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凤凰花开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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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花开 作者:rouwenwu

    几分自嘲。

    “嗯,朋友经年不见,自然会想念。”我没说,其实他还没走,我已经开始想念——想念这份没有负担的感情。

    “也许,谁知道呢。”

    “宝宝长大了,真希望你能教他骑射。如果到时候你有了自己的妻室儿女,那就带他们一块儿回来,让你的儿女与宝宝作伴。”“如果没有呢?”格拉塞淡淡道。

    “不会的。”我打断他,“只是现在,你没遇到那个和你缘份最深的人。”

    “缘份最深?”

    “对,男女之间,无论相爱如何铭心刻骨又或者怎样海誓山盟,说到底,最深的缘份仍是夫妻之缘。红颜知己不易得,可那个陪你一辈子,到死了都睡在一个墓|岤中的人,才是最值得你对她好、对她深情、对她无止境付出的人。”“你在说你自己?”格拉塞轻笑,“难怪你如此放心得下。”

    笑意僵在我脸上,我将和亲视作自己生命的分隔点,从前与现在,总觉得不是同一个人同一辈子,所以常常忽略世人的耻笑。面前这个男人,他从来都没伤害过我,今天突然提及,我才发现,我始终是那个齐嫣然,身份再怎么变换,也换不掉此生此世一女两夫的尴尬。“我是说,幸亏你有这样的胸襟。”他淡淡接口,声音虽小,表情却真。“若你也如那等凡夫俗子,心念顽固不化,恐怕也换不来这长久的真爱。”“那你呢?你也不是凡夫俗子。”

    “你如何知道?”他笑了,目光转向屋外,笑中带着无奈。

    “格拉塞,带翠茹走吧,又或者是柳青,我想木桢他定不会作难。”

    “你就不怕我作难?”

    “那带你的某个红颜知己走吧,带着她一道浪迹江湖,温情伴激|情,红颜为英雄,岂不是一桩美事?”

    他不答话,只是紧咬了咬牙关,和我记忆中一样执着。

    良久,我轻叹一声,提裙下炕,绣鞋歪放在炕边,鞋面的图案小而精致,朵朵梅花像一个个圈,将每个人关在自己的圈内。“知道你不会答应,原是我造次了,一时心急,也忘了顾及这许多人的面子。”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屋外起了狂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格拉塞想拦我,伸出手又停在半空,讷讷的没有说出半个字。“只是一点,你千万得应承我。”看定他的眼睛,逼得他不得不“嗯”了一声。

    “若是定了行程,千万提前知会,我还要设宴相送,与你饮上一回。”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好象过了很长时间,这才轻笑出声,微微点头。

    于是我放心了,世人总是痴心希望凡事有始有终,哪怕感情亦如是——有一个不算明朗的开始,也会下意识求一个明朗的结束。饯行就如同这段友谊一个小小的终点,没有这个饯行,一切都不会变,只是心里会多些遗憾。那一夜,我都在盘算怎么替格拉塞饯行,又不知道他具体的行期,又惦记他今后的人生,左思右想,竟不能入眠,借着帐外的烛光,看深睡的木桢,眉目清秀,嘴唇微抿,睡梦里偶尔展颜微笑,如同 个孩童,单纯而真挚。我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指,指根处的老茧,还有饱满的指肚……于我,是一种熟悉的安慰。

    天将明时,我睡着了,半明半黯的梦境最难清醒,而这样的梦境仿佛很长,再睁眼其实很短。

    “你不上朝?”朦胧间问还躺在身侧的木桢,平时此刻,他应该已在朝堂上理事问责。

    “今儿不想去,告了假陪你。”

    “你这王爷当得真轻闲。”不由嘀咕着,睡意犹在,只是慢慢醒来,神思有些迟缓。

    “嫣然,咱们今儿出城走走如何?”

    “昨天才下的雨。”

    “今儿天气好,我看了。”

    “囡囡和宝宝呢?也带上他们?”

    “他们还小,带出去没得累赘,就咱们俩如何?”

