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祸第13部分阅读
媚祸 作者:rouwenwu
,这让苏绮媚有些害怕,忍不住问道:“你在干吗?”
齐霖眼神一晃,嘴角微微一弯,用仍然嘶哑的声音说道:“朕在想,如果让姬冰看到你昨天夜里的模样会怎么样?嘿嘿,一个他以前根本看不起的男人,却压着他最喜欢的女人为所欲为。”
类似的话齐霖以前也曾经说过,他在南禺为质期间,没少受姬冰的压制,有这样的心理也属正常,可苏绮媚总觉得现在的齐霖有些不一样,像是突然憋了一肚子闷气一般。
她尽量用平淡的口气说道:“结果一定会让你失望的。我只是一个失了宠的女人,连妃嫔的封号都没有了,甚至差点连性命都没有了,你以为他还会因为我的遭遇而难过?”
“真的吗?”齐霖眯起了眼睛,“据朕所知,姬冰没有下过处死你的旨意。你失踪之后,虽然碍于面子只能宣称你是暴毙,但暗中的搜索到现在也没有停止,而且你的家族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对别的女人他也会这样吗?”
“你自己都说他这么做只是碍于面子。总不至于就因为姬冰宠过我两年,你就以为他是个痴情种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堂堂一国之君还愁没有女人可以宠爱吗?”
齐霖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只是一个因为君王的宠爱而满心欢喜的小姑娘,美丽但却愚蠢,想不到现在却变得这般聪明。”
苏绮媚苦笑不已,有了她这样的经历,不变得聪明些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与南禺的战争失利了?”从齐霖的话里,她猜测他的怒气不是朝她而来,而是朝着姬冰而来。这让她害怕,若是齐霖迁怒于姬满怎么办?
“呵呵,你以为朕是因为打不过姬冰才来折磨你?”齐霖突然笑了,然后一翻身,躺在了床上,“那场战争半年前就结束了,哼,算他好命。”
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还让齐霖愤然,本以为趁着南禺国内天灾人祸并起的机会,又偷到了西部边境兵力的布防图,可以一鼓作气夺回汾州三城。不料南禺国内的天灾突然结束了,北部的战祸也因为敌人的内乱而平息,姬冰得以全力加强西部的防守,再加上前线大将用兵失误,让齐霖的计划破灭了。
青丘国的神官还说这是因为齐霖对玄女娘娘的虔诚不够,所以女神偏袒南禺国的结果。齐霖心想,如果对女神虔诚就能护国的话,还要军队干什么?这老不死的分明是记恨他不肯出钱兴修神庙。如今青丘国力最弱,有钱也不能花在这些虚无飘渺的事情上。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昨天好像有心事?”苏绮媚对齐霖的心事并没有兴趣,她只是担心这对她母子会有什么影响。
齐霖叹了口气,“昨天朕喝了点酒,因为……昨天是燕儿的忌日。”
燕儿?一个她没有听过的名字,但显然是一个女人的名字,那应该是齐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吧。苏绮媚松了口气,既然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已经死去的女人,那昨夜的齐霖就只是单纯的发泄而已。
恍惚间,苏绮媚想起昨天夜里齐霖似乎也曾抱着她叫她“媚儿”,这让她的身体猛然绷紧。可她立刻就自嘲地笑笑,男人在那种时候说的话都是最不可信的,难道还真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天下的男人就都要爱上自己吗?
“你不问朕燕儿是谁吗?”对于苏绮媚的沉默,齐霖反倒奇怪了。
“一个与我无关的人,问来做什么?”帝王的秘密还是不知道的好,何况的确是与她无关。
齐霖却突然生气了,猛然起身压住她,怒视着她,说道:“谁说与你无关?”
苏绮媚被他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燕儿是朕在南禺为质时的宫娥,也是朕的第一个女人。”齐霖用手抚摸苏绮媚的面颊,“她没你漂亮,也没你聪明,可她却是除了母妃以外唯一全心全意对朕好的人。跟母妃在一起,只会看到眼泪和愧疚,而跟燕儿在一起,朕却能感到轻松和快乐。”
苏绮媚明白了,这个燕儿姑娘就是齐霖的初恋情人,大部分人对自己的初恋都会觉得很美好,即使她现在已经不再想念孙修文,可想起初相识的情景,还是会觉得很美好。
“她……一定是个好姑娘。”她有预感,这位燕儿姑娘后来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不是她缺乏同情心,而是她现在的处境决定了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是的,燕儿是个好姑娘。”齐霖的脸色好看了些,可很快,他的脸色又变得可怕起来,“可这么好的姑娘却被姬冰那个混蛋给毁了!”
