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红楼之成为英莲 完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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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之成为英莲 完 作者:肉书屋

    时偶遇忠顺王府月宁郡主的场面描述,这月宁郡主乃是忠顺老亲王的掌上明珠,也即是北静王府世子水溶尚未过门儿的准世子妃,模样身世都是无可挑剔的,最出奇的是,她用的熏香十分特异,似花又似果,清淡却怡人持久,据说是西洋那边专门置办来又以秘法炮制过的。

    因了此位郡主如此特别,黛玉很是兴致勃勃地专门用来一章来书写的,当时便用得是这么一套“未见其人,先闻奇香”的路数,后面又俱言她“展颜轻笑,芳芬杳杳”的美态,扬言洒洒一满页纸,怪只怪黛玉的文笔太好,让她对这个细节印象十分深刻,又见这牢房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必非普通人家可制,加上她最后一句提到水二时的语气,可以推测这位神秘女人就是传说中北静王尚未过门儿的那位郡主世子妃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而她这么一种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强势的姿态,更是让邱凌回想起路上的见闻。毕竟这位亲王家的郡主,在陪同太后礼佛的山寺中同北静王爷世子一见钟情、为爱痴狂、紧追不舍、不屈不饶、终于将成眷属的佳话,可是传遍了京畿的,打从邱凌她们自入了京都界面,无论是行船江上还是停船登岸打尖的时候,可没少听闲聊的说书的讲起这段山寺桃花缘的桥段。在这个民风并不十分开化的时代,这简直是当代版的“西厢记”、喜剧版的“牡丹亭”啊。

    从闻着那香气的时候她就该晓得的,竟然还把她猜成水二的拥趸,实在是惭愧,怪只怪那男人太妖孽,根据她前世的经验,这种男人一般都是桃花朵朵开的,一时间竟先入为主了,却忘记了,他那位不但也美貌非常,而且性子温和的大哥水溶,也是个香饽饽,最重要的是,这水溶还是世子之尊,想来,在当世女人们的眼里比水二更有吸引力。只是这郡主乃是忠顺亲王之女,大约,这世子的地位倒是其次,那令人炫目的恋慕才是真相吧?

    这情节太过狗血,邱凌自行脑补了片刻,已经忍不住满头黑线,那水溶据说不是喜欢男风的么?如今摊上了这么一个强势的郡主做准世子妃,不知道是他的幸运呢,还是不幸呢?但是很显然,不管他怎么想,婚期都已经定好了,这位郡主作为已经板上钉钉的准世子妃,也算是已经得偿了所愿,而看现在这架势,似乎那神秘的、大约就是让林如海等人十分头痛的北静王府的案子,是与老王爷现仅存的俩儿子有关了,联想到那些年做黛玉贴身丫鬟的日子里,混迹各豪宅大院的岁月中听到的各式八卦故事,也就不难判断出大概是件什么案子了。

    这其实也是很好理解的,儿子不止一个,而爵位却只有一个,王公贵族家,为了这唯一的继承权大打出手、血肉成河的,从古到今,从未停止。正是朱门血染成,绣户掩枯骨。大家明明是血亲,却偏偏要弄个你死我活,当真是巨大权势带来的别样悲哀了。她想到这里,静静地重新打量了一番郡主主仆数人,终于发现了她想印证的东西,心慢慢的沉下去,想是北静老王爷已经仙去了,而她多年前在北静王府假山下曾有隐隐的预感也似已经成了真,当年那两位貌合神离的亲兄弟,终于连简单的貌合都维持不住,开始火拼了。

    而准世子妃月宁郡主,自然是帮着她的未婚夫水溶了,只是,水溶是世子,老王爷若是不在了论理本该直接袭爵的,然看这个样子,竟然未能依着规矩上位?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呢?看郡主这样子,这必然还是因了水二的缘故,只是作为庶子,他是凭什么同水溶竞争的呢,竟然连强悍的准世子妃都如此地忌惮,再联系到王府被封的事儿,这本来应该挺清楚的案子倒愈发不简单了起来。

    可能是她联想太过丰富了,一不留神,想的就难免多了点,发呆的时间便久了点,高傲的郡主殿下终于失去了她的耐性,撂了两句饱含深意的狠话就带着众侍女们撤退了,沉重的石门在邱凌面前缓缓关闭,从尚未关严的门缝中,可以看到门外的走廊里站着几个虎视眈眈的黑衣护卫,看得出来跟之前动手把她劫来的是一个类型的。

