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陌上芳菲尽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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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芳菲尽 作者:rouwenwu

    头笑了,这又是苏墨卿怕我一人寂寞给安排的节目。他说这是只极乐鸟,它生性喜好自由,若是认谁为主人便会觅食之后自己归来。

    苏墨卿还真是有心,若是它送一只关在笼里云雀过来我还真是不会开心,倒是这只聪明漂亮的极乐鸟深得我心。

    我轻轻抚摸着肩上这小东西的羽毛,“小家伙,你也想自由对吗?没关系,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只要你快乐。如果愿意来陪伴我,那么傍晚时分我在这里等你。”说完我用手将它轻轻拢住往窗外放开,它欢快地飞起,一会儿便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

    傍晚时分,极乐鸟没有回来,我叹了口气,鸟儿热爱自由,也许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

    第二日清晨,我又在晨钟的回响中醒来,不知道苏墨卿今天又会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唇角不经意又勾出笑来。

    刚打开店门,便听见一阵熟悉的鸟鸣,一个宝蓝影子飞快掠上肩头,极乐鸟!

    我惊喜地转头望它,这小家伙身上尚沾着亮晶晶的晨露,似乎飞了很远的路途。它骨碌碌转动着小眼睛,得意的抬了抬脚,果然脚底又有一卷信纸,取下一看:“只羡鸳鸯不羡仙,十日不见,思之若狂。”

    我心跳顿时漏掉一拍,苏墨卿......

    极乐鸟歪着脑袋似在偷看,我轻轻敲了一下它的小脑瓜:“原来你是信使啊,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边说着捧出几粒小米放在手心,极乐鸟乖巧地低头啄了两颗,便不再食。我想起苏墨卿说这小鸟喜欢自由觅食,它那偏着头看我的神气模样像是宣告:吃了两颗已经给你面子了!

    我忍不住笑了,但想起得给苏墨卿回信,心下一动便奔至屋外买回些樱桃,挑出几颗嫣红熟透的,绑在了极乐鸟的腿上。那小家伙伸伸腿啾啾叫了两声,似在抗议有些重了。我笑着摸了摸它:“对不起啊,今天辛苦你了。”

    它像听懂了一般,扑腾了两下翅膀直冲窗户外飞去了。

    第十一日的惊喜是一株两米多高的洁白琼花,晶莹璀璨,清秀淡雅,八朵莹白的五瓣大花簇拥这中间几朵如玉小花,微风之下宛如翩翩玉蝶起舞,有如八位雪衣仙子乘风起舞,仙姿绰约,难怪古人又称之为聚八仙。清馨花香引得院中蝴蝶翩翩,一时花蝶争相斗艳。

    极乐鸟将我昨日的信件带给了苏墨卿,又为我带来了苏公子的回信,只有短短一句话:“给它取名樱桃甚好。”

    我感觉得出这句话中蕴含的宠溺笑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抚着极乐鸟的羽毛道:“你以后啊有名字了,我们给你取了个名字,就叫樱桃!”

    极乐鸟轻轻鸣叫一声,扑棱棱两下翅膀,转了转眼珠颇为欢快地认可了。

    极乐鸟刚飞出去窗外,便听得屋外有人大声咒骂:“什么破鸟,把爷的衣服弄脏了!谁家的鸟?是谁家的!”

    吕翩翩和我对视一眼,急忙走到门口,只见一个浅褐锦袍的年轻男子负手立于台阶下,神色傲慢。只是他一身衣服干干净净,并没有被弄脏。

    “这位公子,禽鸟无知,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我明知是个找茬的,也只有先礼貌道歉。

    那人却一合纸扇,邪笑着望向我身后:“不错不错!”说着走上台阶来,“不错,真不错......”

    我身后的吕翩翩瑟缩着躲开,那男子却更大胆地伸手向她,我闪身上前挡住:“公子,这是在下内人,请公子自重。”

    “内人?”那男子依旧放肆地望着吕翩翩,“小娘子,你整日跟着你相公这风吹日晒的,哪有跟了我日子过得舒畅啊?我不嫌弃再嫁之身的......”

