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江湖打打酱油第33部分阅读
跑跑江湖打打酱油 作者:rouwenwu
了什么难题,正在凝神苦想。
“坐。”他突然开口示意小蛮坐在身边,头也不抬,给她倒了一杯茶。
小蛮干得都快晕过去了,看也不看,端起来就一口喝干,只觉茶味清凉甘甜,一点也不苦涩。那人见她一口气就喝完,倒是笑了起来,又替她斟了一杯,柔声道:“不用急,慢慢喝。”
小蛮只觉这声音很熟悉,此人捏着棋子留一个侧面给她,那侧面也是很熟悉的,忍不住转头仔细看了一眼,刚好那人也转过来看她,两人打了个照面,小蛮手里的杯子哗啦一下歪了,茶水泼了一地。
“雪先生”她失声叫了出来,只觉全天下最荒谬地事在此刻诞生了!
那微微挑起的眉毛,那风马蚤狭长地眼睛,那艳丽地容貌!真的是雪先生!
那人淡淡一笑:“我不是雪先生,虽然我们长得很像。”
小蛮惊魂未定,上下盯着他打量,仔仔细细再看一阵,果然又觉得不是雪先生。他看上去比雪先生年纪要大一些,也没那么风马蚤地媚骨,最关键雪先生从来不会留胡子,他嫌胡子妨碍了他的如花容貌,而这人的下巴上却略有青黑,更加稳重些。
“你是……”她喃喃地,不知该说什么。
他放下棋子,淡道:“你可以叫我无奈何先生,我是雪先生的哥哥,泽秀真正的三叔。”
小蛮没说话,这人看上去不像是说谎,但既然是雪先生的哥哥,为什么从没人提起过他?无奈何,无奈何,这名字听起来就一股怨气。她不由自主想起一些很狗血很老套的情节,比如他深深地恨着偏心的父母,然后赌气离开家族,开辟自己的新天地……
无奈何先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道:“嗯,不是你想得那样,在观星家族来说,双生子是非常不吉利的,养到了八岁上我们就一起被送人了。雪先生和团扇子的关系不错,所以走得近一些。我这些年一直在江南闽南一代,从来没回去过,他们既然忌讳提双生子,自然就不会提起我。观星家族总有这许多规矩避讳,让人头疼。”
原来如此,他和雪先生是孪生兄弟,难怪长得那么像。雪先生是天刹十方,他也是天刹十方,只不过一个懒得管闲事,一个好像打着什么主意。
小蛮低头喝了一口茶,打不定主意是自己先开口,还是以静制动等他先说。正犹豫着,忽听他说道:“让端慧带你去客房吧,把脸上的妆给卸了,杭州虽然气候湿润,但这些易容的东西留在脸上很伤皮肤,早点洗掉比较好。”
汗,连腔调和雪先生都很像,果真是双生子的缘故。
端慧领着她又是一阵七拐八绕,不知怎么的就绕进了一个小楼里。小楼有尖尖的屋檐,俏皮地朝上翘着,圆月似的窗户,轻纱在窗前飞舞,很是别致的地方。
“你以后就住这里。”端慧替她推开门,一面又道:“若是无聊可以去前面的院子,先生喜欢你,你看上谁都没关系。”
小蛮涨红了脸,不过她现在脸上全是老头妆,估计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不要!”她低声说着。
端慧没说话,只是打了水替她把脸上的妆洗干净,又取来一套女装给她换上,然后将她的头发拆开,细细梳理。小蛮盯着镜子里的他,突然轻道:“你早知道他们是兄弟?”
