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草(重生)第4部分阅读
还魂草(重生) 作者:肉书屋
这是自己给她腾地儿。必须要给母亲这一胎增加胜算。
等瑶草换好衣衫归来,母亲已经在提笔写信了,这就够了。
至于陈妈妈如何说服方氏,瑶草不在乎,即便拿瑶草比作傻子,瑶草也没意见。
自方氏怀孕之后,便被柯老夫人勒令卧床歇息安胎,只许她在院里活动,不许她再操劳。柯家大夫人原以为可以就此掌家主事,却不料柯老夫人自己接手了全部家务,只把王氏气个仰倒。
方氏怀孕消息传出,族里许多与方氏交好的叔伯妯娌婶娘们都来探视,都被陈妈妈以方氏怀孕精力不济嗜睡挡驾,并致歉说日后方氏精神好了当面酬谢,又塞了红包哄得她们欢欢喜喜去了。只方氏手帕交楠枝获得允许见到方氏。楠枝丈夫时运不济,屡考不第,遂熄了做官的心思。原本与人做书吏养家糊口,不想摔断腿闲置家里,家里一子一女儿子过得紧巴巴。
楠枝此刻提了一篮子鸡蛋来,楠枝满脸歉疚:“我们玉兰爹受伤你帮我们良多,你现在有喜我却没什么好东西送得,这些鸡蛋不值钱,却对胎儿有益,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方氏与楠枝发小,岂会在乎这些,忙拉着楠枝手笑道:“你来陪我说话,我已经很高兴了,带东西做什么,我这里什么也不缺,十三叔正需要营养,你该留个十三叔补身子才是。”
楠枝笑得有些不自然:“家里还有呢。”
楠枝走时,陈妈妈递换篮子,确是满当当的贵重药材,这可正是楠枝家奇缺的东西,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原是来望你,道满载而回。”执意推辞。
方氏道:“这都是成年的,再放就朽了,给你正是物尽其用,再说我日后还要求你,你这般我就不好开口了。”
楠枝笑的羞涩:“这话你说几年了也没求过我。”
陈妈妈送出来,出门却见瑶草正带着青果丫头等着,见了楠枝,接过青果手里食盒递给楠枝:“这些点心麻烦婶娘带给玉兰姐,谢谢玉兰姐绣给我的荷包丝帕子,叫她得空来玩儿!”
楠枝笑道:“玉兰在家也是常念叨呢,说三姑娘待人最最和蔼了。”楠枝人贫困却是要强有骨气之人,只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临走惴惴难安:“这可是毛驴儿换骏马了。”
柯家二夫人似乎是真的为方氏喜欢,时不时来跟方氏坐一坐说说话,两人交流些育儿经,还嘱咐方氏别听柯老夫人成天躺在床上,要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吹吹风,胎儿才健康,并说这是她爹爹所说,也是她自己生了三胎的经验之谈。后来又貌似无意告诉方氏,柯大夫人病了。
方氏一笑:“这次怎么了?又是头疼呢?”
苏氏抿嘴一乐:“她说胃胀气心口疼。”
两妯娌相视一笑,心理约莫都知道王氏这气从何而来。
柯三爷于八月底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妻子怀孕的喜讯,柯三爷考场顺利,娇妻有孕,真是一重喜连二重喜。
三爷到家这日,正逢大爷二爷都在家里,大家一起用餐,柯老太爷带儿子孙子一桌,老太太带媳妇孙女们一桌,酒席摆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男人沐浴着舒爽秋风推杯换盏,瑶草则是嗅着香甜的桂花香气,鸦雀不闻的吃完饭,下了桌。
饭后小息,大家围做老太太客房里,陪老太太唠嗑,不知怎么的,大奶奶又提起三夫人身孕,先是恭喜,后来一惊一乍的道:“哟,三叔这一考定会有所斩获,身份可不同了,三婶现在有了身孕,身子一日日沉了,不能服侍三叔,婆母您应该放个人在三婶子身边,与她分劳一二方好呢。”
三夫人故作懵懂一笑:“谢谢大嫂关心,我还好。”
柯家老夫人却咳嗽一声,转脸与柯二夫人说起了赏秋叶菊花置螃蟹宴的事情,婆媳言笑盈盈,似乎就没听见大夫人王氏所说。
大家想混过去,王氏却不甘休,笑嘻嘻追问一句:“婆母,您说媳妇说得在理不在理儿?”
柯老夫人被点名,不能再装听不见,却也没有正面回答打大媳妇王氏,只是意味不明笑一笑:“嗯,这种事儿在我们家还没有先例呢,你们俩妯娌怀孕期间,我是没往你们房里塞过人。”
方大夫人神情一滞,二夫人三夫人相视抿嘴偷笑。不过这王氏有备而来,却不会被一言半语就难倒了,只见她咯咯一笑道:“三弟转眼就是官绅了,岂能跟他哥哥们相提并论?媳妇还没见过官宦人家只有一房太太呢!”