    我们变成普通夫妻,每天的谈话都是琐碎的内容,幸而这个普通的丈夫还愿意陪伴这个普通的妻子,尽量找出时间与她单独相处。可惜我现在一门心思牵挂儿女,于夫妻私情倒没从前看重,于是他又抱怨了,“自从生了孩子,怎么比怀孕时还少相聚,我从宫中回府,你总在后房与他们嬉闹,等我换好衣裳,你又累了,早早趴在床上睡觉……”“好吧。”我打断他,捏着他的脸颊,“你越来越唠叨,快赶上娘了。既在朝里告了假,今儿就出去一天,刚巧去了城外,给爹娘带些乡下吃食来,他们也喜欢。”木桢嘻嘻应着,一挺身起床,哗啦一下掀开我的薄被,清晨的风还有些凉,我与他笑闹着穿衣收拾,这边早膳才上,那边有个小丫头惊慌来回。“怎么了?大清早的。”木桢有些不耐烦,也没让人家起身。

    “回王爷的话,奴婢是在外院替军师打扫屋子的,今儿一早去扫院子,一个人也没瞧见,连屋子里也空落落的,奴婢只当军师外出公办,可巧瞧见桌上放着一封书信。”那丫头一面回一面递上那封信。心下一动,隐约间感觉到格拉塞已选择了默默离开……

    信是给木桢的,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告诉他——他已经走了。

    浮萍聚散,到了该散的时候了。

    木桢不说话,眼神一凛,捏皱了信纸。那米黄|色的信笺在他的手心,变成一团废纸,早已看不出当初的挺拔,只是一朵开残了的花。“这才是他,就像当年,谁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就出现了,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记不得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木桢自嘲一笑,将那信纸随手一撩。我有些怔愣,几乎不敢相信他已经走了。“信里还说什么?”不由追问,可木桢摇头,“他去意已决,早走晚走都已了然于胸。如此也好,只是可惜今后少了个对饮的挚友,未免寂寞。”“可问过大门外当值的,军师往哪边儿出的城?”急问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她一个劲儿摇头,末了又点头,半晌方结结巴巴道:“回王妃的话,军师天没亮就走了,一人一马,当值的只道他外出公办,也不当回事儿,开门放人,夜色朦胧,竟没瞧清去向,隐约间像是往南边儿去了。”南边?心念一动,想起我的凤凰树,自从怀孕,它们就成了我脑海中既定的风景,现在算起来,已有年余没再见它们。

    “木桢,既要外出散心,干脆我们去京郊农庄吧,去看看我的凤凰树。”

    他深深看我一眼,仿佛看透我的心思,微一思量,吩咐人准备马车。

    经年没出远门了,我忙着梳洗,忙着交待||乳|母好生伺候囡囡和宝宝,忙着着人送口信给相信不远的爹娘,让他们过府照看,忙着将头发挽成最简单的单髻,忙着换上骑装,最后,忙着抓起一壶酒,匆匆了上马车,总觉得什么东西带漏了。木桢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听着我上上下下的动静,嘴角越扬越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行了,忘了什么让他们送来就成,去的也不远,再耽误下去,晌午都出不了门。”我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只是生孩子生得人都犯傻,事先又没准备,等好容易上路,时候已不算早,到了农庄,就该用午膳了。车轮辗地的隆隆声,还有车箱里微微的摇晃,就如同一个大的摇篮,摇着摇着睡意就上来了。木桢见我困倦,挨近身将我揽在怀里。“怎么?昨晚没睡好?”

    “嗯。”我应着,昏昏欲睡。

    “嫣然,格拉塞说他不用告别,因为他已经告别了。”

    “嗯嗯~”

    “我猜想,他一定提前和你说了,他留在这儿,这么长时间,到后来,都是为了你吧。”

    我的意识开始游离,真的听不懂木桢在说什么,只知道他时而叹息、时而低笑,说不出的复杂情素。而我,倚在他怀中,听他平稳的心跳,并没有多少波折激动,下意识里放松了心情,伸手握出他的掌心,沉沉睡去。马车跑得轻快了,隐约间知道已出了城门,我的心开始雀跃,睡意退去,为了这京郊清新的空气,果然让人精神一振。

    “想骑马吗?”木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一动,他知道我醒了。

    “想,好久没骑了。”我来了兴致,自然也为纪念远离的格拉塞。

    “走吧。”他笑着,喝停了马车,命人牵马,却只有一匹。

    “这怎么够?”疑惑相询,木桢挑眉,将我扶上马背,自个儿也跟了上来,从身后轻轻将我环绕,“你一年多没骑了,先熟悉熟悉再说。”“你骗人。”不由低喊,可木桢已哈哈笑着打马前行,速度不快不慢,刚好让风扬起我耳边的发丝。