端慧隔了一会才道:“先生与谁有什么关系,我通通不管。我只管做他吩咐我的事。”
果真比狗还忠心,小蛮闭嘴不说话了。
端慧替她绾好发髻,又取出胭脂水粉细细替她打理,一切弄妥之后才将她扶起来,道:“先生在静墨楼等你。”
又是一阵七拐八绕,路上遇到很多美少年,都朝她看过来,或笑或静,或注视或窃窃私语,搞得她浑身不自在。这个什么狗屁无奈何,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看她,倒要她巴巴的跑出来,一会去这边一会去那边。一个男人太高傲了,是很不讨喜的。
静墨楼是一栋通体漆黑的小楼,建在大片的桃花林中,一眼就能见到无奈何先生站在二楼窗后提着花壶给窗台上的盆景洒水。
小蛮仰头看着他,忽觉他低头看过来,眼神一亮,像是看到什么可爱的猫猫狗狗一般,跟着露出一抹笑容,手在窗台上一撑就跳了下来。小蛮吓了一跳,疾退一步,不防他抬手揉上她头顶,笑道:“哎呀,这……真是太可爱了,原来长这样可爱。”
无奈何一把将她抱起来,拍拍她的背,捏捏她的脸,饶有趣味。
“走,叔叔带你去吃东西。”端慧立即替他开门,无奈何笑吟吟地抱着小蛮进去了。
锦绣之卷 第八章 无奈何(二)
第二更。
小蛮木然地被他抱进静墨楼,小心放在软凳上,然后他端来两盘小巧的糕点,亲自捡了一块送到她嘴边。
“来,张嘴,啊”
这人和雪先生一个德性啊……小蛮木然地张开嘴,一口就把糕点吞了下去。唔,又软又香,很好吃。
怕她噎着,无奈何又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嘴边:“慢慢吃,还有很多。”
他的眼神充满了爱,小蛮被看得毛骨悚然,终于忍不住憋出一句话:“你……抓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无奈何微微一笑:“想看看扰乱我们计划的大胆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没想到这样可爱,和小猫似的。”他又在她头顶摸来摸去。
小蛮缩着脖子,被他摸得浑身发毛:“你不会……就为了这个缘故,跑去灭族吧?”
无奈何终于把手缩了回来,再喂她一块桂花糕:“尝尝这个,你一定喜欢灭族是另外一回事,听说我的大哥做了不少恶事,有人怨声载道,我本想杀了他一人就好,谁知他运气倒不错,死在了前面。刚好有人说你与泽秀是一对,所以将计就计,将你请过来。雪先生纵然设下重重防备,不能让我占到什么便宜,不过我早先便在他身边布下端慧这颗棋子,只怕他做梦也想不到。”
小蛮被塞了满嘴点心,一时只忙着嚼,说不出话来。无奈何就着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又轻声道:“相比较和他们斗智。我对你兴趣更大一些。我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迷惑了我的侄子。他宁可死也要护着你。我也想知道,这个女人又凭什么让我的师弟做出杀师地举动出来。如今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这样,呵呵……”
师弟?小蛮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奈何突然抬手,摸上她的左耳朵,上面的耳钉叫做花海。
“他差点把师父杀了,到如今师父还未曾伤愈。大约一辈子也痊愈不了了。”他地声音很低,很轻,但是砸在小蛮心头却像巨大的雷声。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说地人是谁,也一下子明白那个被火焚烧的小院里发生过什么。
“那个孩子,心里一直有鬼。”无奈何微微含笑,“我们都是想看看究竟要将他逼到哪一步,他才会崩溃。他们都说他是为了你,不过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只是想。你对他的影响太大了,所以他有胆子飞走,这个举动让师父气得发疯。师父一天不能将我们玩弄摆布在手心。他就一天不舒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我还要谢谢你。”
小蛮没说话。
无奈何起身继续给窗台上的盆景浇水。过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w..c回头柔声道:“小蛮,给我一个信物,能证明你身份地。我有些话要和你外祖说呢,只怕他不信我。”
她悚然一惊,半晌,才低声道:“没有。而且……郭宇胜也不是我外祖。”
无奈何啧啧两声:“要乖,要听话,否则就不讨喜了。”
“我没必要讨你欢喜。”这句话让他慢慢转身,静静看着她。小蛮与他对望,淡淡说道:“你抓住我,把我脑袋砍了给他,也没用。因为我不是他孙女,我与他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无奈何勾起唇角:“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你硬是不肯交出一些信物,虽然心疼,我也不得不让人剁你一根手指或者耳朵什么的送给你外祖了。”
小蛮脸色顿时白了。
无奈何柔声道:“说这些多煞风景,小蛮这样乖,一定会有信物给我的对不对?”
小蛮脸色苍白,呆了半天,才颓然道:“我……没有。而且,我和他真的没关系!这个想法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到最后也会变成自取其辱。”
无奈何轻轻放下花壶,陡然转身,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摊开,一根一根手指看过来,长睫微颤:“这样漂亮的小手,真不忍心斩断一根手指。不如索性把整个手掌斩下来……”
小蛮倒抽一口气,眼看他从怀里掏出匕首,说割就割,她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尖叫道:“好好我找信物给你!”
