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第9部分阅读
江山如画 作者:肉书屋
“请。”刘谨道。
他三人随刘谨退出殿外。
公子翌与公子琪同被安排在王府东侧客房内,花无多因是女子本不方便与他二人同住东厢。但公子翌寻了个借口说妹妹吴多多是初次出远门住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会害怕,他作为兄长要就近照顾她,所以花无多便也被安排在了东厢,只是住在公子琪和公子翌对面的厢房内。
酉时三刻,夕阳落金。
晋王派人来请他们三位,他三人早已准备好了,便随来人同去了前殿。
三人入殿时,大殿内已来了许多人,从服饰上看,多是江陵一带的官吏,见他三人入殿,免不了又是一番虚伪客套。
客套之后,在奴仆的引领下依次落座,公子琪身旁坐着的是宋子音,而花无多身边坐着的却是李赦。
刘谨与其妹刘玉同坐在晋王下首,刘玉身旁便是宋子星。此刻,刘玉面颊生红,举止微显拘谨。再观宋子音亦然,自公子琪一坐到她身边开始,她的头就没抬起来过。
花无多一坐下去,便随手拿起面前一颗葡萄剥了皮塞入嘴里,见身侧李赦正望向自己,一挑眉,道:“没声音,很好吃。”李赦莞尔。
众人并没等多久,就听乐声四起,舞妓翩翩入内,歌舞笙箫,筵席开始了。
美酒佳肴陆续摆上了桌案,晋王先行抬起酒杯对台下众人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欢迎之语,众人亦是同举杯谢声连连。花无多举杯举到手酸,望着满桌的美酒佳肴,忽然想起了一路行来江陵附近的那些饥民,暗自叹息。
席间觥筹交错,别人都在忙说话,忙应酬,唯独花无多闷着头忙吃的,吃完了这个吃那个,吃完了自己的再去吃公子翌的,把不喜欢吃的统统换给了公子翌,把自己喜欢吃的统统拿过来自己吃,公子翌看见了也不言语,随她去吃。
酒过三巡,大殿气氛热落起来。攀亲附贵逢迎拍马的话不绝于耳,花无多实在腻烦了,刚想起身,却听身边李赦道:“你可真能吃。”
花无多尚未回答,身边的公子翌便道:“李兄,让你见笑了。”一句话,花无多注定背上了能吃的罪名。
花无多一皱眉,并不反驳,只道:“这里真闷,我想出去走走。”
公子翌假惺惺地道:“妹妹,晋王府你不熟,夜又黑,叫个丫鬟陪着,别走迷了路。”
“哦。”花无多敷衍地答道,再大的晋王府,再黑的夜,她也不会迷路。
公子翌闻声,又对李赦笑言道:“我这妹妹就是这样,目无尊长,让李兄见笑了,来李兄,我们同饮此杯,请。”
这时,李赦也举杯道:“请。”
花无多白了他一眼,行了,她今晚都让人家见笑两回了。公子翌看到了她的白眼也只装没看见。
此时,大殿上众人正谈论着凤舟赛,花无多刚想起身就听晋王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下意识止住了动作。
有人立刻谄媚问道:“王爷,您为何这般叹气?不知有何烦心事,属下们能为您分忧解劳的?”
晋王又是重重一叹,道:“每年凤舟赛开场之礼皆由我朝皇亲贵胄之金枝玉叶登台献艺。”闻言花无多暗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就又听晋王道:“今年理应是本王之女玉儿登台献艺,可惜,玉儿最近身体不适,喉咙破了声,大夫说半月内不能痊愈,眼看凤舟赛近了,唉……这可如何是好!”晋王言罢叹息连连。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破了声?花无多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看向上座刘玉,见她始终含羞带怯地低着头,不曾言语,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就在这时,忽见宋子星的目光向她望来,宋子星对她举起酒杯,一笑……那一笑无端端地令花无多心惊肉跳。
这时,有人道:“王爷不必担心,江玉郡主不能登台献艺,虽然颇为遗憾,但此刻也并不是无人可替。”那人目光瞥向了花无多,方才入殿时已有人介绍过,此人乃是江陵巡抚张封卫。
这时又有人接口道:“是啊,晋王何必忧虑,多多小姐,乃西京侯之女,名副其实的皇亲贵胄,如果多多小姐届时肯登台献艺,王爷的烦恼便可迎刃而解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这时,宋子星道:“西京侯三小姐声音宛如黄莺出谷,想必歌声也一定非常动听,如果三小姐肯登台献艺,不仅可解凤舟赛之难,也解了王爷的烦恼。”
花无多刚想反驳,却被公子翌暗暗压住。
这时就听公子琪道:“承蒙王爷厚爱,众位大人抬举,既然江玉郡主因病不能承开场之礼,吾妹若能代劳实乃吾妹之幸,哪有拒绝之理。”吴多多是公子琪的堂妹,公子琪对外人称其为吾妹。
公子翌在公子琪说话时,低声对花无多道:“不必担心。”
花无多闻言一怔,不知公子翌、公子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隐忍不发。
这时却听宋子星问道:“不知三小姐本人以为如何?”
