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江山如画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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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如画 作者:肉书屋

    吹,为了气死你我在墙头跳舞累,为了逃跑我竟然当了贼!……”但凡真正听过方若兮唱歌的人都知道,其实她唱歌根本毫无音调可言,完全是乱唱瞎唱随便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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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若兮女装打扮,一路西行,越走越是心惊。

    江南百姓安居富足,方若兮以为天下都是如此,但没想到她尚未走出江南,便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天下。

    江南以外,百姓贫苦,土地连年受洪涝、虫灾,已三年颗粒无收,百姓饥饿,被逼互食,或落草成寇,或成了流民,湘淮两地边界,流民大量涌入。官府只象征性地开仓放了几次粮,便再无抚恤。

    越往西行,流寇越多,官府根本不管,流寇便愈加地肆无忌惮,方若兮自出了江南,接二连三遇到拦路打劫,逼得她又换回了男装,连马不得已都弃了。

    一路行来,听不得饥饿的孩童啼哭,看不得垂暮的老人挨饿,方若兮散尽了钱财,直到入了江陵。

    江陵府,乃晋王刘易管辖之地。

    方若兮如今也是穷人了,再也住不起最好的客栈,吃不起最好的酒菜,走在大街上,摸着空空的荷包眉头微皱,竟觉得心也空落落的。在她看来,正所谓,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不自觉的她竟走到了街上最大的兵器铺外,望着招牌下角那个篆刻的“方”字,她犹豫了半响,终还是转头走了,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向爹爹低头。

    如今荷包空空,腹中饥饿,想吃顿饭菜,寻个普通客栈休息一下也成了奢侈。

    忽然想起半年前,初入京城时,她也是同样的情形,只是当时……

    此番恐怕再也遇不到公子翌那样的人了。

    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是想念以前跟着公子翌的时光,以前跟着公子翌时,花钱如流水,伺候的奴仆成群,吃的是佳肴,喝的是美酒,穿的是锦衣,住的是楼宇。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舒服,而今……

    想起了他,便也想起了南书书院,她禁不住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那两幅画,好似整个南书书院都在那里一样,她笑了笑,不知道最近夫子还有师兄们过得怎样了,有没有说起过她?

    她漫无目地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了哪里,却见前方似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在围观。她信步上前,方见,有一锦衣华服男子站在道中央,一脸嫌弃地看着跪在身前的女子,女子衣衫褴褛还带着个孩子,女子正用衣袖擦着男子的鞋面,男子似乎极为不悦,一脚踢过去,把女子踹倒在路旁,女子又再次爬了起来,不停磕头道:“大爷,民妇实在赔不起您这双鞋,求大爷饶过民妇吧,求大爷饶过民妇吧。”

    那位大爷嫌弃地哼了一声,骂道:“奶奶的,今日出门真是晦气,滚开!”言罢,又踹了妇人一脚,方才愤愤而去,妇人却仍向那人离去的方向不停磕头:“谢大爷绕过民妇,谢谢,谢谢。”见男子走得远了,妇人方才起身拖着孩子头都不抬的快步走了。那孩子目光呆滞,骨瘦如材,看似也几日没有吃饱过了。

    路旁围观者根本没人出来管,一路上类似的事情,方若兮已见怪不怪了。方若兮叹息一声,穷人与富人同样是人,但偏偏,穷人会因富人一双鞋卑躬屈膝更甚者可能丢了性命,说白了,只不过是因为没钱。

    方若兮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劫富济贫。

    以她的身份,实不适合做这种事,但转念一想,反正当过一次贼了,也无所谓当第二次。

    劫富济贫,说来容易,可是,她初来江陵哪里知道谁是贪官谁是污吏?这时,她忽想到一路所见的凄惨景象,又曾听人说这里的官府泯灭天良私吞了百姓的赈灾之粮。这一片都是晋王刘易在管辖,那么……他肯定就是最大的贪官污吏了,好吧,而今就从晋王府开始。

    夜晚,繁星满天,虫鸣噪耳,方若兮身着夜行衣行于楼宇之间,行至晋王府后院,暗藏在王府最高的屋顶上,向四下张望。想先看看晋王府四下的地形和巡视的侍卫所在,可看后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她其实没什么偷盗经验,上一次偷的是金戒指,直接去人家的柜台上拿就行了,这一次她毫无目的性,而且面对的又是守卫森严,占地宽广的晋王府,她本仗着艺高人胆大,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以为晋王府也可以任她随便乱走的,可此刻,面对眼前楼宇林立,几近三十多间的房舍,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正犹豫不决时,就发现有两个身影向此处飞来,动作极为迅速,与她一样都身着夜行衣,一看便知有不轨企图。