无奈何笑眯了眼睛,双手缓缓将她的手合上,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真乖。”
小蛮浑身是汗,怔怔看着他,又道:“我……给我两天时间,我写个东西给他……放心,不会提到你们,我地东西都在包袱里没带过来,我……也要想想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是我……”
无奈何没意见,点了点头,突然一击掌,端慧立即出现在窗台上,他吩咐道:“带小蛮姑娘下去,叫云武他们几个照顾她。”
小蛮惊魂未定地被端慧送回那个小院子,刚进门就见四个少年齐刷刷地站在门口,她一进门就齐刷刷地拱手行礼:“小蛮姑娘。”
她又是一惊,端慧淡道:“这是先生派来照顾你起居饮食的人,缺了什么只管向他们要。”
小蛮见他转身要走,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他,低声道:“你……你去哪里?”
她在这鬼地方唯一熟悉的人只有端慧了,后面那几个男人看她地眼神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端慧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放柔了声音:“你不用怕,我若是有空,会时常来看你的。”
说罢他飞快走了,小蛮拔腿想追上去,不防后面那几个少年团团围上。姑娘前姑娘后硬是把她扶进了屋子里。
“姑娘请喝茶。”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端茶地那个人几乎要贴在她身上,抹了浆糊似地。不肯下来。小蛮干笑了两声,缩着让开:“多……多谢……你、你下去吧……”
那少年气呼呼地走了。
“姑娘请更衣。”一双咸猪手在她肩上摸着。要替她脱衣服。
是可忍孰不可忍,小蛮猛然跳了起来:“都出去!没叫唤不许进屋!”
四个少年郁闷地走了出去,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小蛮长长舒了一口气,打水把脸上的脂粉洗干净,拆了烦琐地发髻。往床上一躺。
以后要怎么办?真的写个什么信物让无奈何拿去威胁敛芳城?她已经可以预见后果了,敛芳城根本就会置之不理,然后恼羞成怒的无奈何回来把她剁成肉泥……
不行,她得逃出去,决不能让事情落到这一步。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在墙上敲敲打打,试图找出什么暗道机关之类地,可惜把手都敲疼了也没什么暗道跳出来。守在窗外的那几个少年听到声响,便笑道:“姑娘省省力气吧。不是每个屋子都有机关,让先生知道,只怕要朝你发火。”
小蛮装作没听见。回头一看,对面还有一扇关着地窗户。她悄悄推开。打算看看方不方便夜晚逃脱,谁知窗外守着一个少年。抬头对她嘲讽地一笑:“姑娘要做什么呢?”
她心中大怒,面上却冷笑道:“怎么,我看看风景你也要问?”
欺人太甚!她猛然合上窗户,只得坐回床上继续发呆。门上突然被人敲了两下,一个少年说道:“姑娘,先生让我送些东西给你。”
她答应了一声,果然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手里捧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正是先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少年,生着一双妩媚的眼。他将箱子打开,里面却是几件精巧的玩具,九连环之类地,下面则铺着一层细白的小笺,他将东西取出来,柔声道:“先生吩咐了,千万不许闷着姑娘,让我们多陪姑娘说话。这信纸是姑娘要的,写好了告诉我们一声就行,先生不急,姑娘也不用急。”
小蛮点了点头,她哪里来的什么心情玩玩具!只将那东西在手上拨了两下就丢在旁边。抬头见那个少年还留在这里,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起来懒洋洋的:“我叫云武。外面守着的是云文,从风,从雨。姑娘有任何需要,叫我们一声就行。”
小蛮还是点头:“那好,你下去吧,没事别进来烦我。”
云武乖巧地答应了个是,转身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泽秀他们晓不晓得她被无奈何抓来了这里,雪先生知不知道无奈何是自己的双生哥哥。她躺在床上想得烦躁不堪,又盼着他们赶紧来救自己,又希望自己能找到法子逃出去,想了很久,她终于累了,闭上眼想歇一会,不知为什么,却沉沉睡去。
恍惚中,好像有人在尖声惨叫,叫声凄厉无比,小蛮猛然睁开眼,屋里屋外已是漆黑一片,一片死寂。她惊疑不定地爬起来,不确定那声尖叫是做梦梦到的还是真实里发生的。
忽然之间,那尖叫又吼了起来,含含糊糊似乎是在骂人,骂了一阵又变成号哭,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小蛮抖着手腕去点灯,却怎么也摸不到火折子,窗外突然有人轻道:“姑娘,你醒了吗?”
