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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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公卿 林家成 TXT 作者:rouwenwu

    看到自家的店面都已经关闭,看来,想了解一下府的情况还真不容易。

    就在这时,冉闵从袖间扔出一片子金叶子,低笑道:“兀那店家,你且从这侧门进去,找到一个唤尚叟的下人,说是故人相见。想来现在的陈府,也没有人防着你这外人进出了。”

    那店家望着那金叶子,想了想,伸手拿过,道:“那某就去试一试。”

    那店家刚刚走出,只见对面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在陈府侧门停下后,一个青年从马车中摇摇晃晃地爬下,他一边爬,一边朝着驱着马车,再次驶向外面的驭夫骂道:“贱奴贱奴,都到了家门口了,还舍不得这一程?”

    骂骂咧咧中,他又向站在远处的门卫喝道:“你这贱奴,见到郎君,不上迎,不扶持,莫非活得不耐烦了?”

    声音暴戾,带着浓重的酒气。

    陈容望着那青年,双眼一亮,低叫道:“是陈三郎。”

    她嗖地回头看向冉闵,眼巴巴地尽是期待。见到冉闵理也不理,陈容朝着那店家唤道:“店家,也不需要你去陈府唤人了,你把那个醉酒的郎君叫来便行。”

    那店家应道:“好嘞。”小碎步地向陈三郎跑去。

    店家刚刚跑到陈三郎面前,还没有开口,跌跌撞撞着的陈三郎,已是重重一挥,把那店家推出老远。

    那店家连忙站稳,又凑上前,巴着笑脸说了一句什么话,他的声音一落,陈三郎便是哈哈一笑,道:“行,便是见他一见。”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向店中起来。

    陈容又向冉闵看来,见好整以暇地品着那浆,一点也没有走向相迎的意思。陈容只得站起来,迎上前去,哑着声音笑道:“郎君便是陈三郎吧?小人早就听说过陈三郎才华不凡,风姿出众,若是也生在琅琊王家,必不输于他琅琊王七。”

    陈容在这里滔滔不绝地吹捧时,冉闵抬起头来,他侧过脸,斗笠下的墨眼带着笑,望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陈容。

    陈三郎这人,自负才名,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士,一直是妒忌的。听到陈容这么一捧,他哈哈大笑,醉眼斜倪向她,道:“对对对,你这小子说的这话,很对,很中听。”

    一边笑,他一边伸手扶向陈容的肩膀。

    陈容微微一侧,让了开来。

    她朝塌几一指,笑嘻嘻说道:“郎君请上塌。”

    陈三郎却没有动。他歪着头,尽是血丝的双眸迷糊地瞪着陈容,道:“你这人,怎么这般面熟?”

    陈容闻言,呵呵一笑,她似是随意地压了压斗笠,道:“世人有相似,郎君定是眼花了。”

    陈三郎还在狐疑地望着她,他吸了吸鼻子,嘀咕道:“还是不对。”一边说,他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塌上倒下,仰脸向天,这般仰躺一会,几乎是突然的,“啊……。”地一声,陈三郎嘶吼起来。在惊得那店家和陈容打了一个哆嗦后,他猛然叫道:“拿,拿酒来。”

    不等那店家开口,陈容已胡乱倒了一口浆过去,一边把那碗塞到他手中,陈容一边关切地问道:“郎君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难道是哪个混账不开眼的,给郎君添了堵?”

    她这市井俚语一出口,冉闵再次侧头,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这些天,陈三郎日日以酒消愁,早就苦闷难当,听到陈容地问话,他竟是以袖掩脸,放声啕啕大哭。

    一边哭,他一边说道:“添堵?这贼杀的老天都在给我添堵啊。”

    “是,是,这老天实在差劲,它怎能给郎君添堵?”陈容可不敢唾骂苍天,自重生后,她便对鬼神之道,敬之惧之。

    陈三郎听到她这一附合,端起那一点浆便到在嘴里,喝叫一句,“好酒”后,在陈容的诱哄下,他哽咽道:“完了,完了,都完了,都完了……”

    陈容压抑欢喜,连忙问道:“郎君为什么说完了?”

    陈三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还在一个径地低叫,“完了,都完了。父亲完了,我也完了。呜呜呜……”

    陈容连忙再倒一点浆过去,又问道:“郎君的父亲,为什么完了?”

