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第21部分阅读
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 作者:肉书屋
死了的?这死人怎么就活了?”
邢夫人素来愚鲁不堪,虽说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人与鬼之间总是人怕鬼的多。故她此时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道:“你便是死了变作厉鬼,也不该来找我,是二太太说你勾引宝玉,在你病的时候撵了你出去,才害死你的,与我无干,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你找她去。”
王夫人脸色煞白,手中不停捻着佛珠,不停念着“阿弥陀佛”,心中又惊又惧又恨又怕。所惊所惧者自是邢夫人落井下石之举,所惧所怕者便是晴雯这个“鬼魂”来寻仇夺命,可她素来自诩心正,便站起来骂道:“大太太疯魔了不成!她是得了女儿痨,我才撵她出去的,这是她自己的命不好,哪里能怪的了别人?”晴雯依旧冷冷不语看着她,只看得她心头剩下的半截也凉了,那腿也软了,膝盖上一个无力便“噗通”跪在了地上,手上一个力道没握好,那捏的佛珠四散在了地上,只把一旁的迎春看得呆住了。
说来也是好笑,她二人白活了这把年纪,却闹出这样的笑话来——青天白日竟将活人当成鬼。不过也怪不得她们,一个是愚鲁不堪,一个是做贼心虚。可巧方才黛玉进来之时,晴雯便在外面见了几个往日相熟的丫头,不免哭了一回。她这两日身上有些不自在,今日哭过之后脸上更是苍白。
可巧看见迎春被王夫人拉了往房里去,便跟了来瞧个究竟。谁想竟瞧见迎春被夹在邢王二夫人中间进退不得,便带了义愤填膺之气去“救”她出来。谁想那邢王夫人二人一见了她竟把她当鬼了,她想到当日的惨状,便气愤莫名,也不说明,索性便引了二人往“厉鬼寻仇”上想去,方才引出二人这等丑态。
迎春到底心软,忙道:“晴雯越发胡闹了,还不住嘴!太太,婶娘快莫乱想了,这晴雯是活生生的人,哪里是鬼了?”
邢夫人王夫人愣了一下,见那晴雯正站在地下,虽则面色白了些,但那窗外的阳光射进来却是丝毫未伤她分毫的,那地上的影子也是好好的。又看听得声音过来怔在四周的丫头媳妇等人,还有迎春,当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恨没有个地缝好钻进去才好。
邢夫人倒也还好,只是面上恨恨,嘟哝几句也就罢了,自出去了。王夫人却是恼羞成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高了手便欲给晴雯一个耳光。
晴雯虽觉“大仇得报”,正乐不可支,但到底没昏了头,见她面带煞气得过来,早一溜跑远了。迎春看得目瞪口呆,她长这么大还未见王夫人这般失礼过,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也福身退了出去。王夫人正欲追,便被一旁的媳妇拉住道:“好太太,可罢了吧,您若是教训了她,可不失了体统?”王夫人恨的直咬牙,才刚因惊吓而出的冷汗黏黏的把衣服都贴在身上,越发难受,骂道:“这个贱人怎么又回来了,谁带她进来的?”
那媳妇唬得不行,从未见王夫人有此雷霆之怒,只得战战兢兢道:“晴雯姑娘……”见王夫人瞪着她的眼睛如要吃人一般,当下改口道:“这个……贱人是跟了北静王妃一同来的,如今她是王妃娘娘的贴身女官。之前王妃进门的时候太太竟没看到么?”王夫人咬了牙,恨声道:“竟是这样!贴身女官,果然是狐媚子,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那媳妇不防竟听到这样的话,张口结舌,一句都说不出。
好半晌王夫人方略平了怒气,喝了口茶,又拿帕子拭了拭手,淡淡道:“今日老爷生辰,派了宝玉去天齐庙还愿,派个人去,就说我说的,让他在庙里给我抄一卷《金刚经》,抄完了再回来。”
那媳妇忙答应着,正要去,忽听王夫人又道:“站住。”只忙站着听候吩咐,王夫人又道:“若让宝玉听到一点风声,或是这里的人没走净之前回来,仔细你的皮!”那媳妇答应了一回方躬了身慢慢出去了。
才放下帘子,便听后面王夫人骂丫头的声音:“都是死人不成,没见我的佛珠散了么,还不捡起来?若是少了一颗,你们的人便也少一个!干脆都撵出去,眼不见干净!”那媳妇吐吐舌,拿了帕子拭去满头的汗,忙忙地出去了。
那晴雯一溜烟跑了出去,只乐得不得了,在一棵树下一个人抱着肚子笑个不住,只觉心头一股恶气消了大半了。紫鹃正和鸳鸯侍书入画等人边走边说话,远远见她这副样子,不由都是一呆,笑道:“这是哪来的疯丫头?蓬头散发,也不怕人笑话!”晴雯见她们说,便去摸自己头上,原来头上的簪子早丢了,发髻也已松了大半。她一面笑,一面拉了她们几个坐下,将方才之事说了,只听得众人目瞪口呆。紫鹃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咬牙戳了她额头一下道:“你就不能安分些么?真真是丫头的身子小姐的命!一天到晚不安生,就会惹事,她也是你能惹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处!”
