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第38部分阅读
迷糊王妃冷王爷 作者:rouwenwu
甲兵似乎己经召了回去,空地上的人不多,江家的家丁尽数躺在地上呻吟,纵然没死,却也只剩半条命了,上官兰心则跪坐在阿妩前面,手无力地撑着地,长发披散,早己哭得肝肠寸断。
“到现在也没叫一声,你倒有点骨气。”阿妩的刀又一点点地移到了他的嘴边,“既然如此,你的舌头,应该也没用了吧?”
说着,便要撬开江玉笛的嘴,割掉他的舌。
江玉笛自然不肯松口,凤凰木则从身后捏住他的下颌,硬生生地将他的嘴捏开。
上官兰心看得惊心动魄,她爬行几步,哀声道,“阿妩姑娘,你饶了他吧,他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正邪不两正,并不是他规定的,他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这样告诉他——他不是成心,你若想解恨,杀我就行了,杀我啊!”
“我杀你干什么?”阿妩瞟了她一眼,曼声道,“像你这种执迷不悟的女人,我都不屑于杀,白白地成全你了。”
“你不也一样执迷不悟吗?”云出终于看不过去了,她从藏身之处,慢慢地走了出来,挑眉望着阿妩道,“你心中既然己经没有了这个人,又何必还跟他过不去?这不是口是心非,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是你?”阿妩乍见到云出,顿时怔了怔。
“就是我。”云出笑眯眯道,“好久没见了,两位,怎么?还没被夜泉打死啊?哎,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你!”凤凰木看见云出时,眼睛就瞪圆了,闻言,立刻将江玉笛往旁边一抛,便要去找云出麻烦。
云出却浑然不惧,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慢条斯理道,“你真以为我像这个女人一样傻啊,会什么都没准备地冒出来送死?”
“你又能准备什么?”凤凰木不屑道。
“譬如,通知其他三个江北四公子啊,譬如,在刚才,放了一把毒烟啊……
她的话音刚落,阿妩他们果然发现,有一股薄薄的烟雾弥漫上来,不同于寻常的晨雾,这股烟气里果然有种奇怪的味道,臭不可耐,让人做呕。
云出己经提前用破布包住自己的口鼻,仍然笑呵呵道,“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我说,阿妩姑娘,你既然己经另有意中人了,如果让他知道你对自己前面的情人这样残忍,他肯定也会寒心的,兔死狐悲嘛。这个伪君子确实对不起你,只能说他配不上姑娘你,更何况,他是武林中人,你挑断了他的手筋,他以后就真的是个废人了。差不多就行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叽叽咕咕说了许多,阿妩却只将第二句话听进去了。
如果她的意中人知道了……
“好,听你的,我姑且放过他一马,三哥,我们走!”她招呼凤凰木道。
那烟雾,确实越来越臭了。
凤凰木虽也不甘,却也怕了云出的不按常理出牌,而且,这烟雾里的臭气,任由阿妩这个深谙毒物的老道之人也闻不出成分来。
他们丢下江玉笛,阿妩还在他的脸上踩了—脚,娇笑一声道,“算了,不要你的狗命了,从今以后,你可千万别说认识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完后,这才千娇百媚地摇曳着走远,直到走得看不清,方听到阿妩的声音游丝一样传来,“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且放过你一次,算还了他给你的一剑。”
云出怔怔,心中顿悟,随即万分惊诧。
没想到,阿妩心中的人,竟然是他。
她在原地发了一会呆,然后默默地低下头,也不管江玉笛,径直过去扶起上官兰心,“你快带你夫君回江北吧。”
“谢谢姑娘。”上官兰心止住哭泣,低低地说。
末了,大概是那臭气真的太刺鼻了,她又忍不住地问她,“姑娘,真的放了毒烟?”
“哪里。”云出耸肩道,“江南水气重,是喜欢起雾的,我只是在风口点了一把火,再挑了几团狗屎在上面,这臭气啊,是狗屎味。”
阿妩纵然知晓百毒,却也没怎么试一试火烧狗屎的味道吧!