花无多当即答道:“多多唯兄长命是从。”
晋王一听,笑道:“好!”
众人纷纷笑赞花无多。
花无多皮笑肉不笑地谦虚以对。
这场风波终于暂时过去,花无多再也呆不住了,便起身出了大殿。忽觉内急,便问大殿外正端酒进殿的丫鬟道:“茅厕在何处?”
丫鬟似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微微一怔,方才羞赧道:“小姐请往北走,过了转弯再向前一直走,前方有个指路牌,就是了。”
花无多点了点头,径直向北走去,走了一段路,一转弯,果见前方交叉路口处有两个指路牌,上前一看,左侧写着:男,右侧写着:女。花无多立刻会意,便向右走去。
晋王府的茅厕十分干净,而且宽敞,茅厕分内外两间,外间有两名丫鬟伺候更衣熏香,内间方是解决内急的地方,看来这是专门为来府的贵客准备的。
她解决内急后,一丫鬟抬过水盆让她净手,一丫鬟上前为她熏香,整理完后,她正欲出去,却恰逢一人进来,一抬头,见是刘玉,二人互相点头,并未多言,花无多便出了茅厕。
刚行至路口处,夜风拂面而过,花无多隐约听见不远处有人道:“不用扶了,退下吧。” 是宋子星的声音。
“是。”王府奴才应道。
花无多闻声大皱眉头,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与他狭路相逢,刚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猛地回头看向了指路牌。
片刻后,茅厕内传来刘玉的惊叫声:“宋公子!你……你……”
藏于暗处的花无多闻声暗笑,刘玉定是已出内厕,与乌龟星撞了个正着,听她的声音,哪里像是病了的样子,果然是假的。花无多冷哼一声,迅速从暗处出来换回了指路牌,方才一掠而去。
花无多刚离开,酒醉的宋子星就从茅厕内冲了出来,此刻酒意早就醒了七八分,忙来到指路牌处仔细一看,不禁暗道:难道方才真是自己看错了?可似乎……
宋子星伸手便将指路牌换了。
大殿内,杯盘狼藉,众人喝得七八分醉了,丑态百出。
就在花无多走后,李赦与公子翌互敬了几杯酒。
公子翌微醉道:“我妹妹有个弱点。”
“哦?是什么?”李赦道。
“贪财。”公子翌道。
李赦眉头一皱。
公子翌见状道:“你不信?”
李赦一笑,仰头喝下杯中酒,不置可否。
公子翌打了个酒嗝,道:“我试给你看。”
李赦一挑眉,便见公子翌丢了一两银子到了花无多座位的后面。
她就是意外
看着地上的银子,李赦道:“翌公子,你这是何意?”
公子翌笑得有点不怀好意,道:“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妹妹有好感,如果你想追求她,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他指了指地上的一两银子,道:“我妹妹最喜欢这个,而李兄又恰好最不缺这个。”
李赦闻言,斜睨了一眼公子翌,不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丝轻蔑。
公子翌却似没看见李赦的不悦,仍旧笑得灿烂。
花无多回到大殿,心里还在想着方才的事,竟没注意到座位前的银子。
她直接坐到了座位上,摆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子翌并没注意到她的神态,看着躺在地上前功尽弃光芒黯淡的一两白银,试图作最后的挣扎,忽道:“咦?这是谁掉……”公子翌的话尚未说完,就听花无多颤抖着说道:“翌哥哥,我好怕。”
公子翌闻言惊道:“妹妹,你怎么了?”
