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第32部分阅读
迷糊王妃冷王爷 作者:rouwe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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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了?”阿堵电磁追问道。
“不了……”云出摇头,微笑地看着他,道,“阿堵先生,麻烦你好生照顾王爷,他刚才……刚才为我受了伤。”
“王爷受伤了?!”阿堵一惊,这下子,自然顾不上云出了,他脚步匆忙一转,匆忙地道了一声,“王妃也请自己珍重。”然后快步追了过去。
这里很快只剩下云出一个人,举着火把,站在寂寂的牌坊下,看着那个人被百人簇拥着,沿着灯火通明的火把,渐行渐远。
嘴唇上还残留着那刹那的激动与冰凉。
就想清晨未醒时模糊在脑子里的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手背使劲地脸一抹,然后转过身,重新踏回宗祠。
……夜泉也该醒了吧?
那一边,阿堵听闻南司月受伤,那速度便是说不出地块,三步并成两步,不一会便追到了舞殇旁边。
舞殇早就发现了南司月的虚弱,但碍于身份,她没敢多嘴,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时刻关注着南司月的情形。
南司月走得很慢,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英姿风华。
单单只是背影,便华贵得让人错不开眼。
舞殇的脚步又缓了一些,等阿堵追上来,不等阿堵开口询问,她已经扯着阿堵的衣裳,低声道,“大人,王爷似乎……”
“我知道了。”阿堵打断她道,“对了,你也不能出来太久,早点回醉花坊。不然,那几个人没有人盯着。”
“是。”舞殇闲闲地应了,想了想,索性停了下来。
阿堵则快走两步,待到了南司月身边,他担忧地看向他,果然发觉王爷脸色不妙,唇色也迅速黯淡下去,同样苍白。
“阿堵。”似察觉到他的靠近,南司月突然唤了他一声。
“在!”阿堵毕恭毕敬地答应着。
下一刻,南司月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沉沉的力道,似倾国了自己的一半重量。
阿堵心中顿时一沉:怎么竟虚弱至此了?
80第二卷 京城风云 (三十七)残部(1)
云出举着火把重新走回宗祠,这条路已经走了太多遍,也没有最初那样害怕了,而且,这火把真的很管用,火光照耀处,那些毒蛇纷纷避让,蜷缩着,缩在草丛里。
她有惊无险地回到宗祠,木糟里的火依然很旺,宗祠一派通明。
云出扔掉火把,急匆匆地赶到神像后,夜泉堪堪睁开眼,手扶着神像,正要起身,见到她,他眼中的急色明显地松弛下来,开口的第一句,纵然低哑,但也极其关心醇厚,“你没事吧?”
他自个儿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出来,睁眼的第一句话,反而是关心她。
云出摇摇头,伸手扶住他,“你呢?”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夜泉低低地回答了一句,而后环顾着四周,“对了,这到底是哪?”
“……你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怎么还能找过来?”云出问。
“我自有办法。”夜泉高深莫测地回答道。
其实,即便他不说,云出也知道他所谓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她手腕上的铃铛。
南司月提醒过:她手腕上的铃档,是被夜泉下了锁心咒的。
不过,念及此,云出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挺温暖的。
“对了,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晕了?还有,我是怎么醒来的?”夜泉扶着头,很用力地想了一回,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南司月救你的。”云出提醒他,末了,又满眼期盼地看着他道,“夜泉,你能不能不要与南司月为敌?他对你并没有恶意。”
夜泉乍听到自己受了南司月的恩情,愣了一愣,等听完云出的话后,他索性抿起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管这是哪里,这么的情形甚为凶险,我隔着老远就闻到这里的腥臭味了。还是早早离开得好。”夜泉说着,已经站起身,虽然头还是有点晕,但勉力为之,还能应付。
“你知不知道谁被关在这里?”云出想起什么,突然古怪地问他。
“谁?”夜泉不甚放在心上地问。
“…你父亲。”她在他背后,轻声道。
夜泉整个人僵住。
过不多久,她听到他淡若无物地说,“我并没有父亲。”
云出本想劝慰几句,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因此,非常明智地保持沉默。
知道那些灯油燃出的火可以驱逐蛇群后,他们有惊无险地从小村里走了出来,只是,在离开村口的时候,夜泉忽而顿住脚,神色复杂地往后张望了一眼。
也许,他心中未尝不想知道,已经失踪了那么久的并肩王,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重新见到自己的儿子,在并肩王心中,到底是喜多一些,还是……惊多一点,他们回到那个小院的时候,天色刚刚破晓。
明艳的阳光从东方灿灿升起。
她没多少意外地在院子里发现了许庄主与许思思,许思思见到她,也吃了一惊,然后,温温婉婉地冲她笑了笑。
云出也回以一笑,然后,拉了拉旁边的夜泉,有点担忧地问,“南宫羽他们知道这里,这个地方会不会不太安全?”
