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凤帝 青烟墨水 全文完结第46部分阅读
绝色凤帝 青烟墨水 全文完结 作者:肉书屋
眉,冷声道。
“是。”少年吐了吐舌头,可不敢多说了。
梅若水让他看着门,一个人走进内室。
里屋没有点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星光,隐约可见床上躺着的人。
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胸膛没有半分起伏,看上去几乎和死人无异。
梅若水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一丝也无,让他也不由得有几分不安。
按照苏含笑的秘密吩咐,他派了人手在城外的乱葬岗守候,很轻易就把两个刑部官员随意挖了个浅坑掩埋的唐岚挖出来,装在运货的大车里送进城,安置在玄冥宫的据点。
正好由于女皇的特旨,陪苏含笑赴宴的人换成蓝沉烟,他才趁机出宫来办这件事,只不过……唐岚身上的确已经没有半分生机,这一次,是不是苏含笑太高看这个少年了?
百里青那白貂身上的剧毒他也见过,不到一个时辰,原来就关在牢里又伤痕累累的人,就算他再精于用药,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他沉思中,忽然间,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
梅若水一震,出手如电,迅速搭上了脉门。
许久,指尖终于传来了极其细微的震动感,随即,生机一丝丝地开始复苏。
亲眼看到这一幕,尽管梅若水已经有了苏含笑的隐晦提示,但还是忍不住震惊。
又过了一会儿,唐岚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人却依然一动不动。
梅若水平静下心绪,泰然自若地收回手:“醒了?”
“你……”发现了自己处境的唐岚,本就惨白一片的脸庞更是一下子扭曲了。
“怎么,以为假死就能脱身?”梅若水冷笑道。
“……”唐岚虽然意识清醒,但药力未过,实在无力,只能狠狠地瞪着他,半晌,终于无奈地一叹,“苏含笑,你够狠,我认栽了!”
“唐岚已经死了。”梅若水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唐岚点头。他是个死人,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在决意假死之际便已做好了准备。
“殿下说,只要你能做好一件事,别说是唐门,就连你自己,也未必没有商量的余地。”梅若水沉声道。
“如果我还有利用价值,那就是我的用药之术。”唐岚此刻的思绪清晰无比。
“殿下说,她很想见识一下,你在明月关开的那个补药方子,是否真的有效。”梅若水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唐岚闻言,猛地一震,眼中也露出骇然之色。
他怎么会不明白,想要毒死一个人简单,但就算是慢性毒药,若是有极其高明的医者验尸,也是有痕迹可循的。所谓无色无味无痕无迹的毒药,世上根本不存在。可是,用补药和药物相克的原理慢慢害死人,却是最阴毒也是最稳妥的手段,可以想象,苏含笑要让他“试方子”的,究竟是什么人!
第四卷 碧色锋芒 第二十三章 余波
因为烟花的关系,整个洗竹园里这么多人,除了百里青和秦月,竟然没人发现梅若水出去了一趟。
等到最后一朵花火在夜空中消散,众人依旧赞叹不已。
百里青回过头,对着重新靠在门框上的梅若水微微一笑。
“前头也快散了吧。”韩书墨伸了个懒腰道。
“没那么快呢。”七弦笑道,“按照惯例,女皇还得颁布一下赏赐。而且今年更不同往日,三位皇女的婚事可不是小事……”
正说着,就听园外传来一阵人声。
“这不就回来了?”韩书墨笑眯眯地道。
“玉箫,天色晚了,送七皇子回宫吧。”梅若水忽然开口道。
“是。”玉箫答应道。
苏瑾看着梅若水,眼神中微微一沉,但也没说什么,顺从地跟着玉箫从侧门离去。
很快地,苏含笑和蓝沉烟就推门进来,一看里面的人,不觉愣了一下才道:“怎么都在?怪不得一路进来都不见人。”
“既然是除夕,不妨热闹一下。”梅若水淡淡一笑道,“怎么这么早?”
苏含笑闻言,与身边的蓝沉烟对望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百里青讶然道。
“没有,不过就是几个不开眼的笨蛋想挑衅罢了,也不看看我是谁!”蓝沉烟一抬头,眉宇间尽是神采飞扬。
“敢挑衅蓝家公子的,我倒是有些好奇。”百里青道。
“还不是……”蓝沉烟脱口而出,却刚开了个头,就被边上的苏含笑暗自拉了拉衣袖,顿了一下,立即改口道,“算了,不提扫兴的事,我好饿,有吃的没有?”