    这是令人愉快的一瞬间,虽然天气已开始炎热,虽然我们都有些不舍格拉塞的离开,但就如同一个新转折点,拐角处总会让人别扭,一旦探身出去,又会是另一番光景,无论好坏,我知道格拉塞一定在远处祝福我们,就好象现在,我们都在心底默默的为他祝福。木桢是个好丈夫,同时也是个好情人。他知道何时深情款款,何时柔情似水,何时又激|情如火。他明白我的心思,不用点也能体会,于是,我们并没直奔农庄,而是直直往山上去了,那个最起初是格拉塞带我去的地方,那对凤凰树生生相依的地方。这条山路极少行人,去年秋冬天的落叶犹在,厚厚的铺了一层,下面的开始腐烂,上面的还是一片片齐整的树叶,只不过失了生命的绿色,变得深乌发黑。一场夏雨落下来,它们的脆劲儿变软了,马蹄踏在上面,有时会深深的陷出一个脚印,然后才缓缓恢复原状……默默承受着,是每个生命必经的过程,叶如是、土如是,连我们亦如是。整个行程,我一直在发愣,也不知想些什么,低着头看那些经年堆积的落叶。木桢替我挡开低垂的绿荫,偶尔惊动林间的松鼠,噗遛一下从你眼前跑过,纵上一旁的树干,躲在枝桠间偷偷看惊扰了它们的来人。“这条路,还是格拉塞带我来的。”缓缓开口,没想到说出这么一句。

    木桢一愣,倒也不生气,只是在我耳边低笑,“这条路,是我带他来的。”

    “现在他走了,只剩下这路。”

    “还有我们呐。”

    对,除了路,还有行进在路上的我们,经过很多事以后,很多人变幻了身份,很多人出现又离开,唯有木桢,一直在我身边,还有……钟骁。“你的一生会这么简单?”我问,始终不敢相信爱情可以这样长久无私。

    “简单?这是最难做到的简单。连我,都几次打了退堂鼓。”

    “哦?”不由转头,瞧见挑眉的笑。

    “若是坚持下去,只会比现在更难,别的不说,睦王妃该如何处置?”

    “她?”木桢的眉心轻轻蹩起,握住缰绳的手下意识捏紧了,“如今国安侯已是过了明路投奔四哥,我与她之间,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你想回旋?”女人天生的直觉总是避重就轻,关于国家、朝政,似乎永远没有比情爱场上的争夺更加迫切、更加直接。木桢轻笑出声,俯头看我,原本带着嬉笑,可目光相触,他的表情反而认真了。“从来没有过,谈什么回旋。”

    “可~”

    “我的意思,大家都在找一个台阶,国安侯虽投靠了四哥,她虽然素来对你不善,说到底,皆是因我而起。”

    “所以才难办,你道我是小气?可她究竟不是侍妾,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是崇亲王府的睦王妃,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休妻就能解决问题,那就太简单了。”木桢微微颌首,并不答话。我知道他也为难,虽然他与睦王妃并无夫妻之实,可正妃地位不同,若是被休,拿什么面目面对世人,又拿什么身份再嫁良人?“木桢~”我唤他,没来得及说下去,目的地到了,因为一阵风吹过,我听见它们在风里婆娑的声音,相互依偎着,羽叶舒展,一下就把我带到它们的世界——深情而又动人。一年不见,我的凤凰树长大了,树冠覆盖了半面小山包,根茎粗壮,枝叶繁冒。只是它们还如记忆中那样——根生两处、叶握一端。随风摇荡着,整个山谷都是它们的窃窃私语。我听不懂,旁人听不懂,只有它们自己能听懂,那些前世今生的故事,诉不完的爱恨情仇。“你瞧它们~”木桢率先下马,手指远处,风掀起他的衣袍,站在树影斑驳下,他的身影欣长挺直,“等它们开花了,我们也能如它们这样,一生厮守,纵有旁树别草相扰,又何曾入得了世人的眼?”“可惜我一直不够勇敢。”我答,骑在马背上看风里的凤凰树,摇曳生姿,看似柔软,又带着无限决绝。

    “不,嫣然,我们只是一直在试探。有时候,勇敢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所以我希望你比我勇敢,这样我就可以躲在后面偷懒。”

    他笑了,笑得特别明媚,就好象晴天的树叶,上下翻动,反射太阳的光芒。

    “天知道,我的勇气都是你给的。”

    “我的何尝不是?”

    “这才是注定,我们改变不了,又在不知不觉中造就。”

    “那别人的命运呢?也改变不了吗?”