“不,这里很安全。”夜泉笃定地说道,“且不说南宫羽他们会猜到我们会回来,即便是知道,他们一时半刻,也不可能闯进来。”
“啊,为什么?”云出把这个院子左看右看,也不像什么坚固的地方。
当初租这里,一来是因为这里僻静,二来,便是贪图这里的租金便宜了。
但俗话又说了,便宜无好货……所以,这个院子的围墙啊,门窗啊,都有年久失修的征兆,狂风吹一吹,都会哐当哐当地响,怎么能抵档得住南宫羽、老鬼那些绝顶高手?
“外面设阵了啊,傻瓜。”夜泉扭头,见云出一脸迷惘的表情,不禁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只是,在他的手还没挨到云出的头顶时,她突然将头一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闪了过去。
夜泉不以为忤,有点酷酷地重新交代了一句,“以后不准乱跑了,知道么?
现在外面乱得很。”
云出翻翻白眼。
外面确实乱得很,可其中起码有五成,却是你整出来的。
“小萝卜他们在江南过得还好吧?”既然事情告了一段落,且容云出关心一下其它的事情先。
“应该不错,我交代容家好好照看他们了,容家的剑法不错,包子好像有点兴趣。”夜泉摩挲着下巴,微笑道,“不过,小萝卜似乎只对草药有好感,她从小就喜欢一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容家?”云出眨眼。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族?
“哦,也是我父亲……并肩王从前的部下。”夜泉淡淡道,“他权倾朝野这么多年,总是有点基础的。”
云出‘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一面借用并肩王留下来的资源,一面,又不肯承认这个抛弃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此时的夜泉,必然是很矛质吧。
可惜,她也帮不了什么。
“你想不想也去江南容家,和他们会合?”夜泉忽然很认真地问她。
京城多风雨,何况,南司月也在这里呢,夜泉不想她继续留在这里,徒徒让他担心。
哪哪哪都担心。
“那你呢?”云出很自然地问。
“我必须留在这里,有点事要处理。处理好后,再去江南找你。”夜泉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外面望过去。
云出也朝外面瞧了瞧。
彼时,已经是上午时分了。
他们正坐在正中间的厢房里,这件厢房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大通铺也撤了下来,装上了舒适的床榻和柔软的被褥,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许思思站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仰头看着稀硫的树枝,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出想起自己刚才还插了许思思老爹一刀,心中顿时一虚,赶紧将头扭了回来。
这一扭过来,立刻撞见了夜泉不知何时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倒不觉得什么,撇撇嘴,继续方才的话题,“我知道你留在京城里要干什么,这既是你的愿望,我也不会拖你后腿,只是—夜泉,你从来没有想过放下么?”
虽然那十二年里失去自由,可夜泉照样享受着仆从成群的日子,纵然六年前的屠杀让他心灰意冷,但这个王朝的其他人,又何其无辜?
她也想杀夜嘉,却不想如夜泉这样大动干戈。
“你不也一样放不下对老鬼他们的恨。”夜泉没好声地将她的废话顶了回去云出想想也是,遂又沉默了。
“夜嘉和老鬼他们就交给我处理吧,你安心去江南容家,等我把京城的事情处理好,就去找你们—到时候,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夜泉别有深意地对她说道。
时机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这样一直懵懵懂懂的,谁对她‘稍微好一些’,就对人家掏心掏肺,到处跟人跑,再放她到处乱逛,夜泉自认自己还不够强悍,受不住这种担惊受怕。
“……夜泉,你说有没有可能,在不伤害一个人的前提下,取出对方的心头血?”正在他为云出今日的不反驳不别扭欣喜的时候,那个一直有点神游恍惚的人,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莫名的一句话。
“有啊。”夜来当即就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真的?”云出立刻一扫刚才快快的模样,眉飞色舞,极生动地往上窜了窜,巴巴地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我不就经常被你气得吐血吗,你以为那血是从哪里来的?”