上官兰心愣住,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凄惨,她几乎想笑了。
“姑娘想要我头上的金簪,是不是以为那是江家的传世宝?”上官兰心并没有急着去扶江玉笛,仍然站在云出面前,轻声道,“其实,那不过是普通的金簪罢了。”
“啊?”云出愣住。
难怪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这才是姑娘想要的东日,现在,兰心将它送给姑娘了。”说完,上官兰心从胸口拉出一条项链,将其上的一枚坠子扯了下来,恭敬地递给云出。
云出有点傻乎乎地接了过来,道了声‘多谢’,将坠子捏在手心里把玩。
一个桃心的银色小坠,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比银更亮,比石头平滑有金属感,上面是一些奇怪的纹理,云出的手指抚过桃心顶端的一个小按钮,只轻轻一按,啪嗒一声,坠子竟然翻开了,她吓了一跳,几乎要将它丢出去,唯恐它像夜泉的那个神器一样,会发出什么光束来。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枚银色坠子,仍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云出好奇心大起,脸凑过去,巴巴地往翻开的坠子里面看去,里面上下两个凹槽,横看竖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上面的凹槽上,雕着一个模糊的半身画像,脸看不太清楚,是个男子,棱角似乎挺清晰的,而且,他的衣服也很好玩,那个领子真奇怪,上面还有几颗亮闪闪的钉子,或者,扣子?
而下面的凹槽里,则放着一粒黑糊糊的种子,砂石一般。
云出好玩地将那里种子用手指拈了起来,却不想,匍一接触,她便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只觉全身上下哪哪都难过,一股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从那里连绵而至的悲伤,顺着她的经脉,清晰地流淌于她的四肢百骸。
梦中的苜蓿花,再次铺天盖地地飞来,马背上的男子翩然落下,穿着奇怪的衣服,深蓝色的制服笔挺,肩章明亮,“云焰。”他轻轻地对她说,“这个送给你,还有……做我的女人吧。”
“……做我的女人吧。”
“……做我的女人吧。”
这句话不断盘旋,不断重复,充盈着她的大脑,让她不能思考,甚至不能呼吸。
云出猛地栽倒在地上,手依然紧紧地握住那杖坠子。
而另一边,上官兰心早己经携着双手残废的江玉笛,还有剩余的江家家丁,走出老远。
109第三卷 烟雨江南 (十八)血咒(4)
云出是被一盆冷水淋头浇醒的。
她激灵了一下,还没睁眼,便听到旁边草植尖利的噪音,“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虽然头还是晕晕的,云出却已经有斗嘴的精神了。
草植撇嘴,转身对后面的老师说,“看样子,她没什么事。”
说话时还中气十足呢,能有什么事?
白胡子老师‘哦’了一声,揉着睡眼惺忪的眼,道,“那你去告诉外面那个人一声吧。”
草植别扭地答应着,把刚才装水的铁桶扔到了地上,拉门出去。
云出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像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将草植浇到了她身上的水珠甩了一些出去,再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
草植也太狠了,有这样叫醒人的么?
现在还是四月天气呢!
“怎么回事啊?”她问。
“你失踪了几天,草植怕你逃债,就打算进城找你,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老师很和蔼地看着她,手掌摊开,“这个,是你找来的吗?
“对。”云出挠挠头,努力地回想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想来想去,记忆就停止在她拿到这个小坠子……难道,她是被臭狗屎熏晕的?
真是丢脸啊丢脸。
“这并不像种子啊……”老师将坠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脸上困惑愈浓。
“什么种子?”云出凑过去巴巴地问。
“此乃我族的传说,传言,当年帝国元帅南司孤、将神族最珍贵的大树种籽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他心爱的女子——后来,夜玄破城后,那个东西一度失去踪影,再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江家得到……”老师简单地说了两句,又睁大眼睛盯着那个桃心小坠使劲地看,“可这怎么看都不像种子啊。”
“老师,这明明就是一个项链坠。”云出瞥了他一眼,将坠子重新拿回手中,“我看啊,八成是误传。”
“……如果这只是个坠子,它非金非银的,只怕也不值钱。”闻言,老师兴趣索然,看也懒得看一眼了,自言自语到,“难道,情报有误?”
