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小黄花第10部分阅读
君似小黄花 作者:肉文屋
找个大夫就行了,谁知二师兄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他扔上山。现在回想起来,他想必早知道那女子会医术,所以特意让他上山。只是他不曾想过,她竟连冰魄之毒也能解。
看向一边还在翻弄着草药的人一眼,无论怎么看,终还是看不出惊艳的地方,反而淡陌得有些不近人情,偏偏大师兄决定的事,他也只能认了。
心里有些气闷,依着门口坐下,略带怨念的看向那个拐走自家大师兄的女人。越看就越觉得怨念,越看就越觉得不合适,越看就越觉得气愤不平。
直到左边有冷光射出,他不由得背心一凉,微一侧头,迎上自家大师兄,寒若冰霜的眼神,仿佛有千万把的利刀,正刷刷刷的向他横射过来。 又在看我家小花,那双眼写着!
嘴角一阵狂抽:“大……大师兄,你……喂喂喂,你想干嘛?”
肖芳华突然扔下床单,大步走了过来,展颜一笑,似是天人:“不错嘛,你都可以走了。”
抱拳一按,咔嚓一声,惊得布凯华心肝一颤。 “你不会又要扔我出去吧?”
“怎么会?”他立即反驳,笑得越发灿烂,拍拍他的臂膀,一副哥俩好的貌样道:“你是我小师弟嘛,我怎么会如此无情呢!” “真的吗?”你总算恢复点人性了,一时内心那个感动呀,只差没流下两行热泪了,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彻底击毁。 “我只是想揍你一顿而已!”
“……”
兔之艺术 第三十二章
“大师兄,你……你当真为了一个女人,对我出手?
他如果再盯着看的话:“是的!”想也不想,用力的点头。
“……”布凯华喉咙塞了一团棉花,卡在中间上下不得,一股悲凉由心而生:“呜呜,大师兄,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那个女人根本不适合你,别说了是我,就算是师傅也不会同意的你们继续下去的!”l
“我要你们同意做什?”肖芳华一脸莫明,小花是我的,又不是你们的。
“你……你……”顿时气极,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良久重重了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要冷静:“且不说你们是否合适,就说基本的道德伦理,你们这样……这样……于理不合!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这是我跟小花的事,天下人笑不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布凯华嘴角一直抽抽,这不是笑不笑的问题好不好?再吸一口气。
“这样说吧!你们可有婚约?”
“……没有!
“可有拜堂?”
“没有!”
“既无婚约,又未拜过堂,无名无份的住在一起,任人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妥的!
“这里没有别人呀!
“……我是说万一,万一有人不巧上了山,再到外一宣扬!不知内情的人会怎么想?怎么说?你们又如何自处?
肖芳华一愣,缓缓的垂下眼,认真的思考起来。外人怎么说,他到是不在乎,只是小花……她会在乎吗?
布凯华见他犹豫,心中一喜继续道:“所以,大师兄你还是先回谷,征得师傅的同意,真正拜了堂,成了亲,明媒正娶,这才是正道。”只要是回了谷,师傅交待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他就管不着了。
“娶……娶……”肖芳华脸顿时涨红,脑海里浮现出小花凤冠霞披的样子,心花就开始朵朵的放,其实他一直想娶的,一直都想,只是…… “女儿家最注重的是清白!”布凯华继续道:“你跟她孤男寡女,住在这深山老林,岂不是生生的毁了她的清誉?
“是……是吗?”可是某人的清白……咳咳,他好像已经……咳咳,那个啥了!
布凯华却以为他终是听了进去,眼中一亮,闪闪发光:“这是常理,所以大师兄,你还是先跟我回谷吧!