晴雯一面挽发一面道:“你放心,我自省得的——这事我也许不该,可是你如何知道我?”口中说着,眼中便流下泪来,“当日我病得半死不活的,便叫人撵了出去,到了外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偏还带着那样的名声!私情蜜意勾引宝玉,可惜我是白担了虚名!倒让有实的人逃了过去,但凡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知道,那西洋花点子哈巴儿是什么货色,偏她把那样的脏帽子往我头上扣!若不是姑娘,我早死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对这桩公案,平儿鸳鸯皆是知道的,皆都沉默不语。紫鹃与她相处得久,也是知道她心中憋着一股怨气,平日倒也忍了,只如今一见那人的面,便忍无可忍了。
叹息一回,紫鹃道:“罢了罢了,只这事也该告诉姑娘一声。就怕她闹到前面去。”鸳鸯道:“这倒不怕,毕竟这事丢脸的是太太,若是真吵嚷出来,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而且这不更坐实了她害人的事了么?”侍书也道:“鸳鸯姐姐说的是。”
几个人正说着,却见平儿远远地走来,见她们几个都在,便笑道:“哟,今儿难得,这样齐全!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入画道:“平儿姐姐哪里去?”平儿道:“找老太太和王妃去,如今到哪里了?”
原来贾母今日高兴的很,便拉了黛玉迎春探春等姐妹一起游大观园。
鸳鸯道:“什么事这样急,没见老太太正高兴么?又难得王妃也在,若是没什么大事,竟别回了。若扰了兴致,谁担得起?”
侍书道:“到底什么事?”平儿踌躇了一回,道:“是薛家,听说王妃来了,便送了信进来要过来给王妃请安呢。”鸳鸯道:“她们的耳朵倒长,动作也快的很。”又笑指着紫鹃道,“现成的人在这里,你还找什么?”
平儿笑道:“可不是么,我竟胡涂了。妹妹,可替我回一回?”紫鹃笑道:“平姐姐真糊涂了,才刚说给外面老爷的话竟没听见么?还来问。”平儿一愣,立即想起方才外面老爷们欲进来给黛玉请安磕头的话,黛玉皆回说“不必见了,若说磕头请安,竟是撵我走呢!”竟都免了,一个都没见,倒让他们煌煌了半日。
听她这么说,平儿早已明了了,便笑道:“瞧瞧,今日可是长见识了,这拜寿的和做寿的竟都这样,只远远的各乐各的呢!”晴雯斜着眼看她一眼,道:“我们姑娘说免了,也是为大家好,若真要见,这阖府上下除了老太太,谁都得先给我们姑娘磕头。若一个个磕过去,只怕今儿老爷这生日就不必过了。再说,我们姑娘这一拜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福气受。”
说的众人都笑了,平儿忍不住往晴雯的颊上拧了一记,笑道:“这小蹄子,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
又说笑几句,平儿便欲回去,鸳鸯紫鹃忙拉住了,道:“你回去她们定在家等着呢,定要再来烦的,何必自寻苦吃?就留这里和我们一道玩。再说,你奶奶也在这里。”
平儿思量了一回,便也留下了。
一时紫菱洲的席面已摆好了,贾母左手黛玉,右手面迎春,邢夫人,尤氏一席,王夫人听得信也来了,同坐一席,倒像是无事人一般,只是瞅着没人的时候拿眼剜着晴雯。凤姐,李纨,探春惜春一席。鸳鸯、平儿、侍书、紫鹃、晴雯、玉钏儿,入画等人也凑了三席,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一时罢了,黛玉迎春等人皆围在贾母身边说笑。其余人等或观花斗草,或下棋画画,紫鹃和平儿便一起倚在栏边观鱼。紫鹃一眼瞥见一旁站着伺候的尤二姐与秋桐两个,便拉拉平儿的袖子道:“她俩个是怎么回事?你们奶奶什么时候竟有这样的肚量了?一下子还收了两个?”
