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化身貂蝉回眸一笑乱三国:美人殇第4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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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身貂蝉回眸一笑乱三国:美人殇 作者:肉书屋

    这副尊容可配不起您的半壁江山。”

    “走吧,没有半壁江山,我带你去后山”,大笑着,他拉住我的手腕便走。

    我被他拉着走,口中直嚷嚷,“去后山干什么?”

    “洗澡,这后山有一处清泉,冬天还是温温的,十分的奇特。”拉着我一路出了院子,曹操笑道。

    “洗澡?”我有些心痒痒,他说的,该不是温泉吧?坟墓里泥土的腐败气味在我身上挥之不去,纵然是换了衣服,也依然说不出的难受。

    穿过一片小树林,便到了后山。泉水淙淙,雾气缭绕,天渐虽然渐寒,但那些不知名的树木却依然青翠欲滴。

    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纵然外面的世界早已浸染了血色,但这里,却是嗅不到一丝的血腥味,只一味静得喜人。

    “不错吧。”说这话的时候,曹操颇有几分自得。

    “嗯,不错。”我点头,然后斜着眼睛觑他。

    他也看着我。

    大眼对小眼。

    半晌。

    “还不走?”我终于沉不住气了。

    “为什么?”茫茫然,他问。

    “你带我来洗澡的,不是吗?”

    “是。”

    “男女授受不亲,不是吗?”

    “是。”

    “那你还不走?”挑眉,我下了结论。

    “走?你就不怕我再偷偷折回来,躲在哪里偷窥?”扬唇,某君笑得暖昧。

    仔细一想,也对,如果他不在我面前,不定躲在哪里偷看呢。

    “你就在这里,转过身去。”想了想,确定了万全之策。

    微微一愣,他大笑着转过身去。

    我瞪了他宽阔的背许久,终于按捺不住温泉的诱惑,轻手轻脚脱了衣服,便一溜烟儿地钻进了泉水里。

    与那一日护城河水的冰凉刺骨不同,这水温暖得令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异时空的温泉公园……

    轻呼了一声,我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那些从坟墓里带出来的怪味儿都被洗掉了。

    “洗好了没?”半晌,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早呢。”随口应了一声,我泡在温泉里连动一下都嫌懒。

    他百无聊赖地盘腿背向坐下,“你会回洛阳吗?”他扬声。

    “当然。”不假思索,我随口便答。

    “那……你猜我会不会放你走呢?”低笑,他的话有几分危险。

    我舒服地坐在温泉里,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不想身份,不顾立场,没有敌我关系,没有利益冲突,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我不想破坏这份美感。

    “快点出来吧,过了正午,池子里会有蛇。”他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微微一僵……蛇?

    第一时间,我想到某条白眉腹。

    突然间,手臂仿佛碰到了什么滑腻的冰冷物体,那仿佛丝绸的触感令我毛骨悚然。

    没有这么神吧,说什么来什么?

    “曹……操……”僵直了身子,我从破锣嗓子里挤出一丝暗哑的呼救声。

    感觉到身后的异动,曹操身形未动,手臂轻抬,一根尖细的树枝便掠过水面,将那恶心的物体挑离温泉,直直地钉入对岸边的树根上。

    “没事吧。”身子未转,他的声音稳稳传来。

    我惊魂未定。

    没有恶俗的穿帮场面,至使自终,他都未转过头来。

    君子,是不是用来形容这样的男人的?虽然平时看他的言行与“君子”这个名词全然不搭。

    “没事。”稳了稳心神,我回答他,复又心生疑窦,“你知道这里有蛇?”

    “嗯。”

    “一早就知道?”

    “嗯。”

    磨了磨牙,我额前青筋毕露,“那为什么没有听你跟我说起?”所幸他看不到我可怖的神情,我十分温柔地开口。

    当然,我这副破锣嗓子即使温柔,也相当恐怖。

    “这些蛇是无毒的。”背对着我,曹操说得理所当然。

    我却听得一肚子火大,他是故意的!

