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日子第49部分阅读
平凡的清穿日子 作者:rouwenwu
,下午练半个时辰的箭。饭后散步两刻钟,然后天天抽空去园子里走一两圈。
这种方法相当有效,加上注重饮食,她现在越来越健康了,还很有力气,端宁用地弓,她能打开一半,就算绕着宅子跑一圈,也不见大喘气。
转眼就到了中秋,蔡先生杨先生两位都各自请假离开了,佟氏打算要在别院里好好过一次节。自从四月他们一家回到房山别院后,除了端宁固定回伯爵府过夜,还有张保偶尔回京探听些信息外,佟氏淑宁等女眷孩子有近四个月都没回京去了。伯爵府那边也没说什么,只是时不时打发人来送东西问候,一点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妥。佟氏也乐得轻松,干脆连中秋也不回府去了,等进了九月,要准备满服大宴时再说。
中秋那晚,他们一家子吃过晚饭,便进了园子,叫人在临渊阁摆了茶果,边吃水果月饼边赏月聊天。闻着阵阵荷花清香,真是无比写意。
淑宁当场写了一篇应景的大字,是一首名家写的庆中秋的诗,张保佟氏都夸好。端宁看了妹妹的字,心痒痒了,便也写了一篇更大更有力地字,写完还对妹妹眨了眨眼。淑宁撇撇嘴,让冬青另换了张大纸,写了篇行书的《水调歌头》,然后对哥哥扬扬眉。端宁清清嗓子,正要叫人换纸,却被父亲制止了。
张保笑道:“你这孩子,都是快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跟妹妹斗气?别让表妹看了笑话。”端宁老脸一红,低低应了声是。淑宁得意地瞄他一眼,跑到母亲身边说笑去了。
絮絮也表演了一首苦练许久的琴曲,虽然手法并不算高明,但良夜美景,映着平湖秋月,琴曲也变得动听起来。远处大道上本有马声急驰而过,听到琴声,都忍不住放慢了步伐,等曲子奏完了,方才驰离。
絮絮的才艺表演赢得所有人的一致好评。小姑娘兴奋极了,脸上红扑扑的。她本要淑宁也弹一首,但淑宁推说写字写累了,并没有弹。
这一夜众人都过得极开心,到了十九那天,是淑宁生日,佟氏仍旧在园子里张罗了一席,给女儿庆生。
又过了几天,姑妈他他拉氏突然来了。
絮絮一见母亲,便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他他拉氏又是愧疚又是心痛,若不是那狐狸精狡猾,直到最近才料理干净,她早就腾出手来接回女儿了,也不会把心肝宝贝一个人放在京中这么久,连中秋都没法跟家人一起过。为了避免家中再生是非,她这番回来最多只能待半个月,等满服的大宴一过,就要走人。
等得絮絮平静下来,将这大半年的事一一告诉母亲当然只是明面上地,他他拉氏才察觉到女儿有了变化。但显然这是好的变化,她心里很高兴,觉得三弟一家子家教果然不错。在晚上女儿向她报告了某些暗地里的所见所闻后,他他拉氏对佟氏更是感激,从第二天起,便对三弟夫妻俩亲热起来。
显然,张保与佟氏都不太习惯她地变化。张保更是要忙于料理秋收的事,没空与这个一向不太亲近地姐姐应酬,幸好他他拉氏知道他要忙正事,早早放过了他。端宁听了姑妈几句嘘寒问暖,便推说要向父亲学些本事,也跑了,只剩了佟氏一个与他他拉氏面对面。佟氏与这个大姑其实在许多事上都看法不同,性情也不大相投,不过她素来和气待人,只好硬着头皮与他他拉氏说笑。
淑宁与絮絮下课后,到正房给各自母亲请安,佟氏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他拉氏地注意力也被女儿引过去了。不过这种轻松时刻没维持多久,午休过后,他他拉氏见女儿在做复杂的针线,便到佟氏房中找她聊天。佟氏这回精了,把话题引到絮絮身上,又暗中夸了几句,他他拉氏果然便不停地讲起了女儿地事,佟氏只需偶尔接上几句“是吗”、“真的吗”、“真了不起”,倒也轻松。直到申时,管家报说有事请佟氏处理,她才脱了身。
淑宁正练字时,被母亲叫了去。佟氏皱着眉对她道:“桐英过来了,瞧着心情似乎不太好,说不想见外人,已经到水阁里去了。我要陪你姑妈,又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不如你去园里看看他还需要什么吧,别怠慢了。”
(过渡章节,顺便说句,昨天那章我做了一点点修改,很少的一点。今天真热……37度啊
一五八、茉莉
淑宁沿着竹桥走到枕霞阁下,却看到桐英坐在廊下发呆,便向他问了好。桐英笑笑:“淑妹妹来了?听说老端出门了?”淑宁道:“哥哥到山坡上看人收果子去了,我已经叫人去请,想必很快就会回来。底下人有送茶水点心过来么?桐英哥可还缺点什么?”