平儿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她么?争强好胜,又爱掐尖儿,便是天下的醋都喝光了,也没有主动替我们二爷纳妾的。这两个……”叹了口气又道,“那长得标致些的是东府大□继母妹妹,被我们那位藏在外面多时,好吃好喝好住地养着,上月被揭了出来。她又往东府里闹了一通,终是没法子,只得接了进来,性子倒是好的,也罢了。另一个却是大老爷屋里的丫头,不知为了什么事儿,大老爷一高兴就赏了来。这个却是不好相与的,她又仗着是大老爷赏的,便越发目中无人起来。成日家闹,你都没瞧见我们院子里,每日里不知多热闹。这一下子多了两个,她能不气么?便病了一个多月,人也黄瘦了,这两日方才略好些。”
紫鹃叹一回,也不好说什么。平儿便笑着推她一下,笑道:“你且放心就是了,你们姑娘是个好的,待你又是最亲厚的,还能亏待了你去?以后正式给你开了脸……”她话未说完,紫鹃脸上便已绯红一片,啐道:“下作小蹄子,再胡言乱语,嘴不撕烂了你的!你当天底下的陪嫁丫头竟都是做姨娘的么?”平儿笑道:“这可奇了,你那位嫁的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你竟这样大气性,还想捡更高的枝去不成?还是你那位比我们那位醋性还大?”紫鹃冷冷一笑,不言语一声。
平儿见她似有恼意,便忙道:“好妹妹,你别生气,是我的不是,口没遮拦惹恼了你。”紫鹃也不说话,平儿便拉她手说道:“好妹妹,这话我也只合你说吧!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也就熬着过吧!只是——你当我愿意做了这个不三不四不人不鬼的‘姑娘’么,若不是为了我们奶奶,我早就离了这里了!我景况和你也差不多,也是从小服侍了她长大的,有好吃的一块吃,有好玩的一块玩,她什么事也不瞒我。这情谊你自是明白。从前在家时伺候的共四个,四个一起来了这里,可是,到如今只剩了我一个。若是没了我,只怕她的日子更难熬,这善妒无子的名声是好听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人给淹死,傻妹妹!这事间男尊女卑,咱们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一个茶壶多个杯,还见得不够么?”
平儿一面说,眼中不由流下泪来,又见紫鹃似有怔愣之意,不由叹息了一回,道,“况且你们那位嫁的又是那样的人家,说句不中听的,如今虽说是没有一个,但往后只怕会多到你觉得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那时你就安心放她一个在那地方么?到时不只你,只怕晴雯,雪雁也逃不过。”紫鹃面上此时已如纸一般雪白,平儿勉强笑道:“我是怎么了,你难得来一回,我竟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时又说了几句,平儿素来谨慎,只是因何紫鹃好,难免把一些心理话说与她知道。只是说了之后却又甚后悔。紫鹃待黛玉,黛玉待紫鹃,那是没话说的,说是真到了那个田地,只怕是她二人之幸,也是不幸。
又坐了一回,黛玉便有些熬不住了,便起身要告辞了。贾母等苦留不住,只得送了她出了园子上了轿,眼看着轿子去的远了方才罢了。迎春却是住了几日,方才有孙家的人来接了回去,不必赘言。
第九回
而这边黛玉上了轿,一路慢慢回去。才走了一半路,便觉有些头昏脑胀起来,好容易进了府门,到了二门上,紫鹃等忙下了轿去扶了黛玉出来。一接过黛玉的手,便觉触手火热,脸上却雪白皆是汗,紫鹃等不由着了慌,忙道:“王妃可是哪里不自在么?”黛玉道:“不妨事,只是有些头昏。”紫鹃忙和晴雯上来扶着,黛玉慢慢出了轿子,才走了几步,却只如踩在棉花上一般,双足俱软,眼前一黑,竟已软倒了。
紫鹃晴雯等惊的不得了,忙去扶,又哪里撑得住?只急得又哭又喊,好在二门上人多,小厮婆子听得信也顾不得忌讳围了过来。早有两三个有力气的仆妇抬了春凳来放了,又急急抬起送回梦园房里去了。这边忙乱早有人去告诉太妃知道,太妃得了信一面遣人去朝中请水溶回来,又脚不沾地地过来,见了黛玉这幅模样,也惊的很,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出去一趟就这样了?可见这贾府是个不祥之地!”心中原本对贾府便不甚满意,此时更是不满,只得暂时按捺不发,不一时太医已被人快马请了来。
