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红楼新续之颠倒不平记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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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新续之颠倒不平记 作者:肉书屋

    欲想与黛玉多多相处,岂料却并未得尝所愿,反而在玉林面前泄了马脚,他偷眼看那黛玉与玉林,着实亲近得很,心里早翻涌起来,因此玉林带他翻览诗书亦没打起精神,匆匆告辞而去,这一路上左思右想,心却有些灰了,独那黛玉的影子仍在眼前晃,跟他的茗烟见贾宝玉如此模样,既不敢劝,又不敢乱说话,只好一路好生跟着,心下里盘算小爷这副样子,让老爷看见又得挨骂,还是回去趁早禀明老太太,求她老人家发落才好!

    且不说贾宝玉如何心灰意冷,只说北王府上下闻听王妃要带着世子郡主去寺庙,一时上下忙活起来,备车的备车,打点礼担的打点礼担,为几位主子准备吃穿用度的也忙个不停,王爷又因黛玉今年封了郡主之名,故加添了两千两香油钱,把个银库的官事刘也闹腾了一番,好在虽是忙乱,却因王妃平时的管教,甚是井井有条,至清早北王妃携黛玉、玉林出门时,王府门口已摆好了驾仪,各式礼担亦摆满了一条长街,青衣小厮、绿衣丫环都垂手侍立,一乘明黄大轿居于其中,自是北王妃的专用,黛玉坐了紧跟其后的苏绣凤雕水红轿,雪雁及其它丫头婆子自有一排青衣轿,独玉林骑马,在王妃轿前行走,他今日着了一身素服,特意用了进贡来的金丝银线,花色不多,却点缀得甚为别致,再骑上那雪白骏璁,越发显得唇红齿白、气宇轩昂。

    这北王府浩浩荡荡,一路奔相国寺而来,早有长史官飞马前去禀了寺内主持,待到王妃下轿时,衍静大师带着一帮僧众已侯在寺前,王妃携了黛玉,笑道:“原是佛门规矩,大师倒不必如此相迎。”衍静大师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原该如此,王妃请!”忽见到一身鹅黄新衣的黛玉,大师又施礼道:“施主,久违了!”黛玉只回礼,内心却甚是纳闷。王妃笑道:“大师敢情是记错了,我这位侄女一向少出门子,前些年从江南而来,今儿到此尚是第一次。”大师合掌,默然道:“王妃恕罪,此乃天机。”王妃又笑道:“您老人家又是这话,罢罢罢,我也不问了,既是大师见这孩子面熟得很,日后有了机缘,还要您指点呢。”

    说着一行人进了寺内正门,一路穿行,到了正殿,黛玉随王妃一路叩拜佛祖,又看这千年古刹,实是宏伟肃穆,佛香袅袅,一派清宁,一时到了后院,王妃道:“拜了这半日,我也累了,大师容我歇一会子吧。”衍静大师屏退了一众僧人,命人上了清茶,这间早已收拾好的屋子,却甚为清幽,独正中贴了一副恰似白描手法的字画,远山深水,一僧一道立于高山之巅,黛玉见此,不觉口中念道:“道亦有道,情已非情。”衍静大师闻此,只捋着长须默然点头,待要说话,却被玉林抢了先,他原是听黛玉说出此句,又见此画别有一番意境,脱口而出道:“林亦有林,根已非根。”衍静大师深看一眼玉林,道:“阿弥陀佛,人人都道天上人间相隔一万年,岂知有缘人自知天机,何须提点?”

    玉林与黛玉相视一笑,他们虽不懂大师的偈语,却隐约觉得大师似有赞他们同心之感。王妃笑着拉过黛玉,笑道:“罢了,在这佛门清静地,诗文还是少说些吧,来,你且见过大师,他是老王爷的佛门好友,又是咱们王府的世交,论辈分,合该你是要行礼的!”黛玉听姑母如此说,忙盈盈上前,就要行大礼,却似被一股力道托住,只行了半礼,衍静大师合掌道:“此礼已着实不敢当。”

    王妃只道他因黛玉已是熙林郡主之故,只笑道:“黛玉是我那兄弟之女,大师可记得?她衔玉镯出生那年,我还巴巴地来找你,倒叨扰了您老人家半日呢。”衍静道:“时光如梭,这位小贵人如今越发光彩夺目,又得圣恩,他日必有结果。只是但请王妃切记,凡事虽顺其自然为好,却仍要顾及人事机缘,方为天意。”王妃沉思着点点头,她素知衍静大师的修为,今日他说出此话,必有因果,因此深记在心,却不多问。