夜泉瞪了她一眼,又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古怪,不免多看了她一眼,问,“怎么无端端地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云出讪讪地摆手,可是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像被一盆雪水当头淋下。
“好了,准备准备,我让许庄主派人送你回江南。”夜泉说着,已经站起身,便要推开窗户吩咐别人了。
“先别着急,我还打算明天去拜祭孩子们呢。”云出赶紧阻止道。
她不能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匆匆离开。
都是孤苦伶仃的人,她走了,便是烧纸钱的人也没有了,他们在底下,岂不是又要挨饿受冻了?
所以,她明天要抱一大堆纸钱去烧烧才好。
无关信与不信。
安慰罢了。
安慰自己,也安慰他们。
“那里应该被南宫羽他们监视了。”夜泉头也不回地答道,“你不能去。”
81第二卷 京城风云 (三十八)残部(2)
虽然不情愿,但云出也不得不承认,夜泉所说的话不无道理。
“我,我乔装了再去!”某人兀自不死心。
夜泉瞟了她一眼,只吐出两个字来,“不许。”
她就算总不拿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也拜托拜托,拿别人的心脏当一回事吧“你既然回来了,要么就去江南容家,要么就呆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去。”
夜泉没什么商量余地打碎她渺茫的幻想。
云出有点无语了。
夜泉这是什么语气啊,可别忘记了,这里谁才是长辈。
正打算奋起反杭,刚一抬头,又被夜泉绝对危险冰冷的一记目光被打得缩了回去。
“嘿嘿,你果然是长成大人了。”她仙仙地笑了笑,违心地恭维了一句,然后跳过话题问,“那你这几日有什么打算?”
她固然是要去江南见一见小萝卜他们的,却也不想这么急着走。
如今京城的形势如此微妙奇怪,她怎么能将夜泉一个人丢在这里?
更何况—不知道唐三现在在哪里?
会不会已经离开京城了?
还有,南司月,形势再这样发展下去,南司月与夜泉,不会真的对抗上吧?
阿堵又说,她不能杀夜嘉……一念至此,云出心口一跳,正要嘱咐夜泉先不要轻举妄动,却听到夜泉随意地说道,“这两天,会去找一个人。那个人,你也认识。”
“嗯?”
“我们的三哥,唐三。”夜泉念出这个名字时,眼晴极深邃地盯着云出的脸,不肯放过她的一点面容变化。
她心中,还有那个人吗?
云出果然不出所料地怔住,这让夜泉烦闷万分。
“你为什么要找他?”她愣了半天神,然后,疑感地问。
夜泉找唐三?能有什么事?
“上次拿到的神器,并不是全部。”夜泉并没有瞒她的意思,很坦然地回答道,“我需要更有威力的、唐宫真正的神器,就知道找到他。”
“哦。”某人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云出。”夜泉见她又变得快快了,忍不住走过来,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恩?”
“过年的时候,我从江南赶回来,虽然相隔甚远,但没有理由感应不到你在哪里,那几天里,你在哪里?”他很随意地,信口问道。
“厄·…”云出挠挠头,想了一会,终究选择说了实话,“在圣山。”
“嗯。”夜泉竟出奇地,什么都没有再追问,“一夜未眠,你先休息吧,等睡醒了,再说以后的事情。”
说完,他竟真的这样走出门去,待出了门槛,还细心地为她掩好房门。
等夜泉走远后,云出也磨蹭到了床边,再从窗户那边望过去,许思思已经不见了,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凭空,多了一份凄凉。
然后,她真的上床睡觉了……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啊,再烦再乱,也是要睡觉的!