那老太医年已七旬,犹还喘个不停,紫鹃晴雯等人哪里还想到回避,只低头垂泪。太妃便骂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若你们小心伺候了。哪里能出这样的事?我就说别去贾府,偏就不听。”骂一回,自己也有些泪意,只忙掩了。紫鹃等不敢言语一声,此时帐子已经放下,又上来小心扶了黛玉的手出来,拿了帕子掩了手,方请老太医进来诊脉。太妃只在一旁坐着。
那太医诊了一回,又问道:“今儿可是劳累了?”紫鹃道:“是,今儿因高兴,倒歇歇停停走了一个多时辰。”太医又问:“可喝酒了?”紫鹃道:“王妃素来体弱,不敢喝酒。”
太医便点了点头,道:“不妨事,不过是一时劳累所致。王妃素来气血两虚,如今虽调养得好些了,却到底不比人家先天强壮的,如今胎儿长得略快些,母体血供不足,今日又有些劳累,才晕倒的,好在胎气倒是稳的。我开两剂安胎的药吃上几天就好了。”
老太医轻描淡写说一通,说罢站起身来,却见并无一人起身为自己引路,便回身看众人,道:“纸笔在哪里,我好开药。”
太妃等此时方回过神来,道:“太医,你,你是说,我儿媳妇……怀孕了?”太医一愣,道:“王妃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竟都不知道么?”太妃道:“你没有诊错么?”那老太医年老也有些左性了,只当太妃此语是怀疑他的医术,便道:“本官从医这么多年了,还没诊脉出过错的。更何况是小小的滑脉?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回旋前进,怎么不是?”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皆忙跪下道:“恭喜太妃贺喜太妃,王府有后了!”这才打断老太医的背书。
太妃只乐得合不拢嘴。一面笑,一面忙让人送太医去开方,封双倍的红封儿给太医。紫鹃等人皆是欢喜不已,太妃一时喜过了,便问道:“既是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月信上也该知道,你们都是贴身伺候的人,怎么竟都不知道?”
紫鹃等人低了头,红了颊,道:“王妃的月信向来不齐,或早或晚都是有的,我们都没往那里想去。”太妃骂道:“糊涂东西,险些误了大事。”还是贝嬷嬷笑道:“这可是太妃冤枉她们了,伺候王妃的姑娘们可都是黄花大闺女,哪里懂这个?”便转头问紫鹃等人道,“你们王妃这段时日来饮食睡眠上定是不同的,不妨想想?”紫鹃道:“王妃这段时日确是睡眠多得多了,又常饮食倦怠,总爱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太妃又叹一声道:“可不是这么回事,若是我早知道,哪里还等到现在才晓得?”紫鹃等自知有错,皆不敢言语,自跪着一动不敢动。太妃虽和善,到底心中难免着恼,便也不叫起。那地上虽扑着厚实松软的羊绒毯,但长跪着却是难免膝盖酸疼。紫鹃晴雯等人虽是丫头,却自小娇生惯养,从未被打过一下子,平日里边是与人磕头也是一下子便过去了,还真未尝过长跪的滋味。不多时便面上苍白汗涔涔起来。可几人心中自知此事她们又疏忽之责,若是黛玉腹中之胎因延误有何闪失,不说谁也担不起,只怕她们自个儿也过不去,要一死谢罪了。故此时都跪得直直的,一声也不敢吭。
太妃进房看一回黛玉,见她睡得倒也安稳,方才出来,见她们还跪着,便道:“看王妃份上,又是大喜事,这次便免了你们的疏漏!若有下次,定要加倍重罚。”众人答应了方才起来。一时太妃命她们小心伺候,一面又命人去选了几个精练勤快的媳妇进来伺候,命府中张灯结彩,亲去祠堂上香,又遣人四处布施祈福……
不多时,阖府上下皆知,各处皆喜气洋洋地装饰起来。
余平余安兄弟两个带了人各处装点,正至正门口处,却听一阵马疾蹄狂奔之声由远而近,而后是一阵嘶鸣之声,一匹雪白骏马赫然被人勒停在门前,那马上之人官服蟒袍玉埕带,尊贵清耀,不是水溶还是哪个?只是他满头大喊,面上急得不得了,马还未停稳,便喝问道:“王妃怎么样了?”那马乃大宛进供,较一般宝马还略高些,况水溶此时身着官服,更是气势尊荣,贵气凌人,那两三个门丁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水溶只道黛玉有什么不好了,脸上一变,也不下马,竟一拉马缰,疾驰入门,如一道闪电一般直往府内去了。此番变故不过须臾之间,众人如何反应得及?只得眼睁睁看他去了。余安忙带了几个人往里面追了去。而后立即又听得“嘚嘚”并马嘶鸣之声,又有十数骑人马依次停下,余平看那些人,皆是水溶贴身侍从等人,想来被水溶快马抛在后面,此时方才追上来。一时待秋下了马,连腿脚都不利索了,满头都是汗,也顾不得擦,道:“王爷可回来了?”
