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再嫁第31部分阅读
弃妇再嫁 作者:rouwenwu
冷哼了一声,转头就吩咐莫妈妈:“去,将内院的门锁了,我就不信能逃得了天去”莫妈妈应了一声,又有些踟蹰:“夫人,这还有来悼唁的宾客……”今儿个国公府上下忙成一团,若是锁了门,进进出出难免不大方便。
“那就让守门的婆子们留意着,若是见到那鬼鬼祟祟的婆子,立刻来告知我一声。”莫妈妈应下了,忙出门去,来回奔走了几趟,吩咐了下去。叶夫人就冲着一旁低眉顺眼的木莲挥了挥手:“你回去和你们小姐说,这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叫她好生将养着,压压惊。”木莲应答了一声,行了礼,匆匆撩帘出去。
却说宋宁默一脚踹飞玲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果了她性命的事情,却在内院中传的沸沸扬扬。众人说起这位二姑爷,不但感叹他的好身手,更是唏嘘他对叶子衿的维护。宋宁默本就生得俊美无双,在上上下下的渲染下,几乎成了神一样的存在。人人都感叹无法窥得二姑爷的英姿,对这位二小姐,又多了三分敬意。
这话没多久便传入了叶夫人耳中,虽说一时之间尚没有查到那婆子的踪影,可听着莫妈妈探听来的消息,也禁不住弯了嘴角,“想不到那孩子竟有这等心性……”莫妈妈忙笑着凑趣:“何尝不是如此说呢,我们二小姐,以后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叶夫人抿着嘴笑了笑,不过转瞬之间又冷了下去,“继续查我就不信那婆子能插上翅膀飞了”莫妈妈神色一凛,低低的应:“是。”叶夫人叹息了一声,又问:“大小姐呢?”“听说大小姐也受了惊吓,急急忙忙的就回去了……”
叶夫人垂下了眼,若有所思,顿了顿,才说道:“这事情不要告诉大奶,她正养胎……”莫妈妈忙不迭点头,“我省得。”叶夫人望了眼窗外,眼底流淌着一丝丝惆怅。眼见着在院子里候命的妈妈们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才复又传了她们进来。
叶子衿靠在马车壁上,默默无言。
一旁的宋宁默也是静静的,不时撩开帘子看看外头的景象,偶尔若有似无的目光从叶子衿身上掠过,带着淡淡的担忧。
“子衿,你有没有想过,玲珑突然如此,可能和叶子佩有关?”宋宁默迟疑了半晌,终于低低吐出这句话。自登上马车起,叶子衿便一直低垂着头,此刻听了这话,只觉得无限凄凉。
初时见叶子佩难得的热情,只当是她有心看看热闹,可离开了国公府,静下心来想一想,一切似乎都显得那般不同寻常。饶是如此,却自欺欺人的以为,不过是巧合。如今被宋宁默一语道破,便如同那伤口被晾到了阳光下,生疼生疼。
叶子衿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无力的俯下身,趴在宋宁默膝头,“为什么……”姐妹二人生分了不假,可走到这一步,是她着实没有料想到的。宋宁默五指微曲,滑入了她的发梢,一下下轻轻摩挲着她的青丝,而后也伏下身子,将她抱住,“子衿,不要哭。”
若非他提醒,叶子衿一定察觉不到自己不知何时,已悄然落下了泪水。慌忙掏出帕子擦拭了眼泪,含泪微笑:“我原本不想哭的……”宋宁默叹了一口气,轻柔的手撩开她的发丝,“痴儿啊……”
叶子衿白了他一眼,从他眼中,看见自己略有些狼狈的模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拉过他的袖子胡乱擦拭了一把,复又将下巴搁在他膝头,“娘这次必然会大发雷霆,顺藤摸瓜的话,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真相吧。”
“也许吧。”宋宁默摸了摸她的头,很认真的垂下头看她,“你想要将这事闹出去么?”“不想。”叶子衿想也不想便摇头,下巴在他膝头带来一阵,“日后不和她往来便是了,闹出这样的事情,只会叫外人白白看笑话。”
“嗯。”宋宁默微微颔首,趁她不备之际,嗖的一下伸指了腿。叶子衿猝不及防的,就摔在他身上,正要爬起身来,就被宋宁默顺势一搂,她便坐在了他大腿上。叶子衿面红耳赤的,心知挣扎无用,只嗔道:“你这人怎么突然就……”
宋宁默握着她的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我出来的时候,看见那婆子穿着丫鬟的衣裳,畏畏缩缩的,跟在叶子佩身后出去了。”叶子衿一愣,仔细回想了一番,仍旧记不起有这么一茬,“我没看见……”
宋宁默冷哧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一抹飘忽的笑,“我会叫她知道,什么叫代价。”叶子衿心中一凛,扳过他的脸,“你要做什么?”“日后你就明白了。”宋宁默但笑不语,信手在她肩头轻抚,“你身子怎么这么单薄?”