他眉头紧皱,冥思苦想起来。成亲,成亲呢!和小花成亲,往后他可以叫她娘子,她叫他相公。
娘子相公,一起活到头发胡子白花花,再靠在一起取取暖,说说话。
呵呵,好像真的,很好呢! 眼前浮现出好多好多的画图,个个的像是粘了蜜似的甜丝丝。白天天空撒下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小花会叫他起身,然后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劳作。晚上寒风呼啸,关上门窗,点上油灯,他们烤烤火,说说话,然后……然后……
画面一转,调回了初到这里的那一晚,烛光倩影,满室旖旎,小花美的,就似世间最娇艳的花儿,那大红的衣衫下,她如玉的肌肤…… 一股热流冲上鼻间,勿忙昂头,生生逼了回去,眼光不自觉飘向那方的白色身影,轰隆一下,脸连着脖子根迅速涨红。
咳咳,打住打住,现在不适合回想,不适合…… 假咳了数声,半天才展开颜,脸色一正,似是终于想通透了。
“回去吗?”布凯华满心希望,目光有神的看向他。
却听他字腔正圆的道:“不回! 脚下一个啷呛,差点跌倒:“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眼神一沉,落在院内那层未全溶化的雪上,闪过一丝什么,快得人来不及察觉,却全然落入一双淡然的眼底。 “你就不怕…… “说不回就不回! “大师兄……
“芳华!”他还打算说什么,一直在附近未出声的君思,却突然开口。眼光扫过肖芳华的
笑颜,突的沉了沉,他仍是无法安心吗? 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的开口道:“正午了! 肖芳华一愣,反弹性的转身道:“我去做饭! 说完人已经钻入了厨房,留下一脸吃鳖样的布凯华一人。
君思再看了看高挂的太阳,转眼又落在那洗了一半的床单上,眉头紧了紧,今儿个天气好,总是要洗好的。 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风淡云轻的开口:“公子是江湖中人?
布凯华一愣,四下一看,这才知道她是问自己:“算是! “与芳华同出一门?
“他是我大师兄!”她不早知道了吗?
“哦!”君思礼貌的一笑,掂了掂手里的药草:“芳华重情重义,虽然早前涉足江湖,但却未曾介入江湖纷争,而且他为人恩怨分明,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公子你以为呢?
“当然!”大师兄的性子,他最清楚,只是太过固执。 “令师是位高人,所以才会教出此如高徒!”她继续夸奖道:“想必公子,定也跟芳华一般,是侠义之辈,处事恩、怨、分、明! 她特意加重最后四个字,布凯华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那是自然!”别的不敢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心里可是明镜似的。
她笑意加深,眼神眯成了一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水池,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半会才淡淡的道:“公子的伤可曾好些了?
“还好!”他摸了摸伤口的位置,虽然不甘心,但确是她救了自己的命:“毒已经清除了,伤口也好了大半! “那手可否活动? 他一愣:“我手又没有受伤,当然可以动,你问这个干嘛?
她长哦一声,点点头,伸手指向那边的水池道:“那就有劳你,把床单洗完吧!
“嘎? 他花了好半会,才明白她的话。然后——
呆立!
僵硬的转头,看着她仍旧平静淡然的脸,嘴角开始剧烈抽搐。她前面说那么大堆,什么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话,就是为了让他洗床单? “正午的阳光是最好的!”她不紧不慢的加上一句。那淡定的神情,哪像是在逼迫一个重伤的人去做苦力?
脸皮抽动了半天,又花了半刻钟他才发应过来,动了动嘴,想拒绝却开不了口,半天才挤出两个咬牙切齿的字:“我、洗!
“有劳! “…… 咬咬牙,愤愤的瞪了她一眼,这才大步流星的跨了过去。那脚步一蹬一蹬的,似是跟地面结了什么天大的仇似的。心底更加坚定了,要让大师兄离开此女人魔掌的决心。 可惜未等他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他就在几个时辰后,彻底打消败下阵来,且自动自发夹着尾巴溜了。 当时正是黄昏,他辛辛苦苦的搓完了那一盆,自己曾经万分鄙视的床单。晾上竹竿的那一刻,突然发现,有一只兔子,正蹲在一边,后脚上隐隐还挂着血痕,看似奄奄一息。
而那地方,也正是他当日上山所躺之地,一时间,一股同命相依的感觉油然而生。于是他决定,救这只可怜的小兔子。 他把兔子抱到屋里时,肖芳华和君思正在忧闲的喝茶,思起自己累死累活的洗了一下午床单,嘴角又抽动了几下。
“院里跑来一只兔子! “兔子!”肖芳华转头看了一眼,突然脸上闪过一丝什么,似是惊讶,又像惊恐。却立即埋下了头,开始很认真的喝茶,他啥也没看见!