余平手指门内,道:“才刚到了,竟是直骑着马就进去了。”待秋便“哎哟!阿弥陀佛!好险没出事!”他身后的十来个人也都是舒了口气。待秋方拿了袖子胡乱擦着头上的汗,道:“好好的,王妃怎么会晕过去?本来今日在宫中陛下正有兴要狩猎,王爷一得了信,哎哟,竟急得不了,也顾不得宫中禁忌,只纵马回来了。好在去的人是当了陛下的面说的,陛下又仁厚体下,不然,可怎么处?”余平点头不语,待秋便问:“王妃可怎么样了?怎么好好的就病了。”余平笑道:“这可不是病,是喜。”待秋一愣,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那嘴上的笑一直裂到耳后根去了。
又说水溶骑了马直往里去,府中的家丁见他一骑飞来,直惊得魂飞魄散,鸡飞狗跳。他又哪里顾得上他们?到了二门上,便弃了马一路狂奔至梦园。待入了园,脚下便如哪吒脚下装了风火轮一般,一路之上或请安或道喜或诧异的话语言行皆没有入眼,急急往黛玉房中去了。
轻推开门,屋中四五个丫头来回走动,却是一点声响也不闻,见他进来,便都跪下了。水溶也不理她们,直往黛玉床前去,轻轻掀起水墨山水画的帐幔,便见黛玉合目睡着,虽面上有些苍白,但呼吸匀称,那悬在九天上的心方放下几分来,欲伸出手去触黛玉的脸颊,谁料忽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拉住了他的。
水溶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太妃。太妃拉着他轻轻拉着他往外去,待走至外面,方道:“她正睡着,你别吵她。”水溶踌躇了一回,方道:“她是怎么了,怎么会昏过去了?”太妃嗔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水溶一惊,道:“哪里的话,我疼她爱惜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病了?”
太妃“噗嗤”一笑,连一旁贝嬷嬷并丫头们也都抿着嘴笑,水溶便有些糊涂了,道:“母亲笑什么?我竟胡涂了。”太妃摇头叹一声,笑对贝嬷嬷道:“看看看看,这就是要做父亲的人呢!还什么都不懂的。”水溶如遭电击,浑身一震。贝嬷嬷笑道:“王爷虽堪称全才,可是哪里懂这个?”太妃笑道:“也是。”见水溶犹还怔怔的,便推他一把,道:“傻孩子,怎么还不明白,你要做爹了!我要做祖母了!咱们王府有后了!”
水溶此时方回过一半的神来,道:“母,母,母亲,你是说……玉儿她……怀孕了么?”众人哪里见过堂堂的北静王爷这样结结巴巴神魂不属的样子,都忍不住抿着嘴笑,太妃也笑个不住,好一会儿才道:“是,请了三位太医来瞧过了,已确定玉儿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算算日子,竟是新婚蜜月里就受的孕,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你就要做父亲了!”水溶此时方才呵呵傻笑起来,显是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一时想到一事,心又吊了老高老高,问道:“可是玉儿怎么会昏倒?可要紧么?”太妃便将太医的话又重说了一遍,水溶方才放下一半的心来。一时母子两个乐呵呵得说话,便有丫头来说黛玉醒了。
水溶便忙忙起身进房去,却见丫头扶着黛玉正要坐起,水溶忙上前挥手让丫头下去,自拿了靠垫塞在她背后,让她坐得舒服些。黛玉见是他,一愣,道:“你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又见太妃也进来了,便欲起身,早被太妃几步上前来压住了,道:“好孩子,哪里那么多的礼,快躺着吧!”黛玉只得告罪靠着,却见太妃水溶都是一脸的喜色地瞧着她,不由脸上微红,摸了摸颊,笑道:“我脸上有什么不成,怎么这样看着我?”太妃抿嘴一笑,搭了贝嬷嬷的手自出去了。
黛玉欲起身去送,水溶却拉着不放,黛玉瞋他一眼,道:“又胡闹了,这样失礼,让母亲看了笑话。”见他却是不发一言,只一脸陶醉的笑,不由也撑不住“噗嗤”一声笑道:“这是怎么了,竟是疯魔了不成,怎么这样笑?”水溶摇摇头,吃吃笑道:“好玉儿,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欢喜!”