    “没事便快些穿了衣服出来吧,这泉水虽好,但周围总有一些蛇窟,一旦过了正午,这些奇怪的蛇便会出没”,顿了顿,他又道,背影可疑地轻颤。

    咬牙,我起身穿衣,注意到对面的树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蜂巢,那被曹操一树枝钉死在树根处的倒霉蛇正软趴趴地挂着。

    只穿了里衣,我弯腰十分优雅地捡起一块泥疙瘩,抬手,瞄准,泥块程抛物线直飞出去。

    “嗡……”正中目标。

    蜂巢应声落地,愤怒的蜂群一下子飞了出来,黑压压一片,我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忙快速地憋了口气,一个猛子扎里水里。

    “啊!”惊叫一声,某个一贯雷打不动的家伙跳了起来。

    我躲在水里,好整以暇地想观赏他被蜜蜂蜇的全过程。女人的报复心理是很恐怖的,但等下你被蜇成猪头,我再跟你讲,“蜜蜂是无毒的……”

    正想得美好,身边的水流忽然波动了一下,转头,我便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双眸。

    “你……”,我大惊,刚张口,便漏了一口气,水一下子涌进口里,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吧,我这就是了。

    我捂着口鼻,想上水面上唤口气,可是水面上盘旋的蜜蜂令我望而生畏。

    算了,猪头就猪头,总比闷死在水里好……

    正在我鼓起勇气准备迎接蜜蜂的亲吻时,忽然感觉手微微一紧,顺着水的浮力,便一下子被扯了下去。

    正在我迷糊间,唇上一软,我猛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在我面前放大的脸庞……

    带着他口腔味道的气息渡进我口里,我只能死死瞪着他,他的眼里分明带着笑意。

    该死的,他在笑我,笑我弄巧成拙,报应不爽……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被拖上岸,蜜蜂的嗡嗡声早已不知所踪。

    “还在陶醉?”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耳边响起。

    我条件反射似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看着眼前那张看似温文儒雅的狐狸脸,牙齿咬得“咯嘣”响。

    为什么人家女主穿越时空那都是人工呼吸救别人!从此轰动一时,艳名远播……而我,为什么居然要一个早已作古的家伙人工呼吸来救?!

    他一身湿嗒嗒的模样,如落汤鸡一般,一身明紫色的长袍都贴在身上,居然有些狼狈。

    “生个火吧,这副样子会着凉。”他上前一步,笑着建议。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随即心里挫败到了极点,一身里衣因为被水沾湿全裹在了身上,将我的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

    强作镇定地转身,我披上放在一旁的干衣服,看着曹操捡来枯枝,生火。

    光裸着上身,露出麦色的肌理,曹操坐在我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旁燃着火堆,他的衣服被架在一旁烘烤。

    打量着他结实的身子板,我眉毛挑得高高的。

    “你的衣服也该烤烤。”见我盯着他直瞧,某君笑道。

    “多谢提醒,我的衣服已经干了。”我平静地陈述。

    天气虽然已近初冬,但在这个山里,却是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

    “你把那条蛇剥了皮洗洗吧。”盯着对面那条被钉在树上的蛇,肚子里饿得发慌,终于,我发话。

    曹操诧异地看我一眼,仿佛是我是怪物似的。

    也是,这样的话从一个女人口中讲出来,的确有些怪异。

    但他也真的站起身,到对面拔下那钉在树上的树枝,将软趴趴的死蛇拎在手里。

    我也站起身跟了过去,捡起刚刚被我砸落在地上的蜂巢,用手指挖了些蜂蜜放在口中。

    真好吃,我微微眯起眼,刚刚的怨愤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民以食为天,这是至理名言。

    于是乎,为了一饮口腹之欲,我鄙弃前嫌,让他把蛇洗净了架在火上烤,蛇身上满满抹了厚厚一层蜂蜜,光闻那味儿,我的口水便已经快泛滥成灾了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我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肉来丢进嘴里,然后甩着手直呼烫。

    咀嚼了几下,我立马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曹操扬眉看我,似笑非笑的。

    “好吃。”我点头,继续咀嚼。

    “真的?”他表示怀疑。

    我抖了抖眉毛,真是聪明得讨人嫌。

    “真的,不信你尝尝。”我冲他笑。

    他认真地看我一眼,伸手拿过蛇肉,咬了一口。

    “如何?”我笑。

    “真难吃。”慢条斯里的咽下口中的蛇肉,他非常直白地告诉我。

    蛇肉和蜂蜜的搭配?呃,虽然从来没有看到过,但也算一种创新嘛,虽然……效果有待加强……

    “本姑娘第一回做菜,能吃到是你的荣幸!”我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大声。

    “第一回啊,难怪。”他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把那看起来非常诱人,实则味道异常恐怖的蛇肉啃得干干净净。