    一时衍静大师去了,恰长史官来报,说是荣国公贾府送来礼单,王妃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方命人收了,又问道:“贾府是派何人而来?”长史官回报:“只一个管家和几个小厮。”王妃点头,命他去了,却自顾叹道:“今日之事,原不该如此厚礼,莫非有事相求?”一旁的玉林见母亲如此,回道:“两府的交谊匪浅,母亲切勿多想就是。”王妃嗔道:“你懂什么!如今选秀之期,还是要想得周到些,方能万事周全。”黛玉见此,忙道:“姑妈别怪二哥哥,他能这样想,实是宅心仁厚所致。”王妃噗哧一声笑了,看着这对小儿女道:“你们呀!罢了,我并非责怪玉林,只是提点他罢了,如今身在工部历练,凡事要多看到其中利害才行。”玉林躬身应了,眼睛却盯着黛玉连眨几下,嘴上带着笑意,黛玉却不理他,暗自浅笑。

    王妃见天已近晌,忙命人奉上香油钱,令管家打点了众僧,刚要起身,却见衍静大师匆匆而来,用红木锡盘端着一个黄符道:“此物送与熙林郡主,待到用时方可拆开。”黛玉甚为惊奇,不知如何是好,只看向王妃,王妃却笑问:“待到用时?这我如何知晓?”大师笑道:“自是有用之时,回府后只需将此物供于香案之上就是。”北静王妃见他如此,只好罢了,用干净的黄纸包了,仔细收在怀中,方上轿去了。

    衍静大师带着众僧众站在寺门前,望着渐行渐远的仪仗车马,自顾捻着佛珠叹道:“三生石上旧精魂,朝回重生遇故人;赏风吟月莫要论,此身虽异性相存。”

    第十五回 宝钗巧解失意人,贾母暗里欲联姻

    却说贾宝玉自那日从北王府归来,精神便始终淡淡的,袭人等见了亦不敢往深了劝解,只回王夫人等说是晚上被风雪迷着了,贾母等请人看了,却说是心虚气弱,不过开了些补气之药,王夫人见他这幅懒懒的样子,着实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只气道:“一屋子的丫头婆子不好好服侍,偏生赶上风雪天,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吓得袭人等连带着外屋上夜的婆子忙跪下叩头,袭人却仍在心里盘算,该说与谁去?

    贾母也怒道:“把上夜的婆子该查的查了,该拿的拿了,该撵出去的就立时打出去,闹得爷们儿如此,合该不受罚?”周瑞家的答应着去了,王熙凤见贾母如此,忙上来劝道:“老太太且莫伤心,宝兄弟身子骨弱些,咱们细细地补就是了,依我的主意,倒是该烧几张纸拜拜风雪神,小孩子家的偶尔迷了眼,也是有的。”贾母点头,一叠声的让人赶快去做,叹道:“倒是凤丫头想得周全,我一时急了,却忘了神佛这里。”这时,贾政等复又请了一位大夫进来,王夫人劝道:“夜已深沉了,老太太还是回去歇着吧,宝玉这儿自有我们。”贾母发了一通怒气,也深感不适,故扶了鸳鸯和凤姐就要回去,临了,又吩咐贾政等道:“好生诊治,缺什么只管回我。”贾政忙应了,亲扶着贾母出了门,复又进来。

    只说这宝玉实是无病,却似有病,接连请了几个大夫也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贾母等见他身子无妨,只精神有些虚散,便也放下心来,每日里吩咐贾政不得逼他功课,只令他好生养着,或与姐妹玩笑也好,或与丫头调闹也罢,亦不去紧束于他,宝钗、迎春、探春、惜春等不时前来探望,薛姨妈通过商行也弄了一些上品燕窝来,每日里由袭人和着水晶冰糖细细地熬了与他。

    这日,宝玉仍是懒懒地瞅着一本论语愣神,宝钗与探春进来,笑道:“真是稀奇!你竟看起孔夫子来!”宝玉站起来让座道:“快坐!我心中实是有一难解之题要请教你们呢!”宝钗见他面色红润,并非气虚之样,笑道:“你一向自称全才,会有何难解之处?”宝玉讪笑道:“宝姐姐切莫取笑于我,我只问你们,佛家有云:舍得,舍得,舍即是得,却知人间众生,终逃不出这二字的束缚。”宝钗听了不语,探春却直道:“这本是佛家教化世人的话,若你一味深想,岂不亦是进了这‘舍得’的泥潭?”