第四十八章 若为自由
“姬冰明知道朕和燕儿的关系,竟然还开口要朕把燕儿送给他。他可不是看上了燕儿,他后宫里比燕儿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他就是为了羞辱朕!”齐霖紧紧抓住苏绮媚的肩膀,也不管她是否乐意听,继续说道:“可朕又能怎么办?朕那时只是一个不得志的质子,即使知道他的用意,又能怎么办!”
因为情绪激动,齐霖手上使得劲更大了,已经被他蹂躏了一个晚上的苏绮媚怎么还受得住,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可齐霖充耳不闻,他已经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燕儿看出了朕的为难,主动求朕把她送出去,朕心里痛得要命,却也只能陪着笑把她送给姬冰。只有让姬冰相信朕的臣服,他才会帮助朕回国夺取皇位,到那时,朕就可以把燕儿要回来……可想不到那个傻丫头却觉得对不起朕,没过多久就自尽了,而南禺人就当她是条狗似的随便埋了,朕现在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齐霖瞪着苏绮媚,两眼通红,冷笑道:“只不过姬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最喜爱的女人也会落在朕的手里,也会在朕的身下欢快的呻吟,哈哈!只可惜,燕儿不会再活过来了。”
“死了才好。”
“你说什么?”齐霖的回忆被打断了,两眼依旧通红的望着苏绮媚。
她不该说的,这个貌似凄婉的爱情故事与她无关,说出来也只会惹怒齐霖。可是,看着因为怀念旧情人而悲痛欲绝的齐霖,她就忍不住内心的嫌恶,忍不住要撒破他虚伪的面具。
“我说,燕儿姑娘选择死路是正确的。”
“胡扯!她不该死!她应该活着,等着朕去接她,带她回青丘……”
“哈哈!”苏绮媚居然也笑出声来,“带她回来?带她回来做什么?做你的妃嫔?一个出身贫贱、相貌普通、还侍奉过别国君主的女人,你能封她什么?美人还是才人?千万别告诉我你想封她做你的皇后,还要让她给你生下未来的皇帝。”
“那、那当然不可能。可绝对不会再让她做宫人,不会再让别人任意欺侮她。她虽然失了清白,可那是为了朕,这点道理朕难道会不明白吗?”
苏绮媚冷笑道:“我不怀疑你是个赏罚分明的君主,可你真的认为给她荣华富贵就可以补偿她了吗?”
齐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问道:“那你认为朕还能怎样?”
“所以我说她那样死了才好。她死了,你的心里还能永远记着有个女人为了你而死,可她如果活着,又能得到什么呢?不过是你后宫佳丽中普通的一人而已,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你遗忘了,甚至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她完全可以想像,那样一个女人面对张德妃会有怎样的下场。
“你胡说!朕不会那样对燕儿!”
“你不会,你当然不会。如果当初不是燕儿主动要求,你就是和姬冰拼个死活也不会把她送出去;你逼我失身于你,不是因为迷恋我的美貌,而是为了报复当年姬冰对燕儿所做的一切;而你昨天晚上抱着我在我耳边不停叫唤的名字也不是媚儿,而是燕儿、燕儿……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苏绮媚又笑了,不再是冷笑,而是真的笑了,笑得百媚横生。
“住口!”
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苏绮媚的脸上。她不再笑了,却也并不愤怒,而是很平静地看着齐霖。齐霖说得没错,她是应该住口了,再说下去,只怕别人都要以为她疯癫了。
她还是太脆弱了,被囚禁、被迫失身,还要日夜当心孩子的安全,即使是在生存环境更为复杂的现代社会,她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挫折和压力。再撑下去她会不会真的疯了,可她有选择吗?