    我愈发厌恶,不想跟他废话,便将大门直接关上,那男子横插一脚挡住:“别呀!你不请我,也不问问小娘子愿不愿意请我进去坐坐?”那张色迷迷的脸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翩翩害怕地紧紧抓住我后襟。我火了,本一再忍让,但这欺负到了头上无需再忍,抬起膝盖便往他裆下狠狠顶去。

    一声狼嚎般的惨叫,那男子捂着下腹滚下了台阶。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他面部扭曲着,挥手让自己的手下,“给我把他们俩都抓回去!”

    “住手!”一道干脆的女声传来,围观的人群闪开条道。

    这是一个身穿青色捕快衣服的女子,身材高挑,帽子和衣服都是经过改装设计的女版衙门制服,眉目清秀,一双凤目顾盼生姿却自有威严。

    “潘贵!别怪我上次没有警告过你。我上次说如果你再敢为非作歹,我一定把你抓进京兆尹衙门!决不轻饶!”她毫不畏惧地上前直视躺在地下的潘贵。

    “怀小姐!不!怀捕头!我......我没有啊......我是......是她们养的鸟把我衣服弄脏了......”那个叫潘贵的男人哭丧着脸,方才的狂妄全都不见。

    “潘少爷,你的智商还真是低到了一定程度!一个人跟一只鸟计较,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还不快滚!”女捕头一瞪凤目,把地上的潘贵吓得连怕带滚跑了。

    我惊诧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好厉害威风的女捕头!只是刚才她说的话有哪里不对正想着她已向我走来。

    她抬头打量着青穹阁的牌匾,又赞许地笑着看我:“女子自己开店赚钱很不容易呢!”她一双熠熠的凤眸收起了方才的严厉,“如果以后还有人赶来捣乱,就来京兆尹府找我。”

    她居然看出了我是女子。“等等!怀捕头!”我喊住正要离去的她,“能不能请怀捕头到酒楼小坐,聊表谢意。”

    那女捕头笑着转过身:“你最好换为女装哦。”

    窗外便是两岸红透的丹枫河美景,火红的枫叶在风中飞舞,将一河碧水染红。

    “你不必拘礼,就叫我怀眠玉吧,那你叫什么呢?”方才的女捕快已经换了一身藕荷色裙装,坐在我对面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叫华青。”我简单回答。

    “华青?这名字不错,呵呵......能在这个地方,结识一个像你这样自力更生的姑娘,是我的荣幸!来,干一杯!”怀眠玉饮完一杯酒,看向窗外,“这里是观秋季丹枫河景的最佳之处,我也只来过一次,还是他带我来的。”说来也怪,她似乎没有把我当做陌生人,说道“他”字的时候有几分甜蜜神秘。

    此刻我们身处一家丹枫河畔的酒楼上,名字正叫丹枫楼,满城漫尽红叶的美景刚巧能收于眼底。

    我回过头,望着幸福微笑的怀眠玉,忍不住问道:“我听说怀小姐是京兆尹大人的千金。既然如此,怀小姐又为什么一定要从事捕快这项工作呢?这可是既危险又辛苦,况且着世道又岂能容许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说道这里我顿觉自己失言,自己也不是抛头露面吗?

    怀眠玉却不介意,将眼神重新投向河流的远方,似忆起遥远往事般目光渐渐迷离:“因为,除霸安良那是我前世的梦!”

    我吃了一惊,瞪着眼睛道:“前世?梦?你......你还能记起自己的前世?”

    怀眠玉扑哧一声笑了:“也不是,其实......唉,不说也罢,那就算是我的前世吧,毕竟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回不去了......”说着她言语间漫过无奈和悲哀。

    我不解,望她一时涌上的悲伤之情只得将话咽下。

    她意识到气氛的冷场,便调整情绪勾起一抹笑意:“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抛头露面辛辛苦苦作一个画师?听你口音,并不是本地人,你为何要远离家乡和父母亲人?”

    我对她这一连串的问句表示无奈一笑,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画师只是我的谋生手段,因为我不想依靠别人养活自己,我也不想被人禁锢。至于远离父母亲人,那更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口,想起在二十一世纪过去的二十多年,只觉恍若隔世,便接着道:“画画也算是我前世的一种爱好吧!”

    怀眠玉一惊:“你也记得前世?”

    我笑道:“就算是吧!”