花无多道:“方才……妹妹去茅厕,看到,看到……”
花无多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此刻又一副魂不守舍惊惶失措的模样,就连公子翌旁边的公子琪都察觉到了不对,公子琪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别怕,有哥哥们在,你尽管说出来。”
花无多低垂着头,十分犹豫而颤抖着说道:“我本来要去茅厕,可刚到那里便看到……看到……宋将军……他……走进了女厕,我听见里面江玉郡主吓得大叫,我……”大殿上本来喧哗一片,此刻却突然全静了下来,只闻花无多一人颤抖而略显惊惶的声音,“我听到里面江玉郡主喊:宋将军,你,你……别这样……”大殿众人闻言全部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惊讶不信,有人惊讶之后暗笑不已。花无多并未说谎,只是加了三个字上去,意思马上就不一样了,真是引人遐想啊。花无多继续道:“我……我吓得扭头就跑,跑得心急踩到了裙子,摔倒了,好疼,哇……”说道此,花无多突然大哭了起来,哭得公子翌手忙脚乱赶忙拥在怀里安抚,只见花无多在公子翌怀里抽泣不已,听声音似乎哭得极是厉害,在别人看来,恐怕是真的吓坏了。
公子翌抱着花无多极力安抚,可还是控制不住的面部微微抽搐。
这时只听公子琪轻咳两声后,不慌不忙地举杯起身道:“王爷,在座的各位大人,吾妹一向不胜酒力,这会儿恐怕是喝醉了,胡言乱语,说的话作不得数的,还请王爷和各位大人不要当真,多多包涵吾妹年幼无知酒后胡言乱语,在下代吾妹向王爷和各位大人赔礼,自罚三杯以谢罪,先干为敬。”
众目睽睽之下,花无多之语令晋王下不来台,晋王虽然眸中闪过喜色,却仍神色尴尬,此刻听公子琪之言,便道:“年轻人,一言一行皆要注意,酒后失言,也一样会为自己惹来大麻烦。”
公子琪恭敬笑道:“王爷教诲的是。”
这时,一直拥着假意哭泣的花无多的公子翌道:“王爷,在下先送妹妹回房,再回来与各位大人同饮。”
晋王道:“去吧。”
公子翌道:“谢王爷。”
公子翌拥着花无多走了。
李赦望着二人的背影,又望了望仍躺在地上无人要的一两银子,饮尽了杯中酒,笑道:“有趣。”
回到屋中,花无多和公子翌捧腹笑倒在了床上。
公子翌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报复了宋子星,宋子星遇到你真是他的大不幸啊!”
“什么话,要不是他接二连三的惹我,我才懒得理他。还让我去登台献艺,摆明了想看我出丑!”花无多不满道。
公子翌摇头失笑,道:“好了,你先休息,我要赶回去看看宋子星的反应,肯定很有趣。”
公子翌出门而去。
花无多一个人在屋里,无聊之极不禁胡思乱想,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真去登台献艺……
一想那情景……
天啊……不要啊……
她还记得很清楚,四岁那年,正是她平生第一次开口唱歌,就把在一起玩的同龄孩子们全都唱哭了,还记得,九岁那年,爹爹朋友的一个儿子,一位十三岁的少年郎爬在墙上偷看她荡秋千,她荡的高兴,一开口唱歌,少年郎立刻从墙头掉下去摔得屁股开了花。还记得,十一岁那年,她在山上练剑,休息时一高兴便高歌了一曲,没想到,附近山上放牧的少年以及被放的牛羊,全都乱了起来,一瞬间便撒鸭子跑了个不见踪影,放牛少年边跑还边喊:“狼来啦……熊来啦……鬼来啦……”,都搞不清到底什么来了。还记得,十二岁那年,她又忍不住唱了一次歌,竟有人听到后栽进了荷花池里,还记得……
为此,爹爹的朋友,尤笑姑姑还曾想收她为徒,教习她生平绝学“魔音穿脑”。后被她严词拒绝了,事后爹爹问她为何拒绝,她答:“还用学吗?我天生就会。”爹爹莞尔,劝慰道:“不是你唱歌恐怖,是听你唱歌的人总会发生意外。”
“嗯。”她重重点头,而后道:“还包括飞禽走兽。”
爹爹词穷。
所以,她从不碰与乐音有关的任何事,所以她不识曲谱,也不会弹琴跳舞。
想起那些令她痛心疾首的往事,她心里像是有只爪子在挠,别提多难受了,怎样也睡不着,想这凤舟赛本来就是才艺比拼,她这样的,竟然要上去打头阵,可以想象,自己高歌一曲之后,底下一息尚存的还能有多少?……
一想那情景……不要活了……
她知道今夜迫于形势不得不答应,但听公子翌语气,似乎他们早有应对之策,一定要等公子翌、公子琪回来问个明白。
一更时分,公子翌、公子琪方才被人搀扶回来,她忙出屋找他们质问,却见他们早已烂醉如泥,醉得不省人事了。又只得悻悻然返回屋去,只有等明日他们清醒之后再去问了。