    宝玉大叹道:“三妹妹素来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自是有这样的见解,独我这个俗人,却要陷在这舍与得中了。”探春不解,看向宝钗,宝钗嫣然一笑,对宝玉说道:“佛家说舍即是得,依我看来,倒是万事顺乎形势之意,舍又如何?得又如何?若人人心中无欲无求,也就不存在这舍与得了。宝兄弟若还是想不通,容我说句实话,想是你陷入了哪个迷局之中?”宝玉听了此话,顿悟,抚掌道:“究是宝姐姐比我们都高一筹,如此我亦知晓了。”

    探春笑道:“既是你已知,何妨把你的迷局说与我们?”宝玉收了笑意,叹道:“舍即是得,我却是一个有欲有求的俗人,必是要在舍与得中挣扎一生了。”探春见他猛然间心性顿开,似与以往无甚两样,心下高兴,也就不再追问,独宝钗却不作声,只细细想他这些话的由头。

    且说那宝玉听了宝钗的一席话,恰似醍醐灌顶,将前些日子从北王府带回来的灰心沮丧抛开了许多,虽如此,却依旧懊恼不已,他只想,原我真是一大俗人,天下间最清灵出众的人物,如今都要一一舍去,好不容易来了个宝姐姐,却一门心思要进宫,那黛玉清灵脱俗,仙子一般,亦不能日日得见,既是无缘,缘何又能相见?既能相见,缘何又无缘?这呆子思来想去,倒真真应了佛家的这“舍得”二字。

    这贾宝玉入冬接连数次闹病,尤为那次吐血更甚,虽调理之后,已然大好,但府内下人丫头婆子间的坊言却流传甚多,大家见这位小爷的模样,都道他必是对那宝钗上心得过了,故才劳动伤神,闹了这几番出来;彼时,又有人慨叹,这富贵之家又如何,终是皇恩为大,你家的哥儿生得再好,人家的姑娘却是瞧不上的。这些话传来传去,有不少进了王夫人的耳中,她左思右想了半日,方拿定主意要递了牌子进宫一趟。

    此时,贾母这边也是不肃静,原来跟宝玉的小厮茗烟见小爷这一闹,几个婆子都被撵的撵,罚的罚,自己掂量来掂量去,还是颤颤地偷偷找了鸳鸯,把贾宝玉去北府一事说了,他因在门房呆着,故也不知这位小爷做了什么,出来就失魂落魄的。鸳鸯听了,啐道:“亏你还知道个怕字,怎地不早说出来?”茗烟跪下哭道:“姐姐但请帮我这一回,回了老太太,恐日后再出别的事,可千万别摊到我茗烟的头上来。”鸳鸯叹口气,道:“你且悄悄的回吧,这些日子二爷少出门子,你也好歇息歇息。”茗烟见鸳鸯似有答应的样子,忙千恩万谢的去了。

    果然,晚饭毕了,贾母就推说吵闹得慌,只留下王熙凤,却让三春姐妹自去了,王夫人因要预备明日进宫的事也先回了,一时满当当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贾母、王熙凤和鸳鸯以及几个小丫头,贾母起身道:“凤丫头,咱们到暖阁里说去。鸳鸯,你让那几个小丫头先散了去。”说着凤姐扶了贾母,鸳鸯复又进来,王熙凤见贾母的样子,似有什么大事,忙笑道:“老太太有事只管吩咐我就是了,难不成把他们都支走,私下里给我几千两银子不成?”鸳鸯笑道:“前日里老太太倒说要给你来着,只怕你拿不动!”贾母乐道:“罢了,正事紧要,凤丫头坐到我身边来吧。”

    王熙凤依言坐在那虎皮褥垫上,听得贾母叹道:“这一大家子的人,独你是个有算计的,宝玉的事,各屋有各屋的计较,我倒想听听你的意思。”依凤姐的伶俐,自是早猜到宝玉此病的由头,多半是因那黛玉而起了,故她沉吟了一会子道:“论理我和宝玉平辈,他的大事,轮不上我来说话,只是素日里老太太多疼我,我又岂不知趣?现下里看朝廷的局势,倒是老太太当日的提议更好些。”

    贾母听了她这番话,默默地点点头道:“就是这话,我倒是盘算着如何向那府里开口,总得挑个好时机,方能让娘们儿都如意。”凤姐知她暗指的是王夫人等,眉眼一转,笑道:“这事倒也不难,眼下里正是大选之期,北府的郡主因父母之故,是不在选秀之列的。此时去与王妃暗地里提一提,如若应了,那自是喜事一件,万一有个什么,只有限的人知道,倒也不值什么。”贾母喜道:“正合我意,只是这如何说去,还是得好好盘算盘算。”凤姐笑道:“再过几日就是北王府世子的生日,那府里必然是要下帖子的,我何不豁出脸面去一趟呢?”贾母笑道:“也罢,我这快入土的人了,倒要为他操心至此,更是难为了你。”凤姐顿了顿,又陪笑道:“只是有一件,老太太对宝姑娘的意思……”贾母却说道:“今日这些话,也就咱们娘们儿说说,宝玉的造化,也要看天意了。”凤姐见老太太并没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说起了这话,知她心里对与北府联姻之事有些拿捏不准。

    一时,凤姐去了,鸳鸯见贾母仍斜靠着,似在想些什么,便劝道:“老太太,夜深了,还是早些安歇吧。”贾母挪了挪身子,叹道:“到底是人老了,坐了这大半个时辰,老骨头也酸了,眼下府里也是不肃静,倒教我死了如何闭眼!”鸳鸯劝道:“老太太快别说这话,教人听了心里发酸,万一真有那一天,我鸳鸯绝是不独活的。”