在叶子衿以为他下一刻会说出什么以后得好好补补身子时,却见他眉头微蹙,轻飘飘的说道:“太瘦了,我抱着硌人……”“……”叶子衿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才又低声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开始倒不至于。”宋宁默轻挑着她垂落肩头的发丝,“后来遇见了叶子佩,在岳母那处时,她的脸色,分明就是不大喜欢你。可到了路上遇见之时,却十分殷勤,我便料到可能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
叶子衿只觉双腿蜷缩着,有些麻木,动弹了几下,学着他的样子将双腿伸直,“所以你才会将我拦下来,就怕进了屋子出事?”宋宁默点头,“院子里宽敞些,不会误伤。”叶子衿无意识的捶打着他的膝盖,“你武功有多高?”
宋宁默沉默。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根本不屑一顾。
叶子衿却不死心,连连追问:“你学了多少年?师从何处?会不会飞檐走壁?”一抬眼就见宋宁默目光灼灼的斜视着她,“问的这么详细,是不是也想习武?”叶子衿愣了一下,双眼陡然一亮,“好啊”
“你习武做什么?”宋宁默好笑的问。
“呃……”叶子衿沉吟了半晌,终于弱弱的吐出一句:“强身健体。”
宋宁默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小眉头一挑,嘴角一抽,“强身健体有很多种方式,譬如……”叶子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以她对宋宁默的了解,这种表情几乎是和调戏并肩而行的……
两个时辰以后,马车停在了府邸前。
叶子衿终于回到了自己房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累死我了……”紫苏忙蹲下了半个身子替她捶着小腿,宋宁默便负着手在一旁看着,不时看看外头的天色。叶子衿见着奇怪,不由问:“怎么了?”
宋宁默摇头,“只觉得天气有些闷热,不知会不会下雨。”“若是下雨,你我便在这房中对弈,若是天晴,我们便出去走走,你看如何?”“我想带你去山寺里看雨后荷花。”宋宁默笑得温馨,“在山寺后头,每一次雨后,就会出现彩虹,就落在那荷花池上方,很好看。”
叶子衿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心念微动,微微的笑,“那我等着下雨。”宋宁默回转身来,摸摸她的头,“今儿个时候不早了,等下次再说吧。这要守在那里才能看见的,也不知何时下雨,何时雨停。”彩虹的出现,也不过只有短短一段时间罢了。
叶子衿心中漾开了一阵阵的欢喜,“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宋宁默眉眼微弯,在她身侧坐了下来,“饿不饿,我叫人传饭?”叶子衿点头,“我想吃些辣味的菜,叫厨房多放些辣椒。”
宋宁默虽喜清淡口味,可这些日子也能陪着她吃些辣的菜色,也就一连声命人去厨房传菜。叶子衿托着下巴,颇有些慵懒的靠在榻上,伸手轻触杯盏,“真希望以后每一日,都能这般悠闲。”
宋宁默斜睨着她,“只盼日后不要再出现今日的惊险才是”叶子衿蓦地想到他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说出的那句话,也不顾丫鬟们在跟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你在院子里说过的话,当不当真?”
“什么话?”宋宁默一脸的茫然,也不知是真忘了,还是装糊涂。
“你——”叶子衿咬牙,随即阴森的笑,“紫苏,你去和厨房说一声,今儿晚上的菜肴,越辣越好,若是有清淡的,我可不吃。”紫苏看了宋宁默一眼,也不知是该应,还是不该应,只讪讪然笑了,“小姐——”
一抬眼,便见宋宁默一脸委屈的瞅着她,“子衿……”在以为他会出声求饶之时,却听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听见了没,夫人说了,不辣不吃,记得在饭里面也放上辣椒,知不知道?”