桐英道:“不缺什么,件件都是齐备的,我也是常客了,淑妹妹不必客气。”淑宁没看见他的书童天阳,便问他去了哪里,听说是到水阁后头洗衣裳去了,不由瞪大了眼睛:“桐英哥有衣裳要洗,尽管交给我们家的人好了,何必让天阳去洗?”而且还是在水阁后头?花园里?别污染了湖水啊。
桐英却道:“是他自己淘气弄脏了衣服,当然要罚,再不罚,还以为我真是好性儿呢。”
淑宁见他眉眼间有些隐怒,想到母亲说他似乎心情不好,便小心翼翼地问:“桐英哥,你可是生气了?”
桐英看了她两眼,笑了:“没事儿,就是有些累罢了。看看那边的莲花,开得不错,闻着挺香的。”
淑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是临渊阁前的荷花,只开了八九朵,有些叶子已经开始枯萎,其实该是今年最后一拨了,外头的大荷塘里,莲藕都收得差不多了。
桐英轻轻道:“其实这花好看,香气怡人,做了菜也好吃,是好花,实在没必要为了人生它的气,是不是?”
淑宁不明白他的意思,并不搭话。过了一会儿。桐英才站起来,转身笑道:“别傻站着了,虽说是秋天。这日头还大着呢,进屋去坐坐?前几天你生日。我本想过来贺的,偏偏我嫂子临盆,弄得全家人手忙脚乱的,事儿完了,日子也错过了。直到今日才有功夫来呢。我特地备下了大礼,来瞧瞧喜不喜欢。”说话间,便到了阁中书画间。
淑宁跟进去道:“既然是你嫂子生产,桐英哥怎么还出门啊?”
桐英笑笑:“没事儿,一帮丫头嬷嬷守着呢,我哥也在,我做小叔地呆那儿能干什么呀?何况嫂子近日只怕不想见到我呢,倒不如躲过来清静清静。”他在随身的画囊里掏出一卷画轴来,在案上展开道:“来瞧瞧。可认得画的是什么?”
居然送地是画?那可是难得,看着个头儿还不小呢。淑宁走过去一看,吃了一惊。
那是一幅横轴长画卷。画名《珠江风情》,显然画的是广州城。从中间地房屋为界。左边画的是白天的街景。河边的店铺,河里的渔船。街上地车马,路边的花草树木,远处隐约显现的大船,穿插着店员、顾客、小工、小贩、渔民、卖花女、小孩、老人等,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各不相同,甚至还在左下角画了个西洋女子牵了条哈巴儿逛街;而右边,画的是夜景,天上一轮圆月,河中渔船换成了画舫,船上许多酒客,还有歌女弹奏琵琶,岸上摆了小食摊卖粥粉面,小孩子提着灯笼奔跑,几个老头子坐在门槛边上边抽烟边闲嗑牙,脚边一只小花猫,身上团团黑斑,憨态可掬。…
全图都是白描,布局很特别,画得也很仔细,路边的木棉花和玉兰都清晰可辨,淑宁连画舫中的人吃的是荔枝和香蕉都能认出来,不禁有些感动,他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准备这份礼物,便道:“这画可了不得,桐英哥一定花了许多功夫吧?”
桐英笑道:“这有什么?你看着复杂,其实画得很容易。这些世情百态的东西,别人也不感兴趣,你喜欢就好。而且,这画也有你一小半功劳。”淑宁问:“这怎么说?”
