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匪婆第61部分阅读
家有匪婆 作者:肉书屋
扎着好了起来。可她这身子骨儿虽是好起来,眼角额头的皱纹瞬间堆成了片不说,精气神儿也仿佛再也提不起来了。
如今送走了两位少爷,金熙还担心老太太会不会又一个受不住。
不想这老太太硬生生扛了过来,倒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家里的闲杂事儿彻底扔给了韩素芬,说话也变得柔声细气,不论是谁,再也没瞧见过她老人家拍桌子瞪眼摔茶碗。
忘记了是谁说的,说若是连心都老了,人就再也没了脾气棱角。金熙每天看着老太太的变化,又想起这句话,心底便有一处微微的跳着疼痛着。
令人心疼的,还有三嫂冯雪娟。从打嫁进了金家门,除了早晚的请安定省,根本就是闭门不出。金熙也想在不忙碌的时候多陪陪这一位,可冯雪娟这般的深居简出,令她根本就不敢冒昧上门打扰。
再看二房这边。这边以往还有些鲜活气儿,可自打小轩儿上了学堂,孙樱娘身前只剩下了牙牙学语的小子珊,骤然就冷清了不少。
过了立秋,乃鲲也开始去了前院儿、跟着请来的先生启蒙,虽不是正经上学堂,却也是早出晚归;韩素芬忙于打理中馈,又把乃薇完全交给了奶娘和丫头,再加上金子琳从打有了身孕就少回娘家,于是二房也跟着没了热闹劲儿……
金家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今咱们家是老的老小的小,就没有你们十来岁时候、那种满院子都是孩子的热闹场面儿啦。”老太太轻叹了一声,说出的话倒令金熙恍然大悟。
明白了缘故,金熙心底的难受劲儿也就过去了,服侍着老太太把药喝罢,便站起身来告辞:“我去方家瞧瞧我三姐去,顺路把我二嫂准备的中秋节礼给方老太爷送过去。”
“去吧去吧。”老太太摆手。本想问一声,把节礼的单子拿来我看看,有没有安排不周到的地方啊,可又一想,她最近早都不理家事了,还劳这份心做什么,也就再没下文。
金熙见老太太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老太太这是想彻底享享清福了。笑着退出老太太的堂屋,脸儿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老太太一松手,二嫂韩素芬今后管家的日子可就难上加难喽。不说别的,单说眼前这点事儿吧。
五姑娘金子明的婚事,已经基本上跟那家口头谈妥了,谈的时候大太太就跟那家打了商量,说只等四姑娘金子怡定好了亲事,金那两家就把事儿拿到桌面上来办了。
那冉鹏的娘、那家七太太是个爽利人儿,很是赞成大太太的安排,直说长幼有序,我们家冉鹏年纪又不是很大,不急在一时。
那家大少奶奶卢雨涵也说,等等不要紧——毕竟金家的四姑娘也是正当龄的时候儿,说门好亲事还不是眨眼儿的事儿么,又能耽误多少工夫?何况她们那家本就是求亲的一头儿,太急切倒显得低三下四了。
可那家的几口子到底都是外人儿,她们哪里知道,四姑娘金子怡的婚事,根本就不是那么好落听的。
只说蔡姨太太蔡美珍和金子怡的劲儿不往一处使,亲娘想叫女儿嫁进豪门,女儿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儿,这亲事就难定了……
蔡美珍为了这事儿,也没少到老太太跟前儿哭诉,可老太太先是不爱搭理她,后又是无心管事,到得眼下,这差事也只能落在韩素芬头上了。
韩素芬怎么想的,金熙很明白。这位二嫂啊,分明就是能少一事绝不愿多一事,想必被贾姨太太找到跟前儿,也不过是一句“我替二娘和四妹妹留意着”。
一次半次的如此推脱,可能还好说,时间久了怎么拖得过去?就算大太太那里,想必都容不得这么拖来拖去。
明明人家大房五姑娘的婚事已经有谱儿了,却被二房的四姑娘给挡住了,外人儿倒以为大太太这做嫡母的、不拿庶女的婚事当回事儿呢
金熙一边替韩素芬忧心,一边就进了韩素芬的小院儿——送给方家的节礼早都预备下了,若不是金熙揽了这个差事,韩素芬早打发管家婆子送了过去。
见金熙来了,韩素芬便叫俏莲出去打发老妈子们把礼物装车。
俏莲自打去年嫁了人,再回来上差事、就成了韩素芬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媳妇了,行事上手脚麻利了不少不说,又极有章法,可是省了韩素芬老大的心思。
“你瞧瞧,当年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如今做了人家媳妇,也能干了不少不是?”韩素芬似乎话中有话的敲打金熙。