    我们两人一同笑了,但随即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猜疑中。前世,我们都记得前世!我心头突然缭绕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心跳猛然剧烈起来,抬眼望去,怀眠玉也是紧咬下唇向我望来,眼中似乎盛有和我一样的疑问。

    两人探寻的目光都想将对方心底的秘密看穿。

    “你......”

    “你......”

    我们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却又同时闭口,随即都忍不住又笑了。

    这相视一笑奇迹般地缓解了前一刻尴尬的氛围,我心里松下一分,遂笑道:“其实,在我的前世里,很多女子都如我们这般自食其力,无论如何,我们为自己成为这里的异类干一杯!”

    怀眠玉直直起身,不小心将桌上杯盏带翻,瞪着我:“你!”

    我缓缓起身:“你也是来自21世纪的,对不对?”

    怀眠玉嘴唇剧颤着摇头:“怎么可能?”

    我一颗心直撞击着胸口:“你.......你是?”

    “我叫陆宛桐!”

    “陆宛桐!小桐!你是小桐!我是素华啊!”我像被重锤狠狠击中,几欲站立不稳。

    时光流转到21世纪的七夕那夜,我们四个人一起庆生的场景还在眼前。在景国皇宫我就知道了黎诗翎其实是我来自21世纪的好友沈溪瑶,没有想到远在江南容国我还能与已身为他人的陆宛桐重逢。

    那一柄神奇的扇子和奇异的白光果然还将除了我和黎诗翎之外的其他人也带到了这个异世!

    陆宛桐,当日一同为我庆生的好友好友之一,她也被卷入白光之中被带到了异时空,只是她来得比我早上许多。

    十四年前,当京兆尹怀大人家的小姐怀眠玉还只是一个三岁幼女,陆宛桐便取代她成为了怀眠玉。似乎是天意,让她穿越到异世后居然成为了容国京兆尹的千金,这也算是对她在另一个世界曾经想做一名女警察的弥补吧。

    怀眠玉抓住机会,在开明父亲的允许下,学武练剑,终成一名机智勇敢的女捕快,一圆自己的警察梦。命运女神还不止一次的垂青与她,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她偶然结识了贵为三皇子的惠王云灏,两人一见钟情遂倾心相恋。

    我将自己来到此世间的经历大致讲述了一遍,将怀眠玉惊得直叹人生浮沉变迁。也是,比起她从小安定的生活,我虽然才来不到两年,却是将浮华宫廷、烽烟大漠和烟雨江南都游游历了一番,实在可谓是起落不定。

    我将沈溪瑶穿越成至前朝,后陪同高旻平定天下,终成为景国开国皇后黎诗翎的故事简要说来,更是让怀眠玉感慨万千。

    当时我们是四人聚在一起庆生,如今三个人已经穿越至此,那剩下的一个崔颖呢?她会不会也穿越到了这个时空。如果是,那么广阔天地间茫茫人海中,她又在何方?也许她已经如黎诗翎一般书写完了自己人生的笔墨丹青,又或者是她还未出现于此。

    对我而言,只是一年多未见陆宛桐,对她而言却是十四年未见我。即便相貌改变身份转变,那种心意相知的友情在彼此心间还是没有变,她相信我一如我相信她。

    自从知晓了彼此身份,怀眠玉时常到我店里来,京城里的那些浪荡好手知道我这么个女捕快罩着都知趣地远远绕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苏同学要正式表白啦~嘿嘿偶该给女主点欢快的日子过过了~

    ☆、执手可摘星

    一晃大半月过去了,一大清早起来就发现庵里特别热闹,来了不少祈福的善男信女,看庵里实在太忙,吕翩翩便留下帮庵里众人张罗饭食,我独自下山去。

    依旧怀着欣喜之情进城去,推开青穹坊的门却发现屋内一反常态,没有新送来的花木。我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这十几日来,苏墨卿每日都遣人在我入店之前送来的花卉,如今我这店中里里里外外都是花木环绕,引得蜂蝶飞舞不止,搞得街坊邻居疑心我要开养蜂场。

    难道是今日新送来的花草被淹没在这“瀚如烟海”的花花草草间?看来得仔细搜寻一番。

    艳丽如霞的紫蓝翠微,如云般笼着晶莹似雪的栀子和茉莉,娇艳剔透的浅黄月季与紫蝶般绽放的鸢尾争奇斗艳,浅黄的玉簪花温柔的斜靠在柱旁,后院里水红的重瓣木槿与花团锦簇的琼花几乎要将小小院子挤满,还有......