“真是……还以为陛下赐宴都不让人吃饱的呢。”苏含笑又好气又好笑,拿起桌上的一块红豆糕,转身塞进他嘴里。
蓝沉烟“呜呜”了两声,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苏含笑别过眼,就当没看到,却对独自站在角落里的秦月打了个眼色。
秦月一声冷哼,顿时就知道蓝沉烟口中所谓“不开眼的笨蛋”究竟是谁了,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燕华……十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不长进了!纵然聪明绝顶,又自恃才貌,但一国女皇的宠爱,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东西。女皇可以欣赏,喜欢那些晚辈,但蓝沉烟是不一样的,别说他自幼便得女皇特别看顾,情分不同一般,就算是看不顺眼,因为他是蓝赛英之子,女皇就容不得任何人挑衅他。
女皇好名,别人指责苛待功臣后裔还得了?就像是从前,蓝沉烟拿着鞭子当街追打太女,又何曾见女皇有什么责罚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离开,百里青天生失明,整个天山剑阁中再无一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所以……心也骄傲了吧!
“不过,看来殿下倒是很开心。”韩书墨翻了个白眼。
“吵架吵赢了,当然开心!”苏含笑想也不想地答道。
顿时,满屋的人头上都挂满了黑线,一众侍从也都是一副要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你这人,有时候真是像市井无赖多过像太女。”蓝沉烟毫不客气地道。
“行了行了,吃完了我派人送你出宫,不然明天蓝元帅又要瞪我。”苏含笑撇了撇嘴,上回可是蓝沉烟自己趁着母亲出应京,溜进宫里来的,又不是她拐的,至于在之后的早朝上天天给她摆脸色么?
不过,这是蓝沉烟最后一个可以和母亲团聚的除夕了吧?马上就要大婚了。
“你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蓝沉烟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用力援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一跺脚,转身就走,“七弦,送我出宫门!”
“是。”七弦依旧保持着笑意,对苏含笑行了一礼,跟在后头。
苏含笑苦笑着揉了揉痛楚,虽然知道蓝沉烟不是真的生气,但是……这人下手越来越重,还是说,到边关军营里去走了这一遭,连习性都被影响了?
“那我们也回去休息了。”屋内一静下来,韩书墨就开始觉得有些别扭了,拉着云浅匆匆告退。
“好了,都下去吧。”苏含笑见状,顺势也挥挥手,斥退了所有的侍从。
“明天一早还要祭天,殿下也早些休息为好。”百里青也站起身来。
苏含笑不禁一皱眉,祭天的事她完全安排妥当,昨天也抽空去检查了祭台,定然会办得漂漂亮亮的。可她忧心的是明晚的国宴,初一的朔夜啊。
想着,她又看了看秦月。
“你们也闹够了吧?”秦月冷声道、
情知这句就是逐客令,不过一向孤僻好静的他被那么多人闹了一晚上,还留下一片狼藉,不能怪他心情不好。
“行了,都散了。”苏含笑说着,顿了顿,抬头对送完蓝沉烟回来的七弦道,“叫阿三阿四把洗竹园收拾干净,手脚轻一点儿,别扰了秦公子。”
“是。”七弦愣了一下才答应。
这几个月来,太女的变化有目共睹,也很少再苛待下人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只让两个同样劳累了一天的少年来收拾这里的一片混乱,还要放轻手脚,不得喧哗?而且,那两个人还是太女已经赐给了秦公子的。
秦月撇了撇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两人原本就是送来给他整着玩的,穆王……哼哼!想着,漆黑的瞳中杀气一闪而过。
“早点歇着吧。”苏含笑心中一软,用力按了按秦月的肩膀。
“我没那么娇贵。”想起这个女子为自己做的,秦月冷酷的心也融化了几分,语气中自然地带了一丝暖意。
苏含笑笑了笑,先送了百里青回房,随即与梅若水一同回了寝宫,一进门,就敛去了轻浮的笑容。
“果然不出你所料。”梅若水这才表露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含笑你怎么知道唐岚没死?”