    “为什么完了?”陈三郎嘶哑的笑出声来,他呜咽道:“丢了为南阳王筹集的粮,又丢了与母亲家庭合伙弄来的粮。呜呜……胡人就要围城了,我却摊上这么个愚蠢的父亲,弄得家口空空如也,不被族人待见,还有那南阳王,还把老东,把我父亲抓起。”在这个把孝道看得高于一切的时代,便是醉中,他也心有畏惧,不敢唾骂父亲。

    在陈容掩不住的笑容中,陈三郎继续呜咽着说道:“还说什么他与姓李姓许的内贼勾结,在关键时候插了他的刀。要不是伯父出面,我父亲人头都落地了。呜呜,完了,什么都完了。”

    第112章 郎君如故

    陈三郎说到伤心处,伏几大哭,醉语连篇。

    陈容问了几句,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又看到几个仆人急匆匆地向这里走来。她知道,传承几百年的贵州们,禀承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便是天塌下了,在外人面前,那面子无论如何是要维护住的。那几个仆人,定是怕陈三郎酒醉之下胡言乱语才赶来的。

    她站了起来,对着酒家低声说道:“老伯,劳烦把这位郎君扶出,交给他的仆人。”

    那酒家得了金叶子,自是愿意,扶着陈三郎朝外走去。

    他们来到店门口时,几个仆人已经赶来。几人接住陈三郎,转头朝陈容看来。可这时的陈容,已站在角落处,面目模糊,身影隐约,几人根本看不清。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突然的,冉闵低笑道:“小姑子,可如愿了?”

    陈容回过头来,她朝他福了福,快乐地说道:“是,如愿了。”那陈元,既得罪了琅玡王氏,又得罪了南阳王,可以说,不管是建康,还是这个南阳城,他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而陈元一倒,不管是陈三郎,还是陈微,那身价也是急转直下。便是那阮氏,想来在贵州圈中,都是抬不起头做人的。

    这时的陈容,盈盈浅笑,毫不掩饰她的快意。

    阴暗中,冉闵深沉地凝视着她,再次莞尔一笑。

    就在这时,一阵喧嚣传来。

    这喧嚣声中夹着欢呼和女子的叫嚷声,在满城不安时,这种充满欢快的声音实在是罕见。

    冉闵抬头看去,陈容更是几个碎步,跑到了店门口。

    前方的街道处出现了一辆马车。

    只是望上一眼,陈容便是一僵。

    慢慢地,她眨了眨眼,轻轻一笑。

    那马车的前后左右,都围满了少年男女。嘻笑声中,陈容听到陈琪高声叫道:“七郎七郎,我知道胡人围城之事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要介怀。”

    另一个女郎则妖声唤道:“有七郎在,南阳城定然无忧。”

    一个少年也在大叫道:“琅玡王氏精兵无数,区区慕容恪何足道哉。”

    此起彼伏中,都是安慰,都是欢乐地叫喊,望着这些少年男女脸上的笑容,陈容知道,他们打心眼里,便觉得王弘一定能解决这场危机。

    这时,陈容的身后传来冉闵低沉的声音:“老伯对这琅玡王七,也无怨言?”

    那店家嚅嚅地回道:“所有的士人都说,王七郎可靠,想来是可靠的。”

    店家的声音一落,冉闵便是低叹一声,那叹息中,充满着郁闷和苦涩,“只因他是琅玡王七?果然是负天下盛名!”

    陈容还在张望着。

    她透过重重又叠叠的黑色头颅,重重叠叠的华服广袖,看向马车中的那个人。

    马车摇晃中,偶尔一眼间,她可以看到那一双清澈高远的眸子。便是此刻,那眸子也是带笑的,温柔的,宁静的…… 那么的自在,那么的从容,仿佛那就要迫近的强敌,那遮蔽天地间的风雨,只不过是这盛世人间的一场宴席。不过如此,不足道哉!

    这是一双可以让人平和,可以让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微笑的眸子。陈容只是望了一眼,心下便是大静,不知不觉中,她已含着笑,轻轻吟道:“君子可知,岁月静好。”

    极简单极简单的一句话,极随意极随意的吟咏出场,陈容含笑的眸子中,却有了湿意。

    就在这时,马车中,那个高远悠然的人,突然转过眸子,向她的方向瞟来。

    就在他瞟来之时,陈容一凛,反射性地便想缩回头去。

    她缩回头了。

    马车中的那人,也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不再向她看来。

    陈容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松出这气的同时,她突然觉得,口里有点苦。

    咬了咬牙,陈容挤出一个笑容,果断转头,向店中返回。

    店中的角落处,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下仰着头看着屋梁,那俊美的,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着落寞,寂寞,还有亘古的沧桑。