    她本想再看看外头的环境,可除了一级级长长的石梯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再之后,石门紧闭,愈发与世隔绝了。只是这郡主倒也还算是给了点面子,虽然将她关起来了,但却并没有将她重新绑起来,故而就可以在这石室中到处活动,她便索性慢慢地沿着石室转了一圈儿,也算熟悉熟悉环境,毕竟看这个样子,要短时间内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经过仔细的查看,她发现这个石室面积还算是不小,竟与普通的供人下榻房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也分了里间外间的,装修也十分豪华,明珠为灯也就算了,纱帐被褥也都是上品,作为囚室来讲,也算是总统套房了。邱凌一边感叹“朱门酒肉臭”,一边脱了鞋子解了外套,扑到床上歪着去了。左右无事,就当继续过过宅女生活好了,等休息好了,再顺便想下怎么找个机会脱身吧,忽然却又想起了封氏,自己这样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绑架,想必她会伤心欲绝的吧?可千万要挺住才好。

    被囚禁的日子平淡无奇的很,想来外头王府里的那两位小主子闹腾得厉害,导致准世子妃殿下很快就沉不住气了,没让她轻松多久,从第二天开始,几乎每天都要来马蚤扰她几回,刺她几句。只是越是来势汹汹,越是显得苍白无力,邱凌看准了她如此的虚张声势之下隐隐的忌惮,倒也不怕什么了。一面继续宅在房中,任由她冷嘲热讽、恐吓威胁,只不予理会,另一方面却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几日下来,倒也多少套了点话出来,对外头的情况多了几分了解。

    加上从郡主的言谈中发现的蛛丝马迹,可以说基本确定了水溶并没有袭爵,还在同水二围绕着爵位争得不亦乐乎,水二不知道用什么计策,竟让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儿成了事实。而果然这事儿也已经牵扯到了三司九卿的事件,就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类型的争端了。邱凌头脑中与此相关的故事情节自然是很多的,只是,毕竟只是推测,终究还是懒得费那脑子,总之,当务之急是如何找机会逃走,水家的事儿,可以说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想跟他们产生什么联系。

    说来也好笑,关于同水二这个莫名其妙的绯闻,在做阶下囚的日子里,她也曾经尝试过解释清楚的,但无论她说什么都好,那郡主还是不肯相信,弄到最后,竟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她只有放弃,暗暗觉得这郡主虽然不无心计,但果然还是有些偏执,就是不肯想想她都被关起来这么多天了,水二那边也没有什么反应,这已经很直接地表明了,她对水二公子,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具有影响力。就算她再剪下她几绺头发,拿了她几样贴身之物过去,也是徒劳无功的。说什么倾情,当真是好笑,只怕这位二公子,连她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又何谈为了她而在争夺爵位的时候有所顾忌?

    正当邱凌放弃了同郡主讲道理,每日里只在囚室中混吃等死的时候,转机却很快便来了,想是那郡主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如意算盘竟然落空,终于还是孤注一掷放手一搏,变被动等待为主动出击了。

    这一日半夜三更时分,她正睡得香,便给侍女们弄醒了,迷迷糊糊地被伺候着穿好了衣服,重新蒙好了眼睛、捆好了手臂、塞住了嘴巴,半梦半醒地被押着出了囚室,装进了马车里。一路奔波,马车停下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她照旧被慢慢扶下了车,然而一下车就感觉不对,一股猛烈地山风从脚下呼呼地吹上来,似乎,她们现在正站在一个悬崖边上,从这风力看,这悬崖的高度,必然是会让人十分心惊胆战的程度。

    她本来睡得昏昏沉沉的,给这刺骨山风一吹,立刻便清醒了过来,然而脑子却是一片空白,正暗暗想着,这辈子是不是就交待在这儿了的时候?却忽然听得身后有马蹄的清响,跟着身边传来郡主的冷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果然就是你的软肋,你果然还是来了”

    正文 59、囚牢

    几乎在同时,马蹄声停住了,那郡主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从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叹息,有种奇异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他缓缓地道:“郡主何必如此,虽说我们府上现下有事,但若郡主有什么吩咐,还是尽可以直接传唤咱们过来的,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这一种清朗而略带些沙哑的声音,虽略有些改变,多了几分陌生的感觉,但仍然可以听出,乃是一位故人。不过寥寥数语便能随随便便将这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滴水不漏,颇有些阳奉阴违的意思的,不是那位腹黑的水二公子又是哪个?记得他原来还是个镇国将军来着,此番来,必是带了人来营救她这无辜的人质的吧?