    整个一夏日花园,数了一下,十四盆,连带外头房上缠绕的鸳鸯藤,共十五种花,一样不多一样不少。也许是苏墨卿忘了吩咐今日该送什么花来吧,我有些失望,自己都没发现何时由最初淡淡的期待变为如今这般深切希望。

    一整日,“樱桃”也没有出现,更让我心神不宁。画桌抽屉里整齐叠着一沓我们来往的花笺,如那少了的一株花一样,今日的花笺也落了一张。

    傍晚,我正准备关了店门回望月庵,听身后响起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姐姐,这支花送给你!”

    回头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举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白莲向我,粉嫩稚气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静静望我。

    我爱怜之心顿起,蹲□接过花问道:“谢谢你啊,小弟弟,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我不告诉你!但是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往河边走,那里有好多呢!”小男孩调皮笑着,说完转身便跑。

    手中白莲清香幽幽,那小男孩却已跑远,我怔忪无语,顺着他方才指的方向望去,河边?那里还有好多。什么意思?

    不对!我现在身着男装,这小男孩如何知道我是女儿身,还称呼我为大姐姐?似乎话里有话。我心下疑惑,提步往河畔行去。

    天色渐暗,整个郁陵城却灯火辉煌,街道上人来人往愈发热闹。小贩的叫卖此起彼伏。

    “桂花糖嘞!”

    “荷花灯,五色荷花灯!”

    “折扇纸扇,公子看一下,这柄美人折扇正配这位小姐。”

    眼前花灯五彩,穿梭不息的人影晃动,欢笑之声不绝于耳。许多平日不轻易抛头露面的姑娘小姐居然都抛却娇羞拥上街头,一个个打扮得明艳照人。还有许多男女一起欢笑同游,这番热闹场景敢情是过节呢!

    望着那些携荷灯往河边去的,我这才幡然醒悟: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鹊桥盛会——七夕啊!这几日忙得居然连这么个良辰吉日都忘了。

    这一想,一时有些伤感,七月初七,是我现代的生日。我就是在生日那天被带到这个世界的,过去这么久,不知道那个世界怎么样了......可惜现在,唉!思及此,我长叹一声,怅然地随着拥挤的人群往河边涌去。

    嘈杂的人声中,身畔一对离得极近的男女对话我却听得真切。

    “那公子给了这三朵荷灯,说这两朵是免费相赠,只要我们用另一朵为一个叫华青的姑娘许一个愿便可以。”女子说道。

    “哦?那我们就帮他许吧,华青姑娘一定是他的心上人!”那男子话语间充满了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期盼,话语软得温馨无比。

    “嗯!”那女子托着荷灯望着身侧之人甜蜜一笑。

    我如被雷击中,一股热流从脚底涌上心头,脚下却如生了根般再不能移动半分。华青......我方才没有听错?他们说的是华青姑娘,是我吗?

    那对恋人说话间已经走远,再看四周之人皆手执三两个荷灯往河畔行去,人人脸上都带着希冀幸福的笑容。

    丹枫河是郁陵城中一道亮丽的风景,河岸遍植枫树,一到秋季便满目红霞,枫叶纷飞如画,坠入河中随流水漂远,美不胜收。如今七夕的夜晚,河两畔到处挤满了放荷灯的男女。

    平日在灯火映照下应是一半瑟瑟一半明亮的河水此刻几乎被五彩的荷灯覆满,那些承载着愿望的荷灯在水中晃晃悠悠漂着,暗黄的灯光映照着嫣红或碧绿、蓝紫的荷花瓣,星星点点恍若天上银河落凡尘,又似春日繁花被燃亮。

    “希望你我此生永不分离,也祝那位叫华青的姑娘与相爱之人终成眷属!”一个女子将一盏荷灯推下水,与身侧的恋人相视一笑。

    “那位华姑娘真幸福,愿她永远快乐。”“祝她得偿所愿!”一群女子在河畔便放下河灯,不无羡慕地相互议论着。

    我听着这些来自不同陌生人的祝福,周身暖暖似被春光照耀,一时喉间有些哽咽,忍了忍上前问道:“请问姑娘,这祝华青姑娘的荷灯是从何得来?”