布凯华瞅了会医术的某人一眼,偏偏又拉不下脸让她救,一边假咳,一边把兔子有意无意的放在她的眼皮底下,并充分展示上面的血迹。 她是女人,看着这么可爱的兔子,肯定会心软的。
果然,凤眼淡淡的瞅了过去,顿时微眯,闪出一道精光。 “她受伤了!
“嗯! “脚好像断了,流了很多血!
“的确。 “是只可怜的兔子! “是可怜。
“你觉得可怜的话?那就给你吧! “凯华!”他正要递过去,肖芳华却一脸紧张的站了起来,双眼睁得老大,紧紧的盯着那桌上的白兔。 “什么?”他回头。
“呃……”肖芳华却哑了口,弱弱的看了君思一眼,突然脖子缩了一下,讪讪的道:“没……没什么!”重新坐下,低头更加大口大口的灌着茶。 布凯华一脸的莫明,重新拿起兔子递了过去:“给!
君思再撇了一眼,却没有急着去接,反问道:“给我? “不过是只兔子,你喜欢的话,就拿去?”他一脸大方。
“当真? “当然,给你给你,随你处置!
“随我处置?
“自然! “好!”她一点头,放下手中的茶,这才缓缓的接过那只兔子,放回一旁的桌上,躺平。修长的指间拂顺兔子身上染着血迹的白毛,电闪火光之间,也不知是从那里掏出一把小指间大小的小刀。 然后—— 利落的开始——开膛,破肚,扒皮,去骨!
那只白兔,连扑腾一下都来不及,就已经皮是皮,肉是肉,内脏是内脏,一件一件的整齐化一的摆在了桌上,除了切口,没有一丝的破损!仿若是精心制造的艺术品。
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屋内寂静。 哐吱,布凯华下巴掉了,呆立。
只有一旁的肖芳华,很努力,很用心,很认真的在喂茶,好似想把整个头,都塞进那小小的茶杯里。
而那个双手粘满鲜血的杀手,却一脸风淡云轻的放下手中的刀,顺手在旁边的布条上擦了擦手,淡淡的道:“此兔胃里积了太多‘紫浮草’,撑得太饱,压迫到心脏,导致内部出血,必是不能食用了!这个季节的兔子不易找,这只是清蒸,还是红烧?
“……
屋内瞬间安静无比,风从门外窜入,一吹一吹,那颗躺在桌上,终于不用被胃压迫的兔心脏,咕噜咕噜,欢快的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一刻钟以后,布凯华铁打不动的心动摇了,并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一把夺过大师兄手里早就已经空了的杯子,用生平最为坚定的语气道:“大师兄,我突然想起来,二师兄让我治好了伤后,马上下山去,有要事相商,就不叨唠你了,告辞!
说完,风一般的刮下山去,再没回头看一眼。 而那只兔子,结果没被清蒸,也没被红烧,而是被肖芳华默默的埋到了后院。
他实在无法下手煮了一只,被解剖得如此完美的兔子!
福遭天妒 第三十三章
入夜,万籁寂静。 明明白日还是晴朗的好天气,夜间却突然乌云密布起来,黑漆漆的一片,透不下一丝月光,空气中夹着丝沉闷的味道,无端升起一股烦闷,很是压抑,似是山雨欲来。
山间的夜风带着雪花的味道,刺骨的冷。君思站立于窗前,眼光透过窗外看着眼前一片黑暗,静立着。这段日子,幸福得不像是真的,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更无端升起些惊慌来。
眉头轻皱,拉了拉衣襟,正欲伸出手,却有人快她一步,拉上了门窗。身后袭来一股熟悉的温暖,带着丝丝阳光的气息,一扫满室的清冷,再也透不进一丝寒风。
“小花,这里冷!”温和的语调在头顶响起,满满都是担心,明亮的眼眸,小心翼翼的低头瞅她一眼,贼贼的闪过一丝渴望,身侧的手扬到她的腰际紧了紧,却不敢落下。
她轻叹一声,微微向后靠了去,如他所愿的偎进他的怀里。满世界都是他温暖的气息,令人想永远沉溺下去。
绝色的脸上开满了欣喜的小黄花,再不犹豫,低身更加拥紧怀里的人,垂头在她脸侧轻轻的噌着,无限满足。 “小花,小花,小花……”
一声沉似一声,手间也越加抱得紧,像是想把她整个都揉进骨血里去。 良久——
“小花,谢谢你!”
