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跑跑江湖打打酱油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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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跑江湖打打酱油 作者:rouwenwu

    。如此情景十分诡异,小蛮屏住呼吸,又退了两步,轻轻叫了一声:“云武?”

    他恍若未闻,慢慢走向那扇窗户,窗里的那人骂了一句:“小畜牲!”抛出铁链朝他头顶砸来,小蛮捂住嘴,眼睁睁见到铁链砸在他头上,登时血流披面,他却半点感觉也没有,慢慢伸手抓住铁链,朝外扯来。

    那人中了月下香的毒,加上一直勉力压制体内的死煞,手脚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被云武缓缓扯到窗前,两人脸对着脸,他地眼睛仍然闭着,动也不动,鲜血从他鼻尖上一颗颗落下来,落在那人脸上,那人的神情又惊骇又疑惑。

    “你……你这是……”那人喃喃说着,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

    云武嘴唇微微一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那人似是怔住,定定看着他将手里的剑提高,一点一点,刺到面前。

    寒冷的剑锋已经触到了他的眼皮,那人突然想起更加久远的一些事情,他自己都要忘记的。他那时候浑身都是血,差点要被自己打死了,在死地徘徊了一阵,居然漾出一抹笑,轻轻叫了他一声:师父。他的笑容从那时开始,便是虚无地,饱含了祸

    他有多恨他?

    鲜血像浓黑的墨水,飙射出来,小蛮拼命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叫出声。鲜血慢慢落在地上,像花瓣一样,轻飘飘地,摇摇晃晃,被春风吹起,变成漫天飞舞的鲜红之花。小蛮轻轻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在左耳上摸了一下,然后她就听见了一阵虚无飘渺地乐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缓缓撕裂开一般,又凄楚又缠绵。

    又来了。那个瞬间她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漫天飞舞的花瓣为她铺开一条光明大道,遍地地花海,像是要把她吞没到最底下一般。诸天神佛一起出世,天女们像优雅地凤凰,来回旋舞,抛出一片又一片的花朵。她被心里地一只小手抓着拽着,踉跄着朝前走。

    走过光影斑驳的树林,走过遍地春花的原野,走过幽静飘渺的山间小道。在光明的深处,有一个广袖峨冠的男子朝她缓缓伸出手来。

    小蛮下意识地握住那双冰冷的手,眼前一黑,软倒在他怀里。

    一点烛光如豆,窗外细雨霏霏。小蛮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自觉地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那个骨瘦如柴的娘躺在床上,咳得像是要死去一样。忽然抬起头来,双颊上嫣红如火,颤声道:“如今谁也都能将我踩在脚底,谁都把我当成狗,随便可以踢一脚。”

    她端了药,静静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不防她突然抓住她细瘦的胳膊,破烂的瓷碗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这是她家最后一个完整的碗。小蛮心疼地看着洒了一地的药水和碎片,明天老娘就没药可吃了,她自己要作死。

    “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她贴近她的脸,目光是疯狂的。

    小蛮慢慢摇了摇头。低声唤了一句:“娘。”

    她神情软化下来,突然就泪流满面,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捏得剧痛无比。

    “我迟早让那些抛弃我地人后悔!迟早要他们后悔!”她喃喃说着,口中热气喷在她面上。竟像烧灼一样。

    可惜她最后没让任何人后悔,她自己先后悔够了,然后不甘不愿地死掉。

    她不要做这样可悲的人,半辈子生活在痛恨中,就靠着那点怒气生活下去。被抛弃或者被遗忘。那也没什么,世上谁离开谁难道就不能够活下去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谁也不会来怜悯。

    就算是怜悯,又有什么用?怜悯永远和耻辱同在。

    她想起一句话,每个人身上都有茧子。突破了就不会回头,突不破就困死在里面。她娘就这样硬生生被自己困死,永远也不知道抬头看看是什么样。

    小蛮静静睁开眼睛,雨声越来越大了,那如豆的烛光就在头顶跳跃,一只新生地蛾子绕着它一直转。舍不得离开。

    一只修长的手拈起蛾子扑打地翅膀,轻轻将它丢出窗,然后窗户被人合上。

    被子盖在了她赤裸的身体上。那人坐在床边,低头看她。长发垂在她脸上和肩膀上。微凉。

    小蛮缓缓抬手握住一绺,低声道:“我以为你开始过上新生活了。”

