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妻第52部分阅读
名门贵妻 作者:rouwenwu
了眼慢慢收回腿的杜怀瑾一眼。
杜怀瑾面色如常,颇为平静的和沈紫言对视了一眼,又缓缓侧过头去,目光落在了满屋子的丫鬟身上,面如笼罩了一层寒霜,叫人硬生生打了个冷战。“日后,若是再有不安好心的,全部拖出去打死,家里无论有谁,这一辈子都不要想抬头。”一字一句的说完,轻轻挽住了站在一旁出神的沈紫言,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
沈紫言心里怦怦直跳,见着杜怀瑾脸色不好,也觉得心头有些压抑,任由杜怀崖抱着自己上了床,然后沉默的缩进了被子。
那边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见着她眼里未散去的惊愕,面色一点点柔和下来,“紫言,是不是吓着你了?”
沈紫言摇了摇头,不要说现在不知道青萝的生死,就是她真正死了,也不会叫她有一丝害怕。上一世她也是从死牢里出来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会惧怕这么一点事情。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杜怀瑾的冲动。似乎从她认识杜怀瑾起,不管遇到逆境还是顺境,他活着嬉笑怒骂,或者冷静如水,但都没有如今天这般,才沉默了半晌以后,突然的暴怒。
这显然叫沈紫言始料未及。
杜怀瑾似乎也察觉了沈紫言的异常,叹了口气’“紫言,都是我的疏忽,我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丫鬟,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对你下药……”沈紫言脑子里嗡的一声’愣住了。她的确是怀疑过身边几个丫鬟,可是她清楚的知道,丫鬟的生杀大权都握在主子手里’一般而言是不会轻易越雷池一步的。况且,自己待几个丫鬟一向不薄,只是这些日子一直病怏怏的,也无暇管别的事情,所以才忽视了可能会发现自己中毒的原因。
见她陷入了沉思,杜怀瑾一面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一面解释:“之前我也不曾察觉,只是方才我刚巧从外间进来,见到她在斟茶,而她的指甲在茶水里探了一探,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即就看了看她的指甲,发现在她的指甲缝里,有一些绯色的粉末,应该就是楚大夫所说的花粉了。想不到她一个丫鬟,竟然能想到这种手段……”
不光是杜怀瑾觉得不可思议,就是沈紫言,作为青箩的正经主子,也觉得诧异不已。这些离奇的事情,只是她在戏文里听过,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居然如此可悲可笑的,被一个丫鬟玩弄于鼓掌之中,到现在,连几时能有喜信都未可知。
如果说人的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那么这个代价也未免太过惨烈了些。或许有可能,沈紫言将为此,搭止自己的后半生。一个没有子嗣的主母,注定会比别人过得更坎坷,更艰难。
一时之间,沈紫言心里纷乱不已。她想了又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招致了今日的结局。她扪心自问,对青萝,丹萼这几个新上来的丫鬟,虽然不大使唤,可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可是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面是青箩下毒算计,一面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无论是在沈家还是福王府,她从来没有想过下毒的可能。是否,这才是她最大的疏忽?还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紫言苦笑了笑,自己到底还是太过年轻,太过天真,不经历惨杰的教训,永远也不知会知道生存的艰辛。杜怀瑾已坐在了床边,挂轻握住了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冰冷的小手一点点变得暖和起来,才喑哑着嗓子说道:“紫言,楚大夫说的那几样药,用不了多久就能找齐全子,你不要太担心。”
沈紫言主动的靠在了杜怀瑾宽厚的肩膀上,感受到隔着薄薄的衣衫,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过来,慢慢合上双眼,轻叹:“我从前在家里也见过不少事情,一直以为自己见得多了,也就不怕什么了,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是疏忽了。”
杜怀瑾面色一冷,“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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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猫腻(一)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早有计较,大可不必再问我了。”杜怀瑾微微颔首,扶着她躺下,“你方才急急起身,现在也累了,暂且歇一会,晚上我叫人做你最爱喝的鱼汤。”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抚平了沈紫言心里的不快,笑了笑,依言安静的躺在炕上,闭上了双眼。
杜怀瑾抚摸着她的面颊,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也不知在床边静静坐了多久,才终于走了出去。夕阳西下,艳红的霞光为他修长挺拔的背影踱上了一层金光,沈紫言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内室,无声的落下了一滴泪。
在心里对自己说,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也要时时小心,不然,只能变成杜怀瑾的负担。
想了又想,青箩到底是为何要谋害自己?