    一女子回首指着丹枫河上游道:“是那边采薇桥上一位公子发的。”

    我谢过那女子,顺着她所指方向往采薇桥行去,越往上游荷灯愈多,待我远远望见灯火辉煌中被照得恍若白昼的采薇桥时,桥上突然同时升起数只天灯,晃晃摇摇升上夜空,橘黄的灯火将薄薄灯纸映照得隐隐透明,如数不清的萤火虫在墨黑的夜空飞舞。

    众人一片惊呼,纷纷仰头望天。我却将目光转向采薇桥,灯飞尽处,桥上独留一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皓玉之容,乌发高束,长身玉立,恍若谪仙下世。

    他的温润笑意隔着拥挤人群遥遥传来,温度丝毫不减,让我的心口微微发烫。

    挤过人群,步上采薇桥,他远远向我伸出手来,我忘情地将手递过,他轻轻握住。

    漫天繁灯飞舞,荷灯围绕四周,明眸璀璨,两人目光悠悠流转,相视无言,却又一切尽言,他的目光温柔神情,让我几乎溺于其中。

    良久,我才开口道:“这些荷灯,是你托他们帮我放的?”

    他琉璃般的眸子亮晶晶的:“你说过,你的愿望不好实现,因为太多了。但是这么多放荷灯的人,他们每人帮你许一个,总会许到你所希望的。”

    我低低叹了口气,一时无言。

    他将我的手轻轻托起:“我知道你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我也知道你有忘不了的人,过往种种我不想知道。只是你心中实在有太多的顾虑与压力,我不希望看到活得这么辛苦的你。这一切,都让我心疼。”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缓极沉,微微蹙眉望我。

    心底霎时柔软得如踏云端,眼眶忍不住热起,只能紧咬唇望他。

    “曾经我以为对你不过是动心,可是你知道我这半月是如何熬过来的?我日夜想的都是赶紧回到你身边。我也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感情了,再也不!”他边说边用宽厚的掌心将我双手完全包住。

    他眼中映出荷灯千万盏,也映出我不安的容颜。突然他淡淡一笑,赫然双手收紧将我往怀里一带,轻点桥栏,我们二人便已乘风飞起。

    河畔众人仰望着飞往河对岸的我们,一片惊呼。

    脚底骤然悬空,我也忍不住一声惊呼,他侧首轻轻在我耳畔柔声道:“别怕,有我!”

    他以轻功携我跃至河对岸,巧借桥栏之力跃上丹枫树。

    “到了!”苏墨卿带我以轻功跃至一棵极高的丹枫树顶端枝杈上,此处枝杈光滑且稍宽,刚巧够两个人并肩而坐。

    “怕吗?”他轻轻问。

    我深深望他眸子,缩着脖子摇了摇头,眼睛却是一点不敢往下看去。

    他一笑,将我稳放于枝杈处坐好,随即自己也坐在我身侧,右手将我左手紧紧握住。我转头望去,他俊朗侧颜在夜空中勾出一个完美轮廓。

    树叶擦着耳畔簌簌作响,苏墨卿的脸随着树叶的遮蔽忽明忽暗,左臂始终紧紧环住我。我的脸颊紧贴他温暖坚实的左胸,身下是数丈高树,我悄悄收紧揽住他腰的手臂,甜蜜一点点从心底某处缓缓渗出缭绕。

    此处甚高,我们所坐方向背对万家灯火的繁华京城,面朝郊外,底下河畔的灯火难以企及,抬头只能望见那些在夜空中飞得越来越高的天灯,遥遥望去犹如夜空繁星,而我们仿佛一伸手便可摘到星辰。

    极目远处,一片墨黑的原野和山峦静静绵延。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苏墨卿侧首对我笑道:“看花。”

    我不解:“看花?”

    他笑意愈发深沉:“今日的花,你是不是以为我忘记了?”

    我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失望,故意淡淡道:“那些花都够我开个花店了,我倒是还想问问你是不是建议我改行了?”

    苏墨卿爽朗一笑:“今日的花倒是不能买卖,只能看,还有记在心里。”

    我正欲再问,他伸手轻覆上我的眼:“你先闭眼。”

    我听话闭眼,只闻耳畔一阵信号弹的破空之声,再睁眼见苏墨卿广袖凌风,右手所指向的夜空于刹那间绽放数朵五色烟花。几朵娇艳的红玫瑰初初绽放,紧接着又来一片金灿灿的绣线菊,一朵幽蓝的蒲公英铺满天际,离我们极尽,仿佛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一朵朵璀璨繁花此起彼伏地在夜空绽放,绵绵不绝。

    我惊喜大叫:“啊!焰火!”

