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骗行天下第27部分阅读
女尊:骗行天下 作者:rouwenwu
到刀剑上闪动的寒光。
半越摇晃一下脑袋,心里将皇族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掌下的男子似乎在瑟瑟发抖。他皇甫书景应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吧?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平民会威胁到他的生命?也许,女皇这次要见他,就是考虑到了路上的状况,想要杀人于无形?
神啊,她半越可不想陪葬啊,她还有夫郎的说。
“嗤啦——!”衣衫居然被划开,露出最里面的白色来,接着隐隐有血色渗透。什么鬼运气!半越忍不住又想要问候流寇的祖宗十八代,似乎这样可以忽略那肉体传来的刺痛。
皇甫书景就感觉半越的身子一抖,一闷声敲在头顶,下意识的转头,正好看到半越痛得锁眉的神情,抬眼,只能望到翻开的衣衫开口。
“就这里,快过来。”
她受伤了!
心口被撕开,似乎那痛不是在她的手臂上,而是在他的心脏中。皇甫书景当场差点跳了起来,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给瞪了下去。
眸色犀利:你敢动?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倔强的反抗:我不动,他们也找来了,迟早会死!
半越闷声,皇甫书景毫不犹豫的对视。两个从很久以前就纠缠不清的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的沉默对抗,也不知道是多少次的相互怨恨,可都没有这次这般的环境下相互耍着性子过。
皇甫书景几乎是拼尽了全身力气的跳了起来,大叫:“不要伤我。”
“出来了,出来了!”流寇大叫,站立起来的皇甫书景主动迈腿从人高的草丛中走了出去,一边还不停地求饶。
一个骄傲的皇子,他从来只有倔强和反抗、嘲讽,什么时候求饶过?
半越顿住的身形忍不住发凉。
这个男人,他到底置皇族的尊严为何地?他为什么就不忍忍,说不定等下八卦楼跟随他们的暗卫就来了。
这个傻瓜!
他又不是白暄,专门一天到晚做傻事!
他更加不是欧阳猪仔,是变形金刚! 他如果真的出了事,女皇会杀了她半越的啊!
神啊,为什么她要带这个蠢男人出门。
第七三章
皇甫书景眼前时锋利的银色长剑,拿着刀的女子娇小玲珑,让人没法与强盗联系在一起。
当然,对方一定也没法将他当作皇子。
尘世的一切真是奇妙!
那女子叫:“还有一个人呢?”
皇甫书景做出惊慌的神色,往对方身后右边别有深意的望了望,再指了指相反的左边:“我们分头跑的,另外一人去了那边。”
话音一落,早有人去了他指的的方向,周围聚集了一些人,中间的女子肩宽体阔,脸上纵横一条深刻的刀疤,显得狰狞而恐怖。皇甫书景下意识的低头,浑身发抖。
开始的女子低声对刀疤女子道:“头,就两个人,一个跑了。”
刀疤女哼笑两声:“我早让人去追去了。”
“啊?刚刚不是……”
“哼,你没注意到这个男人的眼色么,被人误导了还在沾沾自喜,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众人噤声。
皇甫书景下颚一痛,一柄大刀抵着他抬起头来,这么看去,对方脸上的刀疤似乎红得刺眼,让人胃里翻搅。
刀疤女道:“另外那个女子是你妻主?”
他们居然连半越是男是女都知道,那么是流民透露了消息?他心底一冷,颤抖道:“是我家主子,我只是仆从。”
“喝,一个仆从会有这样的心眼,我看你心思不纯啊!”
皇甫书景露出一丝胆怯:“主人家好色非常,府里的内当家怕她沾惹不干净的人,才让我跟在身边。我……没法。”
一群女子讪笑,有人笑道:“喂,头儿,寨子里还有人没开过荤,这个留下吧!”
皇甫书景闭上眼睛,嘴角苦涩蔓延,到底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刀疤女子挑着他的下颚,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搜他身上,看有银子没。”
立马几个人冲了过来,几双手在他身上摸索,这哪里是搜身,简直是非礼。皇甫书景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强忍着,不停发抖。感觉到,有人的手甚至钻入衣襟开始在他胸里摸索,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挥手,“啪”的打在了对方脸上。
自己脸上一痛,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给了他几巴掌,连耳朵都开始嗡嗡的响,嘴角有什么流了出来。
那刀疤女j笑道:“是个硬骨头,我喜欢这调调。”
顿时有人就欢呼起来:“头,你也给妹妹们一点骨头汤喝。”
刀疤女凑到他的面前,那手指沿着他的脖子中间缓慢滑下,远处再传来脚步声:“头,另外一个跑了。”
刀疤女脸色一变,那手指正好滑倒男子的下半身,大手一抓,狠狠地掌握了要害,皇甫书景一口血就呛了出来,喷到了对方脸上,那女子毫不在意,回头对身后的伙伴大笑:“还是个雏的,回去宰了吃了。收队!”