    “别人的命运,不在你我考虑的范畴,至于她,我自然会安排妥当,只是眼下,时候未到。”

    “我没逼你,只是女人,总是青春易逝、年华早衰。”

    哈哈的笑声,响彻了山谷,木桢将我抱下马,就这么抱着,让我比他高一点,让我可以俯视他的眼睛。

    “知道不?这些年你变了很多,唯有骨子里那份单纯与善良,一直保留着,让人忍不住为你心动,为你情牵。”

    “只是单纯与善良?这世间有很多这样的女人,连男人都有很多,只怕你爱不过来。”忍住笑,我们的心情时高时低,如同这风里的林海。“不,还有很多,所有的加起来,没有人能替代。”

    爱情往往令人费解。最起初的时候,容貌一定占了相当大的比例,可到后来,彼此都有些模糊对方的样子,所以的零碎拼凑起来,才是你的那个“他”,独一无二。“放心。”木桢继续道,我在心里低语——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总是放心的。

    “睦王妃的事,急不在一时,你只虑着她的青春,这固然重要,可有更重要的事在后头,个人的造化,总要看个人的行止。”行止?心下疑惑,却也不便多问,见他云淡风清的样子,固然还有些担忧,也不足为道了。

    那天,在京郊的农庄,我们重温着久违的激|情,天幕低垂了,他不舍回京,拉着我站在小院天井中,看着星光一颗颗亮起,点燃了墨蓝的天空。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连我,都放下时刻牵挂的一双儿女,只静静与他并肩而站,直到夜风吹凉了我们两人的肌肤。第二天天不亮就启程回京,木桢换好朝服,直接上朝去了,马车将我送回崇亲王府,才进大门,早有管家上前低声回道:“禀和王妃,睦王妃来了。”心下一咯,她经久没来,今儿倒来得这么早?下意识往紫菡苑走,心里惦记囡囡与宝宝。

    “王妃放心,王爷早就吩咐了,不许让睦王妃进紫菡苑,一并物件贺礼、婢女小厮,皆不许放进去。”管家跟在后头,小心奉承,“何况昨儿王妃刚走,延国公和夫人就来了,这会儿正在紫菡苑逗弄外孙呢。”不由轻吐口气,笑着转身才要谢他办事老道,余光瞟见不远处角落里,有个人冷冷看着我,说不出的怨恨与忿忿。

    “睦王妃~”我的笑还在,只是有些吃惊,那笑容也变得不太自然。

    “和王妃好兴致,妾身今儿一早来,原想见和王妃一面,谁知听下人们说,王妃与王爷外出散心去了。”她缓缓从花荫下步出,一身淡绿色绸衣,衬得整个人带几分脱俗的清雅。“睦王妃怎么站在这儿?快请里头坐。”

    “不了,妾身过来拿一些盛夏的衣物,这就要走。”她说要走,其实定定的看着我,脚下仿佛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睦王妃难得来一趟,怎么说走就走?我房里备着上好的双奶皮,王妃且尝尝再去。”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只是王爷有令,妾身不得入紫菡苑。”

    “那去你那儿?”

    “别介,就在这儿吧。”睦王妃轻笑,手指一旁的花亭。

    “王妃~”管家犹豫着想阻止,我摆了摆手,吩咐道:“下去吧,我自有分寸,让他们上两盅双奶皮。”

    “是。”

    “和王妃果然气势不同,难怪我听大哥说起,如今和王妃与钟王爷……兄妹同心啊。”她已径自坐下,眼睑低垂着,态度仿佛恭谦,语气却甚是讽刺。“哪里,说到兄妹同心,我一向羡慕睦王妃与国安侯。”

    两人客套着,都带着敌意,没有共同语言,几句话说完就没了下文。丫环们斟茶上点心,来来往往,我们反而与这亭子一道,成了不动的风景。正思量间,见娘迎着几个婢女往这边来,为首的丫环捧着双奶皮,一队人走得有些匆忙,及至娘瞧见我,仿佛放心了,脚步才放缓了些。“怎敢劳国公夫人亲自送来。”睦王妃坐在椅间客气,并不起身。

    “哪儿的话?王妃客气了,您是主,我是客,还要谢王妃这些日子对嫣然的大度,快尝尝这双奶皮,趁新鲜做到,夏日补养消暑最好。”娘还是一如既往,笑容不淡不浓,刺得睦王妃无法答言,只冷哼了一声,抬起碗拨弄着白玉碗中如一碗白玉般的双奶皮,并不尝试。“娘,宝宝们好吗?”忍不住低声询问,娘冲我点头,展颜一笑,“说到宝宝,真是个聪明孩子,这才多大,凡事都知道让着姐姐。”“他那是天生的老成,哪里就成了聪明?”我也不由开怀,一提到孩子,有如春风拂过心田,吹走丝丝寒意。

    “那不是?男孩子,总要稳重些才好。倒是囡囡,个头不大,噪门儿怎么那么大,饿了尿了,一个府里都能听见她的哭声。”娘一面说一面摇头,“这两姐弟当真生反了。”人回来了,心早就飞回紫菡苑,可惜睦王妃坐在这儿,没有去意,也不好太露凉薄。耐着性子陪她坐了一回,时不时聊上了句,皆是无关紧要的话,我学不来娘的淡定,几次露出去意。“和王妃想必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与王妃相谈。”

