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皇后重生第22部分阅读
还珠之皇后重生 作者:肉书屋
了那端亲王府上的一对儿女。
“看那努达海折子上说,端亲王格格名叫新月,儿子叫克善……唉!他怎么就把人给弄回来了?”康熙摇头叹道,这事儿救谁不救谁他不可能明说,谁知道这努达海倒是个“恪尽职守”的,还真给他救回了端亲王的一对儿“遗孤”。
莹琇笑了笑,给他端了一碗奶茶,“救回来就救回来吧……这人实诚,咱们也没办法儿不是?端王死了不就结了?”
康熙将奶茶顿在桌上:“妇人之见!端王夫妇死了就算了?”
“呦!瞧您说的,我可不就是‘妇人’么?头发长见识短……诶?不过,这……救回了他一个儿子,这爵位可怎么袭呢?”
“端王鱼肉百姓激起民变,他又不是铁帽子。他这儿子又是庶子,朕念他年幼,加恩封一个辅国公也就是了……想想就糟心!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地界儿?恩?老天怎么就把咱们放这儿了?就算朕前世也是个操心的,可也没遇见过这么些个糟心的事儿啊!”
莹琇笑道:“这事儿可不禁埋怨……我这么一想,打从永琪那事儿开始,咱们每次刚一埋怨这地界的世道,老天就总能再给咱们送来个‘大礼’!您啊,是天子,可不能这么埋怨老天爷的……”
康熙也笑道:“朕也是随口说说罢了,不也是被这些个事给恶心的么!”
新月进宫的那天,春雨霏霏,濛濛细雨斜着落下,把新月的心直搅成了一堆棉花。她甫从荆州变乱之地进京,虽在管驿盘桓了几日,可一听说要进宫,还是心里直打鼓。一双妙目直朝努达海瞄,努达海见状,忙安慰她道:“别怕,我陪着你呢!”
过来传旨的小太监心里一个劲儿翻白眼儿:她要去见中宫主子!你倒是说说你怎么陪着她!实在看不得两人“眉目传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向新月打了个千儿:“格格,奴才先回去交旨。车驾外头候着,请格格快着些。”
那小太监刚走,新月扑到努达海怀中:“努达海!我……我不想就这么进宫啊……”
努达海也道:“唉……月牙儿,我也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啊……”
这时,新月的侍婢云娃劝两人:“将军,将军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我家格格的!一定不会让她被人欺负!”
努达海这才放开新月:“好丫头!以后就要多靠你了!”
“努达海,我……我……”
云娃识相的挑帘出门,替两人看着门儿。
“月牙儿!”努达海重新将新月拥入臂弯,“我昨天去管驿附近的会宾楼,在那儿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从回疆来,叫做蒙丹。”
“回疆?那不是很远?”
“是,很远很远。你先别问,听我给你讲。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是阿里和卓的公主,生的美貌动人,体带异香。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努达海将昨晚听到的那个令他“震撼”的故事一字不落的讲给了新月。
新月听完,吃惊的捂住嘴巴:“私奔七次……好锲而不舍……‘你是风儿我是沙’,这是多么真挚的情感!为了含香公主,他竟然能抛弃一切来到北京,努达海,我太好奇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月牙儿,可惜,你要进宫了……不然我真想待你去见见他,见见那群朋友……你不知道,他们是多热情,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不不不,二十岁一样!你虽然见不到蒙丹,但是你可以见到含香公主啊!”
新月含泪点点头:“嗯,是啊,我可以见到含香!我一定要告诉她,蒙丹是多么痴情,多么盼着能够和她在一起!你说,如果,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放了含香,成全他们这一对儿有情人呢?”
努达海为难道:“应该……不会吧……唉,含香毕竟已经是皇上的贵人了……”
新月盯着努达海,眼睛里头亮晶晶的:“事在人为不是吗?!那样美好的情感,就是铁石心肠也一定能够打动!”
“月牙儿,答应我,不要冒险。这件事,我要好好和他们再商量一下,如果我们商量出了什么结果,我一定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两人正在难解难分,听见外头云娃轻轻扣了扣门:“格格?外头来人催了,咱们赶紧梳妆吧!”
“云娃,你去带克善来吧。”
车子到了西华门,新月就领了一个下马威。
“什么?!我和克善要分开!我不要!”