    他微微一笑:“是开始了。我很好。”

    她抬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看了一会,才道:“那个云武……”

    “他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他突然低声说着,将经过细细说给她听。

    当日他离开太华山之后,便遇到了重伤的云武,他正是被人派来偷袭泽秀他们地那些黑衣人之一,谁也打不过泽秀,反而是被杀的被杀,重伤的重伤。云武虽然没死,但也奄奄一息了。

    “从他那里,我知道师兄的目标是你。”

    云武他们不过是送来扰乱视线的小棋子,活该要牺牲的。这孩子因此而心灰意冷,更兼天权救了他一命,因此答应他报恩。放月下香,给她解药,都是他做的。

    “只是他毕竟年轻,太不稳重,只怕要露出马脚,所以我助了他一把。”他露出一个笑容来,“那个人……终于是死了。”

    小蛮想起云武后来提剑杀了他师父的事情,他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真像中邪了一样。她不由低声道:“你……怎么弄的……”

    他笑了起来:“说了你也不懂。”

    ……好啊。

    大概是她地表情很可爱,他笑得更大声了,将额头抵在她额上,闭上眼,久久没有说话。

    小蛮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天权……”

    他轻轻抱住她,过了一会,才道:“我现在……真正自由了。”

    是指杀了那个人吗?小蛮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有那种可怕地师父,也亏他能活到现在。

    天权直起身体,把衣服放在床上:“穿衣服吧,你睡了一天一夜,想必是饿了,要吃点什么?”

    小蛮四处看了看,这里好像是个很普通的民居,“这里也是你地院落?”他落脚地地方可真多,令人想起狡兔三窟这个很不雅的成语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杭州郊外地一处普通民居罢了,我租了下来。”

    他推门走了出去,小蛮飞快把衣服穿好,正在穿鞋子,他突然又探头进来,问道:“芙蓉银鱼好不好?”

    小蛮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微笑道:“我来帮忙吧。”这人做菜的本事比泽秀高了百倍不止,和他那种笨手笨脚还要帮倒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两人一起忙,很快便做好饭菜,端进屋有说有笑地开始吃饭。

    “说起来,我还真以为那个云武是你,真的很像。”小蛮想起他的那些神态,不由感慨。

    天权只是笑:“你心里有我,看谁都像我。”

    小蛮咳了一声,不知怎么反驳。他似是知道她的尴尬,便转换话题,只说这段自己如何生活,说到打算开一个武馆教小孩儿练拳,小蛮不由噗地一下笑了。

    “我们镇上有个武馆,开馆子的是个色老头儿。你这个样子,做什么不好,非学他开武馆。”

    “那等我变成老头儿再开好了。”

    小蛮笑个没完。

    锦绣之卷 第十二章 右花海(三)

    第二更。

    吃完饭天权去洗碗,她留在屋子里到处看,忽见小案上放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那玉白的质地很是眼熟,不由过去慢慢打开。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歪七扭八的米字,是她当时在庆州无聊的时候练字写出来的。小蛮手腕一颤,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往下看去,却是泽秀的名字,跟着是她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行是两个字:见玉。

    她心中一酸,忍不住垂下了头。

    “是我带出来的,所幸没被火烧了。”他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小蛮不由一抖,宣纸轻飘飘地落在案上。

    她慢慢回头,却不敢抬眼看他,只低声叫了一句:“天权。”

    他笑了笑,将那张纸小心放进怀里,柔声道:“你别放在心上,也别介意。”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袖中掏出两幅白绸,交到她手里:“原本就是你们的东西,如今完璧归赵。”

    她将两幅白绸展开,正是当日泽秀在沙漠里丢给她的那两幅绣品,一幅是仕女拈花,一幅是少年泽秀,每个都是面容栩栩如生,十分灵动。她轻道:“你还……留着。“自然,这是你的东西。”

    小蛮笑了一下,将两幅绣品放进怀里,忽然左右看看,见窗台下有一叠红纸。大约是原本的主人留下剪窗花用的。她嫣然一笑,道:“给我取笔墨来,我送你一个更好的东西。”