    方若兮暗想:难不成遇到了同行?这也不能怪她如此想,如今盗贼四起,流寇横行,自然宵小也非常多,一路行来她就时常听说谁谁家又被盗了,谁谁家又被偷了。

    方若兮现下正趴在屋脊上,想放弃劫富济贫的计划逃走,但又有点不甘心。便打算静观其变,看来者何人,是否和她出于同一个目的,如果是,这两人肯定是老手,她正愁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不如跟着他们,这么大的晋王府一两个人也偷不完,大家一起偷不是更好吗?!如果不是,届时她再离开也不迟,她对自己的轻功一向自负得紧,当然,除了面对宋子星之外。

    直等到二人近前来,她方才起身。

    二人也似早已发现了她。

    三人于房顶大眼瞪了一番小眼,互相戒备,见对方都没有动手或离开的意思,便试探起来。

    这时,一人低声道:“梁上君子?”

    方若兮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同道中人?”

    对方也点头,又问道:“哪里人氏?”

    方若兮道:“江南。”

    一人点头道:“江南有宋家,不好混。”

    方若兮闻言,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是啊 ,江南宋家有个宋子星,管的太严了,某实在混不下去了,便来了江陵,见此地民不聊生,百姓贫苦,某其实是为了劫富济贫……”

    方若兮话还没说完,便住了嘴,就见对面二人越听她说话目光越变得诡异明亮,那两双眼睛瞪得也越来越大,看着她就像小偷看到了金银财宝一样,唰唰地往外放光!

    方若兮看到这样的眼神,忽生了一种熟悉感,不禁仔细打量起对面二人来,这时就听有人忽然唤道:“花骨朵。”

    方若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而后,蓦地发狂了一样指着面前二人大叫了道:“是你们!”

    就在这时,楼底下有侍卫大喊:“什么人在房顶。”

    “快跑啊!被发现了。”三人结伴而跑。

    方若兮没想到,竟会如此巧合的在晋王府戏台楼顶遇到了公子翌和公子琪。

    三人逃离了晋王府。

    逃跑的路上,他二人顺手猎了两只兔子,寻了一处,三人烤起肉来,但从生火到处理到烤,都是方若兮一个人在做。大概是习惯了,方若兮并没有怨言,反而,此时此刻能与他们坐在一起,竟只觉得喜悦。

    那两位大少爷,盯着火上翻烤着的兔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方若兮。

    公子翌道:“花无多,回来继续当我的保镖吧,唉,你看你离开我都沦落到当贼的地步了,太可怜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公子琪在旁轻笑。

    方若兮道:“我是在劫富济贫!”

    公子翌道:“那你也不能去当贼啊!”

    方若兮道:“你不也一样!”

    公子翌道:“我不是去偷钱的!”

    方若兮道:“那你去偷什么的?”

    公子琪在旁笑着接口道:“我们的确不是去偷钱的。”公子琪并没说明去干什么,方若兮也没多问,只道:“无论偷什么,一样是贼!”

    公子琪轻笑,公子翌与方若兮也随之轻笑起来。

    月光如水,轻缓流动,一种久违的熟悉和亲切随着他们的笑声蔓延,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往昔。

    这时,公子琪忽道:“无多,你走后,夫子们上课时常提到你,尤其是许夫子,每一次弹起临渊都会叹气,我想他一定想起了你。”

    听到这句话,方若兮无语,一种酸涩合着感动萦绕其怀,原来大家都没忘记她。

    她一甩头,仿佛想甩去那种复杂的感觉,忽而带着委屈大声道:“我上次的月银翌还没付呢!”

    公子琪未料她会突然说起此事,不禁洒然失笑。

    公子翌闻言,接口道:“你答应回来当我的保镖,我立刻给你。”

    方若兮道:“你先给我!”

    公子翌道:“现下我身上没带那么多。”又问身旁公子琪道:“你有二百两银票吗?借我一用。”

    公子琪道:“我也没带。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当贼的。”

    公子翌、方若兮闻言,想起方才三人在房顶的情景,不禁面面相觑,眸中隐含笑意。

    公子翌故意低声问道:“梁上君子?”