怀里的人一愣:“谢我什么?”
他把她冻得有些红的手,收进掌心里:“谢谢你救了我小师弟!” “我救他,不是因为他挡着我晾衣吗?”她笑着反问。
“不,是因为他是我师弟!”他肯定的道,手上紧了紧,许是觉得不够暖和,又塞进胸口:“小花,我好高兴,真的……我还以为,无论怎么样,你或多或少……还是会怨我逼你……来这里。可是你还是救了小师弟!”他话里难掩的激动,欢喜得似要跳起来,却不忘紧抱着她不放手。
她性子冷,什么事皆可淡然处之,如若那天躺在院里的不是他的小师弟,或许她连看也不会看上一眼,但她却救了。
细想其中的原由,足够令他傻笑上个几天的。 嘴角缓缓上扬,君思听着他激动的心跳,沉吟半会才缓缓的道:“你师傅虽然厉害,武功才学,奇门遁甲,无一不精。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如此!可偏偏就不擅医,就连寻常风寒也无能,这点总不能让外人知道了去!”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底,轻笑一声道:“他是你小师弟亦算是自家人,我不救,岂不白费心机。”护短就要护到底。
“自……自家人!”肖芳华一呆,猛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脸,慌忙转过她的身子,急切的道:“你说我……我,我算是自家人?”
自家人,天知道这几个字,在她的心里有多重。她生性凉薄,任何人,任何事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唯有一点,她护短,极为护短。自家人在她心里的份量,比一切都重要。
而且现在她却说……他是自家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小花,我我……我是……”
“自家人!”看着他激动到无以负加的神情,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君思在这个世上,只有二个牵挂的亲人,一个是我的侄儿,一个便是你!”
呆立!
突来的惊喜冲进脑海里,把所有的一切都淹没了,眼里似是奔腾出来的是什么?耳边嗡嗡做响的又是什么?仿佛世间一切都已经消失,唯有的便是她那句惊起涛天大浪的话。
自家人,自家人,自家人……
不断的回响。 除了狠狠拥她入怀,不断的呢喃她的名字,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小花!”
“嗯!”
“小花!”
“嗯……”
“小花……”
“……嗯” 所有的伤痛不复存在,余下的只有幸福。
他——是自家人!
直到烛光似要燃尽,紧密相拥的两个影子,在窗纸上摇曳。那抱得死紧不留一丝缝隙的人,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闪出一丝紧张和犹豫。 “小花!”
“嗯!”
“你……怨我吗?”
“……为何这般问?”
“我……明知你怕冷,还把你带到这么冷的地方。”
“嗯……是冷!” 他的手颤了一下,声音顿时沉了下去:“可是……我没办法,当初我只是想着,如果太冷的话,你不能出门,或许……或许就不会离开我了!我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拥得更加紧了。 君思一叹:“我知道!”这点小心思,他天天写在脸上,她又怎会不知。
“那……小花怨吗?”
“不怨!”
“真的!”他一喜,却仍是有些担心:“可是……这冷!”
她轻轻一笑,刹时抚平他所有的不安:“有你!”
“……”
再次呆立,半晌…… 点头如葱倒,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把整个心充得满满的,似要溢出来。 今天老天爷是否特别的慷慨,他十年来做梦都想听到的话,竟在这一天之内,全一起给了他。那他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再贪心一点,一点点就好!
低头瞅了她一眼,她整个身子,全在自己身前,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嘴角掩着一丝笑,瞬间就勾了他的魂去。 好美,好美,美得他想藏起来,看着一辈子。
“小花!”
“嗯!”
“小师弟说,我们现在这般……于理不合!”
“……嗯!”
“他说……女儿家清白最重要!”
“嗯!”
“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毁人清白!”