在沈家时,青萝在几个丫鬟里面,算得上是机灵的,心灵手巧,又勤勉,沈紫言这才挑中了她,那时她细细的考察过,并未见她有什么异常。可是到了福王府以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一开始沈紫言忙于先皇病重之事,成天忧心忤忡,抖自己身边这几个丫鬟自然少了些注意,后来接距而来的又是先皇驾崩泰王兵变,沈紫诺小产。
这么多繁杂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让她焦心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揣摩丫鬟们的心思。再后来就是大夫人有喜,而自己开始卧病在床。
一开始也没甚注意,不过是嗜睡乏力罢了,只当是风寒引起的后遗症,现在想一想,也是自己一开始就大意了。
而青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沈紫言细细沉思了半晌,突然明白过来,似乎在这些日子里,青箩看着杜怀瑾的目光总有些异常,而自己一直抱恙在身,也没有多过留意。不管怎么说,对这些本该发现的蛛丝马迹应该保持警醒才对,可惜,她丛而再再而三的漏过了这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或许也正是由于她嫁入福王府以后,福王和福王妃都是开明之人,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困扰。而杜怀瑾又一直宠爱着她,小姑杜水云娇憨可爱,也没有冲突。至于妯娌大夫人和二夫人,二夫人虽然让人不喜,可也没有给自己下绊子,至于大夫人,大面上至少是和睦的。
到底是在福王府的生活太过安逸,让她失去了从前的警惕心。那时她在沈府,身后是软弱的长姐和年幼的弟弟,身边围绕的都是不怀好意的一群人。这种情况,自然让她不得不随时小心,如履薄冰。而一旦离开了那样的环境,她就懈怠了……
青箩之所以要给她下药,无外乎是为了成为杜怀瑾的姨娘。想不到青箩当初那样机灵的人,竟会因为一时的鬼使神差,而失去了理智。不过杜怀瑾的确是俊美无双,对于内宅这些甚少出去见到男人的人来说,也算是不小的吸引力了。
青箩倒也打得如意算盘,自己一病倒,自然无法服侍杜怀瑾,房中空虚,势必要找一个通房。而几个丫鬟里面,唯有她的容貌是最出众的。可是她忘了一点,杜怀瑾打小在宫里玩耍,貌美的女人不知道见过多少,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丫鬟迷住了眼色。再说,有些时候,一个女人,想要迷住一个男人,所靠美色,实在太过单薄,即使是一时迷恋上了,随着容颜的消退,年华老去,又能持续多久呢?
事到如今,唯有寻到楚大夫所开药方中需要的药材,才是当务之急。
沈紫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望着窗外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心里泛起了一阵阵别样滋味。
人总是要成长,若是自己一直这样生活在杜怀瑾的庇护下,到最后,只会让他觉得疲惫而已。这显然不是她想要见到的结局,她想要的,是站在杜怀瑾身边,为他分忧解难,在他为难的事情,自己可以有法子帮他,在他高兴的时候,自己也有资格,陪在他身边,一起笑如春花
这才叫真正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却只听得外间杜怀瑾刻意压低的话语声,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青箩从剧痛中幽幽转醒,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破败的房梁。她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环视了周遭的环境一眼,之间门窗紧闭,只是无论是何处,都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烬,看得出来,这地方是被人废弃了。
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想起昏迷之前的种种,硬生生打了个寒战,挣扎着就要起身,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就申手摸了一把,滑腻腻的感觉袭上心头。摊开手定睛一看,却是满手鲜红,心顿时凉了半截,扬声高喊:“有没有人?”
一连喊了几声,才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却是杜怀瑾身边的小厮,听见她的喊声,冷冷斜了她一眼,“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里可不是福王府,荒郊野岭的,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青萝吓得面如土灰,这下才真正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只是可惜,早已来不及了。
那小厮见她睁大了眼睛不说话,也不与她多说,只厉声问:“你指甲里带的花粉,是从何处来的?”事到如今,青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活不成了,反倒是无所畏惧了唾了一口,冷笑道:“难道我告诉你,你就能放了我不成?”