苏绮媚伸手捂住面颊,齐霖刚才那一巴掌可是一点力都没有省,她甚至察觉嘴巴里有铁锈的味道。原来打人一巴掌真的可以打出血来。
齐霖脸色铁青,两眼泛着血丝,右手还抬在半空,似乎还要再落下来。可最后,那只手没有再落到苏绮媚的身上,而是大力地拉开被子和床帐,带着整个身子离开了她。
齐霖甚至没有叫人进来服侍,而是自己快速地穿上衣服,一句话也没说便离去了。但他离开时所带来的那股寒冷的感觉,却一直留在苏绮媚的身上,甚至心里。
她不该这么做,她不该惹恼齐霖。齐霖的怒气让苏绮媚有些后悔,毕竟母子俩的性命还掌握在他的手上。死亡对自己也许是种解脱,可是孩子呢?自己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就有责任让他好好活下去。
该怎么办呢?向他道歉吗?一国之君会在乎这个吗?想办法讨好他?可自己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讨好他呢?这具身体吗?
天哪!她居然在想如何用身体去讨好一个刚刚蹂躏过她并打了她一记耳光的男人!苏绮媚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面部肌肉的颤动又引来一阵疼痛,刚才那一巴掌肯定把她的脸打得不成样了。
管他的,反正说也说了,惹也惹了,自己的生死既然是掌控在齐霖的手里,那是死是活也应该是齐霖烦恼的事,自己就等着被宣判好了,何必自寻烦恼。说实话,刚才那一顿讥讽还真是爽快,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口才。苏绮媚捂着脸又笑了。
齐霖走了没多久,敬业的水月就进来了,和往常一样,带来了避孕的汤药和沐浴的热水。皇帝离开时的怒意她也是看到的,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能猜出是苏绮媚得罪了皇帝。
“夫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陛下在宫里大多只招贵妃和德妃娘娘侍寝,其他娘娘都难得见他一面。可陛下昨天晚上居然看您来了,这是多大的福气,您要是能抓住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宫。可您居然又把陛下可惹恼了,要是他真的不再来看您,您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苏绮媚放下已经空了的药碗,擦了擦嘴。
“您、您真的不在乎?您就想在这里呆一辈子?”水月被她的回答惊呆了,眼里也涌出了怒意。她是真心希望苏绮媚能进宫并得到皇帝的宠幸,这座院落不仅囚禁了苏绮媚,也囚禁了她。
苏绮媚转过头来看着她,冷冷地说道:“水月,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吧。其实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是被你家陛下抓来的,陪他上床也是被迫的,而不是自愿的。当然,妄顾你家陛下的尊贵而惹怒他,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一定会小心。但是,你也不要指望我会为了搏得一个名分而讨好你家陛下,更别指望我会爱上他而无怨无悔地跟着他。想回到你家陛下身边,指望我,还不如指望你自己。”
水月的脸色立刻变了,显得有些苍白。她仰慕她的陛下,从她被陛下所救并跟随在他身边开始,她就只有这一个心愿——永远的跟随陛下。可她也知道,在陛下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奴婢,做得再好,也只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奴婢。
“夫人沐浴时不喜欢被人打扰,那水月就先退下了。”水月冷着脸,但不失分寸地离开了。
苏绮媚没有说什么,她不在乎得罪了水月,因为是水月先得罪了她。就因为自己仰慕齐霖,就认定天下的女人都应该仰慕齐霖,哪怕是她这样被齐霖禁锢了自由、践踏了尊严的女人。
“哼!我可不是在演虐恋情深的戏!”苏绮媚小声说着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话。
是啊,看起来她和齐霖之间的纠缠很像一个以虐恋情深为主题的故事。男主角俊美、强大、邪恶,以虐待女主为乐;女主角美丽、柔弱、善良,被迫失身于男主。接下来,女主爱上了男主,虽然被虐却无怨无悔,而男主也爱上了女主,最终浪子回头悔恨不已。最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这可能吗?也许别人可以,但她和齐霖之间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人,首先是要保证生存,其次是要保证有尊严的生存,那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无视她的生死、践踏她的尊严的男人?她可以同情齐霖过去的遭遇,甚至可以理解齐霖现在的所为,但并不意味着她能原谅齐霖对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来掌控另一个人的命运。不能因为自己童年的不幸就强行剥夺一个孩子的幸福,不能因为自己恋人的不幸就强行践踏一个女人的尊严。
她更不相信齐霖会爱上她,那样一个把权势地位看得最重的男人,又怎么会真的爱上一个敌国失宠的妃嫔?即使爱上了又能如何?只要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心爱的女人,也许会心痛,但不会犹豫,因为他最爱的是他自己。
