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

    意，奏者用心，听者也动情。刘深弹的，仍旧是当年他为顾承念作的那曲子，曲终了，他抬起头来，便见顾承念看着他，眼中没有了当年的惊慌退缩，却了许恍惚，有瞬间，刘深觉得他要落泪了。

    “嘿？顾？”刘深伸手在顾承念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皇上。”

    “想什么呢？”刘深看着他，道：“这个调子你还记得么？”

    顾承念慢慢点头：“我记得，皇上。”

    刘深心中喜，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记得，他当然记得！他不仅记得，他还教会了那个林仪！

    他被弦皇叔软禁之时，那个在偏殿外吹笛子的家伙……虽然有些细节不太样，但那绝对是自己的曲子没错！想顾承念居然将自己特意作给他的曲子弹给别人听，刘深就老大不高兴，脸立即沉了下来。

    顾承念也看出来了：“怎么了，皇上？”

    刘深看了他眼，把琴往开推，趴在桌子上生闷气。他不说话，顾承念也不问，只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按到他已经好全的伤口上，轻轻揉着。

    刘深的伤口是好全了，但是不知为何，总时不时觉得肉里头又痛又痒，平日里总是闹着让顾承念给他揉，可现在顾承念主动给他揉，他还不情愿了，把抓住顾承念的手，转过来，瞪着他。

    顾承念任由他抓，任由他瞪，不反抗，也不问个究竟。许久，还是刘深忍不住，闷闷开口，“为什么把这曲子教给那个林仪？”

    顾承念睁大眼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便无奈地摇摇头，道：“并不是我教的，林仪是聪明人，听了几遍就学会了。而且，事前我也并不知道他在听……”

    刘深狐疑地看着他：“听了几遍？在哪里听？听谁弹？”

    顾承念低下头，脸色微红。

    “皇上不是说过，此曲只为我人奏过么？”

    刘深似懂非懂，仍然疑云重重。

    “那你是弹给谁听了？”

    顾承念的头垂得低：“弹给……我自己听。”

    刘深这才明白了，原来如此。想到顾承念曾经在自己看不到的远方，边弹着自己为他作的曲子，边思念着自己，那股酸甜交加的幸福感又涌了上来，刘深将顾承念揽进怀里，回想起相识以来的种种，由衷地感谢上天，能让他与这个人相遇。

    “既然如此，以后也要弹给我听啊。”

    顾承念摇摇头：“皇上忘了，我虽然略懂琴理，但是并不会弹琴。往日也只是自己胡乱拨弄，入不了耳的。”

    “那不行！”刘深勒着顾承念的腰不依不饶，“就算是胡乱弹，凭什么林仪能听，我就听不得了？弹！现在就弹！”

    顾承念无奈，只能将琴又挪过来，看了看，犹豫着按下弦，拨出第个音。

    他倒没有说谎，他确实不会弹琴，指法是错的，音也时准时不准。刘深听着，忍不住从他身后伸出手来，捉住他的手指，指引他按在正确的徽记上，顾承念回头看他眼，便了解了他的意思，右手拨下相应的弦。刘深便笑，接下来用心地点点教他，边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曲子叫什么？”

    顾承念垂眼认真看着刘深按在他手背上的手，答：“没有。”

    刘深附在他耳边：“叫——深念。”

    他感觉到顾承念的手顿了顿，然后低下了头。刘深头偏过去看了看，他的脸果然已经红了，于是便高兴了，边继续捉着他的手指往下个徽记移动，边叹道：“哎，要是以后天天这样，那就是辈子不能饮酒，我也没有怨言了。”

    顾承念微微点头，道：“皇上高兴了最好。”

    刘深贴着他的身体，道：“若是那些人不再这样对你，就好了。”

    “我没关系，亦无所谓。”

    “你无所谓，可是我有所谓！我不喜欢他们那样说你！”

    “皇上……”

    “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是知道的，这些人平日见了你如何为难你，我都清二楚。顾，你放心，这种事儿不会长久了，等——”

    刘深说到这儿，忽然惊觉，连忙煞住，连捉着顾承念手指的手也停了下来。

    糟糕！刚才自己心思飘荡，话说得动情，不小心将真心话都说了出来，险些将禅位的事也说出来！还好及时打住，只愿顾承念没有察觉……

    顾承念转过脸来，脸疑惑地看着刘深。

    “等什么，皇上？”

    “没什么呀，”刘深故作轻松地重新抓住顾承念的手，“我们弹到哪儿了？要不要从头开始来遍？”

    顾承念又看了他眼，回过头去。

    “那就，从头开始吧。”

    刘深连应好好好，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魏朝的习惯，向来是五日朝。皇上受伤后，曾经辍朝了有两个月的时间，伤好后，便再没有误过早朝。第二日，正好是五日朝的日子，早晨起来，顾承念看着宫女给皇上穿衣裳——后来不知为何，皇上不许他伺候穿衣了，于是他只能在边看着。等穿好衣裳，皇上便把人都赶了出去，然后过来搂住顾承念，亲了他下。

    “我会儿就回来，等着我啊。要是闲得无聊，书房那边你随便翻着看看吧。”

    “皇上……”顾承念看着皇上转身要出去，连忙道：“会儿我要出宫去。我在内城的那处住所，已经许久没回去过了，总不能荒废了，我想去看看。”

    “哦。那你早点回来啊。”

    “是。”

    皇上乘轿辇离开后，顾承念又在殿里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准备出宫。下了夜的雨，乌云已经散尽，天空蓝得耀眼，正是晴好的天气，可是顾承念的心中，却是疑云重重。

    觉得疑惑，不是这日的事了。最近，他不只次看见皇上在他离开后与陈习说话，不知在说什么。虽然每次自己进去，二人还是继续说话，但顾承念总是觉得，他们语气神色都与之前不同了。前些日子，武威王也忽然被召回京城，皇上与他起说了很久的话，说了什么，也没告诉自己。昨夜，又对自己说出“这种事儿不会长久了”这样的话来。皇上想要做什么？顾承念有些预感，总觉得皇上在背着他筹划些什么事。于是，他预备去趟神武军大营，等庚寅上朝回来后，问问他，看他是否知道什么。

    朝会期间，各个宫门都甚是安静，顾承念决定从百官上朝的正东门出宫，这个时候，正东门应该是人最少的门，然而他走到正东门，却发现门口吵吵嚷嚷。

    顾承念以为是哪位大人居然早朝迟到，被守卫拦住了，不准备凑热闹，正想着要不要回头，再绕去北门，却听见那人急惶道：“几位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