那小厮也是杜怀瑾身边跟了许久的,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见她气焰嚣张,不怒反笑,“自然是不会放,我也不哄你,我奉了命,这次带你出来,就没打算带你回去。只不过,你要是说了,还能清清白白的走,你要是死鸭子嘴硬,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横竖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着,我随意找了牙婆子,也还能换点银钱。”这话不过是吓唬她的。
杜怀瑾已经清清楚楚的吩咐过,一旦问出来结果,立刻悄悄的处置了青箩。小厮也知道杜怀瑾的脾性,说一不二的人,若是不照做,日后可有得苦头吃了。青萝听了小厮一席话,初时倒还好,听到后面,已经是面色惨白,到了牙婆子手中,可就会被卖去那烟花之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急急忙忙的求饶:“求大哥饶我一次,我但凡知道的,都说出来。”那小厮却有些不屑,“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青箩此时己经是走到绝路,知道若是再不把握机会,自己就是生不如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利索的死了,哪里还有隐瞒,急得赌誓:“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叫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不得超生。”内宅妇人大都迷信,对誓言之类的,轻易不敢违背。
那小厮放下心来,又继续问:“花粉是从哪里来的?”青箩此刻只求他能相信自己,哪里敢说假话,照实说道:“这花粉是二夫人身边的一个丫环给我的。有一天我去厨房给三夫人端点心,恰巧遇见二夫人身边的春香,我看着她不知道在往二夫人的炖盅里放些什么,就多嘴问了一句,她吓得不轻,就什么都告诉我了,再三嘱咐我不能说出去。还说就因为这花粉,二夫人精神不济,已经和她私下说了要开脸抬了作通房……”
小厮听完,想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这药,你自己灌下去吧。”青箩心知这是毒药,事到临头,反倒感激起小厮的利落来,眼中含泪的谢道:“多谢大哥。”
那小厮无奈的摇头,“三夫人待人不薄,真不知你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
”青箩拧开瓶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滴大滴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我一开始也是尽心尽力为着三夫人,可是三少爷,我还说第一次见着三少爷这样俊美的人,比神仙还生的俊朗,我渐渐就动了心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厮见着她如此,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三少爷生得再好,那也是主子,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夫人可是三少爷心尖尖上的人,你们这些人,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青箩踟蹰片刻,蓦地一扬头,一滴不剩的灌下那瓶毒药,凄然一笑,“可惜我知道的太迟了,我以为男人都不过是贪图美色罢了,三夫人既有倾国倾城之貌,又如何不得三少爷喜欢……”腹中绞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小厮看着她唇边溢出了血丝,渐渐的没了气息,叹息了一声,叫过外间守着的两个小厮,一起将她埋在这荒山野岭中,也不至于暴尸荒野了。秋风萧瑟,林中黄叶片片飞舞,很快就掩盖了这座新坟。
那小厮临走前叹道:“贪心不足,起了贪恋,注定没有好结果!”说完这句,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福王府,在杜怀瑾耳边如是一说。杜怀瑾神色如常的点点头,“知道了。”
然而待那小厮退下,立刻脸色一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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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猫腻(二)
一瞬间面罩寒霜,目光似利剑一般,似要将人戳出几个窟窿来。
想不到居然是二夫人……
青箩去厨房,刚巧就遇到二夫人的丫鬟在那里下药,这不是刻意的是什么?分明就是二夫人设了一个圈套,等着青箩去钻?可是杜怀瑾实在想不通,沈紫言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二夫人,致使二夫人生出这种心思来。
杜怀瑾对于自己这位嫂嫂,心中虽然不大喜,可大面上都是顾着几分情面,想不到她竟然会起这种心思。初时她不慎歪了一脚,恰巧倒在了大夫人身上,导致大夫人跌倒小产,这事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二夫人故意的,哪里就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可大哥杜怀瑜不说什么,他也不好越俎代庖,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现在竟然算计到沈紫言头上来了,杜怀瑾心里的怒火增噌燃烧起来。这二夫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杜怀瑾眉头蹙了蹙,没有片刻犹豫的去了福王妃处。
福王妃正和林妈妈说话,准备用晚膳,见着他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怔了一怔,下意识的问:“紫言身子如何了?”昨日福王妃才亲自去看过,并不见不甚好,也没大忧心。现在见着杜怀瑾脸色不好看,只当是沈紫言那里出了什么事,语气也就急促了起来,“是不是不大好?”