桐英从画囊中掏出一个大纸本子给她看,她一翻动,发现上头是一幅幅广州风情图,或人或物,或屋或景,虽是草草勾就,却也别有趣味,但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她抬起头望桐英一眼,只见他笑道:“看出来了吧?这是那几年你寄回京的画,我借过来照着重新画了地,如今就把这些小图拼起来,构成这幅《珠江风情》。”
淑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仔细对比了手上的画本子和那大图,发现那果然是幅百拼的作品,难怪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白天地图,大船是照搬的,卖花女地篮子与画本子上地一样,但脸蛋却是用了卖榄果的小姑娘地脸;晚上的图,那卖粉面的摊子,桌椅与附近镇上的茶棚一模一样,但厨房的格局却有几分象阿银家从前的粉面摊子,连掌勺的厨娘也梳着和阿银一样的发型。其余部分也是这边借些,那边用点,连那抽水烟的老头子,敲烟竿的姿势都象极了老伍头。
她说:“原来是幅百拼图,怪不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呢。”她指着画,笑道:“木棉花与玉兰怎会同时开放?小贩卖的却是粽子,篮中的花居然是素馨与菊花,那洋人女子头上带的象是冬天的帽子;还有,看那圆月与小孩的灯笼,莫非是在中秋?但船上宴客用的明明是夏日的时令水果荔枝。这画简直就是把一年四季的广州都一网打尽了。”
桐英听得脸上发红,轻咳一声道:“给点面子嘛,我好歹是花了心思的。”淑宁吟吟笑道:“难道我说了真话,桐英哥会生气?”桐英想了想,摸了摸头:“不会。你是在指正我的错处。”淑宁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我就把最大的错处告诉你吧。这画名字就不对,珠江是在城外的,而你笔下的景致,分明是在城内啊。”
桐英瞪大了眼:“不会吧……”淑宁笑咪咪:“会。这景更象是玉带濠,珠江边上可不是这个模样的。”桐英大叹:“我早该想到的,没亲眼看过的东西,果然画不好啊。”淑宁道:“其实桐英哥倒不必妄自菲薄,若是不讲究细节。这画原是画得极好的,倒让我想起读过地一首诗来。”
她拿过一张白纸,桐英忙帮着磨了墨。她提笔写道:
广南富庶天下闻,四时风气长如春。长城百雉白云里。城下一带春江水。……少年行乐随处佳,城南濠畔更繁华。……闽姬越女颜如花,蛮歌野曲声咿哑。阿峨大舶映云日,贾客千家万家室。……游冶留连望所归,千门灯火烂相辉。游人过处锦成阵。公子醉时花满堤。……丹荔枇杷火齐山,素馨茉莉天香国。别来风气不堪论,寥落秋花对酒樽。回首旧游歌舞地,西风斜日淡黄昏。
写完了,桐英拿去一读,觉得与自己笔下的画竟有大半对上了,便问是谁的诗。淑宁笑道:“这是孙地《广州歌》,讲的就是玉带濠。这位孙先生是元末明初地人物,是南园诗社五先生之首。我与真珍姐都喜欢这南园诗社的诗。那年我与哥哥在广州时,便常与真珍姐他们一同出外游玩,光是南园就去过几回。后来在码头临别时,真珍姐还特地用一首南园诗烧了个炕屏送给哥哥。这南园二字便是我们四个的暗号。一见这两个字。我们便知道是彼此了。”
“四个?”桐英心中一动,“莫非还有崇礼?”