凤眼轻眯:“所以……”
“所以……”他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包进掌心,眼里闪着期盼的光,沉了半会才道:“所以……我娶你,好不好?” 君思抬起头,淡淡的扫过他的脸,手突然被紧握了一下,轻轻的颤着,那目光一眨不眨,她甚至已听不到他的呼吸,紧张到连心尖儿都跟微痛起来。
也罢! 缓颜一笑,似是倾尽一切的芳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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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风,从早上起,就刮着有些奇怪,卷着未干透的落叶,仍旧扬扬洒洒满天飞舞。举目望去,似是透着几份悲凉。 心里却是欣喜的,许是感染了芳华的心情吧,君思如是想着。 他说要娶他,明明就是讲着势在必行,半强迫似的话语,偏偏又加了一句好不好?
我娶你——好不好? 本身就矛盾,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想强迫还是在哀求?
像是老早就下定决心,万分想,且一定要做的一件事,却又怕她反对,一下短了气势。怕她为难,怕她难过,更怕她转身而去。 她本是可以拒绝的,他的表情这么说着,语调更是给足了后路,万一她拒绝了,他自然也会顺着她。但在那般的神情下,她又怎狠得下心说个不字。
应了,顺了他的愿,亦或是顺了自己的心。其实从出宫的那一日开始,她便是已经应下了,惜知这个傻瓜,到如今才明白。 还记得,这些日子来,她也有问过,为何一定要带她出宫不可?
他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着她,声音里都是苦恼的意味。
“因为在那里,你不快乐不是吗?那天在街上看到你,你脸上就是这般写着的。你一直……一直都不开心,那宫里的红墙关住了你的快乐,那我就带你飞出来。” 平生第一次,她说不出一句话。她性格内敛,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可以看破她的心思,他却一眼就识破,看到了心坎上。
看似粗枝大叶,却心细如斯。真正是傻到了骨子里,她该是恼的,恼他这般的痴傻,却着实是气不起来,唯有丝丝的心疼,随着他偶有出现的恐慌神情,绕于心头。
他打着盘算,故意让她住在这雪山上,却不知,山上虽冷,她却已经拥有了一个太阳。
耀眼,灿烂,能让人连心都温暖起来的太阳。 山上的日子过得快,每天如他所说的,都是在蜜里过的,时间好像已经没有了意义,她也曾想着,或许……或许,真的可以,一直这般下去。
直到他们一起,携手踏入轮回的那条路,投胎转世,再重来一遍。
或许……
只有或许…… “真的吗?小花,我们成亲,现在就成亲,成亲……成亲要做些什么?”昨天晚上他满屋子的乱转,欣喜得像是一个孩子,那嘴角早已经是合不上。
“对,要红烛,要嫁衣,新娘子都是要穿嫁衣的!”他终是想出来,转身就要往外冲,也不管外面是否是漆黑一片:“我去买,我现在就去买!” 若不是她及时拦阻,或许他当真连夜下山去。
天刚蒙蒙,傻笑了一晚的他,早已按奈不住,飞奔下了山。 “小花,我马上回来,等我,等我回来!”
他常常笑,却是第一次见他笑得今晨这般欣喜,就连阳光都被那灿烂的笑容比了下去。
君思有瞬间的恍晃,回神已经寻不着他的身影,只有那满天扬洒的落叶。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或许……
或许她可以与他一起……
天长地久!
直至——
“臣,恭迎太后回朝!”
瞬间,那已经飘扬到云端的心,一失足,粉身碎骨。
毕生之耻 第三十四章
肖芳华搂紧怀里的嫁衣,低头看一眼那红灿灿的颜色,映得脸都止不住的泛红,他又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 耳边又在不断回响昨日的场面。 “我娶你……好不好?”