杜怀瑾摇了摇头,“娘,我有事要和你说说。”福王妃一愣,见他郑重其事的,也就给林妈妈使了个眼色。林妈妈会意,立刻带着众人退了下去。杜怀瑾咬了咬牙,冷声说道:“娘,你寻个借口,将二哥分出府去吧。”
福王妃吃了一惊.自己从前虽未看清自己这小儿子,可这段时日她见得分明,杜怀瑾虽时有不羁之行,可心地纯良,怎么这次突然说起这种重话来!想了想,说道:“断然没有这等道理,你爹还健在,什么能提起分府的事情。”双亲在世不分家,这是大楚朝的习惯。
可杜怀瑾既然说出这种话来,就没有打算收回,思付着说道:“娘,话虽是如此说,可您不是不知道,二哥成日在外念书,只和分出府去是一样的,日后他考中了举人,又考进士,还是要出去做官,到时候他回来,不也一样要另辟府邸?这也比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
杜怀瑾顿了顿,话锋一转,“二嫂那德行,实在让人心里不宁……”一席话说到了福王妃心坎里,杜怀珪的存在,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上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当年的那件旧事。她年轻时也耿直,气性大,福王曾许诺不纳妾,此生唯有她一位夫人,她自然是当真了,哪知后来居然出了那样的丑事,还有了杜怀佳的出世,虽然后来那丫鬟被处死了,可福王妃这些年,屡屡想起那事,心里依旧是不痛快。
可杜怀瑾从小在福王妃膝下长大,从未对杜怀佳和二夫人有过抱怨之词,有什么事情也只是搁在心里,今日他突然提出这种要求,福王妃自然有些错愕,追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杜怀瑾抿紧了薄唇,福王妃是她的生母,有什么话不能摊开了说的?再说,自己藏着掖着,也只会叫福王妃起疑心罢了,自己又何必替二夫人遮掩这事。想了想,也就说道:“不知二嫂存了什么心思,暗中怂恿紫言的丫鬟在紫言的茶里下药,这才导致紫言浑身无力,卧病在床这么久……”瞒下了沈紫言可能不孕一事。
福王妃话未听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待到他一字一句说完,一巴掌就拍在了炕桌上,“这张氏是想要做什么?”一个念头从杜怀瑾脑中一闪而过,灵光一闪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可是这事无凭无据的,却不好当着福王妃说出来,也就无奈的叹息:“谁知道二嫂是想要做什么……”君子不论人长短,他话已及此,也不再说起二夫人的不是。
福王妃却是婆婆,又最是热心肠的人,听了这话,怒火燃上心头,气道:“那日你大嫂不明不白的小产,我心里就不痛快,现在又算计到紫言头上,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居心?娶妻娶贤,我们家要要的是贤妻,可不是这种心思歹毒的妇人!”说着,一刻也坐不住了,“你说得对,无论如何都得分家,你爹那里由我去说,现在就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杜怀瑾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说话不免有些口不择言,恐说出什么话
来惹得福王不快,夫妻之间反倒是生分了,就劝住了她:“娘,您暂且生等等,想想该如何和爹说起这件事情再说。”福王妃恨道:“还要如何说?若是你爹说个不字,我做婆婆的,立刻就上告到礼部,还要去太常寺说说,我媳妇不孝,这该如何?”