她随口答应了一声,门立即开了,云武走了进来,替她点亮蜡烛,柔声道:“大约是吓着姑娘了,后院那里关了一个疯子,一到晚上就鬼喊鬼叫地,你习惯就好。”
小蛮只得连连点头,被那种惨痛可怕的叫声唬得一愣一愣。
云武又道:“姑娘要吃些东西么?”
好像确实有点饿了,她点了点头,见他转身要走,急忙道:“你……那个……”她现在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云武居然是个琉璃肠子,立即明白了,微微一笑,对窗外说道:“你们去给姑娘拿饭来。”说罢他自己却抽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对她又是安抚地一笑。
那眉宇间,隐约有一种令她熟悉的神采,小蛮有点失神,盯着他看了半天,那头发,那样地唇,那样的手……像吗?好像不太像,但神态却时常有那么一瞬间相似。
云武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不由露出一股媚色,悄悄凑过去握住她地手,低声道:“姑娘……”
小蛮一把甩开他地手:“没事别动手动脚的!”
云武并不尴尬,只是淡淡一笑。
真地很像,小蛮觉得自己都快魔症了,可能是因为屋里太暗的缘故,天亮了看他估计就不像了。她下意识地朝他右耳朵那里看去,果然是一片空白,不要说耳钉,连个耳洞都没有。很显然,真的是她的幻觉。
他那样的人,大约早就远远离开这些是非,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了吧。小蛮在肚子里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有没有亲看出一些端倪。。。嗯。。
每次写到最后一卷,都分外累人啊。。。
锦绣之卷 第九章 无奈何(三)
第一更。
第二天无奈何先生来了,带着满面和煦的笑容,进门第一句就是:“小蛮昨晚睡得好吗?”
她正在吃早饭,把油条在手上扭来扭去,弄得满手油,淡道:“挺好的,就是有人一直在叫。”
无奈何坐在她对面,笑眯了眼睛,替她把嘴边的油迹擦去,柔声道:“这地方年代久了,时常出现怪声,你习惯就好了。”
小蛮未置可否。无奈何回头看看桌上的信纸,上面白白的,半个字也没有,便道:“小蛮还没想好写什么吗?”
她扬起一抹无助的笑容,低声道:“只是不知道写什么他们才会相信是我,毕竟虽是我外祖,却从未接触过。”
无奈何笑道:“不急……我不会催你。”
嘴上说不催,其实他很急的吧,不然不会这会跑过来看她。
小蛮三口两口把油条塞嘴里,抬头见他又是充满爱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不由浑身发毛。
“看你吃的满手满脸都是。”他取了布替她擦干净,然后轻轻拽起来,打横抱在怀里,“走,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在园子里看看风景。”
他难道真把她当作猫猫狗狗来宠?小蛮满头黑线地被他抱出屋子,果然听见守在外面那四个少年轻轻的笑声,她又一次恨不得用袖子把脸盖住,钻进地缝里别出来。
过了木桥,对面种满了芍药花,五彩缤纷。幽香四溢,小蛮纵然没心情,也看得目不转睛。无奈何抱着她过桥。忽然将她放下,轻道:“周围都是男人。难得有小蛮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在身边,真是一种享受。”
她只觉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分外耳熟。
他摘了一朵婷婷欲放的芍药,替她簪在耳边,低头含笑看了半晌。柔声道:“很适合你。”
小蛮不由自主红了脸。这人看上去和雪先生真的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地,风马蚤又妖娆,被这种男人凝视,简直比酷刑还可怕,她低头不敢再看。
后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无奈何头也没回,道:“端慧,什么事?”
果然是端慧,他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封好印的信。道:“团扇子命人送给雪先生地信,属下已截下。”
无奈何眼睛一亮,笑道:“好孩子。真能干!”