    天权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得取了笔墨,见她生疏地拿着笔。在红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掩上不给他看,拿着剪刀坐在床上开始慢慢剪,一面道:“可别偷看,不然就不送你了。”

    话未说完。他已经凑了过来,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飞快灵活地动着剪刀。

    小蛮轻道:“不是说了让你别看吗?”语气中倒没有什么怨怪地意思。

    他不说话,只是倚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下刀如飞,红纸的碎片下雪一般缓缓落下。一点烛光如豆,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印在墙上,这一刻他们是在一起地,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剪完了,将剪刀放在桌上,小心把红纸展开。往他面前一亮,面上淡淡露出一个笑靥。…a..轻道:“喜欢吗?”

    那是一张很可爱的剪纸贴图。一个很胖地娃娃梳着朝天辫,手里拿着一张春联。上面歪七扭八四个字:明熹见玉。

    天权慢慢伸手接过,手指轻轻拂过剪纸,像是不忍触摸,怕稍微用一些劲就会弄坏了似的。他看了很久,才缓缓折起来,将荷包取出,与那张宣纸一起放进去。然后他抬头静静看着她,低声道:“你……”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小蛮很快便用比他更低的声音唤了一声:“见玉。”

    他微微一笑,只觉情潮不可抑制,这一生缘起缘灭,从来都不在自己手心掌握,她分明在咫尺之间,却像隔了整个天涯。若是纵身跳过去,真的就要碎成齑粉,那样也只能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不能再靠近一些,抱得更紧一些。

    他抬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再叫一声。”

    她轻道:“见玉。”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呢喃:“再叫一声……”

    “见玉。”

    他按住她地后脖子,深深去吻她,剩余的生命里所有的力量,无法控制,都要倾泻出来。那些前缘,这些后尘,从此与他无关。他终于飞起,却是不能与她同个方向,春天的雨暖洋洋的,落在翅膀上,他却只想落泪。

    小蛮脸上被什么打湿了,她伸手要去摸,他握住她的手腕:“……再叫我一声。”

    “见玉……”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小蛮,你要忘了我。”她眼怔怔地看着他放开她,然后从靴筒里取出一把晶莹的小刀,在右耳上一转,鲜血立即滴了下来,流了满手。他将一颗沾了血的右花海放在她手上,轻轻勾起唇角:“花海……以后是你地了。”

    小蛮突然只觉伤心欲绝,捏紧那颗右花海,眼前一片模糊。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捏住她的右耳垂,轻轻扎了下去,然后将右花海穿过去,拧了个死结,微微一笑:“这下,就完成了。”

    小蛮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她才突然从梦中惊觉了一般,喃喃道:“若是……我、我忘不了……”

    他将她耳边的一绺垂发别到耳后,低声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蛮怔怔地点了点头。她有天一定会理解这句话地意思,但不是现在,因为她现在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伤心,好像半边身体都垮了下去一样。有人问过她,究竟爱不爱他。这个问题到如今她还是回答不上来。

    如果说爱他,一定是骗他。如果说不爱,一定是在骗自己。

    天快亮了,雨势渐渐小下去,天权起身披上披风,头也不回:“我走了,应当很快有人来救你。你要小心那个雪先生。”

    小蛮跳下床,“见玉!”她叫了一声。

    天权停了一下,低声道:“你保重。日后有缘……或许能再见。”

    他飞快地推开门,像是怕一种挽留一样,逼着自己立即离开,眨眼就消失在蒙蒙细雨中。小蛮追到门边。眼怔怔地看着他走远,右耳上又痛又涨,他的右花海仿佛也在伤心。不安地跳动着。

    他一直在自己周围,有什么困难。总是他第一个相救。

    如果,如果早些遇到他……小蛮吐出一口气,不,她最早遇到地人其实就是他,或许这就是缘分了。第一个遇到地是他。在茫茫沙漠里独自骑着白骆驼的贵公子,可她爱上地却是身挎三把剑的那个粗鲁大叔。

    相忘于江湖吧,相忘。

    小蛮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春雨打湿了她的肩膀,风吹上来凉飕飕地。雨幕中的人影早已去远了。她动了一下,垂下头,转身回屋。

    一阵踏水地脚步声突然又响起,小蛮急忙转头,却见一人顶着春雨。缓缓朝这里行来。

    他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袍子,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双眸狭长深邃。面容风马蚤妖娆。

    小蛮倒抽一口气,是无奈何!他是怎么找来的?!无奈何慢慢走过来。一直走进屋子。抹了抹头上的雨水,对她一笑:“找到你了。小蛮。”

    她手足无措,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怎么……”

    无奈何笑道:“我走到半路,突然不放心,又回到香不冷。你果然不听话,自己逃出来了,还将我师父给杀了。你说,要怎么办?”