柯老夫人闻言笑道:“虽说这话不差,可是你三弟眼下中与不中还两说。再者你三婶子一向爽朗有主张,这事儿还得她自己掂量。再说一时也没有好的人选不是。”
柯老夫人最后一句话,让王氏一厢情愿的认为,老夫人这是同意了。连忙喜滋滋抛出自己打算:“人选倒是现成的,小燕,我的远房表妹,老夫人您见过的,那孩子识文断字儿,模样儿俊俏,跟三叔也般配,与三叔做个二房刚刚好呢。”
柯老夫人眉头一挑,瞟眼王氏,没再言语,转头直叫谷雨倒茶来喝,将话岔开了。心里却只是恼恨,这老大家里也真是厚颜无耻,莫不是魔怔了,还是猪油蒙了心?为了争权夺利对付老三家里,不惜贴上表妹,这还要不要脸呢!
柯家二媳妇苏氏是个十分实诚之人,乍听此言,嘴角直翘,差点笑出声来。只觉得大嫂子这话说得不像,眼下三弟妹怀着孩子,怎见得就不是儿子了?就不是儿子,书香门第家也讲究个四十无子方纳妾呢!这王氏倒好,不但违背祖训,且替自己表妹荐枕席。二夫人苏氏只觉得脸上发烧,替大嫂王氏臊得慌。为了掩饰,忙着亲手替老太太斟茶,假作不闻。
三夫人方氏在大夫人王氏初提纳妾之时,差点没跳将起来,这会儿又听她竟然厚颜无耻为表妹自荐枕席,火星顿时蹭蹭直冒,心道:这个女人,连自己亲表妹也出卖,把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腆着脸送上门,还要不要脸呢?
一时怒火燃烧,眼看就要发作。
瑶草其时正在老太太内屋蹬东,闻听外面这番言语,只怕自己母亲发作中了人家诡计,忙忙收拾妥当,在内屋悄悄盯着三奶奶,恰巧三奶奶眼神飞过来跟瑶草碰个正着,瑶草又是挤眼又是摇头,三奶奶方才生生压下怒气,慢慢露出一张明媚笑脸儿,看着大奶奶笑道:“小燕啊,这丫头倒不错,听说自大嫂身体欠安,她帮着大嫂把家里里里外外打理的妥妥帖帖,瑶玉三兄妹与她十分投缘呢。”
大夫人王氏笑着点头:“却是如此,你都听说啦?人还不错吧。”
三夫人稍坐停顿,侯她说完了笑足了,方才点头言道:“既是小燕这丫头在大房干得不错,又得人缘,与大嫂原本就是姐姐妹妹,也不生分,正好大嫂身体不好,需要人来帮一把,不如就让大哥纳了她做二房太太,岂不更好!我们三房怎好夺人之爱呢?婆母,您说媳妇我说的有理没理儿?”
柯老夫人一愣之后笑了。二夫人苏氏也想笑,却生生忍住了。
王氏气得咬牙切齿:“你……”忽然又笑盈盈道:“现在说的三叔,大宋朝有庶人不得纳妾一说不是,我们大爷如果中举,不肖人说得,我早就给他屋里放人了。”
三夫人暗暗咬牙,恨不得撕烂大奶奶那张笑脸,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被她左右情绪,不就是笑吗,谁不会呀!
遂收起恨意,笑盈盈接口道:“虽说国有法度,可是家也有家规。这自古以来,就讲究个长幼有序,哥哥就是哥哥,做弟弟的只有尊敬的道理,难道说我们三爷就是那不知礼,不尊长之人?况且目下尚无结果呢!退一步讲,若说纳妾,那也得从大哥开始纳起,没有弟弟越过哥哥的道理,大嫂您说是不是?如果大嫂您家有三位表妹同时愿给柯家做妾,那也使得,那就柯家三兄弟同时纳你家三位表姐妹罢。”
柯老夫人人没笑,却噗哧一口茶水全喷在地上。
王氏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乡试解元
且说王氏见了柯三爷乡试志得意满归来,难免心中盘算,柯三爷这回的样子看来必中无疑,又想那方氏身怀六甲,她若生下儿子,那么自己所占优势便被她一举荡平了。呸,商贾之女真她娘的好命,这个商贾之女一夜之间应有全有,还不得更压在我头上,那我岂不永世不得翻身?