金熙装出一脸委屈道:“二嫂,我就算是在家吃白食,我又能吃多少用多少?你可别撵着我嫁人啊……”
“怎么着,二少奶奶给六姑娘相了门好亲事?”蔡美珍的声音骤然在两人身边不远处响起——韩素芬和金熙两人就站在小院门里,好方便唤着婆子们干活儿,不想才说了两句话,就被这位姨太太听了个正着。
金熙皱眉:“二娘来得倒是巧呢。”
老太太一直都说,你爹身边除了你母亲,也就这么一个老人儿在了。她又是你四姐的生母,能不跟她正面闹起来就不要闹,你让着她些、就显得你懂事些,你爹就多疼你些不是么。
若不是老太太的话儿摆在前头,金熙根本就不屑搭理这蔡美珍,更别提叫她一声二娘了
蔡美珍伸手拢过光溜溜的发髻,又轻抚一点皱褶都没有的衣裳,这才缓缓开了口:“六姑娘今儿怎么这么闲,没四处跑去、倒窝在家里?我可不是来得巧,我是专门来找二少奶奶说正经事儿的。”
“二娘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只有二娘的事儿才是正经事儿,我若难得一日半日在家,倒成了不正经了。”金熙轻笑。
心中却道,来二嫂这里的路上还替她忧心来着,不想这蔡姨太太随即就找上了二嫂的门儿。
蔡姨太太方才那句话茬儿接的,多酸多刻薄啊,那意思是说二嫂只可着跟她亲近的人疼,却不把四姑娘的婚事放在心上吧?
蔡美珍尴尬一笑:“我哪儿是那个意思,不过是跟六姑娘打个招呼罢了。”
“我说我的二少奶奶啊,您一直答应给我们子怡留意着好人家儿,到底有信儿了没有?人家五姑娘的婆家可都要等不及了”蔡美珍见金熙也在,也不好再绕弯子,干脆就直接了当问起了韩素芬。
韩素芬皱眉:“蔡姨说话多留些神吧,五姑娘那亲事可还没正式定下来呢,什么婆家不婆家的?若这话儿传到了外头去,不得人人笑话我们金家没规矩了?”
“至于四妹妹的亲事吗,以往蔡姨来找我,我都没好意思深说——毕竟说深了、倒好像我给你们母女间挑拨离间似的。”
“可今儿我是不得不说了,蔡姨最好跟我那四妹妹达成一致了,母女俩商量好、到底要找个什么样儿的,再来跟我说。”
“否则我按着蔡姨的标准求人给我四妹妹说了个,她却不情不愿的,又没法子对着您这个亲娘发脾气,反说我个当嫂子的推她进火坑,把个好事儿倒变成坏事了”
蔡美珍先被韩素芬训了两句,正面上讪讪的,听到后头不由得火冒三丈:“姑娘的亲事还由得她了?我是她的亲娘,我还能害她?她就得听我的,还敢不情不愿?”
韩素芬笑道:“蔡姨这话儿可错了。我只问您一句,既是您说您是四妹妹的亲娘、她就必须得听您的,您总找我给说亲做什么?干脆您亲自出面寻一个就好了么。”
金熙低头忍笑。之前还怕二嫂在蔡姨太太手里吃了亏,如今一瞧啊,根本就是白担心了
“你……我、我不跟你说了,等二爷回来,我找二爷跟你理论”蔡美珍被韩素芬的话噎了一个愣怔,掉了头噔噔噔就朝金文清的书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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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火种样的女孩
萧炎连走了四个暖棚,把所有的土层从棚东看到了棚西,又看了看草药苗儿的生长状态,这才直起身来活动活动弯酸了的腰杆。
土质已经有了很大改善,苗子也都长得很茁壮,育苗盒里那些新插扦的小小苗儿,也都像长出了根儿的样子,他笑问孙廷钧:“这些日子累坏了吧,把这园子打理得真好啊。”
孙廷钧腼腆一笑:“我和小武军倒没多累,就是领着人弄了弄土层。移植和插扦可都是小熙带着人一点点儿干的,几个短工根本不懂什么是插扦,都是她手把手教会了,又在一边盯着……”
萧炎微笑点头,这小丫头儿,还真能吃得苦受得累。从打和金熙认识,若是不看她的眼睛,只以为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可一旦对上她的眼神,就看得出来,她那双眼里尽是认真和执着,甚至还有一丝狂热。
就像那次在茶楼里,她问孟宪伟孟大哥那些话,“前线有女兵没有”。萧炎深信,只要孟大哥说一声有,她就会立刻抛下她的所有,风一样跑到前线当兵去——真是火种一样的女孩儿,谁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他又想起来茶楼之后两人又一次的见面。那小丫头儿根本就毫无章法,一句招呼也不打,冲上来就问:“萧公子,你们家谁是司令或是军长啊?”