“只是猜测,我并没有十分把握。”苏含笑摇了摇头道,“像唐门那样精于用毒的世家,总会有一二保命的法门,尤其唐岚赴死得也太干脆了一些,我却不信他对这些日子任凭他东躲西藏却始终没有伸出摇手的唐门没有丝毫怨恨。”
“就只是这样?”梅若水追问道。
“嘛……反正就算猜错了,也不过挖了一具尸体罢子,大不了再埋回去。”苏含笑很无辜地一摊手。
“你……”梅若水气结,明知她是随口打趣,但还是忍不住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再回想起在刑部大牢里,明明再没有旁人在,可这女人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何曾露出过半点儿知道唐岚也许不会死的态度?还是说,自己果然还差得远吗?
“若水,你的经验还不够呢。宫里,朝廷里,哪怕是江湖,阴私之事都是少不了的。”苏含笑低声道。
梅若水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比你年纪还大些。”
苏含笑不禁轻笑,也许自己这具身体的年龄才刚到十六,可她笑罗刹含笑,三岁开始杀手训练,五岁第一次杀人,七岁起一个人执行任务,之后整整十六年,自己都算不清一共出过多少任务,杀过多少目标,甚至……波及多少无辜者了。
梅若水和她比起来,的确是嫩了些。
“好了,先不说这个。”梅若水转过话题道,“你的话我已经吩咐他了,你真觉得可行?”
“唐岚是个很聪明的人,到了这一步,他应该知道,若是做不好这件事,我一动手指,他就死无葬身之地!”苏含笑冷笑道。
“我不是说他有问题。”梅若水皱了皱眉,更压低了声音,“我也看过那张药方,虽然不是很懂药理,但我也明白,想要这样致死一个人,没有个几年光景根本看不出效果来,若是操之过急,难免有迹可循。然而,几年,如果有这个时间缓冲,一切早就尘埃落定,还有什么意义呢?”
“光是这一着,当然是废棋,不过,若是纵观整个棋局,这一子,虽然也说不上是点睛之笔,但至少也是查漏补缺。”苏含笑悠然道。
“不要轻举妄动。”梅若水说着,不自觉地看着看碧霄宫的方向。
“放心,我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苏含笑一声冷笑,又不屑地道,“何况,你看着吧,有人比我们更急。”
梅若水点头,谁都知道,凤后若再产下嫡女,影响最大的既不是已经被册封为太女的苏含笑,也不是原本就是嫡女且更年长的苏含幽,而是穆王苏含香。
太女也好,嫡女也好,只要有一个在世,那个位置就轮不到她头上!
“这件事,你派人远远看着就好,千万不要太过插手了。”苏含笑想想,又郑重地提醒了一句。
“你当我是傻子吗?”梅若水白了她一眼。
这种事,把自己摘出来都来不及呢,谁傻傻地自己往里跳?大位之争,素来就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坐山观虎斗,然后看准时机往两只老虎中间丢几块肥肉,让它们咬得更起劲。
第四卷 碧色锋芒 第二十四章 算计
第二天大早天还没亮,整座皇宫就开始喧哗起来。
不过祭祀天是只有帝后和皇女才有资格参加的,倒也不是很混乱,但是各色的仪仗队伍还是浩浩荡荡的,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为了这一天,舒捷也早已做好了全套功夫,御林军守在大街两边,严密注意着围观看热门的百姓。
队伍慢慢地通过青龙大街,出东城门,往祭天台而去。
苏含笑是打定了主意今天绝对不同任何风头的。女皇还春秋鼎盛,这么招人注目的祭天,还是低调些比较好。所以,一举一动她都严格按照着太女的职责,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规规矩矩完成了整个祭天,大队人马迤逦回程。
这大年初一的,自然不是祭完天就结了。
先是宫内侍君都要按照位份高低到碧霄宫给凤后请安拜年,然后是苏含笑和穆王宁王带着有正式册封的侍君,随后与凤后一起接受各宗室王府的王君,各位朝廷大员有册封的正室进宫请安,这来来去去一波又一波的人,就连午饭也只能将就着用些茶水点心,等到告一段落,太阳都已经落山,女皇也派人来通知,国宴即将开始。
苏含笑一声哀叹,这到底是过年还是受罪来着?