    陈容望了一眼,便低下头,碎步走近,在他的旁边慢慢坐下。

    她垂下双眸,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眼神木然,心思飘远。

    此时此刻,店中安静如许。

    外面的喧嚣声,笑闹声还在继续。

    马车中的王弘,这时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瞬时,马车加速。

    这马车一加速,那些围拥着的人便自动散开。少年少女们,静静地退下,静静地望着王弘向前冲去的马车,不再哄闹。他们知道,此时的七郎,必定有着太多的事需要处理,他们不能他乱了心。

    马车冲到了店面前。

    车帘后,那个俊美高远的少年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朝着店中瞟了一眼,然后,含笑唤道:“木子。”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护卫策马靠近,“郎君有事吩咐?”

    王弘的嘴角扬了扬,音线带笑,“派人去查查那店,记得要快,走慢了,有人可是会躲起来的。”

    青年护卫连忙应道:“是。”策马返回。

    王弘的马车一离开,冉闵便站了起来,他压了压斗笠,命令道:“走罢。”

    “是。”

    陈容连忙也压了压斗笠,跟在他的身后,向外走去。

    刚刚走出几步,还没有出店面,陈容突然停下脚步,惊喜地唤道:“是尚叟。”

    一辆马车驶过来,那驾车的老头,可不正是尚叟?

    冉闵瞟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陈容一眼,脚步不停。

    陈容见状,张了张嘴,还是跟了上去。只是她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朝着尚叟的马车张望。

    两人来到了一个路口处。

    这时,冉闵停了下来,陈容向他看去,看到的,只是他负着双手的,静静站立的背影。

    而这时,尚叟的马车已经驶近。

    突然的,陈容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几个箭步冲了出去,清声叫道:“尚叟!”

    她的叫声一出,尚叟便急急抬头。

    转眼,他看到了陈容。虽然她穿着少年袍服,虽然她戴着斗笠,可是尚叟只是一眼,便知道这里他家女郎。

    当下,尚叟红了眼眶,他干巴的唇颤抖了一阵后,急急吆喝一声,张嘴便要叫唤。

    这时,陈容又说道:“不要声张。”

    此处街道行人稀少。饶是如此,陈容说这话时也压低了声音。尚叟闻言,马上醒悟过来。他伸袖擦去不知不觉中涌出的泪水。

    就在尚叟策着马走近来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陈容身边,却是冉闵大步走来,也不需要尚叟停下马车,他把车帘一掀,便跳了上去。

    陈容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车中的冉闵右手一伸,已扯着她的手臂,把她也提了上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冉闵做来是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尚叟都没有反应过来,马车里,已传来陈容惊喜的,压低的声音,“叟,快快说说,现在的陈府怎么样了?你们怎么样了。”

    尚叟回过神来,他应道:“是。府中现在有点乱。”

    “怎么说?”

    “还不是那陈元。听说他误了南阳王和南阳阮氏的什么大事,引是两家大发脾气,那南阳王一恕之下,砍了他那如夫人李氏的哥哥,还要砍了陈元。陈元慌乱之下,连忙休了那李氏,跪在陈公攘面前大哭,这才免了死罪。”

    尚叟朝左右看了一眼,见到有人,闭上了嘴。好一会,来到安静处,他才继续说道:“这些时日,那阿微天天以泪洗面,夫人阮氏的娘家放言,说阮氏从此后,与他们再无干系。陈元和阮氏更是闭门不出,女郎不知,现在啊,仆人们都知道你这族伯已经失势,明里不说,暗里可没有好脸色呢。哎,听说南阳陈氏开了几次会,说要驱了他们这一家。”

    说到这里,尚叟的声音有点苦,他低叹道:“陈元一出事,连累得我们也不好过。幸好女郎不在。”

    陈容沉默了。

    她自是知道,肯定会连累她。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归于陈元名下,如果南阳陈氏真要驱逐陈元,必定也会把她一并驱逐了。

    不过这种损失,她一点也不在意。此时此刻,涌出她心田的,只有报复的快感。

    忍着欢喜,陈容看向冉闵。

    这时刻,这个男人正在闭目沉思,他的浓眉锁得很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望着他,陈容暗暗想道:也不知他具体放出了什么风声?竟弄得陈元和阮氏这么的狼狈?