那装模作样的神色,那郑重其事的口气……
叶子衿恨得牙痒痒,一眼横了过去,趿鞋欲出外走走。被宋宁默一把拉了回来,“你去哪里?”“看晚霞。”叶子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却不知何时宋宁默已松开了她的手。叶子衿郁结的立在屋檐下,仰头望天,夕阳西下,天色灰蒙蒙的,哪里来的晚霞?
“这晚霞可真漂亮”身侧传来凉飕飕的声音。
叶子衿脸上一烫,死鸭子嘴硬的狡辩:“那可不是?”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宁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也仰着头,看向那遥远的天际。晚风拂过,撩动他长长的青丝。许久许久,二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叶子衿偏头,飞快的睃了他一眼。下一刻却被宋宁默拥入怀中,“我所说之话,全是真心,无半句虚假。”
叶子衿鼻间一酸,要哭不哭的靠在他怀中,合上了眼。
第二日,宋宁默早早的便出去了,也不知到底是去了何处。叶子衿隐隐觉得或许和叶子佩有关,但也没有几分定数,并不多问。只按照从前的习惯,静静的坐在屋子里看书。许久,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眼皮,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不要揉眼睛,去外头走走就好了。”
叶子衿心中一喜,忙放下书卷,迎了上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宁默倚在门边,温和的笑溢满了眉梢,“才将将回来。”叶子衿主动挽住他的臂弯,“我们出去走走。”说是出去,也不过是在院子里晃悠几圈。
可就是这样,也让人觉得分外满足。
两个人不厌其烦的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才听见宋宁默低声说道:“我刚刚去了青楼。”“啥?”叶子衿霎时只当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问:“你去了青楼?”“嗯。”宋宁默暧昧的眨了眨眼睛,“想不想知道我去做什么?”
叶子衿斜睨着他,半晌无语,却并不松开挽在他臂弯的手腕,“想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自然不是好事。”宋宁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等着看吧。”“你从青楼选了美人给宁王送去了?”叶子衿略略一思索,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真聪明。”宋宁默用空着的那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叶子衿一愣,却见宋宁默面上笑意更深,“那普通的青楼女子,如何入得了宁王的眼?我去青楼,不过是为了见一个人。”
叶子衿再次怔住。
“是我多年的至交,那青楼便是他所开。”宋宁默眉梢微挑,“得慢慢玩,才更有意思……”叶子衿嘴角微嗡,没有说话。对于叶子佩,她实在不知该以何样的心情来面对。叹息了一声,回转身去,“我乏了,想歇会。”
看出她兴致不高,宋宁默忙扶着她进了屋子,信手抽出一杆笔,在书案上铺开了白纸。
叶子衿冷眼瞧着,拿出针线篓子,寻思着给宋宁默做一套亵衣。
只是还没等她收拾妥当,就听得外头又有小厮来报:“少爷,有您的信”“什么信?”宋宁默并不抬头,声音一如往昔的淡漠。那小厮不言,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上去,“这是给您的信。”宋宁默淡淡瞟了一眼,只吐出了一个字:“拆。”
那小厮三下两下拆开了信封,掏出一张信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黑色的小楷。宋宁默匆匆瞟了两眼,脸色微变。叶子衿清楚的看到,宋宁默手中那杆毛笔上一大团墨汁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化成了浓腻的黑色,宛如那一团拨不开的乌云一样。
能让宋宁默有如斯反应的,必然不是小事。
叶子衿心中咯噔一跳。
我那贤惠滴室友替我缝扣子,泡面,带饭,梳头发……
呜呜呜,为啥我不是男人,我要娶这样贤惠滴老婆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惊变(三)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惊变(三)
咯吱一声,上好的毛笔,在宋宁默手中,断成了两截。
叶子衿更是惊诧不已,想到他和楚夕暮之间的关系,眼中浮上了一层忧色。
难不成是楚夕暮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不由放下了针线篓,走到了他身边,轻声问:“怎么了?”宋宁默冷冷的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叶子衿更是笃定有事发生,朝着紫苏使了个眼色,命她将丫鬟们都带了下去。
那小厮看了叶子衿一眼,不动声色的出去,掩上了门。
合上门的那一刻,宋宁默一把将那封信拍在了书案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看看。”叶子衿惊疑不定的将信纸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脸色微变,“这这…”接下来的话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封信居然是宋思平写给他的
自她进门第一日起,便察觉到了,那晋王府内,她和宋宁默,就是陌路人一样的存在。对于宋思平居然会写信给他,实在是吃惊不小。不过更令她目瞪口呆的还在后头,这信里的意思虽然隐晦,可也透出了一丝不寻常的信息。
这封信咋看之下,是一位兄长对幼弟的告诫,没有什么岔子。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字里行间,无不充满了伤心绝望,就好像是即将远行之人,在交待最后的话语一样。譬如宋思平一次次的交待,让宋宁默日后莫要再顶撞晋王,要好好善待大嫂余氏。
宋思平身为嫡长子,又是余氏的夫君,怎么会突然将余氏托付给宋宁默?