此时此刻,苏绮媚非常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想要的可不是姬冰的回心转意,更不是齐霖的温柔宠幸,她想要的就是脱离别人的掌控,让自己的身心都获得解放。
她爬起身来,没有急着把自己没入热腾腾的水中,而是裹着被子,迎着寒风站立在窗前,望着高高的天空。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顾,两者皆可抛。原来,这是真的,是真的。”
第四十九章 终将痴狂
苏绮媚并没有等来齐霖对她的死亡判决,实际上,齐霖好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连几日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如果她真是齐霖的女人,这就叫冷落,可既然她是齐霖的囚犯,这就叫万幸。
她当然不会把心思花在如何挽回齐霖的注意上,而是全都花在了儿子的养育上。虽然不知道将来究竟还会发生些什么,但苏绮媚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她的儿子一定能健康成长,一定能完全拥有自己的生活。
这一天,外面还是有些冷,苏绮媚便带着姬满呆在屋里。她按照前世的记忆,让人打造了一张配有小桌板的儿童专用椅,姬满正坐在里面,两只小手把小桌板拍得啪啪响。苏绮媚捧着一小碗米糊,正在哄他多吃一点。
“满儿乖,再吃一口,将来才能长得高高壮壮。”
也不知姬满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反正勺子递到嘴前时,他便张开嘴,乖乖地把勺子里的东西吃个干净。
“满儿将来一定会长得很结实。”苏绮媚欣慰地想到。可是很快,眼神又暗淡下来,她有机会亲眼看到吗?
“夫人,莫笑大人来了。”水月走进来说道。
“莫笑?请他进来吧。”
“是。”水月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出去了。自从那日之后,她与苏绮媚的关系便冷淡如冰,除非有必要,绝不多说一句话。
苏绮媚对水月的态度没有任何报怨,也不想刻意去弥补。她不会忘记水月是齐霖的忠实心腹,是来监视她的,和这样的人相处,疏远一些不会有坏处。赵轻红那样的背叛,一次就够了。
她想的更多的是莫笑的到来,这个最忠实的保皇分子当然不会是来看望她,应该是齐霖终于想起来处置她了,只不知莫笑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苏夫人。”莫笑还是一贯的沉稳。苏绮媚心想:“这人不带面具也和戴面具差不多表情,就算是来杀我,只怕也是这副模样。”
苏绮媚心里正这样想着,却见莫笑正看向坐在儿童椅上哇哇乱叫的姬满,脸上竟然浮出一丝微笑,让她也不由地一愣。
“莫笑大人有何贵干?”苏绮媚并没有停下给姬满喂食的动作,姬满嘴里塞满了食物,也就不再朝着莫笑哇哇叫了。
“陛下差我送点东西过来。”
苏绮媚闻言抬起头来,看到莫笑手里捧着一个雕刻精美的木匣。
“给我的?”
“是。”
“是什么?”
“这……陛下没说,夫人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绮媚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碗,接过了那只木匣——她是不会浪费精力磕头谢恩的,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只翡翠玉镯,颜色鲜活,盈盈欲滴。她在南禺得宠时也见过不少珍品,知道这不是凡物。
“陛下把这东西给我,是何意思?”面对宝物,苏绮媚心静如水,不是她清高,而是因为困在这小小天地中,拥有再多的宝物也是惘然。
“陛下没有多说,莫笑也不敢乱加猜测。”莫笑不动声色地一语带过,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有些惊讶,依着苏绮媚的身份,陛下无需此举。
苏绮媚把玉镯拿在手里,那翠绿的颜色配着她雪白的肌肤非常好看。她在心里暗自冷笑,“男人送女人首饰,不管动机是什么,目的都是为了讨好。难道这齐霖还真的迷上我了?可惜……”
她的手一松,玉镯立刻坠了下去。
“小心!”莫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尚在半空的玉镯,确认毫无损伤后,才松了口气,把玉镯递回给苏绮媚,说道:“这可是陛下御赐之物,夫人还是……小心些好。”其实以他的眼力,怎么会看不出苏绮媚是故意不小心。
“你家陛下既然把这东西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既然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苏绮媚掂了掂手里的玉镯,似乎在考虑下一个破坏计划。
进屋以来,莫笑第一次仔细打量苏绮媚,发现那平静的面容下,蕴藏着深深的不甘和愤怒。他当然明白她的不甘和愤怒来自何处,可那是他的陛下,青丘国的国君,他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得不到呢?真要得不到,也只会被毁弃。
“你……又何苦如此?陛下肯对你示好总是件好事。”莫笑不好说得太过明白,他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后宫之事不能过问。
“他每次来,你都在外面?”苏绮媚轻轻问道。
“是。”除非皇帝另有差遣,他是一定不能离开的。
“那他对我做了些什么,你都知道?”