男子的心落到实处,眼前一花,整个人居然被对方砍在了肩膀上,他小心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那熟悉的发丝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到了破庙,他才发现被抓的还有几个男子,女子却是一个也没有。想来,这些强盗此次出来一个是为了银子,一个是为了男人。
一眼扫了过去,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两个眼熟的,是庙里流民中的两人。对方见到他的眼神都不自觉地转开。
他的心中一片冰凉。可偏生不觉得对方有错。有什么错呢?人不为己天地诛。他给了流民馒头并不能指望他们会回报他。相反的,流民知道生命的珍贵,舍弃两个‘富贵’之人,保全他们自己有什么错?
他自己也没有错。
因为一切都是自我甘愿。他也不能指望一个馒头就可以让别人为你拼命。
这个道理,他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只是,这次的体会让他格外感慨。
半越当时给他那十万两银子是想要他的回报么?可是之后还是放了他走了。也是因为他走了,所以才真正的明白他对皇甫一夜来说,居然比不过银子。
皇甫书景能够为皇甫一夜换来多少银子?除了曾经的半越会愿意为他耗费钱财,之后的人谁愿意?不都是想要尝尝堂堂皇子在床上的滋味罢了。
呵,可笑。
别人越是想要的,他就偏生不给。当年知道半越对他的心思,他也不愿意给;所以,之后皇甫一夜再让他去色诱谁,他也直接的拒绝。他的身子除了他愿意,谁都不许碰。
之后才发觉,他除了有这空皮囊,还有什么?皇族的尊严么?又卖不了银子。
所以,他没有了价值。
一个不听话的棋子,要了干什么?他皇甫书景对皇甫一夜而言,没有了价值。
说是对方抛弃了他,其实,又何尝不是他自己抛弃了过去那妄想呢。
世人,他算是看透了吧!他也就不愿去怨恨了。
这几个月在民间受到的疾苦让他彻底的成长,再次见到半越之后他又发现,自己也许还可以争取一些什么,挽回一些什么。然而,一旦放下了尊严,事态的发展不是由着他来决定。
这一路,他的心慢慢沉到谷底。
半越对他没有爱。
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一心为他的女子,而他也不再是过去那个皇子。
现在这般,以命抵命,算是还清了这一世的所有债,他皇甫书景谁也不欠了。
“你,别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被关到了一马车里面,看看车内的环境,应该也是抢来的。
跟他说话的,是流民中的一个。
皇甫书景摇晃着头:“我没哭。”
另外一个小点的男子轻声问:“她们会带我们去哪里?”
皇甫书景笑道:“地狱。”
地狱其实不大,在不知名的山里。他们之后被蒙上了布条,在马车里面晃晃荡荡,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直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才被人恶声恶气地赶了出来。
周围一群小孩子和老人围了过来,还有几个男子,看起来都是衣衫全都千奇百怪。神色中透露着贪婪。
这是一个久经世事的强盗窝。
因着心里断了想念,皇甫书景倒是什么也不怕了,挺着腰杆随着众人又被关到一间黑屋子里面,抬头只看到屋梁顶上有一个窗口,开始还有细碎的雨丝飘了进来,到了最后连雨也没了,灰沉沉一片,如同他们的人生。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什么?”马车中与他说话的男子又问。
皇甫书景摇了摇头,再也不愿意吐露一个字。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身上瘦得只有一层皮,可那一双眼睛像是暗夜的猫头鹰,晶亮地可以剥离他们的衣衫。
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缩了一下,相互挤在一起。
那中年男子嘿嘿的j笑,借着门口的微弱光线打量着他们:“都起来,成排站好。”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子,正是找到皇甫书景的那一个娇小女子。
那女子嘀咕道:“竹竿,你别笑了行不行?怪扎人的。”
那男子又换成“呵呵”笑,声音尖锐得如同他那支棱的骨头:“矮子,你头儿交代了哪些人不能挑没?”