他接过信,慢慢撕开。将信纸展开。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神情突然有点怪。有点茫然,有点迷惘。
“端慧。”他轻轻唤了一声。端慧立即垂手待命。
“这信……确定是给雪先生的吗?”
端慧低声道:“截下地时候是这样说的,或许团扇子他们玩了什么花样也未可知,”
无奈何怔怔地点了点头,将信纸朝袖子里一塞,淡道:“做得好,很好……”
他转身慢慢走了,带着那种迷惘的神情,绕过芍药花海,再也没说一个字。那信上到底说了什么,他这么露出这种神情?小蛮一头雾水。
“小蛮。”端慧突然低低叫了她一声,“想活命的话,就不要随便乱跑。先生最近心情不好。”
她抬头看着他,忽见他瞳仁深处蔓延出一股深刻的痛苦来,像深黑地暗夜,猛然张开爪牙,又飞快缩了回去,不由令人为之悚然。端慧眨了眨眼,对她微微一笑:“知道了吗?你最好记得。”
她莫名其妙地回到自己的院落,只觉这里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诡异气来,什么都不太对劲,这个无奈何比雪先生还神叨叨。可是……他们俩长得真像,根本是一模一样,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双生子吗?
以前在梧桐镇,也有一家人生了双胞胎,是一对姐妹,确实长得很像,但倘若仔细看,总有这个或那个不一样的地方,像雪先生和无奈何这样相像的孪生兄弟,实在极为少见。既然是双生子,雪先生他们从一开始就应当知道是谁做出这些事,为什么没人提起?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头两个大,干脆不想了。
无奈何派来照顾她的那几个少年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见她回来了,便媚眼如丝地抛过来,一个个起来便要迎上。她急忙摆手:“别动!就坐那里!都不要过来!”
他们悻悻地坐回去,低声道:“怪道看不上咱们呢,原来是瞅上云武了,真是个有眼光的。”
小蛮没搭腔,推门走进去,果然见那个叫云武的少年就坐在自己床上,低头解着九连环,长发垂在肩下,松垮垮的领口,露出胸前大片肌肤。见她进来了,他抬头微微一笑,将九连环扬起,道:“这东西还挺难解地。”
小蛮僵住,冷道:“谁让你进来的。”
云武靠在床头,柔声道:“没人让我进来,是我逾矩了,姑娘让我滚,我立即就滚出去。”说着便施施然起身。
小蛮有点尴尬:“我没说……让你滚。”
云武笑了一声:“那我便留下,姑娘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小蛮无力地长长出一口气,实在没心力对付这些事,她坐在椅子上,道:“去给我端茶,然后别进来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云武立即提高了声音:“听到了吗?快去给姑娘端茶。”
小蛮瞪他:“我是说让我一人静静。”
云武低头继续玩九连环,柔声道:“我知道,姑娘不喜欢人打扰,我便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会说。”
“你……”小蛮简直要吐血,正打算翻脸赶他走,忽见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拆着九连环,那种专注地动作与神情又让她恍惚间想起了一个人。
真的很像,虽然长得完全不一样,这人是个稚嫩少年,他却已经是个昂藏地青年男子。
小蛮又看得入神。像是感觉到她地凝视,云武抬头对她妩媚一笑,低声道:“姑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总是这样看我,却从来不让我碰你,是故意折磨人么?”
小蛮愣了一会,对他挑逗的语言完全无视,突然低声道:“你……是哪里人?”
“祖籍杭州。”
果然是江南地男子,大概也只有江南能长出这样的少年了,又妩媚又风流,有别于女人的另一种美丽。
“那,你多大了?”
云武停下动作,抬头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她,轻道:“这个……姑娘要看看才知道多大,对不对?”
小蛮呆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见到他捉狭妩媚的眼波才一瞬间明白他开了一个多么无聊透顶的玩笑!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我是问你年纪多大!”
云武很可惜地缩回去:“哦,我今年十六岁了,虚岁十七。”
比她小一点,却恁地流氓!小蛮瞪着他,刚好有人推门进来送茶,她立即逐客:“好了,都给我出去,一个也别留下!”
云武终于走了出去,临走到门口还回头柔声道:“姑娘,晚上吃西湖醋鱼可好?”