见他神神叨叨的,云出也不和他一起掺和,她见坠子形状可喜,索性用一根红线系了,好好地挂在脖子上,然后从床上翻腾下来。
“老师,现在什么时辰了?”记起被自已丢在一边的刘红裳,云出又急了。
“哦,现在已经是未时时分了。”老师还低着头默默地想着什么,听云出问,随口应了一声。
云出一听,顿时惊得够呛:一整天,她竟被臭狗屎熏晕了一整天?
不知道师傅还在不在那里。
心急之下,她正要夺门而出,房门已经被推开,草植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见到云出,草植将手一抬,没甚表情道,“啦,人在这里,你可以将她领走了。”
云出愣住,眨眼看着来人,“南司月?”
随草植一道走进来的,正是南司月本人。
“云出,你以后可以不用回来了,他已经帮你全部还清了。”草植说着,用白眼恨恨地藐视了她一眼,“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有钱的主,却一直不肯说,还骗御珏那头猪,说你谁都不认识——你是不是成心想赖账!”
云出哑然。
南司月则淡淡道,“我帮她还的账,也是要还的,现在,不过是转移债主罢了。”
草植这才罢休。
云出有点搞不清状况,可是让南司月让草植他们碰头,她还是心有戚戚:万一南司月问起她怎么欠上草植他们这么多债,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都知道了。”似乎察觉出她的忧虑,南司月轻声说道。
云出“啊”了一声,脑子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得赶紧溜……
哪知,她正打算闪人呢,草植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塞给她一封信道,“我今早把你拖回来的时候,遇见一个长得像猴子的老太婆,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还说让你别管她。”
“长得像猴子?”云出又一转念,根快就意识道:草植口中的那人,便是刘红裳了。
草植这小孩,嘴巴太刻薄了!
“师傅走了吗?”闻言,云出不免惘怅,手握着那封信笺,出了会神。
这一耽误,想溜却是不可以了。
南司月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从草植的手中接过来,很自然地牵着她,向余下的一老一小略略欠了欠身,“打搅了,还有,谢谢你们。”
他的谢意很真挚。
本来草植不太喜欢他。
他带云出回来后没多久,这位长相很华贵很气人的公子便来造访了,只说自已是她的朋友,草植说不信,他也不争,只是很安静等在外面,等云出苏醒。
这期间,他说话很少,可每次说话,都能成功地从草植口中套取一个信息,最后,债务的事情他知道了,草植和御珏怎么遇见云出的事情,他也知道了——问题是,每次草植都没什么知觉,稀里糊涂就被他套话了,真正气死个人。
可那个诡计得逞的人,偏偏还能坐得这样端正,态度还那么清冷遗世,不急不躁,喜怒不行于色。
不过,看在他此时的这声莫名其妙的‘谢谢’上,草植也懒得和他追究了。
云出也搞不清楚南司月为什么要谢他们,在她的印象中,南司月不曾谢过谁,更没有向谁这样礼貌尊敬过,就算是在夜嘉面前,他也是冷冷的,傲傲的,把夜嘉惹得哇啦啦大叫。
“走吧。”南司月没给云出胡思乱想的时间,已经牵着她,转身朝门外走了去。
云出懵懵懂懂的,扭头看了看老师,见老师笑吟吟的,没有反对的意思,草植则扭着头,压根就懒得看她,她也没什么必须赖着不走的理由了,那两只腿便非常听话地迈了出去。
直到他们走出了老远,草植忽然哼了一声,道,“走就走!谁稀罕!”
老师呵呵地笑了笑,手摸了摸草植的头顶,似乎没看见小屁孩微红的眼圈。
110第三卷 烟雨江南 (十九)血咒(5)
被南司月牵着走了许久,走到了后面时,云出简直有一种逃跑的冲动。
只缘于南司月越来越阴沉的脸,以及越来越冰冷的手心。
“那个……其实,并不严重的,草植他,肯定添油加醋了。”南司月越走越快,云出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赶上他,脚步不免踉跄了起来,她用另一只手侥侥头,讪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我——”
“云出。”云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南司月便陡然停住了步伐。
“嗯?”云出眨眼,心觉不妙。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你想做的事,你想保护的人,全部交给我。”南司月一字一句,不容抗柜地说道,“我无法想象这件事出现第二次。”
他竟然放她走了,放她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未知。
如果,没有遇见御珏呢?