萧炎当时立刻失笑。大哥萧庚是在四月初接了上峰的任命、前往威海出任海军第七军军长去了不假,可这跟他萧炎、跟她金熙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个药品制造商,她也不过是个种花种草的小姑娘,老实本分的做生意,全是为了国富民强,只要在抵御倭奴时各出各力,谁管司令是谁,军长又是谁?
难不成这小丫头儿以为他萧炎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或是认为他之所以做个药厂、不过是为了发国难财?
好在金熙听了他的回答,只像揭开了一个谜团那般松了口气,却没再继续问什么。他又是个沉得住气的,也没再追问金熙,说你为何想起来问这个……
“表哥,带着萧三哥出来喝茶”金熙远远的在暖棚外喊着,骤然打断了萧炎的胡思乱想。
今儿是他第四次跟金熙见面儿,小丫头儿已经不再称呼他萧公子了,而是跟着孙廷钧和小武军、照着他说的话,直接唤上了萧三哥。这样才好吗,什么公子少爷的,这种称呼他可不习惯。
拉着孙廷钧出了暖棚,金熙已经跑回房前空场儿了。这小丫头儿,腿儿真快,萧炎笑着摇了摇头,这可真不像旻国土生土长的女孩子啊。
在南洋的这么多年,他可是一直听祖父讲,就算家乡寻常的乡下女孩儿,那也是温婉得像一泓小泉。
当然了,他们萧家的祖籍在南方,也不能硬生生拿南方水一般的女儿跟北方这些爽朗大方的大姑娘比较,这不公平。
可他来了京城也有大半年之久了,小时又在京城生活过四年多,见过的北方女子还少吗,可哪有谁像这丫头一样,火一阵风一阵的?
进了屋里坐下,金熙已经带着柠檬把茶端了来。从打萧炎流露出爱茶的性子,金熙早就吩咐过柠檬说,只要这人再来,不要再给人家喝大碗茶了,咱们家是开茶楼的,又不缺这个……再叫人家以为咱们抠门儿就不好了。
“这个是用柠檬草窨过的红茶,既有柠檬香,又不像柠檬红茶那么酸、还得配蜂蜜。毕竟还要等会儿才午饭呢,喝了柠檬茶会胃疼,这个却是暖胃的,萧三哥快尝尝。”金熙笑吟吟的端着茶壶给萧炎倒了一盅儿,殷切的望着他。
这小丫头儿,是叫他赶紧喝两口,再夸奖她几句么。萧炎微笑着,端起茶盅凑到嘴边,还不等喝进口里,便已经闻到了红茶特有的暖甜滋味和微微的柠檬香气。小丫头儿,还真有一套
金熙心里笑坏了。这个茶可是头一次鼓捣,到底是什么味道她还没尝过呢。有萧炎这个刁嘴给她做小白鼠,若他也说好,就可以把这个茶拿到茶楼卖去啦
“茶是好味道,”萧炎喝了几口,缓缓放下手中茶盅。金熙还不等笑出声,却听他接着说道:“可小熙你想过没有,大概除了大南边与南洋来的商人,还有大部分女子,不会有人很爱这个味道吧?”
金熙瞬间垮了脸。这家伙,怎么竟爱说些大实话?
“你知道我是从南洋回来的?我没记得我跟谁说过啊。”萧炎似乎没瞧见金熙脸上的神色变化,低头拿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了杯满满的。
她哪里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这不过是误打误撞了金熙无奈的咂了咂嘴,难不成她还遇上个差不多的男子就去打听人家祖宗八辈儿?
“小熙,把你的薄荷油给我用用,我这小腿上好像被蚂蚁马蚤了一片,痒痒的钻心。”孙廷钧放下正在喝的茶,出声唤金熙道。
金熙忙起身去自己的小包里掏薄荷油,一边递给孙廷钧一边说:“我总跟你们说,进地里就把裤腿儿扎一扎,总是不听话”
“被蚂蚁咬了?我这儿有万金油。”萧炎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给孙廷钧:“比薄荷油还好用些。”
万金油?就是清凉油了?最近两年倒是从南洋那边传过来些防蚊虫治暑气治烫伤瘀伤的药膏药油,万金油,白花油,红花膏什么的,在南方卖得甚好的东西,到了京城却不大卖得动。
也许是北方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天气和虫蚁的缘故吧,金熙当时还这么想。直到这会儿瞧见萧炎随身装着万金油,金熙才纳过闷来,这园子里也总有虫蚁咬人,早就该给表哥他们备些药油放着才是。
萧炎又拿过金熙的薄荷油看了看闻了闻,一脸惊讶之色已经难以掩饰:“这薄荷油是哪里买来的?”