淑宁点点头:“本来只是我与真珍姐出门。但哥哥们不放心,便跟着来了。”
桐英笑笑,道:“这诗不错,不如就题在画上如何?淑妹妹亲自写吧?”淑宁有些犹豫,桐英道:“这有什么?横竖是送了你的,别人也不会知道。”淑宁想想也是,便提了笔,酝酿片刻,将诗题上了。
她本来的笔迹,其实是偏清秀地,但如今写来,却在转折处略圆润了些,给人一种富贵悠然的感觉,竟与画面极搭。桐英夸赞几句,淑宁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几乎天天都练字,有时练得烦了,便将字体略作些变化,写起来也有趣些。”
桐英沉默了一阵,才微微笑道:“不错,人总不能只满足于一种风格,偶尔也该试些别的东西。”他转头对淑宁道:“淑妹妹,我跟一位焦大人学画近一年了,他月前忽然要我重学花鸟山水,还说我若只专心于人物,是不能有所成就的。我本来不太明白,但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淑宁略猜到了些,便道:“我相信桐英哥一定能学得很好的,以你现在的年纪,已经把人物画得那么好了,只有多用心,其他的也一定不在话下。”桐英笑了:“多谢,承你吉言。”
淑宁笑笑,柔声道:“我也要多谢桐英哥的礼物,这幅画我很喜欢,看着就象是回到从前在广州的日子似地。”桐英顿了顿,问:“你很想念那些日子?”淑宁点点头:“那时候我爱出门就出门,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现在这里也很自在,但总不如那时轻松快活。”桐英笑道:“你也是倒霉的,头一次回京遇上国丧,第二次回来就要守孝,还没真正在京里玩过吧?再过半个月,你就能自由自在地逛北京城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玩如何?”淑宁笑着道好。
她收起画,望望窗外的天色,惊道:“原来已经快到傍晚了,怎么哥哥还没回来?”她这时才看到窗前地条桌上放了一瓶茉莉,瞧着似乎是自家种的,但这种花一向很少拿来插瓶,这里怎么会有?
桐英见她看那花,忙道:“这是我先前进园子时,看到花开得好,才叫天阳折几枝来插瓶地,请不要见怪。”
淑宁忙摇头道:“这也没什么,我们家种地茉莉也多,我只是觉得这花衬着天青色的小瓶,虽然好看,却略素了些。而且这里有荷香,这茉莉地香气夹杂在里头,反而不显了。”
桐英笑道:“莲花虽然香,闻久了也会腻的,我倒更喜欢这茉莉的气味,馨香淡雅,要离得近了才能知道它的好处。我正打算晚上睡觉时放到卧房……”他怔住了,突然住了口。
淑宁正闻那花,听到他忽然住了嘴,便转头看是怎么回事,只见他怔怔地望向自己,眼神有些复杂,便问:“桐英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桐英低了头,收拾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有些慌乱,“对了,天阳那小子怎么洗了这么久?莫不是在偷懒吧?啊,老端真是的,我来了,他也不早点回来。”
淑宁有些奇怪,瞄了他几眼,见他似乎在想什么,便道:“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晚饭准备得怎么样。桐英哥今晚是在这里用饭,还是与我们一起吃?”
桐英头也不抬地道:“在这里好了,你叫人把饭送到临渊阁就好,我会让天阳去拿的。”他把左边的纸笔放到右边,又把右边的砚台放到左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淑宁古怪地望了他几眼,见他似乎不太想继续谈话,而时间也很晚了,便告辞离去,临走时,还特地把那瓶茉莉拿到避光的地方,使它不再受阳光曝晒,虽然现在的只是夕阳。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回头望望,还看到桐英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想他是不是忽然发了神经。
这一晚平安度过。第二天,桐英出现在前宅,表现很自然,淑宁便没起什么疑心。
经桐英本人同意后,佟氏向他他拉氏透露了这位小公爷在后园小住的事,但也明说对方不喜欢他人打搅。他他拉氏会意地应了。
但当桐英派人请她女儿去闲聊时,她却很热情地替女儿打扮了一番,嘱咐了许多话。可惜她没料到对絮絮来说,对桐英的仰慕早已是昨日黄花了,现在就当他是个了不起的朋友而已。絮絮也略微猜到母亲的用意,很不好意思,口里虽应了她,但面对桐英时,只是开始有些局促,然后便恢复了原样。他他拉氏的算盘算是白打了。