    “让我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会良心不安啊?”抬头看我一脸呆呆的样子,他笑了起来。

    “知道难吃,你还吃?”我不雅地翻白眼。

    “饿了。”他丢出两个字,扔下一堆蛇骨头。

    吃了蛇肉,衣服也干得差不多,此时天也快黑了,想来吕老伯应该也已经买了马回来。

    有些依依不舍地,我们离开了后山,或者依依不舍的只有我。因为有时候,当一个人在经历了太多之后,总想着能归于平静,这后山,静谧得令我无法拒绝。

    回到吕家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还没回来?”我嘟囔着。

    一阵清晰的磨刀声从屋里传出来。

    手臂微微一紧,我被捂住嘴拖入了墙角的黑暗里。

    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曹操,却见他狭长的双眸中闪着寒意,与下午在后山的时候判若两人。

    心里微微一抽,我想起了某个典故。是曹操误会吕仁奢要杀他,故而痛下杀手吗?

    “别动。”我一急,拉下他捂着我嘴的手,“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了再说”。

    未发一语,他一把将我扣入怀中,手再度捂上我的嘴,紧得令我快窒息,无论我怎么挣扎也扯不下来,我的话他丝毫未听入耳中,手已经紧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我恨得直磨牙。

    “娘,爹还没回来?”房间里,隐隐有一个男声传来,是白天我所见的那个男子。

    “嗯,你先准备晚饭吧。”那老妇的声音。

    “阿瞒和那个姑娘呢?”

    “大概去后山了吧,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嫌。”那老妇絮絮叨叨地。

    “今天在城里的时候,我在城里看到阿瞒的画像,贴得满城都是,悬赏了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那个老妇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些。

    我几乎可以想像那老妇两眼放光的模样。

    “趁你爹没回来,你赶紧进一趟城,我去杀只鹅,备些菜,留下他。”半晌,那老妇的声音放低了些,又道。

    我在心里低叹了一声,知道徒劳无力,放弃了挣扎。

    “阿瞒从小同我一起长大,这样不太好吧,而且被爹知道了……”那男子犹豫起来。

    “你懂什么,阿瞒那小子定是做了错事才被悬赏,我们只是提供线索,有什么错?”那老妇道。

    真是嗜钱如命么?

    那男子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门微微响动了一下,有人推门出来。

    曹操一把将我推向一边,阴沉着脸迎面便大步走上前,刀口出鞘,寒光一闪,还未等那男子回过神来,鲜血便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我尖叫一声,瞪大双目,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口。

    “阿……瞒……”那男子面露惊恐,颈边血流不止,他伸手捂住伤口,那血却是怎么也止不住,还是从指缝间汩汩地涌出。

    曹操抿唇看着他倒在地上抽搐,挣扎,狭长的双目里一片冰凉。

    一只染血的手紧紧揪住了曹操的衣袍下摆,那男子大张着口,口中涌着血沫,“我没有……没有告密……”

    最后一个字吐出口,他便歪着头倒向一边,只剩颈边的血还在缓缓地往外流,染红了他的身子。

    他的身后,是一片血色蜿蜒……

    就在上午,他还笑着同曹操打招呼啊。

    “我的儿啊!”门再次被打开,那老妇惊痛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了夜的宁静。

    曹操握紧了刀柄,抬头看向那老妇,眸中寒意不减。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那老妇看向曹操,眼里满是嫌恶和恨意,“我儿对你仁至义尽,你却下手杀了他!她大叫着,气得浑身都在打颤。”

    曹操眼也未眨,一刀下去,那老妇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刻横尸当场。

    她大睁着混浊的双目,死死盯着曹操,那样的毫无焦距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只一会儿时间,我便亲眼看着他结束了两条性命,心里是止不住的寒意。这个,才是真实的他吧。

    “阿瞒,今天我们爷儿俩要好好喝一杯。”正在怔仲间,身后响起了马蹄声,是吕老伯回来了?