    邱凌心念转动,觉得略略安定了些,竖起耳朵听去时,却并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奇了,难到他竟是一个人来的?那可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些啥好了,三年未见,这厮行事似乎愈发诡异,愈发地深不可测了。

    听得这话,那郡主的怒气似乎更甚了,虽然没听见她开口发话,但大约是以手势下了什么命令,没一会儿的功夫,邱凌只感觉到好几双手伸过来,将她牢牢抓住,想是身边的那几个侍女又围了上来了,不由得暗暗叫苦。果然只觉得她们一面拉拉扯扯地,一面却下死力地将她往一边拖,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半刻钟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风更见猛烈,她似乎是离着悬崖更近了,然最初的惶恐过后,心中却竟然慢慢地安定了下来,大脑重新恢复了运转,一面暗自为自己现下的危险处境担忧,一面却略微为刚刚的反应汗颜,想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都忘记了现实的残酷了,他自来他的,难道来了就一定是为了她而来的么?竟然还天真地感到安心,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然而,即使是到了此时,她也不得不暗自承认,在方才那生死一线的瞬间,她心底的某个角落曾经也隐隐期待过关键时候有人出现,来个英雄救美之类的桥段,大抵还是在这一世中厮混久了,多了几分牵绊,便远不如初来乍到时的视死如归,故而再一次直面生死的时候,终究淡定不起来了罢。

    此时此刻,无论邱凌想些什么,怎么想,都无法阻止侍女们缓慢而坚定地将她往山崖边上推去,直到她的脚尖已经悬空,眼看着就要被推下山崖了,她虽然紧张,但却并没有十分恐惧,虽然一大部分是因为知道再怎么恐惧也没有用,不如祈祷祈祷掉下去挂到点树枝或是正好下面有个水潭什么的缓冲缓冲。但坦白地讲,还有那么一小部分的理由,是因为水二的。

    虽然他此次来的目的不详,但因着他的到来,她还是难免对自己的境况有了更加乐观的估计。不管理由多么牵强都好,说到底,她现在是月宁郡主抓来牵制他的人质,他本可以不加理会的,但竟然此刻在这里出现,这是不是说明,她总算是多了一线生机?至于他来的真正理由,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然而事情的却并没有按照她的预料发展,水二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却再也没有其他的行动,于是邱凌便还是在被往崖边推移的过程中没有停下,悬空的先是脚尖,然后是脚掌,身体是早就失去了平衡的,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拉着早就无法站立滚下山崖了,终于,只剩下了脚跟还勉强沾地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水二终于发了话:“住手吧,一切就都依了郡主便是。”

    这声音冷淡中带了淡淡的叹息,照旧是清亮中带了些沧桑的嗓音,像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听了这话,邱凌略微怔忪了,不远处的月宁郡主却抚掌而笑,十分畅快地道:“二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当真痛快,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甄姑娘此生,得此一心人,何其幸也。”

    她先时还是正常的大笑,但到了后来,却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竟似要笑到背过气去了一般,不知道为何听起来便有些酸涩之意,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总归还是想起来下达命令,要侍女们将她从那要命的悬崖上拉了回来。

    邱凌大大地松了口气,脚踏实地的感觉自然是分外地好,她便也很识趣地没有出声,就当是被吓破了胆子也好,本身便沉默寡言也罢,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事的好。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不管水二和郡主达成了什么协议,她人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郡主大约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还是很快地下令将她五花大绑了起来。她自然还是十分配合地闭紧了嘴巴任人宰割,也因了此,她便得以听着郡主吩咐左右将水二拿下,一样地捆了带走。继而,还没等她听听那边的动静,便被推搡着丢上了车。