“好!” 那满含着笑意的一句,深深的印进了心底。短短的一个字,不断的在他耳边回响。瞬间心花开了一片又一片,满满的溢出来,多得他想哭。 虽然哭对一个男人来说,太过窝囊,但他就是想,就算窝囊,也想。 小花,终于肯成为她的妻子,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心喜的?手一直在颤,没有停过,脑海中更是炸开了锅,他甚至走错了几次才找着正确的路下山。无法形容是怀着怎样激动的心情买来这件嫁衣,那艳红的颜色,光看着就已经把心给捂热了。
突然一刻都不想等,只想快点——快点把这件红衣亲手给她披上,然后缠她一辈子。就算她怎么恼他,吼他,甚至不理他,那也都只是生活中的小调剂。
他可以守着一辈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厌倦。 光是这般想着,他心都要跳出来。
脚下更是发了疯似的狂奔,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武功不好。此时他却要抱怨了,即使怎样使着轻功飞奔回去,还是觉得慢,太慢…… 天空一道炸雷,轰隆隆的响,原来是晴朗的天气,顿时乌云密布起来。一股冷风吹去,顿时有些刺骨的冷,肖芳华抬头看了看天色,那黑压压的乌云,压得心口犯闷,顿时一阵狂跳,怎么好生生的天,突的就变了呢?状似要还下雨的样子。
他脚下一停,站立了半会,小心翼翼的把手里挽着的红裳,藏进怀里,像是担心弄湿。这才继续飞身前行,右眼边却有预兆的乱跳起来。 他顺势用力揉了揉,却止不住那规律的跳动,似是不受控制。突然想起一句老话:左眼跳财,右眼跳……
“呸呸呸!”他连忙自己呸了几句,暗骂自己怎会想到这些,真是胡涂了不成。
今天,这般高兴的日子,小花马上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了,他却尽想这些有的没的。甩甩头不去想,右眼皮的跳动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没事的,没事的…… 他只是跑得太急,风沙入了眼,所以才一直跳的,没事。
暗自安慰自己,心底却无端升起一股慌乱,随着天上响起的那声炸雷,狠狠的一沉。脚下却更加快了,似风一样的向山项刮去。 更加迫切的想要看到她。 想她,很想她,发疯一样的想她。
突然就恨起来,为什么他的轻功不能再好点,为什么这路不能短一点,为什么家不能再近点。
却又忍不住要笑自己,他这是在干什么,才分开二个时辰而已,就因为眼皮跳动一下,就紧张成这样。若是小花见了,岂不是要笑话他了。
小花,明明……明明就是在家里等着她。 她答应了的,会等他回去。 她也答应了的,要嫁给他。
只要过了今晚,只要她们成了亲,她会永远都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会在一起,将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很长很长…… 此时此刻,她也一定是坐在院里,一边打理着药,一边等着他回来。只要跨过那道围栏,她定会回过头,牵动嘴角,对他扬起这世间最美的笑容。
他不必急于一时的。
不必……
他们会幸福,幸福一辈子! 是的,一定会是这样的。
一定! 他下了决心,并在心里重重的订下了钉子,肯定着这个答案。但天上轰隆隆的雷声,却似是在泄气一般,响个不停。心底那微小的空洞,怎么填都填不满,他甩头忽略。
只是抓紧着胸前藏的红衣,使尽所有力气的狂奔,任由耳边寒风,刮得他的脸颊生痛,也不想停下来,越来越快。 小花在,一定在,小花在等他。 就在院里,在家里,等着他。
一定是的! “小花,我回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难的奔回来的,却在看到那栋小小的茅草屋时,松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 他掏出那红艳的嫁衣,极为珍惜的捧在手上,怀着欢喜到快要飞起来的心情,大老远的就嚷道:“小花,你来看!”
他大步走了过去,这才发现院里的围栏是开的,院内没有小花的身影,他捧着嫁衣的手,猛的抖了一下。
立即又拉动着嘴角笑开。 “呵,一定是在房里?”他呵呵的笑,身形有些僵,快步过去推开了房门,一边进一边说:“你看看……是朱沙的赤红色哦!老板说这是最喜庆……”
房里,风吹起床缦,飘了一室的孤寂。
“没办法,一……一定在书房,呵呵!”他强迫自己笑着,手更加抖了。 书房,仍是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那……那就是在后院!呵呵!”他又笑,转了身又向后院去。 然而……
在厨房,一定是在厨房。 厨房清冷一片。 他愣愣的退了出来,脸上维持着那快要崩溃的笑容,呵呵的笑出声来。 茫然的转转头。 可能……可能,他没有找仔细,他还露了什么地方?