    苏墨卿微笑着默默凝视着我,轻轻回握我的手,时而转头看向我所指的烟花陪我一起欢笑。

    不知道这场烟花燃放了多久,也不知道我高兴地叫喊欢笑了多久,只记得烟花落尽后已是深夜时分,喉咙更是早已沙哑。

    苏墨卿望着笑得面部都已麻木的我,问道:“开心吗?”

    我狠狠点头:“开心!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他笑道:“你开心便好!”说完便指着早已远远飘上夜空与繁星混在一起天灯,“那每一盏天灯上都有一句祝福,现在它们已飘到星辰之上。其实不管是荷灯还是天灯许的愿,就算它们不能够实现,我都会帮你一起实现!”

    他说的坚定决绝,丝毫不容置疑。我一怔,泪水渐渐浮上眼前。

    他将我的手握紧,眸中似绽放了另一种璀璨的烟火:“答应我,不要让自己活得太辛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一起面对你所惧怕或是独面的那一切。”

    我怔怔呆住,他温柔双手轻捧住我面庞,黑玉一般的眸瞳中只映着我一人。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不想告诉我的,我不会问,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只要让我同你一起承担,只要你快乐。”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忘记过去......我很害怕我会伤害你......”

    “傻瓜。”苏墨卿吻上我的头发,“我会让你忘了他,忘记从前,从此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好吗?不要拒绝我,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可能。”

    我靠在他怀里,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缓缓收拢双臂,用力将我牢牢圈住。他怀中隐隐木兰香气,让人安心,让人不再惧怕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那一夜的烟火仿佛将我在异世的生活点亮,那样璀璨的花火和感动让我不忍再回视,七夕的“花”我终于在此刻收到了,而且是将它收到了心底。只是,烟花虽美,却是转瞬即逝,一如世间美好,一如多年后的我才忆起这夜烟花的感慨。

    我们就那样紧紧相偎在七夕的旖旎良夜,许久许久。

    直到我的肚子很不应景地轻响了两声,我不好意思道:“我饿了。”

    苏墨卿带着笑意问:“想吃什么?”

    我闷闷道:“今天是我生日!”

    苏墨卿眸子一亮,随即懊恼道:“是我不对,居然饿到寿星!来,我们下去吧!”

    “哎!”我不舍地拽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

    “我不想走。”

    苏墨卿眸中晶亮,释然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端:“待会我们再来!现在先填饱你的小肚子。”

    “看看可有想吃的。”苏墨卿将菜谱递到我手里。

    荣华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达官显宦常光顾之所,今夜七夕,通宵营业,我们单独要了一个包间。

    我胆战心惊地翻看着菜单,压低声音道:“这些菜好贵啊!”

    “今日是你的生日,我们就破费一次!”苏墨卿也故意压低声音逗我。

    “客官,我们这里的荣华鸭是招牌菜,很有名!还有海菜炖扇贝......”那小二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起来。

    “那就来一碗最简单的海鲜面吧!”我果断言道,随即望着苏墨卿疑问的表情肯定点头,他便了然笑了。

    我方才一语惊得那小二眼珠都快掉出来,看了看我又回头望了望苏墨卿,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却不料苏墨卿也笑着道:“我与寿星一道,也要一碗海鲜面。”

    那小二欲言又止地悻悻下去,我调皮地对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苏墨卿调笑道:“我记得你可是曾经很能吃的。”

    我戏谑着撒娇道:“曾经在你眼里我是男子的身份,那时多吃一点也无妨,如今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再海喝胡吃,自然要细腻些。”

    苏墨卿蹙眉摇头微笑:“这么说来,倒是在意我了。”

    我笑着道:“那你为何不多吃一些?”