    “你师父明明是……被你囚禁……”

    无奈何笑得温柔:“可我没打算杀他。”

    他四处看了看,用鼻子嗅了嗅,轻道:“是我师弟把你救出的吧?月下香地味道我认得,他人呢?”

    小蛮低声道:“他……走了。”

    无奈何叹了一口气:“怎么办,你这样不听话,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护着你,真让人为难。你说,我要怎么处罚你呢?”

    小蛮见他眼光不停在自己手上瞄来瞄去,征兆十分不妙,急忙把手背到后面,喃喃道:“我……你留着我也没用……早告诉你了,我不是郭宇胜的孙女……你那么有本事,去抓他真正的孙子孙女不好么?”

    无奈何叹道:“你真傻,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会不是郭宇胜的孙女呢?你外祖生病的事情根本是假的,只是你外婆一直都不喜欢你外祖,她死了之后你外祖就开始疑神疑鬼,正好那阵子你娘被人掳走,那个贼子正是你外婆嫁给你外祖之前的未婚夫,放话出来,要么给钱,要么他就要女儿认祖归宗,把他给刺激到了,索性就由他去。所以说,你真的是郭宇胜的孙女。有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甘冒大险从敛芳城找他其他地孙子孙女?”

    说穿了,就是她头顶没有保护伞,所以被他们当成球,拍来拍去。

    小蛮想了想,突然说道:“好,那我写个信物,马上给你。你不许伤害我。”

    无奈何摊开手:“你若是早先这么听话,我又怎会伤害你?好,我答应就是。”

    小蛮走到窗边,取了一张红纸,提笔犹豫了一下,飞快写了几个字,折好,转身走过去。

    无奈何靠在墙上,一手轻轻揉着额头,皱着眉,似是有些头疼,又像是疲惫。那种姿势与神情小蛮并不陌生。

    她心中一动,突然轻轻唤了一声:“雪先生。”

    他猛然一愣,眼神顿时茫然起来,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刚才没听清她叫了什么。小蛮壮着胆子,又叫了一声:“雪先生?”

    他浑身一震,跟着露出痛楚的神情,一把抱住自己的脑袋,咬牙霍霍,喉咙里发出低沉地呻吟,抖得像筛糠一样。

    小蛮以为他要发疯,吓得连退好几步,不防他突然起身,在脑袋上敲了两下,然后左右看看,见到小蛮,猛地一愣,低声道:“小小蛮……”

    锦绣之卷 第十三章 双生子(一)

    第一更。

    他扒了扒满头长发,左右看看,有些疑惑:“这里是?”

    小蛮咳了一声,将写了字的红纸悄悄塞进袖子里,微微一笑:“是杭州。雪先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雪先生神情十分复杂,又是疑惑,又是茫然,还有一丝狼狈,像是接近某种真相的欲盖弥彰不肯承认。然而只有一瞬间,他立即恢复了平日的神气,居然也笑了一下,柔声道:“是啊,瞧我这记性,明明是带小小蛮出来玩的,大约是喝多了,居然一时没记起来。”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幕,叹了一口气:“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泽秀与团扇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找来呢。”

    小蛮提着一颗心,不晓得他会不会突然翻脸。她方才站在门边,细雨将她半边肩膀都打湿了,这会只觉凉飕飕的,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

    雪先生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柔声道:“可别着凉了,不然叔叔可没办法向泽秀交代。”

    小蛮心中忐忑,默默点了点头,低头见他外衣上也是水珠滚滚,衬得浅紫色变成了暗暗的紫。雪先生皱眉道:“这是什么难看的衣服,谁给我准备了这么难看的外衣!是端慧么?”