看着身边也陪着劳累了一天的人,梅若水内功深厚,自然不觉得什么,但韩书墨一张小脸上已经布满了疲倦,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再看其他人,连武功深不可测的凤后眼中都有疲倦之色,看来怀孕带给他的负担还真不小。
“含笑,含幽,含香,你们去吧,别让陛下和百官侯着。”凤后起身,缓缓地扫过殿中的一应男子,又微笑道,“后宫的家宴,男人就不要参合了,去吧。”
“是。”三人答应一声,也想不了许多,赶紧往前面去。
苏含笑走出宫,还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给了梅若水一个随机应变的眼色。
大年初一的家宴,她可没听说过呢,不过凤后只留下了容贵君,方贵君和她们三个皇女的侧君,是嫌太冷清吗?她可不觉得凤后是那样感性的人!
不过,有梅若水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倒是东宫里的那个……
抬头看看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她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朔夜,秦月……
然而,就算有千般想法,她也不能就这么回东宫去,和昨日的宫内赐宴不同,国宴,是国事。不过话说回来,朝廷就不会考虑下人情么?大年初一的,谁愿意进宫领宴而不是在家陪着家人啊。
“皇姐似乎有些心在不焉,可是在想宫里的美人么?”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是当然。”苏含笑斜睨了边上的苏含幽一眼,笑吟吟地道,“说起美人,昨天倒忘了恭喜含幽,无非王子还真是个美人呢,皇妹真有福。”
“多谢皇姐夸赞了。”苏含幽说着,又望望下面脸色有些阴沉的苏含香,笑道,“同喜呢。”
苏含笑端起酒杯,掩去了唇边的笑意。
前几日女皇把苏含香召到御书房,斥退了下人之后,狠狠的训诫了足足一个时辰。虽然没有人知道女皇为何对穆王动怒,但宫里的侍从之间还是有流言飞传,什么调戏宫妃啦,强犦宫中侍从啦,反正什么样的都有,等凌璇察觉后下令整治,宫里早就一片风言风语,幸好没传到宫外去。
苏含笑只是隐约知道自己着了太女的算计,但究竟是怎么被算计的,她回去后和燕华研究许久,又套问了两个太女送的侍从,却始终一无所获。因此,这个年可有些不好过,尽管女皇依然下旨赐婚,但她也很自觉地低调,不敢在这个风口上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了。
“你们姐妹几个在说什么呢?”御座上的女皇笑道。
“母皇,儿臣再说,后日便是皇姐生辰,要好好庆祝呢。”苏含幽抢着道。
“这倒是。”女皇脸上顿时柔和了不少,“含笑也是大人了呢,之后东宫开府,在政务上也要多花些心思了。”
“是。”苏含笑恭敬地答了一声。
太女成|人,东宫开府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在座的臣子们也凑趣地说了些恭贺的话,凤翔殿里一片和乐融融。
无月的朔夜。
一盏昏黄的旧灯笼,两条人影猫着腰,轻巧地在乱葬岗中钻来钻去。
到处是倾倒的墓碑,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难闻气味,偶尔有几只夜鸟经过,发出“嘎嘎”的叫声,平添几分阴冷。
“大姐,找,找到了没有?”后面的人紧紧拉着前头提着灯笼的女人,声音都在发抖。
“别吵。”前头的女人拨了拨一堆被挖开的土,斥道,“都是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死人才可怕……”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脚下“咔嚓”一声,似乎踩断了什么东西,一低头,却是一截白白的大腿骨,顿时吓得她张嘴就要大叫。
“闭嘴!”那大姐一个回身,用力捂住她的嘴,狠厉地道,“想想藏宝图,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呜呜。”她赶紧点了点头,安静下来。
大姐放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吩咐道:“好好看着周围有没有新翻过土的地方,我打听清楚了,最近因为过年,没人往这儿扔过尸体。”
“是是,还是大姐有办法。”
说着,两人闭紧了嘴巴,仔细地找过去。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道白影飞驰而来。
“唔……”跟着后面的女人见状,狠命一咬自己的手臂,才把一声“有鬼”的惨叫吞了下去。
“糟了!”大姐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除了她们还会有人来乱葬岗,朝廷不知为了什么,对于唐岚一案的审理讳莫如深,她还是跟刑部大牢的一个狱卒有点儿亲戚关系,才套出了唐岚被埋在乱葬岗的消息,满以为可以拔到头筹,不料居然还有别人?