“呃,这……”莫笑对上苏绮媚的双眼,居然无来由的一阵心虚,即使曾经面对强敌几乎身死时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对他所做的事感到荣幸?”苏绮媚向前跨了一步,逼近莫笑。她的个子没有莫笑高,身材更是没有他魁梧,但却有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得莫笑抬不起头来。
“我……那、那可是陛下……”后宫里的娘娘谁不指望着陛下的宠幸。
“他是陛下又怎么了?他是陛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他是陛下就可以随便侮辱女人了吗?就因为他是陛下,我就应该被他侮辱,还要磕头谢恩,谢谢他□了我吗?凭什么?凭什么?”
蕴藏在平静面容下的不甘和愤怒再也蕴藏不住了,苏绮媚两眼通红,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起双手打向莫笑。那只玉镯还捏在手里,砸在莫笑坚实的胸膛上,有一种几欲破裂的感觉。
苏绮媚的突然发作让莫笑愣了片刻,只是那么片刻,他已经挨了好几拳。但他毕竟是经历过生死搏斗的武士,这样的处境要脱身并不难。他只要伸手一推,就能将那娇小的身躯推倒在地,若是力气再大些,恐怕就能将她打伤。
可他的手只是微微抬了抬,便又放下了。这大概是这个女人所能做的最为疯狂的举动了,除此之外,她又能做什么呢?像吴丞相、张尚书这样的老狐狸都要在陛下面前服服帖帖,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弱女子又怎能反抗?
就让她发泄一次吧,她用的力气虽然不小,可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隔靴搔痒而已。
“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我没想过要什么荣华富贵,要什么权势地位,我也没想过要害什么人,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可为什么偏偏要我受这些罪?为什么?”
“莫笑你比他还混蛋!我求你救我,你却把我送到火坑里,他在里面折磨我,你却还在外面替他站岗放哨。你这个混蛋!你救我干什么?早知如此,你还不如杀了我!杀了我!”
苏绮媚已经哭得有些思维混乱了,忘了当初她是如何期盼莫笑带她出宫,又是如何害怕会死得不明不白。
手上使得劲越大,受到的反弹力就越大,渐渐地,苏绮媚两手酸痛,再也无力挥拳,可脸上的泪却越流越多,她索性扑倒在那厚厚的胸膛上,尽情地宣泄着。
其实,苏绮媚的痛苦莫笑并不能完全理解,在他看来,苏绮媚现在的处境并非是最糟糕的,只要她顺了陛下的意,至少母子俩的命是可以保住的,还可以过得安逸些。可那越来越低的抽泣声却在牵动着他的心,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裳,也仿佛渗进了他的胸膛。
那一刻,他有了一个念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哭泣?