    我惊恐地看着曹操握刀的手又紧了一下,忙转身大叫,“快逃!”

    那吕老伯看着我微微一惊,随即便看到了已倒在血泊里的妻儿。

    “你!”一手捂着胸口,吕老伯大惊失色,他断然不会想到他引狼入室,才一天时间便弄得家破人亡吧。

    狭长的双目里满是凛冽的寒意,曹操缓缓转身,看向吕仁奢。

    “你!”吕老伯气得浑身发抖。

    狭长的双目透着寒意,曹操便提刀上前,那刀刃之上,犹带了丝丝血迹。

    “你干脆连我也一起……”吕老伯老泪纵横,话还未完,便不敢置信地瞠大了双目,一头栽倒在地。

    他口中拎着的酒瓶随着他的身子一同坠落在地,发出“咣”地一声响,碎了。

    酒水和着血水,流了一地,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薄唇抿成一条线,曹操站在原地,从头至尾,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回头看我,他白晰的脸上沾了点点血痕。

    “为什么要杀他们?我们明明可以悄悄离开的?他们明明没有真的要去告密!”空气中,酒的香味与血的腥味交融在一起,半晌,我终于沉不住气大叫起来。

    “吕大哥错在犹豫不决,我谋刺之名在外,大事未成,不能冒险”,他看着我,声音极淡。

    “那吕老伯呢?他对你那么好,他又做错什么了?!”我忍无可忍。

    “我杀了他妻儿,若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他开口,声音仍是淡淡的,仿佛只是月下谈心,那三具横卧在血泊中的尸体,是错觉?“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薄唇轻启,他开口。

    我怔怔地看着身染血迹的他,这便是曹操呢,那个以微末之身,起兵靖难,讨董卓,伐袁术,杀吕布,降张秀,灭袁绍,征刘表,一手取得北部中国的统制权,南下后,又一举剿灭江东的孙权,一统天下,九合诸侯的一代枭雄……

    “有时候,有些人,必须死”,看着我,曹操的眼睛有些冷,“妇人之仁只会坏事”,他缓缓上前,逼进我,“吕伯奢不死,独活对他也是痛苦,你不要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那样……令我作呕……”

    我错愕地看着他,脸上沾着的血迹令他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你不是神,不要总是悲天悯人的地以为你可以拯救世人,到最后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会添乱,董卓沦为不忠不义不是因为你么?”

    “吕布弑杀义父,改投董卓,不是因为你么?”

    “这天下,谁不可怜?你不是神,你谁也帮不了。”

    “你想改变一切,到最后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甚至只会更糟。”

    “只会说,自以为有多强悍,其实心肠比谁都软,连条蛇都不敢清理,看看你的容貌,听听你的声音,你把自己弄成今天这副模样,你还不觉悟?”

    一步一步,他逼进我,声音冷漠似冰。

    我一步步倒退,不知道自己此时面上是何表情,却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没有再逼近我,他折身从墙边拿了农具,开始掘土。

    我软软地靠在门边,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尽了一般。

    月色下,他在掘一个坑。

    泥土逐渐堆高,那个坑也越来越深,连他的身影都逐渐被隐没。

    许久,他从坑里跃了出来,抱起吕伯奢一家三口的尸体,小心翼翼放入坑内,神情竟有几分肃穆。

    我坐在墙边,怔怔地看着他一个人埋葬着冰冷的尸体,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那一身的明紫在月光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低着头,那一袭明紫的身影在认真地洒土,仿佛在祭奠重要的亲人,仿佛此刻他所埋葬的人并非他亲手所杀一般。

    填了土,曹操缓缓回到我身边,一手拉着我的胳膊,扶我起来。

    在冰凉的地上坐了太久,我的脚有些麻,任由他扶着我,没有挣扎。

    他拉着我进了屋,神色依然平静而冰冷。

    “吃些东西,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该起程了。”从灶上的大铁窝里盛出仍冒着热气的梗米粥,他放了一碗在我面前。

    粥还是热的,可是煮粥的人,却已经丧生在他的刀下了,他还能咽得下去吗?