守在西华门的几个侍卫一道挑挑眉:你不要?在这个地方还说什么你不要?!一个侍卫笑道:“格格,小公爷要去面见皇上,格格是要去见主子娘娘。二位谁跟谁一道,都显得不恭了……”
“那……”新月迟疑的望了一眼陪着自己的努达海,“努达海将军呢?”
那侍卫简直摸不着头脑,讷讷的道:“将军自然陪着小公爷一道去见皇上。”
此时,新月仍不愿接受“分离”的结果,霎时泪眼朦胧,“我……我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了吗?”
侍卫打了个寒噤,这位“格格”难不成这辈子就是过来讨债的?这眼神儿,这语气……宫里的几位嫁出去的没嫁出去的姑奶奶排一个遍也没这等成色的啊!“格格,这就请进去吧……总不能让主子娘娘现等着不是?”
第七十五章 初印象
“可是……我……”新月继续泪眼朦胧的看着努达海。
侍卫实在是不耐烦了,躬身道:“这宫门口人来人往的,格格站在这儿也不相宜,还是,请吧!”
新月没办法,只得带了云娃这么一个小丫鬟前往启祥宫。一路上又有一个小太监不断和她说该在什么地方报名,什么地方叩头……
“以后若见皇后娘娘,一跪一叩,一跪三叩都是使得的。今儿格格是首次觐见皇后娘娘,是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的,千万要记住……”
新月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她心中忐忑的很,因为听努达海转述了会宾楼那些朋友的话,这位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就连努达海都让她“多操心”……于是她更害怕了,难道以后就要生活在这儿日日和那位皇后娘娘朝夕相处了吗?心事这么多,那小太监说的什么三跪九叩一跪三叩的新月一个字儿都没往心里记,只是一个人暗想:多磕头总是没错的。
进了启祥宫正殿,新月只敢瞄一眼翡翠山水宝座屏风前端坐的那个贵妇的影儿就忙跪了下去,行罢了礼,听见一声:“平身,赐坐。”才敢站起来。
却说莹琇在上首坐着也是奇怪,一个女人长着泫然欲泣的脸也就罢了,自打自己活到那拉氏身上,遇到多少这样的脸了?先前一个魏氏,后头又有夏紫薇、白吟霜,如今又来了一个新月格格!那魏氏是包衣奴才出身,夏紫薇是被她那不着调的娘养大的,白吟霜本就是个歌女,也就罢了,这个从小王府里头娇养的满洲贵女,怎么也是一副苦瓜脸,和那几个人是一般形容?!虽这么想,脸上却仍是笑着说道:“格格受惊了,一路辛苦。如今天幸到了京城,也算老天有眼,有意全端亲王一丝血脉。”
新月本就心如乱麻,哪堪她提起生父,嘤嘤哭道:“以后,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再也没有了……呜呜呜……”
莹琇暗暗揉了揉太阳|岤,这叫什么话!那个克善虽说是端王一个侍妾所出,可也是她的亲弟弟,这做姐姐缘何如此薄情?“格格父母虽俱已遭难,可下有幼弟,切不可说什么‘没有亲人’之类的言语了。”
“呜呜呜……那我和克善能在一起么?”
“在一起”?……莹琇不禁皱眉,“你兄弟皇上已然加恩封了辅国公,特旨和阿哥们一处读书。格格是女孩子,自然在内宫起居,恰好我这儿还有一位公主,你们俩年龄也相仿,正好做个伴儿。这样不好么?”
“可是……我谁都不认识……”
莹琇笑道:“这话儿说的,谁能是一开始就认识的呢?你多大了?”
“马上就十七了。”
莹琇又皱了皱眉,端亲王府上的嬷嬷是做什么用的?都没交这格格回话儿的规矩么?“那是姐姐了。”扭头向锦澜道,“去请和恪公主来。”
“兰儿给皇额娘请安。”
莹琇向她招招手,“来,快过来!见见这位姐姐。”
兰馨一进殿就看到她皇额娘下首坐的一位宫装格格,此时仔细一打量,险些吓了一跳,这位……横看竖看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姐姐。”
新月看她给自己见了礼,也起身还了礼:“妹妹。”
莹琇看新月给兰馨行的是平礼心中就是一阵不快,这新月格格的规矩是怎么学的?兰馨是正经册封的和硕公主,她不过是个格格罢了,竟也这么托大!敢情端王府也是个不知约束女儿的?
“姐儿俩日后熟悉就好了,你这妹子虽说愚鲁些,可也好相处。”
兰馨拉了她的手笑道:“皇额娘……不带这么说自个闺女的啊!”
