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迷糊王妃冷王爷第5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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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糊王妃冷王爷 作者:rouwenwu

    膀上,轻声道,“有些东西你看书是不太懂的,找时候,我一一讲给你听?”

    “好。”云出点头,一手支颐,仍然看得很专注。

    南司月也不扰她,为她将灯芯拨亮了一些,又嘱咐了一句,“别让自己太累了,”这才轻步退了出去。

    一直退到了门口,掩好门,他才扶着前额,淡淡问,“我睡了多久?”

    侯在门外的阿堵闻言,立刻站直,非常尽责地回答,“三个时辰。”

    “怎么那么久?你应该叫醒我的。”南司月蹙眉,“出城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阿堵对南司月的第一句话,只能无言。

    来京之前日夜兼程,来京后又筹备着闯别院的事情,王爷根本没有怎么休息,如今能好好地睡三个时辰,他已经觉得很少了,哪里忍心去叫醒他?

    至于第二个问题——

    “王爷,情况不太乐观。”阿堵垂头道,“城外本来来接应的人马,遭到袭击了。”

    “路线如此隐秘,他们是怎么被敌人发现的?”南司月挑眉。

    “……不知道,属下怀疑我们里面有内鬼,为安全起见,属下已经秘密叫了其他的暗卫,从另一条线上赶来,但这样,势必会耽误两天时间。”阿堵压低声音道,“城内已经全部戒严,昨天舞殇的那个院子已经被查封,双方彻底扯破脸,夜泉这次是不惜代价。”

    “这是他最后一搏,当然会不惜代价。”南司月并不吃惊,当初只身来京,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确实是极险的一招,但也是唯一能让事态取得和平解决的方式。

    “这里很快便会被发现,舞殇和属下的意思是——为了王爷和王妃的安全,还请王爷散入民间,由我和舞殇冒充王爷和王妃,将他们的注意力想开……”阿堵沉声建议道,只是,还未说完,便被南司月轻描淡写地打断,“不可。”

    “就算王爷不忍让我们冒险,可是——王妃此时还有身孕,她不能陪着王爷一起冒险。”阿堵咬咬牙,终于顶了一句。

    南司月默然。

    “更何况,王爷如今武功尽失,即使与我们在一起,也未必有什么助益,舞殇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他们也拿我们没奈何,还请王爷大局为重,不要和属下争了。”阿堵说得也是实情。

    现在全城戒严,城中的人员已经损伤严重,南司月纵有通天本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只能等城外接应的那队人马来。

    而等待援兵的这两日,确实极度凶险。

    “王爷!”见南司月仍在沉吟不决,阿堵“啪”得一声跪了下来,“王妃如此再遇到什么事情,孩子便没了,王爷难道都不为她想一想?”

    他兀自沉吟了片刻,终于垂眸,淡淡道,“你们先去安排吧。”

    阿堵喜形于色,立刻起身朝外面走了去。

    南司月侧身,微微地推开半掩的门,望着灯光下依旧读得很专注的云出,不知为何,那天莫名害怕的感觉,再次汹涌而至。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住了,你能不能为了我,好好照顾自己?云出。

    193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二十)一月追杀(5)

    他们住进一家城东普通农舍时,‘南司月’高调在城西现身。

    大街上哨声一片,脚步凌乱,几乎所有的兵力都引到了城西,农舍里,南司月安静地听着门外的声响,手中翻书的动作并没有减缓半刻,等脚步声渐远,他侧过身,指着书中其中一句话说,“这句方是全书的关键,虚实无测,九九归一,你想理解其他的阵法,就必须将这八个字领会通透。”声音恬淡,似乎外面的纷争与自己没多大关系。

    云出“哦”了一声,将书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了一遍,又坐在那边冥想不已。

    南司月也不吵她,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透过稀疏地门缝,看着门外空荡荡的大街,目光慢慢地深了下去。

    那个人是谁?

    几次三番暴露了他行踪的人,会是谁?