    她坐在椅子上,低声道:“端慧……嗯……”

    她想起在雪先生府邸的时候,他好长时间都没呆在家里,那时候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办,现在才明白。他是跑到杭州来当无奈何了。所以在雪先生的记忆里,还不知道端慧是卧底?汗,多么奇怪的关系!他一人分饰两角。一个无奈何,一个雪先生。端慧从头到尾服侍的也只有他一人。端慧自己肯定是知道地吧?居然也能默不作声陪他玩下去。

    小蛮抬头静静看着雪先生,他身上那种戾气没了,还是平和妖娆的雪先生,他这个样子,到底是病还是什么别的?

    像是发现了她地视线。雪先生没回头,他站在门边,很久,才低声道:“我……有时候会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并不想知道在这些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你不要说。小小蛮,你要乖乖的,乖乖地……”

    小蛮只觉心中漫起一阵寒意,见他回头,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她赶紧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表示安抚。

    雪先生也笑了一下:“这里似乎是个民居,有吃的吗?我饿了。”

    小蛮赶紧去厨房把昨天没吃完的饭菜热了一下。端出来给他,雪先生挑剔地看了两眼。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类似撒娇,他一贯的德性:“剩的饭菜。看上去很糟糕。”

    小蛮叹道:“就这个了,出门在外,雪先生也别那么挑剔。”

    他勉强尝了几筷子,再也吃不下,在屋子里焦躁地踱来踱去,看外面地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由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漆黑的小小爆竹。他犹豫了一下,像是不太认得这到底是什么,最后还是试着用火去点。爆竹被雨水打湿了一些,点燃之后丢出去,扑地一下就灭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再坐一会吧,如果人还没来,咱们便先走。”他低声说着。

    小蛮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他单纯作为雪先生或者无奈何,她还能随便说话,毫无顾忌,但她现在只觉心里寒飕飕地,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攫住了她。这一路过来,她也接触了许多变态人物,凶狠如耶律文觉,毒辣如不归山那五个,但没有哪个人让她感到如此诡异的寒冷。

    在她面前的这人,一面是鲜花,另一面则是锋利的刀锋,她永远也不清楚此刻对着她的是花还是刀。花很美,刀很快。最重要的,此人是泽秀地三叔。

    小蛮突然从怀里取出一块白绢,含笑道:“雪先生,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立即凑过去,却见白绢展开,上面正是泽秀少年时的模样,他眼睛一亮,如获至宝地抢过来,连声道:“是你绣的?绣地真好!”

    小蛮柔声道:“这可是我的宝贝,只能给你看看,可不能拿走。”

    雪先生一笑:“人你都得到了,一幅画也这样小气。”

    她脸上登时一红,似嗔似喜。雪先生将绣品放在手上摩挲着,一时倒忘了方才地事,轻声道:“这是他十五岁地时候来我府上的事情了,他似是为了他娘地事情郁郁不欢,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他没有开口求我,不过看他的眼神我就明白了,所以我许诺要帮他。可是后来有事忙,等我要插手的时候,他母亲早已死了。从此就很久没有见到他。”

    他有些感慨。

    小蛮低声道:“你……许诺帮他什么?”

    雪先生笑道:“我答应把他母亲从府里带出来,可惜到底迟了一步。”

    小蛮定定看着他,声音很轻:“可是端慧告诉我,泽秀之前就找过你,但你和团扇子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功夫管他。”

    雪先生一愣:“不会啊,老二能有什么事情忙,成天忙他的团扇罢了。我最多也是忙着开店的事,泽秀来找我,我怎会置之不理。”

    小蛮没搭腔,只是突然转了话题:“雪先生,端慧有天告诉我,说双生子在你们的家族是不吉利的征兆,真是这样吗?”

    他脸色微微一沉,别过脑袋,淡道:“无稽之谈。”

    她还想说话,忽听门口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个人打着伞缓缓走了进来,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滴,伞下赫然是一张清秀的脸,正是端慧。他将伞慢慢收好,低声道:“先生,我找到你了。”

    雪先生摆了摆手:“是端慧啊,过来坐,你和泽秀他们一起来的吗?”