新月看着他们母女二人亲近,觉得自己在这儿永远都会是一个局外人,捏着衣角站了起来,猛的跪下来叩头道:“请皇后娘娘开恩……”
殿里的人冷不丁被她吓得一怔,最后还是莹琇先反应过来,“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把格格搀起来!”嘴上温言向新月说,“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但凡我能做主的,一定不会委屈了你。”心里对这个“格格”的鄙薄却又更甚,亲王府出来的格格啊!几时见过膝盖儿这么软的!
“娘娘……我……我才进京,谁都不认识,我和克善一样,都是谁都不认识……”
莹琇摆手止住了她的话,“这你方才也说了。我不是也告诉你了么?哪儿能一上来就熟悉呢?人和人不都是打不认识到认识的么?”
“我……我能不能……我已经是举目无亲了,能不能和我稍微熟悉些的人住一起?……”
“格格今后休要提‘举目无亲’四字了……你是宗室,又有幼弟,怎么总说自己‘举目无亲’呢?”莹琇心里暗暗摇头,这新月格格可是魔怔了?明明还有亲人怎么偏生把自己想成个林黛玉呢?
“可是……我……”新月本来是打算说想住在自己相熟的努达海将军府上,却不想被挡了回来,“娘娘,我……”
莹琇被她绕的不耐,笑道:“容嬷嬷,将新月格格安置在西配殿吧。我乏了,今儿就到这儿吧。跪安吧。”
“我……”
看着新月恨不得一步三回头被几个宫女嬷嬷下去,兰馨方说道:“皇额娘,我怎么觉得……这个新月格格……怪怪的?”
莹琇冷笑道:“不过是眼泪儿不值钱了些。”
片刻,容嬷嬷从西配殿回来,“娘娘,格格安置妥当了。咱们小厨房刚刚回话儿,才制了些点心,娘娘用些么?”
“我倒不大想用,兰儿呢?”
容嬷嬷道:“有一品前儿兰公主想吃的豌豆黄。”
“哎呀,原本我也不大想用的,不过倒还真是我想吃的……”
莹琇手指点了点兰馨:“你个馋猫儿!亏我说你么?赏了你吧!”
待茶点摆上,莹琇见兰馨吃的香,自己也随意夹了一块儿枣泥糕,道:“再拿些豌豆黄、枣泥糕、如意卷和那个果酱金糕、奶饽饽给尚书房几位阿哥送去……哦,也给那位新月格格送去些。”又想想新月的事儿,遂吩咐秦顺儿,“你去前头养心殿看看这会儿可有大臣在。”
不多会儿,秦顺儿回道:“皇上才见了端王府的小公爷和努达海将军,这会儿在批折子,前头没大臣。”
莹琇这才说:“拿咱们那套海棠粉彩瓷碟装些金丝酥雀、蜜饯马蹄、菊花佛手酥、莲子糕、糯米凉糕,跟我走。”
兰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额娘又要……去了……”
莹琇弹了下她的脑门儿,“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先在这儿吃着,我去前头看看,回几句话就回来。”
到了养心殿,高无庸早陪着笑将她迎了进去,“皇上今儿见了努达海将军,心情就不大好……幸亏主子娘娘来了,可是让奴才松了口气……”高无庸暗暗拍了拍胸脯,伴君如伴虎啊!说句不恭的话,虽然他是伴了先帝和当今这两只“老虎”的,不过如今老了老了才发现,这“老虎”的脾气可是越发的渐长,若非眼下还有个皇后娘娘救场,简直就能让人把一颗心跳出来。
莹琇一进东暖阁就看见康熙眉头紧锁,坐在炕上随意拿一本奏折扇风,笑着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本奏章,道:“至于热成这样了?拿这东西扇风?”
康熙冷冷的哼了一声:“拿这玩意儿扇风都是给他脸了!”
莹琇先将自己带来的几色点心布上,又看了眼康熙的茶碗,向高无庸说道:“去沏两盏狮峰龙井来罢,好配点心吃。”
高无庸将两盏茶送上,知道他们夫妻俩要说话儿,极有眼色的打了个千儿,带人退了出去。
“怎么又生气了?瞧您现在,行动生这么大气,这可不大好呢。”
“这能怨朕生气么!你见那个……新月了?”