黛玉听他越说越不解,又听他道,“虽然我也曾想过,不过原是计划着一两年之后的事。咱们才成婚没多久,我又忙,总没多少时间陪你的。可如今他来了,我却欢喜得不知如何形容才好!我也才知道我是多么期待他的到来——你和我的骨血……我们的孩子……”黛玉原还迷迷瞪瞪的,此时却已明了过来了,只觉心头怦怦乱跳,一霎那间,狂喜涌便全身,道:“你是说……”水溶将手伸入被中放在她的小腹上,笑道:“玉儿,你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明年开春就要做母亲了,你可欢喜么?”
黛玉犹如做梦一般,只看他嘴一开一合,脑子里只有“身孕”、“做母亲”几个字打转,半晌面上方显出红晕来,眼中却是流下泪来。水溶慌了手脚,道:“怎么了,你不喜欢么?”心不由有些往下沉了几分。黛玉忙拉了他,摇头道:“我是喜极而泣了。”水溶方才又欢喜起来,见黛玉却是泪珠儿不停地滚落,脸上却是笑容满面,不由心中一动,便往那潋滟丹朱上吻了上去。
温馨如睦,莫不静好。
第十回
又说贾府那边,贾母见黛玉回去了,兴头便少了一半,众人便都一齐送了贾母回房,才至房中,便有外面林之孝家的急急进来要见老太太。丫头悄悄通报了凤姐儿知道,凤姐便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今儿老太太难得这样高兴,且先等着吧!”丫头踌躇了一回道:“林大娘看着似乎很急,二奶奶……”凤姐柳叶眉一蹙,瞅贾母不注意,便往外去了。
林之孝家的一见她如获至宝,凤姐道:“什么事,快说,我可是瞅老太太不注意才出来的,若是小事,看我不揭你的皮。”林之孝家的哭道:“好二奶奶,我倒宁愿您揭我的皮呢!”一面凑近了,将事儿瞧瞧说了。凤姐只惊得脸都白了,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让平儿去将事儿瞧瞧告诉王夫人,问她的意思,自己在一旁焦灼以待。
谁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见平儿出来,道:“太太说她那边有事,请二奶奶先禀告了老太太。她一会儿就来。”凤姐气得直咬牙,道:“好,好,好!这就是我的亲姑妈。”终是下了狠心,又见贾母那边似有散的意思了,便忙带了林之孝家的往房里去。
贾母兴头犹佳,众人正奉承说笑,见凤姐带了林之孝家的进来,面上似有哭意,便道:“凤丫头,怎么了,莫不是琏儿又胡闹了不成?”凤姐忙道:“没有的事,是……”贾母见她面上有些不祥,便也有些惴惴起来,道:“可是有什么事么?”探春等人皆要退下,凤姐忙道:“姐妹们也一同听着吧!”于是让林之孝家的上前来,那林之孝家的低了头,汗珠如滚珠似的,不停地滴,此时又进退不得,心中又悔又怕,暗道怎么就接了这么个不好的差事来,却又少不得一五一十地将黛玉自府中出去回府之后便晕厥,如今北静王府正飞马去请太医之事说明了,话还未说完,便听贾母叫了声:“我的玉儿啊!”已晕了过去。
众人初听得黛玉之事皆是大惊失色,待见到贾母昏厥过去,更是魂飞魄散,凤姐儿探春忙忙扶住了贾母边哭边叫,外面早有人飞也似地去请太医。王夫人不知何时也过来了,帮着掐人中,抚胸口,半晌之后才见贾母悠悠醒转,却是泪流满面,哭道:“我的玉儿,心肝肉啊,若你有个好歹,可让我怎么活啊?”众人也皆是掩面泣涕。王夫人道:“老太太且放宽心些,王妃想必是身子弱些罢了,王府那边的太医比我们这里请的好了不止百倍,外甥女儿定能吉人天相的。”
她说这话,别人也还罢了,也有随声附和一两句的,那邢夫人却冷笑一声,道:“二太太倒是想得开的很,想是不是自己的亲侄女儿,就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也罢了。可也不想想,北静王府难道是好相与的?这王妃是从咱们这里出去后就不好了的,若太医诊了没事倒也罢了,若是有事,咱们哪里能逃得了干系?不知道的只当是咱们家对这位王妃奉承有佳,真心待人,绝不会谋害王妃,许是王妃自己身上不好罢了;可是知道些的……哼哼!”