    “莫如睦王妃等王爷回来再走?”起身劝留,她的身影一窒,半晌方道:“不用了。”

    “嫣然,送送睦王妃。”娘朝我使眼色,我跟上前,两人并肩,只是气氛更加尴尬。

    “睦王妃~”眼看将到大门,心里有些话,想对她说,思量着开口,才要继续,她打断我道:“你要说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怨你,也不怨王爷,唯怨造化弄人。可你别高兴得太早,皇上再宠你们一家总是有限,须知,那钟王爷可是一臣侍二主,你呢?”睦王妃瞟了我一眼,满是不屑,“一女侍二夫,天下尽知。”微有一愣,面前的睦王妃笑得阴险邪恶,反而激得我收了几分歉意,变得同样冷漠。“睦王妃提醒得是,嫣然谨记。只是睦王妃别忘了,许家摇摆不定,最后投向四皇子,又何尝不是一臣侍二主?”话音未落,她的脸色一沉,对视片刻,终于拂袖而去。

    夏初的早晨,阳光显示出自己的力量,晒在我后背上,暖得过了,有些热得烦躁。可这场对峙下来,心下却阵阵发凉。突然有种预感:虽然宝宝还小,只是夺嫡如箭在弦,已离最后的决战不远了……囡囡和宝宝长得快,转眼就出牙了,除了||乳|汁,他们也开始吃些辅食,各种水果蔬菜做成泥,看他们半抿半嚅,小脸吃得脏兮兮的,小手还抓着勺子不断挥舞,就忍不住开怀——两个宝贝都健康活泼,这是我最大的安慰,比一切爱与情感都让人踏实安慰。宝宝是结实的,个子看上去与囡囡差不多大,但他比囡囡沉许多,抱在怀中,紧实嫩滑的小脸,圆溜溜的黑眼睛、挺直的小鼻梁,喜欢用脏嘴蹭在你脸上、衣领上,笑起来有两上甜甜的酒窝。有人说他长得像我,过于“漂亮”,我看不出来,反而觉得他像木桢,还不会说话的襁袍婴儿,已经有那份沉稳老练的气度——凡事不与囡囡相争,很少哭泣,笑得也不算多,总是瞪着大眼睛观察四周,冷静而有趣。囡囡则不同,说她是个脑子没成形的小女婴,莫如说她是个小人精。哭声最大是她,笑得最快是她,吃得最多是她,尿得最多也是她。比宝宝早出生半小时,就比宝宝精了不至十倍八倍。木桢常看着她摇头,冲我无奈苦笑,“瑶儿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你还是随我,依我瞧,长大了可没人敢娶她。”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囡囡性子外露也是好事,省得吃亏。”

    “女生外向啊,果不其然。”他摇着头欲走,可囡囡突然伸出小手,依依呀呀使劲儿叫唤。

    “快,她要你抱她呢。”抿嘴一笑,木桢将囡囡抱在怀中,口中念念有词:“瑶儿,要爹爹抱?”

    囡囡抓住他衣领上的盘扣,手指扣动,嘴里唔唔有声。木桢用下巴上的胡茬刺囡囡的嫩脸,若换作宝宝,一定不乐意,唯有囡囡,最喜欢木桢这样逗弄她,每次一哭一闹,只要用上这招,肯定破涕为笑。这好象现在,刚才还专注于木桢的领扣,这会儿已咯咯笑得眯起了眼。“囡囡想讲话了。”我看着她吱唔,偶尔扯着喉咙大声喊……娘说我学语前也常这样,于是我想起从前家中的那架紫藤,我躺在紫藤花架下的摇篮里,看娘温柔似水的笑,使劲儿一咧嘴,终于唤出两辈子的呼喊。“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叫‘娘’。”“早着呢。”木桢一面逗囡囡,一面答话,“你没听||乳|母说,一岁左右能说话就算不错了。”

    “那还得等几个月。”

    “想着慢,过起来就快了。这不,夏天热得虚了,才嚷着受不了,这下,转眼就快入冬了。”

    一句话提醒了我,转身问屋里的侍女,“宝宝们的衣物可准备好了?别等到时候手忙脚乱。”

    “回王妃的话,世子与郡主过冬的棉袄、绣货都备齐了。前几日王爷还说用貂皮给世子郡主做冬衣,国公夫人说小孩子火气大,用不得这些皮具,这才作罢。”瞟了木桢一眼,倒没料到他这样细心。