“什么人?”转眼间,那白影已经到了面前,落在一块只剩下一半的石碑上,冷声喝道。
他这一开口,倒让两人精神一松,不是鬼,是人就好!
就算之前再怎么装狠,毕竟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气氛,再加上她们正在做的事,没有一点儿心虚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铁剑门的刘莹,刘玉?”夜色下的白衣男子冷冷地开口。
被叫破身份的两人都是一愣,抬头望去,却见到一双漆黑如夜空的双眸,散发出冰冷的杀意,仿佛那一眼,就犹如实质一般,在冬日的风雪里洗了个遍!
恍然间,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心头,随即脱口而出:“秦月!”
一言出,她们又不禁一呆,好半晌,刘莹才道:“你的眼睛?”
“很久不见了啊。”秦月一手拂过腰间的两把宝剑,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心底可不是那么平静。
“铮!”两把刀一起出鞘,灯笼落地,里面的蜡烛碰到外层的纸,一下子烧起来,让阴暗的乱葬岗亮堂了不少。
“大姐,他受伤了!”刘玉忽然惊叫道。
刘莹赶紧望过去,才发现秦月白色的衣衫下摆处,竟然星星点点染着不少血迹,看色泽显然还是新的,顿时大喜过望。
六七年前交手过一次,她对秦月的武功深怀惧意,不过,若是他真受伤不轻,倒是可以拼一拼!
“想伤我,还没有人够资格。”秦月慢慢地拔出了伏魔剑,直直地指着她们,傲然道,“你们也想让自己的血染红我的衣服的话,我成全你们。”
“上!”不等他的话说完,刘莹就一声大喝,扑了上去。
不论秦月的话是否是虚张声势,但秦月下手向来没有活口,遇上他,别指望自己说没有恶意就能全身而退,反正是要打的,不如先下手为强!
刘玉显然也和她一样的心思,闷声不吭地从旁一起攻过去。
“找死!”秦月冷冷一笑,握剑的手纹丝不动,眉宇间尽是傲然。
“什么?东宫闹贼?”国宴结束,苏含笑一出殿门,就看到了等候在一侧的七弦,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更是莫名其妙。
“正是。”七弦低声道,“似乎是个小侍从,将碧云轩里韩侧君的妆奁翻得乱七八糟的,刚好被云浅撞见,喊了侍卫。”
“抓住了没?”苏含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古怪。
“没有。”七弦苦笑道,“场面一混乱,此人会些功夫,又穿着侍从的服饰,云浅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面目。”
苏含笑不禁皱眉,虽然因为大年初一,宫中的贵人都在凤后那里领宴,但跑到东宫来偷东西,还是胆子太大了一点吧?
眼看着散去的官员已经注意这里,她当机立断,带着七弦回宫。
“对了,之后秦公子不在洗竹园,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七弦又道。显然,这个七窃玲珑的男子也不认为东宫闹贼是正常的事。
“什么?”苏含笑一呆,不禁停下了脚步。
“殿下,有什么不对吗?”七弦怔了怔,小心翼翼地道。
“不……”苏含笑立即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但心里已经打起了结。
“殿下,秦公子武功高强,心思又细,不会有事的。”七弦轻声道。
“我知道。”苏含笑闻言,眉头却是皱得更紧。
她当然知道秦月有多厉害,可问题是,今天是朔夜啊!若是梅若水在东宫……嗯?
心头灵光一闪,让她不由自主地寒了寒。
凤后赐宴,留下了梅若水和韩书墨,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如果是算计好了的,那又是为了什么?碧云轩里若说有不妥的地方,也就只有韩书墨默写下的那些账册了,可是那小贼却只翻金银珠宝,并没有动书架。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些账本流落出去,了不起她也就挨女皇一顿骂,若是女皇心情好,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凤后那么城府深的人,犯得着为了这种事算计那么多吗?
可是,巧合……苏含笑只能冷笑了,宫里是绝对不能相信有巧合,奇迹这种东西存在的!
不知不觉间,她也加快了脚步,让七弦只能小跑着才能跑上。
一进东宫,迎接她的就是面沉如水的百里青。
“若水还没回来?”苏含笑道。
“刚刚玉箫去碧霄宫看守,侍从说,是凤后留了几位皇女的侧君喝茶,闲话家常。”百里青道。
苏含笑不禁咬了咬牙,见鬼去的巧合!