再这样下去,就算云出够幸运,一直化险为夷,他也不能确保自已也会没事。
“南司月,那只是一个意外。再说了,我自已的事情为什么要交给你,你自个儿都有一堆事呢。”云出急道,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南之闲说的同命咒,不知为何,鼻子一酸,“你还是先操心自已吧,难道你就真的认命么?被夜嘉这样绑住……就算你认了,我也不认,你问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我现在,就想把那个劳什子血咒弄清楚,把你给解了,把唐三给解了,再告诉夜泉,什么命定之说,根本就是一个玩笑,让他罢手。我还想把那些在我身边失去的人全部给找回来,这些,你能帮我做么?”
南司月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道,“我会尽力。”
“好,那就先尽力管好自已,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可以解同命咒的方法,我也绝对绝对,不允许你为夜嘉陪葬!”本是南司月向她兴师问罪,结果,形势似乎倒转过来,云出的气势倒比南司月更显得咄咄逼人,“我这就跟你回南王府,若是南之闲不肯招供,就十八种酷刑,三十六样花招,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拦着我!”
见她这样大包大揽,南司月怔怔。
他倒没想过,有朝一日,需要云出为自已出头。
“发什么呆,赶紧回去找南之闲啊。”云出一马当先,反而由她拉着南司月往临平城内走了。
南司月只是一哂,连方才的些许怒气,在她的拖拽中,也无可奈何地消失了。
只是,待他们回到南王府时,却没见到南之闲的身影,府上的家丁只说二公子出去了,等他们看清云出,微微吃了一惊,然后,毕恭毕敬地行礼道,“请王妃安。”
云出抹汗,有那么点不习惯。
这个王妃的身份还真是……别扭。
“我让管家为你安排一间房。”南司月进府后,很自然地说。
一副“你就在这里长住了”的模样。
云出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确实已经决定住下了。
住在南之闲旁边,天天对那个人威逼利诱,她就不信了,撬不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这样想着,也就随南司月安排了。
待家丁将云出领进屋子时,云出不得不再次意识道:南司月真打算让她长住了。
所有的摆设家具,被褥床帐,都是一水的新。
不仅如此,还俱是她喜欢的颜色——当然,她喜欢很多颜色,但大多是明亮的,如鹅黄、海蓝、桃红、果绿。所以,这间房的颜色也很充足,也不知道从哪里整来的东西,鹅黄|色的帐子,果绿色的盘,连杯子都不是素色的,描画着许多新鲜可爱的图案,五彩缤纷,又不显得杂乱。至于桌上,则摆放了各色的干果小食,衣箱是打开的,春秋冬夏四季的衣,坎肩啊,披风啊,小挂饰啊,也一应俱全,不但如此,竟然连梳妆台都准备了。
梳妆台用的是质地最好的檀木,铜镜纤尘不染,毫无瑕疵。妆台上,则摆放着宫中女子尚不可求的极品胭脂。
而准备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才花了区区半个时辰的时间!