这样想着,又找了一遍。 可能……可能,她只是出门走走,就在这附近。 于是,方圆几里找了个遍。 可能……可能,她迷路,不知如何回来。
于是,整座山又寻了一次。
可能…… 他想了一个一个的理由,一遍又一遍的找,一次又一次的寻……
就是不去想,那显而易见的实事。 捧着那衣,红得刺目的嫁衣,一直捧着。
直到,如何努力,如何细心,如何拼命的找,始终都看到不那抹淡然的身影。嘴角僵硬的笑容,也一点一点染上苦涩的味道,直到笑得苦不堪言,笑得痛彻心痱。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沉重。
站在满山的枯枝败叶间,大风卷起他手里那件火红的嫁衫,飞扬散落在地,积了一天的大雨,顿时倾盆,滴滴打在那红衣上,溅起片片淤泥,生生把那喜庆的颜色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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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个不停,已经三天了,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几个月来住的地方是白岭山。
一个离京城,不过几天路途的极寒之地。难怪清远侯和星影如此轻易就找到了她。想必芳华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想着的只是能困住她便好,其它人根本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果然他除了自己,便看不到别人了。
这个傻瓜,她又忍不住暗骂一句,似是想笑出来,到了嘴边全又全变成了苦涩。看着窗外的大雨,心又一阵一阵的抽痛。
直到窗,吱呀一声的打开,一道黑影闪入,站立她的身后。即使没有回头,她亦能感觉那火热的视线正紧着她,似是要把她燃烧起来。 屋内异常的安静,安静得只有来人身上,那滴滴答答掉落的水滴,漫了一地。
仿佛过了一世纪。 “为什么?” 他的声音传来,满满的都是痛彻心痱的悲凉。 君思使尽全身的意志,才能使身形不至于颤抖,缓缓的转过身去,看到淋得全湿的落魄身影时,却还是止不住心痛如搅。 他全身都是湿的,发丝散乱下来,狂乱的贴在衣上,那蓝色的衣衫,粘满了泥泞,再不似往日那般像极晴空。 有水珠自发丝滑落,涌入眼里,他却没有眨眼,只是紧紧的盯着她,里面聚着满满的情绪,有怒,有怨,有迟疑,还有更多的伤。可笑的是,即使是这样,那眼底的深情,却没有散去一分。
这个笨蛋,她到底要用什么手段,花多少的力气,才能把他心里的情,彻底的斩草除根?
这份情,已经害了他十年,难道他还想继续纠缠痛苦一生不成? 他愿,她不愿。
如果是这情害了他,那她就生生毁了,不留一丝痕迹。 “你这话是何意?什么为什么?”展颜一笑,她又是那权倾天下的太后:“我被你所掳,如今只是脱离苦海而已!”
“苦海?”他身形一震,啷呛的退了几步,似是被打击一般,脸色瞬间苍白如雪:“我对你来说是……苦海吗?”
她心口一窒,身侧的手掐进的手心,咬着牙逼迫自己怒言道:“我被你强行掳上山,并囚于山顶,皆不是我所愿。不是苦海,难道你还要让我以为是乐园不成?”
他眼睛猛的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是说……这些日子来,你一直在忍耐,是不得已才屈就于我?” 这些天,她明明对他笑着的,他以为那笑如他一般,是开心的,是欣喜的,是发自内心的。甚至他以为,只要为了那笑容,他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 “是!”君思肯定的回答,彻底击碎他一切奢望:“我是太后之尊,被囚禁于山顶这三个月,仍毕生之耻!” 毕生之耻…… 四个字直直的钉向他的心底。
突然一股急气,顿时自腹部升腾,腥甜刹时喷口而出,洒落一地的红梅。
痛!
从未有过的巨痛!
即便三年!
即便七年! 也没她决绝的一句,来得痛心,似是粉身碎骨,挫骨嗜魂般的疼痛。
毕生之耻,毕生之耻。那些在他心里,最美,最好的回忆。
原来……原来……在她心里……竟是这般!
全然依赖
第三十五章 月凉如水,凤仪殿内。
红衣之人,淡然的看着窗外的一切,一向清水的眼里闪着几分厉色:“如何?”