    尚叟的声音还在传来,“前几日,阮氏又来下令,说我们这一院的下人,只留一个看院就可以了。剩下的全部赶出去。幸好陈公攘派人来了,那人说,女郎是个有情有义的,怎么也不能主人生死未卜,便散了家奴。”说到这里,尚叟的声音中充满了快意,“那人还说啊,有些人自己做错了事,还迁怒于他人。实在是小人。呵呵。”

    陈容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次尚叟谈到陈元,语气中没有一点恭敬,原来后来又来了这么一曲。

    就在这时,尚叟忍不住停下马车,回头向她看来,说道:“女郎,家族中人都以为你出事了。”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吞吞吐吐地说道:“与女郎前去的那些,一个也没有回来,大伙说什么的都有。便是老奴,也哭了几场……”一边说,他一边悄悄地瞟向冉闵所在的角落。

    第113章 妒忌了

    陈容低声安慰:“有将军在,我怎么会有事?”

    尚叟应了一声是,只是应着时,他还在拿眼看向冉闵,满脸疑问。

    陈容知道,尚叟对于她的情况,定有太多疑问,太多想询问的,不过她现在不想说。

    马车还在格支格支地滚动着。

    不一会,冉闵的声音传来,“可以了。”

    尚叟一凛,应道:“是。”

    马车刚停下,冉闵便牵着陈容的手一跳而下,然后转身,朝着前方一条小街道走去。尚叟刚要跟上,陈容已回眸朝他摇了摇头。

    尚叟张着嘴,看着冉闵紧握着的,陈容的手,看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无数的疑问哽在咽中,没有机会问出来。

    两人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不一会,两人走入那巷道,进入那破败院落。

    冉闵率先跳下,他推开石头,朝陈容招了招手。也不等她,便猫腰入内。

    陈容跳了下去。

    不一会,石头滋滋地合上,古井再次恢复了平静。

    陈容跟在冉闵身后,安安静静地出了南阳城。

    站在地道外面,冉闵抬着头,望着南阳城中,薄唇紧闭,好一会,他沉沉一笑,道:“不过是个姓氏。”

    说罢,他转过头,大步离去。

    陈容连忙碎步跟上。

    两人走了不出三百步,上百个亲卫牵着火龙马一围而上。冉闵跨上马背,也不理会陈容,长喝一声,狂奔而出。

    陈容瞪着他扬尘而去的身影,呆了呆,这时,一个亲卫唤道:“女郎,可会骑马?”

    陈容连忙转头,回道:“会,会的。”她爬上马背,在亲卫们的簇拥下,向着荒野中,天尽头的冉闵追去。

    新月初上时,亲卫们追上了冉闵。

    一人一骑,便这般伫立在月光下,荒野中,荒野无边无际,那一人一马神骏而高大。望着夜色中,那显得模糊而遥远的身影,陈容低低地叹息一声。

    她策马来到他身后。

    “哒哒哒”的马蹄声中,陈容轻缓而温柔的声音传来,“有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将军勇武无双,智谋无双,已是天下第一名将,那丹青史册上,千千万万载,都会有将军的名字。光此一点,便可以让所有的士族,所有的士大夫仰望了,阿容不知,将军因何郁郁寡欢?”

    这番话,她前世时,在心中念过千千万万遍,总想着在某一个合适的时机向他说来。她那时坚信,如果说这话的时机够好,她一定能博得他的另眼相看。

    因此,此刻她说出这些话时,无比顺溜,也无比温柔,甚至这温柔中,还有着她自己不曾发现的怅然若失……

    新月中,冉闵回过头来。

    夜色中,他双眼如狼般幽亮,朝着陈容直直地盯了一阵,冉闵绽颜一笑,道:“好个小姑子。这番话甚是中听。”

    他策马向她靠近。

    来到她身边时,他朝她伸出右手,命令道:“过来。”

    陈容广袖下的小手,不为外人所知地颤抖了一下。

    她顺从地伸出手去,搭上了他的大手。

    哗的一声,冉闵把她扯上了马背,脚尖一踢,朝着荒原深处纵马急驰。

    夜风呼啸而来,男人沉浊的呼吸中,突然说道:“我倒要看看,琅琊王七怎么对阵慕容恪,怎么个‘负天下盛名’法!”