    木桢有些不好意思,眼睑一低,反而笑了,“原是前些日子打猎,父皇赏的,我想着府里人人都有了,放在那儿也是浪费。”“真正是男人家没个常识,哪有这么小孩子用皮货的?”嗔了他一句,心里却甜,伸手接过囡囡,她犹抓着木桢的一簇头发丝儿,红红的小袄衬着红红的脸蛋,眼眸黑亮灵动,身上带着浓浓的||乳|香,手臂胖成藕节,手指粉嫩可爱……这是人一生中最幸福纯粹的时光,有所倚傍、无所负担。“嫣然。”木桢从身后搂住我们母女两,轻轻在囡囡额间一吻,“下月冬至,宫里定了去芳泽渡节气,父皇今日刻意提醒我,让你带着瑶儿与景衍同去。”“芳泽?不就是那个温泉之乡,离京瑞可远?要去几日?”

    “说起来倒也不远,只是路不好走,所以从没带你去过,出了城往西几十里地,行宫刚刚筑好,父皇一时兴起,加之朝中无什么大事,也想享享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这一来一去,总得待上十来天吧?”

    “可不是,说起来,那行宫前前后后也修了数年,最算是落成了,我去瞧过,每座主殿里都是温泉水,气候虽然也冷,可殿里被这水汽蒸着,比别处滋润得多,你定然会喜欢。”“我自然喜欢,只是不放心远行,宝宝们还小。”

    “伺候的人都跟着,错不了大折儿。”

    玩了一会儿,囡囡在我怀中睡着了,将她放回摇篮,盖好小锦被,看她熟睡时甜美的样子——小手握着拳,大拇指被握在中间,小嘴一嚅,眼皮粉嫩、偶尔跳动……每一处细节都让人喜爱、让人满溢幸福。这才是母爱的感觉,有责任也有感动,有承担也有收获。“行了,瑶儿睡了,该轮到关心我了吧?”木桢轻笑,拉着我出屋,连宝宝也睡熟了,只是他的睡姿踏实,不若囡囡总爱踢被子。屋外冷,晚秋的风特别刺骨,而且很长,斜刺里狂过小院,卷起落叶满天。木桢挡开侍女送上的我的衣物,展开自己的披风,将两人裹在一起,他的体温温暖着我,低头含笑看我,眼眸明亮有神。穿过回廊、门洞,朔风掀起袍角,扫落片片枯叶,从树端飘然落地。

    照睿朝的规矩,火炉子得等冬至以后才笼,热炕也是这样,之前无论再冷,都得硬撑着。自我生了宝宝,身体俱寒,天儿转凉后,我们的内屋已笼上火炉,掀开厚实的门帘,暖气扑面而来,一下就薰红了我的脸颊。“让他们备酒。”木桢一面脱去披风,一面吩咐下人。

    “又要喝?”

    “这样冷天儿,你也喝点暖身子。”他搓着手,搓得热了又捂住我的。“晚膳我命人备了炸鹌鹑,就着咸粥,最易下口,再饮上几杯,岂不乐哉?”说得我也笑了,卸了妆、除去头上的发饰,又将腕间的镯子收好,净手洗面,一会儿功夫,天色暗了下来,晚膳铺满矮几,木桢早坐在那儿早斟自饮,一杯热酒下肚,屋内酒香四溢,引得我也来了兴致。“这是羊奶酒?我记得府里的已喝完了,你哪儿弄来的。”看着||乳|白色的酒汁,这酒是桑夏国的特产,虽说两国通商,但商市时开时闭,两朝互不服气,货品流通有限,自格拉塞走后,已有些日子没喝了。“笑话,虽说这是桑夏国特产,可堂堂大睿五皇子,难不成连几坛酒也弄不来?”木桢斜睨我一眼,他是不容易醉的,除非他心里带着醉意。饮着这酒,想起那独自离开的故人。马蹄踏处,是他孤寂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永远只是一个若远还近的背景,高大的身姿、不羁的长发,还有干净的白布袍,随着风扬起的,何止是他发与衣角,还有他不被世俗羁绊的灵魂。良久,木桢长叹一声,目光盯着那奶白色的琼浆,嘴角的笑带几分无奈,“终究是留不住他。”

    我一愣,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他这样的人,只怕没谁留得住。”

    “说得是,只是从今往后又少了个对饮畅谈的人。”

    “我还不够?”刻意想让木桢开心,他冲我一笑,顺势将我搂在怀中,“够与不够,那由得我们选择。”

    “木桢~”

    “还记得我与格拉塞赛马吗?你摔倒在我们身后。”

    “记得,怎么了?”

    “你猜谁赢了?”