    第二批营救人员已经折损了,这已经是转移的第四个位置了,每转移一次,知情人便减少一批,如果这一次,夜泉的人仍然能打到他,那——

    南司月几乎有点不敢想。

    回头再看看坐在树下看书的云出,额前的碎发掩着她素白的脸,云出仍然一副很认真很专注的模样,这几日来,虽然几经转折,她竟是问也不问,安静得出奇,好像真的一门心思在看书上。

    虽然是南司月自己嘱咐她: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管。

    可他对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指望云出能如此听话,简直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平心而论,她很聪慧。

    即便基础很薄很薄,即便她似乎真的不太喜欢看书,可一旦下决定去学,也是觉得很刻苦,而且悟性很高。有几个晚上,几乎是南司月强迫她停下来,叹息着劝她,“不要太累,你还有身孕呢。”

    云出这才抬起头,微笑道,“从前虽然逼着包子他们上学,可自己却没怎么看过书,总觉得这个东西又不能饱肚子,又不能欺负别人,没工夫去折腾。”

    “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慢慢教你,时间还很长。”南司月宽慰道。

    “我没兴趣。”云出摇头,然后,又笑了笑,“可又很想多知道一些。”

    南司月莞尔,“慢慢来。”

    云出浅浅颌首,还是很乖巧的样子。

    南司月心中顿软,他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她微白的脸,柔声道,“不如我们为孩子想名字吧?”

    云出脸色微红,嗫嚅道,“还早呢,着什么急,而且,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她的声音渐低,头一缩,躲进了被子里,侧身,“睡觉!”

    南司月也在她的背后躺下,手环着她的腰,闻着她幽幽的发香,十二月的夜,如此寂静。

    很快,又是新的一年了。

    “云出。”

    “嗯?”

    “你幸福吗?”

    云出往他怀里靠了靠,没有做声。

    南司月手臂微微紧,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强迫她去回答这个问题,他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低醇微磁的声音,自语般呢喃,“我觉得很幸福,从你在神庙中,说那一句话开始,几乎是每时每刻都觉得幸福。就好像整个世界都突然有了呼吸,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那么鲜活明媚,花是香的,风是暖的,哪怕是叽叽喳喳的鸟鸣,也异常动听,有时候,午夜醒来,看着窗外的天空,即便无星无月,了无光芒,我也会觉得那样的黑夜很美。因为你在其中,这样的夜,可以不扰你深眠……”

    云出眼睛一眨,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翻过身,伸臂也搂住南司月的腰,将眼泪擦在他的胸口上。

    “我爱你。”她低低地说。

    “我知道。”他低头吻着她的头顶,“正因为知道,所以更加幸福。”

    爱一个人,是你的运气。被爱着,是你的福气,如果你爱着的人,在同时恰好爱着你,便是幸福了。

    罂粟般、不可撒手的幸福。

    一旦撒手,便会将所有鲜活的呼吸,重新打回黑暗,从此清冷绝世,再无光明。

    云朵身体微微蜷起,几乎将整个人都缩在他的臂弯间,心中渐渐安静。

    直到她完全睡熟,南司月才轻轻地松开她,在起身的时候,终究不舍,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云出眉睫轻颤,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但并没有被他惊醒。

    南司月又倚在旁边凝视了她许久,终于从床上起来,缓步走到桌边,掐断桌上燃着的那只安息香。

    “进来吧。”他淡淡道。

    他的话音一落,两个黑色的影子鬼魅般落到了南司月面前。

    “来了多少人?”南司月问。

    “我们一接到王爷的命令,便召集了散在各地的好手,这次来京的,一共有八十七名,他们已经找好身份,隐蔽在城中了,静候王爷吩咐。”其中一个黑影恭声道。

    “有惊动其他人吗?”南司月又问。

    “除了王爷之外,城中再无第二个人知道我们。”那人回答。

    “很好,你们先将王妃带到安全的地方,记住,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被人发现,”南司月又看了一眼云出,想了想,他摊开桌上的宣纸,狼毫蘸墨,迅疾地写下几个字,交给那人,“等她醒了后,将这个交给她。”

    “王爷不随我们一起隐蔽吗?”那人双手接过纸条,抬头愕然问。

    “他连最后的棋子都动了,本王若是躲他,这次来京所作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这才是他真正的棋局,既然已经下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赢,不能输!”南司月神色微敛,语气冰冷,琥珀般碧色的眼眸,在屋里摇曳的灯火下,显得诡异难辨,璀璨得近乎妖冶了。刚熄的安息香缭绕着一缕将死的烟雾,一点点,消散在波谲云诡的京都暗沉的夜里……

    “什么绝杀令?”自阿妩说出那番话后,唐三就一直追问个不停。

    简直不眠不休,一直缠了整整一夜。

    到天快亮的时候,阿妩被他聒噪得实在没办法,这才停住脚步,望着他,漫不经心地问,“唐宫主应该知道当年并肩王与老南王的对立吧?”