云出张大嘴看着眼前的一切,末了,才郁闷地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或者说,南王府的办事效率,有点神乎其技了。
“可以吗?”南司月问。
“还成。”云出矜持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中倒没多少喜悦。
反而在蓦然间升起一种——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这样的房间,如果放在民间,多少银子一晚?”南司月忽而又问。
云出愣愣,然后,眨眼道,“起码得一两银子一晚了……”
这简直是上房中的上房了。
“好,一并算在你欠我的账目上。”南司月淡淡地说,“你欠草植他们的,加上这里的住宿费,我会定期让账房向你催讨的。”
云出顿时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道,“你放心,我才不是赖账的人呢,肯定都会还你的。”
南司月没有躲开她的手,表情还是淡淡,只是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那你早点休息吧。”
他说着,轻轻地退出门去,很贴心地为她掩上房门。
这间房很大,中间用屏风隔成两断,待南司月出去后,她往屋里打量了一会,慢悠悠地踱到屏风那边,却发现,还有一个小小的洗澡间,那里已经准备了热腾腾的水,还有干净的毛巾衣衫,水面上,甚至已经洒满了香料花瓣。
云出心中一暖,也微微笑了起来:既然主人如此殷勤,她也就不客气了。
将被草植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散开,再脱净衣服,云出很开心地钻进了热水里,一面哼曲儿,一面擦洗,洗到半途,她低头在桶沿边找毛巾,手一摸,却摸到了草植给她的信。
准确地说,是刘红裳留给她的信。
云出赶紧将手擦干,很小心地展开信笺:上面的字迹很潦草,似乎是用一块烧焦的木棍写出来了,内容也很少,不过四五行字,可就这四五行字,让云出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看得几乎石化,看得喜形于色,不能自已。
“啊!南司月!”她欢呼一声,猛地从木桶里站了出来。
水花溅落一地。
门几乎很快便推开了,好像某个人根本没有走远。
“怎么了?”他急问。
只是,话的尾音还未落,便有一个湿漉漉的身体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又是蹦又是跳,“有办法了,有办法了,师傅说,有办法对付那个什么咒了!”
她刚才还满心满脑地想着这个东西呢,没想到,根本不用逼问南之闲,得来几乎全不费功夫。
怎能不开心!
她简直要欣喜若狂了!
只是,她这般高兴,南司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只因为——此时抱着自已的这个人,似乎,似乎,没穿衣服吧……
“王爷。”正在此时,许久不见的阿堵似乎刚从外面赶了回来,拿着一封邸报,急匆匆地走向这边,低着头,一面喊一面说,“王爷,京城那边的加急——厄——”他这才抬起头,头匍一抬起,便很自觉地继续往上抬,并不停下,后来,直接望望天,相当一本正经地感叹道,“厄,这天色要下雨了吧……我回去拿伞……”说着,他很若无其事地转身,好像真的要回去拿伞一般,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想挡也挡不住,戏谑之情,一览无余啊,就差捂着眼睛大声地、快乐地吆喝:王爷,我什么都没看到啊!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才怪!
在他身后,南司月袍袖轻拂,两扇房门‘啪’地一声合住了。
云出这才有所醒悟,可太开心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她赶紧松开他,转身找了一件宽宽大大的袍杉从头套到尾,然后盘腿坐在床上,拍拍旁边说,“别站在那了,过来坐过来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已经知道了。”南司月踌躇了 片刻,没有依言走过去,仍然站在原处说,“不过那里太过凶险,你不要去。”
云出嘟着嘴,并不接话,低下头,又将那封信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
湿漉漉的长发就这样随意地披散下来,缭绕着身上晕人的微香,让整间屋子,都有种初初出浴后的清新与馨甜。
让人恍惚。
111第三卷 烟雨江南 (二十)惊鸿(1)
南司月终于走了过去,一面走,一面拿去本为她挂在屏风上的换衣衣杉,到了床前,他弯下腰,将云出湿漉漉、初生小狗般的头,用衣服裹住,轻轻地擦了擦,“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洗完头发后,是要擦干的吗?”
水滴声一直这样淅沥沥,将他搅得心烦意乱。
云出正专心专意地看信呢,这样冷不丁地被他给裹住,她不由得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南司月,目光幽深而迷离,“如果你的眼睛能看见了,还会不会一眼认出我?”
如果他能看见了……
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在她困顿的时候,在她难过的时候,在她迷惘的时候,在千万人中,在嘈杂纷闹的尘世里,一眼,便瞧见她?
那个时候,在他的视线里,应该充斥着世界光怪陆离的一切,他本是坐拥一切,又如何应接有暇?
“……如果有朝一日,我想看见这个世界了,那只是因为里面有你。”他低下头,手捧着她的脸,几乎挨到了她的额头,轻轻地说。
云出眨巴眨巴了眼睛,面色如潮,目光似被方才的水气氤氲,迷茫而幽远。
然后,她猛地低下头去,倏地一声从床上雀跃下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啊!”