婆婆告媳妇不孝,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可这毕竟是家事,闹出去大家颜面上都不好看。福王府这样的人家,金陵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虎视眈眈,稍微闹出点事情,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杜怀瑾忙拉住了福王妃,“娘,您也不要动怒,说风就是雨的,分家自然是要分的,只是得有个说法。”
福王妃知道自己这儿子鬼点子是最多的,也就略略平息了心头的火气,“你看这话应该怎么说?”杜怀瑾就扶着福王妃坐下,不急不缓的说道:“现在新皇登基,局势不稳,我们福王府自然也该多做打算才是。二哥分出去以后,一面可以不受我们府上俗事拖累,可以自立门户,另一方面,我们府上若是有了大事,他作为福王府的子孙,也可以回来帮忙。”也不过是这么说说罢了,杜怀瑾哪里真想过让杜怀珪帮忙。
福王妃听他说得在理,不住点头,“我的儿,还是你说的有理,我方才也是气糊涂了。我见了你爹以后,就照着你的话说,再者,你爹自己心里也明白,与其呆在一个屋檐下让我们都不痛快,不如利索点,分出去算了。若是你爹不答应,我宁可让你二哥休妻……”
杜怀瑾对于这种不安好心的人从来没有手软过,也不大在意自己的名声,可若是杜怀珪休妻,对于福王府的名声有损。他虽可以不计较这些,可自己家中还有未出嫁的小妹杜水云,就怕影响到她在许家的声誉,也只得忍着了,“娘也别着急,就是要休妻,也等水云出阁了再说。”
福王妃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虽心内希望休了二夫人,可也知道这事的轻重,又不是寻常人家,说休妻就能休妻的。微微颔首,“你不用说我,这些轻重,我还是知道的。”杜怀瑾笑了笑,“这些话,也只得我和娘说说罢了。”福王妃眼圈蓦地一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问:“可知道你大哥现在在何处?”
“还未寻到。”杜怀瑾摇摇头,笑着宽慰福工妃:“许是什么事情拖住了也未可知。”福王妃叹了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杜怀瑾也是笑意微敛,母子二人心中都觉得杜怀瑜去了那烟花之地,只是始终不肯桶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毕竟福王府上还有有身孕的大夫人……
杜怀瑾虽然常年在外往来,可从未去过那等烟花之地,以前自己名声如何倒也罢了,现在有了沈紫言,自己若是落下寻花问柳的名声,对沈紫言也是一种伤害。因而自己也就未出面,只暗中命阿罗带着人慢慢寻找,又让西晨风帮着在秦淮河两岸的酒家一家家的寻觅,只是始终没有音信。
金陵城大大小小的青楼不下千家,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想要寻一个人,谈何容易!
眼看着时候不早,杜怀瑾忙起身告辞。福王妃知道他心里挂着沈紫言,也不留他,只低声问:“下药的那丫鬟如何处置了?”杜怀瑾眉眼也没有动一下,“毒死了。”福王妃颔首,“对待居心不良的丫鬟,就该如此。”主仆主仆,一旦卖身给主人家,身家性命都是由主子说了算,企图谋害主子,自然是重罪。
杜怀瑾也没有二话,出了正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见屋子里几个丫鬟都静静的,比往日更显得谨慎小心。这正是杜怀崖想要的结果,他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仆人起了异心,自然是不可饶恕。
撩开帘子进入内室时,沈紫言正睡得香甜。杜怀瑾见着又是心痛又是怜惜,坐到床边轻声唤她,“紫言,紫言…”沈紫言睡梦中被人打搅,心中不快,蹙了蹙眉。哪知杜怀瑾却锲而不舍的直唤:“紫言,紫言……”沈紫言被他打扰得无法安生,一伸手就拉上了被子,掩住了自己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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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猫腻(三)
杜怀瑾见着她如斯模样,方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得冰冷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忍着笑和她抢被子,“紫言,别睡了,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沈紫言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杜怀瑾在笑些什么,紧紧攥着被子捂住头嘟哝:“不要吵。”
殊不知杜怀瑾越看越觉得好玩,忍不住半趴在她身上,伸手去扯她的被子,又轻轻重重的去啃她露出来的半张粉脸。沈紫言一个不耐烦,一脚就踹了上去,只是她那点力气杜怀瑾哪里看在眼里,反而隔着被子将她抱得愈紧。沈紫言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死死拉扯住被子阻止杜怀瑾的攻势。
杜怀瑾也未用真力,否则沈紫言人微力小,哪里扯得过他。杜怀懂也不一下子拉开,只是如同和沈紫言一般,拉扯一下然后就松开,然后继续拉扯,如此反复,闹得沈紫言的睡意一点点慢慢消去。猛的睁开眼睛,恼怒的瞪了杜怀瑾一眼,“你做什么呢?”