    看着碗里粘稠的粥,我没有动。

    屋里的烛火有些昏黄,间或发出“哔剥”的声响,火光应声便微微跳动一下。

    “你不该来这儿的。”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一声低叹。

    有些惊愕地抬头,我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一直不知道郭嘉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他又告诉了曹操多少关于我的事。

    “郭嘉……对你说了什么?”略略有些迟疑,我终于开口问。

    “何处来,何处去。”看着我,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眸子深不可测。

    我看着他,不语。

    “你能看见我们的未来,对你而言,是一种不幸,既然知道是未来,就不要再妄图改变它,那样,只能是徒劳。”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如水一般清冽。

    原来郭嘉那小子是扮猪吃老虎啊,对我的来历竟是摸得一清二楚,下回逮着他,可得好好问问。

    怔了半晌,我吃吃地笑了起来,“是啊,我也这么想,历史就是历史,无论我怎么折腾,都不会改变……”笑着,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饭前,喝些酒吧”。

    那是在从司徒府逃离时,我连同百用解毒丸一起顺手扫入袖中的桂花酿。

    “酒?”曹操看着我,微微扬眉。

    “问人间谁是英雄,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拔开瓶塞,桂花酿的香味淡淡地弥漫开来,说不出的诱人,我笑道,声音说不出的嘶哑难听,“脂粉佳人,英雄美酒,古来如此”。

    倒了一杯,我递到他面前。

    “你猜,这酒里会不会有毒?”笑,曹操说得极其认真。

    我将酒杯靠近唇边,伸舌轻舔。

    他看着我,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酒对男人,如同胭脂对于女人,越英雄的男人越离不开酒,就如同越漂亮的女人越离不开胭脂一般。

    桂花酿果然是好东西,只一杯,便不省人事了。

    王允精心设计的桂花酿,好喝,却不能喝,那是醉生梦死吧。

    从在桌边,我看着倒在桌上睡着的曹操。

    那样一个纵横驰骋于历史的男子,现在可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伸手,我从他腰间缓缓拔出刀来,刀口划过刀鞘,发出锋利的声音,那明晃晃的刀口在烛火下泛着寒光。

    历史上,吕布便是该死在他手里的吧。

    抿唇,我咬牙,如果现在他便死了,那以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便可以不存在了。

    高高地扬起手中的兵器,我闭上眼,只要这一刀挥下去,就什么都变了。

    许久,咬得我的牙齿都疼了,我的手还是僵在原处,没有挥下半分。

    终于,手中的刀颓然坠地。

    曹操依然睡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我却仿佛看到他在对我冷笑,他在说,“只会说,自以为有多强悍,其实心肠比谁都软,连条蛇都不敢清理,看看你的容貌,听听你的声音,你把自己弄成今天这副模样,你还不觉悟?”

    是啊,我终究是难成大事。

    可是曹操,这一刻,你该感谢我的妇人之仁,否则,你便身首异处了。

    转身,我头也不回去离开了吕家,牵走了吕老伯死前带回来的马。

    当然,走时,我没忘搜刮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银两,我需要盘缠,至于曹操,他那般厉害,盘缠那点小事想来该是难不倒他。

    “驾!”高喝一声,我策马扬鞭,连夜返回洛阳。

    一路披星戴月,我向着洛阳城的方向马不停蹄地赶路。

    那一次,他生平第一次对我大吼,他说,“我在凉州痛彻心扉,你却容颜尽毁,受尽苦难……”

    他说,“我要坐拥天下,我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要有足够大的力量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那一回,我哭着哀求,我俯首在他怀中,我哭着哀求他,“如果,你是因笑笑而兴起杀戮,那么现在,我求你再为笑笑放下手中的屠刀……”

    那一日,我答应董卓,即使是下地狱,也决不再离开他……

    仲颖,我绝不食言而肥。

    快到洛阳城的时候,坐下的马突然长嘶一声,狠狠将我甩下马背。幸好我滚落在一旁的草丛中,没有伤筋动骨。那马却已是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赶了一夜的路,它是活活被累死的。

    没有坐骑,徒步走到洛阳城门口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正午。

    磨破了鞋,一身的风尘仆仆,我进了洛阳城。

    洛阳城内人群熙熙攘攘,如往常般热闹。

    我却有些纳罕,曹操不是说董卓为了找我快把洛阳翻过来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以为至少,我会看到城门上贴着我的画像。