    方若兮郑重点头,低声回道:“同道中人?”

    “哈哈……”蓦地,三人仰天大笑。

    没想到,今时今日,他三人竟会以此种方式再相见。

    笑声渐歇,方若兮忽而窃笑道:“我们一会儿同去晋王府借银子吧。”

    公子翌与公子琪对视一眼,同声道:“好!”

    而后,公子翌起身,锤了一下胸口,信誓旦旦道:“只要是花骨朵说的,就算是上天入地,某与琪也在所不惜。”

    公子琪也起身,昂首挺胸道:“只要无多一句话,就算是皇宫大院龙潭虎|岤,某与翌也照闯不误!”

    他二人明显在学方才方若兮在晋王府戏台楼顶的说话方式。

    方若兮大笑起来,笑得就像是在杀人越货的马贼头目。她站起身来,拍着二人肩膀豪爽道:“某一句话,你二人死不足惜!”

    嗯??公子翌公子琪闻言斜睨向了方若兮,只见方若兮夸张地仰天狂笑着,那个样子,好可怕……

    可回过头,方若兮还是乖乖地坐回去为二位大少爷烤兔子肉去了。

    兔子肉烤好了,三人边吃边瞎聊了一番,吃完之后,三人又折返回了晋王府。

    晋王府的巡守侍卫明显比之前要增加了一倍,恐怕是因方才他三人打草惊蛇之故。

    再次面对黑夜中影影绰绰的层层楼宇,方若兮的心却似已被什么填满,再也不觉茫然,看着身旁二人,竟觉得此时此刻一切都可以弃之不理,一切都可以被他们踏于足下。

    三人爬在墙头上,方若兮居中,忽而轻声问道:“我漂亮吗?”

    二人闻言,立刻转过头来,一左一右,一个鄙夷,一个不屑,仿佛方才她问了一个非常可笑且愚蠢的问题。

    方若兮不服气地狠狠瞪了回去,二人略微收敛。

    方若兮似又突发奇想,柔声问道:“那个……如果我与齐欣……同时遇险,你们先救哪个?!”

    公子翌很不耐烦地斥道:“这个时候,你问题怎么那么多!”

    公子琪却在这时温柔回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闻言,方若兮双眼忽然大亮,目光灼灼地看向公子琪,其中仿佛闪烁着点点星光,似感动,似想哭……而后,却听公子翌在身侧凉凉道:“琪说你是衣服,你感动个什么劲。”公子翌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惨叫,公子翌被方若兮一掌打下了墙头。

    墙角下方若兮与公子翌打了起来,这时又听里面有人喝道:“什么人在墙头!”

    “哎呀,快跑啊!又被发现了。叫你们打。”公子琪怨声载道,“某再也不和你们一起来偷东西了!”

    “哈哈……”三人蓦地大笑起来。

    此刻的夜空,月牙儿弯弯,仿佛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和着夜色,三人带着一路张扬无畏地笑声渐渐变成了三个墨点。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三人一同跑到了公子翌的别院,偶然的重逢早让他们忘记了今夜各自原本的计划,如今似乎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了。

    公子翌在江陵有别院,有奴仆伺候,有厨子做饭,这样的好日子,花无多即便拿到了银子仍愿意顺理成章的住进去享福。公子翌的书僮杜小喜,公子琪的书僮赵真也一同跟来了此地。除此之外,还有八名护卫跟随,这公子翌无论去哪里,保镖是少不了的。

    三人聊了一夜,直至第二日晨方各自回屋睡下。

    花无多自然问起了他二人此行来江陵的目的。

    公子翌道:“无多,你还不知道吧,过几日江陵有个‘凤舟赛’,我二人正是为此而来。”

    “凤舟赛?”花无多一片茫然,她只听说过龙舟赛,还没听说过凤舟赛。

    公子琪笑道:“无多不知道也属自然,这凤舟赛本就是男人喜欢的玩意。”

    男人的玩意?方若兮看着面前二人神秘兮兮看着她要笑不笑的样子。心下了然,原来如此。凤舟赛定然跟女人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二人为何去夜探晋王府?

    直至第二日酉时,几人方醒。

    三人沐浴更衣后,用过晚膳,重又聚到一起。

    花无多,也就是方若兮,简单讲述了一番她离开京城后的遭遇,其中自然提到了宋子星,但只说自己目睹了宋子星如何剿灭穹窿山贼的事情,其它的都隐而未说。

    公子翌听她讲起宋子星,却问道:“无多,你觉得宋子星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无多一听他提起宋子星便是一脸嫌弃,不屑回道:“不是好人!”