    等她的头撞到车上坚硬的板子的时候,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了,那因水二的到来燃起的希望之火随着两人的双双被捕而彻底地熄灭了。而郡主的所作所为也充分地证明了,果然所有的绑匪都是说话不算的,高贵如忠顺亲王家的郡主也是一样,只怕一等这位主子帮着水溶夺了北静王的头衔,她和水溶就一起呜呼哀哉没有命在了。

    她焦虑了片刻,便又释然了,反正事已至此,就是急死也没有用,不管怎么说,至少她现在还活着,总比刚刚掉下去摔成肉饼要好多了,再给她点时间,说不定又会迎来什么转机呢。至少在今天之前,说什么她都不敢相信,那个腹黑而又妖孽,整天不知道在想些啥的水二公子,竟会为了她而束手就擒,今儿这天大约是下了红雨了吧,只可惜,她一直被蒙着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长长的一段路,足够她悄悄地做一些小动作,等她被人拉下了车的时候,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个封氏视作命根子,但刚一入手就害她被人绑架的玉坠子已经被她想法子丢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是扔在了哪儿,能不能被人发现,但,总归有那么一线希望在。

    下了车,她照旧被几个侍女拖着,七拐八拐地,似乎又回到了之前被关着的地方,等到被扔进地下的牢室,她眼睛上的帕子总算是给摘了下来,手脚的束缚也给去除掉了,她略歇了一歇,缓缓睁开眼看时,发现自己现下置身的,却是一间陌生的石室,与之前的富丽堂皇不同,竟空白得如雪洞似得,四面墙上七零八落地掏了几个洞孔似乎是作为出气孔洞,屋里除了一张石床外什么都没有,活动面积也十分狭小,她这才明白,这一回来的,方是真的地牢了。

    她缓缓地将这斗室扫视完了一遍,除了确认了是建在地下,以及连门都找不到之后,顿时有些泄气,不想一松懈下来,便立刻地觉出一身的筋骨酸痛得厉害,不知道是马车坐久了还是在崖边吹风吹多了,或是单纯地面临死亡绝境导致浑身肌肉紧张,却一直被压抑到了现在才发作而已。总之,到了这个时候,她竟似连动一动小手指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一般了。

    苦笑了一声,她索性什么都不想,直接奔着囚室中唯一的家具奔去。幸而这月宁郡主毕竟还算是给了几分薄面,没有让她直接枕着石头入眠,那石床上好歹还有一床铺盖,虽然是棉絮一般的原始状态,也比没有强多了。大约她这一日的精神实在是太过紧张,身体也太过疲累,等到好不容易爬上床,躺倒在一堆棉絮之上之后,她竟立刻就迷糊着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直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得耳畔传来轻轻的敲击声,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地恢复了清醒的时候,才发觉竟是自己床边的墙壁被人敲着在响。她一瞬间有些警觉,在石床上来回移动一番,寻了个声音最大的地方细听,却听得那声音是极有规律地响了停,停了又响,竟似有人刻意敲击石壁为信一般。她听了半响,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是谁?”

    那敲击声顿时停了,片刻之后,便有人轻声答到:“是我。你在罢,可无恙否?”

    虽然依然有些沉浸在睡梦中的错觉,但这个声音确实是之前听到的水二的声音没错,邱凌心中一动,知道他果然还是为了她放弃了抵抗,被一道囚禁起来了。想是那郡主为了安保方便,便将他就近关在了她的隔壁。没想到,他们这么久没有见了,一碰面便双双被擒,做了人家的阶下囚,倒也算是有缘了。如若是一对有情人,倒也算成是患难见真情了。

    想到此处,邱凌倒有些啼笑皆非,回想起他们这些年打过的仅有的几回交道,说实话,这位二公子的心思,她可是从来没有看清楚过的,除了她本身自动对这些豪门权贵敬而远之、习惯性无视之外,在她跟着黛玉混迹了好久的京城贵胄们的八卦圈子里,北静王爷家二公子的心思深沉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今儿他来这么一出,若说他是因为倾情于自己才如此,倒真是有些突然,但若不是如此,莫非另有什么深意不成?可惜她从头到尾不过是个无辜被牵连的人,不知道其中的深浅,真是任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话虽然如此,但鬼使神差地,她也轻轻叩击墙壁作为回应,缓缓地答道:“我在,无恙。”本想问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值得么?但忽然觉得如若如此问出来,一来太过于暧昧,二来实在狗血,便终究没有问出口,只象征性地问了句,“二公子也无恙否?”