桐英此番来,却仅仅是要换个心情而已,因此住了两天就走了。他他拉氏觉得无趣,也带着女儿回自家府第去了。虽说屋子闲置有段日子了,她这次留京的日子也不长,但宝贝女儿非常不愿意回伯爵府去,她只好回家。
她这一走,张保全家都松了口气,连小宝都在高兴不会再被“姑妈”翻白眼了。佟氏让全家人“抓紧时间”轻松几日。到了九月初三,全家便坐了马车,回到京城的伯爵府。
(其实我挺喜欢那诗,不过,为了不被人说是凑字数,我删掉了大约三分之一……)
一五九、全生
这时离出服的日子只剩下七八天了,各房早已商量好那天要大摆宴席招待亲友,算是伯爵府重归京城社交圈的声明。虽说这两年多里私底下来往送礼的事也不少,但毕竟没法参与明面上的活动,晋保容保甚至连同僚间的应酬都很少参加,这种状况对于维持与外界的交往非常不利。
佟氏一回到府里,就被大嫂委以重任,参与到管家事务中去了,毕竟偌大一个府第,事情本就不少,还要准备大宴,那拉氏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沈氏又不如佟氏能干。事情一多,一时顾不上尴尬,等闲下来有空想起先前的事时,太太们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了不愉快的过往,仍旧亲热得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佟氏还很真诚地关心了二侄媳妇的大肚子,并传授了几点孕妇心得,一屋子太太、奶奶们有说有笑,相处得极融洽。
佟氏赶路赶了半日,回府后又忙了半日,到了晚上,已经累倒了,幸好自家院里的大小事情有女儿帮着料理,她得以早早睡下休息。到了第二天,又忙了一通,好不容易歇口气,却听得丫头来报,说是姑太太来了,在槐院正房里等着呢。
佟氏心里嘀咕大姑有事怎么不到外头来找她,匆匆交待管事的几句,便回院去了。
他他拉氏此番来,却是有事相求的。这事却要重头说起。
当年那日德即将离开江南任上时,时任江南总督陈良本为了追讨盐税的事与当地大小官员以及各大盐商正斗得激烈。其中有一个姓顾的县令,本来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小贪官,却不走运地被陈良本盯上了,想拿他当线头。揪几个大头出来,没想到其他官员索性把他推出来当了替死鬼。因为“罪证”确凿,顾县令又很快畏罪自尽。案子便草草结了。陈良本明知他不是罪魁祸首,却又奈何不了其他人。只好另寻办法。
这顾县令罪名做实,人虽死了,罪名仍在,全家都被没入官中。一妻一妾很快就上吊死了,只剩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独生儿子。虽说不少人知道他家有些冤枉。没怎么虐待他,但身为官奴,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幸好那日德年轻时曾与那顾县令共过事,倒也有些许交情,瞧着他儿子可怜,便将他买下,回京时一起带走了。
这顾家后生本是个埋头读书地秀才,满心想着要去考举人,一夜之间。功名被革,落入奴籍,父母皆亡。平日的好友全成了路人,全家奴仆。只剩了一个小厮在身边。还是拼死才得以留下来的。他哪里受得住这些打击?回京路上便病倒了。那日德进京后将他安置在昌平地自家农庄上,养了将近半年才好起来。
他倒也是个感恩的人。一回转来便向那日德夫妻致谢,并表示愿意为他家出力。他学问不错,也有些才干,加上本是山东人,那日德去山东赴任时,便带他同去,在书房当差。没想到这一去,倒惹出麻烦来。
他他拉氏叹了声气,道:“这孩子样样都好,只是模样长得俊俏了些。弟妹也知道,如今就有那样地人,就好那一口,见了这孩子,总爱招惹他。偏偏这孩子又老实,怕给我们夫妻惹麻烦,竟然一声不吭,若不是有一回实在忍不了,闹将出来,那日德跟我还蒙在鼓里呢。他好歹是故人之子,我们怎么能让他受这个罪?”
佟氏笑笑,并不答话。那拉氏也不介意,喝了口茶,继续道:“我们夫妻商量过了,继续让那孩子留在山东,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人欺负了去,索性便带回京来吧。可是我过几天还要带女儿回山东去的,让他呆在家里,谁知那些管事的会不会欺负他?所以,还是找家可靠的亲戚收留他才好。”
佟氏笑容一顿,然后继续笑道:“姐姐姐夫为了这故人之子,真是费心,叫人好生佩服。”他他拉氏笑道:“如果不是他家里出了事,本也是子侄辈的人物,何况当年他父亲还帮过那日德些小忙。我们夫妻冷眼看着,几家亲戚里头,就三弟和三弟妹一家人最实诚,手下地人也都懂规矩、知礼节,那孩子交给你们,我们是最放心的,不知三弟妹觉得如何?”