那叫‘矮子’的女子指了指沉默异常的皇甫书景,还有开始与他说话的男子:“他们两个老大说要了,其他的随便你挑。说好了,五十两一个。不赊账。”
中年男子笑道:“我老五什么时候赊账过。嘿嘿,看看这次有没有物超所值的货色,让我来验身看看。”
说罢,就轮番挑看各个男子,不是摸脸颊,就是摸胸部,也有摸腿骨,置于命根子更是一个个的摸来,偶尔蹦出一句:“这个够大,这个细长,这个蛋太小了,这个还没张开……”
一路下来,那矮子女人居然面色不改,似乎早就习惯对方的验货方式:“老五,你楼里最近生意如何?”
“很好。托流民的福,货色多了,客人们也来得勤快,没十天就有一个公开竞价开苞。”
“啧啧啧,我还没有吃过雏的。”
“呵呵,让你头儿留一个给你就是。”
“哪里可能!好得都是头儿吃第一道,到了我手上都是第十个了。上次我们给其中一个吃多了药,当夜还没轮到我,对方就翘了鞭子,亏死老娘了。”
“哈哈,那这次你加把力,争取第二个。”
“我打那些姐儿们不过,否则我要抢第一个。”
“哈哈哈哈……”
两人自顾自的对话,浑然不觉周边的男子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有的被那老五的手一抓居然失禁了,老五大笑:“这个好,经得住折腾。”
他居然也不嫌弃脏,直接又去摸另外一个的裤裆。
皇甫书景几次想吐,偏生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开始馒头没吃多少就被半越给带着跑了,胃里除了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还好,他是预留的,不需被对方如此的虐 待。
等到一圈摸完,那眼神还滴溜溜的往皇甫书景身上扫过,突地一把冲了过来,翻开他的衣襟,一只手已经钻入他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大笑:“这个是好货,这肌肤,啧啧啧,跟你头儿说说,把他卖给我吧。”书 包 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矮子也来了兴趣,瞅了过来:“怎么个好法?”
老五抬起皇甫书景的脸部:“这里被人烫过,可是你看他的耳后,肌肤滑嫩,唇色自然,颈脖纤细,”又翻开手掌:“这双手的老茧不是很厚,手臂肌肤白皙,腿骨柔韧,肌肉紧致,说明以前他是富贵人家的男子,嘿嘿,还应该是极富贵的,啧啧啧,可惜了这脸皮,应该是被人恶意毁掉的,也不知道哪家的妒夫,好辣的手段,唉,不对,他还是雏的,哈哈,你家头儿捡到宝贝了,把他卖给我吧,这脸蛋我可以让它恢复原状。哈哈……”
矮子围着他转了几圈,手悄无声息的摸了他的臀部一把:“真有这么好?你要的话去跟头儿说,我可没法做主。”还不知足,又凑到他的面上端详,似乎被对方那倨傲冷漠又灰沉沉的眼眸给吸引,忍不住再贴近一些。
皇甫书景只闻到一股血腥气,突然想起半越被这人的长剑给伤了,心里一恨,眼睛一瞪,居然张口就冲那人耳朵咬了过去。
“啊——!”矮子大叫,推着他的脑袋,拳打脚踢的。可皇甫书景发了狠劲,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半越,甚至于今夜说不定就会被这些强盗女子折磨地不成|人,以后,他已经没了以后……
那泪在心海里翻腾,眼眶中干涩厉害,牙齿越发狠,居然活生生的咬下对方一块肉下来。
女子的尖叫和愤怒交织着,拳头纷纷招呼在他的身上,腿上,腰间。皇甫书景护着脑袋和下半身,躺在地上任对方踢打,那些疼痛落在身上,落不到心里。
他恨,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不接受半越,那么他就不会如此的绝望,他也不会丧失了生存的希望。
心海里的波涛汹涌,白浪翻天,也浇灭不了那蔓延不止的苦。
女子捂着耳朵跑了出去,那老五啧啧啧的称奇:“我喜欢,哈哈哈,我相信刀疤更加喜欢,哈哈,小子,你活不过今晚了。”
活不过就活不过,他也不想活了。
第七四章
半越也不知道在这草丛里面呆了多久,只感到脑袋昏沉,雨丝穿透层层树叶之间落在身上都沉重。手臂有点麻木了。
心里,也许也麻木?