睡着了,做梦了,还是那片绚烂若梦的首蓿园,面目不清的男子从花海中迄逦走来,到了她面前,突然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碰了碰,冰冷而柔润。
她倏地醒来,手捂着嘴唇,眨眨眼,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这一下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许思思进来叫她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云出赖在床上,看着面前已经洗净铅华、重新穿着素净衣服的思思,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怎么是你?夜泉呢?”
“少主子有事出去了,他临行前叮嘱我来照顾云姑娘。”许思思和声和气地说,“他说要等你睡醒了再来叫你吃饭,可我刚才在窗外看了看,云姑娘好像根本没有睡着,这才冒昧地推门进来,没有打搅你吧?”
“没有没有,我确实没睡。”云出赶紧摆手道,“叫我云出好了,我也叫你思思,这样自在点。”
“好。”许思思闻言,冲她粲然一笑。
云出说着话,人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正在屋里翻腾着找几件衣服,回头一看,许思思的手中正好拿着一叠干净的女衫,显然是为她准备的。云出也不客气,走过去,将那些衣服接了过来,哪知那些衣服下面,尚有几份黄|色的卷轴,随着她的动作,一同政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云出很自然地弯下腰,将它们检了起来。
“哦,这是今日在城门口贴着的皇榜,我请一些小孩撕了些来,也好知道外面的情况。”许思思淡淡道,“无非是夜嘉通缉我们的通告,还有一些朝廷里的动向……,说着,她已经卷起那些黄|色的卷轴,正要收进去,云出眼尖,瞥见了其中一张,有点孤疑地拿过来,展开细细地看。
等看完内容,她的脸色不禁大变。
“凡许家庄的人,不论男女老少或主或仆,全部在莱市场砍头?”夜嘉这一招也太狠了,不过,更狠的是后面那一句,“现已经追查出并肩王曾犯谋反罪,为示惩戒,并肩王余党若不主动投靠朝廷,将因罪连诛,各地皆可举报并肩王余部,一条线索,即可换取百两黄金。”
夜嘉,是想先下手为强了。
那夜泉现在的处境,岂非很艰难?
不过,这不是让云出最最揪心的,最揪心的是皇榜下方的一句话,“南王染恙,暂不参加追捕之事。”
82第二卷 京城风云 (三十九)相思(1)
南王染恙。
南司月即便真的生病,也不会讲其公诸于众,云出琢磨来琢磨去,只想到一个理由—他履行了他的承诺,绝不主动与夜泉对立。
染恙,不过是他避世的借口罢了。
可他又是不屑说谎之人,夜嘉他们也不至于那么糊弄过去,南司月大概真的有什么不妥吧。
想起昨天他白若金纸的脸色,云出不禁理怨起自己的大意:他当时固然言行自然,但未必就是全然无事,兴许,只是强忍着不让她知道而已。
一念至此,云出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想去再见他一面。
什么理由都没有,只是去确认他的康健。
如此一想,云出赶紧行动起来,哗啦啦地将衣服穿好,正要拉开房门出去,见许思思呆呆地看着她,云出笑了笑,解释道,“我出去看看,如果夜泉回来,你告诉他,让他放心,我不会惹事的,挨晚便回。”
“不吃饭吗?”许思思忙问。
“不了,出去随便整一点就好。”云出说完,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到了院子里,正打算出门呢,便听到许思思有点为难的声音从后面传了来,“厄,你知道怎么出去么?”
“啊?”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当然也出不去,既已布阵,当然是双向的,你难道不知道?”许思思有点好笑地看着云出的窘态,轻声提醒道。
云出挠挠头:夜泉说不准她出去,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
她一向少读书,又哪里会懂得什么七七八八,易理数术?