她摆了摆手,懒得说话,门终于关上了。
晚上云武果然送来一盘西湖醋鱼,味道还不错,眼看他磨磨蹭蹭还想留下,小蛮这次毫不客气直接叫他滚了。这些少年真不知道无奈何养来是干什么的,没一个正经。不过想想雪先生府上那群男扮女装的丫鬟,还有店里漂亮的少年,也不知道是养来干嘛的,兄弟俩一个怪德性!
到了半夜,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又响了起来,好在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用被子紧紧捂住耳朵,过了一会,倒也习惯了。渐渐地,她快要睡着,那绵绵不绝的哀嚎像催眠的乐曲似的。突然,“咣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从楼上丢了什么重物下来,哗啦啦碎了一地,她一下被惊醒,猛然起身。
紧跟着又是一阵砸东西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怒吼着什么,隐约还有劝解的声音。守在门口那几个少年也马蚤动起来,有人低声道:“先生又要离开了吧另一人也轻道:“差不多,每次都是这样……这一去还不知要多久能回来呢。”
无奈何要离开?
小蛮正要屏息去听,云武的声音突然在窗外响了起来:“姑娘,是不是又吵醒你了?”
她没说话,小心躺了回去,有人笑道:“这么响都没吵醒她,你费心问她做什么?问一千遍她也不会脱衣服让你上。”
云武笑骂了一句什么,后面他们再也没说过无奈何的任何事,小蛮等了半天,外面渐渐没了声音,哀嚎,砸东西,交谈声,都消失了。她在一肚子的疑惑中慢慢沉入梦乡。
锦绣之卷 第十章 右花海(一)
第二更。
无奈何真的走了,经过一个莫名其妙发出各种怪声的夜晚之后,他就离开了香不冷。不过看云武他们的神情,好像他经常离开,他们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云武给她送早饭的时候,笑吟吟地说道:“姑娘,先生走之前交代了,姑娘请尽快把信物写好,他虽然不在香不冷,但也不希望姑娘因此生出什么嫌隙的心来才好。”
摆明了是威胁,他人虽然走了,却留下一帮狗腿子,惟命是从。小蛮干巴巴地答应了一声,正要低头吃饭,抬头见云武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站在桌边含笑盯着自己,她的脸登时一板:“出去,影响我食欲。”
云武懒洋洋地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微微一笑:“先生素来不喜欢噪杂之声,如今他既然不在香不冷,倒没这些顾忌。回头我弹琴给姑娘听,好么?”
他说弹琴,小蛮却想到了另一个人,愣了好久,久到云武以为她会拒绝,忽听她低声道:“好啊,我想听听。”
桌上的清粥冒着丝丝热气,不知是不是因为无奈何离开的缘故,小蛮觉得这顿早饭吃起来特别香,茶水里仿佛都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云武果然端了琴进来,二话不说,手指在弦上轻轻拂过,是试音。
小蛮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像。她真的是魔症了,根本不是一个人,两人长得也没一个地方像。这少年纤细颀长,让谁来看都知道还未长成年,她怎么就老是疑心呢?
琴音袅袅响起。这曲调她并不陌生,是《凤求凰》。婉转妩媚,徐徐挑逗,有人为她弹过。但,有不同,那人弹起来的时候轻柔哀雅。这曲子在少年手下,却妖性十足,每个音都像舌底吐出的挑逗话语。
长睫扬起,他漆黑妩媚的眼睛看过来,像一朵毒花。
他是在挑逗她。
小蛮猛然起身,抬手在墙上用力一拍,琴声顿时断开了,云武无辜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蛮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不,她不会被迷惑了。他是故意地也好,无意的也好。她都不会再弄错。
“不用弹了。你出去吧。”
云武眼睛里顿时朦胧起来,氤氲潮湿。烟波浩渺。他咬着唇,低声道:“姑娘,是我做错了什么?”