    一旁有一个长相极其猥琐的中年男人走过,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竟是带着十二万分的嫌恶快步离去。

    我挑了挑眉,看几个路边的妇人三五成群地对我指指点点。

    低了低头,我苦笑,那一身褪了颜色,年代久远的大红色嫁衣已经很是奇怪,偏偏又赶了一夜的路,如今当真是狼狈不堪。

    肚子不失时机地叫了起来,我抬手按住腹部,饿了。

    抬头四下打量了一下,适时地看到了一间客栈。

    “这里不施舍叫花子,去去去。”还没进门呢,便被一个伙计给推了出来。

    我不怒反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叫花子了?”声音破锣一般难听。

    那伙计一下子皱眉捂住了耳朵,“去去去,有钱也不招呼你,长成这样出来也不怕吓到人。”说着,他使劲推搡了一下。

    我后退一步,没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就算是出来讨饭,也该长得讨喜一点啊……”那伙计嚷嚷着大声道。

    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挡住了冬日本来就不够温暖的阳光。

    指指点点,笑骂不断,仿佛我竟真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

    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悲惨。

    我坐在地上,看着头顶上一张张扭曲的脸,这便叫落井下石吧,即使根本是陌生人,见到落水狗,通常也是要过来踩两脚的。

    撑着地,我自己缓缓起身,低头拍了拍衣角的灰尘。

    抬手取下右耳的耳环,我轻轻晃了晃,那玉制的耳环在阳光下通体晶莹,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那是王允给我的陪葬,一只留在吕家付了买马的钱,这一只,刚好派上用场。

    “你们谁帮我狠狠凑他一顿,我满意了,这个就归谁。”眯着眼,我笑得有些森然。

    贪婪的眼光一下子都聚到了我的手心。

    我相信有人会愿意做这趟交易,人穷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姑娘说的,可当真?”有一个矮壮的汉子走了出来。

    “当然。”我点头。

    然后,我便看到了那伙计恐惧的眼神。

    拳打脚踢声不绝于耳,那伙计的呼救惨叫声也不绝于耳。

    客栈外,围观的人还在围观,只不过围观的对象变了,现在的落水狗不是我。

    客栈里,在饮酒的还在饮酒,在聊天的还在聊天,没有一人上前帮忙劝说。

    看,这就是乱世的好处,只要有钱,你随时可以修理你想修理的人。毕竟,所谓见义勇为的英雄,真的不多。更何况,那伙计也不是个美人,就算是英雄救美,也没有他的份。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那伙计大叫起来,“小人家中尚有妻儿啊……”

    我没有应声。

    “姑娘可满意?”那矮壮的汉子回头看我,“再打可就废了。”

    我抬手,将那作为陪葬品的耳环丢入他手中,他抬手接住便转身走了。

    人群渐渐散开,仍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看着那伙计痛苦地地上挣扎,缓缓蹲下身,我欣赏他扭曲的神情,心里有某一处阴暗的角落得到了慰藉。

    “抱歉,我刚刚心情很糟。”抬手扶他,见那伙计后怕地瑟缩了一下,我笑着站起身,转身进了客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毒蛇,幸福可以让那条毒蛇不见天日,可以当一个人不幸的时候,这毒蛇便会开始滋生。

    “姑娘请”,得了消息的客栈老板匆匆赶来。

    我从怀里取了些碎银扔给他一旁的小伙计,“简单上些饭菜。”

    那小伙计看了一眼仍趴在地上的同行,匆匆地去了。

    我没有看那老板惊惧的神情,在一旁坐下。

    此时的我,如此样貌,如此声音,十足十一个母夜叉。

    不多久,饭菜便上齐了,都极其的简单,虽然从曹操处搜刮的银两不少,但目前我有了储钱的观念,也许是之前某个嗜钱如命的商人给了我启发……

    虽然饭菜并不美味,但对于此刻饥肠漉漉的我而言,用饥不择食来形容,绝对贴切。

    正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忽然见到一个有些落魄的醉汉倒在了客栈门口,大概是因为有了我这强悍的前车之鉴,一时竟是无人敢上前驱逐。

    我笑了起来,随即微微一愣,那背影怎么那么熟悉?