莹琇偏身坐在他对面,点了点头,“见了。可我总觉得,这格格……也不单是我,就连兰儿都觉得这格格怪怪的……我活了两辈子,见过的公主格格,也不少了,可是,我还真觉得她不似咱们满洲的女孩儿呢。哭个不停,眼泪忒也的不值钱,膝盖儿软的面条一般,倒是很有些白吟霜的意思……她那个兄弟呢?怎么样?”
“听你这么说,她兄弟倒是比她强些。只是,那努达海可真真儿让朕开了眼了!”
莹琇笑道:“他一个外臣,还是正经的旗人,难不成还能多没规矩?”
康熙淡淡地道:“旗人?嗬!你都说了,咱们来的这地界纲常崩乱,还提什么‘旗人’!一过来就和朕扯了一通‘新月格格举目无亲、无人依靠’!一个宗室女还说‘无人依靠’,他疯了不成?”
“您就为这个生气啊?”
康熙叹道:“不止!看看你刚才拿去的那件奏折!”
莹琇疑惑的打开手边的那件折子,匆匆一览,吓了一跳:“努达海这是……‘新月格格举目无亲,奴才愿将格格迎至府中照料……’他这是……”看完那件奏折,莹琇也只有一个念头:努达海疯了吧?
“主奴分际都能抛在脑后!轮得着他照料一个宗室格格?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莹琇端详了那折子半晌,又想了想方才跪在自己面前的新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康熙横了她一眼:“笑什么!和你说正事儿呢!你也有点正形!”
“我笑得是啊……这努达海想的和新月可是一模一样的呢。那新月方才就一直和我念叨什么‘举目无亲’,努达海这折子里也这么说,难为他俩脑子长得一样……我寻思,天底下要能找到两个这上头想法儿这么像的人,那可也是难得得很呢!”
康熙的食指敲着炕桌,“你是怎么安置的她?”
“把她弄我那儿的西配殿去了。我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弄怕了,就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好看着些,不怕她生出什么风浪来。”
“你可好好盯着,别让她把兰馨也带成那副样子!”
莹琇笑道:“不碍,兰馨看她也觉得怪着呢!而且,兰馨眼下正在备嫁,忙着呢,顾不上和她说话儿。再说了,我和兰馨瞧着她不顺眼,她看我们也未必就顺眼。恐怕且不屑于跟我们说话儿呢!阿弥陀佛!”
第七十六章 月牙儿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康熙又问了一回永珺,莹琇笑道:“他?能吃能睡的,一个娃娃罢了,还能怎么样呐。”
康熙笑着打趣:“那倒好,省得你又悬心这儿子有什么毛病。诶,这可是个儿子,你那么纵着养,可别惯坏了他。”
“怎么?我儿子要是不入您的眼,上辈子您就挑个别的呗?何苦拉他上来呕心血……这个,我还就这么养着了!”
“嘶……合着你是揪着这个不放了是吧?”
“没进尚书房您不许管,我儿子就是我儿子……进了尚书房再归您!”说着,莹琇缓缓站起身:“就是来给您送些点心,顺便说说这新月格格。也没旁的事儿,不扰着您了,我回了。”
康熙笑道:“好么!都扰了朕这么大会子了,还敢说‘不扰’?都这个钟点儿了,用了晚膳再走吧,主子娘娘受累过来一趟,朕还能连顿饭都不管么?”
听他这么说,莹琇乐得讨他一顿饭,在养心殿用了膳、吃了茶才辞出来。从养心殿出来天色已经暗了,才回启祥宫,就听见游廊上有人嘤嘤的哭,吓得莹琇手一紧,猛的抓住身边的锦秋,锦秋看她脸上已经变了颜色,向游廊内喝到:“谁在那儿!惊了主子娘娘的驾!不要命了么!”
这时又听见几声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个白色的影儿从游廊上出来,跪在莹琇身前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莹琇就着身边几盏玻璃绣球灯笼的光一看,险些没晕过去,竟是那个新月格格!一旁的锦秋察颜观色,叫过了伺候新月的奴才发作道:“作死么!到了掌灯时分也不知在游廊上挂个灯笼!打量主子娘娘好性儿,格格又是个新来的姑娘家,轻易不肯动气,你们就这么没眼色的伺候!”
几个奴才跪地叩头连称不敢,新月这才嗫嚅着回话:“不怪……不怪他们,是我……是我不让他们挂灯笼的……”
莹琇忍了气道:“这是为何?格格怎么又哭了?”