孙廷钧笑道:“不是买来的,是小熙自己做的。她还做了不少薰衣草油、玫瑰油和各种花露什么的,京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很是喜欢呢。”
萧炎更是惊讶。他们家在南洋的药厂生产万金油红花膏一类的也有年头儿了,薄荷油和薰衣草油那是必备的原材料,可哪有这瓶薄荷油这么纯净的味道?
他在京城的这个药厂,因为缺少这些油类,根本就没做药油。可萧庚的来信里又说,既是要打仗,各种油膏总是要备上一些,他正打算派人去南洋老药厂调些过来先生产呢。
“小熙随身还带着薰衣草油么,若是带着也给我瞧瞧。” 萧炎简直是喜不胜喜。
若是金熙能做这种油类,他哪里还用去南洋备料啊。回南洋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可路途遥远成本增加不说,还要跟祖父的老药厂抢原材料供应商。只因南洋能做各种油料的商家实在是太少了,产量根本就难以供应得上。
成本增加当然也是个大问题。这药做出来可是给军队做军需军备的,军队多花一分,他萧炎也心疼啊。控制利润?成本增加的太厉害了,哪里还有利润可谈?
“我没带着,”金熙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萧炎道:“萧三哥明日若是有空闲,我明天给你瞧可好?”
金熙当然明白,她那各种精油里,有很多都是药厂用得上的——可那毕竟是前世医药行业发达的时候儿。
她哪里知道,眼下在旻国,萧炎也用得上?当初认识了他,若贸然问道你可要跟我合作,我能做很多精油,也许你用得上,可人家又不过是搓中药大药丸子的大作坊,倒像她笑话人家不能干了。
如今看这架势,却是她小看了萧炎。他又是南洋回来的,保不齐他们家在那边就是生产万金油红花膏的厂商呢,手里用得上精油的药品配方,一抓就是一大把。
萧炎寻思了片刻,明天倒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算有,也得为原材料让步不是么,“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上午九十点钟儿,还去你的茶楼里碰面吧。只要是你手头有的,无论是什么油,你都带着,我逐一看过了之后,再决定都要用哪些。”
“我跟你们实话实说,我正缺这些呢,还想着不行就回一趟南洋备货去。前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用,我这里却无法立刻生产,我都急坏了。”
是要给前线准备万金油红花膏?是了,前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条件恶劣起来,红花膏是治疗烫伤的好东西,炮弹灼伤总能用得上;万金油更不用提了,她在西南做特警的时候,兜儿里不也是每天装着它。
金熙点头:“那我明天九点半准时到茶楼里等萧三哥。只是,我的精油产量不知道供得上供不上你的工厂生产呢。”
萧炎自家的老厂新厂虽然都不能做精油,可道理他还是懂的。几十斤的草药,也不一定能出多少油料。
“这个不怕。原材料少,我就做作坊式生产,反之呢,咱们就车间大规模产出。无论哪种生产方式,总得先做一批出来备着。何况药品配方里,油料占的配额也不大,毕竟它叫精油么,一点点就管了大用不是?”萧炎笑着安慰金熙。
金熙轻笑。这样她就放心了,能给前线做一丁点儿事,她也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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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萧三呆子
第二日一早儿,金熙早早就起了床。对着镜子照了几照,只觉得眼下微微有些发青,忙取了几滴迷迭香、玫瑰天竺葵与洋甘菊精油滴进荷荷巴基底油里,摇匀了之后点在手指上少许,轻轻点按在眼睛四周。
昨晚确实睡得太晚了——她又借着睡觉的工夫进了空间里,连夜赶做了一批薄荷油和薰衣草油。至于其它的种类,还是等萧炎决定了再做为好,就算如此,也将金熙累得不善。
春分几个还没走,正在帮着红茶收拾屋子。见自家姑娘在那儿亡羊补牢似的按摩着眼角,春分不由嗔道:“姑娘又睡得晚了吧?眼下还年轻,皮肤上倒是不大显,往后呢?”
“既是睡晚了,头睡前就该按摩一下的,眼下马上就要出门儿,再揉来揉去的、也没什么用了啊?”