花无多一人在屋内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禁暗暗埋怨:他们平常不是挺能喝的吗?尤其是公子琪,今日怎么这般不中用,喝成这个样子。
花无多没睡着,暗夜寂静,她本就身怀武功,比常人要警惕许多,这时忽闻极快的开关门声,花无多一惊,忙躲于窗口小心向外看去,夏日炎热,窗户都是开着的,花无多从窗口看到对面公子翌的房外站着一人,一身夜行衣,那人一回身,月光明亮映出那人面貌赫然是公子翌,随后,公子琪的房门也打了开来,公子琪也身着夜行衣迅速从内走了出来,二人互相一点头,带上面巾,足下一点,飞上了屋顶,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躲于窗口的花无多暗忖:他二人竟然是装醉。他们这身打扮是要去干什么?
花无多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看看,但一看自己现下的穿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身处晋王府,乌龟星也在这里,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昨夜花无多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公子翌、公子琪回来,最后支撑不住,不知不觉地便睡了过去,这一睡,直睡到了第二日未时初。她起来的时候,公子翌和公子琪都尚未起床。
王府的丫鬟早已在门外侯了她许久,见她醒来忙进屋伺候她梳洗。整理完毕后,丫鬟又问她要不要先用膳,得知公子翌二人尚未起身,天气又热又闷,她便让丫鬟把午膳摆在了院中的桂花树下,自己先行用了起来。正吃着,就有小丫鬟笑面如花的提着一个编织独特的花篮走进了院来,里面整齐的累放着一个个光滑晶莹的梨子,中间还夹着一张粉红色精美的信笺,丫鬟向花无多施礼,道:“奴婢见过多多小姐。”
“起来,什么事?”花无多放下碗筷问道。
“小姐,这是李公子派人送给小姐的。”丫鬟道。
在看到那一篮子梨时,花无多就想到了李赦,闻言,便道:“摆着吧。”
“是。”丫鬟放下了篮子,退了出去。
吃完午膳,丫鬟们上前撤下碗碟,花无多起身拿起篮子里的信笺,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赦如此作法,不知是否唐突了小姐,赦欲与小姐成为知己,今日酉时,西街五子居,赦在此恭候。”
花无多一挑眉,信笺纸硬,但在她手中却如普通纸张一样,被她轻轻一捏,便即成团。她本想随手丢弃,但忽而一笑,把纸团抛向了空中,抬脚一踢,纸团便飞到了房顶上不见了踪影。这时,恰逢公子翌出门,公子翌伸着懒腰,正看到花无多把一个纸团踢上了房顶,便道:“你在干吗?”
花无多道:“你总算起来了,我正有事问你。”
花无多一瞥树下立着的几个丫鬟,道:“都退下吧。”
“是。”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
“什么事?”公子翌走到她的近前。
花无多刚想问,忽听墙外有女子轻声叫了一声:“啊呀。”
又有女子道:“小姐,你怎么了?”
那小姐道:“有东西砸到我了。”
片刻后,丫鬟道:“小姐,是个纸团。”
“哦?”
丫鬟道:“小姐,你看,上面有字。”
花无多闻言失色,面部表情一变再变,也顾不得公子翌看着她莫明其妙的眼神,忙偷偷跑到门口探出头向外望去,公子翌见状也跟着她一起跑到门口探出头去,二人只见此刻宋子音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那个已经被摊开的纸团,面颊绯红。
花无多暗道:早知到乌龟星的妹妹在外面,她应该把信笺上的名字改成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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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多正在暗自悔恨,这时只听头上有二人先后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那纸团上写了什么?”