    贾母拍着她的手道:“不是这话,你一个可人陪我走那条路作甚,到那天我自有安排。我叹息的是如今这府里竟没一个长进的,素日里的那些事,我是知道的,只不说罢了,想享几天清福,谁知这算计来算计去,硬是让这些人逼得还得劳心劳力!”鸳鸯听得眼泪不觉下来,又怕惹贾母再多想,忙背过身擦了,生生地又劝了半个时辰,方伺候着安歇了。

    第十六回 潇湘馆费煞苦心人,近宫闱愁煞弄权人

    话说北静王妃从相国寺回来,将衍静大师的话带与了王爷,北静王沉吟了一下,方道:“大师向来神机颇深,自是他不愿深言,亦有他的道理,只是那所赠之物还是速速按大师的意思去办吧。”王妃笑道:“你当我真是那么糊涂,早供在香案上了。”王爷亦笑着拉起王妃道:“你一向妥帖,我是知道的,只是玉林与黛玉之事,此时向当今提起,恐不太妥当,一来选秀将至,我们行事岂能在天家之前?二来近日莫说朝廷,就是宫里,亦不太平静,多是这大选所故,此事还是先搁起吧。”

    王妃点点头,笑道:“我也知此时并非太好的,只怕黛玉这么好的孩子,白白便宜了别人!”王爷安抚她道:“她如今是有封号的人,一般的人家又岂敢轻易向我们开口,你倒是过虑了。”王妃细想也是,她原本担心贾府那边,黛玉有了郡主之名后,反倒又放下心来,况贾府那边府里并不是很太平,她自是舍不得黛玉去的,眼见得这一对小儿女越发感情深厚,她心甚喜,只愁找个时机定下大事方好。

    潇湘别院里,黛玉抱着手炉躺在贵妃摇椅上,正呆呆出神,想着白日里衍静大师的话语,百思却不解何意,难道我孤女一人,仍是命薄之意吗?忽又想到与玉林惺惺相惜,只怕哪一日她去了,再无这欢喜日子可言,不觉珠泪滑下,自顾流着,耳听得雪雁在外屋说道:“世子爷,这会子怎又跑来了?”一阵衣裳作响,玉林掀帘子进来,见黛玉似有泪痕,忙弯身细看道:“妹妹又为何事伤心了?”黛玉起身遮掩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谁又伤心了?”

    玉林知她不想说,便笑道:“午后我去了工部,临出宫门的时候,你猜我见到了谁?”黛玉笑道:“还能有谁?必是你的公主嫂子了。”玉林却笑道:“妹妹你如此聪明伶俐之人,竟也有算错的时候。”黛玉一怔,诧异道:“这宫里之人,我原本识得不多,难道是哪位王妃家的郡主不成?素日里只和她们见过几次,却是不熟的。”

    玉林见她认真起来,又怕劳动黛玉伤神,忙道:“瞧你,只是一些闲话,何苦如此认真?这个人你倒是认识的,就是那贾宝玉的姨表姐姐薛宝钗,可还记得?”黛玉听了此言,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是你百般称赞的那位,怪不得你记在心上了。”玉林见她脸色,忙上前拉起黛玉的手,急道:“何苦说这些?你素来知我的心,我又岂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

    黛玉见他一下子着急起来,忙道:“你别急,是我说错了,我知你来告诉我这些的意思,不过是让我放心罢了。”玉林却死死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明眸,定定的叹道:“你呀!既知我心,又何苦说些伤人心的话出来!”黛玉抽泣半天,方把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二人交缠的手臂上,双眸泪光闪闪,却依依对望无言,只一对倩影与竹窗相映,红烛点点,欲说还休。

    玉林替她擦去泪痕,方说道:“我既是让你放心,你且放宽了心去,一则对身子大好,二则于你心性有益,大可不必为我再过分伤神。”黛玉轻推开他道:“只这样的日子,哪怕再有一日,我亦心甘,你也为我安心才是。”玉林点头,掏出怀表来,道:“又惹你扰了大半个时辰的神,且安歇吧,我去了。”黛玉叫雪雁拿过银狐风雪衣来,亲替他把带子系了,看着他去了,又隔着窗子对着那空无一人的竹径出了半天神,方才睡去。

    且说那玉林看见薛宝钗进宫一事,有看官必是要问了,大选不是还没开始吗?那宝钗此时进宫又作何为?这其中倒是颇有一番弯弯绕绕,说道起来倒也需费一番周折。原是那王夫人见贾宝玉一再闹病,又加上府里的传言,故进宫去见元春,意欲想托赖元春动一番手脚,让薛宝钗撩了牌子,那时她再与薛姨妈提亲,母女们没了盼头,必是准的了,却没想到这一说倒引起另一番事出来。