金熙笑指春分:“就你聪明我哪儿知道我昨夜就失眠了呢,若不是失眠,也不至于出黑眼圈,我总不能好不容易要睡了,又爬起来找精油揉眼睛吧。”
春分一琢磨,倒是这个理儿,不免扑哧笑出了声儿。心里却摇头叹气说,唉,姑娘最近是心事越来越重了,也不知是因为覃家四少爷去当了兵,还是惦记自家几位哥哥……
红茶却瞪着懵懂的大眼道:“我瞧着姑娘昨晚早早就关了灯,怎么倒失眠了呢?我最近也跟着春分姐姐学做芳疗呢,不如我今天晚上给姑娘做个薰衣草香薰吧,或者调一个香香的洗澡水多泡一会儿。”
得,一说失眠,倒成了红茶这丫头练手儿用的小白鼠了。金熙无奈的笑着点头:“香薰和泡澡倒是都省事,等你再继续多学些,可别想用这么简单的法子打发我了”
红茶嘿嘿笑着应了声,“我姐姐倒连香薰都没学会呢”
“你可别跟她比,她把你的活计都替你做了,只想叫你好好跟你春分姐姐她们学些有用的东西,结果你学会了,倒翻过来笑话起她来,你个小白眼儿狼”金熙佯嗔道。
红茶年纪小,可也不能任由她由着性子来。既到了含香馆来伺候人,以往在家爹亲娘疼的日子就得忘了它,除了做好手头的事儿之外,如何做人也是该学的。
“姑娘说的是”红茶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可不是怎么着,最近这几年,姐姐可真是没少照顾她,她怎么能因为她年纪小、便觉得姐姐是应当应分的呢。
还有春分姐姐和薰紫叠翠姐姐,这三人早都不在含香馆当差了,可每天早上还来帮她收拾屋子;院儿里的几位妈妈,也对她颇为放纵,不管哪里做的不好,都帮着补救,并不说她一个不字。
若不是姑娘方才那一番话,她红茶还真把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任谁照顾也不知道说一声谢呢。六姑娘还知道转头照顾几个姐姐和嫂子去,她一个下人倒比主子还难伺候了?想到这儿,小丫头不由羞红了脸。
金熙把这都看在眼里,情知那两句话也算管了用,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恰巧薰紫已经拧了冷毛巾过来,金熙忙接过来敷在脸上,平躺到美人榻上:“过个十来分钟谁喊我一声吧,我怕我一不小心睡着了。呆会儿我还有要紧事要出去办。”
敷好脸起来又吃了早饭,也不过才八点钟。打开柜子把各种精油都取了一小瓶放进包儿里,金熙开始挑选一会儿要穿的衣裳。
二嫂前几天给她新做的枫叶红洋装,颜色实在太扎眼;穿那件天鹅绒长袖旗袍?太沉闷又太正式了……
“找遍京城所有的大家小姐衣橱,恐怕只有您的衣橱最简单了,”柠檬立在她身后,半发牢马蚤道:“若说头几年,姑娘还能拿年纪小不爱捯饬当借口,现如今没半年您就满二十岁了,也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才是”
别人家的小姐,就连洋装里的衬衫都要玩儿出各种花样来。镂空荷叶飞子边儿吧,丝绒缎带蝴蝶结吧,甚至连扣子都要用珍珠、镶水钻。自家这姑娘倒好,简简单单的尖领或圆领衬衫,随便一件灯芯绒外套,就能混过一个春秋天儿
“我现在再充实衣橱,你不觉得太晚了?”金熙似笑非笑道。她是眼下正愁没得可穿呢,现做现买根本来不及啦。
毕竟今儿是要面见萧炎谈生意的,可跟头几次在草药园子和茶楼见面不一样。从打在蕴芳日化厂入了股之后,金熙可是有年头没再跟谁谈过合作之事了,在穿衣打扮上当然就更不当一回事儿,今天可是抓瞎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是姑娘常说的话儿?”柠檬干脆站到衣橱正前方,代替金熙伸手扒拉起里面的衣服来:“这套红色的新衣裳我看就挺好,姑娘先穿着去见萧公子,等把事儿谈完了,去逛逛街多买几套吧。”
真穿那套枫叶红的衣裳?未免太艳丽了吧?金熙甚是犹豫。
其实她明白,二嫂韩素芬一定是看着她这几年不爱打扮,买了或做了新衣裳也是沉闷的颜色,便自作主张给她弄了套红的,想着既然花了钱,她总不能把那衣裳放烂了不是。
“姑娘穿上试试又何妨?若实在不好看,大不了再换别的穿。”柠檬笑着怂恿她。
金熙仔细瞧了瞧那套新衣裳,微微有些心动。这一身儿除了颜色扎眼些,样式倒是很简洁呢,否则的话,都能穿着去参加花车游行了……
三粒扣的大青果领收腰小上衣,短短的正卡在两胯上;下摆长及小腿的双侧开衩窄长裙,虽然贴身却不妨碍行动。这中西结合的款式,可比眼下满大街都是的大凤尾裙大喇叭裙稳妥多了,也真亏二嫂想得出来。
“只好配我那件白色软缎衬衫和白皮鞋了。”金熙苦笑——除了能配这两样儿,她也实在找不出可以搭配的玩意儿来,看来真得听听柠檬的,买几套可以穿着见人的衣裳了。
可她忽然就弄不懂了。她今天突发奇想觉得没衣裳可穿,到底是因为要谈正经生意,还是因为要见的人是萧炎?