新月吸了吸鼻子,擦了擦泪,“掌了灯笼,就看不清月亮了……呜呜呜,我看到了月亮,实在是太伤心了……”
“月亮?月亮怎么了?”
新月抬起了迷蒙的眸子:“我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有上弦月的夜里,所以我的名字叫新月。我还有一个小名,叫月牙儿。家里,只有阿玛和额娘会叫我‘月牙儿’,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叫我月牙儿了!”她越说越心碎:“再也没有了”
原本是一个少女述悲的事儿,莹琇却偏偏被她酸的差点儿倒了牙,向那几个被她遣去伺候新月的嬷嬷道:“格格一路舟车劳顿,显见是乏了,你们好生伺候着格格歇下吧。”说完,也不待那几个嬷嬷回话,就径直去了。
回到自己寝宫,想想那个新月的模样,险些没把晚膳吐出来,这要是每天请安都能见着,还不恶心死自己?叫徐嬷嬷抱着永珺过来,逗弄了一会儿,永珺看上了她发鬓上簪的一支玉色绒花,拿小手不住的拨弄,莹琇怕他被自己头发上旁的钗、簪伤着了,抬手从发鬓上摘下了那朵绒花放到他手里,让他自己玩儿。自己叫过锦秋吩咐道:“你去和那个新月格格说,念她鞍马劳顿,不必每日过来请安了。”
锦秋躬身应了,自去传旨。进了新月住的西配殿,看见这位格格还在哭,心里就是一阵抽抽,把莹琇的旨意传了,向新月身边的唐嬷嬷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
唐嬷嬷让人伺候着新月去了寝宫,自己追了锦秋出来。
“嬷嬷也是主子娘娘身边儿的老人了,今儿怎么就这么着?也不知劝劝那位!瞧瞧方才在游廊上,娘娘脸色都变了。总不能由着她这么哭吧,不知道还当是咱们主子娘娘亏着她了呢!”
唐嬷嬷摇摇头:“我的姑娘!我们哪是没劝啊!这也不知道这姑奶奶是什么托生的,竟是淌不完的眼泪儿!刚才她不让掌灯,一个人在游廊上看月亮,看着哭着,我就觉得悬!生怕冲撞了谁,没成想还真捧上了主子娘娘……这可……可怎么好……”
“主子娘娘不是个不肯饶人的,说了这回也就罢了。可你们这总和她打交道的也要想个法子啊!她一直这么哭,将来时候长了,让人传出去,成个什么样儿啊!”
“可不就是么!我也作难的……真要传出个什么话儿,我这几辈子的老脸,那可不就丢的一干二净了嘛……”
这位格格,锦秋也是头疼,“你们也好好劝劝她,别勾着她想家,时常逗着她些,她也是个年轻姑娘家,想来也是好哄的。只一点儿,别把她往娘娘那儿引……我瞧着,娘娘是看不惯她的,今儿又被她不大不小吓了这么一回,没事儿甭让娘娘瞅见她。别看娘娘这二年心性好,不似那些年严苛,惹着这主儿不痛快,咱们都得吃瓜落儿!”
唐嬷嬷心中一凛,“这我明白……哎……我,我尽力吧……”想想这位新月格格,再看看东配殿的和恪公主,唐嬷嬷心里暗叹,虽说都是王府格格,不过果然不是谁都能有那个造化被中宫主子收养的!做和硕公主,命里也要有那么大的造化才成呐!
锦秋点点头,“得,我话说明白了,您也歇着去吧。这新月格格……就这么着吧!”
却说新月这一路风餐露宿直到如今进宫,她觉得自己一直很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悲哀,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忍不住。直到今天看到那弯挂在天边的新月,呆呆的望着天空,眼泪更是断了线一般往下掉。“没人再叫我月牙儿了,再也没有了……”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自己耳边。看着皇后跟和恪公主母女情深,她觉得刺目;看着皇后去给皇上送点心,她觉得刺目;看到天边新月,她觉得更刺目……以后难道就要在宫里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了吗?不想在宫里……突然,新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努达海说过的那个“回疆公主”!那不也是一个在宫里“生不如死”的美丽女子么?想到这儿,她站起来就往外走:含香,她要去找那个公主!
“哎呦!格格,怎么这会儿出来了?都改安寝了呢……”
新月双颊微红,“我要去找……”
“格格,这都戌末了,明儿再找吧,今儿还是先歇着吧。”
戌末?原来都戌末了。新月无奈的回到寝宫,明天,明天一定要去找含香。“嬷嬷……我能问你件事吗?”