    那元春虽说晋了妃位不久,却因见宫中争斗,白发锁深宫之众,甚是让她揪心,思来想去,为保圣宠,又想到一大家子的恩荣,方有了借道他人之法,她听得王夫人说这宝钗如何才德出众,当下里便动了心,于是细细地说了出来,倒让王夫人吃了一惊,私下里思索了几日,终是合府地位要紧,又意欲给薛姨妈做个人情,故亲去梨香院说了一番,只说她因舍不得宝丫头的才貌,方有配宝玉一说,今儿见她们娘们儿如此,亲姐妹骨肉的,焉能不相帮一把?只瞒着贾母,忙忙地让元春见了,这才有了进宫之说。

    只说那薛姨妈与宝钗,又岂是省油之人?心下里虽对王夫人的突然改变有些想法,却终不知她为何如此,又因元春肯助她们,也就万事皆顺,并不去多想了。大选将近,这几日薛宝钗甚少进园子去,只忙着做宫衣、打首饰。

    那薛蟠见母亲与妹妹忙忙叨叨的,也有些转了性,加上宝钗将进宫之故,亦有些“杨国忠欲借杨妃裙带”之故,故这薛霸王亦甚少惹事,得空竟为薛宝钗换了不少金银,外加诸多古玩,薛宝钗虽不喜这些,但听薛姨妈说道:“你且收着,去了那里,人事繁多,焉有不打点的道理?”

    宝钗听了也是,便细细地收在一个绣金包袱里,令莺儿好生放在一处。忽又想起送给元春的礼,又令她拿出来,忙忙地挑出一支九个头的吐珠凤钗外加一个硕大如卵的夜明珠子,莺儿看了直叹道:“也不知大爷从哪儿归置来的,这么大的珠子,还是第一次见!”薛宝钗笑道:“你跟着我长了这么大,竟是这样眼皮子浅,还有比这更好的呢!”莺儿吐了吐舌头,轻轻地包上金丝绣锦,宝钗亲看着莺儿放得妥妥当当的方出来。

    薛姨妈见她出来,拉着她泣道:“眼见这一大家子,却要你去支撑,我这心里,唉!”宝钗劝道:“妈又多想了,我这一去,若然得了名号,自然连带咱们家都是极好的。”薛姨妈点点头,忙擦了眼泪,说道:“你姨妈愿意私下里拉我们一把,也是她的好意,我寻思着走前你也该多去见见那府里的人,也不枉咱们在这儿住了一场。”宝钗笑道:“妈说的是,我正要去呢,可巧妈又说了,不如咱们同去,免得妈一个人在家呆着孤孤单单的。”于是,这娘们儿唤了些丫头婆子,又嘱咐好生看家,方去王夫人那边了。

    可巧儿宝玉正在王夫人那儿,见宝钗她们进来,宝玉忙起身笑道:“宝姐姐这几日不知躲到哪里用功去了?竟生生地忘了我们不成?”宝钗浅笑道:“宝兄弟这话说得奇怪,我又不是男儿,何谈用功二字?这几日我因身上不大舒服,故懒懒地方少看了姐妹们,倒劳动你惦记了。”贾宝玉被宝钗说得无言以对,只讷讷地坐下,薛姨妈笑道:“这丫头,几日没出门子,话头竟多了起来,姐姐你莫见怪。”王夫人拉着薛宝钗道:“我正爱她这呢,说话极为周全,倒是宝玉,天天颠三不着四,却不知如何是好。”

    薛姨妈正要答话,宝钗却笑道:“姨妈说这个岂不冤枉了宝兄弟?我看他近日里私下用了不少功,听姐妹们说诗词倒也颇有进益了。”宝玉闻听此言,不好意思的对着薛宝钗吐了吐舌头,身子蹭向王夫人那边去了,王夫人抚着他道:“既是如此便好了。宝丫头一切可收拾得妥当?”

    宝钗赔笑道:“也没收拾什么,只不过些贴身衣物罢了,倒是想着姨妈的恩典,妈想着明日请老太太、太太赏脸,叫上姐妹们玩上一日,不知可否?”王夫人知她们的意思,便道:“我倒没什么,且看老太太就是了。”薛姨妈笑道:“这话说得很是,我定当亲去请老太太才好。”

    宝玉见那薛宝钗依旧得体大方,谈吐别有一番风致,心下又惋惜起来,这样的人物去了宫里,不知又会成什么样子。宝钗见贾宝玉呆呆地只看着自己,忽又想起那日他吐血之事,闹得府里沸沸扬扬,只道他和她有什么心思似的,又见他俊美儒雅,确是与众不同,兼他对女儿家一向体贴,薛宝钗想至此,顿觉脸上热辣辣起来,正欲和他说些体己话,忽又顿住了,她想到自己即将参选,焉能再做些惹人闲话的事来?故自那宝玉吐血之后,她就一直远着他,又隐隐地觉得这宝玉实是非她之故,似乎另有其因,只她这些日子忙乱,无暇多想罢了。这正是:梦中人欲舍还休,弄权人欲借青云。