“抱歉,殿下,这回是我大意了。”百里青歉疚地道。
“不怪你,大意的不是你一个人。”苏含笑摇了摇头道,“月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等他回来再说。等若水回来让他去接应,再让书墨好好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首先要弄清楚敌人的目的。”
“是。”百里青点了点头。
苏含笑叹了口气,也有些懊恼。
果然,最近万事都太顺利了,人可以得意却不可忘形,今天算是一个警告了,决不能因为自己处处占了先手就因此而小看了对手。
以后的计划,还要再隐秘些,最多三个月,就可以见分晓了。
而现在……
她抬头看看黑沉沉的夜空,更觉得心烦。
不会有事的,十年了,这又不是第一个朔夜,秦月的能力,定然会安排好的,她只要赶紧查漏补缺,为他做好善后就行。
第四卷 碧色锋芒 第二十五章 染血的朔夜
“啊~~”鲜血飞溅处,一条断臂掉在一堆枯骨上,还在扭曲地抽搐着,刘莹早就丢了武器,仅剩的右手抱着断臂处大声哀嚎。
“你,你……大姐!”刘玉脸色惨白,双腿有些发抖。
夜色笼罩下的秦月丝毫不在意飞溅的血迹染红他的白衣,手腕轻轻一抖,成串的血珠从森冷的剑身上滴落。
“说,来这里做什么?”秦月冷冰冰地问道。
“我,我们……”刘玉的眼神不断瞟向正痛得满地打滚的刘莹,吓得说不出话来。
秦月一扬眉,宝剑一闪,毫不犹豫地又斩下刘莹的右腿。
“砰!”刘玉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嘴唇咆哮着,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耳边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在漆黑的坟场上更显得鬼气森森,右手在地上一抓,似乎握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像是刀柄的感觉,赶紧抓起,不料却是一根白骨,顿时双眼一翻白。
看着被吓晕过去的人,秦月却不禁呆了呆,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血腥了点,不过被追杀了十年,这么容易就被吓昏的江湖人,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毕竟断手断脚的也是很常见的伤势,只要及时止血,又不会致命。
不过说回来,若不是乱葬岗这种气氛,就算刘玉再怎么没用,也不会这么就吓昏吧。
秦月皱了皱眉,又看看边上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打滚哀嚎的刘莹,嫌恶地一撇嘴,干净利落行一剑下去消了声。反正吓昏了也是活口,大不了送回去让别人逼供就是,但这些人的目的,其实也好猜,多半是刑部大牢里哪个狱卒口风不严,泄露的唐岚埋骨于此的消息,所以才有这种小人想来碰碰运气,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出藏宝图的线索吧!
然而……心中微微一凛,他一转头,手上按紧了伏魔剑。
真是阴魂不散!
很快的,从各处冒出来十几个身影,都是一身黑色紧身衣,黑巾包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外就连男妇女都看不出来。
秦月撇了撇嘴,苏含笑身边曾经也有暗卫保护,暗卫出暗杀任务时的标准打扮便是如此,趁着国宴,调开了梅若水,又派出诱饵引他出城,是想趁机除掉他吗?真是迫不及待了啊。不过似乎与他隐忍了这么久有些反常,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改变主意了?
没由来的,脑海中划过一张令人生厌的容颜。
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和你有关……燕华。秦月冷冷一笑,他从前所作的,最多也就是天山剑阁的内务,然而,凤后却是因嫁人而退出剑阁的,与他联系,甚至联手,可是大雍女皇的大忌讳!