    “和你一起,吃什么都无所谓。”

    我突然心中一动,望着他琉璃眸瞳,一本正经言道:“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就像现在这样,一个相知的人,一份平淡的生活,一碗简单的面条也能吃出幸福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ho~ho~幸福时光啊~哈哈

    ☆、“私奔”

    待苏墨卿送我到望月庵山门前,已是天色微亮。

    昨夜在荣华楼吃过寿面,苏墨卿又带我回到丹枫河树上,那棵丹枫树高大粗壮,天上的繁星闪亮仿佛随手可摘,两人看着星星聊了许久,直到我眼皮止不住地打架,便倚着苏墨卿肩膀睡过去,睡梦中似乎感觉到有人为我披上了一件外衣。

    接近清晨时苏墨卿轻轻将我叫醒,说是送我回庵里休息,我这才发现他身上仅着一件薄薄内衫,外袍盖在我身上。

    我嘟囔着不愿醒,却听他哄道:“你若是天明回去,被人瞧见,有损名节。趁现在天色未明,你待会在马上还可伏我身上睡,乖!”

    我极不情愿地睁眼,瞥见着他薄衫下紧实的胸肌,一时脸色发烫,昨夜居然这样靠着他睡了一宿。而他揽我跃下树时也特意换了个方位,没有用我一直靠着睡觉的左臂揽我,想是那只手臂被我压着一夜未动,早已麻木不堪。

    我心疼地望着他,他却伸手理了理我鬓角的发丝,宠溺地笑了笑。

    然而,我得意的笑容却在想起那个沙场跃马、长剑英姿的伟岸身影时黯然凝固在唇边,心底顿时浮起五味杂陈之感。睿王高衍,他曾经也这样笑着看我,如今远隔千里,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

    初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震动容国上下的案子。

    容国开贤三十年秋,简州刺史秦汝仁因两项大罪下狱,被处极刑,株连亲族。其一罪为私通北方景国,向景国倒卖军粮,大肆掠夺简州百姓粮食收成,用以同他景国的买家交换美貌娈童。第二罪为拐卖容国女子至景国充当军妓。

    皇四子宁王云铎秘密赶赴简州查清案情,抓住秦汝仁私通景国铁证,找到证人数位,将秦汝仁等一并抓获,既为国之社稷安危立功,又为百姓除去大害,为容国皇帝大加赞赏,一时风光无限,颇受看重。

    怀眠玉把这事告诉了我,我才总算明白为什么我会被从景国拐到了容国,原来是秦汝仁的买家为了讨好他而送来的附赠品。也明白了为什么苏墨卿不让我插手秦汝仁的案子了,原来他早已知道皇帝派了钦差去查案,只是这件事极其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的?可惜这厮已经好几天不出现在我店里,也没有机会问他。

    午后,烈日炎炎,初秋的太阳尤其晒人,今日没有什么主顾,我便想早些关门,正收拾好笔墨便听得外头有人进来。

    几个穿戴整齐的男子进得屋来,为首一人环顾四周,见我只一人便问道:“你可是那会作画的画师?”

    我扑哧笑了:“这位客官说笑了,不会作画怎能叫画师?”

    那男子身后几人也忍不住笑了,那男子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不高兴了:“那月明什么花雪便是你画的?”

    我答道:“月明荞麦花如雪,正是在下!”

    “那就对了!走吧!跟我们走一趟!”

    这些人的态度蛮横霸道,有些不像好人。我暗暗揣度一番道:“几位且慢,小店经营项目统统只需在此完成,本来是应该去贵店做个大概了解,但今日已晚,不如改日再去。”

    “你给我们王爷递上了名帖,现在却说不愿上门。我们王爷还没追究你倒先来摆起谱来了。”

    我一惊,完了!一个多月前我的确是向安王递过名帖,自荐为王府画师,当时还是德昌酒肆的方老板代为转交的。不过被苏墨卿拦住就没有去,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这个安王反倒想起来了。

    我讪笑着:“这......这件事是我不对,我那天突然生了急病,就没有去拜见王爷。几位大哥看这样如何?我改日准备好厚礼再去王府赔罪。”

    “改日就不必了,我家王爷听闻你画风奇绝,是想请你进府为我们如夫人作画!”

    苏墨卿警告过我不要靠近安王,应该自有他的道理,但是今日我似乎不得不去安王府一趟了。

    “她说不去就是不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来人气势迫人,与平日的儒雅判若两人。

    我抬眼望着苏墨卿盛怒的眉眼,轻扯他的衣袖道:“他们是王府......”