佟氏听到她终于把话挑明,低头想了想,便道:“姐姐姐夫信得过我们,我们岂会不知好歹?只是这虽然是内务,进门的男仆还得让夫君点头才行,他如今正在外头忙着,回头我问过他的意思,再回姐姐的话如何?”
他他拉氏忙道:“这是应该的,我想三弟一定会答应,那孩子不但学问好,经济实务上头也是一把好手,你们见了一定喜欢。”
佟氏不置可否,与她说起了其他闲话。
此时絮絮正在淑宁房中,讲那顾家后生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他了,却一直没见过,回京路上他病了,整天睡在马车里,后来他在昌平庄子上住着,回府后我也没见着,直到前两天,我才看到他。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彩儿总跟我说他长得很好看了,真的很好看,比女孩子还好看,可惜我没还跟他说话,额娘就把我拉走了。额娘说要把他送到你们家来,你们可要好好待他啊。”
淑宁看到絮絮眼中一派天真,便笑道:“好,我们家可不会欺负人,你别担心。”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最近两三年里,她跟母亲一起把家中仆役治得服服帖帖,不安分地刺头该拔的拔,该罚的罚,虽说偷偷小懒占小便宜吃点小酒赌个小钱偶尔说说闲话拌个嘴之类地在所难免,但基本没人会违抗主人家的令,也没人会故意欺压他人。
表姐妹二人正说话,忽然听得丫环掀起帘子报说:“大姑娘二姑娘来了。”芳宁与婉宁便走了进来。淑宁与絮絮齐齐起身,亲亲热热地与芳宁问好。然后又冷冷淡淡地和婉宁打招呼。
婉宁一脸尴尬,芳宁有些察觉,便打圆场道:“表妹来了怎么不到我那边去?难道三妹妹这里就那么好?”絮絮忙道:“不是不是。芳姐姐别误会了,我跟额娘一块儿来。见大舅母四舅母都在忙着,才先过来三舅母这边地。我正打算等会儿就去找芳姐姐呢。”
婉宁微笑道:“那什么时候过我那里去?我都几个月没见表妹了,怪想地。”絮絮冷了脸,往后缩了缩,不说话。淑宁见了。便拉着她与芳宁聊起天来,有意无意地,略过了婉宁。
婉宁听了一会儿,见她们提起出服后要换新鲜服色,便插嘴道:“针线房地人有没有给三妹妹送新衣裳来?我们姐妹三个一人四件,都是我亲自设计地,很漂亮,三妹妹见了一定喜欢。”淑宁淡淡地道:“是么?多谢二姐姐费心了。”婉宁忙道:“不客气,应该的。我见三妹妹穿地衣服大都是冷色的。还特地叫人做了粉红色地,一件绣了兰花草,一件绣了桃花。一会儿叫人送来给三妹妹看吧?”
秋装上绣桃花?淑宁轻咳一声,仍旧淡淡地道:“不必了。等他们做好了再送来也是一样的。不过我平日里。大都只穿自己或丫头们做的衣裳,很少用外头的针线。二姐姐日后不必太过费心了。”
婉宁咬咬唇。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淑宁不为所动。
芳宁见状,忙扯开话题,不料婉宁却道:“三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都好几个月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是一家人呀。”
淑宁扯扯嘴角,无意中看见絮絮紧紧抿着小嘴,掉过头去望墙,便对婉宁道:“如果二姐姐地意思是,一家人就不该生气,那么二姐姐还是先向絮絮表姐道歉吧,她跟我们可不是一家人。”看到婉宁有些茫然的样子,她声音一沉:“难道二姐姐忘了?当日你往园子里冲时,还把絮絮表姐撞倒在地了呢,事后也不见你说一声对不住,如今却说这种话。”
婉宁这才想起来,当时似乎的确有撞到什么人,脸刷的一下红了,忙拉住絮絮的手,陪笑道:“是我错了,妹妹别生气。”絮絮抽出手来,绷紧了脸道:“我去找额娘。”便跑出去了。
婉宁有些尴尬地看向淑宁,淑宁却与芳宁说起了话,她试着插了几回嘴,都不太成功,只好闷闷地坐在一边。
芳宁虽不清楚当日别院里发生的事,但也大概猜到婉宁可能做了错事得罪了三叔一家,只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不好太过让她没脸,看着情形不对,便找了个借口带她离开了。
淑宁忙去找絮絮,却发现她没到正房去,而是在丫环房里与素馨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不禁好笑。
午饭过后,佟氏把他他拉氏的请托告诉了张保,张保却微微笑了:“姐姐还是老样子,说得好听,其实瞒了不少事。”
佟氏忙问是怎么回事,张保道:“姐姐陪嫁的几房家人,传过些风声回来,我们兄弟几个心里都是有数地。那顾家后生,因为模样好,姐姐从江南回来的路上就开始防着,不许阿松和絮絮接近。虽说山东那边的确有人对那后生起了心思,但还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得罪姐夫。是姐姐处置了姐夫地小妾后,怕他再起什么心思,把家里服侍的丫环媳妇略平头正脸些地都打发了,连带地把这后生也带离姐夫身边。”
佟氏吃了一惊:“难道姐夫也有那个心思?”“瞧着不象,大概只是姐姐自己心中有鬼。”张保冷笑道,“本来放在他们府里就好了,塞到咱们家来做什么?”