“小姐!”一声呼唤在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卷帘!她怎么来了?
难道简怜月说安排跟着她的人之中有她?
半越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堵住了,根本吐不出一个字。那小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小小的身子已经比以前长高了很多,可以撑起她这个大人了。
耳边的嘈杂换上了另外一批人。说是嘈杂,也只是可以听到人们带点喘息的声音,显然大家找她也找得辛苦。
半越就这么昏沉沉的,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还是在那破庙里面。
那些流民早已经看不到一个了。
卷帘喂她喝了一些水,眼角斜斜的瞟了出去,就看到一丝黄昏的后脚跟。
天暗了。
那么,皇甫书景会如何?他开始与那群人的对话半越听得明白,对方会遭遇到什么,用脚指头也可以想到。
可是她想不出皇甫书景的真实想法。
天知道,一个皇子被一群粗痞不堪的流寇给强 j了会怎么样?
她低低的说了一声:“我们要去救人。”
卷帘点了点头:“皇甫公子没受伤吧?。”
“被抓了。那些人的大本营应该在附近,让人去找出来,今晚就要行动。”
卷帘还是点了点头,用一块冰凉的布巾贴在半越的额头上:“我跟八卦楼的姐妹们一起去办,小姐你在这里休息。你有伤,而且淋了雨,有点伤寒。”
“没事。你把众人聚集过来,我们想办法要紧。”
卷帘知道半越的性子,不再反驳,叫得众人过来。这群人主要都还是轻功不错的人,有两个堂主,半越见过,算是八卦楼武功顶尖的。
众人都是江湖人,对于没有及时赶来救助半越颇觉得尴尬,其中一位堂主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大声道:“二当家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是,别的不用说了。”
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解释也不想半越为难她们。
半越笑道:“我不准备说别的。我只要救出皇甫书景,别人的死活我管不着。”
那女子道:“总要有个万全之策。这批流寇以前就跟八卦楼就有过节,这次找到二当家身上,我们不能咽下这口气。”
半越眉头一皱:“大家的意思是如何?”
另外一个堂主也站了出来:“一则为民除害;二则扬眉吐气。自然要以绝后患。”
半越点头:“好。”
众人这才七嘴八舌的商讨起来。半越气息奄奄,最后与众人拍板,有的开始忙活晚饭,有的开始去安排布置,每个人都分工合作。
卷帘给半越包扎了伤口,脸色平静。半越最近见她的时候很少,一方面是因为半越忙,一方面是卷帘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半越总是觉得卷帘还小,该要多见见世面,不能老是围着她打转。卷帘与她相伴了那么多的岁月,她感激,也心疼。这个小女孩她是真的当作妹妹在疼。
总是想要她更加好。可是,小女孩的心思总是多,平日里偶尔见面总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那股没心没肺的味道,有了成年人才有的冷漠。
“傻丫头,真的恨我的话,干嘛不在药里面撒一把辣椒,也算是对我的惩罚了。”
卷帘嘟着嘴巴:“我忘记了。现在就加。”
半越笑道:“记得留一些撒到晚餐的野味上,否则晚餐吃起来没味道。”
“哼,又不是你烤的东西,要什么味道。”
半越闷笑:“傻丫头。平日里嘴巴馋了干嘛不直接去家里吃饭,你想吃东西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半越感慨道:“那是,你又没有银子给我置家业。”
卷帘差点跳了起来,到处张望一眼,又低声嘀咕:“谁说我没有银子。八卦楼也有给我月钱的。”
“多不多?”
卷帘露出高兴的神情来:“每月一两。”
“哟,比我给的月钱多多了。”
“简女侠很慷慨。”顺道瞪了半越一眼,又道:“可她那边没有好吃的。”
半越丝毫不以为意:“是你自己不来家里吃饭的,关我什么事啊。”
“你又不叫我回家吃饭。”
“我以前也没有叫你吃饭,你不照样吃得欢快。”
“欧阳异比我吃得还多,我怕把你吃垮了。”
“你每月支付生活费,我不在意你能不能吃垮我。”卷帘总算笑了起来,半越又问:“练武辛苦么?”