    “举世皆知。”唐三挑眉道。

    “既是仇敌,两个又都是那么……咳咳,请允许我用阴险来形容那两位盖世无双的大人物……他们都是那么阴险的人,在对付对方之前,会不会想尽一切卑劣办法,做到知己知彼?”阿妩又问。

    唐三愣住,“你的意思是?”

    “以唐宫主的聪慧,应该不难猜出来吧?”阿妩无欲多说,她抬头望望天色,自语道,“糟了,天亮了,南宫羽那边应该得手了吧。我要过去看看情况,唐宫主,先行一步,你慢慢琢磨吧。”

    “等一下。”唐三连忙叫住她,然后,迎着阿妩的回眸,哂然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喜欢你呗。”阿妩呵呵笑道,美丽的脸,表情如一个陷入初恋的俏皮少女,“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候想害他,有时候又想帮他,不过,告诉你这个消息,我也不知道是害你还是帮你。”说着,阿妩向他灿然一笑,“你好自为之吧,有机会再见。”

    唐三倒被弄了一个莫名其妙,眼睁睁地看着阿妩轻灵地消失在渐明的晨曦中,脑中则不停地回响着她最后的话。

    是啊,老南王与并肩王对立,到了后期,简直势如水火,恨不得将双方寝其皮、食其肉。

    虽然,后来以并肩王的突然隐退而落幕,但他们给对方下的暗套,并没有因此撤掉。

    那些隐秘的,经历了太久的岁月,也许几乎连当事人都已遗忘的棋子。

    此时正被南司月亲近的人。

    ——唐三脊背一片森寒。

    南司月身边。有许多都是老南王之前的老部下,但老部下的年纪渐大,这次南司月来夜都,既是涉险,当然不会带他们。

    至于其它的死士,官阶太低,当然也够不上‘绝杀令’这个高度。

    如此一想,能有机会给南司月致命一击的,他身边的,从老南王时期便在南王府的人——

    只有——

    只有——

    “司月旁边的阿堵人很好的,他是和司月一起长大的,他们名曰主仆,其实司月一直把他当亲人,我也把他当亲人呢。”

    云出的一次偶言,再次响在唐三的耳侧。

    他怔了片刻,脚步旋即一转,朝那个巷子发足狂奔。

    只是,等他跑到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194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二十一)一月追杀(6)

    巍峨的皇宫。

    君澄舞抬头,仰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屋檐,突然砖头问呆站在旁边的包子,“你说,是皇宫大,还是我们当初住的那个骑楼大?”

    包子想了想,轻声道,“骑楼大。”

    君澄舞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她出神地朝粤州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道,“不知道为何,我最近好怀念粤州。”

    包子也憨厚地笑了笑,目光一移,停在了殿前紧闭的朱门上,“哎,我总觉得这个并肩王不是好东西……”

    “他可是小树哥哥的父亲。”君澄舞低声纠正他,可是说了这一句话后,又更加郁闷地改口道,“他当年这么对待小树哥哥,可见确实不是好东西。”

    包子失笑。

    现在,他们口中那个‘不是好东西’的并肩王,正站在殿下,望着矗立在台阶上、黑袍金带的夜泉,他的儿子。

    “所以,你只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夜泉漠然问。

    “是。”夜之航垂眸,移开目光,轻声道,“你可以认为我武断,但南司月的话却句句属实,你便是当上了夜王,统一也这天下,也会终生处于熔浆之中。”

    “你非我,怎知我不可以将这锅熔浆,变成我自己的灶炉?”夜泉对夜之航并没有一点客气尊敬的样子,他们两人的谈话,也不像寻常父子一样推心置腹,简直像外交官,针锋相对,不肯露半点口风。

    “所以,我给你一月的时间。”夜之航淡淡道,“如果这一月,你能够留得住南司月,我便认为你又这锅能耐,将熔浆变成你的灶炉。如果你做不到,便怪不得为父……再武断一回了。”

    “你还真的很好骗,上一次被南司月的老子骗,这一次,被他骗。呵呵。”夜泉突然讥嘲地笑了笑,“难道我上辈子和姓南的有仇?所以这辈子怎么都拜托不了他们的阴影?”