    那边静默了片刻,亦答道:“我也无恙。”

    然后便是静默,长久的静默。邱凌背靠着石壁,一时思潮汹涌,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熟悉,倒有些像当年在被拐子弄晕了后,被关着的船上,那一口黑暗憋气的箱子中一般。那时,她与他两人,隔着两层粗麻袋子,随波逐流,不知将去往何处,虽然同在一处,但在寂静的黑暗中却丝毫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然而对方偏偏就在那里。

    她想到此处,不禁有些黯然,当年的她可以冷静地思考逃脱之法,而现在,她终于还是只能被囚在这一方小小的石室中,与亲人分离,将希望寄托在半路丢下的那块倒霉的玉坠子能辗转落到封氏的手里,然后求了救兵来救她。这希望太过渺茫,所以,她除了等待,还是只有等待。

    这种几乎毫无希望的等待,她顶讨厌不过了,幸而有他隔着墙壁陪伴,无论真心抑或是假意,有,总聊胜于无,她因此而心怀感激。然而万语千言,终于无从说起。说到底,她之于这些轰轰烈烈也好、你死我活也罢的权势之争,不过是个过客,终究还是要回到姑苏那座小城里,静静度过一生……如果,她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正文 60、倾情

    在石牢中的数日,平静地乏善可陈,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逃跑的门路,也不像旧日在黛玉身边有诸多杂务要忙活,更不似之前在封氏膝下那样有大小事情要操持,邱凌便完全地恢复了在现世休假时候的骨灰级宅女生活状态。

    然则这毕竟不是那个不出家门便可以五光十色,有诸多消遣的现世,这小小的石牢更是个没有任何娱乐的地方,故而邱凌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便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只有自顾自地躺在石床上沉思、发呆,然后便是定时爬起来在床前巴掌大的空地上遛几弯儿,再就是偶尔同隔壁敲击石壁为号的水二隔墙问答几句。

    虽然无外乎是些貌似满含深意、实则无关痛痒的言语,然而毕竟因了两人虽然隔着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相互陪伴,总是有了一种“我不是孤单一个人”的感觉,也因了此,这淡得如同白开水的日子便没有那么难熬,她向来慵懒,这些年过来,淡定的心态有增无减,没几天之后,这种平淡安静的日子便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现下是人家的阶下囚,竟似在家中寻常度日一般了。

    却说月宁郡主那日兴高采烈而去,先时还来记着每天准时出现在牢门外头,来耀武扬威一番,后面几日却完全不见了踪影,想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儿了,但因了邱凌心思完全没在这个上面,也就没有十分在意,只是那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感觉的到的,在她气定神闲的混日子的过程中,果然没过多久,事情便按照十分出人意料却又顺理成章的方向发展了开来。

    那一日的开始原本也十分平常,她照旧起床用了早饭,又按照饭后百步走的养生习惯在地牢中狭小的空地上转悠了几圈儿,然后便回到石床上发呆,依然是想些个有的没的、希望十分渺茫的事儿,比如也不知道那玉坠子有没有人捡到,最后能不能辗转到得封氏或是林家的手里之类。

    其实,纵使理智上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十分的低,她私心里还是存着一线希望的,这希望便是寄在了那个差点成为她未婚夫的兰台寺新秀御史余瑜大人身上,他那一板一眼、心细如发的性子,虽然时常让她觉得交流有些障碍,但用来查案子什么的,却最适合不过了。故而,如果说支撑着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费了那么大劲儿也要将那玉坠子丢下车子有什么理由的话,这唯一理由,恐怕便是,假如这世上真有人能发现这点线索,并且顺着这点线索查到她被关押的地点的话,那一定是他,那位无比刻板端正的小书生了。

    虽然,她前不久还对跟他成亲这回事有种复杂的想逃避的心理,导致现在想来还有一种莫名的尴尬,但无疑地,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谈,那几年曾经在林府共事的经历,让她对他的能力有了很清楚的认识,正是这一种认识带给了她一丝信心。总想着,是他的话,或许,是能找到这里来的吧?是他的话,或许,能将自己救出去吧……这么一种微妙的纠结的心理,除了让她心中的希望之火燃烧不熄之外,却也隐秘地有一些轻微的自我厌弃,明明恐婚的要死,巴不得出点子事情搅合了那场亲事,唯恐跟他沾上什么关系的,现在竟还期盼着人家来救自己出去,真是……