“瞧格格说的,但凡是奴婢知道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新月兴奋的抓住了唐嬷嬷的手:“那……你能告诉我那个回疆来的公主住在哪儿么?”
唐嬷嬷的心险些不会跳了,怎么这会儿还有人打听这位“回疆公主”?而且还是一位宫外过来的格格!当下陪笑问道:“格格怎么也知道这位香公主?”
“嗯……”新月迟疑了一下,“早就听说这位回疆的公主好看,就想见见,这不是总算有机会了么?”
唐嬷嬷敷衍着笑道:“哦,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眼下我就是告诉了格格,这会子天也晚了,您也不能去了,平白给您添心事儿,不如明儿再说吧。”
“嗯,好!明天再说!”
翌日天不亮,唐嬷嬷就候在了莹琇寝宫外头。趁她梳妆的当儿,一五一十把新月打听“回疆公主”的事儿说给了她。末了说道:“奴婢不知道这格格想干什么,也没敢直接和她说。想着先把她敷衍过去,这不,今儿一大早就来请娘娘个示下。”
莹琇浅笑道:“不过是问和贵人在哪儿罢了,告诉她就是。琥珀,赏她十两银子。”
唐嬷嬷急得直搓手:“这,奴婢没干什么,这怎么使得……”
“我取的是你这份儿心。赏。”
“奴婢谢主子娘娘恩典!”
待唐嬷嬷下去,容嬷嬷向莹琇笑道:“娘娘怎么就让唐嬷嬷和这位新月格格说了呢?她才从外头过来,就打听这个‘回疆公主’,奴婢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总不能那香公主的名声真能传到荆州去吧?”
“这事儿是蹊跷,不过不揭开,就永远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妨,我倒想看看,这新月格格这么二踢脚点着一样着急找她,到底是为着什么。”
容嬷嬷给她带上一只赤金点翠挂珠步摇,“娘娘看这么可好?奴婢也是瞧那新月格格很有些奇怪,这回才知道,这公主格格,不独咱们常见的那些端庄大方、金尊玉贵的,也有这么爱哭的。”
“百样水养百样人,怎见得咱们什么人都见过呢?说句不好听的,这宫里还能有几样人?倒是这一二年,咱们才算开了眼。”
新月听唐嬷嬷说了“回疆公主”在永寿宫偏殿住着,略用了点早膳就往永寿宫跑,看的唐嬷嬷直咋舌:不过歇了一夜罢了,这新月格格怎么活似吃了千年人参一样?到了永寿宫偏殿,新月高兴的抓着含香的手:“你就是……你就是回疆的香公主?真漂亮。”
含香冷笑道:“漂亮又怎样?还不是在这儿等死。”
“你……”新月把身边的宫女赶了下去,又去关门关窗子。含香诧异的看着忙忙碌碌的新月,“你要干什么?”
新月匆匆走到她身边,“你不要怕,我叫新月,是端亲王的女儿,才从荆州过来。唉,长话短说吧,我认识蒙丹……和贵人?……”
“请喊我含香!”含香急促的说,盯著新月,焦灼之情,已溢于言表。
“好,含香。我进宫之前,先在管驿盘桓了几日。一个……一路护送我进京的将军,是我的朋友,他,机遇偶然,他听说了你们的故事,又讲给了我听。”
含香大震.紧紧的盯著她。不敢相信,屏息问道:“你……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含香……”新月握着含香的手坐下,“我听那位将军说了你们的故事,被你们的真情打动,对你们真的充满了同情和了解。因为……因为……碰巧,那位将军,正是我心中的‘蒙丹’。”
第七十七章 定计
含香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一定要相信!他是风儿你是沙,风没有停,沙也不能停。知道吗我今天特地来这儿,就是要告诉你,我和努达海将军,还有那几位我素未谋面的朋友,和你都是站在一边的!虽然,在表面上,我们不能和皇上作对,但是,我们心里,都站在你这边!我们会帮你的忙,你也要帮自己的忙,最重要的,是要保重自己,留著宝贵的生命,等待和蒙丹重逢的那一天,懂了吗”
“我想,再也没有重逢的那一天了!”含香哀声说。
新月急道:“你不要这样想啊!含香,人要明白,只要人活着,就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们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叫做‘事在人为’。”
“可能吗”含香听得匪夷所思:“我是我爹‘献给’他的人啊!他已经封了我作了贵人,我就是他的女人了,他怎么可能再放了我在这个国家,有什么人可以违逆他的意思呢?”