好在,她的脑袋也不是白长的。
只踯躅了一会,云出便带着满容得笑意,绝对j作地看着许思思,道,“啦啦,我知道你有办法出去的,教教我。”
“我怎么知道……”许思思正要反驳,可瞧见云出仍然一副洞悉透彻、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投降了,“好吧,只怕少主子回来后,会拿我兴师问罪了。”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云出立刻指天立誓,信誓旦旦。
许思思无法,只得将她带到后院处,到离后院尚有二十步远的地方,许思思突然停住脚步,左左右右,又往前走,又往后退地行了好几次。
云出亦步亦趋,打起精神,不敢踏错半步。
“不过,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知道出去的办法?”等她们终于停到了后门处,许思思忽而问。
“你自己说,你请一些小孩帮你把皇榜撕来,如果不知道出去之法,又怎么去‘请’呢?”云出狡黯地笑笑,然后拍了拍许思思的肩膀,“无论如何,谢了…恩。”许思思望着云出,洁白素净的脸几番踌躇,终于低低地请求了一句,“你若是真的想谢我,能不能劝少主子,不要杀陛下。”
“不要杀夜嘉?他可是要杀你的。”云出眨眨眼,不解地问。
“他……他也很难。”许思思低下头,为夜嘉辩解道,“他也有太多不得已……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许思思已经转身,依着刚才错综复杂的步伐,重新走回去。
云出看一眼她的背影,心中莫名感触:难道双方这样相互欺编,相互算计,到了如今喊打喊杀的地步,依然还能彼此关切吗?
她想不通。
她觉得,如果她喜欢一个人,就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况,也断不会骗他一一这时候的云出,感情于她,仍然是温暖的,纯粹的、值得飞蛾扑火的存在。
待出了后门,再转几个弯,便是京城的正街了。
她当然不敢就这么素面出去闲逛,还是先找个地方乔装一番才好,云出左顾右盼,想找间脂粉店或者成衣店,进去买一些材料,刚正到东街拐角的地方,听见前方有一辆马车碌碌地驶来。
云出初时都没甚在意,这正街宽阔平整,时常会有马车在上面疾奔,京城里的人们,早已经学会了从马车的速度来推断马车里主人的身份高低,一般情况下,身份越高的人,那马车的速度也就越快。如果是夜嘉微服,其速度更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大家见怪不怪,远远地听到声响,也就知趣地躲开了。
云出也退到了一边,刚好站在一家饭馆的门口,等马车及近的时候,只听到哗啦啦碗碟破碎的声音,从饭馆里突然飞出了一个小孩,看样子,似被店小二抛出来的,“你这个小蛮头!还敢去厨房偷东西!”
云出。征了怔,那小孩便擦过她身边,啪地一下摔到了道路中央。
小孩这一下似乎摔得不轻,蜷在石板路上,半天爬不起来。
眼见着那轰隆隆的车轮即将压了过来,云出梢一迟疑,人便冲了出去。
她也并不是真的盲勇之人,当然知道这一冲出去,能不能将小孩拖回来尚属小事,自己也极有可能受到池鱼之灾,可是—这个小孩,此时蜷缩在道路中间哀哀出声的小孩,太像从前的自己了。
她小时候饿得不行,跑到厨房偷剩饭的时候,也曾被人这样丢了出来。
仿佛历史重现,因而,不能继续无动于衷。
她冲到了街道中央,车轮压了过来,云出也算眼疾手快,抄起刚才冲来时拿起的一根短木头,卡在了车轮前,另一只手则抱着小孩的腰,就地一滚,眼见着就要脱离困境,无奈那马车太过坚固庞大,只听到短木卡擦一声断裂开,巨轮又继续行驶了。
83第二卷 京城风云 (四十)相思(2)
那卡擦声响起的时候,云出的心脏几乎骤停,她下意识地将身躯曲起来,护住头颈,也顺势护住那个小孩。
如果注定要被撞一下,至少要将伤害降到最小。
她怀里的小孩却在这时陡然惊醒,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双腿一蹬,猛地挣了出来,还顺势将她使劲地推了一下,自己则借着一堆之力落到了街道旁边紧接着,他利落地爬起身,看也不看云出一眼,撒着腿跑了,嘴里还牢牢地叼着一块鸡屁股。
云出极度无语,可是,此时想骂人只怕都没时间了,她已经被小孩重新推到了马车的正中央,马儿嘶鸣,步伐未慢,那咭噜噜的车轮,已经重重地压t下来她下意识地闭起眼,心中暗暗祈祷:骨折都行,千万别毁容啊……
不过,她似乎既没有骨折,也没有毁容,囚为,在最后一刻,马车停了下来。车轮几乎压到了她的衣角。
云出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两个大大的红木车轮出了一会神,然后,双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时,从马车车厢里钻出一个脑满肠肥、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冲着外面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老子赶着进宫有事,谁把老子的车停下来了!”