屋里又响起一个哭声,是姬满。母亲突然失常的表现也把他吓懵了,然后又把他吓哭了。只是之前,两个大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思中,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苏夫人,您别这样,阿满少爷被吓坏了。”莫笑突然有些后怕,他担心姬满的哭声会把水月引来,如果让水月看到他和苏绮媚现在的情形……苏绮媚虽然不是皇帝的妃嫔,可也算是皇帝的女人啊。
苏绮媚的神智渐渐恢复了,力气也回到了四肢,她迅速地离开莫笑的胸膛,拼命地用袖子擦脸,想抹去所有的痕迹。可有些东西,恐怕是这一辈子都无法抹去了。
莫笑却没有马上离去,他看了看苏绮媚,又看了看姬满,然后轻声说道:“这些事对你而言并不容易,可也并不是不能承受。毕竟你还活着,你还有阿满少爷,为了他,为了你自己,能忍则忍吧。”
身为誓死效忠陛下的一名臣子,他帮不了她,只能劝她不要做出傻事。
苏绮媚放下手,抬起还带着泪痕的脸,看了看一脸无奈的莫笑,又看了看同样满脸泪水的姬满,那可怜的孩子已经哭得累了,却还是没有得到母亲的爱抚,正咬着手指抽泣着。可她现在也还心思混乱,哪有心情去宽慰他。
莫笑走过去,把姬满抱了起来,姬满立刻用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的怀里继续抽泣。
“他真的被你吓坏了。我先带他出去走走,你……先收拾一下吧。”莫笑担心让水月看到了苏绮媚的狼狈样,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苏绮媚无力地点了点头,她是需要收拾一下,不止是她的衣着,还有她的心情、她的想法。她必须好好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
第五十章 绝不放弃
莫笑抱着姬满离开了屋子,苏绮媚立刻跪坐在地上,仍然燃烧着的炭火也不能驱走她内心的寒冷,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才有意识浮现。
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玉镯,这就是一副手铐,一个束缚,接受还是砸破,都有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从内心来说,她当然是想砸破这束缚,得到她最渴望的自由。可是即使没有莫笑的提醒她也很清楚,依她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为了自由而抛弃生命,何况还有姬满。
能忍则忍。
女子的清白诚然可贵,但她不会认为失去清白就是失去生存的权利,为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存而战,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指责她、评判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苏绮媚把玉镯立了起来,右手食指沿着内壁不停地划圈。
忍耐并不等于她要放弃,她不能容忍自己的一生都要束缚在这小小的圈子里,也不会相信母子俩的未来可以寄托在齐霖的身上,君王的宠爱比纸还薄。
不过,现在的苏绮媚不再是刚刚从美梦中苏醒的苏昭仪,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逃出一国之君的势力范围。她需要的是机会。她不能慌,也不能急,她要的是耐心等待,命运女神只会眷顾有准备的人。
苏绮媚并没有能马上想出一个逃生之计,但她的决心却是越来越坚定,恍惚的眼神也越来越凌厉,不管以后还会经历些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也不能阻止她。
再一次战胜心魔,让苏绮媚激动不已,站起来时四肢都在发抖,大脑里又是片刻的空白,直到屋外传来孩子欢快的笑声,才让她又回到现实中来。
是姬满?想起刚才那孩子被自己吓得大哭的情形,苏绮媚一阵心痛,忙走出屋去。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秋千,姬满坐在秋千架上,莫笑在他身后轻轻推动,逗得他格格笑个不停,大概已经忘了刚才受到的惊吓。
水月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嘴角似乎也有一丝笑容,可一看见苏绮媚出来了,立刻恢复了冰冷的面容。
苏绮媚慢慢走近秋千,姬满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太阳一般,立刻驱走了她心里最后的一丝寒冷。
“这秋千是你做的?”她轻轻问道。
“嗯。”大概是看出了苏绮媚的疑惑,莫笑接着说道:“陛下去南禺为质时才十二岁,我也才十岁,人小势弱,不敢乱跑,只好在质子府里搭秋千玩耍。”
“无师自通?”
莫笑微笑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苦中作乐的日子,“我们那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精力,第一个不行就做第二个,第二个不行就做第三个……陛下从来都是不轻易认输的。”
十岁就与人为奴,主人还与人为质,他那时的生活恐怕也不比自己现在好多少,大概也是忍耐了许多常人所不能忍耐的东西才活到现在吧,难怪不会嘲笑她卖身求荣。
“你也一样吧?”若莫笑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也早就被齐霖放弃了吧。
莫笑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为了活着,我也做过许多别人所不齿的事。可我从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苏绮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人人都有生存的权力。高尚地死去,卑贱地活着,都是真理,也都不是真理。
秋千架上的姬满晃得累了,向母亲伸出双手,要求抱抱。苏绮媚弯腰把他抱了起来,长袖滑落,露出手碗上碧绿的翡翠玉镯,刺人眼目。
“请莫笑大人转告你家陛下,就说媚儿很喜欢他的礼物。”
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狐族禁地黑洞,到处弥漫着幽暗的气息,若是凡人在此,很可能会受不住那股发自内心的压抑而死去,可飞升已久的火曈却依然潇洒自如。
“苍玉,这黑洞里到底有些什么?”火曈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身在地底的苍玉的耳朵里。
“火曈大人自己下来不就知道了。”懒洋洋的声音从洞底传出来,反正已经身背罪名,苍玉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火曈笑着摇摇头,“我可没有你大胆。”
“大人是来嘲笑我的?”