“很饿。”
“你是猪啊,运动多了当然容易饿。好吧,原来你撒气不回家,只因为我没有给你开小灶。我这个小姐居然抵不过美食的诱惑。”摇了摇头,还补了一句:“女孩的心思不能猜啊。”
卷帘哼了哼,半响才道:“我武功很厉害了,这次我也会去救人。你不要丢下我。”
唉,搞半天也是跟小白一样,实心眼的孩子。都是在抱怨半越当初撇开他们,独自带着欧阳异面对困难呢!
也不知道,白里絮是不是有同样的怨恨?
两人正在嘀嘀咕咕叙说旧情,庙宇外面已经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半越抬头一看,庙里火架上的野味已经开始往下滴油,金灿灿的油水在柴火堆上冒着火星,鼻翼煽动两下,明显的可以感觉到两股气味飘散在空中。
庙中的肉香,和庙外的酸臭,隔着门槛交织在一起,香的越发浓郁,臭的越发恶心。
庙外的那些脚步声停了下来。
庙内的众人围绕在半越身边,她们的面前是火架上翻滚的野味。
半越有种皇甫书景还在身边的错觉。那个男子,就算是看到此类情景,顶多也是木讷的看不出一点表情吧!
卷帘已经拿着一条野鸡腿递了过来,半越抬头看去,那破烂的门口已经人头攒动,都是一群流民,其中不乏开始在庙宇中躲雨的人。
半越冷笑一声,大口的咬了肉块撕了下来,细嚼慢咽的好半天才吞了下去。她这边一开动,八卦楼的众人这才热闹非凡的将烤熟的野味给分了,那空中的肉香更加浓郁。旁边另外几个火堆上还有一些野味半生不熟的。
遥遥的,她听到了庙外人们咽口水的声音,自己那嘴角就不由得扯起一分。
很快的,鸡腿上的肉吃了一半,半越左右瞧瞧剩下的,往门口一丢:“太腻了!”人影一闪,流民中已经有几个小孩子的身影串了过去,半越头一撇,身边风声一起,卷帘就已经从她身边掠到了庙外,一脚正好踩在那丢弃的鸡腿上,大吼一句:“想要干吗?”
那些孩子眼睛盯着她脚下的鸡腿,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有的甚至去刨她的脚底,卷帘腿一抬,那个孩子毫无招架之力的飞往了流民之间,一个女子惊恐地跑去接住了孩子,面上的神色已经由可怜转成了怒火。
半越优哉游哉的提了一整只烤好的野鸡出来,油水就这么一路撒到了门口,笑津津地望着对面的流民们:“想吃么?”
这个女子,是开始给孩子们馒头的男子的同伴,已经有孩子认出她来,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她的身边,抬着手想要撕扯那野鸡。
孩子的手一抬,半越那手就扬高一些;孩子的手一落,她的手就放低一些。
到了最后,几个孩子开始哄抢着蹦跳着想要争夺这唯一的食物。
半越老神在在的要么将食物转到左手,要么将食物转到右手,还不停地咂嘴道:“你们的母亲呢?干嘛让你们这些孩子来抢夺东西?母亲不要你们么?还是在路上失散了?或者半路得了重病病死了?可怜见的,孩子们都瘦成了皮包骨,都没有大人照顾……”
卷帘一边道:“小姐,我还没吃东西呢,那野鸡都被你玩沾了,丢了吧!”
孩子们一听,眼睛直瞪瞪的,似乎就等着半越丢弃的瞬间去抢夺着难得的食物。
半越笑道:“丢了干什么?让你再一脚踩到地上?”
孩子们顿时眼圈都红了,不自觉的扫到卷帘脚底的那一块鸡腿,吞着口水,纷纷开始转头望向流民中的大人们。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任你是圣人也软了心肠。
一个女子逐步踏出,低声道:“贵人何不做做好事,将这食物赏给孩子们?也算是做了善事。”
半越哼笑:“做善事有什么好的?我家那个蠢蛋仆从,就是做了善事现在人都死了,可见善事做多了也不好,被人害了命还当自己积德了。”这话一出,本来也如那女子出面的人又退了回去,半越接着道:“再说了,这野鸡是我们自己抓来的,自己捡柴火烤的,自然是给自己人吃。就算不自己吃,也是我们劳动所得,想要如何处置也由不得外人说道。”转头对那女子轻笑:“你说,是也不是?”
那女子顿了顿,再望望那群眼睛都饿的发绿的孩子们,半响才道:“请问贵人,你们这食物是从何而得?”