    “哦?”公子琪正在喝茶,听到花无多如此评价宋子星不禁放下茶碗,状似十分感兴趣地问道:“此话怎讲?”

    花无多回道:“他武功路数狠辣,杀人均是拦腰斩断,那场面凄惨到令人作呕。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个狠毒无情的人。”

    公子琪与公子翌闻言相视一笑。公子琪又问道:“还有吗?”

    花无多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看过他杀人的手法,再去看他的长相,便会觉得有一个词特别适合他。”

    “什么词?”公子翌问道。

    花无多面色严肃,偏又一字一顿言道:“人、面、兽、心。”

    闻言,再看花无多此刻表情,公子翌与公子琪笑了起来。花无多也跟着轻笑起来。

    公子翌问道:“这么说,宋子星果然是个美男子?”

    花无多点了点头,道:“典型的蛇蝎美人。”

    公子琪笑道:“无多,看来你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嗯,非常不好。”花无多重重点头道。

    “无多,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公子琪问道。

    “没有。”花无多立刻回答。

    “你回答的这么快,那肯定就是有了。”公子翌笑了,眸中有着花无多无所遁形的审视。

    “……”花无多被噎住。

    “说吧,说得精彩,本公子有赏!”公子翌直戳她的要害,一张银票啪的一声放在了桌面上。

    花无多看着桌面上的银票,眼前晃过四个大字:人为财死,但之后却又摇头暗叹,做人要有骨气,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刚这么想,就见公子翌啪的一声又加了一张银票上去,花无多开始眼冒金星。而后听到公子翌叹息道:“不说?那好吧。”言罢就要收起银票,明明知道那是陷阱,那是诱惑,可花无多的手却突然伸出压在了银票上,花无多看着自己不听话的手,无言以对,叹道:“好吧,我说。”

    花无多说了,但很有保留,太湖之事包括丢画与偷画那段自行省去。只从那天早上意外从天而降的鸟屎开始讲起,当中宋子星用绳子绑住她,她倒是言明了,但为避免被二人耻笑,只言明自己因不敌宋子星被他用绳子绑回了总督府向其副将武政道歉,而后,便把她放了。

    公子翌与公子琪闻言对视一眼,二人若有所思。

    公子翌道:“没想到,宋子星的武功竟然比无多还要高。”

    花无多在旁点头,公子琪似笑非笑道:“无多,你想不想一雪前耻?”

    花无多摇头,道:“不想。”

    “哦?”这个答案让公子翌与公子琪颇为诧异。这可不像花无多啊。

    花无多不慌不忙道:“宋子星人在杭州,离此太远,我可不想为了他去走回头路。”

    闻言,公子琪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宋子星已于昨日到了江陵府,现下就住在晋王府上。”

    什么?他来江陵了?

    他……不会是跟着她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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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怎么知道?”花无多问道。

    公子琪、公子翌笑而不语。

    花无多心里虽打鼓,面上却并无变化,公子琪看着花无多,道:“无多,如果你想一雪前耻,这一次倒是个机会。”

    花无多在暗自担忧宋子星此来江陵的目的,听到公子琪的话,本想说不想,可一接触到公子琪的眸光,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公子琪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她如果直接拒绝,定又会被他怀疑,便问道:“什么机会?”

    公子翌也道:“琪,你又有何诡计?”

    诡计?面对公子翌的讽刺,公子琪却似不以为意,温文尔雅道:“翌,我只是有个提议,不是什么诡计。”

    “是何提议,快说吧,别卖关子?”公子翌不耐烦道。

    花无多也颇为好奇,凝神静听,直觉公子琪的提议必不简单。

    公子琪却闲闲喝了口茶,片刻后,终于悠悠开口:“翌,我们已来江陵三日,也该去拜见晋王了。不如就在明日我们带着无多同去,我们可以让无多扮作你的妹妹,这样,我三人便可顺理成章的一同住进晋王府,宋子星此刻正住在那里……”公子琪一笑,道:“届时,有我们在,无多可伺机行事,还怕没有机会?”

    公子翌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公子琪,沉吟半响不知在想着什么,而后言道:“好提议,这么一来,宋子星定然防不胜防。”

    望着面前嘴角挂笑,看似温文尔雅却心思诡秘地公子琪,花无多不禁暗叹,这真是当初令她迷惑过的温润美少年吗?