嫉妒瞬间烧红了王氏眼睛,她心中犹如毒蛇撕咬般难受,只想着要设个法子,狠狠打击一下方氏才好,不然这方氏还不反了天了。
忽然,表妹简小燕撞入她的脑海,这简小燕正是豆蔻年华,眉清目秀,身姿窈窕,生就一双桃花细眼会说话,天生一段风流韵致,比之方氏那种爽朗明媚张扬的美,更多了一种小鸟依人的婉转妩媚,自己这个女人看着也喜欢,别说柯三爷这种男子了。且眼下方氏挺胸大肚子也不能伺候,柯三爷正被迫分居,干熬柴禾,只要自己吹吹风,再让她们男女一见面,还不是手到擒来,把她们一对怨男旷女烘烘燃烧起来。
想到此处,王氏脸上呈现出一种刻毒的欢愉,沉浸在自己假想的欢乐里:一日他们成了,自己表妹还不偏向自己?三叔将来也可多拉巴些自己儿子。
再者,有了简小燕居中参合,方氏也就自顾不暇,柯家主母之位非己莫属,王氏越想越美,美味的晚宴在她味同嚼蜡,好容易散了席,这才利令智昏,迫不及待说了那番话,她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会被他牵着鼻子呢,不料之前已经有些松动的柯老夫人并不理睬她,自己却被方氏呛了满头脸灰。顿时恼羞成怒,愣在当场。
回头却说瑶草,她依偎着老太太言笑晏晏,圆溜溜的黑眼眸珍珠一般晶亮:“祖母,我觉得母亲说的不对。”
柯老夫人摸摸瑶草越发红润的脸颊,一时来了兴趣,倒要听听这丫头如何说,因道:“哦,你且说说,你母亲怎么不对啦?”
瑶草咬咬嘴唇,歪歪脑袋,板着粉嫩肉乎粉嫩指头,十万分认真的掰扯:“孙女觉得,这屋里不是大伯父最大,而是祖父祖母做大,孙女觉得有什么好处,应该先紧着在祖父祖母才对呢,祖母您说瑶草说得对事不对啊?”
柯家二夫人闻言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茶水喷了一地,乐呵呵插了一句:“这一来还麻烦了,大嫂娘家不知有没有尚未出嫁姑姑呢?不然这辈分也不对呢!”
这话一出口,不说怒容满面的三奶奶也笑得花枝乱颤,就连一直正儿八经的柯老夫人也笑得直打颤,指着二夫人佯怒:“还不自己打嘴!”
大夫人王氏又羞又怒,豁然起身,手指二奶奶,喘气如牛:“你,你,你……”忽然一跺脚,也不辞柯老夫人冲出门去了。
王氏一怒出得门去,回头却见并无人追来,不由气上加气,暗暗怨毒:“哼哼,刚怀上就得意成这样,你就一定怀得儿子呢?纵是儿子,你就能好好养下来呢?”
柯老夫人见走了王氏,慢慢收住笑脸,看看二媳妇,又看看三媳妇,若有所思,沉吟半晌道:“三媳妇去歇着吧,老二媳妇去看看他们爷几个,可别叫他们喝多了!”
却说方氏告辞柯老夫人出门,路上想起王氏无耻嘴脸,怒气不止,秋云冬云心里厌恶那王氏,却在路上不敢开口,王氏再无耻也是主人,不是她们婢子能嚼舌,这才刚撵了桂花呢!
瑶草知道母亲生了气,一路温言安慰母亲:“母亲,看在肚里弟弟,不要生气,听奶娘说,母亲要多笑笑,弟弟才会聪明漂亮,否侧就会像草儿似地笨嘴拙腮了。”
方氏知道女儿是宽慰自己,弯腰与瑶草对对额头:“谁说的,我的女儿最聪明了。”
瑶草皱眉逗母亲开心:“是吗?这是什么时候发觉的事情呢?我因何一丝不闻啊!”