佟氏想了想,道:“如果是官奴,姐姐想必会把人转到咱家名下吧?到时候姐夫再想要人,也不好开口了。只是咱们要不要收?”
张保沉吟片刻,道:“先让他过来见见,如果真的有些本事,就让他在长贵手下练练好了,学问好地,也可以让他在书房里当差。”
佟氏应了。
她刚递了口信,他他拉氏便急急把人送过来了,连一应证明文件都没落下。张保看了怒极反笑:“这不是硬来么?”
顾家后生来时,淑宁也在,看着有些吃惊。这年青人的确长得眉眼如画,却一点女气也没有。他与广州那位花旦美男是不同的类型,倒有几分象现代的某位男明星,名字忘了,只记得是常演古装剧的。
佟氏让女儿先回房去了,便推了丈夫一把,让他别光顾着生气,先把正事办了。张保叹息一声,问起了话。
这顾家后生的确有真才实料,只是人有些郁郁的,性子太过沉静了些。张保与佟氏对视一眼,已经有留人的打算了,便问他本名是什么。
顾家后生淡淡一笑:“既是拜了新主人,还请老爷赐个名字吧。过去那个,奴才不会再用了。”
佟氏听出他言语间有些落寞,便道:“名字是你父母所起,怎好丢弃?而且,在咱们家里,倒不必自称奴才,你就跟别人一样,说声小的好了。”
顾家后生应了是,又道:“父母起名,本是指望我有出息,可如今却再不必提那话。用那旧名,小的听了倒刺耳,还请老爷太太赐个新的吧。”
张保也隐隐听说过他在山东有过不好的经历,也不嗦,道:“既如此,就叫全生如何?你在我们家里,只要好好做事,日子是不会难过的。”
顾家后生念了几遍“全生”,便施了一礼,算是接受了。
张保又问:“全生,我这里如今缺两个人,你听听看,想做哪一个。一个是书房里的差事,帮着抄些文书,因我还未找到师爷,有时可能还要帮着出出主意,这个,倒与你在我姐夫家做的差不多。”
顾全生动动嘴,没作声。
张保继续道:“另一个,却是我在房山的一处庄子,有些田地果林荷塘之类的产业,那里的总管虽还得用,但也算不上出挑。我前两年都是亲自料理的,还过得去,但过些日子我要起复,却再没功夫去打理了。你若对有兴趣,便到总管手下打个杂,帮着料理料理。这两个位子,你要挑哪个?”
顾全生沉默了一会儿,道:“小的愿到庄子上当差。”
张保有些惋惜,其实他更需要幕僚,不过既然顾全生已选了,他也不多说:“明天我会派人送你过去,你先看着学罢。你带的人也一并带去。”他指的是顾全生那个小厮,小名狗儿的。
顾全生施了礼,便下去了,自有人给他安排食宿。
张保叹息道:“这个全生倒是可怜,我听说他在山东遇上旧时同窗,很是受了些闲话。他本也有过再出头的想法,怕是自那以后便都打消了。”
佟氏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家奴,还可以放了,官奴,却是一辈子的事。咱们家待他宽厚些就是了。”
张保点点头。
(今晚创记录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