她一向是想到便做之人,极少废话。
“现在是晚上……至少休息过今晚吧。”他没有再试图阻止她,如果她不知尚可,如果云出知道了,南司月也明白,自己也无法阻止她。
“对哦,晚上了。”云出挠头,看着窗外已经暗下的天色,讪笑两声,“那明早吧,你也好准备准备——哎,很快就能重新看见了呢,开心吗?”
“还好。”他淡淡。
大概在黑暗中沉溺太久了,以至于,他对光明反而没有太多的奢望。
无论云出有没有听进去,他方才的话,确是全部的动机与理由。
他想看见她。
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想去看清一样的东西,当手指抚过针眼的触觉,已经不足以让他感到宽慰时,他想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看她。亲眼看看——手指抚过的纹理,是如何的细致而多情。
“反应这么平淡……”云出嘟着嘴道,“我怎么比你还开心?”
这也是实话。
她的样子,看上去比南司月高兴百倍万倍。
“因为你一向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南司月很自然地抬起手,揉了揉她乱草一样的半湿头发,微笑道,“早点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说完,他转身退了出去,没有再扰她。
留下云出一个人呆站在床前,手下意识地抬起,摸着南司月方才抚过的地方,想起自己最开始的、那个近乎白痴的问题,不由得自嘲。
她为什么要担心他复明以后会看不见自己呢?
只要他好便是,看不看得见她,有什么所谓。
终归到底,他是他,她是她,一个万人之上,一个混迹底层,就算他渐被乱花迷眼了,那也是——也是应该的!
云出兀自嘿笑两声,用毛巾将头发又使劲地擦了擦,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睡觉!
出了房门后,南司月并没有急着走开。
就像刚才一样,心中有种浅浅的喜悦,只因为她在这里,所以觉得,这阴冷森严的南王府,也有种说不出的缱绻温暖,仿佛百花彻夜绽放,早晨推窗时,外面姹紫嫣红一色,让人喜不自禁。
以至于他不忍走得太远。
所以云出最开始叫他时,他才可以在第一时间冲进去。
可是现在他必须离开了。
如果云出执意去那个危险的地方,他必须要保证她的万无一失,因此,只能连夜将南王府的精英全部召集回来了。
他在她的门外微微地站了一会,听见云出‘噗’地一声吹熄灯的声响,这才慢慢地走回自己的书房。
阿堵果然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见到南司月,阿堵又开始抓头望天,假装打酱油。
“说正事吧。”南司月即便看不见,也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懒得与阿堵辩解,淡淡打住他。
“是。”阿堵立刻肃起神色,从怀中掏出一封邸报,展开,高声禀告道,“夜泉已经以并肩王夜之航之子的身份起事,因夜嘉平日法律严苛,如今朝中众臣,与京中贵族皆分为两派,有不少倒戈到夜泉那边,夜嘉此时举步维艰。”
他们至今并无大战,除了小规模的冲突外,基本都是政治性的争权夺势。
毕竟,并肩王夜之航从前权势喧天,京都那边就算不是他的旧部,也多少瞻仰过他的风姿,夜之航的失踪本来就惹人怀疑,现在又出了这个传闻,人心不稳,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皇帝打算先行来江南。”阿堵将京中形势简略地说了几句后,终于说到重点,“江南这边的势力当初不曾被并肩王染指,相对而言,更为稳固一些,皇帝的意思是,先从江南开始巩固起,重新建立自己的皇威。”
“什么重建皇威,他不过是想借此来向世人说明,南王府是站在他这边的。”南司月一言蔽之,罢了,却也没有反对,“这件事,你安排吧。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恩,王爷,皇帝南撤后,夜泉会留在京都,不过,有一个人也会来江南,牵制住皇帝。”
“嗯?”