    陈容知道,他妒忌了。

    她没有回答。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

    夜风还在呼呼而来,火龙马全速奔行时,快如闪电,令得本来温缓的夜风,直是刮得人面生痛。

    陈容忍着不适,一直没有出声。

    好一会,冉闵吆喝一声,拉着火龙马人立而起。

    他右手扳转陈容的小脸,令得她抬头看向自己。

    墨黑阴烈的眼中,目光如狼,他直直地望着她,突然说道:“刚才见到王七郎,可还有不舍?”

    眼神中,有着隐藏的暴烈。

    陈容哪敢在这个时候激怒他?当下她垂下双眸,轻声应道:“没有了。”

    “看着我回话!”

    冉闵突然喝道。

    陈容一凛,慌乱地抬头看向他。夜色中,她明媚的大眼眨啊眨的,清艳嫣红的小脸上,染着不安。

    冉闵见状,语气放缓,温柔了些,“说吧。”

    知道他性格的陈容,忍着垂眸的冲动,回望着他,轻轻说道:“没有了。”

    冉闵薄唇一扯。

    他松开锢制着陈容下巴的大手,眼望着远方,低哑地说道:“阿容。”

    “恩。”

    “你是我好不容易才看中的女人,这一生,都不许想他了。”声音沉沉,无比认真。

    陈容连忙温驯地应道:“是。”见他浓眉微皱,她连忙补充道:“不会想了。”

    冉闵轻哼一声,他踢了踢马腹,向前缓缓而行。

    左手扣着她的细腰,他俊美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我妒忌了。”声音中有着自嘲。

    陈容垂下双眸,语气轻浅地回道:“令得天下胡人闻风而逃的石闵天王,何必妒忌他人?”

    语气中有着不满。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定会喜欢这种不满。

    果然,她的声音一落,冉闵已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仰着头,脚尖一踢,再次策马狂奔。迎面扑来的呼呼狂风中,他的笑声洪亮,爽朗,得意。

    陈容听着他这个笑声,慢慢一笑。

    就在这时,他搂着她腰的大手一紧,他把她重重按入怀中。

    于是,陈容偎着他,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放声大笑。

    望着冉闵如飞箭般直冲而出的身影,亲卫们再次吆喝着策马追去。跑着跑着,一个亲卫突然说道:“将军有伴侣了。”

    另一个亲卫生得文弱,气质也像个士人,他望着那远远而去的身影,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嘿嘿笑着叫道:“将军总是说,此生有了火龙马为伴,便足矣。他定然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如楚霸王一样怀拥美人。听听听听,那笑声多得意?”

    这话一出,亲卫们同时哄笑起来。

    笑闹声,马蹄声,给这安静的荒原,添上了一份安详。

    转眼间,几天过去了。

    帏帐后的陈容,这时已放下笔墨,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

    她的前面,是扶几而起的冉闵,他瞪着那哨探,沉声道:“慕容恪来了?”

    “是!”

    “离此多远?”

    “五十里不到,按脚程,明天他会围上南阳城。”顿了顿,那哨探又说道:“如今南阳城四周,处处都有胡人哨探。将军,那慕容恪小心得很哪。”

    一个幕僚在旁冷笑道:“他是在防着我家将军。哼,这一战,只要我家将军插手,他是毫无胜算。”

    冉闵听到这里,哈哈一笑,笑着笑着,他腾地站直,喝道:“给我着袍!”

    “是,是。”

    一阵脚步声中,三个士卒跑了进来,他们围上了冉闵。

    就在这时,冉闵大手一挥,把他们扇开,“谁让你们来的?”

    士卒们一怔。

    陈容苦笑了下,连忙掀开帏帐,走到他的身后。她从一侧拿起他的藏青色外袍,一边给他穿戴,一边像个小妻子一样,温柔舒缓地问道:“将军这是要往哪里去?”

    果然,听到她温柔的询问,冉闵享受地眯起了双眼。他感受着陈容温软滑嫩的小手,在他下巴上系起绳结时的触感,声音不知不觉中,已少了坚硬,多了绵软,“去南阳城。”

    啊?

    陈容一惊,系着绳结的动作一僵!

    呼的一声,冉闵右手伸出,扣起了她的下巴。

    他眯着墨眼,俊脸沉寒地盯着她,低喝道:“你在想什么?”语气不善。

    陈容向他抛了一个白眼,用一种疑惑惊愕的语气说道:“胡人就要来了,将军在这个时候进入南阳城,难道不值得惊愕么?”