    “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多少年前的事,连我都差点忘了前因后果,虽然一提及还是很容易想起,他们曾经的对峙,是因为用情的错误。“谁赢了?”话到嘴边,木桢反而摇头,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眸中有淡淡的血丝,酒气上来,他身上却没有令人作呕的烂醉之味儿,他没醉,只是有太多心事。“看来是你输了,所以今儿喝闷酒来着。”掩面而笑,又替他满斟上一杯。本是玩话,不料木桢猛地抬头看我,嘴唇一动,音没发出,我知道那是一个“对”字。两人皆是一愣,因为他们的赌注毕竟与我有关。

    “多少年前的事儿,你还放在心上?这会儿,人都不知走到哪儿去了。”故作轻松,心下却不轻松,我突然觉得,格拉塞似乎没走,这酒里,有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说得是,只不过一时感慨。”木桢笑了,虽然有些勉强,俯身直接吻住我,不容我插嘴,“再赛一百场又如何,你还是我的。”原来当年的赛马是这样的结果,原来木桢输格拉塞一着,两人都耿耿于怀。我有些复杂,虽然这复杂里没有纠结感情。

    “木桢~”他的吻密集了,轻轻吸吮着我的肌肤,酥痒微疼的刺激,让人很快迷失自己,可我仿佛总有一句话,挂在嘴边心上,就是说不出来。“什么都别说,现在,没人能把你带走。”木桢缓缓解开我衣襟上的盘扣,动作轻柔得好象害怕把我弄伤。

    我想笑,结果却是一滴泪,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我们怎么爱,似乎永远没有十足的安全感。

    “太子之位,父皇心里应该有盘算了吧?”这样的氛围,实在不该谈这样的朝事,但我只想早早了结,无论怎样的安排,都让世人放心。木桢一愣,突然狠狠地除去我身上的罗衫,一件肚兜相对,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体,并不觉得羞怯,只是屋里的温度正暖,我的体温也慢慢升高。“管他这许多。”木桢低吼着,咬住我的耳垂,他的上身赤裸,隔着两人的中裤,已能感觉到他的欲望。

    “宝宝毕竟还小。”不由轻叹一声,我想我明白永隆帝的心思。

    “快了,景衍就快长大了。”他接过话头,就这么一来一去说着朝里那些烦心事,不知何时,两人都肌肤相贴、坦诚以对。平常夫妻应该也如我们一样吧?总被琐事困扰,有时很想甩开一切,但灵魂脱体了,肉身还留在原处,很苍白无力的感觉。在木桢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微微上扬起身体,期待着水||乳|交融时忘却一切的燃烧。紧紧攀住木桢的脖颈,我的双腿绕住他的身体,当他悸动,我也跟着悸动;当他停止,我们就陷入无止尽的渴望;当他猛然加快,我被一波波扬起,越飞越高,无力承受极速的飞旋,我们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样,这样的忘乎所以,这样的痛并快乐,这样的……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也是这样的……伤人伤身。因为第二天早上,我就病倒了,半夜的高烧让木桢吓了一跳,他连夜召太医号脉,我隐约只听见几句话:冷热交叠、虚火攻身,以致内外不调,外感侵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得等过几天才能见囡囡和宝宝了。倒也并不以为然,毕竟每年季节更替,总会病上那么几天,有时吃药,有时只是静养也就好了,可这次不同,躺在床上缠绵了近十日,总好不利落,烧虽退了,身上无力,常发虚汗,又添了咳症,日夜辛苦,不得休息。木桢心里发急,面上却不动声色,每日黄昏时陪着我略坐坐,除了汤药,又加上偏方,冰糖炖雪梨、蜂蜜煮贝母吃了不知多少,并不十分见效。湿咳又转为干咳,咳得我混身紧张疼痛,不得片刻安宁。太医命人将囡囡和宝宝迁出了紫菡苑,而我,只能坐在回廊的躺椅上,裹实了被褥,远远的,看下人们往外搬动着宝宝们的衣物器皿,最后,才见||乳|母抱着囡囡与宝宝出来。“囡囡~”不禁喊了一声,又引得一阵咳,似乎能看见宝宝们四处寻我的目光,可她们走得远了,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病气过给孩子。这真是残酷的现实,我舍不得他们,却又不能不如此行事。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极限,连哭都觉得费力。“行了,有娘在外间照看瑶儿和景衍,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且待养好身子,冬至就快到了。”

    木桢劝我,而我突然有些烦躁,憋红了脸,只说出一句,“你也到外间睡吧,省得过了病气。”

    他一窒,生生将火气按了下去,仍耐心道:“别使小性子,天儿冷了,你身子又弱,这会儿怎么离得了人?”