方氏奶见女儿这般可爱贴心,方才怒气一去无踪,母女两个细细的说着话儿,慢慢往家里去。
瑶草心里盘算,觉得母亲当年之所以走极端,与没有知心朋友开解有很大的关系,就连瑶草自己前生之所以受人挟制,也与她性格内向,不爱与人结交有很大的关联,瑶草很少出息在众人眼前,更没有知心朋友,在外人眼里的印象,全凭简小燕一言堂。
其实,瑶草知道,柯家现在吃喝不愁,柯家三爷与三个小少爷上学念书,除了柯家所有三百亩良田收益,多半依靠自己母亲陪嫁铺子的出息支撑,这也是柯老夫人越过大夫人二夫人,重用三夫人的原因。只可惜,大夫人只知道争权夺利,觉得三夫人周旋亲眷之间,决策柯家大事,是何等荣耀体面,浑不想想,柯家这个主母她当不当得起。
原本瑶草劝说过母亲交出管家一职,既不伤财也不劳力,落个清闲养胎岂不好呢。只可惜三夫人偏要跟大夫人置气,不愿意松口。
瑶草只得退而求其次,跟三夫人说起楠枝母女,瑶草想起那个叫玉兰的乖巧女孩,她已经私下打听清楚,玉兰父亲与人做幕僚维持生计,去年出门却摔伤了腿,就此滞留家中,不光没有进项,还要请医吃药,家计艰难,便鼓动母亲让楠枝婶教导自己刺绣,说自己想精进刺绣,也很喜欢她们母女。
方氏与楠枝本是手帕交,方氏的许多嫁妆都是楠枝帮手绣成,后来先后嫁入柯家村,楠枝家出事,方氏一只明里暗里贴补她,只是楠枝自尊心特强,每每要费一番口舌方才接受。这一听瑶草提议,正中下怀,笑着应了:“我们草儿真聪明。”
隔天,瑶草便催着母亲派人去请楠枝婶子,三夫人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亲自写了信笺,派了自己贴身大丫头秋云前往下帖。
楠枝母女如约前来,老友相见,又是一番十分欢喜,瑶草自携玉兰去自己闺房做客,留下空挡,让母亲与楠枝婶谈心。
方氏拉着昔日姐妹,提出自己请求:“我先前所说有事相求,便是想叫你们母女过府,教导瑶草刺绣,顺便教她一些礼仪规矩,你看我现在身怀有孕,瑶草大病初愈,年岁渐渐大了,转眼花信,实在需要人细细的教导女红,你看她长到五六岁,尚未正经参加过族中乞巧节,一是她愚笨,二是我成天咋咋呼呼也没好生教导她,三也因为她那些姐妹们都没有正经刺绣师傅,我想着一家人自己不好格外,不想她们欺上脸来,爬到我们母女头上作威作福,这我也就顾不得了,楠枝姐,你就看在我们姐妹情分,帮帮我可好。”
这话楠枝半信半疑,她心里很清楚,这其中多半因素是方氏想帮自己,瑶草这种孩子何须自己事事都会,有钱自然可以请最好的绣娘绣嫁妆,不过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才这般说辞。
道这世上事,历来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寡。楠枝心下十分感激,自家眼下却是需要一份养家糊口的枝叶,遂点头答应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心竭力教导照顾好瑶草,让她在来年乞巧节上一显身手。
因笑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可别说的这般可怜呢,谁能真正欺负你,还不你自己不屑于跟她们争斗,你这个性子要改改,什么事情憋在心,别的多了可不好。”
方氏见她应承了,异常高兴,便拿了十二两银子给楠枝婶,言称这是一半的工钱,其余一半,年底再给。因为瑶草每日上午要读书识字,方氏只让楠枝每天下午进府教授瑶草女红,每晚回家歇息,方便照顾她照顾家人。
楠枝听说只需教导瑶草半日功夫,觉得这工钱就太多了,坚持要退回一半银钱。
方氏一笑拦住楠枝:“以你的手艺,若是肯出卖绣品,一月何止这些?瑶草能得你传授手艺,是她的福气,我还要谢谢楠枝姐肯赏我这个面子呢。”
就这样,瑶草有了正规的绣工师傅,瑶草可知道,楠枝婶没出嫁之前可是镇上最迟色的绣娘,只是后来嫁人,云儿父亲是读书人,为人刻板死要面子,觉得养家糊口是男人的事情,不许她出头露面再去绣房做工了。
楠枝丈夫叫柯德智,娘家姓苏,柯家村人有人叫她德智家里,有人叫她苏氏娘子。
瑶草其实很想叫她楠枝婶,可是柯老夫人氏觉得这样不够尊重,让瑶草叫她德智婶,或者是苏婶娘,或是按照楠枝夫君排行叫她十三婶都可。瑶草觉得德智婶拗口,便叫她十三婶儿。
八月底,喜讯传来,柯三爷得中乡试头名解元,这可是近年来柯家村头等大事。柯家长老们忙的不亦乐乎,又是开祠堂酬谢祖宗,又是杀三牲祭祀天地。
一时间,祝贺之人络绎不绝,贵客远客纷纷临门。
蠢蠢欲动
却说柯三爷乡试得中解元公,诛仙镇上士绅齐齐来贺,柯三爷从小到大凡认识之人纷纷上门认朋友,论同学同年,就连父母官县令大人也驾临祝贺,并奉送了五十两礼金。这可是柯家乃至柯家村莫大的荣光。
是夜,柯家正堂怡安堂上笑语喧哗,柯老爷子掳着尺来长的胡须,看着当地士绅联合题送牌匾《耕读世家》,久久不愿入睡。
瑶草祖父柯敬轩仿佛一下年轻十岁,整天乐呵呵合不拢嘴,请了朱仙镇上最好的梆子戏班来家里唱大戏,并在家大排筵席,宴请左右邻舍、宗族亲友,吃了三天流水席。
接下来,柯三爷春风得意马蹄忙,日日出门请吃吃请、诗酒会文,银钱从三少爷手里流水一般花出去,柯三爷豪情万丈豪,混不心疼。
倒把柯家大夫人王氏心疼的够呛,跑到柯老夫人面前啰嗦,方一开头就被柯老太爷呛出门去,又把方大爷骂个狗血淋头:“你回去告诉你媳妇,叫她不要瞎操心,烂舌根,这几天来投的土地也尽够你三弟花的了,你们且放宽心,别说他化不着你们名下,就是花了,也是该当,老子还活着呢,横竖家里土地与你们不相干!”