她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王夫人心中震怒,脸上也是寒霜一片,道:“咱们又做了什么可以让人编排的事儿了?我倒是糊涂了。”邢夫人笑道:“这里面的关系可得说清楚了,‘咱们’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咱们里,老太太是王妃是亲外祖母,素来是疼到了骨子里的,哪里能害王妃?二丫头她们姐妹几个更不用说了,姐妹情深,珠儿媳妇和琏儿媳妇也是和她好的,珍哥媳妇和我都是一样的,面上虽淡淡的,心理却是疼她的。只余了……”她话已说到这里,众人哪里不明白,心中思想了一番,却也觉邢夫人所言颇有道理,皆悄悄拿眼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见众人隐隐有疑她之意,不由又惊又怒,又看众人:迎春惜春倒也罢了,不过坐着垂泪担忧罢了,只偶尔瞟过来的眼神冰冷地让人心惊。李纨是个木头人,等闲不说话的,此时更是低了头一声都没有。尤氏是那边的,更是不好说话,也没有出头的理由。贾母躺在榻上,平时最能言善道的凤姐儿却是转过头背着身帮着贾母抚胸口,恍若没听到一般,也正好挡住了贾母脸上的神情。探春低着头手中揉着帕子,也是一声不吭。薛姨妈和宝钗不在这里——便是在这里也没有她们说话的地方。
王夫人只觉全身透骨冰凉,“扑通”一声跪到贾母榻前哭道:“老太太为我做主,大太太她这样臆测媳妇,可让媳妇怎么做人?让宝玉怎么做人,还有娘娘,娘娘在宫里……”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邢夫人道:“哎哟,二太太,我可说什么了么?我不过是说这‘咱们’两个字儿是不能随便说的,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怎么就说到宝玉去了?还把宫里的娘娘给牵扯出来了,可像什么样儿?”
王夫人怒火中烧,正欲说话,却听贾母道:“罢了,都住口吧!”众人见贾母已是清醒多了,便也欢喜起来。可巧太医来了,把了脉用了药,原来贾母不过是闻知黛玉之事一时急火攻心而已,并无大碍,鸳鸯拿了贾母通常吃的安神药丸吃了,倒也好多了。
一时王夫人见贾母脸上沉痛交加,也不敢再诉委屈,只得低着头也上来伺候。贾母也不搭理她,只让鸳鸯服侍着裹上大毛披风要往前面去。众人忙劝阻一番,又哪里中用,只得都随了贾母只大堂廊下等候。贾赦贾政等人皆已经知道了,皆是惶恐不安的,又遣人不住来回探听消息。过了半个时辰□夫,方听两个小厮道:“北静王爷今日本在朝中陪圣上外出围猎,听得消息,一路快马回府了。”直把贾母等人听的心惊胆战,坐卧不安。
又过去一个多时辰,仍不见有人传消息回来,众人更是惶恐不安,又见贾母脸上虽镇定从容,却是不停念佛,也有几分疲态了。凤姐等人都劝贾母先回房中歇息,皆不顶用。王夫人也上来劝,贾母便道:“你若乏了,只管回去就是了。我这里不必要你伺候。”王夫人见此话似有疑她之意,又气又苦,又不敢啧声,只得低了头不语。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忽见赖大林之孝等几个大管家一脸喜气地进来禀道:“给老太太道喜!”贾母等皆一时摸不着头脑,忙问怎么回事。赖大道:“才刚北静王府已请了太医去,而后王府大管家领着人四处装点,挂红绸灯笼,命各处庙宇布施。说是王妃娘娘已经诊出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众人不啻此番竟由灾转喜,不由皆喜气盈腮,又都上来向贾母道喜,贾母只乐得合不拢嘴。
邢夫人笑道:“还是外甥女儿有福气,这成婚才多久的□夫,竟就有身孕了。那北静王府是一脉单传的,外甥女儿这一胎即便不是个世子,也是个郡主了,可恭喜老太太了,再不久就做外曾祖母了。”
贾母素来不待见她,此时正欢喜,听了她的话便甚是受用,笑道:“什么外甥女儿,她如今是王妃了,不说你,便是我正经见了她还要行礼呢,不过是玉儿孝顺,总免了礼罢了。你若再张口闭口‘外甥女儿’,我可不饶你。”她口中虽这么说着,眼睛却是看向王夫人。邢夫人眼珠儿一转,笑道:“是是是,我欢喜糊涂了。”王夫人只坐着笑,并不搭一言。只掩在袖中的佛珠捻的飞快。
一语未了,便听外面丫头说道:“宝二爷回来了。”众人忙一凛神,皆收了话头,贾母却是没事儿一般眉花眼笑地道:“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快叫他进来。”早有丫头打起帘子,宝玉着一件宝蓝色的团花箭袖排穗褂,外罩着石青色披风,业已进来了。宝玉先向贾母行了礼请了安,贾母便拉了他的手一旁坐了,笑道:“我的儿,不过是叫你去还愿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宝玉笑道:“事儿早完了,只是太太又吩咐在庙里诚心抄一卷《金刚经》,才刚抄完。便回来了。”贾母便看一眼王夫人,笑道:“见见你娘还有你二姐姐去。”宝玉便“哎”了一声,先至王夫人跟前请了个安,而后到迎春面前笑道:“若早知道二姐姐也回来了,我便早些回来,也好和二姐姐说说话。”