    端慧轻轻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突然露出一抹笑,柔声道:“没有,是我一个人来的。先生不见了,叫我好找。”

    雪先生没说话,只是用手缓缓摩挲着那张绣品,一下一下,很轻,很小心。

    端慧看了一眼,道:“这不是先生你为泽秀少爷画的像么,我还记得他那次来府上的事情,就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

    雪先生淡道:“不错,时间过得很快。”

    端慧轻声道:“先生的那个许诺把泽秀少爷和团扇子二爷都吓了一跳呢,你不记得了吗?”

    雪先生静静抬头,静静看着他,双眼幽深莫测。

    端慧动也不动,继续说道:“先生许诺有生之年必然要杀了那个造孽的大老爷,如今这个诺言你实现啦,难道不高兴么?”

    雪先生眉头突然一跳,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话。

    端慧的声音十分温柔:“先生,要回香不冷吗?”

    他骤然闭眼,神情复杂痛楚。小蛮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估摸着他再睁开眼就变成无奈何了。窗外的春雨一阵大一阵小,淅淅沥沥,一切都雾蒙蒙地,小蛮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是一阵大一阵小,她冷冷看着端慧,他却像没见到她一样,眉毛尖也不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雪先生突然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低声道:“端慧,不许再说这些。”

    端慧眼皮一跳,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先生不许我说实话么?”

    雪先生淡漠地看着他,冷道:“你在期盼什么?他出来?大约要教你失望了。”他站了起来,望着窗外,过了一会,才道:“你走,不许再出现我面前。这次我饶了你,没有下次。”

    端慧轻声道:“先生让我走到哪里去?从头到尾,我服侍的只有你一人,不是么?”

    雪先生冷道:“他不会再出来,我不会让他再出来。你走。”

    端慧叹道:“先生,已经迟了。大老爷死了,团扇子二爷他们也被你困住,你说了要灭族,灭族不仅仅是两个字而已。”

    木制的窗台轻轻裂开,雪先生的手按在上面,犹如铁石一般。

    端慧又道:“先生明明知道,观星家族从来没有出现过双生子,那只是你找的借口罢了……”

    他的话断开,雪先生猛然回头,森然看着他,口中只吐出一个字:“走。”

    端慧的眼眶慢慢红了,他垂下头,笑了一下,捏着雨伞,转身便走。

    窗外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老三,你在里面?”正是团扇子的声音。

    屋内三人同时动容,小蛮一下子站了起来,另外两人却神色各异,动也不动。过了一会,雪先生才低低答应了一声:“……是,我在。”

    团扇子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吧?”

    雪先生苦笑了一下:“没事……你呢?”

    “我很好,出来再说,屋里那两个小鬼也带出来。”

    雪先生定定往窗外看去,外面只有两个人影团扇子,泽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滋味复杂翻沉,回头看了一眼小蛮,她也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有些焦虑,也有些关怀,她低声道:“雪先生……你脸色不好看,是不舒服吗?”

    他没说话,又望向端慧,他的目光安静而且幽深,轻道:“先生,要回去吗?”

    雪先生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揉了揉额角,摇了摇头,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小蛮跟在他身后,端慧动也没动,静静站在屋子里。

    锦绣之卷 第十四章 双生子(二)

    第二更。

    团扇子定定看着雪先生,他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打湿了,雨水顺着他的下巴落下来,他低声道:“老三,你得跟我走。”

    雪先生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

    泽秀缓缓走了过来,长长的睫毛上湿漉漉的,他先看了一眼小蛮,然后转头望向雪先生,睫毛上的雨水滴下来,像一颗泪。

    “三叔,”他低声说着,“得罪了。”

    他突然取下腰间的酒囊,仰头喝了一大口,跟着递给他:“要喝点吗?”