柯大爷当夜回房,与王氏大吵一场,最后被母老虎王氏咬伤了耳朵,喷个狗血淋头,说他无才无德只会打骂老婆,就是个废物。
柯大爷顿时偃旗息鼓,一人郁闷喝酒到半夜,又哭又闹:“我是废物,哈哈哈,我是个废物点心啊!”
气得柯老太爷直骂娘:“他娘的没种的东西!”
柯家三夫人方氏亦喜亦忧,喜的是夫君少年得志,忧的是男人常在繁华地,难免会失脚。可柯三爷正在兴头上,三夫人也不好扫他的兴致。
幸好有邻镇同年顾举人来家邀约柯三爷去应天书院酬谢师尊,这才结束了柯三爷夜夜笙歌的日子。
从商丘回来后的柯三爷大约是受了师尊教训,开始闭门攻读,偶尔亲自指点瑶草读书习字,或是指点柯家为兄弟文章,松弛精神。
瑶草常常疑惑,眼下这个年轻帅气,对妻子爱怜,对自己也和蔼的父亲,因何在十年后那么专横绝情不可理喻?
瑶草在想了很久之后,归结于一句老话:“人世上先有了后娘,也便有了后老子!”
这一结论,使得瑶草更加坚定了要摧毁大伯母龌龊算计之决心。可是,自己毕竟只有六岁,六岁的孩子的体能根本无法对抗老谋深算的大伯母。虽然瑶草有成年人的思维,可是六岁孩子之话,母亲会听吗?
瑶草觉得阻止贱人小燕勾引父亲之行动,任重而道远。
瑶草记得,母亲死于父亲上任前夕,母亲坟土未干,圣上夺情,父亲没有为母亲守制一年,就起程去了祥符县任县令,随行带着已经有了三月身孕的贱人简小燕。而自己留在家里替母亲守孝三年,十岁之时,方才随祖母去了祥符县。那时节,父亲已经官居七品,县令正堂,并在母亲死后一年,将生下儿子的贱人简小燕扶正成了正室夫人。简小燕这个小偷有了正式身份。
此后,父亲卸任回京,官升六品,贱人也成了六品淑人,人模人样出席官夫人聚会,俨然良家女子。
父亲虽然接受过同僚赠送的莺莺燕燕,大都不能长久,要么转手送人,要么置之不理,始终最宠爱的还是简小燕。
而生过孩子的简小燕,无论身材相貌都不及那些莺莺燕燕,更不及自己母亲美貌爽朗能干贤惠,而简小燕娘家更是一穷二白,她母亲靠着柯家吃了一辈子白食。于瑶草眼光看,简小燕比之母亲,除了小几岁外无一优势,唯一胜出母亲的地方,就是她柔柔弱弱万事依赖父亲,并走了狗屎运,一举养下儿子柯家福。
看来父亲良心没坏透!
想到此处,瑶草对保护家庭圆满可行性,信心大增,只要母亲生下儿子,母亲就可以根据柯家男子四十无子方纳妾之祖训,硬气拒绝父亲纳妾,也就可以长长久久活下去。
可是母亲能生下弟弟吗?