车夫诺诺地哈了哈腰,一脸懊恼地瞪着站在骏马身边的人。
云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人。
方才,正是那个人力挽狂澜,也不知道对那两匹本在狂奔的马施了什么法术,它们竟然乖乖地收住蹄子,还乖顺地在那人的手背上蹭了蹭,打着鼻息,甚是亲昵。口、、口口’
面前这人,是名很陌生的男人,衣着也极怪异,大几夜氏王朝的男子,多穿丝袍,或者布衫,剪裁简单合体,颜色也素净,头发或者用发冠束着,或者随意地拢在脑后,很雅致干净。而面前的这名男子却穿着一身皮草,深黄|色带条纹的兽皮,领口,袖口都镶着黄|色的毛边,底下则是同色、似裙似裤的围布,腿上绑着高高的筒靴,很牢固,像牛皮,但又比牛皮坚韧。
至于头发,黑色中有点带褐的头发竟是卷曲的,大概齐肩,随意地披散下来“咚,原来是蛮族人,晦气!”那中年胖子瞅了他一眼,白眼一翻,朝地上吐了吐口水,似再多看一眼就玷污了自己的眼晴似的,扭头不耐烦地催促着车夫“快走快走,陛下还在宫里等着老子领赏呢。”
车夫也不敢怠慢,在马腹上甩了几鞭,继续从大街上奔驰而去。
那人则将身躯一侧,笑眯眯地给他们让开道路,等马车驶远,他才转过身,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云出,“姑娘受惊了。”
“没怎么惊到,说起来,还没谢谢你呢。”云出又重重地看了那人一眼:二十四五岁上下,皮肤黝黑亮泽,不难看,甚至可以说,长得挺好看挺吸引人的,五官深刻清晰,像野地里铺天盖地的野草一样,生机勃勃。
她心里没来由得生出些许好感来。
“不用谢,刚才那个推你的小孩和我有一点关系,我有义务为他的恶劣行为挽回一点颜面。”那人笑了笑,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我叫御珏,御珏的御,御珏的珏。”
“我是云出,云出的云,云出的出。”云出也学着他的样子,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救那个不懂事的小屁孩,他也是我们蛮族的,你们夜氏王朝的人,不是很讨厌我们吗?”御珏问这句话的时候,眼晴亮晶晶的,很真诚,似乎真的在探索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蛮族人不也是人。”云出挠挠头,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那什么,御压,大恩不言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正打算闪人,云出又似想起什么,凑过去一脸好奇地问,“喂,说起来,你刚才怎么让那些马听你的啊?
这些达官贵族的马,平时便被骄纵惯了,比寻常的马匹桀骜难训许多,就是一直照看它们的车夫也常常拿它们没办法,怎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小子,就可以让它们服服帖帖?