    第十七回 宝钗思羡潇湘妃,凤姐奉命初探辞

    一时那薛姨妈带着薛宝钗亲去与贾母说了,贾母乐道:“住在我们这儿,有多少不到之处,姨太太不挑我们的理,倒要来做东,却是我们的不是了。”凤姐却道:“姨妈做东我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明儿是腊月二十九,恰是北王府世子的生日,老祖宗想着我那姑妈的缘故,让我去那儿一趟,倒是吃不着姨妈家的好东西了。”

    薛姨妈一叠声的笑道:“我的儿,你尽管去,我给你多留着些便是。”薛宝钗听了凤姐的话,只在一旁陪笑,却并不答言,心下里想虽说北王府不同些,也犯不着亲去贺寿,向来只打发府内管家婆子去的,这次偏这位泼辣人亲去,定是有什么缘故的了,想到此,顺带又想起那北王府的一对璧人,那世子玉林生得同这宝玉一般出众,却显得更为伶俐妥帖一些,而那黛玉却如娇花照水,闻听得又得了郡主之名,果是生在福地了,可叹自己却要为一大家子的富贵而奔波。

    且不说薛宝钗母女如何准备做东请宴,只说北王府这边,到了腊月二十九,早就挂起了大红宫灯,红绸扭成的绢花布满长廊,一派喜庆之气,因是玉林的二十整寿,故与往年的散生日自是不同,一大早就有宫里送出了恭贺之物,当今为了表示对北府的不同,赏赐之物比往年加倍,且亲由当今身边备受重视的大明宫掌事戴权送来,北静王爷自是感恩,暗地里亦是回赠戴权不少好礼,那戴权因见北府之势,竟不似往常,只喝了一杯清茶,回罢礼就去了。北静王妃暗地里叹道:“这真真是一随风倒势之人,宫里有这等人在,未必是件好事。”北静王爷亦有深感,只暗里嘱咐思林夫妇和玉林与此人过往要格外小心为好。

    北府正厅内,此时的玉林一身新衣,面如冠玉,加上寿诞之喜,满面春风,与平日气韵更加不同,京内各大王府及大小官员府邸都有礼品送来,反倒是家里人的礼要随意些,北静王爷把日常用的一方东坡砚与了他,王妃则是照例两身新衣、一套新靴,思林与公主合送了他一架琉璃屏风,黛玉则与往年不同,连夜里替他赶出一个精致镶珠荷包,特特地亲与他戴上,玉林见此,越发欣喜,故今日里身上除了日常的佩玉,其他饰物一概不要,只细细地戴着黛玉送的荷包,不时地翻看,心下里更喜。

    当日北静王妃命人摆了十数桌宴席,款待各府来贺的人,这些人多是管事之流,故亦不用多去费心,王爷、王妃合思林公主及玉林、黛玉等人只在厅内饮宴,正一家子说说笑笑之际,管家来报:“荣国府二奶奶亲与世子爷贺寿来了!”王爷王妃均有些诧异,北静王爷道:“玉林虽说是整生日,倒也犯不上亲来,莫非有事?”王妃忽想起那日相国寺荣府所送厚礼,笑道:“快请进来就是。”

    王熙凤进来,亲递了礼单,行礼道:“多日不见,向王爷王妃请安了。”又见思林与公主在此,亦行了礼,兰香只知荣国府,却是不识得她,故悄问向思林道:“可是贾太君的什么人?”北静王爷王妃请凤姐坐下,命人上得茶来,道:“犬子之寿,贵府也太客气了些,烦劳道台夫人亲来。”凤姐见王爷在座,亦不敢过于放开,只笑道:“王爷王妃莫说此话,素日里咱们两府的交情,老太君原本要来,只昨晚有些吹了风,方罢了,这才差我前来,一来贺世子之寿,二来想私下里求王妃一点子事情。”

    北静王妃听了,心下里道果不其然,遂笑道:“你亲来定是要紧的事了,不妨事,且吃杯酒咱们后房里说去。”凤姐忙应道:“如此多谢王妃了。”说着早有丫头捧与杯来,王熙凤吃了,又见丫头捧与一红木方桌来,上面满满的各式菜样,向王妃笑道:“多谢王妃的厚意,只是府内尚还有些不得不办的急事,这……”王妃亦是聪明人,忙道:“如此咱们到后面说去,让他们爷们儿先吃着就是。”说着二人去了。

    兰香道:“素日里虽没见过这位荣府的二奶奶,倒也听说了她的名声,果然是个爽利之人。”黛玉笑道:“果是如此,那日姑妈带我去他们府里,府内上下被她整治得实是清爽有序。”思林心下里却想这位利害的二奶奶来此何事,故只不作声,玉林笑道:“妹妹果是没说错,听说这位二奶奶在府里是极受宠的,今日来恐是贾太君有什么事吧。”