前生,母亲并未生子。至于母亲有无怀孕,瑶草那时候太小,又自闭,委实不记得。可是重生后的一切一切,都跟前生一摸一样,简直就是重复之前的生活,只除了自己比之前精明些,这说明母亲前生很可能曾经怀孕。
可是自己为何不记得?瑶草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不久之后,瑶草便茅塞顿开。因为父亲同年上门,要设宴款待,母亲竟然在去厨房之时跌倒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母亲眼下已经坐稳了胎,倒地之时又被秋云冬云及时救助,跌得不重,与胎儿并无大碍。
细究其原因,却是地上洒满了菜油。
陈妈妈为此大动干戈,打了厨房头子十大板子,扣了三位厨娘三月银米。可是三位厨娘齐声喊冤,说她们并不曾在厨房泼油,就有也会拿灰扫尽,绝不会这样大大咧咧摆着让人发觉。
陈妈妈觉得这定然有人陷害方氏,想叫她落胎,可是却查无实据,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毕竟这次事件打击面实在太广,方氏经常会去厨房查看一番,时时会亲手给夫君弄几个小菜,整个柯家都知道她这个习惯。
这一忽发事件,使得瑶草疑窦顿生,她开始怀疑,难道母亲这一胎遭人暗害,从而发生了变故,所以自己才不知道母亲曾经怀孕过?毕竟母亲的肚子现在还不十分出怀,自己那时懵懂不留心也有可能。
思及此处,瑶草不由冷汗森森。
瑶草心中暗暗推论,以母亲那样爽朗之人,竟然绝望求死,肯定是这胎出了问题,或许更严重,母亲被害失去了再生育能力!或许恰在此绝望之时,母亲发觉了父亲与简小燕勾搭成j,珠胎暗结。而当时母亲待之亲切如母的柯家老夫人却忽然翻脸,力挺简小燕入门。恶毒的大伯母会如何落井下石赶尽杀绝不难想象,柯家其他受了母亲恩惠之人或是墙倒众人推,或是袖手旁观,总之没人愿意拉母亲一把,说句公道话。
瑶草一时泪流满腮,遥想母亲当时艰难处境:被人设计失去孩子,失去生育能;夫君跟仇人之妹勾搭成j;婆母公然支持贱女人登堂入室,柯家满门无人替母亲说一句公道话,反而去全体一致,强摁着母亲脑袋,要她大度的接受小三进门,而唯一不会背叛她的女儿却形同傻子。
瑶草不知道自己处在这样环境,会怎样,可是,死过一次的瑶草,却能体会母亲当日经历了怎样的凄苦、绝望、痛楚。母亲大约就是在那种众叛亲离,自己残缺之下心灰意冷,慨然赴死罢。
一切想通透的瑶草泪流满面怒不可遏,罪恶起因于王氏贪财,父亲好色,简小燕放荡,凭什么他们作恶,却要自己母女遭受如此的磨难惨痛?
这不公平!
痛心疾首的瑶草暗下决心,这一世,自己非要把它翻过来不可!瑶草在心里告诫自己,自今日起,自己的亲人只有母亲与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作恶之人必须受到惩罚。
母亲应该好好活着,她应该过幸福的日子,该受到惩罚之人应是父亲、是简小燕、是猪狗不如的大伯母王氏母女。
自己、弟弟,还有青果、青叶,则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与母亲一起过幸福的日子,看恶人的下场!
至此,瑶草锁定一个目标,排除千难万难,扫除一切障碍,确保母亲不受伤害,顺利生下弟弟或妹妹。
此后的日子,瑶草满脑子思考的都是如何让母亲顺利生产,可是瑶草毕竟女儿家,经事太少,左思右想无良策。便常常沉迷于自己的思绪中发愣发呆。
奶娘李妈妈发觉瑶草最近屡屡发呆,起先以为瑶草不舒服,可是摸摸额头后背心,并无异常,问瑶草哪里不舒服,也是一问三摇头,奶娘顿时心惊,还以为瑶草又犯病了,她很怕瑶草回复之前自闭,顿时慌了,忙着告诉了瑶草母亲方氏。
方氏闻言心下着慌,急急离开了柯老夫人上房,回院来探瑶草,方氏摸着女儿逐渐圆呼起来的小脸蛋,心里柔柔的透着蜜甜:“告诉娘亲,谁惹我们姑娘不高兴了?”
瑶草没有跟之前一般偎进母亲怀里,而是小心翼翼搂着母亲一只胳膊靠着。扬起小脸,撅起嘴巴:“谁不高兴啊,娘听谁瞎说呢!”
方氏满脸和煦笑道:“没听谁说,是我自己发觉我们姑娘神色不对,问问不行呢?”
瑶草扁扁嘴,小心翼翼摸摸母亲逐渐鼓起腹部,斟酌半天方道:“怀的是弟弟吧?”
方氏微微一愣,笑道:“草儿喜欢弟弟呢,还是妹妹?”
瑶草道:“弟弟妹妹都喜欢,可是祖母喜欢弟弟,父亲喜欢弟弟,大伯母……”
三夫人心里其实很在乎,她想一举得男,可是自己眼下已经怀孕六个月,苏郎中依然瞧不出来,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据闻之前柯家大夫人二夫人,都是怀孕四月之时就分出了男女。
方氏猜测,大约自己怀的女胎,苏老爷子知道自己得男心切,不肯实言相告。方氏自己忧心不已,反倒安慰女儿:“弟弟也好,妹妹也好,只要我们草儿喜欢就好。”
瑶草摸摸母亲似乎特别蠢笨的肚子道:“个儿这般大,应该是弟弟吧,祖母常说男儿壮实呢!”
方氏低头摸摸自己肚子,笑意儿自嘴角绽开。李妈妈拍手笑道:“姑娘说的很确呢,奶奶肚子似乎比别人肚子要大许多,一般人四个月都不大显呢!”