    然而,也直到了此刻,她才有了时间和勇气好好地思考,这个印象中一直木讷刻板的小书生,之于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真的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样的感觉么?这么一想,一时间百感交集,倒是让她有些动摇了。

    正在那里东想西想的时候,床边的叩击石壁之声又准时传来了,飘飞的思路被打断,邱凌再度回到现实,几天下来他总是选择在早饭后的这个时候进行一天之中的第一场谈话,以至于她都养成了习惯,有些条件反射地叩击石壁作为回应,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么几天下来,她几乎已经把所有客套寒暄的话给说完了,大约,也没有什么话好同他说了。

    而墙的那一边,那个人的情况,仿佛也是如此,故而等叩击石壁的声音散去之后,他们之间竟然第一次出现了冷场,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一时间搞得气氛有些尴尬。邱凌莫名的有些不悦,正待强行找个什么话题来说,却听得墙的那边,沉默了许久的水二,竟忽然开口说话了。

    隔着石壁,从高处的通风孔传来的,还是那么一种令人着迷的清亮中带了些沧桑的声音,如同穿越了时空一般让人熟悉而安心,邱凌一时间便有些怔忪,愣了这半刻的功夫,却只听得他不紧不慢地道:“有些话,在我心中很久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不吐不快了。”

    一听这个话头,邱凌心中一动,但还是鬼使神差地顿了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等着他继续说。

    果听得他继续道:“或许你不相信,但这一次被囚在这里,其实,我心中是有些高兴的,我们识得已近十年,虽然期间相处甚少,但,当年囹圄之中,黑船之上,寥寥数语,惊鸿一瞥,我无一日敢或忘。”

    听到这里,邱凌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话,但是,偏偏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只得听着他的声音继续传过来,缓慢而坚定地道:“我常想着,如若不是你,现如今,我恐怕已不知流落何处了,虽说,在你而言,未必是刻意,然于我,却是终生难忘,此后再历何种困苦,都不至于失了念想,大抵是有了倾情之人,连胆子都要大些了吧?”

    话说到此处,他的心意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虽然有些不合时宜而且难逃狗血烂俗,但这确确实实是一番告白没错,而且出自那个虽然九年多前就见了,但几乎一直没有什么交集的、号称妖孽腹黑的水二公子。

    此时此刻,邱凌不能说是不震惊的,然而她听着听着,却不由得慢慢地有些迷茫了起来,说实话,对于水二这个人,她虽然接触很少,但事实上却是一直都是持着一种奇妙的暗暗关注的心理的,毕竟,原著中的红楼世界中并没有此人,至少,没有提到过,想来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了。但现下,他不但活生生地站在石壁的那一端,竟还成为了同贾府关系十分密切的北静王府的重要人物,想是因为她的出现,除了改了林如海、黛玉和贾瑞的命格,还影响了这个本来不存在、或是无关紧要到可以忽略的人物的命运了,也因了此,间接竟使得水溶到了此刻还没有袭爵,倒也是件大事了。

    这些不过是些明面上看得到的事儿,其他被间接再间接之后的影响,很多都是看不到,甚至是想都想不到的,然而,它们想来都是存在的,正是这些存在,让邱凌觉得,她这些年混迹红楼的日子,是真实的,并不是梦境。虽然,这是个同曹翁笔下的红楼不十分相同的世界,但,也因了此,让她觉得这些人,是活的,这些事儿,是真实的,而她,就在这里。

    这其中最可靠的证据,除了林如海的依然健在、黛玉的即将别嫁、贾瑞的死里逃生之外,自然,就是这个本来可能因为幼年的“夭折”而悄然隐没的水二公子,现下活蹦乱跳地同水溶世子竞争那劳什子的北静王爵位了。

    所以说,她对他保持着自觉不自觉的关注,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了,然而奇怪的是,同样做为原著世界之外的余瑜,却没有这么一种感觉,虽然他们当年在林府里也算是共事多年,却也不过同昙花一现的甄氏姑侄,北静、东平等王妃、世子妃们一般,被当成理所当然的,无须太费心思揣摩的存在了。

    关于这一点,她反复思量都不得其解,如果一定要比较,不过是一个早识得几年,相貌更加的引人注意罢了,但可笑的是,连前世做小女孩子的时候起就没有的偏好,现在历经了近两世,明明早已经不是爱美爱做梦的年纪了,怎么倒竟似有些以貌取人的意思了。

    她兀自在那里浮想联翩,那一边,水二的告白却已经说完了许久了,她思忖良久,依然是不知道如何回应,直到那边又传来他轻轻的问话:“秋凌?”