“唉,我是来劝你不要心急,五年之期很快就过了。”
狐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死族人,通常最重的刑罚就是囚禁在这黑洞里。苍玉不顾女神的旨意,帮助苏绮媚逃出南禺皇宫,虽不是叛族,但也极大地损害了狐族利益,所以被长老会判定在黑洞中监禁五年。
苍玉也叹了一声,“我不急,修炼的岁月这么长久,五年又算得了什么。”
“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火曈正色道,“这只是一个警告,你若是再违抗娘娘的旨意,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苍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么说,玄女娘娘不会惩罚我了?”
“暂时不会。族里已经惩罚了你,再加上几位前辈都在替你求情,娘娘就不再追究了。可以后不可再犯,娘娘心怀慈悲,但她的旨意是不可违背的。”火曈的语气变得严厉。
“多谢火曈大人。”苍玉知道这主要是火曈的作用,毕竟其他几位大人都是飞升已久,和自己没什么交情。
“你也不必谢我,其实最关键的是……你的举动并没能改变什么。”
苍玉没有说话。其实他早就知道,以他一个未过天劫的妖狐,怎么可能与神力相抗衡,苏绮媚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但明白了苏绮媚眼里决然,他总是存着那么一点希望。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媚儿逃出南禺皇宫后便落到了青丘国君的手里,母子俩都成了人质,现在更是委身于青丘国君,比之在南禺还要不堪。”火曈说道。
还是没能逃过吗?苍玉内心有些苦涩。对于擅长采补的狐族来说,与外族在一起并没有从一而终的要求,可苍玉明白,只承认自己是人类的苏绮媚,渴望的是真正的爱情,那种从感情到□都很纯洁的爱情。
“可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苍玉反问道。他想他的举动还是会带来一些改变的,因为苏绮媚还活着。那女子有着一个普通却又特殊的灵魂,只要她还活着,就会有无数的可能。
“你还不明白?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处在这样的局面,只会是一个死局。反抗,国君会杀了她;顺从,会有更多的人杀了她。这就是人类的世界,所以娘娘这一次都不需要通过神官出手。”火曈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
苍玉却没法平静,“一定要她死吗?”
“这是人间的规则,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火曈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忍心,毕竟她是由你照看的。可是她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是她自己放弃了,能怨谁呢?明知故犯,就必须有承担后果的勇气。”他说的是苏绮媚,又仿佛是在说别的人。
苍玉苦笑道:“我除了没有让她饿死之外又做过些什么?就连修炼也是她凭着记忆传承自己摸索。她……是媚兰的女儿,火曈大人……”想起媚兰,他的心又软了,如果不是媚兰把媚儿托付给他,他又怎么会去管她的死活?火曈大人和媚兰是同辈,难道就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别再提起她!”火曈突然大喝一声,四周的幽暗之气都颤动了。“若不是因为她,我狐族又何至于落到此种地步?这几百年来除了那个孽种吞了她的内丹得以渡劫,又有哪一个成功?死的死,残的残,就连神殿内我们这些已经飞升的族类也要被他族笑话。”
苍玉没敢反驳,媚兰的选择不但害自己丢了性命,也带来了整个族群的衰败,她死之后除了媚儿就再也没有族类飞升,即使飞升恐怕也是进不了神殿了。
火曈接着说道:“你与她情同姐弟,我当初也与她交好,可这能代替她对狐族的背叛吗?这一次本是个大好机会,可惜她这个女儿竟然与她一样,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顾族群。哼,没有亲手处罚她已经是顾全情面了!”