“齐州,林源的已经派出支援,不日便可赶至赤城,只不过兵马不足一万,就算赤城内地势有利于我军,但兴袁十万大军,破城亦是时间问题!如不及时派兵……”
君思缓缓的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她又怎会不知,赤城要塞一破,兴袁得势如破竹,就直逼严城,严城地势不利于交战,到时定会直入京城。 “宣侯爷上殿吧?”
“小姐!不可!”星影上前一步,慌声阻止:“袁将军不能离开京城!” 君思疑惑的回头,看向他一脸为难的表情,心知有异:“怎么?”
星影眉头紧了紧,犹豫了半会才道:“小姐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也包括……前德太妃获释之事。” “太妃?”君思皱眉,搜索着记忆里的影子,却一时想不起来。按说前朝没有所出的妃子,按律会安置入冷宫之中,何时又来了个太妃?
“德太妃是户部尚书,李元枰之女,天兴十年便已入宫,并封为德妃,由于心妃身弱,所以在小姐未入宫之前,皇上一直由德妃抚养,算得上皇上||乳|母!” 李元枰吗?印象中那是个唯唯喏喏的臣子,虽然位居户部尚书,却处事圆滑,未多大的建树,却也从不惹麻烦,朝堂上来看,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在凌怀学权倾朝野的那段日子,他也是属于那种预倾未倾的墙头草。也因此而躲过一劫,原来却有着更大的野心。 君思轻笑一声,仍是一脸的淡然,轻声道:“皇上呢?他可知此事?”
星影一愣,担心的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 “皇上……太妃就是皇上所放的!”
君思一惊,手猛的握紧:“是念儿……”
“皇上年幼,易受人唆使,加之德太妃又是皇上||乳|母,小姐你又……不在宫中!”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选了一个适合的词:“皇上念旧自然会有对德太妃有几分依赖!”
“你们没有阻止他吗?” “有,袁将军几次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让太妃回到冷宫颐享天年,但皇上以忠孝之词,终始不允。就连国事,也大多交与李尚书处理。李尚书不懂兵防之事,才导致军机延误,兴袁进犯而不知!”
“胡闹!”君思一拂袖,脸上已有恼意,她明明告诉过念儿,不能将后宫之事,带入朝堂,更不能尽信一人之词,要知人善用,李元枰并不是一个可信之人。她只是离开三个多月,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小姐!” 君思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抓紧手腕之上所缠之物,良久才压下心中的烦乱:“这就是清远侯不能离开京城的原因,因为内院起火?”她轻笑一声,那股疲惫又压了过来,连心的累,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外优内患,又是一个烂摊子,她到底还要收拾多久?
“小姐……那李元枰……”星影仍是有些担心。
她眼光一寒,淡声道:“你当真以为一个李元枰能做些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会对他没一点防备?” “小姐是说……”星影一喜,抬起头来。 “李元枰不足为惧,真正要担心的是兴袁的十万大军!”清远侯固然是不能离京,当年凌怀学之事,清了一批的大臣,如今大庆还未恢复过来,特别是将领方面的人才,除了袁清,再无可信,又有领兵打仗经验的人。
“小姐,我愿……”
“不行!”未等他说完,她打断道:“星影,你是王朝暗卫,不宜现于人前,况且你武功虽高,却没有领兵的经验!” 星影皱了皱眉,还想争辩什么,殿外却传来脚步声,还伴着几声急促的呼声。君思使了个眼神,殿中黑影一闪,星影已消失于殿内。
“母后!”还未通传,殿门猛的被撞开,黄袍加身的身影冲了进来。十二、三岁的年纪的脸上,全是喜色,见到殿中的身影更是激动的一把抱了上去。
“母后,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幻稚的童音带着丝哽咽。 君思微愣,拂袖让跟进来的宫女下去,到是第一次见念儿如此亲近她,以往他虽听话,但眼里总是带着丝敬畏的,不像此时这么失态。
“母后,念儿好想你,好担心,您到哪去了!”说着已经有抽泣之声:“您不在……念儿都……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念儿!”君思轻唤,扶起他身子沉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已经十二岁了!”
“可念儿真的好想,好想母后!”他低起头,已齐她肩高的脸上,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母后突然就不见了,念儿好害怕,好害怕……以为你也和爹娘一样,不要念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