    幼时的自由,如今的帝位,以及心爱的女子。

    夜泉简直无言了。

    “可是,为父会给你一个很有用的人,如果你在这种情况下,都拿南司月没有办法,那不如采纳他的建议。”夜之航说完,已经扭头,朝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戴斗笠的男子点了点头,“过来见见少主吧。”

    男子走上前,将斗笠缓缓地取了下来。

    俊朗中带着憨气的脸,面无表情,眉宇间甚至有隐隐的自弃,竟是南司月身边最亲近的阿堵。

    阿堵在南王府中的地位,几乎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如果他倒戈……

    也签的手心渗了一层汗,连他都为南司月寒了寒心。

    “阿堵是我的故人。”夜之航平静地介绍道,“是我二十年前安插到南王府的暗卫。”

    夜泉惊奇地看向阿堵,阿堵亦是一脸平静,显然,默认了夜之航的话。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你既然要与南司月决一高下,这个人,就留给你用吧。”夜之航继续道,“一月后,是战是合,再见真章。”

    说完,他淡然地转身,如来时一样,无害地离去。

    夜泉站在原地,目送着夜之航走远,嘴紧紧地抿着,什么都没说。

    ——当日从鬼村将他迎出来,只是为了权谋,他只是需要他手中的权势,如此罢了。

    除此之外,你怎么能对一个名义上是你的父亲,实际上囚禁了你十二年的男人,有什么舐犊之情呢?

    可是,夜泉还是得感激他送来的这个棋子。这份礼物,大得出乎他的意料了。

    “老实说,我真的想不到,竟然是你?”等夜之航走出许久,夜泉从台阶上缓缓走了下来,停在阿堵面前,皱眉问,“为什么?就算你真的是二十年前他安插进南王府的,此案在,你已经是南司月的亲信,手中的权利并不小,相形之下,并肩王的权势已经不如当年了,你何必还要回来?”

    这个疑问,夜泉必须问清楚。

    不然,他实在不敢重用阿堵。

    “为了报恩。”阿堵生硬地回答他,“当年我的父母族人,都被一伙强盗杀害,是并肩王救了我,并为我手刃仇人,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会报答这个恩情。”

    “所以,他把当时才几岁的你,故意送进了南王府,给南司月当近身小童?”

    “是。”

    “偏偏南司月与你一见如故,对你很是信任,这二十年来,一直栽培扶持与你,让你从一个小小的伴童,成为了如今的大管事?”夜泉继续问。

    “是。”

    “你可以为了并肩王的救命之恩,而背叛南司月,我焉知你不会因为南司月二十年的知遇之恩,而重新背叛救过你的并肩王?”夜泉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地问,

    阿堵紧紧地闭着嘴,没有分解半句。

    神色间,那种沉痛与自弃越来越浓。

    只不过,他这样不合作的反应,反而让夜泉放心了。

    “告诉我,南司月和……和云出在哪?”他转身,背对着阿堵,沉声问。

    云出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好像这几天从来没有这么沉过,等她醒来的时候,南司月却不在身边了,只有几个深色肃穆的黑衣男子,见她睁眼,那几名男子笔挺挺地跪在了她的面前,恭声请安,“王妃。”

    云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很自然地问,“王爷呢?”

    为首的黑衣男子将准备好的纸条小心地递了过去,云出一头雾水地接了过来,展开看,认出了是南司月的笔记,非常潦草的几行字,语气也是轻松随意的。

    “有要事要离开数日,留书几本,闲时翻阅,不可太过劳累,不懂处,可于我归来时讲解。”

    那亲和的感觉,便好像他站在面前,淡淡地闲话家常一样。

    云出刚刚还有点狐疑担忧的心,此时也稍稍放下了一些,她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怀中,又问,“这是哪里?”