她低低的啐了自己一声,怎么可能吗,谈生意就是谈生意,跟对方是谁有半毛钱关系啊
金熙换好衣裳,柠檬便帮着她把那头长发松松的束了个马尾,从正上方分开一条缝隙、将马尾的发梢又掖了回去,挽了几挽便成了一个端庄的发髻,“我在东北老家时,见过一个俄国大嫂梳着这种头发,专门跟她学了学,不想今天派上了用场。”
俄国人也梳这种发髻?金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这头发倒活脱脱像个朝鲜人。管她呢,偶尔换换发式也好,总比她常梳的麻花辫盘髻新鲜些,只是这般出去,会不会把家里人都吓坏了,以为她突然变了性子?
此时的金熙并没想到,她这般打扮离了金家,只有她二嫂韩素芬瞧见了、并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不曾引起轩然大。可到了茶楼却把萧炎给惊讶到了——这小丫头儿今儿怎么换了个人儿似的?
就连孙廷栋也看着她的背影呆住了。小熙这是真成了大姑娘、喜欢上打扮自己了?还是……还是别的缘故?
想到这里,孙廷栋只觉得心头一阵酸痛。他爹前几日来了信,正催着他回家定亲去呢……就算他再三拖延不愿回去,看来,表兄妹也只能做表兄妹了。
金熙却并不曾留意身后与身旁各种惊艳、惊讶和猜疑的目光。她本就不大喜欢打扮,临出门前照了照镜子,也不曾看出自己好看了几分,反倒觉得浑身都别扭。
她只想赶紧坐下来、和萧炎好好聊一聊,把合作事宜早些定下来。不是她自视太高,而是她心里明白,只要有空间里那台机器在,她的精油一定会强出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做出来的、滥竽充数的玩意儿,萧炎是个识货人,今儿这买卖一准儿能成。
小幽已经在竹林里的茶台上用红泥小炉烧上了热水。金熙和萧炎面对面坐了,便笑问:“萧三哥要喝什么茶?”
“嗯?”萧炎愣了下,赶忙收回打量了金熙好久的眼神,“还喝你那个柠檬草窨的红茶吧,我很喜欢柠檬的味道。”
金熙侧头嘱咐小幽去拿茶叶,阳光照在她一侧脸上,小巧又精致的鼻梁翘挺翘挺的,蝴蝶翅膀般的长睫毛、明明暗暗的投了些许阴影在鼻梁边,令萧炎再一次看呆了。
这小丫头儿,若不是风风火火的说话办事之时,单看相貌、还真是个温婉又精致的美丽女子。在南洋那些年,真是看多了黧黑又突兀的相貌,几乎都忘了什么样的脸庞才是美好。
小幽拿了茶进得门来,便发现萧公子几近沉醉的盯着她们姑娘看——小幽和另外几个茶艺师都是拿月薪的,并不是金家的仆人,可金熙还是交待她们唤她姑娘,总比老板啊东家啊好听些。
重新把小铜壶坐上了红泥小炉,手里的锡罐也放在一边,小幽故意弄出来的、叮叮当当的轻响又把萧炎惊醒了。他偷偷把手伸到茶几下面,用力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
他这次可是来谈正经事儿的,总是失神为的哪般?南洋美女是很少,符合汉人美女标准的更是少上加少,可也不能因此变成萧三呆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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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才突然想起来,萧炎这名字,貌似是斗破苍穹的男主啊~~花儿这算不算无意间跟了风了?
嗯,有亲问,花儿是不是要换男主了。我若是说,这文的男主不管是谁,也不过就是打打酱油,给小熙做做陪衬,简直就是个布景板,亲们还愿意追文么?