花无多仰头一看,才发现公子翌和公子琪与她一样都探头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公子琪什么时候出房来的。
花无多摆了摆手,三人退入院内。
来到院内桌旁坐下,公子翌连忙问道:“那纸团上写了些什么?”
花无多想起纸团上的内容,有点不好意思,不禁讪笑道:“现下未时已过,你们肯定饿了吧,先吃些东西,我们边吃边说。”
二人点头。
丫鬟布好饭菜,后又退出。院内又只剩下他三人。
花无多虽然刚刚吃过,但见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又吃了些,三人边吃边说话。
花无多首先问起公子琪昨夜为何要答应让她去凤舟赛上献艺。这个问题令她耿耿于怀一整夜,她早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原因了。
公子翌先道:“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凤舟赛开场献歌之人会得到很多的彩头,这些彩头均由来观看凤舟赛的名门子弟所赠,这些人送的礼物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尤其这次洛阳李家的三公子李赦也来了,他乃天下首富之子,出手必然大方非常,送出的礼物想必非同小可,你想想,只要你肯上去随便唱一首歌,这些礼物便全归你了,这么好的事情,我们当然要为你应承下来。”
花无多闻言,目露喜色,可一想到自己的实际情况,刚兴奋起来的目光复又黯淡下去。
公子琪见花无多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反应,不禁心下奇怪,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公子翌也注意到了花无多的反常,疑惑地望着她。
花无多叹道:“我不去。”
公子琪、公子翌微微惊讶,花无多竟然不为钱所动?!
公子翌关切问道:“为什么?只是上去唱首歌,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花无多心有难言之隐,可又不好意思对他们实话实说,便反问道:“那为何刘玉不去?她明明就没有生病。”
公子琪道:“我想,刘玉或许是不好意思登台献艺吧,否则,此等风光之事又怎会拱手让与她人。”言罢,与公子翌相视一笑。
花无多看向公子翌:“你不是说她多才多艺吗,怎么会不好意思?”
公子翌无辜笑道:“可我没说她唱歌好听啊。”
原来刘玉唱歌也难听?花无多闻言沮丧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唱歌就好听了?”
一听这话,公子翌、公子琪立刻明白了症结所在。
公子琪用筷子敲了一下面前的碟子,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这有何难?”
“你有办法?”花无多问道。
公子琪目光流转,轻声道:“假唱。”
花无多和公子翌何等聪明自然一点即通,花无多道:“这方法我也想过,只是,恐怕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公子琪道:“既然是我替你应下了此事,一切就交给我处理吧。”
花无多一听这话,立刻舒展了眉头,公子琪诡计多端,值得信赖!
公子翌见状揶揄花无多道:“幸亏你说了实话,否则,我妹妹多多的名声就被你彻底败坏了。”
花无多不以为然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去唱。”
公子翌似想到了什么,笑道:“我不信你的唱歌真的那么难听,你唱一首给我听听。”
花无多瞥了他一眼,道:“休想!”
公子翌大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公子琪见二人僵持,转移话题道:“方才你二人在看什么?”
公子翌一听这话,立刻又提起了兴趣,双目炯炯地注视着花无多,等着她回答。
花无多踌躇半响,还是实话实说了,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竟惹来他二人叹息连连。
公子翌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菜,一甩手,扔下筷子,叹息道:“可怜啊……”
公子琪文雅地放下了筷子,亦是摇头叹息道:“可怜啊……”
花无多见状纳闷不已,道:“他虽然很有钱,可我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这话说得真心虚,忙接着说了下一句:“不去见他,我不可怜,你们不用为我叹息。”
这时,却听公子翌道:“谁说你可怜了,我们在说李赦。”
花无多闻言大为吃惊,疑惑道:“此话怎讲?”她觉得自己挺好的呀。
公子琪叹道:“李赦竟然要跟你做知己,不知道他有没有福气看到明天的太阳。”
“我有那么恐怖吗?”花无多斜睨着公子琪。
公子琪一笑并未回答,公子翌答道:“你不是很恐怖。”花无多刚要笑赞一声公子翌,就听公子翌紧接着叹息道:“你是非常非常的恐怖。”
花无多闻言大怒,顺势把手里的一双筷子插向公子翌的鼻孔,公子翌连忙闪躲,一个打,一个躲,公子琪笑着在旁袖手旁观。就在这时,院门口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男音:“我有打扰到各位吗?”