“唐宫宫主唐三。”阿堵道,“闻言,他似乎得到了唐宫的神器,本身已经是万夫难当,再加上神器之威,只怕是大患。”
“知道了,只要他不作太大的动作,就随他在江南呆着。”南司月沉吟片刻,低声道,“无论什么决定,都要等我从外面回来再说,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要动。”
112第三卷 烟雨江南 (二十一)惊鸿(2)
云出醒来后,在箱子里随手翻腾了几件便利点的衣衫,把桌布当包裹,随便带了几件,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利落的发髻,又用架子上的冷水随便洗了脸,茶水漱口,全部妥当后,便拉开房门,准备催促南司月出发了。
出门一瞧,南司月根本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外面的院子里等着她呢。
他随身只带了四个护卫,行李也不多,还是和昨儿差不多的衣衫,华贵简单的紫袍,横看竖看,都不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马车在外面。”听见她的开门声,南司月略略侧过身,面向她,微笑,“走吧。”
云出突然发现,最近南司月笑得很多。
那笑容总是自然而然地,从他的唇角眼梢弥漫而出,以至于,她常常想不起他从前清冷自持的模样。
“从这里到遗址大概要多久?”登上那辆由两匹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云出问。
她只是在刘红裳的信里看到了这个信皂,却不知道那个遗址到底在什么地方。
“八日车程,剩下的,便全靠步行了。”南司月回答道,“那个地万虽然又久有耳闻,但因为历时已久,又在密林深处,所以,具体的方位连我也不知。”
云出赶紧肃然,“那得仔细找找。”
倘若找不到遗址,她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而且,对她而言,此次去遗址所在,也还是有自己私心的。
希望能探知血咒的奥秘,除了南司月之外,她还想帮很多人。
听她认真的语气,南司月莞尔,车轮碌碌,眨眼间,已经出了临平城。
从临平到神族遗址,几乎是从江南横穿至江北,江南江北,听名字也知道,其间隔着一条堪称天堑的大江,到了江边,他们还需要转渡船,不过,为了江南江北的商旅方便,这里一向都会设有大型渡船,每天来往两趟,也可以装载马车货物。
骏马的脚程很快,到下午的时候已经赶到了江边,云出和南司月跳下马车,准备在江边稍做整顿再行渡江。
因是大的渡口,自然也就聚集了许多买卖人,也有一些茶水点心铺子。
其中一个护卫找到一家干净的茶水铺,用抹布仔细地擦了擦桌椅,这才请南司月他们过去——在这个交通要塞,老板也见惯了达观贵族,却极少见到南司月这样的华贵公子,忍不住多瞟了他几眼。
南司月安之若素,他本来就不曾在意过别人的目光,倒是云出有那么点不自在,想像以前那样乐呵呵地与老板打打招呼,可这四个护卫像几尊门神一样,往身后一站,真是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哎,如果不是有事在身,她真恨不得把南司月再拉着私逃一次。
像前几天那样,不把他当南王,感觉真的蛮好玩的。
——最好拉他去占山为王,她当山大王,南司月就当狗头军师,简直绝配。
这样一想,云出自个儿傻乐了一下,‘呵呵’地笑了两声。
“笑什么?”南司月坐在她对面,听云出傻笑了两声,他抬头,困惑地问。
云出正待回头,站在江边等渡船的人中突然出现一场马蚤动,一个人惊呼道,“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云出反应最迅疾,南司月还没发话呢,她已经一个鲤鱼挺身般跃了起来,矫捷地冲向岸边。
渡船每日两趟,第一趟每日清晨使出发了,到了下午才返回。
此时,第二趟渡船堪堪返回。
他们所说的落水之人,便是从这艘渡船上跳下去的,此时正在离岸边不远的江面上扑腾呢。
虽然靠江,这里熟悉水性的人却并不多,吵吵闹闹的声音虽大,可就是没有一个跳下去救。
云出看得着急,她反正生长在海边,虽说因为一件事故,有点怕水,但水性也不是盖的,见状,当然义不容辞地游过去救人。
待南司月走到岸边时,那个性急的人已经‘噗通’一声跳下去了。
南司月唯有叹息,“你们看着她。”
四月的水,虽然也有点寒,但绝对在云出能忍受的范围内。
当和在寒冬腊月的锦江她都能活得如鱼得水,何况这区区小江——好吧,这并不算小江,事实上,江面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底下实则暗波汹涌——她憋着一口气潜行了很远,再抬头时,已经能看清前面落水之人的脸了。
这一看,可是受惊不小:怎么是上官兰心?!