“蒙丹都还抱着希望,你也不能泄气啊!一定要相信,你们还会见面!努达海将军说,他会想办法为我们递来消息。既然,努达海会递来消息,那么……含香,你可以写信给蒙丹啊!我们一定会为你当好‘信差’的!”
她亮晶晶的眼睛给了含香莫大的鼓励,她起身奔到窗前,面对窗外的天空,用回族祈祷方式,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里念著《古兰经》。之后伏在桌边,提笔写了一封维文信笺,交给了新月。
“新月,一定是真主派你来拯救我的……你是我的恩人!我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了!”
“不要说什么感激不感激之类的话,为了他,你也要好好珍重自己啊!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你!放心,听努达海将军说,那是一群天底下最热心的朋友,是最值得信赖的!”
不知努达海口中“最热心的朋友”是不是包括在曹府做绣娘的紫薇,自从到了曹府,紫薇就恨不得一整天不出绣娘的屋门,巴不得谁也不见。可是老天是不可能让她遂愿的,偶尔出来进去,她还是能远远儿的瞧见她过去的侍女、今日曹家的主母:宝音格格。看着小腹已经隆起的“宝音”,紫薇经常忍不住会想,倘若自己当时……可惜,这世上不给人重来一次的机会。当初,恪靖公主这个祖母给她挑的可是鄂岳家呢。现在想想在恪靖公主府和坤宁宫做“土谢图汗之女宝音格格”的那几天,锦衣玉食身份尊贵,如今呢?每日与针、线、绷子打交道,经手的绫罗数之不尽,主人却不是自己。与那天底下一等一的富贵已经恍如隔世……富贵近在咫尺,甚至可以说是送到了手中,却被自己抛了回去。再想想当日坤宁宫中的中宫皇后,唉!“她该是恨我的吧?定是气到极点了,不然也不会推一个金锁出来……”紫薇酸涩的摇摇头,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听不少人说,这位曹大人英俊年少颇负才情,只因授了江苏学政才并未得见,这个金锁——宝音的良人又该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她,她知道自己就在她府上做一个小小的绣娘么?
“福家的,福家的!”
听见有人叫自己,紫薇茫然的抬起头:“哦,陈妈妈,有事?快请坐下吧。”
陈妈妈摆摆手,“不坐了不坐了,我还有旁的事儿呢!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儿,你男人让二门上的人过来传话说你婆婆这两天儿身子骨不大好,让人回去看看,他现在二门等着,你这就收拾收拾去吧。”
尔康的娘身子骨不好?不是前番自己回去还康健着么?紫薇心头存疑,她是不想在曹家、在金锁的眼皮子底下呆着,可她更不想回会宾楼,或许自己该把那儿称作是“家”——不过是当时奉恩侯被革之后,拿着剩下的那点儿家底儿弄出来的一个歇脚的地方罢了。虽是这么想着,紫薇还是收拾了自己的几件家常衣裳打了个小包袱出来。
“紫薇!”福尔康见她出来,忙迎了过去,“累不累?”
二门上的一个小厮笑道:“我说,怎见得我们府上就累着你家娘子了?好像我们老太太、太太不知道体恤人一样!”
又一个年岁看起来大些的起哄似的说:“你这话不厚道啊!人家少年夫妻,黏糊着呢,没听人说‘小别胜新婚’么!这种事儿你这毛孩子不明白!”
“呦,我是不明白,您受累,说给我听听……”
福尔康听他们他们越说越不成话,紫薇更是早就红了脸,忙陪笑道:“几位,我们先告辞了。”
“不送了哈……”
两人默默的在街上走着,“额娘怎么……”
“哦!”福尔康笑了笑,“就是借个幌子让你回家一趟,额娘没事儿。”
紫薇幽幽的看了一眼福尔康:自己的娘也能给拿来做幌子?!“家……家里有事儿?”
“才认识了几位好朋友,想让你也见见……真是惊喜呢!”
又能是什么好朋友?紫薇低下头,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一样的笑容。惊喜,这一两年来的“惊喜”还不够么?还有什么算“惊喜”?她不想再接福尔康的茬儿,夫妻之间又陷入一阵沉默。
他们到了会宾楼,马上被小燕子领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来了来了!这就是紫薇!紫薇,这是我们才认识的努达海将军!真的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啊!我亲眼瞧见过他骑着高头大马进城呢!”