公子大聚会
花无多闻声望去,惊见一人,赫然是半年未见的公子语!
公子语此刻就站在院门边,手中折扇轻摇,嘴角微微上挑,神态飞扬,风流倜傥。
好久不见公子语,花无多乍见他只觉亲切万分,刚要起身相迎,却被公子琪制止,公子琪对她摇了摇头,花无多立刻会意过来,自己如今身份并不是书院的花无多而是公子翌的妹妹吴多多,便稳住了身形不动,假装不认识公子语,但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这时,公子翌哎呀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步迎了上去,高兴地大声说道:“语,你也来了,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公子语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折扇,用扇子一端指向公子翌、公子琪道:“你!还有你!竟敢不等我们就先跑来了江陵!该当何罪!”
公子琪也起身迎了上去,闻言,笑道:“这个好说,今晚就由我二人做东,请大家吃饭,全当赔罪,如何?”
“好!”公子语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大摇大摆地跟着公子翌和公子琪走了进来,行至桌旁时,忽见一直坐在那里对着他笑的花无多,眼神蓦地一亮,连忙问道:“这位是……”
公子翌笑眯眯回道:“我妹妹,吴多多。”
公子语一听,立刻向花无多施礼道:“多多妹妹,在下温语,这厢有礼了。”
花无多见公子语如此彬彬有礼,不禁想起同在书院时,公子语有一次上课时恰好坐在她旁边,那天天气燥热,公子语当着她的面脱下鞋袜亮出脚丫子时的舒坦神态,还真是天差地别,不禁心下好笑,施施然回礼道:“语哥哥,多多这厢有礼了。”
这声语哥哥叫得公子语是眉开眼笑,连忙回道:“妹妹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这时公子琪问道:“其他人呢?”
公子语闻言,这才把目光从花无多身上移开看向了公子琪,当下坐在公子翌身边,不紧不慢道:“我,诓、巡、紫阳、争、还有修也受晋王之邀前来江陵,我们一同上路,今日才到,修本来跟我们同来,但刚到江陵又突然说有要事便又匆匆离开了。我们下午才进王府拜见了晋王,我的住处被安排在前面,就在这附近,方才经过这里听见有人说话,听声音好像是翌,便进来望了一眼,没想到,果然是你们,不知你们方才在笑闹什么?说什么很恐怖,是什么很恐怖啊?”
公子语一向喜欢说话,公子琪只问了他一句,他便说了个详尽。
公子语本就是个好事者,一向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最喜欢听八卦,也特别喜欢说三道四,一听到恐怖二词不知道心里想起了什么,但看那副晶亮晶亮的眼睛,花无多就想笑。
公子琪瞥了公子语一眼,摆明了太了解他了,不想回答他。
公子翌也是一笑置之,只道:“我们在说一些无聊的事。”
花无多在旁笑眯眯地看着公子语,看着他一副什么都想知道的老样子,倍感亲切。
公子语闻言,不满地斜睨了一眼公子翌,目光一转,恰看见花无多笑眯眯注视着他的目光,不禁用折扇遮掩着低声对身旁的公子翌道:“翌,你妹妹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你看看她对我笑的样子,多甜,多亲切呀。仿佛我俩已经相识很多年了,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缘分?”