沉默中,包围圈又缩小了几分。
秦月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握住了碧空的剑柄,缓缓地拔剑出鞘。
双剑在手的模样倒让那些暗卫一怔。
要知道能使双手兵器的不多,大都也就是判官笔,峨嵋刺,匕首之灯的短兵器,或者马战将军用的锤,锏等等,而实际上这种人是很少见的,毕竟人的习惯,总是常用的那只手更灵活,受伤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换另一只手的情况另当别论,两手一起使用,很容易因为不协调而露出破绽。所以双手兵器不但是一种特殊天赋,而且兵器的选择也都是更容易协调的,同时使用两把不成对的三尺长剑,还是闻所未闻。
“若是你们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秦月说着,身形一闪,已来到一个暗卫身介,左手碧空剑毫不留情地向他的脖子削过去。
“杀!”一声令下,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剑一起攻过来。
秦月一个转身,看来似乎是从剑丛中穿透而过,但实际却是毫厘之差,连他的衣服都没碰到一点,兵器之间更没有半点交锋,就见一个暗卫背后喷出血来,已多了一道足有一尺多长的伤口。
“果然是祸乱天下的妖人!”暗卫都是蒙着脸的,混战中出分不清到底是谁说的。
不过,皇城之外短暂的一战,不管是被杀的还是受伤的同伴,无不是鲜血淋漓,形容极其惨烈,追到此处,又见他面无表情地吹人手足,再加上从前的江湖传言,就算是暗卫,也不禁心中发寒。
生死之战中,胆气一泄,自然束手束脚。然而秦月也只能有苦自己吃,朔月之夜,尤其今日还是大年初一的朔夜,就像同是十五,中秋的月最圆一样,一年的第一个朔夜…… 可是,对付这些不入流的角色,就算只剩下一成功力,也绰绰有余!
“你说,什么都没少?”苏含笑皱着眉问道。
“一锭银子,一粒宝石都不少。”韩书墨很肯定地道,“你知道的,我看过的东西绝对不会少记一样。”
通过账本一事,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记忆力,那么……
“偷窃只是掩护。”百里青道。
“目标果然是……月?”苏含笑不禁更沉下了脸。
“殿下,怎么办?”屋里除了他们,就只有韩书墨和七弦,事态紧急,他也没有多做掩饰。
苏含笑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却落在妆台上那一盒珠宝上,随手挑出一个玉镯子。
“这是我爹爹给我的,是传家的宝贝。”韩书墨插口道。
苏含笑在听到“传家宝”几个字时,眼睛一亮,立即道:“书墨,这玉镯借我一下。”
“唉?”韩书墨愣了一下才道,“要借可以,但千万不能弄坏,弄丢了!”
“七弦,拿着。”苏含笑一点头,叫过七弦,将玉镯塞进他手里,吩咐道,“把东宫闹贼的事扩大,不要压着,就说韩侧君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侍卫看见窃贼的背景像是容贵君身边的侍儿,所以带人去搜搜柳絮宫的下人房。”
“若是……容贵君阻止呢?”七弦犹豫了一下道。
“不要紧。”苏含笑胸有成竹地道,“容贵君若说让侍卫认人,就一个个认过去,随便指一个便是。记住不准对贵君无礼,不准动主殿一分一毫,只咬定了要搜下人房,容贵君自认坦荡,你守了分寸,他也会退一步。”
“是,殿下。”七弦立即会意,握紧了手里的玉镯,大步出门。
“这……”韩书墨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吗?
“书墨,宫里的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苏含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发,轻声道,“你以为,那窃贼把你的东西翻成一团糟,偏又什么都没拿,仅仅只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韩书墨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悟地思索起来。
苏含笑见状,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韩书墨只是单纯,却不是愚蠢,有些事情,只要指点了诀窍,他还是能想明白的。这样也好……虽然单纯是很好,但既然进了宫,总不能这么单纯一辈子。
“可是,为什么要……栽赃给容贵君呢?”韩书墨又疑惑道,“是因为他最可疑吗?”