    “秋凌”这称呼,已经几乎三年都没有人叫过了,然则毕竟是与邱凌的真名同音,兼且又当她心思混乱之时,猛然听得了这句叫唤,故而激灵一下,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里面了,她顿时大囧,却忽然听得他低低地笑了,蕴藏其中的暧昧,似乎隔着石壁都能感觉的到。

    还没等邱凌说点什么,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异常声势浩大的喧哗,外面把手的守卫先时还十分平静,继而便脚步纷乱了起来,正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当口儿,只听得隔墙的水二静静地道:“莫怕,是救咱们的人到了。”

    邱凌听了这话,虽然一瞬间为这个消息振奋了一番,但很快便回过味儿来,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她没有等很久,那扇沉重的石门便给打开了,只是让她深感意外的是,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身官服的余瑜。

    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勇的簇拥下,他穿着簇新官服的身影显得十分挺拔精神,火光映衬下,金线刺绣的图案晃得邱凌差点睁不开眼,还没来得及为这神奇的一刻庆幸欢呼,却听得旁边忽然有人开口道:“你终于来了,因何耽搁了这么许久?”

    邱凌缓缓地转过头去,见到了那个说话的人,虽然三年未见,但那人的眉目依旧,神情依然,在愈加美艳到近乎妖孽的脸上,是那样一种熟悉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骄傲。

    更令人诧异的是,对面的余瑜竟然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恭谨地回道:“下官来迟了,还请将军恕罪。”

    看这样子,原来他们竟然早就认识了,忽然之间,人群背后的走廊中传来了女子的呵斥声,定睛一看,却竟是月宁郡主,想来她也是看到了邱凌,她有了瞬间的怔忪,继而忽然放声大笑:“好!好!原来,你们这起子人都是串通好了的,下了套儿等着我们钻,罢了,总归算我们命苦,但总是苦的明白,你们现下只管如此,怕是日后总有哭的时候了……可怜……”

    她似乎还要说什么,余瑜皱了皱眉毛,命人将她带下去了,见了这个情形,邱凌本来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便更加明白了,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个局,她虽然自诩在局外,却早已入了局而不自知,白白地被折腾了这么久,不过为的是别人的权谋。如果是这样,那么,那赶在出来之前的半刻,那样突然的告白,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做戏,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她看了一眼一路被押走一路还拼命挣扎的月宁郡主,忽然间有些心灰意冷,果然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京城她都是喜欢不起来的,连带着连这圈子里厮混的男人也是一样,爱情之于她,在现世已经无果,在这多得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红楼中,果然更是奢求,所谓的倾情,到底是倾情于那个人,还是那个梦?是她顺遂了太久,竟也天真了起来,当真可笑。

    到了此时此刻,她心中虽然失望,却仍然没有停下思索,瞧着这情形,京城是不宜久留了,认真想来,果然还是姑苏的十里街比较亲切,不如回到林府接了封氏收拾收拾就走吧,让她动身也是很容易的,左右都在甄士隐的下落上就是了。至于婚姻,上回隔壁李家姨娘介绍的那个前街的钱家少爷,现在想起来似乎还算不错的样子,虽然据说为人是憨厚了些,但是应该是个过日子的,等到陪着封氏找个一两年,找到她累了,自己快超龄了,那少爷还没娶的话,就嫁了罢,左右都是一辈子,简简单单才是真。

    正文 61、前尘

    从月宁郡主位于郊外山中的别院里的地牢中被解救出来之后,邱凌一直表现得十分低调,在旁人看来,恐怕跟一般遭受绑架中被吓懵了的妇女儿童差不多,故而也没有什么人多注意她。当然,水二和余瑜两位是不包括在内的,只是纵使这两位对她如此的表现心存疑惑,却也碍着男女大妨,不好贸然质疑,倒让她顺利地蒙混了过关。