半越懒洋洋地道:“从好地方而得。”
那女子再问:“地方好在何处?”
“此外十里,依山傍水,屋檐环绕,良田百亩,鸡犬相闻。有本事的,随意去勾得几只来充饥也是无妨。”
女子揖身,问:“此乃偷盗,不是常人所为。”
半越笑道:“偷盗么?的确是的,那处所在就是强盗窝了。强盗霸占了山寨,原本山寨的女子皆数被杀,男子被卖,小儿用作苦力,老人被驱赶,他们就占山为王,做那强盗之事。我们只是偷盗它几只山鸡,算什么偷什么盗。小巫见大巫罢了。”
那女子顿声,又转回人群中,马上被众人围个水泄不通。
半越转头对小孩子们道:“你们的父亲呢?”
有小儿跳了起来:“说了给吃得么?”
半越点头,那小儿就道:“不见了,被人带走了。”说罢就从女子手中夺下那一条鸡腿,瞬间跑无踪影。
半越又问:“你们的祖母呢?”
这下孩子们知道回答问题有吃的,一个个大着胆子答:“走丢了……”
“母亲说去了姑姑家,可是不带我们去。”
“掉到河里了,有人说是被河伯带走了。”
野鸡又被分出去了一些。
半越再问:“你们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孩子们肚子咕噜噜一片叫声,三天,四天,还有的根本不会数数,只说饿。瞬间,一个野鸡只剩下头部。
她的身边还剩下五个孩子。半越看看那可怜的野鸡脑袋,再看看孩子们极度渴望的眼睛,淡淡地道:“你们吃了这一顿,下一顿不知道会要到什么时候。也许,明天你们也有的人回去见姑姑,也有的人会被河伯或者山神带走,也有的说不定就莫名其妙的一个晚上就不见了,也许……”
“贵人!”那个女子大声叫道,已经快步跑到了她的身边,脸上褪去了开始的犹疑和怯弱,反而多了一丝坚定的勇气,还有一抹赌徒等待结果的狼光。
半越冷漠的笑了笑:“何事?”
那女子也不回头,锁定她的目光:“我们请求贵人帮个小忙。”
“哦——!”半越眼角扫到女子的身后,那里的人群已经分成了两派,各自站立一边,似乎在僵持不下:“你说。”
女子弯身作揖,道:“请贵人帮忙,帮我们夺下那处山寨。”
半越冷笑:“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找我们这些外人帮忙作甚?”
那女子眼中透着了悟:“贵人,明人不说暗话。请帮忙!不,应该相互合作。”说罢,那眼滴溜溜地转到了半越身后那群劲装的女子身上。
“合作?呵呵,以我们这群人的本事,能够偷得东西出来不让人察觉,这偷得一个人自然也不会让人拿出把柄。”
女子一愣,沉思半响,又道:“贵人有何要求?或者,贵人除了您该得到的,还想要什么?”
这人,有趣。半越忍不住将对方上下凝视,笑道:“我是商人。”
“如此,我们只要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其他不敢奢求。”
“哟!”半越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笑道:“够胆色。我也不是那贪婪之人。你要你的,我拿我的,财物对半。”
女子惊诧一闪,深深呼出一口气,那紧绷的身躯这才放松下来,点头道:“好。”
半越轻笑,手一扬,那剩下的野鸡头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她再对卷帘道:“让人把今天的好食都拿出来吧,该是吃顿饱饭的时候了。”再转头瞥着那两群人,低声对身边的女子道:“干活的才能吃饭,不干活的,呵呵,你知道该如何办。”
女子了悟:“那是当然。”
手一扬起,一边的人群都随着她进了庙宇,八卦楼的众人早就清理出了另外一块地方让他们坐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十来只野鸡等各种野味,丢在了他们面前,也不多话,那群人自然的分工合作,拾柴,架火,剥皮,寻水,俨然是个完整的团体。