    雪先生摇头:“不用了,先走吧……”

    泽秀嗯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囊,“噗”地一声,将酒液喷在他脸上。雪先生不由一愣,紧跟着白眼一翻,痛快地栽倒在地。泽秀从怀里取出一副通体火红的手铐脚镣,将他的双手双脚拷起来,然后扛在肩上,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跟上啊,傻孩子。”

    小蛮愣愣地点头,见他伸出空余的那只手,她立即将手递给他,被他紧紧握住。

    “还有端慧。”她小声说着。

    泽秀没回头,淡道:“不管他,自会有人抓他。”

    小蛮回头看了一眼,端慧一个人静静站在门口,像一尊塑像,动也不动。隔着雨幕,她看不清,他的眼神是不是像某天在芍药花海前那么痛苦。那种她永远也不能明白的痛苦。

    湖边有一辆马车停在柳下,而沿着湖边的杨柳,站了一排穿着红白相间长袍的人,面上覆纱。看不清容貌。除此之外,这条路上半个行人也没有,村庄里所有房屋地大门都紧闭着。门前守着两个穿红白衣的人,一动不动。

    小蛮看到这架势。不由有些发愣,泽秀把她的手一捏:“上车,回去再说。”

    马车平稳地朝杭州城驶去,团扇子扶住昏迷不醒地雪先生,低头静静看着他。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

    小蛮再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回香不冷,与上次她来这里不同,如今香不冷里外都是穿着红白衣的人,大群大群地来回巡逻,那些俊美地少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一进门,佳檀就迎了上来,握住小蛮的手。眼眶又红了,低声道:“都是我不好,他让我留下照看小蛮妹妹。那个下午我却临时有事离开了,否则妹妹也不会遭了这场罪……”

    小蛮在肚子里叹了一口气。没什么精力来应付她的眼泪。随口对付了几句。泽秀拽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团扇子抱着雪先生去了正厅。里面人影幢幢,晃了一下,大门便被人关上了。

    “他……”小蛮犹豫着开口了。

    “是族里的大长辈们。不用担心,二叔会处理好。”

    小蛮哦了一声,只觉一肚子疑问不知如何开口,泽秀拖着她走得飞快,从后院穿了过去,小蛮匆匆瞥了一眼,只见满地鲜血,玄铁门却已经被人打开了,几个穿着红白衣地人守在那里。

    她心中暗暗吃惊,不防他突然一拐,推开一扇门便冲了进去,小蛮被他带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头撞进他怀里,被他死死抱住。

    泽秀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她,似是方才压抑了太久,平静的表面再也维持不住,小蛮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被他勒碎。她一动不动,把头靠在他心口,清楚地听见他狂乱的心跳,还有急促的喘息声。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不说也好,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蛮低声道:“我没事,很好,真的很好。”

    他吸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渐渐放松,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还是不说话。

    小蛮轻道:“雪先生……是怎么回事?”泽秀沉默了很久,才道:“他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雪先生,一个无奈何,彼此其实知道对方地存在,只是彼此都不愿承认。”

    “……你们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泽秀想了想:“我隐约猜到一些,二叔却一直知道。我确定他就是策划灭族的主使,是在他离开开封府的那天晚上。在我十五岁地时候,母亲去世了,我便离开了父亲的那个支脉,独自出来闯荡,遇到了三叔,他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可惜那时我没有反应过来。他听说我母亲惨死地事情,只说了一句:腐败地家族。然后告诉我,迟早会将这些人都杀了,让我等着。后来二叔来了,强行将他带走,我也离开了。这件事我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他来了开封府,那天突然来找我,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

    那个晚上,回想起来依旧令人悚然。一样的脸,一样地衣服,截然不同的眼神与表情,充满了戾气的锐利,与九年前那个狂言要杀光那些人的雪先生一模一样。

    他说:好孩子,三叔没有食言,你看到了吗?

    泽秀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只道:“他一离开,我立即去找二叔,他通知了族里的人,我则四处打探三叔的消息。本是让二婶陪着你,没想到她只有一个下午有事没在,端慧便将你带走了。好在你比较机灵,三叔体内那个无奈何……十分凶残,与他平日为人大异,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丧命。”

    小蛮想到被关在后院的他的师父和耶律文觉,不由打了个冷战:“那耶律文觉……”

    “已经死了。”泽秀摸了摸她的耳朵,“他中了死煞,身上的血全部凝结成墨块,还有一个没有头的尸首,不知是谁,也中了死煞。”

    没有头……看样子是云武把那人的脑袋割了带去给天权了。那个老头一辈子收两个弟子,一个精神分裂,将他软禁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个处心积虑要把他杀掉。他的命也蛮可悲的。

    “端慧说,你们家族里出现双生子是不吉利的征兆,是不是真的?”