    冉闵还有狐疑地盯着她。

    他俊美的脸上,慢慢地涌出一缕黑气。

    他扣着陈容下巴的手,收紧了些。在令得陈容吃痛出声时,他低沉地说道:“你还没有忘记他?!”语气中带着肯定。

    陈容还在痛哼,她只感觉到,锁在她下巴的手,掐得她疼痛不已,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那里定然青紫一片。

    痛哼中,涌出陈容心头的,还有着诧异。前世时,他不喜欢她,这个男人,对于不喜欢的人,是弃如鄙履的。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上了心的人,会如此着紧,会如此的小心眼。

    疼痛中,陈容白着小脸,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在心里回道:喜欢上一个人,哪有这么快便忘记了的?再说,我为什么要忘记他?

    她扭曲着小脸,双手向外扯着他的大手,叫道:“痛!”

    眼眶通红,泪盈于睫。

    冉闵没有松手。

    他兀自盯着她,沉沉地低喝道:“你还在想着他?”声音中,隐有杀气。

    陈容听出了这杀气,这一下,她回过神了。当下她白着脸,打了一个哆嗦后,气苦着,抽噎着,“这人又不是草木,说忘就可以忘得精光的。平素里是一点也不想的,只是听到将军提到南阳城,便不免想了一下。”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流下,划过脸颊,沁入樱红的小嘴里。

    望着梨花带雨,海棠垂露一般的陈容,冉闵铁硬的心不由一软,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一得到自由,陈容便以袖掩脸,哽咽起来。一边哽咽,她一边埋怨,“将军弄痛我了。呜呜……”

    哭泣中,冉闵暴然低喝,“闭嘴!”

    喝声一出,陈容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闭嘴。她不敢再出声,只是双肩耸动,窈窕的身影颤成一团。

    冉闵瞪着她,瞪着她,不知不觉中,脸上的暴戾越减越少。

    好一会,他断然命令道:“不许再想他!”说到这里,他暴喝道:“听懂没有?”

    陈容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是。”

    在她惊惶地回答声中,冉闵已是大袖一甩,急步冲出。

    听着他急冲而出的脚步,陈容慢慢放下掩在脸上的广袖,眼泪模糊的小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笑容刚出,她便懊恼起来,暗暗恨道:我激怒他干嘛?明明想好了的,只要无情,便会无恨。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激怒他,要让他尝尝意不平,心不甘的苦?

    一个时辰后,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安静地伏在几上的陈容,一听到那脚步声,便知道是冉闵回来了。当下,她抬起头,白着小脸,嘟着嫣红的小嘴,泪盈于睫地望着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一双墨黑幽寒的眸子,扫向了她。

    只是一眼,冉闵便皱起了眉。几乎是他刚刚摆出脸色,两行清泪便顺着陈容的双眸,流下玉白的脸颊。

    冉闵呆了呆。

    来到她面前,他右手一抓,锢住了陈容的手臂,把她提起搂入怀中,他大手胡乱地拭着她的泪水,冷冷地低喝道:“还有脸哭?”

    喝声中,陈容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去,只是泪流得更凶了。

    冉闵浓眉大皱,便要暴喝。

    只是他朝着哭得安静无声,艳美的小脸如刚刚洗过般,楚楚可人的陈容望了一眼,那喝声,便怎么也出不了口。

    他低叹一声。

    他双手环着她的细腰,低声说道:“好了,别哭了,恁地让人看得心烦。”声音中,有着不自觉的温柔,语气似是不耐烦,那胡乱拭着泪的动作,却透着温柔。

    陈容连忙伸手捂着小嘴,慢慢停止哽咽。

    冉闵搂了她一阵后,说道:“走吧。”说罢,他拿起兵器,转身大步离去。

    陈容紧走几步,连忙跟上。

    营帐外,亲卫如林,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候着。陈容哭得小脸都花了,不敢抬头,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冉闵。

    冉闵骑上了火龙马,他把兵器交给亲卫,左手一伸,提着陈容放在身前。把她一搂,“多备一匹马!”

    这是在给陈容备马,如有什么意外,他也可以腾出手来厮杀。

    一个亲卫大声应道:“是。”策马奔出,不一会,便牵着一匹上等骏马跑了过来。

    冉闵瞟了那亲卫一眼,断然喝道:“走!“

    众亲卫哄然应道:“是——“

    马蹄的的,烟尘高举,众人踩着夜色,向着南阳城的方向前进。

    马背上,陈容安安静静地伏在冉闵的怀中,此时此刻,她其实挺纳闷的:冉闵这个时候进南阳城,却是为了什么?他不是说过要看戏的吗?还说过要看王弘与慕容恪之间的争斗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南阳城?