紫薇福了一福,“将军。”
努达海笑道:“都是朋友嘛!叫我努达海就是了!”
福尔康拉着紫薇的手坐下,“紫薇,你还不知道努达海将军的故事,我先给你讲一讲。”他把努达海和新月的事儿给紫薇讲了一遍,最后说“有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努达海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相信天底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信你看看我们几个就知道了!”
努达海点点头:“是啊!”
紫薇听了暗自惊异,这个努达海都多大岁数了?他闺女怕都和那个什么“新月格格”差不多大了吧!“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不是么!如今他们这几个有情人是成了眷属,可是失去了什么呢?如果不是……自己和金锁又怎会落得一个主仆异位的下场!明明记得,那个时候自己都答应了皇后娘娘做“宝音格格”了啊!
待她坐定,永琪问道:“努达海,我们几个都是‘隐于市’的人,和朝廷中人都已断了联络。你是个消息灵通的,可有什么章程?”
“克善被安置在阿哥所,新月听说在皇后娘娘的启祥宫,这还好说,内子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可以得见。至于蒙丹的事儿……恕我直言,就有些难了。”
蒙丹听说,立时坐不住了,“你们让我等,让我等!我都等了多久了,现在你和我说‘难办’!”
永琪叹了口气,劝他坐下:“蒙丹,你的事,急不得啊!那是紫禁城!我们大家对那儿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天底下没别的地方比那儿更难进!所以,你一定要下定决心,等,只能等!等我们找出一个合适的契机!”
努达海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了一张信笺,“这是给蒙丹的,还怨我让你‘等’么?看过之后,立即烧掉。”
蒙丹感激的看着努达海,“谢谢!”展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才不舍的扔进炉中烧了。“谢谢你们,是我,误会你们了。”
福尔康看着那封信,却是若有所思,“这封信,递来的安全么?”
“这是新月送出来的。有一个侍卫,过去是我的兵,此番正好被检拔进了宫中。我先让他给新月身边的云娃传的消息,传了几次见着没事儿才敢带出的这封信。依新月给我写的信中说,含香的处境很微妙。好像,她一直没有向皇上屈服,嗯……对皇上也保持着距离,皇上很奇怪,似乎对她还算宽容,也并不逼迫她。总之,目前含香是没有危险的。”
蒙丹急切的说:“你说她没有危险,我却觉得她危险极了。男人是怎样的,我清楚得很!含香那么拒绝皇上,那么让他有距离,他如果不是对含香有志在必得的决心,就不会对她宽容!他的忍让,像是藏在灰烬里的火苗,随时会烧起来,变成大火!到时候,含香就是死路一条了!”
努达海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吧……如今后宫之中皇后独大,他对含香……”
“他对含香一定会有想法!”蒙丹双手攥全,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含香那样一个美人,他怎么可能!……”
福尔康不禁点点头,“我觉得,蒙丹说得对。那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皇上,他肯定是要这个人,而不是不要这个人。距离,恐怕也就是一时的,至于办法么,也不是没有……”
紫薇心惊胆战的看着福尔康,生怕他这个第一“幕僚”又出什么惊悚的主意。福尔康却好像丝毫不了解紫薇的心事一般,自顾自的说:“我觉得,现在含香的处境就不错。恰好眼下皇上和她之间还有距离,要真是现在皇上每日把她捧在手里,那才叫一个难办!有距离,不得宠,位分也不高。其实,可以让含香继续在皇上的视线中‘淡出’,然后,我们寻找机会,把含香‘偷’出来!”
“‘偷’出来怎样‘偷’”蒙丹惊愕的问,精神大振。
小燕子看着蒙丹,转了转眼珠,“师父!你忘啦!我们几个都对皇宫熟悉得很!那个皇宫,虽然到处都是护卫,到处都是高手。但是,我们也有高手啊!还有努达海这么一个朝廷的大将军!有不少侍卫过去都是他的兵,皇宫那么大,我们总会有机会的!”
“这个办法有些惊险,但是,计划得好,说不定是条好计!我们事先一定要部署得周周密密才行!要把。‘远走高飞’的工具、路线,全部安排好,绝对不能回新疆去、因为皇上发现含香跑了,一定往回疆的方向去追!”
紫薇听了永琪的话就有些急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