    兰香见他们如此,举杯笑道:“今日里是咱们世子爷的生日,我这个做嫂子的是要狠狠敬你一大杯的。”玉林接了,笑道:“公主嫂子的话,我岂敢不听?”兰香瞟了黛玉一眼,哧哧笑道:“恐怕你过没几日,就当她人的话是圣旨了!”黛玉脸上一红,知公主又取笑于她,端起杯来说道:“我却不知是谁的话这么灵,二哥哥且喝了这一杯再说。”玉林端起来,定定地看着黛玉喝了,却只笑不言,思林笑道:“兰儿又胡闹了,又在取笑玉林与黛玉妹妹了。”北静王爷见此,亦不再想朝政之事,心怀大开,一时连词造句助兴,越发热闹起来。

    正说笑着,北静王妃来了,虽带着笑意,脸上却有些不好看,众人见了均是一怔,不知这王熙凤所为何事,竟惹得王妃如此。思林、玉林忙起身扶着她道:“母亲这是为了何事?”王妃推开他们,坐下来对王爷道:“这果真是人心之深,平日里我只知她是伶俐之人,没想到是这么不知深浅,竟妄想左右这大选之事,敢情是糊涂了不成!”王爷问道:“荣府里今日所来,究是何事?”王妃扫了黛玉、玉林一眼,复又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让我见了皇后替他们家说几句好话罢了。”王爷听了亦不去深想,又不想扰了这合家欢乐之兴,故提起兴致与这一众儿女欢闹起来。

    饭毕,兰香因叫了一班小戏子来,甚是高兴,巴巴地去了,又拉上黛玉,玉林见黛玉去,故也跟着,思林虽知王妃话没说尽,但见他们三个一起,恐兰香放开性子闹事,故也不放心地跟着。王妃见他们都去了,方对王爷说道:“你猜这位二奶奶找我何事?”王爷笑道:“除了美言大选之事,可还有其他不成?”王妃叹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呀,是奉贾府老太君的命来替他们带玉的那个哥来求黛玉的。”

    王爷道:“这却是万万不能的,素日里我见玉林与黛玉的心思,二人已形同一人,况黛玉这孩子我是极欢喜的,怎好与了他人?”王妃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她今日这么明白的提出来,故我只是推说大师说了,黛玉不宜早谈姻缘。”王爷听了,思了半晌,方道:“待大选之后,我自会和圣上说玉林之事。”

    王妃喜道:“如此甚好。只是这王熙凤竟与我还说了他们府里那宝钗参选之事,听她的意思,似是颇想让这宝钗中选,竟直求与我替他们疏通,这事我亦没有深答,只说尽力是了。”王爷笑道:“这话你说得好,大选之事本是不该多掺合,既是他们有求,念在两府的交情,却是不能直说,如此你亦不去深管,见了皇后娘娘有了机缘则说,如若没有则是天意了。”王妃应了,方笑道:“我一时听了她的话,心下里甚是生气,大选之事倒是其次,竟是黛玉这孩子让我舍不得,她这一说,故扰得我头一下子疼起来。”王爷替她抚道:“何苦来着?咱们家难道还有求与他们不成?你放心就是,黛玉的事,我自有主张。”

    且说那王熙凤回府悄与贾母说了王妃之言,贾母听了,面上一沉,叹道:“究是宝玉造化不够,也罢,且看看再说吧。”王熙凤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让平儿拿上茶来,说道:“果是在我的算计中,人家凭白的一个郡主,何苦要与我们府里!”平儿亦知她今日出府之事,故也说道:“老太太只知如此对府里有益,却不知那宝二爷念着宝姑娘呢!”凤姐听了,笑道:“你们都被他们糊弄了,这话可从宝玉吐血之时来的?定是太太打发人四处说的了。那宝玉的心思,我却是极知的。”平儿又道:“来旺家的方才来了,说了太太前日里进宫之事,后又带了宝姑娘进去了,她特特的跑来,让我告诉奶奶一声。”凤姐听了此话,坐了起来,说道:“她倒是个有心的,看来平日里没白用劲。只是这宝姑娘竟也进去了,必是见过娘娘了,可是太太变动了什么心思?难道是求娘娘让她落选,好与她配宝玉不成?”这王熙凤思来想去,料那宝钗成了宝二奶奶,那自己定是不会有今日之势了,只是此时又摸不清真局势,故叫了来旺家的来,细细地问了,又暗嘱她多派些人听着,方歇了。这正是:有心人争权夺利,迷瞪瞪陷入乱局。