杜怀瑾嬉皮笑脸的,颇为风马蚤的回了她一眼,大大的凤眼里写满了挪偷,丝毫未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妥,“这不是看娘子睡得香甜,特地添点乐趣吗?”沈紫言顿时语凝,这要是从前她身子好的时候,只怕立刻一个枕头就摔了过去。看看这厮还敢不敢这么没日没夜的闹腾。
杜怀瑾却自有自己的打算,眼见着她未用晚膳,就这么睡过去,于身体有损,也就想着法子将她闹醒再说。自然也就坦然的望着她,“醒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说。”沈紫言丝毫没有饿意,并不想用膳可是见着杜怀瑾眼里的恳切,甚至带着些哀求的意思,忍不住叹了口气,点点头,“好。”此时睡意早已散去,或许是才睡醒的缘故,显得精神头十足。
杜怀瑾见着,眼里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沈紫言吃完最后一块酸枣糕,接过杜怀瑾递过的帕子净了手,就随口问:“可曾问出来那花粉是从何处而来?”杜怀瑾不欲为了此事让她不痛快,也就一直沉默着未提起,可是现在她主动问起,而他又不想在她面前扯谎,只得照实说道:“是二嫂。”
沈紫言愣住。
杜怀瑾暗叹了口气,解释道:“是二嫂的丫鬟给二嫂下药恰巧被青箩撞见,她也就起了别样心思。”饶是他说得再隐晦,沈紫言还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天下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情,下药是何等秘密的事情,怎么会就这样让青箩撞见,这事说不定就是二夫人设下了陷阱,等着青箩往里跳呢。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青箩若是没有动过歪心思,可能现在还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再过上不久,等到秋水、随风和默秋三人出嫁了,这一等大丫头的位置迟早是她的。那时见着她机灵,如今想想也不过如此。可能正是被一时的贪念蒙蔽了双眼,导致她失去了本该有的理智。
心里自嘲的笑了笑,这可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人们做一桩事总需要一个理由和动机,可是自己和二夫人可以说出了她姓这一层关系,并没有太多接触,为何她起意要这样谋害自己?
青箩做了自己房中的通房,难道对她有什么好处不成?总不能是为了挑拨她和杜怀瑾的关系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二夫人生活实在是寡淡无趣,唯有看着别人闹出点事情来才能作壁上观,看看笑话。
不,不是这样的。这事定不是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
沈紫言转念想想,青箩给自己下药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怀孕艰难,难道这个就是二夫人的目的?念头闪过,沈紫言就想到了那次大夫人的流产,似乎也和二夫人有脱不了的干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似乎二夫人十分不愿意看着大夫人和自己有喜。
难道是二夫人自己不能生育,所以也不能看着另外两个妯娌有孕?可是细想一想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沈紫言不由抚额,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二夫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电光火石中,沈紫言骤然明白过来,二夫人是在阻止福王府第三代子孙的降生!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二夫人是在为自己谋求一个更荣耀的位置!假如自己的猜测属实,不得不说,二夫人倒真是野心勃勃。
若是她真的想让杜怀珪上位,要走的路程还有很长很长,可不是让自己和大夫人不孕就能了结的。
首先,福王还在世,就算是杜怀瑜夫妇,自己和杜怀瑾都不幸早逝,杜怀珪是庶子身份,这是已经上了族谱涮.无法改变的事实。福王大可以选择过继嗣子,依照福王爷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同意让杜怀珪袭爵。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
其次,若是福王不在世,那理所当然的,承爵的就是杜怀瑜,杜怀瑜死了,大夫人可以过继子用。就是大夫人不过继嗣子,那还有身为嫡子的杜怀瑾,怎么算怎么轮不上杜怀珪。二夫人若真是想要杜怀珪上位,这其中的艰辛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说的。
正闭关的福王听完福王妃带着怨气的一席话,沉默了片刻,问:“这是瑾儿的主意吧?”福王妃虽经过杜怀瑾的宽慰,略略平复了些,可到底是怒火难平,说出去的话就有些带刺:“不管是谁的主意,您就给个音,到底是分不分家?”