    正在我看着他的当口,那醉汉已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手里撑着一根极其显眼的长枪。

    那是逆鳞!

    “酒,给我酒!”那醉汉嚷嚷着将逆鳞横放在柜台上,“这个付酒钱!”

    抬头间,我看清了那醉汉的容貌,满面胡渣,憔悴不堪。

    掌柜的一脸不知所措,“客官,我这里是小本经营……”

    “给我一壶酒。”我上前付了酒钱,拿了一壶酒,随即转身看向那醉汉,“要喝酒跟我来。”

    那醉汉跟着我到桌边坐下,连他的逆鳞也不要了。

    看着他一袭金线白衣早已折腾得辨不出原貌,我倒了一杯酒在他面前放下,酒杯还未沾着桌子,便已被他夺在手中,一饮而尽,随即竟是抢了我手里的酒壶,一阵猛灌。

    微微怔了一下,我便看着他将整壶酒都灌完。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破锣般的声音实在不适合吟诗,我心里微微一紧,看他如此模样,莫不是董卓真的和婉公主……

    站起身,我刚想离开,手上突然一紧,我又被拖着坐了回去。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呵呵……”紧紧拖着我的手,那醉汉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么快便学会吟诗了啊,我苦笑,只是见他如此,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孤胆英雄,怎么会混到这般田地?

    “醒醒,赵云,醒醒!”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

    “呵……呵呵……衣带……渐宽……为伊……”,抬头,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婉儿,看,那不是婉儿!”我挑了挑眉,指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大惊小怪地大叫了起来。

    客栈里所有的人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我的身上,那是看白痴一般的目光。

    混沌的双目瞬间清醒,赵云以光速回头,随即僵在原地,眼里是浓浓的失望。

    “酒醒了?”挑眉,我好整以暇地坐下。

    他回身坐下,看向我,“根本没醉过。”他道,声音竟有几分凄清。

    “有时候,你只要以为自己醉了,那便是真的醉了”,扯了扯唇,我笑。

    他看着我,面无表情。

    “不要这样看我,我不是你仇人。”嘴角微微抽搐,我道。

    他仍是无甚表情。

    “没有婉儿,你也没有死啊,不要摆这种脸。”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安慰。

    他还是没有动,面无表情。

    “如果你难受,去抢回来好了!”我开始有些不耐烦。

    还是没有反应。

    “赵云你……”刚想发飙,突然“砰”地一声,我哑然。

    赵云竟然一头栽倒在桌上,开始发出如雷的鼾声。

    眼前出现黑线,眉毛开始发抖……刚刚谁说自己没有醉来着?

    竟然睁着眼睛也能睡觉,果然强人。

    “准备一间房吧”,哀叹一声,我因头喊来店小二,再度掏银子,有些心痛。

    看那伙计扶着赵云上楼,我转身便出了客栈。

    洛阳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王允的话还是令我不安,这一切,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天气越来越寒,出了客栈,我便直奔太师府。

    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仿佛是要下雨的模样,我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董卓看到我,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我几乎是一路小跑起来。

    归心似箭,便是我现在的心情吧。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风筝,无论飞多高,跑多远,心底的那一根线始终在董卓手里牵着,也始终会回来。

    太师府的匾额辉煌耀眼,那般的威严,即使比起皇宫,也是不遑多让,窥一斑而见全豹,由此可见,董卓如今的势力,朝野上下,当真是无人可与之匹敌。

    只是此时,府门外一片张灯结彩,竟是十分的喜庆,府中有喜事么?

    门口守卫森严,大概是经过曹操行刺的事件之后,加强了戒备吧。

    没有多想,我便要上前。

    “何人胆敢擅闯太师府!”

    “锵”地一声,那守卫手中的大刀出鞘,明晃晃地耀人眼。

    “我要见董卓。”后退一步,避开他们手中的利刃,我皱了皱眉。

    “大胆,竟敢直呼太师名讳!”其中一人大斥,面露凶相,十足一个看门恶犬的模样。

    吃了闭门羹?“好吧,请让我见董太师一面”,抿唇,我道。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随即竟是大笑起来,“这个丑妇竟然想见董太师?哈哈哈……你是何人?董太师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我是何人?