“我能与任何生物交流的。”御珏又笑了笑,露出他整齐抢眼的牙齿,“而且,我还会看相。”
“哦。”云出点点头,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你也是个神棍。”
“神棍?”御珏偏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认可地点了点头,“算是神棍吧。”
云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被恩将仇报的刁、小郁闷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拱拱手,再次告辞,“那神棍大人,你慢慢招摇撞骗去,我先告辞了。”
“好。”御珏仍然笑眯眯的,一脸光灿明耀,“你也快去见你的意中人吧。
“谁要去见意中人了!”云出瞪了他一眼,拉下脸驳道。
“你双颊发红,目光如水,眼底眉梢皆是相思,怎么不是去见意中人的。”
御珏正儿八经地替她分析了一通,然后,很善意地恭喜道,“这是好事,我家的小虎也是这样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就生了小宝宝。”
“小虎……”云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口中的小虎,一定是非人类。
只是,他说得唐突,但丝毫不引人反感。
只怪那语气,那神情,实在太自然太诚挚了,让人没办法去怪他。
云出无语了片刻,抬头见时间不早,想到天黑前回去,她就得抓紧时间了,随即不再多扯,扭身便走。
御珏也没留她,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然后,用手摸了摸额头,自言自语道,“长得还真像。”
至于像谁,却不得而知了。
那一边,一头钻进胭脂铺的云出却摸了摸自己英名发烫的脸颊,嘴里恨恨地唤了那个御珏一句,“什么相思,英名其妙。”唠叨完后,却不免又出了一会神这个蛮族人,其实还蛮有意思的,与之前听到的传闻大相径庭。
在这片大陆上,夜氏王朝固然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但决决四海,却不仅仅只这一个王朝。且不说海那边的诸多海岛了,单单这个蛮族,便是让历届夜王头疼的种族。
这个种族由来也久,传说,在千年前夜玄大帝开展灭神战役时,全民一心,同敌仇忾,那是何等波澜壮阔,声势恢弘。
却偏偏有那么一小撮人,隐匿在山林里,既不参加这场为全天下人谋福利的大战,也不洁身自好,当了一根首鼠两端的墙头草。
一会儿帮夜玄去打探神族的消息,一会儿,又听命南司孤的派遣,跑到夜玄这边搞破坏。后来,夜玄大胜、统一王朝后,他们也自知心虚,重新躲进了山林,纠结在一起,却始终不肯臣服于夜玄。
夜玄大战刚歇,也不肯在这些小人物身上花精力,何况,他们平日里并不惹事,便由着他们去了。
久而久之,那一小撮人慢慢地繁衍生息,竟然成为了一个颇大的种族,霸占着各处的深山老林,弥瘴山谷,因行为粗鄙,不受驯教,而且很多习俗仍然延续着千年前的野蛮习惯,没多少道德观是非观,更不分尊卑廉耻,却又占着地理优势和自身的彪悍,每每将那些试图驱逐他们的王朝军队打退,让王朝众人望洋兴叹。
上次老鬼看见那引起圣山大火的黑晶水时,便立即想到了火攻蛮族—可惜,他并未找到黑晶水的所在。
所以,在夜氏王朝人眼中,蛮族人,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了,只是一群可以直立行走的野物罢}o只不过,那个小孩的恩将仇报确实让人寒心,可是御珏此人嘛……云出摇摇头,决定忘记这个插曲,她麻利地找老板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又要了些水和面团之类的东西,然后,闪进一间成衣店里,塞给店小二一小块碎银子,在后堂找一个小屋子进行换装。
等她全部装妥完毕,已然是下午申时时分了。
云出抹7抹满头的汗,走出门时,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一位翩翩书生,手拿折扇,长衫曳地,眉宇间有点几分沧桑颓废,五官清秀,只是脸型略微小了一些—不过,这已经不是云出能改变的东西了,易容这玩意儿,并不是变身法,就她这样,几乎都能称得上登峰造极了。
至于那曳地得长衫嘛……废话,不曳地怎么遮得住她足足几寸高的鞋后跟!
待会,只要不是被太过熟悉的人看到,她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南宫羽了。
云出摇摇扇子,又整理一下衣服,慢腾腾,优哉游哉地,朝醉花坊走了去。
—既然不知道南司月现在在哪里,为节约时间,避免盲干,她只有先去问一个人。
而她所认识的南王府中人,最好找的,莫过于帮过她一次的舞殇姑娘。
扇子又摇啊摇,云出模仿者南宫羽四平八稳的步伐,在众目睽睽下,走进了醉花坊的大门。
84第二卷 京城风云 (四十一)相思(3)
醉花坊,还是一如往常地热闹啊。