直到这时,半越才知道那女子是众人中推举的头目。也许,对方本身也就是一个不凡之人。
乱世枭雄,也许还真的让她遇到了。
第七五章
皇甫书景望着头顶,窗口微弱的暖意逐渐转换车无边无际的暗蓝,阳光的离去也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缕明亮的色彩,变成了混沌黑暗。
他与一名男子被带去了另外的房屋。屋里放着两桶水,还有两套衣衫。门内换了另外一名男子看守,似乎他们洗澡也会洗出一恶性事件来。
皇甫书景无所谓,大方的脱了衣衫,钻入了浴桶里面。他最近跟着半越一起出门,苦吃了不少,有时候到了客栈累得澡都不想洗就爬到了床上。这股疲累让他想起了脱离了皇甫一夜之后独自讨生活的日子,最初的十来天,每天都是累极,不说洗澡,有时候饭也吃不到两口人就累晕在地上。那间房子里的人都是做苦力的,见多了这种情况。经常是,晚上什么姿势倒下去,早上起来还是那个姿势。
洗澡,一度成为妄想。
可是,半越这个人有洁癖,她再累每天都要沐浴后再休息。所以,为了避免早上起来有异味,皇甫书景养成了半夜爬起来翻到浴桶里面洗澡的习惯,水多冷都没有关系,干净了就好。甚至有一次,洗到半路睡着了,早上醒来皮肤都泡得发白。
那天早上,半越特意多在客栈停留了半个时辰,给他额外买了一盒点心带在路上吃。
他不知道那点心揣在怀里揣了多久,每次偷偷咬一口就想要大哭。偏生,自己都流不出任何眼泪来。
到了这里,他也不知道如何落泪。
他只是随遇而安了。
另外一个男子是最开始与他说话的,后来告诉皇甫书景,他小名叫远山。
远山的性子与皇甫书景决然不同,胆子也小了很多,时时刻刻跟在皇甫书景身边,看到他安然入浴,这才熙熙梭梭的爬进了浴桶,就算看门的人是男子,他也不愿意露出一丝肌肤给对方瞧见似的。
两人沉默的沐浴了,穿上粗布衣衫。又有人送进来两份饭,上面还盖了几片肥肉。皇甫书景也不怕对方下毒,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吃了。远山似乎有心事,什么也吃不下。皇甫书景看了,又从他碗里挑了那两块肥肉吃掉。
最后的晚餐,不吃白不吃。饿了,在黄泉路上也不好受。
再出门的时候,天上挂着月亮,偶尔几颗星辰要死不活的陪衬着,皇甫书景只觉得那黑暗铺天盖地的掀了过来,差点把人给压垮。
依然是看门的男子带路,一路弯弯绕绕,路上见到的不是男子就是小孩,还有几个老人,看到他们两个走过,男子露出怜悯的神情,小孩子玩闹地没心没肺,老人麻木而冷漠的双眼眨也不眨。
也许是错觉,皇甫书景只觉得脚步有点轻飘飘的。
刚才的饭没有问题吧?
差不多绕了半个山寨,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女子嘈杂的声音隐约的传了出来。再走进,居然是有两个人在角力,周边的人或举杯笑闹,或举着食物咀嚼,有的在旁边摇撼助威,正中间的位置上坐着那个有刀疤的女子。
对方已经换了衣衫,皮毛坎肩从一边肩膀斜到腰部,露出一边膀子,显得粗鲁豪放,野性十足。
远山悄无声息的拖着皇甫书景的衣袖,由他一起进入了大厅。周边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声大喝,角力的一名女子被对手给压制到了地上,痛哼出声。
“好!”喝彩声顿时如雷入耳,远山吓得锁在皇甫书景的身后再也不敢抬头。
那赢了的女子对着众人大叫:“还有谁要来?”
“我!”旁边跳出一人,半边脑袋绑着绷带,俨然是被皇甫书景咬了耳朵的矮子。
那矮子早就看到了他,轻蔑的哼笑,转头对主位上的刀疤女道:“头儿,今晚我赢了,这个男人,”她一指皇甫书景:“第一个女人必须是我。”
刀疤女身边的竹竿呵呵笑道,与刀疤女耳语了几句,那女子道:“矮子,你要跟你头儿我抢男人么?”