福王无奈的摇头,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只得说道:“就是分家,也要有个章程才对,哪能说分家就分家的?”福王妃冷笑,“若不是你给二少爷娶的好媳妇,我又何至于这么急切的想要分家?”
福王心里骤然明白过来,必是这二夫人又惹福王妃不痛快了。然而二夫人现在远在山西书院,又不在金陵城,福王妃这怒气来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问道:“又出了何事?”当初二夫人是福王亲自挑选的媳妇,福王妃一直不满,见他问起,没好气的说道:“你选的好媳妇,先是撞掉了大媳妇的孩子,现在又起意谋害三媳妇,她现在卧病在床两个多月了。瑾儿操心得了不得,你倒是说着闭关,清净了,我们瑾儿可好,提心吊胆的,才多久的功夫,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她说的东一句西一句的,福王却是听明白了。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杜怀瑾的品行他是知道的,轻易从来不说人长短,今日却告到福王妃跟前去,必是忍无可忍了。思忖半晌,只得叹道:“等到珪儿回来了,就立刻分府。”福王妃这才肯罢休,心里憋着一股脑的怒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福王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蓦地一黯。这些年,他对于当初的那件荒唐事也是心怀愧疚,毕竟不是出自他本心,又是被杜怀珪的生母算计。因而杜怀珪的出生反而给了他说不出的厌恶和恼怒。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正眼看过那二儿子,面上也是淡淡的,不像对待杜怀瑜和杜怀瑾,一心盼着他们成材,为此耳提面命,时时刻刻都在操心。
就因为这样,到了杜怀珪娶妻的年纪,他才想要为杜怀珪娶一个高门媳妇,只当是略略补偿他了。哪知道这张氏虽然出身高门,眼孔却小,如同市井妇人一般。
这显然是他始料未及的,大家闺秀都是养在闺阁里,甚少出门,他一介王爷,自然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紫言就着杜怀瑾递来的茶盏抿了几口茶,也不欲坐起,索性歪在他怀中,圈住他的精瘦的腰’忍不住掐了两把,“你说二嫂想做什么?”杜怀瑾本来性子冷清,在她这么一掐之下,身子一僵,慢慢吐了口气,才说道:“谁知道呢。”语气淡淡的。
沈紫言直觉他隐藏了什么,然而却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也就将头在他胸口蹭了两下,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说楚大夫开的药方,能凑齐么?”说到这里,杜怀瑾颇有信心的含笑睨着她,“自然能寻到,现在还差三味药,等来年开春的时候,应该就凑齐了。只是药引倒也费神,要春天开的白牡丹的花蕊,夏天开的白荷花蕊,秋天白菊花花蕊,冬天的白梅花花蕊……”
沈紫言听着扑哧一声笑,“这哪里是配药,这分明就是寻花。”杜怀懂见着她粲然的笑容,眼中一点点黯了下去,声音柔得似能拧出水来,“不管是寻花还是配药,只要紫言好了就成。”他的声音喑哑,如同在地底埋了数十年的老酒一般甘醇。
沈紫言听着心中一动,眼眶微热,使劲的点点头,“会好的。”
……
咳,抱歉,本来打算昨天熬夜码字更新的,结果室友刚好失眠,我敲键盘的声音让她无法入睡,所以就没有码字,今天补上。晚上还有饭局,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码字。
第二百二十二章 猫腻(四)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十二.燕京城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场大雪,满院子里银装素裹,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人走过,便留下一条条深深的脚印,只不过转眼之间就会飞舞的大雪掩去。
屋子里四角都放着雕着各种飞禽的火盆,镂空香炉里燃着一块块焚香,满室都是暖洋洋的,弥漫着一阵阵的清香,让人昏昏欲睡。沈紫言拥着被子,看着杜怀瑾在窗口的书案上练字,听着他沙沙的书写声,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不由自主的,唇角微勾,细细的凝视着他的柔和的侧脸,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厌一样,光是这样,就叫人心里突突直跳。似乎杜怀瑾这些日子心情大好的同时,人也越发生得俊朗了。这话沈紫言自然埋在心里不会说出去,否则叫杜怀瑾那厮知道了,还不得美得上天。
杜怀瑾正聚精会神的笔走游龙,待整整写满了十张雪浪纸,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放下狼毫毛笔一他一直有练字的习惯,沈紫言屡屡看着他手腕灵活的晃动,而眉目间却是种种郑重,不由在心里暗道,果然是认真的男子最经看……
感应到沈紫言的目光,杜怀瑾转过身,目光灼灼的落在她嫣红的面颊上,三步做两步的就走到了床边,啄了啄她的嘴角,低低调笑,“娘子为何凯觎为夫?”沈紫言顿时无言,白了他一眼,好在嘴皮子也磨练的厉害了,顺口胡诌,“我不过是在看窗外的雪景罢了,也不知梅花开了没有。”
杜怀瑾眉梢微挑,一眼瞟过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窗根,眼里沁出了淡淡的笑意。因着她身子弱,怕她着了寒,是以他十月份就命人将窗子糊上了,不留一点缝隙,现在从内室望过去,也只得见着外间模模糊糊的影子罢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分明就是信口雌黄!