    想着想着,她也想不通冉闵此行是想干什么。

    这个晚上,明月成环。

    众马奔出不远,冉闵便跳下马背。陈容还在迷糊时,便看到他下令众亲卫用布把马蹄全部包上。

    准备妥当后,众人再次翻身上马。

    这一次,群马落地无声,安静之极。

    悄无声息中,众人再次来到那地道前。

    冉闵翻身下马,他盯着亲卫们,沉声说道:“守卫此处!“

    ”是。”

    “分一列随我前去。”

    ”是。”

    命令中,冉闵把兵器和坐骑丢给亲卫,拿过火把,弯腰低头,朝着地道里面走去。

    地道实在太窄小了,冉闵身材高大,行走颇为不易。便是那些亲卫,也走得跌跌撞撞的。腾腾的火把光中,只有窈窕的陈容走得最为容易。

    不一会,一行人便走到了尽头。

    一个亲卫上前,伸手把那石头推开。

    瞬时,满天清光入眼。

    那亲卫侧耳听了听,伸头探了探,回头做了一个手势,然后率先跳出。

    众亲卫跟着跳出。

    冉闵托着陈容的胳膊,也是一跳而上。

    院落里,依然荒凉,四野也是安静之极。只有远处的灯火伴着笙乐,在这夜空中唱响着荒滛。

    冉闵走出几步,见到众亲卫都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他低喝道:“走,去西城。”

    转身朝外走去。

    夜色中的南阳城,街道中依然安静,贵族宅第里,依然繁华热闹。

    冉闵搂着陈容的手,一边缓步而行,一边轻笑道:“晋人不总是说什么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么?这一次我也学学那些士大夫。”

    声音一落,众亲卫低声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引得偶尔路过的南阳人向这里看来。

    只是一眼,他们便收回了视线,并不在意。

    直到这时,陈容才注意到,不管是冉闵,还是亲卫们,他们的打扮都很随意,便如处处可看的富家子带着一群护卫夜游一般。特别是冉闵还搂着一个她,那闲适之意,更是不言而喻了。

    这时,一个亲卫低声笑道:“将军也不需学那些士大夫,此时此刻,这满城的士人,只怕没有一个如将军这般自在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陈容也笑了笑,只是在笑着时,她心中暗暗想道:王弘是没法子出去的,可是尚叟等人,我怎么也要把他们弄出这南阳城才成。看看吧,等会回去时就跟冉闵提。

    陈容知道,冉闵这人,平生杀人如麻,那人命在他的眼中,是一文不值。她的仆人,她虽看得重,可在他眼中,便未必有一匹马值钱。他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些仆人而影响自己的计划的。要他答应带走那些仆人们,得在他心情极好,事情办得差不多,只是顺手而为时提起来才有效。

    在陈容的寻思中,亲卫们的笑声中,众人脚步一停。

    陈容抬起头来。

    一个院落出现在她眼前。这是一个极普通的庄子,不高的围墙,与别的庄子一样,进口是一个巷子,一切一切,都普通之极。

    而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道只可容一人进出的侧门。

    冉闵放开她,淡淡命令道:“翻过去,把门打开。”

    ”是。”

    一个亲卫应声走出,他退出几步,然后向前一冲,踩在一块石头上,轻轻巧巧地翻过了人家的围墙。

    ”吱呀“一声,侧门从里面打了开来,那亲卫站在门内,朝着冉闵轻叫道:“将军。”

    冉闵点了点头,提步上前,缓步踏入。

    陈容紧走两步,在他身后进入了院落。

    一入内,她便发现,眼前这外观极为普通的庄子,里面树木修理得极为清澈,一条小溪弯弯绕绕穿行其中。月光下,溪水清澈,树木于整齐中尽显精致之美。

    这是一处经过精心整理的庄子。

    在陈容打量之际,冉闵已提步上前。

    一路走来,陈容发现,这庄子里的房屋,都是一些竹子做成,假山流水,竹屋楼阁,竟是极具匠心。

    不过,陈容并不是一个风雅之人,虽是两世为人,可前世跟着的冉闵,也不是一个风雅之人。她看了又看,只觉得这庄子花了不少心力,显得十分精美,处处都可以看到匠心独具,可真要说她个一二三来,又说不出了。

    负着双手,施施然走在她前面的冉闵,这时低沉地笑道:“王七郎果然好雅兴,这么一普通的庄子,他一住,便立马风雅起来。”

    一言吐出,陈容已是嗖地抬头。

    王弘?