小蛮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没心情听了。出去吧。”
云武只得抱着琴缓缓离开。
小蛮叹了一口气,默默坐了良久,突然起身悄悄打开后面那扇窗户,不出所料,这几天她安安分分,这扇靠着后院地窗户已经没人守着了。她曾以透气为借口,将那扇窗户一直开着,在午时这会会有半个时辰左右没人看守,在晚上亥时之后也没人看守。
靠人不如靠自己,那个无奈何最近离开了正好,天时地利,她不走才是傻瓜。
无奈何走了之后,夜晚出奇的安静,连一声呼喝都没有。香不冷地夜晚从来没有这般死寂,仿佛连呼吸声都全部停止一般。
小蛮慢吞吞地推开被子,穿好衣服鞋子,走到床边侧耳去听,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试着叫了两声:“云武?云文?我渴了,给我端茶来。”
没人回答她,很奇怪,这几个少年平日里都守在窗外,就是半夜也轻声说笑个不停,今天居然没人答应自己。她在窗户上敲了两下,又叫了一声:“云武?”跟着悄悄推开窗户,外面一地月华,半个人影也没有。
小蛮愣了很久,一时只是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风卷着花香扑在面上,带着一股缠绵清甜的余味,令人心魂俱醉。小蛮慢慢推开门,走了出去,精致华美的香不冷仿佛笼罩在一层似烟似幻的雾气里,一切都像个梦。湿润的花瓣隔着绸缎鞋擦在脚上,发出哀痛地吱呀声,一片死亡般的沉寂。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是打算跑路了,没人正好是老天相助。她拔腿就跑,跑了一半,到底不敢从大门出去,只得掉头往后院跑去,打算找小路悄悄逃出去。
后院那里只有矮矮的几栋瓦屋,门上窗前都钉着玄铁条,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灯光,没有声音。小蛮想起晚上那些哀嚎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不由毛骨悚然,一眼也不敢多看,转身便走。
忽听屋里有人沉声道:“是月下香,那个小崽子来这里了吗?”
小蛮唬了一跳,一声也不敢吭,放小了步子,一点一点往前蹭,不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突然又道:“有人!过来!”
鬼才过去!她撒腿就跑,忽听后面刺啦一声,光啷啷,像是什么东西抛了出来,她腰上一紧,被硬邦邦的东西缠住,慌乱中用手一扯冰冷坚硬,居然是铁链!小蛮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断裂的呻吟,还没完全喊出来,整个人就被朝后拖去,背部狠狠撞在墙上,疼的她倒抽一口气,眼前金星乱蹦。
一只粗糙冰冷的手从窗后伸出来,在她脸上摸了几把,小蛮吓得鸡皮疙瘩乱窜,颤声道:“鬼……”
后面那人咦了一声:“居然是这个小丫头。”
那只手捏住她地下巴,硬是把她的脸别过去,小蛮急道:“别拽别拽!脖子要拽断的!”她整个人转了过去,正对着黑洞洞地窗户,月光正亮,所以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屋里那个人。情不自禁倒抽了一口气。
这人脸上就没一块完好的皮肤,血红苍白漆黑,像是被人打烂了再重新拼在一起一样。虽然可怕。但一双眼却是亮若寒星,锐利犹如冷电。静静钉在她脸上。小蛮打了个寒颤,心中知道对方不是鬼,不晓得是个什么人被无奈何关在这里,她低声道:“这位……老爷,你、你被人关起来了。要我帮忙开门吗?”
那人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喃喃道:“原来是你,嗯,是你,难怪有月下香地味道。他总是护着你。很好,很好。”
小蛮颤声道:“你说什么?什么月下香……”
“月下香是一种毒药,放在水里,或是撒在地上。白天任何异状都没有,只有月光一照才能发挥毒性,令人昏厥。虽是我做地毒药。却从未见效如此快,果然是他又改善了。”
小蛮只觉他的手捏住自己下巴不放。酸地要命。不由苦笑道:“这位老爷,你……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你总说他他,他到底是谁?”