    花无多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不管宋子星来此是否是为了她,兵家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再说有公子翌和公子琪在身边,她更不用怕了,当下便点头应允了。

    公子琪见花无多点头应允,便又道:“无多,你可知凤舟赛是何赛事?”

    花无多摇头。

    公子琪道:“凤舟赛,实则是朝廷选择乐妓的比赛。每三至五年一次,这次负责筛选宫中乐妓的正是晋王,所以才会在江陵举行。凤舟赛参赛者均是多才多艺的风尘女子,凡被选中者皆可成为宫中乐妓,有些也可借此进入达官贵人之家,不仅如此,每次凤舟赛均会邀请全国各地的妓院画舫,它们会带着自家的名妓乘画船沿江而来,争奇斗艳,所以名为凤舟赛。上一次凤舟赛还是在四年前举行的,当时我和翌尚未成年,不能参加,这一次,我与翌同在晋王的邀请之列,只是,我二人来此已三日,却一直未去晋王府拜见。”

    “原来如此,你二人是应邀前来,那宋子星?”花无多心里最关心的还是宋子星。

    “他此行目的应与我们相同。”公子琪看着花无多若有所思道。

    公子翌笑道:“也不尽然,他兴许比我们还要多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花无多问道。

    公子翌道:“晋王有一子一女,子名谨,女名玉,此女听说姿容才艺都极为出色,求亲者众,可惜,听说晋王没一个中意的。”公子翌说到此,花无多已听出弦外之音。

    竟然是这样?花无多当下拍着公子翌的肩膀道:“哥哥,大美女大才女呢,你为什么不去争,干吗便宜了宋子星那小子!”

    公子翌闻言斜睨了一眼花无多,见花无多一脸戏谑笑意,扬眉道:“这声哥哥,听着真舒服,不过,如果你肯叫我……翌哥哥,我会更舒服。”

    “那有何难,翌哥哥。”花无多当下叫道,这一声竟叫得,公子翌全身酥麻起来。

    公子琪也道:“我呢?”

    “琪哥哥。”花无多二话不说便张口叫道。

    这一声叫得公子琪眉眼俱弯,道:“果然舒服,多多。”

    花无多一怔,虽然知道翌的妹妹就叫多多,可不知为何,听公子琪这么叫她只觉这个名字竟然有点恶心。

    夜已深,三人各自回房,明日便要同去晋王府,花无多回屋,正照着镜子查看自己面上的面具,可就在这时,听到了几声敲门声。

    花无多打开房门,见是公子琪。

    公子琪道:“我看你屋里有灯光想来还没歇息,屋内闷热,我一时睡不着,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二人信步来到后院,公子琪问道:“多多,你打算带面具与我们同去?”

    花无多点头。

    公子琪却道:“你在大名府应见过翌的妹妹,她容颜娇媚,你带着这副面具,恐怕会很容易被识破,尤其骗不过宋子星。”

    花无多思虑片刻,道:“要做三小姐的面具并不难,只是,时间不多了,到明天,面具做出来也比较粗劣。”

    公子琪道:“没几人见过真正的多多,明日你可以暂带着,以后慢慢加工精致也可。”

    “嗯。”花无多应道。

    “你有多少面具?”公子琪问道。

    “十多副吧。”

    “那么多啊……难道你就没考虑过,不带面具吗?”

    “没考虑过。”

    “为何?”

    “当然是怕你还像上次一样抱住我不放啊。”花无多眨着眼睛,戏谑道。

    闻言,公子琪微微赧然,忽而问道:“我一直很奇怪,那晚,你是何时发现我也在的?”

    花无多自然知道他所问何事,眸光一闪,笑道:“还记得翌跑下来时曾摔在灌木丛里面吧。”

    公子琪点了点头,道:“记得。”

    花无多状似随意道:“当时翌比了两个手指,正指向你和修所在的方向。”

    什么?公子琪与公子修当时藏身树林,居高临下,只看到公子翌跑下去的时候突然摔倒,并没看到公子翌摔到后的样子,显然没料到当时竟然还有这事,沉吟半响道:“没想到,竟然是翌出卖了我们。”

    花无多笑了笑,点头道:“是啊,不过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们。”

    公子琪轻叹一声道:“翌,果然重色轻友。”

    花无多目光流转,其实当时公子翌根本没比什么两根手指,自然也没指向树林,花无多根本是在骗公子琪。

    只因她今日无意中听到公子琪和公子翌的一番对话,便想到了……挑拨离间。

    话说就在今日申时左右,花无多曾起来迷迷糊糊地去上茅厕,回来时,偶然行至公子翌的窗下,耳尖地听到屋内公子琪问道:“翌,你想偷看什么?”