    “回王妃,还在夜都城内,王妃放心,这里很安全。”回答的男人,还是那个为首的黑衣人。

    “夜都现在还有安全的地方吗?”云出洞悉地笑,“难道是皇宫?”

    这几日颠沛流离,虽然南司月努力掩饰得很好,不肯让她知晓如今的处境,唯恐她担心,可是,云出不是傻子,她心里隐隐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频频地换位置,外面又经常人马喧嚣,可见,现在非但是夜泉在找他们,连南王府内部的消息,也适时泄露。

    可南司月既然不告诉她,她也就装作不知道,自顾自地看自己的书。

    现在看书,未免有临时抱佛脚之说,可只要你抱了,哪怕迟一些,总比一直不抱好。何况,只要她开了头,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云出还是有一定天分的,这些年乱七八糟的生活,早教会她博闻强记与钻研刻苦,她习惯从微小的细节去推断事情,当然,也善于从细微的词句中,体味一些似乎深奥的东西,再慢慢吸收贯通。

    连南司月偶尔都会想:如果环境允许,曾给过她一个系统的学习环境,她未必比其他任何一个人,差甚至于他。

    果然,云出的话音一落,那个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然后,垂下头,沈声道,“王妃洞察力非凡,这里确实是皇宫。”

    现在,整个夜都,真正能有资格谈得上安全的地方,就只有皇宫了。

    他们倒有能耐。

    “这是皇宫哪里?”云出又问。

    “一处冷宫,平时极少人来的。”那人又问必答,又快又精准。

    云出颔首,没有再多问什么,心中不免对南王府的实力颇为侧目:在这样重重封锁中,还能把她送到了皇宫禁苑——也许,南司月真的可以化险为夷吧。

    那么,她就继续听南司月的话,且什么都不想,只是好好地呆着,好好地……照顾好孩子……

    想到后面,云出的脸又有点发红。

    明明已经几个月了,可她却一点知觉都没有,到现在,身体也没什么异状,和以前一样,对着镜子的时候,那眉那眼那神情,完全没有一点变化。

    可是,身体里却已经有了另一个生命。

    她和南司月共同的生命。

    这种感觉很玄妙,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让她渐渐少了许多冲动,变得心平气和的,几遍察觉了什么事情,竟也可以出奇地冷静。

    表现出来的状态,便是南司月看到的乖巧与安静了。

    他反而为她担心了许久。

    195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二十二)夜玄

    既然在皇宫,云出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每日只是恹恹地躺在床上,看书,默记,或者想着自己的心思,饭菜有下属送进来,她几乎不出门。

    这样维持了两日,云出自己也觉得:再待下去,人就要腐朽了……

    加上,今天外面一轮喜艳的太阳,在这样的寒冬,是在很难得。

    权衡了一番,云出穿着宫女的衣服,小心地踱到冷宫外晒太阳。说是冷宫,也就是皇宫最西边一片荒芜的房子,原始给那些老了的、无人问津的宫妃居住的。夜嘉在位的时候,他身边基本没有年老的宫妃,等夜泉入主后,皇宫内的嫔妃一扫而空,所以,这里一直废弃,偶有负责清扫的老太监宫女们,也已经被南王府的人搞定了。

    说起来,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云出在大殿门口坐了一会,看着不远处的院子,被一圈满是铁锈的栅栏围着,栅栏里面凄草茵茵,枯黄颓败,有几根断柱残壁,突兀地横在那里,心中颇觉得萧条。

    她突起兴致,想将那片小院子收拾一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本来是一个呆不住的人,这几天成天就是睡觉啊看书啊吃饭啊,快变成一条虫了。