    第十八回 北府潇湘晋宫闱,荣府宝钗初备选

    转眼到了大年初一,各府里均是祭拜祖先、饮宴不断,荣国府元妃娘娘也赐了贺礼出来,独却添了宝钗厚厚的一份,贾母见了,虽不多加言语却心下里诧异,王熙凤亦有些疑虑,不知娘娘真正用意,王夫人与薛姨妈则心甚喜,宝钗虽面色平静,内心却暗道,果是要助我一臂之力,此去定是极好的了。

    且说北王府内,北静王妃携兰香、黛玉更是一大早进宫见礼恭贺,当今皇后见了黛玉的模样,直道见了仙子一般,喜得什么似的,当面赐了厚礼,竟要收她为干女,只说明日里秉了圣上,升为熙林公主才是。

    北静王妃自是非常乐意,兰香在旁笑道:“母亲他日里倒是要再多一个公主媳妇了!”皇后问她何出此言,兰香细细地秉了玉林与黛玉合谐之事,皇后笑道:“可是只有玉林,方能配得上她的模样!”兰香拍手笑道:“母后若然收了黛玉妹妹做女儿,我又与她是金兰姐妹,可是真正的至亲骨肉了。”皇后爱怜地看着她,笑道:“你虽不是我亲生,却是我从小一手养大,太子亦不及你贴心,今见你与黛玉相惜,如此甚好,日后多多进宫陪我才是。”兰香躬身答应了,又来贺黛玉。

    黛玉实未料到今日进宫会有这一番际遇,又见当今皇后可亲得很,故忙磕头谢恩,皇后受了她的礼,命人扶起她来,拉着她道:“日后多与兰香进来,我一向无女,今日里见了你,忽又想起年轻之时,竟像是亲女一般。”黛玉低低地应了,北静王妃喜道:“皇后的恩典,不知何以为报,只求上天赐福于我朝,天下太平和顺才是。”皇后点头,笑道:“今日里看到黛玉,想起我进宫之前,咱们在一起玩闹欢笑,真真是无忧得很!”说着二人又说了好些子话,北静王妃方带着黛玉与兰香去了。

    回府与王爷说了此事,更是喜上加喜,玉林则躬身向黛玉行礼道:“往后可是要叫你公主妹妹了!”黛玉见他故意如此,笑道:“二哥哥,以后还是要如此多礼才是,本公主方不会为难于你。”玉林起身笑道:“这我倒是不怕的,妹妹还会难为我不成?”

    王爷王妃见他们玩笑,亦是高兴,忙忙地命人摆上宴席,又见思林各府道贺回来,兰香早拉着他说了黛玉将晋成公主一事,思林笑道:“如此可要恭贺妹妹了!能得到皇后的慧眼,着实是造化不浅!”王妃点头道:“当日我们同为郡主之时,她是个极爽利的人,进宫之后越发历练了。”北静王爷笑道:“黛玉有今日之喜,确是出乎我的意料,倒是要多进去请安才是。”黛玉忙答应了,兰香只喜得让丫头婆子拿大杯来,“今日我定要吃醉不可!”思林无奈,摇头对王爷王妃叹道:“真真是原形毕露!”这句话,倒把满屋子的人说乐了。

    原来这兰香公主虽非当今皇后所生,但因出生时亲母妃不知为了何故,得了圣上的恩准自故出了家,兰香虽偶见她,终却不能得亲娘之爱,太后怜爱,圣上备宠,又亲自把她交到皇后手中,这才有今日之兰香公主。这些年来,倒也有暗地里传那妃嫔出家之事,缘故倒也不是很确切,似是突然看破红尘之故,又因是当今家事,谁敢胡言?因此这些话也只是偶有谣传罢了。倒是兰香公主从小到大,备受当今看重,不说封号,就说这指婚之事,亦是因兰香早就暗慕思林,悄说与了皇后,这才风光下嫁,且出门子后能这么进出宫闱自如的,倒也只数她这么一位。

    果然,大年初二傍晌,一道圣旨传来,云熙林郡主深得圣心,德才俱备,特晋为熙林公主,领双俸等等。北静王府合府上下忙忙地接了旨,又打点了送旨太监,方合家坐下看戏吃酒,因是突降之喜,故玉林派管事一大早特特地跑了一趟城外,把近日里唱红大江南北的泓云班叫了进府,这泓云班的台柱乃是一花旦,生得秀美异常,表字即为泓云,生在贫困之家,故起了个女名,无非图好养活之意,谁成想大了竟出脱了一口好嗓子,深得各王府主子爷的喜爱,比起那忠顺王府世子与贾宝玉起争端的蒋玉涵来,更胜了一筹,不仅扮相俊美,就是那举手投足间也别有一番风度。像那薛蟠之流,更是早早打起了他的主意,只是因他现下是各府里四处请的主儿,方不敢贸然造次,只对着这泓云添着脸胡言乱语罢了。

    且说那泓云进得北王府来,几出戏下来,已是汗渍淋漓,后面几出乃是一些热闹戏,他亦用不着上场,于是卸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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