    这里住着的是王弘?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猜测,冉闵前来,也许是会见王弘。可直到他亲口说出,她才敢肯定。

    这个男人,不是说过要看戏的吗?他不是妒忌着王弘么?

    他此刻前来,却是为了什么?

    就在陈容苦苦寻思时,冉闵再次低笑道:“灯火寂寂,鼓乐不闻,看来,胡人之事,还是让这位负天下盛名的王七郎头痛啊。”

    几乎是他的笑声一落,蓦然的,前方传来一个清朗的叫声,“掌火!“

    叫声一出,“腾腾腾“,响声四起中,十来个火把和灯笼同时亮起,转眼间,刚才还是黑暗宁静的地方,变得灯火通明。

    火光中,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士人大步上前,他朝着冉闵的方向深深一揖,朗声道:“我家郎君方才便说,今晚会有贵人来访,令我等熄灯静声,在此相候。果不其然,贵人还真的来了。”

    那青年士人的笑声,爽朗之极。他似是没有注意到,冉闵等人脚步一顿,露出一惊疑之色。他兀自长揖不起,又笑道:“郎君说得对啊。小人想,这个时候的南阳城,还真没有比将军更尊贵的客人了。明月当空,将军踏着夜色前来相助我南阳城人,小人感激涕零啊!“笑声中,欣喜不尽。

    第114章 对峙

    听着那青年士人的爽朗笑声,陈容差点失笑出声。

    她当然没有笑,不但不能笑,她还安分的低下头,退后一步。

    冉闵沉着脸。

    慢慢的,他展颜一笑,道:“好个王七郎!佩服,冉某佩服!”

    他负着双手,抬头盯着那人士身后,喝道:“既然你家郎君什么都料到了,怎地还不出来一见?”

    那青年人士抬头看向他,张口便想解释,这时,一声清润的,温和的音线沁入夜空,“将军何不入内一述。?”那音线轻声笑着,“酒已温,肉已香。只待英雄踏月而来。”

    这声音,悠然自在,这语气,平和风雅,使是冉闵火气不小,这时刻也发作不出。

    冉闵回过头来。

    他朝着躲到后面的陈容瞟了一眼。

    一见他的颜色,陈容便明白,他这时与自己一同入内……陈容咬了咬唇,终于碎步上前。

    冉闵大手一伸,扣住了她的手腕,脚步一提,向里面都不走去。

    竹屋外,两个长相清秀的童子侯在门旁,看到冉闵走来,他们弯腰一礼,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冉闵大步踏入。

    陈容被他紧紧牵着,身不由己地走了进去。

    竹屋内,檀香冉冉,这香味,混合着一种不知名的花香,在不知不觉中,让陈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她慢慢抬起头来。

    竹屋的正中,坐着一个美少年。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晚上,美少年打扮过。他披着一见淡紫色,绣着蓝色凤凰的外袍, 墨发披散在肩膀上。他的几上,摆着一张琴,修长白净的手,正放在琴上。

    与然和时候见他一样,这个俊美的少年,总是一派悠然高洁。只是此时此刻,在身后五根蜡烛的映衬下,少年与高洁中,添了一份威严和华贵。

    他便这般静静地坐在那里,可那种气度,那种风华,便盖过世间所有人!陈容恍惚地想到:只怕司马氏的太子王孙,见到这样的王弘,也会自形惭秽吧?

    冉闵盯着王弘,大步走近,朗朗笑道:“王七郎好悠闲!”

    王弘一笑。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陈容反射性地一缩,差点躲在冉闵的背后。

    王弘没有看她。

    他只是静静地,嘴角噙着浅笑,意态悠闲地望着冉闵。

    他这样的目光,宁静中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冉闵浓眉一皱,徐徐说道:“七郎便是这般迎接贵客的么?”

    声音一落,王弘右手一拨,令得那琴发出一阵清悦的乐音后,他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说道:“将军惫夜而来,是想与王弘做一笔交易吧?即时交易,只怕不可言贵!”

    声音清润中,夹着铿锵之音。

    陈容嗖地抬起头,想王弘看来。

    烛光下,少年俊美高华的脸上,笑容浅浅,但是仔细看去,才发现他那原本清澈之极的眼眸底,隐有波澜。

    冉闵又是一怔。

    他盯着王弘。

    盯着盯着,冉闵放声大笑起来。

    一边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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