矮子不服气的道:“那我做他的第二个女人。”
周边人哄笑,那刚刚角力赢了的女子笑道:“你赢了我们再说。”
有人道:“矮子这是想报仇,小心眼跟男人计较什么。”
矮子只是固执的望着主位上的头儿,那股气势,好像非要让头儿答应不可。
刀疤女周围环视了一圈,淡淡地道:“不用说了。抢来的男人,第一个女人是我。你们谁赢了,就轮到第二个。矮子,你要么赢了姐妹们,要么你就等到我们今夜都玩腻了,再把这个男人拖到你房里去,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只要别给我弄死了,说不定以后姐妹们想起了他的滋味,还想再玩玩。”
皇甫书景感觉远山在发抖,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矮子得了话,算是默认了头儿的安排,一边跑到中间,居然就跟厅中的女子角力起来。想必开始的那一场角逐,这一场根本吸引不了众人的目光。
这厅里的,除了男人,和在打斗的两个女人,剩下的人全都眼睛滴溜溜的在他和远山身上转悠。
皇甫书景倒是罢了,反正他这张脸已经毁了,不怕女人们饿狼扑食。可远山在发抖,而且越抖越厉害。连带着他心里也觉得悲凉。
男人,除了给女人取乐,传宗接代,做劳力,还能干什么?对了,还能用来做棋子。
他冷笑,笑意越是扩散,周围女人们的眼神越是犀利,皇甫书景就成了狼群里面的羊羔。
结局只有一个。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发出‘嗤嗤’的怪笑声,让人发寒。有人拖着皇甫书景一把丢到了刀疤女的身边。
竹竿一边大笑:“头儿,你今晚是准备在这里堂而皇之的开吃还是躲着偷吃?”
刀疤女端着酒杯大笑,捏着皇甫书景的下巴猛得灌他酒:“你都说这是难得的好货色了,我当然是要独自欣赏欣赏。”
竹竿斜眼,正好看到矮子被对手一个肩摔压在了地上:“那这大厅里可就少了多少趣味。”
刀疤女头一扬,瞄着在厅中手足无措的远山:“这不还有一个么?”
那赢了角力的女子跑了上前来:“头儿,”她一指远山:“你怀里的这个我不吃了,厅里的这个我先尝尝。”
“呵呵呵,你倒是会想。好吧,厅里的赏给你们了。”
“噢——噢噢哦!”一群女人怪叫,就有两人去拉扯远山,吓得他脸色苍白,这才发现了不对头。眼睛望向皇甫书景,无声的求救。
皇甫书景都身不由己了,能够救谁?他本身也从来不指望有人能够救他自己。
脸被转了过去,眼前是女子脸上那深刻的刀疤,唇上一紧,居然就被对方吻住了。耳边,正好传来远山的哭叫声,尖锐的,痛苦的,挣扎的……
他不忍再听,牙齿却是摩擦得咯吱响,长大嘴巴就咬了下去。痛,是他自己的血。
刀疤女哈哈大笑,拍打他的脸颊:“你以为我是矮子么?哈哈……”
皇甫书景憋着气,眼角一扫,就看到远山已经衣衫散乱,露出白皙而瘦弱的胸膛来。这似乎激越了厅中其他女子的狼性,开始是一个人叫道:“脱了它,脱了……”
接着就有人一边扯掉远山的衣衫,另一边抽掉了他的腰带,还跑入一个人,抬起他的腿要扯掉鞋子。远山大叫,拳打脚踢,落在众多女子身上成了打 情 骂 俏,不痛不痒,众人的笑声越发猖狂。
众人已经开始大叫:“扒了,都扒了……”
远山叫得声嘶力竭,隐隐约约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个人名。
皇甫书景不忍再看,稍微一凝神,就发现自己的腰带也被抽离,他头皮一麻,反手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可惜,刀疤不是矮子,刀疤也不是半越,这个女子是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的劲头,皇甫书景的手掌还没到她的身上,她的手已经到了皇甫书景脸上。
男子头顺力一撇,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水,他心里越恨。
积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的挣扎,这么多年的求不得,都被这一口血水给呛了出来,那恨就如同连绵不绝的丝线,经过女子手的牵引,开始铺展成一批空华的绸缎,兜头兜脑的将男子给笼罩。
远山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女子的狞笑,竹竿幸灾乐祸的j笑,还有矮子那虎视眈眈的媚笑,足够让他失去所有的理智。
弱,他为什么这么弱?就因为他是男子?还是因为他生在这个朝代?所以他就必须被人利用,必须被人伤害,必须面对这些人间的困苦,不得解脱?
十多年的怨恨,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开闸,冲破了脑袋里面最后的冷漠屏障。
最后一根弦,终于蹦断了!
整个头壳里面都在响应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如果要他如远山那般受辱,还不如奋起反抗。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抓起了桌面上的碗碟,就往女子身上砸去,口里喃喃的,也不知道叫了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有,只有他对生活的不甘和怨恨。
女子开始是疲惫的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