    “你们看我就好象看个痨病鬼,能躲多远躲多远,干脆全都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儿自生自灭得了。”病得久了,脾气也变得怪异,道理虽懂,但不能与自己的孩子亲近是多么痛苦的事。而我现在,等待这病全愈,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与心力。木桢脸色一沉,想要发火又碍着我的身体,一言不发,只是扶起我欲送我回房。

    几下争执,别的倒还好,就是咳嗽又冲到嘴边,下意识强忍着怕传染给木桢,直忍到面红气粗,终于扶住一旁的柱子猛嗽不已。“嫣然~”他唤我,欲上前,背对着他连忙摆手,咳得才好些,勉强道:“快出去吧,就算你不怕,我也怕了。”

    他有些犹豫,我喝一旁的小太监,“还不快把王爷请出去,这屋子可不能待了。”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急喘。

    木桢怕我拦阻,既不敢上前,又不愿离开,半晌方跺足吩咐苑内的丫环:“小心伺候着,不许躲懒,有事既来知会。”

    “奴婢知道了,王爷还是先请吧,省得王妃挂着王爷,反而不易好呢。”小丫环上前劝,冲木桢的贴身太监使了个眼色,他被人连哄带拉劝出了紫菡苑,这时,我的泪才滑落下来,顺势落在衣袖间、地面上。“王妃~”

    “我知道,该回去养着了。”

    ……

    冬至已到,大批皇亲前往芳泽,若大的崇亲王府,只剩下我,还有囡囡。永隆帝惦记宝宝,于是木桢带着他去了。临走时还不放心,想要告假在家陪我,可永隆帝刻意下旨命木绎、木桢携长孙同行,木桢无奈,只得留下娘照顾我,自己也加入那道浩浩荡荡的贵人避寒之列。临行前,收到钟骁的来信,这已经是自病后第三封来信,开始都是问候,又带着担心,慢慢开始叙述些坊间奇闻趣事,倒替我解了不少烦闷。只是辛苦了娘,带着囡囡,看着我,爹也随驾前往了,这王府,热闹的只有娘一个人,其他处冷清了许多。幸而我的病开始慢慢好转,偶尔,娘也许||乳|母抱着囡囡在窗棂下给我看——她的眼睛乎闪乎闪的,透着机灵,伸手想要摸我,却摸到冰凉凉的琉璃窗子。小孩子长得快,十来日不见,囡囡长胖了许多,个头也大了,小嘴开始看出形态,如同菱角,任性的翘着,可爱而又漂亮。我隔窗逗她,同她做着鬼脸,囡囡有些糊涂,依依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玩得累了,||乳|母正要将她抱起,她突然甜甜的唤了起,“娘~”很细的声音,含混不清的发音,只叫了一声而已,就扭头自玩自的,可我兴奋得忘了身体,赤足冲到地上,才跑到门口,又生生住了脚,“囡囡乖,娘最近不舒服,等娘好了,带囡囡出去玩儿。”一面说着一面笑,一面笑着一面哭,我简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激动得连咳嗽都忘了,只是背抵住门,拼命克制自己想要出去与她亲近的欲望。生命成长中的惊喜让我几乎一夜全愈,可娘犹不放心,非得等太医诊治了才肯让我去见囡囡,躺在枕间,焦急的等待太医前来,也许是我心急,觉得等了很长时间,这才听见外头翠茹奇道:“噫?今儿怎么不是王太医?”“昨儿夜里,芳泽那边传王太医去了,这不,就由微臣替王妃看脉。”是个圆厚的声音,我不太熟悉。

    “敢问太医贵姓?”

    “不敢不敢,微臣姓吴,是太医院的偏院,因素日不常来府上,因此姑娘不认得。”

    “这~”

    “微臣前来,也是听王爷吩咐,这儿有王爷书函一封,姑娘看了既知。”

    几下信纸悉索,我冲门外道:“快请吴太医进来吧。”

    门吱哑开了,进来一个老头儿,须发皆白,年纪甚大,与他中气十足的噪音不相对应,微抬眼一笑,一般恭谦卑微的笑容,却让人没来由有些不舒服……老太医的药倒是不苦,就是与平日的味道有些差异。他也说了,如今病势渐减,不用再下猛药,只要养足精神、调理保养即可。所以药里减了清热拔火的成份,多了安神滋养的补品。府里专门有查验药方的人,又有专门验药配方的人,所以我并不当心,那碗药熬上来,一口气儿就喝了,一面还在问着,“敢问太医,不知我何时能抱囡囡?”“囡囡?”

    “哦,就是我家小郡主。”

    老先生眼睛一眯,嘴角一扬,“王妃病好了,自然就能亲近。”

    “当真?”我无端兴奋,对一个刚做母亲不久的人来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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