    公子翌道:“你也知道,那晚水里的花骨朵有多美,过后,你我都曾猜测,那是否就是她的真颜,你也有看到,她一会儿一个样貌,面具一堆,说换就换,说不定那一晚也是带着面具骗我们的,我们这一次见到她,对此只字不提,就是想让她放松警惕,我打算夜晚藏于她的床下,待她睡熟再看上一看,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

    公子琪沉吟半响,道:“别忘了带迷魂香。”

    “这是当然。”

    “好,我答应帮你。”

    窗外的花无多闻言,暗暗咬牙切齿。

    而今夜公子琪的突然来访,约她出外走走,恐怕就是要帮公子翌入屋藏于她床下吧。方才她的一番话,不知能否对公子琪产生效果。

    这时,花无多就听公子琪道:“无多,你就像个迷,明知道你有所隐瞒,可我与翌都不急于揭开谜底,其实,无论我们作什么,我们最想的,还是能把你留在身边。”

    花无多心下一震。

    回到房里,花无多关上了房门,从肩头卸下一个袋子,朝床下解开袋子口,而后,就听床下有人大喊:“有蛇啊!”

    公子翌迅速从床下爬了出来,花无多一看到他,眸光闪过笑意,却仍摆出一副惊讶神情问道:“咦?翌哥哥,你怎么会在我房内?”

    公子翌闻言立刻面露尴尬,明知道花无多是故意为之却有口难辩,只丢下一句:“走错屋了。”言罢,拂袖夺门而出。

    走错屋竟能走到床底下,够强!

    花无多收拾好屋子,便连夜开始赶制大名府三小姐吴多多的面具。

    次日,快接近午时了,三人方才陆续起床,公子翌一出门就看见妹妹吴多多正斜倚在自己房门外,不禁微微一怔,呐呐道:“多多,你怎么会来江……”话尚未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大惊道:“无多?!”

    花无多点头微笑。

    公子琪这时也从一旁房间出来,看到花无多也怔了一怔,道:“这么短的时间你便能制造出这么精致的面具,无多,你真厉害。”

    花无多一笑,道:“时间太仓促了,否则,我会做得更精致。”

    公子翌与公子琪闻言面面相觑,眼中俱隐藏着惊疑。只一晚便可作出这般精致的面具,足可以假乱真,那一晚,到底是不是她的真面目啊?

    吃过午膳,三人携同书童杜小喜,赵真,一行五人同去了晋王府。

    递上晋王的邀请函,三人由晋王府管家领着进了前殿,此刻入门屏风后正有人谈笑风生,三人绕过屏风入内刚一站定,花无多就看到其上高坐一中年人,虎眸长须,深沉威严,定是晋王。

    花无多垂下头去,与公子翌公子琪一同拜见上座晋王刘易,晋王大笑,一番客套,他三人方才落座。

    花无多自然在公子翌、公子琪下手落座。他们对面坐着的正是宋子星还有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

    双方互相打量,晋王似有意不为双方介绍,大殿丝竹乐声轻缓,却暗潮汹涌。

    花无多一抬头,恰看到对面宋子星看着公子翌的目光中闪过诧异,花无多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手脚骤然冰凉。糟糕,她竟忘了,那幅画上……

    她立刻意识到宋子星很可能已经认出公子翌来了!而自己此刻正在公子翌身边,恐怕……想到此,不禁有些心虚,就在这时,她亦感受到了宋子星毫无顾忌向她看过来的目光。她心下一惊,面上却仍假装羞怯地垂下头去,而藏在袖中的手却早已不自觉地握紧,掌心因接触到指尖的冰凉而险些忍不住发起抖来。而今走到这一步,只有静观其便随遇而安了。

    她本就在提心吊胆,偏在这时,忽听宋子星道:“我这里有幅画,巧合的是,画中之人很像这位吴翌吴公子呢。”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垂首的花无多一怔,下意识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手已抬起,却突然僵在半空,成拳,她蓦然抬头,看向宋子星,果见他唇角微微上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下子便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而她的手早已做出了那个动作,此刻即便收回也已迟了。