    一念闪至,云出瞧了瞧左右,确定这里确实偏僻,不可能有什么突然的闯入者后,便小心翼翼地朝那片荒芜的小院走了去。

    走近一看,才知道这个栅栏看着很矮,其实足有一人高,而且,上面虽然铁锈斑斑,却坚固异常,也不知道矗立在这里多少年了,更重要的是,她找不到入口。

    整片院子,都被栅栏围着,她绕着栅栏走了大半个圈,知道链接栅栏的宫墙边,也找不到铁门。

    如果是别人,大概就放弃了。

    可云出……实在是个无聊的人啊。

    她来来回回地绕着栅栏走了好几圈,终于非常欣喜、非常意外地,在中间地段,找到了一个小块缺口。

    缺口并不大,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断掉了两根栅栏,上下截断,中间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铁条端口上也已经堆满了锈迹,看来,这个洞也由来已久了。

    现在正是正午时分,冬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很是惬意。

    云出已经猫下身,从那个小洞里,小心地钻了进去。远远有负责冷宫打扫的老太监朝她招了招手,云出站在栅栏这边略等了等,那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跟前,站在栅栏边急促道,“王妃,这里可进不得,这是宫里的禁地。”

    “禁地?”云出一怔,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院子。

    待站在这里时,她才意识到:这个院子真的很大很大,枯黄的冬草被微风拂着,全部到向了她这边,卢储贫瘠斑驳的土地,那些倒塌的墙柱,与神庙的建筑有点相似,当然,远没有神庙那么恢弘雄伟,四野寂静,视线开阔,阳光普照,怎么看,都只像一个普通的废园。

    只是风从里面吹来时,那么轻柔那么阴冷,有种让人心悸的蛊惑力,让她瞬间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里……为什么会是禁地?”她讷讷地问。

    “不知道,从五十年前我进宫的时候起,这里就已经是禁地了……”老太监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想了想道,“那些长舌妇说,八成是这里闹鬼……”

    他刚刚说出‘闹鬼’两字,云出后背忽而一凉,她猝然转身,呆呆地看着跟前依旧的荒草残垣,不知为何,她很想走近看看。

    那种被驱使的欲望,是那么的不可抑制,好像被一根细绳牵绊着,无法不去。

    眼见着云出缓缓地朝那边的断墙走了去,老太监干着急了一会,折身就朝冷宫外面跑去,去通知那些伪装成皇宫低微宫人的南王府侍卫。

    云出并没有反常多久,她刚刚走到那些矮墙前面,便回过神。

    回头看了看,栅栏似乎已经离得很远了。

    目之所及,依旧是荒草凄凄,倒塌的廊柱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裂开的石缝间长满了杂草。她蹲下身,手摸着那堵凹凸不平,风蚀严重的墙壁,深色很平静,泪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墙壁上的痕迹依旧,许多年前,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以手为笔,以气为刀,在这面墙上,恣意地画着属于他们的蓝图。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容色素白美丽、眼睛亮晶晶、正笑吟吟看着他的少女。

    “我要把这里定位都城,还要将我的王国版图,从这里,扩展到这里。到时候,再也不会有欺压我们的神族,云焰,我会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去!驱逐出我的王国!我们的王国!”他纵横捭阖,手指江山。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好,我等着哪一天的到来,夜玄。”

    那个时候,他们只是两个被自己的梦想与激|情冲荡得热血沸腾的大孩子,愿望很崇高,力量却很渺小。

    那时候的大属,蓝天如洗,白云若丝,风过麦禾,远远有奴隶的哭泣,声声传来。

    没有人在意他们的谈话。

    没有人在意那个少年,手指过处,簌簌泥落,那坚若磐石的意志与决心。

    ——那么,他终究,在他信誓旦旦的地方,建造了这一座都城吗?

    仰望苍穹,依旧是千年前的那片天空。

    可千年前的人呢?

    那些说过的话,兑现或者未兑现的承诺,此时,又遗留在何方?

    云出的手指已经按在那面墙上,眼泪静静地滑下脸颊。

    世事如此多变。

    夜玄、云焰,夜泉,唐三,包子,甚至于,所有的人……

    都这样且行且变着。

    大家渐渐,不复当初。

    那么,夜玄,你告诉我,在这样瞬息万变的世界里,什么才是永恒的?