她不是应该和江玉笛回江北了吗?怎么又掉到江里了?
云出满心疑惑,划水的动作则更利索,逆着水流,从背后靠过去,用一只胳膊稳住已经神智不清的上官兰心。
“绳子!绳子!”她朝渡船上的人大声喊道,呼喊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浪,灌了她一头一脸的水。
船上的人这才恍然,赶紧扔给她一条绳索。
云出快手将绳子的这端绑到上官兰心的腰上,自己也握在绳结上,有点精疲力竭。
“拉吧。”她说。
见落水之人脱险,岸上的群众一阵欢呼,南司月也放下心来,正要吩咐剩下的两人不用找船了,又一个巨浪打了过来,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天气,忽而乌云密布,风声大作。
云出手一松,被打出了老远。
南司月心口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往江里走了几步,他身后的一名护卫绕过去跪在他前面,低声提醒道,“王爷,你并不会水,不可轻易涉险。”
第三卷 烟雨江南(二十二)惊鸿(3)
其实,南司月大可不必担心。
云出被浪头打下去的时候,她倒没多少慌乱,江水再汹涌,终究是抵不过海洋的莫测,只不过是又让她多灌了几口水而已。
整好省掉了茶水钱。
见江面上浪一个接一个的,她索性屏了气,沉在下面呆了一会儿。
可岸边和船上的人只当她死了,此时已经炸开了锅,只以为这个女伢子舍己为人,实在太伟大了。
唏嘘惋惜声顿起。
云出也隐约听见几句,忍不住想撇嘴。
路上碰到的种种状况,她能帮就帮了,不能帮也就不帮了,都不过是很自然的事情。她既不会因为自己帮了他们而觉得自个儿很伟大,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出手而觉得自个儿很可耻,力所能及而已。
——为救一个不相干之人而送命,除非是她运气太差,不然,她还真没这种慨然赴死的境界。
好死不如赖活着!
正想着,肺中的空气渐渐不够用了,她也不能继续养精蓄锐了。
云出正要浮出水面,一睁眼,便远远地瞧见几条影子朝她游了过来。
一色的黑衣劲服,也不知是何来路。
看着,也不像南司月身边的那四尊门神啊。
敌友不辨,云出自然不会傻呼呼地等在这里坐以待毙,她双腿一蹬,手臂划拉了一下,往另一个方向潜了去。
她熟识水性,这一划拉,径直朝江中游去了,眨眼将他们甩得老远。
岸边,跪在南司月身前拦住他的护卫终于松了口气,目光从江面上转回来,回禀南司月道:“王爷,‘水鬼’已经找到王妃了……只是,王妃大概是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朝相反的方向游远了……”
南司月闻言,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她还知道躲避陌生人,可见正常安全得很。
“让他们别逼急了她,早点撤回来吧。”等了一会儿,南司月淡淡道。
只是,众人都在水中,想将命令传达过去,尚需要时间——刚才那名护卫也是通过‘水鬼’透出水面的手势才知道那边情形的。
所以,云出还是扒拉这双臂,游啊游,游啊游,体力渐渐快不支了,后面那几个黑衣人反而有越追越近的趋势。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远远的,见到一扁轻舟正驾着疾风蹁跹而来,此时风声大作,这江面上即使有打渔的船,也已经在风雨来临前返航了,平阔辽远的江面上,除了已经被云出甩在身后的渡船外,空荡荡的,再无其他。
除了这叶扁舟!
小小的一叶,就这样在江浪上起起伏伏,有几次冲上去了,又重重的跌下来,连云出在水下看着,都担心它会随时翻船。
可是,它却偏偏不翻,不仅不翻,连路线都不曾偏移半分,就这样乘着风浪,散仙一样飘摇而至。
大概是江边熟稔的渔民吧,这驾船功夫,还是非一般地高超。
云出心中暗赞一声,手脚并用,紧划了几步,已经扒拉到了船沿,手很自然地伸了出去,“劳驾,拉一下我。”
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一落水少女,船上的人没有理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