    我该怎么解释?突然发现,跟在董卓身边那么久,我竟是没有半分的名份。

    “你告诉董太师,笑笑求见。”

    是啊,我是笑笑就足够了,因为我是董卓的笑笑,这就足够了。心里有了底,我的神情也变得温和起来。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终于有人进去禀报,我吁了口气,安心地在门外等。

    过了半刻,那守卫又折返回来,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有一人随后而来。

    是郭汜。

    我上前,刚要开口,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大胆疯妇!我家新夫人惊才绝艳,你这丑妇也敢来冒名顶替,当真是不自量力!今日是太师大人和新夫人的大喜日子,念你貌有残缺,不加责罪,速速离开!”郭汜冷声斥道。

    他……说什么?

    脑中陡然嗡嗡作响,我怔愣在原地,仰头呆呆地望着郭汜一张一合的嘴,不知该作何反应。

    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我却还是惊得眼冒金星,郭汜刚刚说了什么?太师大人和新夫人的大喜日子?

    董卓娶妻了?

    为什么?

    站在门外,我穿着那老妇人过时的褪色嫁衣,显得有些可笑。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太师府内的喜乐敲打声从开着的大门内清晰地传出来,好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

    “新娘子来了!”

    站在府门外,我听到有人高喊。

    透过开着的门,我看到府内宾客满座,我看到身着一袭鲜艳嫁衣的新娘袅袅婷婷地走来……

    董卓说过,他要让我做最幸福的新娘。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的容颜,我看不到郭汜口中那个惊才绝艳的新夫人。

    是谁?董卓娶的……是谁?

    微微皱眉,我的心开始疼,仿佛被人一把从胸口揪了出来一般,只是,那疼痛仿佛不是我自己的……

    那不是我的疼痛?

    我怔怔地望着那个被大红盖头遮住容颜的女子,明明是喜庆的气氛,可是,为什么我能从她的身上感觉到哀伤?

    她是谁?莫非竟与我心脉而连?

    可笑,伤心的,难怪不该是我么?指尖深深地陷进掌心,我却感觉不到疼。

    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

    十五年小心翼翼的疼宠呵护,十五年生死相依的不离不弃,那整整一箱的生日礼物,那一份心与心的契约,那一场未完成的婚礼,那一次生离死别的痛楚,那一种天涯无望的寻找,那一回苦尽甘来的重逢……所有一切的悲欢离合,所有一切的爱恨痴缠,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心,开始抑制不住地痛,生生地痛,痛得我肝胆欲裂。

    这一回,我确定我是在为自己痛……

    从坟墓里爬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幕吗?

    不知为何,我的视线竟是有些模糊了。

    一袭深红的袍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看到董卓的身影,他快步走上前,他小心翼翼地执起新娘娇小的手,眼里的神情,是我不敢承认的,那是不容错辨的幸福。

    原来,他的幸福……不止因我而存在。

    至少现在,他的幸福与我无关。

    我,在他的幸福之外。

    “看够了没有!”思绪有些茫茫然,一旁不耐的怒斥也未能将我惊醒。

    郭汜没有再看我,转身走了进去。

    大红的门缓缓地在我面前合上。

    那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的那一头,是数不尽的欢乐幸福。

    而我,却唯剩茫茫然。

    蓦然惊醒,我冲上前,狠狠拍打着那厚重的大门。

    “仲颖!仲颖!”拍打着那厚重的大门,我高喊。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就算是亲眼所见,我还是不信。

    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舍弃,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任谁都会舍弃我,董卓不会,我不信啊!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拿下这个疯妇!”耳边有人怒斥着,双肩一紧,我被人扣住了双臂,狠狠地推搡。

    疯妇?

    想来我此时这般狼狈的模样,当真是与疯妇无异吧。

    “放开我。”我开口,咬着唇,感觉口中尝到了腥甜的味道,神智顿时清明许多,“放开我,我不闹了”,我很安静地说。

    被守门的侍卫推搡着,我披头散发地被架着扔到了对面的大街。

    路人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仿佛要将我洞穿……

    想来,明天整个洛阳城都会知道有一个穿着嫁衣的丑陋疯妇在洛阳城里招摇过世了吧。

    活了那么久,为什么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明明只是初冬,我却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冷得……连心都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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