    196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二十三)一月追杀(7)

    那些侍卫匆匆赶来时,云出已经没事人一样,从栅栏里侧钻了出来,此时正倚着铁栏,好整以暇地看着里面的风景。

    等他们人一到,她转头问,“告诉我吧,他现在是不是很危险?”末了,云出补充了一句,“我不会乱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诚实地回答,“王爷此时确实危机重重,南王府里出现了内鬼,暂时查不到是谁,不过,王妃放心,王爷有完全的应对之策。”

    云出颔首,“现在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有多少人?”

    “八十七名。”那人恭谨地回答。

    “全部去保护王爷吧,我呆在这里会很安全。”云出淡淡说着,目光越过那片荒芜的冷宫地域,遥望着夜泉居住的那座大殿,“就算我被夜泉发现了,他也不会伤我。”

    “可是,王爷吩咐过,让我们誓死守在王妃身边。”那人肃颜道。

    云出微微一笑,摇头道,“你们还是去那边吧,如果司月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还能活么?”

    众人一愣。

    “走吧,只要他没事,我就会没事。”云出朝他们笃定地说道,“放心,我又不是什么经不起风雨的大家闺秀。”

    他们本来就挂心南司月的安危,之前只是摄于王爷的命令,才不得不驻扎在宫里,现在,既然王妃自己开口了,那人犹豫了一会,朝云出欠了欠身,“属下留十人在宫内保护王妃,其他人这便去支援王爷,王妃不必太过挂心。”

    云出矜持地点了点头。

    等众人散去后,云出又转过身,朝那堵断壁残垣最后看了一眼。

    荒草依旧,千年前的豪气激扬,也终于消失在历史滚滚的尘埃中,不可再寻。

    云出走后,南司月依旧如平常一样,安静地在院子里看书,很有闲情雅致,似乎根本未将外面越来越紧的时局放在心上。

    现在,敌人在明,他在暗,既然做什么都逃不出内线的眼,不如以静制动。

    更何况,他只要在明初一日,云出那边就能多一分安全。

    毕竟,他才是整场行动的目标。

    ——到了第三天下午,对方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听到了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与细碎的泥瓦溅落声,那是一对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在布防,各个大小要道,四周的屋顶树木,便在刚才那短短一刻里,全部被狙击手占领,弯弓以待。这个小小的院子,只一会便被围成了一个天罗地网。

    南司月轻轻地合上书,心沉了下去。

    为谨慎起见,他现在的位置,只有舞殇与阿堵两人得知而已。

    如果他们能找到这里……

    那个内鬼,不是舞殇,便是阿堵。

    可无论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南司月都觉得不可接受:阿堵是随自己一起长大的,至于舞殇,更是南王府一个老将的女儿,也是自小在南王府长大。

    他一向将他们视作亲信,甚至一度,在他与云出私奔的那几日,他曾认真考虑过,将南王府交与阿堵管理。

    毕竟,之闲并不善于处理这样庞大复杂的机构。

    他全无保留地信任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南司月的心底终于泛起了寒意,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挥之不去的不踏实感,越发明显了。他可以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却无法面对至亲之人的背叛。

    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到了大门前,便要撞门。

    “咚!”

    “咚!”

    南司月放下书,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让温热的茶水暖着自己冰冷的指尖,面容越发沉静了,目光淡淡地移向那群推门而入的人。

    没有舞殇或者阿堵。

    想想也对,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在他面前现身,可是,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可现身呢?

    南司月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冷魅的笑,竟是出奇的美,让那些闯门而入的人,俱是一怔。

    “你们这么急着要来送死么?”他凤眼微眯,眸光若水。

    明明已经深陷重围,还这么有恃无恐。

    想一想那日别院一役,从门口一直堆积到内院的累累白骨,来人不禁胆寒。

    “让他出来见我。”南司月依旧饮着茶,声音却越发寒冷。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一个人排众而出,他掀开斗笠,笔挺地跪在南司月面前,“王爷。”

    南司月将茶杯放下,静静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阿堵,好半天,才淡淡地问道,“舞殇呢?”

    “她已经被擒了,关押在夜宫地牢里。王爷放心,她现在很好。”阿堵低着头,至始至终,没有看南司月。

    他的脸上,亦是死一般沉静。

    南司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再说。

    还说什么呢?