迎春抿嘴一笑,道:“一段时日不见,竟长进了,这话听着就欢喜。”宝玉笑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往日里姐妹们在一处那么热闹,如今更是难得见的。云妹妹,琴妹妹,还有……”说着,脸上一变,众人都不由看着他,却见他又一笑道:“老祖宗也不早些叫我回来,也让我高兴高兴。”贾母打量了他一番,方才笑道:“是,是老祖宗不好,今儿见了你二姐姐欢欢喜喜的回来,就混忘了。”众人也都奉承着说了一回话,便有丫头来寻凤姐。贾母便道:“宝玉,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换衣裳去,等晚上咱们和你姐姐妹妹们好生吃酒乐一乐。”宝玉应了一声,探春见他脸上似有恍惚之意,便也上来道:“二哥哥,我们一同走。”便都散了。
出了贾母上房,探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宝玉说话,不一时已到了探春的秋爽斋,探春却不进去,反对宝玉笑道:“自二哥哥搬回怡红院,我还从未去过呢,今儿便顺道一起去逛逛去。”宝玉看她一眼,笑道:“三妹妹,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探春一窒,面上一红,道:“二哥哥说什么呢,我竟不明白了。”宝玉摇头叹道:“三妹妹,你们总瞒着我,却不知道这世上最多的就是人的嘴,最管不住的也是人的嘴,偏我又生就了这么一双想不听都不行的耳朵。”探春便有些惴惴,勉强笑道:“二哥哥怎么说起禅语来了。”宝玉一笑,道:“今儿我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就不请三妹妹去我那里了。”说罢,竟自去了。探春不好说什么,只得看他去了。
一时自进门入房,却见贾环正在案边摆弄着几样东西,便道:“环儿,你几时来的。”贾环忙站起来道:“等了一会儿了,我听说林姐姐这番昏倒是怀了身孕的缘故,可是真的么?”侍书等忙掩了门出去。
探春方才点头坐下,道:“是,老太太和琏二嫂子已经让人准备贺礼送过去了。”贾环喜上眉梢,道:“这才是好人有好报!”探春又问贾环一回书,贾环便要回去。探春便让侍书拿出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来,贾环忙拦了,道:“这个三姐姐你留着吧,我今儿也得了。”探春道:“你哪里能得?啊,定是林姐姐让人送给你的。”贾环笑道:“是,三姐姐这卦卜得虽浅,却是再准不过的。”探春“噗嗤”一声笑了,道:“几时学来这贫嘴的毛病了?”又道:“那便先使那套吧,待用完了再来告诉我一声,我让人悄悄送去。”贾环答应着,探春又拿出一包袱的衣裳、帕子、荷包等,让他带去给赵姨娘。贾环便收了,一时探春命侍书送了出去。各自不提。
那边宝玉进了门,便喊热,一面走,一面将裹的石青披风给脱了,麝月秋纹忙忙拿过了。又让小丫头沏茶来。宝玉喝了一口,却道:“去弄壶酒来。”麝月以为一时听差了,便又问道:“二爷说什么?”宝玉道:“我心底躁的慌,想吃口酒,你去弄一壶来。”
麝月与秋纹对看一眼,笑道:“二爷有日子没沾酒了,今儿见了二姑娘听老太太说晚上吃酒乐一乐,竟把酒瘾给勾上来了?不过这会子却是不能的,也得晚上老太太传膳才好吃酒呢……”话还未说完,却听“豁啷”一声,宝玉已将那茶盅子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唬了麝月秋纹一跳,又听他声音冷沉如雪,冷笑道:“素日里纵得你们太过了,竟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不管怎么样,只管弄一壶来给我就是了。”见秋纹欲说话,又一口拦了,道,“别说你们没法子,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你们的本事大着呢,别说是一壶酒,便是一个大活人也等让你们弄进来的。”
麝月秋纹也是宝玉身边的老人了,从未见他这般过,却不知是招惹了哪一处的邪火,又知他不比从前,端的是有些冷酷无情的,只得答应了。秋纹自去外面拦住老婆子们不让往上面传话去,麝月却自己出去,果然没多久便用大包袱包了一样东西进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只乌银梅花自斟壶。
宝玉原背着手看那窗外正盛开的海棠花,此时便转过甚来,见到那壶,不由一怔,麝月见他脸上似悲似喜,而后方慢慢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自在海棠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