公子翌低声回道:“我看是,语,你很有希望成为我的妹夫。”
公子语瞥了一眼公子翌,道:“翌,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会努力的。”
公子语以为他这么低的声音吴多多必然听不见,但他哪里知道,对面坐着的根本不是大家闺秀吴多多,而是身负武功的花无多,他方才与公子翌的对话,花无多听了个真真切切,忙收敛了目光。
当下几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约好晚上由公子翌和公子琪做东请大家吃饭,公子语忙着去告知其他人。公子语不仅嘴快,动作也快,不一会儿,公子巡、公子诓、公子争还有公子紫阳,便先后来了东厢,大家约好晚上一同在江陵最大的酒楼凤楼吃饭,这一回公子翌和公子琪注定要被痛宰一顿了。
花无多连续见到这么多同窗好友,当真喜出望外,虽然不能公然相认,但只在一旁看着他们也已心满意足。不禁早把李赦的邀请和宋子音误拿信笺之事忘了个干净,自然也把乌龟星的烦心事抛诸脑后,也忘记问乌龟星昨晚的反应如何了。
酉时已过,一众人等包下了整个凤楼的二楼,酒香浓郁,菜色精致,众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好不热闹。远比昨晚在晋王府吃的那顿有趣多了。
花无多自然还顶着吴多多的身份,因自持身份尊贵,便不敢轻言妄动,可同时见到这么多南书书院的同窗,不禁心里热乎乎的,嘴角始终挂着笑意,一会儿看向公子巡,一会看向公子争,半年多了,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许变化,但感觉仍是那么的亲切和熟悉。
一群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话题不断。
公子语吐沫横飞讲述道:公子争在来时的路上救了一个女子,他本出于好心,不料那女子竟是个江湖骗子,反过来把他的钱全偷光了,后来公子争和公子诓一起去当地县衙报官,可那无耻县官竟笑话公子争太笨胡乱救人活该被偷,公子争一怒之下把县官打了个鼻青脸肿,一众衙役也被公子诓殴打成重伤,他二人险些酿下大祸,幸好公子修出面解决了此事。
公子翌听后,大笑公子争道:“那女子定然是貌美如花,否则你怎么可能出手相救?”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纷纷点头,公子争面有赧色,很明显公子翌一语中地。
花无多也随众人目光看着公子争笑,公子争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一抬头恰好与她对视,目光微散,当下竟恍惚起来,花无多见状急忙撇开了目光。
公子语一口酒灌下,又说起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几次拦路抢劫的贼匪,场面如何惊险刺激,众人同心协力杀的贼匪片甲不留,好不痛快!但是,却有一次,在混战当中,公子紫阳中了贼人的暗箭,受了伤,没想到当场激怒了公子修,公子修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贼人,一个不留,那场面真叫一个惨烈。
公子翌、公子琪忙问公子紫阳伤势如何?公子紫阳大笑说无碍,并挽起袖子拆开绷带给公子翌和公子琪看了他的伤口,伤口入肉,长约两寸,此刻也已开始愈合,果然并不严重,公子翌与公子琪这才放下心来。
花无多也凑到近处跟着公子翌和公子琪一同关切地查看公子紫阳的伤口,公子紫阳见花无多如此不避嫌地关切查看自己的伤势,不禁面露赧色,花无多见状,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垂目敛眉,捧着酒杯,当茶水一样浅尝,冒充端庄贤淑。
公子语又眉飞色舞的说起了公子巡。话说在来时的路上,公子巡的艳遇最多,共有三次,第一次是个村姑,第二次是个寡妇,第三次竟是个尼姑,公子语刚说道此处,众人便狂笑连连,花无多听到公子巡第三次艳遇竟然是个尼姑时,实在忍不住,喷笑出声,立刻抛弃了矜持了半响的端庄与贤淑,大笑公子巡竟然连尼姑也不肯放过。听说这个尼姑一直跟着公子巡好几天也不肯离开,后来还是被公子修恐吓跑了,这公子修怎么什么都干啊?连尼姑都敢恐吓!花无多忍不住笑了再笑。
公子巡却在这时微一抬眼,恰好对上花无多的如花笑颜,不禁对着她举起了酒杯,先是饱含深意地魅惑一笑,而后双唇轻沾杯沿,浅饮杯中美酒,那双桃花眼似勾魂锁链一样锁住了花无多的目光,花无多的小心肝忍不住被勾得扑通一跳,连忙撇开眼去,暗忖:公子巡果然有几分魅惑尼姑的姿色……
说着说着,众人又说到了这一次的凤舟赛。
因凤舟赛之故,江陵府地如今可谓美女云集,众人一想到此,不禁春风满面,只觉此来江陵定会艳遇无数。
酒过三巡,众公子们说笑起来,莫不是眉飞色舞,热情高涨。
花无多内急起身下楼去上茅厕,回来时便听二楼似乎吵了起来,仔细一听,只听一人打着酒嗝口齿不太清楚地说道:“多多妹妹喜欢的是我,我和她是一见钟情!”
忽听有人踢翻了凳子,很不服气地接口道:“多多妹妹总是看着我笑,她定是对我有好感!”
有人哼了一声,道:“多多妹妹看着我会羞涩脸红,看着你们会吗?!”只听唰地一声,折扇打开的声音。
“胡说!”有人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多多妹妹见我受伤时,那眼神……目中含泪,水汪汪的,关切,心疼……她心里喜欢的人肯定是我。”
这时,忽听有人悠哉悠哉地说道:“你们都别做梦了,多多妹妹喜欢的人是我。”
“是我!”