    此刻便听公子翌疑惑问道:“哦?会有这样一幅画,可否拿出来给在下看看。”

    宋子星双眸半敛,不望公子翌,偏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意有所指道:“可惜,那幅画被人偷走了。”

    最为诱人的梨

    花无多原本心虚不已,担惊受怕的怕被他认出来,可没想到,还是这么轻易地就被他诈了出来,心里虽有不甘,可既然已被认出,一时反倒不怕了,如今身旁还有公子翌和公子琪在,再加上她现下的身份,宋子星又能对她如何?如此一想,反倒心下一松,面对宋子星也可泰然处之,无所谓了。

    她是不怕了,她是无所谓了,可她现下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在宋子星眼里,却成了一种挑衅,仿佛在对他说:怎样!就是我,你能奈我何?宋子星见她这般模样,唇边带笑,意味深长。

    花无多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发毛。

    他二人的神态,大殿众人看在眼里,却皆不动声色。

    这时,公子翌和善笑道:“哦?这样啊,如果这位公子喜欢,在下不介意叫画师照着我的模样再画一幅赠与你。”

    宋子星闻言,目光终于转向了公子翌。

    面对宋子星的目光,公子翌笑得越发亲切,亲切到让人以为公子翌其实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而一旁的公子琪坐在那里,神色泰然,伸手拿起身侧茶碗,仿佛公子翌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唯独花无多已忍不住举袖遮面笑得眉眼儿弯弯。

    宋子星尚未回答。就听上座的晋王开口道:“瞧本王这记性,竟忘了为你们互相引荐。”

    晋王起身,来到下首,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江南总督之子,安南将军宋子星宋将军,这位是……”晋王指着宋子星下首锦衣凤眸男子道:“这位是洛阳李家三公子李赦李公子。”

    闻言,公子翌状似微惊,忙起身抱拳道:“久仰二位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过奖。”宋子星回礼道。

    一旁李赦拱手抱拳回道:“幸会。”

    李赦?花无多不禁心里暗忖,李赦不是她未来姐夫的弟弟吗?姐姐要嫁的是李家的长子李慷,李慷她曾见过,为人豪爽侠义,与姐姐相识与江湖,也曾有过一番波折,但最终二人情意相投终缔结连理。姐姐曾说,李家三个兄弟当中,唯李赦最擅长经营,但其为人颇为随性,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李家共有四子,大公子李慷主要掌管李家北方的生意,二小姐李琴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足不出户,并不参与李家的生意运作。三公子李赦,掌管整个江南地区及附近地区李家的生意往来,四公子李勘是李家最小的公子,但如今也已接管李家西南地区的部分生意。

    这个李赦大有来头,据她所知,李赦实际掌握着李家最大的经济来源:江南地区以及附近州县的生意。所以基本上等于掌握了李家的经济命脉,没想到,此人还如此年轻。

    晋王继续道:“这位是梁王之子吴琪,这位是西京侯的二公子吴翌,这位是西京侯的三小姐,吴多多。”

    晋王一个个介绍过来,双方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三个人有说有笑,当先一男子锦衣玉带却难掩英气,身后跟着两名女子,俱是婀娜多姿,丝毫不比花无多现下装扮的吴多多逊色。

    当先男子与其中一女子上前向上座晋王俯首拜道:“儿臣见过父王。”

    而后,另一名女子方道:“宋子音见过晋王爷。”

    花无多见此三人,不禁暗暗猜测,男子应是晋王之子刘谨,女子应是晋王之女刘玉,另一名女子名为宋子音,难不成是宋子星的妹妹?

    “好。”晋王捋须笑道:“来,你三人过来,本王为你们引荐一下刚来的三位贵客。”

    而后,晋王又是一番介绍,他三人忙又起身与那一男两女虚伪客套。

    花无多一边客套,一边注意到宋子音看着公子琪的目光有些恍惚,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公子琪时也正是这副模样,不禁有点幸灾乐祸。

    双方落座,侍女捧上来数盘瓜果,丝竹乐声阵阵,大殿上暗暗穿梭着相互打量的目光,仿佛因这屋内喘气的人多了便越发热闹起来。

    花无多本来没把这样的场合当回事,无聊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当然,也轮不到她说话。当下更是因为宋子星已认出她来,也没什么好再装的了,此刻无聊之际,便自顾随性起来。