那人低声道:“嗯,他是谁呢?他是我徒弟。”
他不管小蛮再问什么,再也不说话,思绪却慢慢浮起,想起很久远地事情。
他一生只收了一大一小两个徒弟,大弟子身世行为诡异,武学上继承了他的所有精华,小徒弟聪明绝顶,从他能做出比自己所制毒药更厉害地毒之后,他就有了忌讳的心。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弟就该所有的事都听自己的,他从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错误。不过这两人似乎很讨厌被他摆布,大弟子的身世太诡谲,先走一步,剩下地小弟子留在身边,为他严密束缚,不许有一丝异心。
会飞在天空的苍鹰,总有一双不羁的眼睛,哪怕他用温雅隐藏的很好。他尽可能去打压,因为知道他无处可退,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下去。他太能干,放他走了,他会不甘,在这个世界上,不听他话的就是敌人,没有别的灰色地带。
不是没有想过他会反抗,只是没想到他反抗得那么激烈。以命相搏,这四个字原来是这种意思。在庆州那个烈焰焚烧的小院里,他中了死煞,将自己的毒血涂在黑龙鞭上,作为他的弟子,那个人很清楚他会做什么,他也完全可以避开,逃走,但他还是留了下来。然后他明白了,这人了无生意,或者说,是打算用自己一条命赔给他这些年地教导。
他早知道他会挥鞭,也早知道他不会放过他,他还是留下了。
可惜小弟子还是算错一着,没想到院落外围还有他带来安置的两人,小丫头被人救走,他们自恃斗不过那人,只得暂且放过,冲进来救人。彼时他二人在火中斗在一处,都中了死煞,都在死撑。后来房子烧塌了,四人一阵乱斗,他以为这次一定能把孽徒亲手杀死,谁知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怪老头,将小弟子救走,他自己也因为伤势过重有点吃不消。
他突生一条毒计,将一人杀死,换了他的衣服,让他扮作自己,将他地尸首投入火中。
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死了,敌明我暗,他行动起来更方便。
只是没想到,大弟子居然能找到他,将他软禁起来……
那人面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有自豪,有自负,有愤怒。他教出来的好弟子!一个个比他还毒辣,比他还凶猛!作为师父,他心中地高兴只有自己知道。作为对手,他地耻辱愤怒也只有自己知道。
小蛮突然安静下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你地徒弟是天权?你是天权的师父?”那人没说话,阴沉沉的门后,突然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像是受伤的狼,像是快断气的野兽。那种凄厉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小蛮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要开始改文了,亲们给点意见,前三卷哪些地方需要修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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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之卷 第十一章 右花海(二)
第一更。
那人微微侧过身子,让她看屋里的景象。
屋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痛苦地扭曲着身体,以各种不可能的姿势扭曲着,很明显他的痛苦无以伦比。
小蛮不由自主开始发抖。
那人淡道:“我的大弟子,还算有良心,用他来替我试药,只可惜他功力太浅,死煞的毒一中,是活不过这几天了。”
正说着,那人从床上翻了下来,黑发披在地上,露出一张惨白扭曲的脸来。小蛮失声道:“是耶律文觉!他没死!”
“没死也差不多了。”
小蛮无话可说。这都是什么人啊!耶律文觉不是他们的手下吗?为了解毒居然拿自己手下来试药!这种人是天权的师父,难怪他……
耶律文觉叫了一阵,终于无力再叫唤下去,瘫在地上晕死过去。
那人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低声道:“他撑不过今晚了,我的死煞还需要人来试药。你这个丫头坏我好事,还拐走我的小弟子,就让你来替我试药吧!”
他捏住她的下巴,突然将她脑袋抬起,张口就朝她咽喉上咬来!他中了死煞,没有完全解毒,全靠自身功力深厚才压下去,时至今日已经浑身是毒了,咬破她的喉咙,唾液沾上去,她必然也要中毒。小蛮吓得肝胆俱裂,大叫一声,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一把推开他的脑袋,那一口没咬中,喀地一声咬在玄铁栏杆上。险些把他牙给磕断。
小蛮掉脸就跑,奈何他的铁链拴在腰上。没跑两步又被他拽回去。
月下香的香气越来越浓,那人已经觉得双手在微微发抖,快要拽不住不停挣扎地小蛮。他低声道:“你怎么没中毒?哦,我知道了,他在这里!他一定在这里!把解药给你了!”
小蛮情急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没头没脸地戳在他脸上手上。那人吃痛,到底抓不住她,小蛮甩开铁链就跑,没跑几步,忽见前面隐约走来一人。她倒抽一口气,那人手里拿着剑!是来抓她的?还是来查看被软禁在此处地人?
她一下僵在那里,慢慢后退了两步。月色极亮,然而香不冷里雾气蒸腾,月下香的毒已经完全释放出来。那人提着长剑。慢慢地,破雾前进,一直走到面前。他有一把好青丝。垂在肩上,身上穿着松垮垮地鹅黄|色袍子。双目紧闭。面容妩媚,正是云武。
他分明闭着眼睛。却走得极稳当,好像另有一双眼睛生在额头上似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