    难道,让他像女人一样,抓住离开自己的情人,使劲地摇晃,“你有没有爱过我,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既已成事实,过往一切,又何必去追究真伪。

    “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苦衷,至于苦衷是什么,我不想追问。”一阵难耐的沉寂后,南司月终于开口,“你既已有了选择,就不要再心存不忍,徒自伤身罢了。”

    阿堵依旧笔挺地跪在他面前,不发一言。

    在他身后,浮起一阵细碎的窃语声。

    阿迪突然弯下腰,毕恭毕敬地朝南司月磕了一个头,手猛地抽出身边的长剑,便要自尽在南司月深浅,哪知南司月身形一动,紫袍轻扬,幻影般出现在他面前,右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剑刃。

    温热的血,顺着冷白的剑刃,缓缓地滑落。

    阿堵愕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司月,“王爷……”

    南司月不是应该武功尽失了吗?

    可刚才的速度,便连一个一流高手,也会自愧不如。

    愕然过后,阿堵立刻一脸担忧与急促,“王爷,你怎么能服用——”

    “冲着你这份关心,无论之前发生了任何事情,本王既往不咎。”南司月低声打断他,然后,扬高声音,朗然到,“阿堵,你这次忍辱负重,假装投诚,为本王将这些人带了来,本王领你这份情!”说着,他的声音陡然一冷:“全部诛杀,一个活口都不能放过!”

    话音未落,从正屋里突然冲出几十名黑衣人,第一排整齐地蹲下,可连发的诸葛弩已经对准了墙外的树上、檐下,箭如雨出。

    那些先闯进来的夜氏士兵,根本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是锋利的箭簇刺穿喉咙,颓然倒地,倒地之前,还死死地盯着阿堵:也搞不清楚阿堵到底是哪边的j细。

    也有反应快的,侥幸从这样秘籍的箭雨里冲了出去,可到了巷子口一看,却发现那些守住要塞的大内高手,不知何时被人抹了喉咙,软软的靠在墙边。

    他们正惊疑,一柄柄雪亮的剑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整个灭口行动,快而迅疾,连惨叫声都没放出一些,出了这个小巷子,大街上的人们依旧来往如常,根本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状。

    院子里,阿堵依旧跪在原地,南司月在他身前,手始终握着剑刃,任凭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他没有松开。

    “王爷……”阿堵对着突然的变故有些恍惚,愣愣地看着南司月英俊深沉的眉眼,心中茫然。

    “我说过,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阿堵,仍然是南王府的大主管,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主管,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松开手,“从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即便是自裁,也是抗命!听到了没有?!”

    阿堵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是’,回答后,眉头又皱了起来,他颓然地扔下长剑,双手支地,头垂得很低,面色惨败如死灰,不敢再看南司月。

    “就算王爷念着情分不杀属下,属下也不能再继续留在王爷身边了,属下欠了并肩王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惨然地低诉,只是,他的纠结还没说完,南司月猛的扬手,冲着阿堵的右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阿堵被他打得倒在了一边,嘴巴一张,吐出一口血,好半天,他才转过头,怔怔地看了南司月。

    南司月的手上本就有伤,这一甩之下,阿堵的脸上也沾染了血痕,再加上唇角的血丝,头发散乱,看上去颇为狼狈。

    可相比之下,南司月也似乎好不到哪里去,他脸色苍白得近乎泛青,目光灼热得可以噬人,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拳头紧紧地握着,垂在两侧。

    从远处看,他似乎只是气定神闲地蹲在阿堵身前,因为阿堵的一句失言,惹恼了这位杀伐决断的南王殿下,所以教训了他一下而已。

    可只有阿堵,才看得出来王爷绷得多么紧,好像再一碰,就会裂成齑粉。

    “你欠他的人情,本王会帮你还!”他盯着阿堵,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现在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不再是曾经的阿堵!”

    阿堵怔住。

    “起来吧,这件事,不要对第三个人说起。我会派人将舞殇就出来的。”南司月深深地吸了口气,才从刚才近乎无力的紧绷中缓过气来,他慢而优雅地站起身,淡然地看着四周,挥手道,“就按照阿堵原先的计划实行吧。”

    阿堵原先的计划?

    连阿堵本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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