感情戏一定是有的。但是,爱情绝不是小熙的全部,至少不是她的主宰。
现实世界里,新婚姻法的新条例一出台,更坚定了花儿这个想法——女子决不能做菟丝花,大树一倒、无人可依,这种感觉很悲凉~~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赌一回
金熙也被小幽故意闹出来的动静惊了一下。抬头再看对面萧炎,嘴角似乎有丝难忍的抽搐,不由关切的问道:“萧三哥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萧炎忙扯出微笑:“没有没有,是不小心磕了一下,腿撞在茶几上还挺疼……”
金熙掩口轻笑。这人不是一直很稳重的么,怎么今儿倒毛糙起来。唉,也许是为了药厂的原材料,操了太多的心思,使得精力有些不够用了吧。
打开包儿把精油一瓶瓶放在茶几上,笑对萧炎道:“我把我手头儿有的油全带来了,每个瓶子上都有标签写着名称,萧三哥是拿回厂里叫上技师一起看看,还是……”
萧炎点头微笑:“有标签就好,我虽然对油料也懂些,可能还是不如你接触的多,若不看名字单靠闻,不一定知道哪个是哪个。”
“薄荷油我昨天见过了,不用技师再看,你留够你日常用的量,其余的都供应给我吧。”
又拿起写着薰衣草几字的小瓶来,拔开瓶塞轻轻嗅了嗅,脸上的神色不免庄重起来:“这个纯度也是极高的,小熙你是如何做到的?”
金熙犹豫了犹豫,笑道:“可能跟我种的薰衣草有关系,薰衣草的种类也挺繁多,出油量和纯度自然也有区别。我又不像别的j商,心疼几十斤草才出一点点油,总想着多赚些才知足,不免给油里兑了假。”
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不,都是真话,只不过不是全部原因。
给油里兑花水兑基础油冒充单方纯精油的事儿,前世不少见;而除了真薰衣草这个品种,其他种类的薰衣草、不是产出的精油品质不够好,就是根本出不了真正的薰衣草精油。
这些都是真真的事实,金熙不怕拿出来讲了没人相信。而还有一个重要的缘故她没说,无疑就是制作工艺了。
可她总不能跟萧炎讲,我的机器很先进,是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而眼下这个时代,不过都是简单蒸馏和压榨,当然无法比较了。
萧炎又笑着点头,一脸明了的神情:“是啊,掺假造假很容易,又极难分辨,若不是我在南洋时便接触了这东西,我也弄不清楚呢。”
心中却道,方才真不该问那个话。金熙拿来的这个薰衣草精油自然是极好的,可他也不能一高兴就忘了根本,追着人家问是如何做的吧。若反过来想一想,金熙问他万金油的配方,他不也是得顾左右而言他?
想到这儿,萧炎忙开口道:“薰衣草油我也要了,万金油里用得上。其它的种类么,我还真不大懂,有的连听都没听说过,真是得把你这些小样品拿回厂里去,叫技师们琢磨琢磨。”
金熙笑:“萧三哥尽管拿走,我准备了这一大堆、本来就是要交给你带回去的。我对精油入药也不大明白呢,不过因为接触的时间久了,多少发现了一些它们的优点,也许就能用到药品里呢。”
“你看这个茶树精油,它治疗烫伤擦伤和虫蚁咬伤的效果很好,若是跟你那万金油里其它药物不冲突,你完全可以在配方里添加一点。”
“这个丁香罗勒油呢,镇痛防腐的功效也蛮好,你要是有专治烧伤灼伤的药膏,或者生肌膏什么的,可以考虑添加它。”
“对了,你药厂里一定能做||乳|化这个工艺吧?把丁香罗勒油按着一比十加上些液体石蜡或者其它基底,比如甜杏仁油什么的,||乳|化之后变成||乳|膏,专治各种痈疮呢。”
金熙几乎可以确定,萧炎在京城建的这个药厂,并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军队提供各种军需药品。
既是如此,药品里每增加一种原材料,几乎可以忽略成本,只求疗效。只要疗效好了,想必萧炎也就不会计较成本的增加。
何况战争总会停止的,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豪商巨贾、只要是个人,就一辈子都缺不了各种药物。
曾经给军队提供过药物的药厂,产品一定很过硬,在百姓心里可比做哪种广告都强,那前景可不是一般的好啊。大不了再把损失的利润在太平年代赚回来,不是吗?