    她在果盘中挑拣了一番,而后拿起一个最大最水看起来最为诱人的梨,一口咬下,咔嚓一声,异常清脆响亮,惹来对面两位矜持少女的讶然注视,见自己的举动惊到两位小姐,花无多嘴部咬梨的动作微微一滞,便又见对面二位小姐俱都极有礼貌地瞥转了目光,不禁暗叹口气,胡乱吞下梨去。而后,又咬了一口,又是一声咔嚓脆想,花无多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这一次,对面二位小姐注视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花无多不禁暗恼,看着手中已吃了两口的梨,想丢又不好意思丢,唯今恐怕只有将它吃下去了,可那梨偏生特别水脆,她每咬一口便是一声咔嚓,她硬着头皮顶着频繁被对面二位少女注视的压力,坚持轻轻地吃了几小口,可发觉这么吃实在太累,后来干脆把心一横,垂目敛眉不看大殿中任何一人,专心地吃起梨来。

    好久没吃到这么水这么脆又这么甜的梨了,想她一路奔波风餐露宿又自掏腰包接济穷苦百姓,一路行来,险些连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钱买梨,再说,这附近民不聊生的,想买这样的梨恐怕也买不到呀。这么一想似乎自己挺委屈的,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吃了起来。

    而后就听见大殿里仿佛有只老鼠在角落里频繁的、肆无忌惮地咔嚓……咔嚓……咔嚓……

    公子翌等人正与晋王商议凤舟赛之事。

    这时就听晋王道:“距离凤舟赛尚有些时日,几位公子……”咔嚓……晋王侧目。

    公子琪不动声色接口道:“我三人多有叨扰,还请王爷多多包涵。”咔嚓——

    刘谨笑道:“琪公子着实客气,说什么叨扰,几位能依约前来,父王与我皆是欢迎之至。”咔嚓……刘谨忍不住扫了一眼花无多。

    一直不曾多言的李赦忽道:“凤舟赛所需物资三日后运到。”咔嚓……李赦一挑眉。

    而后又听刘谨道:“谢李兄鼎立相助,这一次凤舟赛能顺利进行,多亏李兄筹措物资。”咔嚓……刘谨忍不住又扫了一眼花无多。

    这时,宋子星道:“每一年凤舟赛开场之礼皆由我朝皇亲贵胄之金枝玉叶登台献艺,不知今年……”宋子星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花无多,而后只听得咔嚓,咔嚓……两声脆响。(就他两声咔嚓)宋子星不禁轻笑出声。

    公子翌闻言笑道:“江玉郡主多才多艺,在下早有耳闻,今年凤舟赛本公子可是特意为听江玉郡主高歌一曲才从京城赶来的啊。”公子翌一脸春风,双目含情地看向了对面的江玉郡主刘玉,直看得刘玉面颊绯红垂下了头去。咔嚓……这一声最为清脆响亮。

    稍顷,花无多终于吃完了梨,放下了梨核,大殿帘后内侧忽有奴才长出口气,仿佛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花无多闻声侧目。

    梨终于被吃完,大殿似乎顿时安静不少。

    这时,就听李赦道:“梨好吃吗?这梨是我命人从江南特意运来江陵的。”

    花无多闻言笑道:“好吃,就是吃起来声音太大,吃得我很是烦恼。”原来烦恼的是她呀?!

    李赦一笑,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梨的错。”

    “哦?”花无多道:“你这话甚是有趣,可既然都没错,我又何来烦恼?”

    李赦狡诘一笑道:“吃者无心,听者有意。”

    花无多会心一笑,不再言语。

    他二人话里有话,旁人听得明白,却皆不露声色。

    上座晋王这时开口道:“三位贵客远道而来此刻想必累了,谨,你带三位贵客先下去休息。”

    “是,父王。”刘谨起身道。

    晋王又道:“稍后,本王将设宴为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接风洗尘,还请三位届时赏光前来。”

    公子琪起身拱手施礼道:“王爷客气,我三人定然准时前来赴宴。”

    公子翌也起身施礼谢道:“王爷如此热情招待我三人,我三人感激之至,吴翌偕幼妹多谢王爷厚待。”

    花无多也连忙起身道谢。

    刘谨上前笑道:“二位公子客气,三位请随谨来。”刘谨侧身礼让道。

    “劳烦谨公子。”公子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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