方氏摸摸腹部直叹气,大了许多又能怎样,只要不是男儿,婆婆夫君都不满意。
看着母亲忧心的样子,瑶草却自此更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母亲。可是瑶草不知道该如何做,只得让青果青叶悄悄出去探听,多少知道一些龌龊人的鬼魅伎俩。按照青果青叶探听所得,无非饮食上动手脚使人堕胎,或是外力损伤,像摔跤跌倒之类,让人早产。
瑶草方得了此信,母亲那里就有了动静,这一日,装病不出的大伯母来瞧母亲了,并替母亲熬了一锅鸡汤。并当即盛了一碗,要母亲当面尝尝。看着母亲似乎很高兴接了汤碗,瑶草一旁急红了眼,大伯母绝对不会这般好心给母亲补身子,其中必有猫腻,生怕母亲会喝那汤。
谁知母亲竟然真的尝了一口,用绢子抿抿嘴角笑道:“谢谢大嫂,果然好汤。”吓得瑶草忙上前去夺母亲汤碗:“娘亲,我要吃。”接着把碗抱在怀里不撒手。
大伯母王氏看着瑶草心里暗暗哂笑,面上却把瑶草好好夸了几句才起身。
瑶草把碗放在桌上,身上出了一身汗。
却见陈妈妈把一口银针放进汤里,见银针并无异样松口气:“还好。”
旋即柯家二夫人前来探视方氏,瑶草机灵一动,把汤碗递给二伯母:“二伯母尝尝可还好,瑶草给母亲做的补汤呢!”
柯家二夫人闻言一笑:“好,瑶草真能干,我尝尝。”就见苏氏砸吧砸吧嘴,脸色一变:“这,三丫头熬的什么汤啊?”
陈妈妈有些变脸:“鸡汤啊?”
苏氏再砸吧砸吧嘴道:“不对呀……”忽然抬头看着方氏道:“三婶喝了多少?”
方氏笑这伸出一根指头:“一口而已。”
苏氏松口气:“这鳖汤虽是大补,怀氏夫人却不能喝,幸亏草儿叫我尝,不然非出事不可。”
方氏陈妈妈瑶草俱俱变脸:“怎么?”
苏氏一笑:“也是你们不懂医道,我虽然跟我父亲学个半调子,却对妇科特特在意,这鳖汤对一般人是大补好东西,对孕妇却是催命的东西,也不会一时就显,吃个十天半月,不光这胎儿完了,就是母体也会受到损伤,调理不好可就麻烦大了。”
瑶草咋闻此言,浑身止不住颤抖。
苏氏其人
方氏闻言手指甲暗暗掐紧掌心里,她身后的秋云冬云只吓得嘴唇哆嗦不住。
陈妈妈更是一声惊叫:“什么,这个……”方氏抬手制止了陈妈妈,快速对着她使个眼色,陈妈妈便对招呼秋云冬云出门去了。
瑶草靠近母亲紧紧抓住方氏衣襟,浑身抖索着只想哭,果真如此,原来真是大伯母王氏害死母亲!
方氏脸上绽开一丝笑容,摸摸瑶草脸颊笑道:“妈妈没事,冬云,带三姑娘下去洗洗,看她满头脸的汗水。”
苏氏见房内众人神态大异,顿时觉得自己来的不妙了,一时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正在犹豫之间,方氏已经打发了房中所有人,走到苏氏面前,盈盈福身:“多谢二嫂救命之恩。”说着话心酸难忍,瞬间泪流如倾。
苏氏心中疑惑顿时坐实,忙起身搀扶方氏:“快些坐下,这么多礼做什么,快别窝着孩子。”
方氏哭得哽咽难语:“二嫂,我哪里做错了?我是不仁还是不义?他竟然对我下如此毒手。”
苏氏心中明了,却还是问道:“这是什么话说得,这柯家谁不是照顾着,难不成这汤不是草儿做的?”
方氏点头:“原不是。”
苏氏伸出一根指头道:“我刚看见她出去,莫不是?”
方氏点头:“我自问对得起她,我替她闺女买丫头,替她儿子交学费,二嫂,你说我到底该如何,她才能满意?难不成我要把这个柯三夫人的位子送给她表妹吗?”