可是,看着沈紫言因为扯谎而变得亮晶晶的眼眸,杜怀瑾也不挑破,只淡淡说道:“是么?”沈紫言点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还想着用鬼脸青的坛子瓮了梅花上的雪水,用来煮茶吃呢!”杜怀瑾就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鬼点子真多。”
沈紫言就重重的啃着他薄薄的嘴唇,“到时候我们一起吃茶,岂不甚好?”杜怀瑾眼中蓦地一黯,想到那将是何种情形,也露出了笑颜,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只知道此生能有这样的日子,再无所求了。
自楚大夫开了药方以后,杜怀瑾每日必要盯着沈紫言喝下药汁儿才肯罢休,屡屡好说歹说的,哄骗着沈紫言吃药,调养,只觉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孩子一般。沈紫言哪里不知道他的好意,然而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若是太过温顺,只会叫杜怀瑾心里不安,反倒是每每故意惹他动恼。
果然,杜怀崖虽口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说道,可心里却没有丝毫不快,也唯有看着沈紫言神清气爽的和他斗嘴,惹他生气,才觉得她身子大好了。今日,沈紫言也觉得自己的确是大好了,楚大夫不愧是一代名医.也不过是这一个多月的光景,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偶尔还是有些疲惫,可比起当初,实在好得太多。
这种转变叫她心生欢喜,应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下地了。若是这大好的雪景,她若只能拥被而眠,岂不是大煞风景?只不过,还是有一桩叫她心里忐忑的事情,那就是,杜怀瑾始终没有找齐那张药方上的配药。
也就是说,自己日后子嗣艰难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可惜这事也急不来,沈紫言和杜怀瑾都极有默契的,从来不提起这事。她心里虽然着急,可也不愿为了这事让杜怀瑾心里背上沉重的负担。这些日子,杜怀瑾虽极少在她面前说什么,可身为她的枕边人,不可能毫无所觉。多半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他刻意瞒下了许多事情。
沈紫言懒洋洋的靠在大迎枕上,心里却在想,冬日来临,也不知由泰王引起的这场战争现如今发展到何种地步了。离上次杜怀瑾说起战事将结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而还有一件事情让沈紫言十分不安,那就是沈大老爷收受贿略的证据,还没有毁灭。
若是到时候账册落入别人手中,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的日子虽然平静,可总让人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那种死寂。
还有一件让人心生膈应的事情,那就是二夫人暗中唆使青箩下毒事件,因为二夫人还在山西书院,也算是不了了之了。沈紫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身边危机四伏,让人难得有片刻的安宁。她暗自想,待二夫人回家以后,自己又该以何样的态度面对她呢?
说她心眼小也好,心胸狭隘也好,她就是没法在这件事情上原谅二夫人,甚至还想着,要寻个由头得好敲打敲打二夫人,免得让她一门心思的只盯着自己,想要下伴子,自己虽没有害人之心,可也不能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让人欺负了去。
这不是她的性子。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