歌舞升平,鬓香丽影,云出又是装扮得如此翩翩不凡的模样,自然受到了老鸨和龟奴的一致热情欢迎,云出又是成心来败坏南宫羽名声的,大摇大摆地摇着扇子,先吩咐鸨母去叫舞殇姑娘来,自个儿则留在大厅内和姑娘们,非常虚心地‘讨教’可许多闺房‘秘术’,言语中,好像说自己最近有点‘力不从心’,又提t一些平日里吝音的怪癖,那些围上来的姑娘立刻兴致索然了,就差翻白眼了等到舞殇姑娘姗姗来迟的时候,醉花坊的老鸽几乎想将这位客人扫地出门了舞殇见到‘他’,也先是一愣,目光满是提防,但细一看,又免不了憋了丝笑,肃颜走过去,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道,“南宫公子大驾光临,真让醉花坊蓬荜生辉,请公子内堂一叙。”
云出自矜地点了点头,沉着声,有点恶劣地提高声音道,“听说舞殇姑娘收费极高……”
“对南宫公子当然要免费啦,不然,南宫公子带了一堆黑甲兵来兴师问罪,小女子岂不是会怕怕?”舞殇媚眼一瞟,也配合云出的表演,弱弱地回了一句,然后手臂轻展,将云出引进去。
留下满堂的宾客,目瞪口呆之余,纷纷交头接耳。
原来刚才那位就是四殿中的南宫羽啊。”
“听说他一向不近女色,原来是‘不行’,嘿嘿。”意味深长的笑声。
“到了醉花坊,进了舞殇姑娘的房,还不肯出钱,真是,啧啧…”
正站在夜嘉后面,听着所谓的‘告密者’提供线索的南宫羽,眼皮突然跳了跳。
心里顿时恶寒。
等进了房,掩上门后,舞殇便敛起脸上的笑容,有点生硬地向她曲了曲礼,“王妃”
云出被她突来的礼数弄得措手不及,她赶紧摆摆手,从舞殇面前闪开,“舞殇姑娘,说起来,你还对我有恩呢,别来这一套,我是什么劳什子王妃。”
“你确实不称职。”舞殇也不客气,一番做作完,便恢复一贯的愉懒模样,甚至有点埋怨地扫了她一眼,“你若是真的把自个儿当王妃,又怎么会让王爷受那么重的伤?”
“南司月真的伤得很重?”云出怔住,心底悠悠地一凉。
“是,很重,我从来没有见过王爷伤得那么重过。”舞殇的脸并不太冷,但淡漠的样子,比冰冷更让人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王爷自身的修为本不在南王府任何人之下,如果不是为旁人,他不至于会这样,王妃……云姑娘,我可以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舞殇摆明了是要兴师问罪。
云出也自知理亏,她原来就忧心,如今听到舞殇的亲口承认后,只觉得晕晕沉沉的,一时半刻,也辫不清自己的想法,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得亲眼看看南司月到底如何了。”
“云姑娘,昨晚的事情,王爷不肯对我们说,你也不肯吗?难道—另有隐情?”舞殇盯着她,见她懵懵懂懂的,当即出言催促道。
如果不知道到底出t什么事情,他们也不好对阵下药,实在是一件麻烦事。
“不是,我们……我们在一个小村里碰到了一种蛇……”云出隐去了并肩王的事情,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她越是说得多,舞殇的面色就越是沉上一分,到了后来,那种慵懒早不复存在,简直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了。
“你竟然让王爷去救夜泉?还在救治的时候分出精力来救你?”她沉声问。
“嗯。”云出点头,有点窘。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舞殇有点咬牙切齿地说。
云出眨眨眼,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你想骂人,如果可能,还想打我一顿。”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舞瑞本来是满心怒火,见云出这样实诚,也懒得和她计较了,顿了顿,她叹口气道,“我虽然不知道王爷到底喜欢你什么,但只要是王爷认定的人,南王府上上下下,都会对她恭恭敬敬,便如对王爷本人一样,所以,我既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却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云姑娘但凡有点感念王爷的情意,就谕应允我。”
“舞殇姑娘请说。”云出立刻正色端坐。
“我想请姑娘现在就去探望王爷。”舞瑞一字一句道。
云出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这恰恰是我来找姑娘的理由,却不知王爷现在在哪?仍然住在南院吗?”
“不在南院,在昌平谷,那里有一汪天然温泉,适合调养,昌平谷离这里大概有三个时辰的路程,你现在上路,天刚黑时就能到那里。”舞殇说完,见云出面色现出刹那的犹疑之色,舞殇刚刚平和的脸,立刻又沉了下去。
心里,只怕已经认定面前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了。
“好吧,我去。”云出只思考了片刻,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答应夜泉,挨晚的时候一定要回去……看来,还是得再次放夜泉的鸽子了,对此,她有点心有戚戚,仿佛已经看见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