苏氏心里一声冷笑,只怕这还不够,方氏的留下所有财产那位才能罢休呢,嘴里却丝毫不漏:“或许大嫂这也是凑巧吧。”
方氏知道苏氏一项明哲保身,不愿多惹是非。
其实方氏今日原没有要苏氏替自己出头作证的意思,正如苏氏所说,王氏可以推说并不懂得医理,顶多被柯老夫人骂一句莽撞了事。自己若去说破,反引得王氏再觅他法害自己,不如不动声色,让她自以为是的好。
方氏今日所求,不过是与苏氏悄悄结下联盟,让她知道王氏罪恶行径,他日有事,也有她这个知情人替自己做个见证。因一抹眼角和泪而笑:“二嫂说的也对,看我听风就是雨,让二嫂见笑了,其实我早就想求教二嫂了,今日正好,今后就请二嫂教我些妇科知识,你看你三侄女,这般大了还笨笨的,说不得就是我那会儿饮食有问题,还请二嫂不吝赐教,助我顺利生下健康的孩儿,我一辈子不忘二嫂大恩大德。”
苏氏听着这话,心中一动,想三叔即将出仕,方家有钱,钱权结合,可谓无坚不摧。自己娘家贫困,丈夫平庸,自己三个儿女仅靠自己夫妻很难成器,倘若方氏应承提拔她姊妹三个,那情势则立刻反转,大为不同。
要说这苏氏害人之心无有,攀附算计之心却不下于任何人。
她想着眼下方氏之难正是自己为孩子们谋求飞升的一个契机,因而眼睛眯一眯,道:“三婶说的什么话,什么大恩大德,我们原是一家人,正该互相帮助才是。我们家有还不是靠着你这三婶才能上学攻读呢。唉,只是你们明年一走,他就没这好命了,只怪他没福气,没托在三婶名下,倒投了我们一对没用的父母。”
方氏见她满口答应,正在高兴,却听她呼啦啦说了一通话。那话一在脑子里过一圈,便知道了苏氏之意,方氏稍有不愉,瞬间又过了。
其实方氏开口求苏氏之时,原就有报答之心,这样也好,总好过那些多在背后阴着使坏之人,且这苏氏所求也不算贪,因拉了苏氏之手珍重言道:“二嫂这说的哪里话,侄子与子虽有一字之差,在我眼里侄子如子。且我正喜欢三侄儿得紧,不为别的,就为他与草儿感情好,在外面捉个雀儿蛐蛐,也想着替草儿送回来。只要二嫂舍得,明年我就带了他去,我与他寻个好先生读书,大些了就送他去商丘应天书院求学,一概费用有我担待。二侄女若是愿意,就叫她与草儿一起跟着学刺绣,一来与草儿做个伴,二来也方便我替她在汴京寻门好亲事,只要二嫂不怪我抢人儿女就好。”
苏氏听说不仅儿子有前程,就连女儿将来婚事也有了着落,一时兴奋的满脸光亮,方氏只要应承,女儿将来即便嫁不得大官贵族,至少要比自己寻得强许多。老大老二出息了,还怕幺儿不好吗!
苏氏意思得意,脸上笑得要滴下蜜来,握紧了方氏之手:“三婶这话说得,我有什么舍不得?跟着三婶我最是放心不过了。三婶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左不过无事,以后就由我替你安排饮食,你听我的,我保你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方氏笑得睫毛上泪珠儿颤悠悠的闪烁:“有了二嫂这话我就宽心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话二嫂别说破,明儿起你就带瑶枝过来,只说玩儿,免得别人再生别的坏心。”
苏氏一笑:“我省的,即使这样,明儿起,你别在公中派饭了,一应米面菜蔬都有你自己信得过之人采买,菜单子我这就开给你,如何烹制,我明儿自来交给你可信之人,今儿我来的够久了,也该走了。”
方氏亲自携了苏氏送到门口:“秋云,送你二夫人。”
一时陈妈妈进来问道:“小姐,二夫人愿不愿替你在老夫人面前作证?”
方氏摇头。
陈妈妈气道:“真实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方氏再摇头叹道:“二嫂说得也对,我们现在就去了老夫人面前,又能如何?王氏只要咬死了不知药理,老夫人也奈何不得她,且她生了两个儿子,柯家且舍不得休她。”
陈妈妈气不忿:“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方氏眼神凛一凛道:“这倒不是,二嫂答应了自明儿起来替我安胎把关,一切等我这胎平安落地再说吧。”
陈妈妈奇道:“她怎么就肯了?先前小姐请她,她说自己不大通呢。”
方氏眯眯眼睛,目光幽远:“这都是草儿之功,逼出了她的真话。以前倒是我轻忽了,原以为二嫂是个愚笨村姑闷葫芦,却原来心里颇有陈算。那王氏我也以为她仅是无耻贪财,嘴贱些,却原来竟这般心狠手毒,算来算去倒只剩下我最愚笨呢。”
陈妈妈叹道:“姑娘不是愚笨,是把人心想得太好了,今后可要学精些。也都怪我,只会疼小姐,当初也没教导小姐学些高门里的鬼魅伎俩,弄的现在受那个村婆子残害,你孙妈妈在就好了,她是最懂得医理了,不像妈妈我没用,只会做些好吃的。”
方氏笑道:“学那些做什么呢,没得跟人似的烂了心肝。”
少顿又道:“哦,麻烦妈妈给楠枝说一声,明儿起,瑶枝跟瑶草一起学刺绣,就说劳她辛苦些,工钱加倍。”
陈妈妈挑眉道:“吔,这怎么说的?苏氏提的?”
方氏笑道:“嗯,我答应栽培她儿子女儿,她保障我们母子平安,我倒喜欢她这样,明码标价,直来直往。”
陈妈妈一笑:“没想到她倒有这见识。”
方氏眼神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