丁香罗勒||乳|膏这东西,金熙还是前世时听妈妈讲过的,说用它治疗螨虫痤疮非常好用。
她进了特警队后,听说有战友在林子里呆得久了受了潮气,腋窝和大腿根都长了疥疮,便叫妈妈寄来几支给战友们分了——疗效自是不用说,那是嗷嗷得好使。
当然前世的丁香罗勒||乳|膏还会添加一些化学药剂,可是这个时代不一定有不说吧,化学药剂又哪里有纯天然的药品安全。再说了,当初妈妈寄给她的||乳|膏,也都是自己配制的简单东西,疗效也没差到哪里去。
在这种时候,配方不值钱,军队里战士们的身体才是最值钱的。金熙眼下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萧炎完全被金熙惊呆了。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因为金熙与以往不同的穿衣打扮,也不是因为她精致美丽的面孔,而是因为她不藏私的大局观。
她眼下是不生产药品,藏着配方也没有用。可若把握住一个好配方,谁知道几年后十几年后,这东西会不会给她带来无数利润?
若她从不接触生意也就罢了,可眼下,她也是个商人啊一个药品配方却能轻松的从她口里吐露出来,根本就没当这配方几乎是无价宝……
金熙似乎没注意萧炎神色的改变,依旧侃侃而谈道:“||乳|膏若是能做出来,也别急着给军队供应,还是试试是否好用再说。”
“蕴芳厂里也有小实验室,||乳|化一类的工艺倒是不难做,若萧三哥厂里做起来有困难,初期就由我来做。”
过去她也想过,是不是要在丁香罗勒||乳|膏的配方基础上再添加一些别的东西,试着做些祛痤疮的面霜推广到市面上,这样蕴芳日化厂就又多了一个拳头产品。
可是,这到底是药用护肤品。既不像普通香皂,加些花瓣就得了,也不像精华面霜,只在无香的膏体里加两滴精油就好。毕竟比较复杂的东西,都是要试验无数次的,等成品真正做出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能做护肤品的点子,她脑袋里还有许多,既不是黔驴技穷了,又都是前世极成熟的配方,只需隔个一年半年交给方卓文一样儿就好,何必在祛痤疮面霜这一棵树上吊死。
于是这法子就暂时搁置了起来。如今仔细一想,还是哪里最需要就用到哪里吧
萧炎略一琢磨,便明白金熙所谓的做起来有困难是什么意思了。实验过程往往是漫长又枯燥的,又要指派专门的人手不错眼珠儿的盯着,金熙这是怕他药厂里任务重任务紧,无暇顾及其它啊。
“这个不碍的,厂里有技师和技师助理专门负责做各种新方实验,多一样少一样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工作。”萧炎笑回金熙道。
金熙既然提起了蕴芳日化厂,以萧炎的脑子,自然也想得到,那丁香罗勒||乳|膏的配方,何止是只能做药品。今儿这份人情,他萧炎可是欠大发了……
因此他深思了片刻,便正颜对金熙道:“若小熙你信得过我,等我回去后草拟一份协议拿来给你瞧,那||乳|霜做出来后,无论是供应给军队、还是卖给平民百姓,纯利有你两分。”
金熙嗔笑:“给军队的药品真能赚到钱么?就算能赚到我也不要,萧三哥替我一点点攒起来,再折换成别的药品替我捐了吧。至于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
她爱钱,这个不假,走到哪里她都承认。
当年妈妈才和老爸离婚时,她还年纪小不懂事,并不知道妈妈把她扔在家里不管不问、只顾拼命赚钱是为了哪般。她很不理解,甚至很委屈。
可后来逐渐长大了,见闻的事儿也多了起来,突然有一天,金熙就明白了妈苦衷。又亲眼得见继父对妈妈那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儿,心头便仔细想过,若说继父不爱妈妈,她也不信,可到底还是有一部分缘故是因为钱吧。
这并不是说继父就是个小人。而是妈妈从打有了钱和事业,腰杆儿就挺直了不少,这样自信的女人对某些男人来说,当然更值得爱也更可敬了。
金熙深谙这个道理,尤其是到了旻国后,更是明白女人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当然……也就变得更爱钱了。
可眼下这份钱,也得分怎么赚。她金熙过去并不关心什么政府什么国事,可最近毕竟与以往不同,大战也许一触即发,哪怕国力再强,她若能为军队为百姓做些事儿,也算是尽一份微薄之力了。
而萧炎到底是个谦谦君子,还是个卑劣小人?两人接触时间不长,对他的看法、她全凭直觉,如今她宁愿再信一回直觉,赌上一把。
若他不过是个发国难财的,又把她今日这份心当成给他自己赚钱的工具,她自有整治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