    泽秀犹豫了一下,“是有这个说法,但并不是世俗理解的意思。”他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三叔这样,便是双生子。”

    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叫做双生子,并不是说生出双胞胎来就是不吉利。

    “我祖母在怀着三叔的期间,族中长老为她看相,直言她怀的是两个孩子。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生双胞胎,可落草之后只有三叔一人。祖母因为此事郁郁不欢,很早便过世了。他会成双生子,想必此事也是有一定的影响。”

    小蛮低头,看着自己在半空悬着的脚,鞋子上一个绒球,颤巍巍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为难的很。

    “那……你们会怎么对付雪先生?关起来吗?还是杀掉?”

    泽秀定定望着窗外,目光深邃:“我们都不会让三叔受到任何伤害的,但前提是他收敛好身体里那个兄弟。”

    小蛮没说话,这是他家的事,她不太想插嘴。

    泽秀轻道:“你怎么不问我?”

    小蛮抬头看着他:“问什么?”

    他耸耸肩膀,没搭腔。小蛮笑了一下,抓抓头发:“嗯,我看你好像不爱说这些,所以不问了,而且他们看上去……怪可怕的。”这种森严又戒备的气氛,很容易就让她想到不归山,本能地排斥。

    泽秀故意逗她:“什么都不问,不怕我把你卖了或者剁了?”

    小蛮眨了眨眼睛:“你要卖要剁早就可以了,干嘛等到今天。再说了,我又不值钱,卖我你不划算。”

    泽秀在她下巴上挠着,刚好触到她痒处,舒服得恨不得喵喵叫两声,脑袋在他胸前蹭啊蹭。

    “怎么不值钱?你是敛芳城主人的孙女呢。身价万金。”他笑。

    小蛮从袖子里掏出那张红纸,上面就写了三个字,是她娘的名字。她被无奈何逼着写信物,实在没办法逃脱,只能写了她娘的名字。

    她轻轻将那张红纸撕了,淡道:“我不是他孙女,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泽秀摸了摸她的头发,忽然将她右耳那里的长发撩起,果然见到那颗新戴上去的右花海。他用手指摩挲了半晌,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过了很久,他才轻道:“耳钉……挺适合你。”

    小蛮微微一笑,张开手去拥抱他:“我是你的。”

    他反手紧紧拥住她,低头在她面上一吻:“我也是你的。”付无良j商,就要以j欺诈、以富逼人,以掌控天下j商为动力,向着大明首富的目标,边摆地摊边前进!十一月请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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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之卷 第十五章 双生子(三)

    我回来了,很抱歉推迟了那么多天。

    第一更。

    这是一片光影斑驳的世界,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同样的脸,同样的衣服,表情却截然不同。

    那人在轻轻的笑,声音像从遥远梦境里传出:“双生子?那你是谁?我是谁?”

    呃,这个问题嘛……他怎么晓得呢?突然有一天这人就冒出来了,也不管他要不要,虽说他一向是个很好说话的好男人,但这种行为还是很不厚道啊。

    “我们两个,是一体的。”

    不不,千万不要这么说。和一个男人一体,想想就要起鸡皮疙瘩,他虽然喜欢漂亮的美少年,但也只是欣赏而已,作为男人的本质,他还是顶喜欢可爱的女人。

    他摸了摸下巴,叹了一口气:“你如果是个女人,该多好。”

    那人好像沉默了一下,黑线了一下。

    “你要做不男不女?”

    他顿时无话可说。

    “总之,我是你,你是我。我映射了你心里最黑暗最有野心的部分,乖乖承认就是了,搞那么狗血,看的人倒胃口。”

    他抓了抓头皮,有点犹豫:“我又不是圣人,难道连想想都不行吗?想归想,做归做,我还想杀了你哩,可能吗?”

    那人冷冷一笑:“你能杀,尽管杀。我看你有什么本事杀。”

    他只好再叹一口气:“兄弟,做人呢,不要这么极端。难怪你看上去那么老,把我的花容月貌都给糟蹋了。话再说回来,你太没品味了。麻烦你下次出来的时候打扮好看点,行吗?胡子是用来刮的。不是用来看的。”

    “我没有兴趣做不男不女。”

    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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