    说蒙混或者有些夸张了,因为事实上,余瑜自打现身起就已经连话都不敢跟她说了,看他那个样子,倒像是尽管那日他们的亲事还没有正式说定,但他竟似已经将她看成是自己没过门的女人一般了,而恰恰这位据说书香世家出身的小书生是极其恪守礼教的人,所以越是如此,照面的时候便愈发地刻板正经,直叫邱凌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十分配合地、很自然地装作不认识他了。

    另一边,作为主要受害人之一的水二公子,虽然不存在什么刻板的问题,但因了其显赫的身份和敏感的地位太过让人瞩目,还没等过来同邱凌说句话,早就被随后赶到的余瑜的上司、也即林如海的下属现任佥都御史马大人带领一群手下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去了,自然也根本就无暇顾得上其他的了。

    邱凌冷眼旁观,倒觉得这位马大人还真是相当对得起他这个姓,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过也难怪,他这佥都御史不过是个正四品的文官,在北静王府的二公子面前,自然得要恭敬些,更何况,水二现下还有个镇国将军的头衔,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正一品的武职,比他那个要连高三级,也就不由得他不可劲儿表现了。

    故而虽然此人无论样貌品行都十分不讨喜,但邱凌还是暗暗感激他,在刚刚那个水二冲着自己露出妖孽的笑容预备发话的瞬间奇迹般地出现,然后带着他那一帮子手下奇迹般地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使得她可以逃过一劫,天知道,此位惯于不按牌理出牌的二公子,刚刚进行过狱中表白完毕,再经过那样的一笑之后会对着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虽然说有那位明星般的人物吸引住了几乎全部人的注意,她暂时是无足轻重的存在了,然而毕竟还身处被囚的现场,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加上人也似乎越来越多,时间一长,她便不禁觉得有些头痛,一时没忍住抬手略扶了扶额头,一眨眼的功夫,身边已经围上来两个仆妇,柔声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放下手摇了摇头,转过身却正好看见余瑜正在忙不迭地收回关注的目光,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样吧?仿佛一直带着枷锁、隔着面具生活,就不能自由自在地活上一时半刻钟么?当年他们家那令他和林如海双双讳莫如深的巨变,对他的影响就深刻至此么?此情此景,她除了苦笑,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可以做了。

    头愈发地痛起来,一时间她眼前的视线竟有些迷糊,不由得大惊,耳边似乎隐约听见什么东西敲击的清响,悠远而绵长,她想努力保持神智,然而终于无法抵抗那声响,渐渐地昏沉了过去,耳边传来仆妇们的惊叫,但她已经无暇顾及,朦胧中似乎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想着莫非竟是寿数到了,却见那人一袭道袍,面带微笑,明明是没见过的人,偏偏形貌十分熟悉,他一见了她,也不言语,只招手示意她过去,似要引她往何处去一般。

    这青天白日的,竟忽然有这种事情发生,着实蹊跷的紧,然邱凌心中却半分惧怕都无,自自然然地随着他一路飘飘荡荡而去,感觉如同梦境,却偏偏如同真实的一般。

    不知行了多久,他们竟似到了一处开阔之地,远远地听得流水潺潺,没多久,便见一条大河横亘于前,河畔奇花异草不知凡几,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又有燕语莺声,薄雾轻笼,恍若仙境。

    那老者依然不发一言,含着笑示意邱凌跟上,邱凌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穿花拂柳,踏莎而行,只觉得满目蓊郁,两袖清风,心旷神怡,每个毛孔都舒服的紧,不似在荒郊野外,竟似在家中花园漫步一般,虽然她心中知道这大约是梦境,但此情此景,当真却让她流连忘返,宁愿沉醉不愿醒。

    邱凌跟着老者又走了片刻,却见花木渐渐稀疏,最后竟至绝迹,然到了荒原尽头,眼前竟忽然现出一块大石,这石乍眼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但越是靠近,越觉得心中郁结难耐,到得近前,竟连眼角都酸涩了起来。那老道士见她如此,便略停了停,只将拂尘往她头上轻轻拂了拂,说来也奇怪,只这么一下,那压着她的沉重之感顿去,使得她总算得以抬起头查看查看周边环境了。

    这石头约莫有三丈来高,如同小山一般,大体呈黑白黄三色,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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