    “不管你们是哪里的!现在马上离开!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苏墨卿的语气丝毫不缓。

    为首男子揉着被震开的胳膊恨恨道:“都给我上!”

    苏墨卿轻笑一声,将我护到身后,灵活地在那几人中间穿梭,广袖翻飞间,飞身扫袖间,一片惨叫响起,那些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且都定住不动了。

    我惊诧万分地望着那些躺地呻吟的人,怎么跟拍电视剧似的,这世上还真有挥挥衣袖倒一片的功夫啊,不用手指头,直接用袖子就点了|岤呢!

    苏墨卿回头看着依旧傻愣着,我扑上去抓住他胳膊,万分崇拜道:“好厉害的功夫!我也要学!”

    苏墨卿见我从傻愣转为惊喜不过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这笑马上又变为了严肃:“快跑!半刻钟后他们的|岤道就自己解开了!”说完拉着我飞也似地奔出屋去。

    苏墨卿拉我跨上马,一路上他真似逃命一般,幸而他的坐骑脚力极佳,耐得住这般狂奔。

    出了城,我们已经奔出紫薇山很远了。阡陌纵横,青山横亘,眼前之景已远离了京城繁华,一派田园悠然之光。

    我迎着风大声喊道:“啊!我们私奔啦!”

    “私……奔?”苏墨卿差点没栽下马去,急忙勒马慢下。

    我回头望着他开心一笑:“而且是和大侠私奔噢!”

    “大侠?”苏墨卿笑得嘴角抽抽。

    我肯定点头:“对啊!我们不就像一对要被恶霸拆散的一对苦命鸳鸯!”

    苏墨卿听得又是一阵大笑:“所以寻得这么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躲起来?”

    我一本正经道:“不错,你我本是一对平凡人家的男女,二人于七夕灯会巧遇,遂一见钟情,不料,我被一个风流王爷看中,便要强抢入王府作侍妾。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你出现了,带着我突破重重包围,终于逃了出来!然后,二人纵情山水,此生共阡陌。”

    苏墨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那样也不错!”

    我猛然回头:“什么?还不错?想得美!亲都没提,我要这么轻易跟你私奔了,真是便宜你了!”

    苏墨卿斜着眼笑了:“这是怪我动作太慢了!”

    我顿觉失言,干笑着掩饰道:“不都是假想吗?假的,假的,不必当真!”言罢跳下马,身后传来苏墨卿的轻笑声。

    秋季的田野宁静美丽,斜阳脉脉,稍带青绿的稻谷即将变为金黄的成熟之色,这一片山谷间的阡陌上被不同人家的稻田划分为一片片各异的色彩,青中带黄的、已近灿黄的还有早熟成金色的,热热的空气中都溢满稻草的芳香,拂面而来的风夹杂着阡陌的气息将我衣袖袍衫轻轻拂起。

    苏墨卿寻得一棵松树拴马,薄唇带着一点笑意,挺直的鼻梁衬得剑眉俊朗,琉璃般眼眸似繁星晶亮。

    我心下一动:“苏墨卿,其实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话说,你刚才干嘛生那么大的气?不就是去王府画个画吗,我去就是了,现在你倒好,惹上王府的人了,我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我撅嘴胡乱扯着树旁的野草。

    苏墨卿斜眼笑道:“我就是不让你去!”

    我气结:“我又不是你的私有品,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我偏要去!”说完往田埂上走去。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苏墨卿哄道:“好了好了,你要去那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我止住脚步,回过身去差点没撞上紧追而来的苏墨卿。田埂狭窄,我一个站立不稳就往田里倒去。苏墨卿急忙伸手拉我,却同我一道跌进了田里。身下的稻谷芒刺扎得我浑身刺痒,他却倒在我身侧却一动不动。

    “还装死!我们压到人家的庄稼了,赶紧起来!”我利落起身,望着还在田里躺着苏墨卿愤恨不已,他却突然咧了嘴扶着腰。

    “你怎么了?”

    “我闪到腰了,你扶我起来吧。”苏墨卿眉头揪起,可怜巴巴地望了我一眼。

    我摸了摸下巴,歪嘴笑道:“我看你小身板挺利落的啊,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好吧,我这就扶你起来。”我说着蹲下去,笑吟吟地向他伸出手去,顺便抓起一把毛茸茸的野草塞进他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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