苍玉也有些恍惚了,他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唉,我不该说这些,你也不要多想了。娘娘对南禺国国君的惩戒已经完成,而苏绮媚恢复不了狐身,以后她的所为也与我们无关。虽然狐族没能得到神赐,但也幸好没什么损害。”
“媚儿并没有遵照娘娘的旨意让姬冰失德亡国,怎么就完成了呢?”
“呵呵,娘娘的本意就是惩戒姬冰的不敬,如今姬冰已经知错,娘娘又怎么会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苍玉想了想,终于问道:“火曈大人,姬冰对娘娘不敬,真的是因为那几话吗?”
火曈一愣,“你此话是何意?”
苍玉轻笑道:“我在这黑洞也做不了什么,就多想了些事。我想起前两年南禺国有些地方供起了赤帝陛下,可姬冰却没有过问。五百年前,当时的帝国似乎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放肆!”火曈惊得险些就跳进了黑洞里,“你……唉,你想这些干什么?这些事与我们狐族又有何干?没别的事做就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天劫,你可不是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是,火曈大人。”苍玉刚才的话是有些怨气在里面,但他毕竟修炼了一千多年,不会忘了分寸是什么。
“此事已了,我也要回神殿了,希望能早日在神殿里和你见面。”
“苍玉也是。”作为狐族,修炼飞升就是他们毕生的追求。“唉,媚儿,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第五十一章 蓇蓉神果
齐霖看着手里的小木盒有些怔愣,这盒子里的东西并不大,也不重,可想起今天太后说的话,他还是觉得手里面沉淀淀的。
“陛下是一国之君,身边多几个美人并不为过。可这位苏夫人的身份太过特殊,众位大臣能容你收下袁婕妤,恐怕不可能容得下她。”她第一个容不下。
“太后多虑了,朕也只是一时贪玩而已,不该做的事情是不会做的。”齐霖料到他宠幸苏绮媚一事瞒不过吴太后,但没有想到这么快太后就向他挑明了。
“哀家当然相信陛下,可就怕有的女人仗着有一些狐媚手段,妄想重现昔日的威风,硬是要搅出些事端来。”
“既然太后不放心,那就提前和南禺国谈判,让他们用汾州三城来换她母子。”齐霖心里当然舍不得,可他又怎么会为了苏绮媚与太后起争端,这么说其实是以退为进,想必太后也不想逼他太甚。
果然,就听吴太后轻轻笑道:“陛下还真是狠心,苏夫人怎么说也是你的女人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抛下她?就这样送她回南禺,不是害死她吗?再说,姬冰也不会咽下这口气,咱们刚输了一场大战,现在可不是时候。”
“那太后的意思是?”齐霖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依着吴太后的心意,苏绮媚这样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女人当然是杀了最好,可齐霖并不是任人指示的傀儡皇帝,目前二人之间是制衡的关系,她若是太过强硬,即使齐霖照办,只怕也会加重他心里的抵触。
“哀家不是说了嘛,陛下身边多几个美人并不为过,只要不破了祖宗的规矩就好。”吴太后亲手将那个木盒递到齐霖的手里,“神庙里的蓇蓉树结了果,这一枚就给她吧。”
“蓇蓉树?传说中玄女娘娘留下的那棵蓇蓉树?”那棵树他见过,那个传说他也听过,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蓇蓉果。
“陛下应该知道蓇蓉果的效用,让她吃下这东西,就少了不少麻烦。”吴太后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少了那些麻烦,她就不会再过问苏绮媚一事。
齐霖一时间居然接不上话来,他没有想到太后会想出这样一个狠绝的办法。
“怎么?难道陛下还真想……”
“这怎么可能!朕怎么可能让那种女人怀有齐家的血脉。”齐霖立刻回过神来,“朕只是有些怀疑,这蓇蓉果真的能一绝后患吗?”
“陛下尽管放心。”
回想着当时太后平静却又充满信心的表情,齐霖心想:“莫非她曾经用过?”再想想先皇身边数不清的美人,倒也并不出奇。
齐霖站在窗边摸着木盒犹豫时,苏绮媚就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自从那天她服软之后,她和齐霖之间又恢复了那种关系,甚至更加频繁,齐霖留下过夜的情形也时有发生。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