“错。”苏含笑一笑,狡黠地道,“相反,是因为……他最不可疑。”
“啊?”韩书墨呆呆地望着她,又糊涂了。
“这个问题,就当是留给你的课题,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诉我答案吧。”苏含笑又揉着他的头,转过话题,低声道,“若是有人问你这件事,你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有贼人偷了我的传家宝,七弦带人去查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韩书墨想也不想地道。
“乖。”苏含笑满意地笑笑,又安抚了几句,转身找来侍从收拾了屋子,这才与百里青出了碧云轩。
“殿下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百里青轻笑道。
“你这是损我来着?”苏含笑白了他一眼。
“不过,殿下的那个问题,韩书墨真的能自己找到答案吗?”百里青笑了笑,又道。
“无所谓。”苏含笑一耸肩,悠然道,“只不过,找到了,才有资格参与,找不到……就只能被使用。”
“还真是无情。”百里青叹道。
“这样单纯的少年,我很想就这么护着,哪怕他一辈子如此,然而……”苏含笑在无人的花园中停下了脚步,苦涩地道,“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没有天真的权利。”
百里青怔了怔,也不禁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间,一道黑影一闪,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半跪在苏含笑向前,恭敬地道:“太女殿下,宫主传来信息,皇城之外似乎刚刚发生过一场打斗,现场虽然没有尸体,却留有不少血迹,显然是一时无法打扫干净。”
“若水人呢?”苏含笑急问道。
有种感觉,那场死斗,其中的一方定然是秦月。
“宫主已经顺着线索追下去,据他推测,目的地应该是在乱葬岗的方向。”少年答道。
“他一个人?”苏含笑道。
“殿下放心,宫主有带人一起前往,足以应付任何状况。”少年道。
苏含笑这才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话要问了。
少年见状,行了一礼,又向来时一样,隐没了踪迹。
“看来月将他们引出了城。”百里青道。
“嗯。”苏含笑叹了口气,略略放下了一些担心。
“殿下,恐怕是暗卫,否则宫里没有别的势力能让月为难。”百里青道。
“就说没有那么多巧合。”苏含笑一声冷笑。
“殿下稍安勿躁,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宫。”百里青正色道。
“我知道,不会给人抓到把柄的。”苏含笑狠狠地道,“暗地里的东西,都交给若月和月了,今晚的宫里也不是平静的,我若不在,七弦压不住场面。”
“算时间柳絮宫那边的戏也该开锣了。”百里青道。
“我们也回去吧。”苏含笑拍了拍自己的脸,沉声道,“大年初一的,宫里出那么大的事,定然会惊动母皇。”
“是。”百里青顺从地应道。
“宫主——”跃上城墙的少年不禁心惊不已。
梅若水一皱眉,只见一段城墙上竟然没看到一个守夜的卫士,就算是大年初一,这防守也未免太松懈了。
“宫主,有血迹!”另一个少年轻呼了一声。
梅若水立即转身,果然发现角落里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但他心里的疑惑也更大了。
是秦月出城时杀的,还是另一批人?可无论是哪种,伤者或尸体呢?城墙上是每隔一刻钟就有一次换班的,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太诡异了!
“宫主,我们怎么办?”手下迟疑着问道。
“留两个人守在这里,小五你去通知御林军统领舒将军,其他人和我继续追踪。”梅若水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不管今晚的事到底怎么了,城墙无人守卫,若是有个内贼,或是有心怀不轨之徒,京城岂不是轻而易举地陷落了?
一边想着,脚下却不停。
其实秦月的方向很好追踪,也不知他是否故意,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极重,在夜深人静的冬日,就算不用猎犬,也很容易分辨。
一咱疾奔,乱葬岗的景色已渐渐出现在眼前,然而,看到的那一幕还是让人无比震撼。
被围攻的白衣男子,衣上染了点点红梅,在剑影中上下翻飞,形如鬼魅,然而,他只要一出剑,定然有人受伤,飞舞的鲜血染红夜空,也解释了现场浓重血腥味的来源。
这样狠厉的战斗,让属于已方的人看着也不免心惊。
“散开,不要出手,堵住所有的路线,不能放走一个活口。”梅若水面无表情地下了一道命令,独自扑向了战场。
“是你?”秦月从一个暗卫腹中抽出伏魔剑,左手碧空又狠狠划开另一人的肩膀。
“剩下的我来。”梅若水软剑出鞘,一下接过了大半攻势。
“多管闲事!”秦月一声冷哼,完全没有退开的打算。
“偶尔示弱一次会死么?”梅若水没好气道。
就算用膝盖想,他也能猜到秦月目前的身体状况,他的剑很飘忽,绝对不和敌人硬碰,以他拿着两把绝世神兵来说,这种打法就很不可思议,除非他早已功力耗尽,根本经不起内力的碰撞!而更别提他体内现在忍受的痛楚了。
然而,在身体如此不适的情况下,仅仅依靠剑术和步法,就能把这些暗卫逼到如此程度——梅若水相信,即使他没有来,只要多花些时间,付出些代价,秦月也能将他们收拾干净。当然,前提是他们也死战到底不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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