“不对,是我!”
“是我!不是你!”
“是我!”
“翌,你说是谁?”
……
二楼一团混乱,花无多正在楼下踌躇着要不要上楼去,忽听一人在她身边说道:“难怪你不来见我,原来你在忙着相亲。”
啊?
花无多闻言,不得不对其侧目。暗道:她有这么大的本事,一次和五个公子相亲吗?
花无多侧目一看,身边之人,正是李赦。
花无多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提步就要上楼去,却被李赦拽住,李赦道:“你收到了我的信笺吗?”
花无多回头,惊讶道:“什么信笺?”
李赦目光暗敛,沉声道:“你没收到?”
花无多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没呀。”打从方才第一眼见到李赦起,花无多就已经打定主意这么说了。
李赦又问:“那一篮子梨呢?”
花无多点了点头,道:“梨我收到了,多谢李公子。”
李赦笑道:“那封信笺就压在梨子当中。”
花无多摇了摇头,睁眼说瞎话道:“我没看到梨子当中有什么信笺,梨子我还吃了一个呢,挺好吃的,多谢李公子。”
闻言,李赦一笑,突然道:“你说谎从来都不脸红吗?”
花无多暗惊,李赦明显是话中有话,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禁目光一转,忙掩嘴轻笑道:“李公子,你真坏。”言罢,花无多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满了全身。顺势甩去李赦的牵扯就要提步上楼去,忽听李赦笑道:“明日午时,晋王府西门外,我们不见不散。”言罢,不待花无多有所反应便转身而去。
花无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大皱眉头,这一次是他亲口跟她说的,如果不去,似乎太不给他情面,姐姐即将嫁入李家,怎么说将来也是一家人,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这个情面总要给的。可她又不想跟他太过接近,真是有点左右为难,她正满腹心事的提步上楼去,刚走了两个台阶,却听楼上公子翌大声道:“别吵了,既然各位仁兄都喜欢我妹妹,如此争持不下也不是办法,长兄如父,在下斗胆提一个要求,只要在座各位哪个能做到,我便做主,把妹妹许配给他!”
花无多闻言大惊,公子翌这么容易就把妹妹许配他人了?不禁停下脚步,凝神静听起来。
众人闻言,忙催促公子翌快说是何要求。
公子翌道:“你们谁能承诺一生一世只有我妹妹一个女人,不纳妾,不在外沾花惹草,我就把妹妹嫁给谁?”
话一出口,二楼即刻鸦雀无声。
花无多暗暗窃笑,心道:公子翌问到了他们的死|岤上。
众人沉默半响后,公子紫阳忽然不怎么肯定的犹豫开口道:“我愿意试上一试。”
哦?花无多一挑眉,真有不怕死的。果然,这时又听公子翌道:“补充一点,如答应者,先与我签下生死契约,其他人作个人证,如果将来此人违背此约,立刻阉割!”
公子紫阳忙大声道:“我不试了!”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
公子琪笑道:“好了,不说这个,我们好不容易离开书院,脱离了邓夫子的蛤蟆眼,还不抓紧时间享受一下,岂不是太浪费了,来,我们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好!”公子诓应道:“唉!说起书院,我就想叹气,想当年花无多在时,凡有麻烦事,我们必会一致推举花无多去当替死鬼,可自从花无多走后,我们每次都要私下里抽签,还要内斗一番,真伤感情啊。你们说,我们多久没一起喝过酒了?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喝个痛快。”公子诓道。
楼下的花无多闻言大皱眉头,以前还以为他们都不敢上所以才推举她上,没想到竟是私底下串通好的!
这时,又听公子巡道:“提起花无多,我还真挺好奇,翌和琪自不用说,只要我们一提起花无多就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肯透漏半句,公子修更是反常,一听到花无多的名字,转身就走,谁都不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无多微微惊讶,心里也开始奇怪起来,修很讨厌她吗?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
这时,又听公子紫阳道:“修似乎对花无多很是挂念……”公子紫阳的一句话,令二楼静了片刻。而后公子争接口道:“说真的,我也挺想念花无多的,有她在时,夫子一有事,我们立刻把她推出去送死,她还甘之如饴,如今少了这么一个人,我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