叶子衿百思不得其解,不由低声问:“难不成是大哥生了重病?”“重病?”宋宁默嗤笑了一声,冷哼道:“昨日果今日因,早知当初,又何必今日”一面说着,一面取过信纸,随手一扬,那雪白的纸,便化作了一片片梨花。
若在从前,叶子衿必然会惊叹他的一手好功夫,可现在,她满腹疑窦,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只盼着宋宁默能将话说个明白,也好了结了她心里的困惑。“到底,出了什么事?”叶子衿一瞬不瞬的望着宋宁默,“你是知道缘故的,对吗?”
“我自然知道。”宋宁默神色淡漠,“我早在十年前便知道了”
此话有如惊雷,在叶子衿头顶炸响。让她一时之间,心里混沌一片。
可在这片混沌里,又有一线清明,在指引着什么。
叶子衿沉吟了半晌,难以置信的问:“大哥离家出走了,是不是?”“应该是。”宋宁默应了一声,背转过身,望着窗外。繁花满目,暖风习习,而他眼中,却再也没有了一丝暖意。叶子衿虽说疑窦重重,有心问个分明,可又心知他此刻心情并不如外表所看起来那般的冷静,也就保持了沉默,不再去叨扰他。
只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宋思平看起来那样老成的人,又似乎从不违背晋王的意思,怎么会离家出走呢?
叶子衿一直认为,身为男人,就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除非生死关头,否则将妻儿老小托付给别人,哪怕那个人是亲弟弟,也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身为弟弟,固然有为兄分忧的义务,可宋思平乃是晋王府世子,一族的顶梁柱,怎么能说走就走?
宋宁默眉头深蹙,整个人立在那里,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时间一点点过去,叶子衿坐在榻上,目光不时从他身上瞟过。眼见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叶子衿终于按捺不住,从身后抱住他,轻声的唤:“宁默……”
宋宁默身子一僵,垂落的双臂慢慢上移,握住她围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摩挲了几下,终于叹息了一声,说道:“子衿,有些话,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你说,我便听着。你若不愿说,我便一直陪着你。”叶子衿将头埋在他背后,就如同昨日他护着她一样,“不管你说不说,我都在这里。”
宋宁默缓缓闭上了眼,心中淌过了一阵阵暖意。
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啊……
此念头刚动,宋宁默已经窥见了自己的心意。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两个人一起走下去,那么还有什么事情好隐瞒呢?这样想着,他在他臂弯里转身,反手将她抱住,只觉得她身子软软的,带着阵阵幽香,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一时舍不得放开,索性就打横将她抱起,放在了榻上,自己也随后靠了过去,“这件事情,在我心中放了很久了。”此话一出,叶子衿已经了然。正色望着宋宁默,“你说。”宋宁默垂下了眼,长长的叹息:“娘的事情,想必你也曾经听说过的。”
叶子衿就想到了出嫁前听闻的那些消息,微微颔首,“耳闻过。”
宋宁默叹道:“或许世人不解,事实上,我也曾经不解过。不过娘,的确是一见晋王误终身。晋王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有潘安之貌,不知有多少女儿家,见了他以后,无法自拔。”说着,苦笑了笑,“娘那时候年岁轻,竟也魔怔了,恰巧姨娘,也就是夕暮的母亲,还是皇后,一向宠惯这个妹妹,就撺掇着皇上赐婚。”
这些事情,叶子衿都是听闻过的,不过从宋宁默口中出来,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当时晋王并没有拒绝,娘很高兴,后来进府没多久,大王妃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宋宁默本就冷清的声音,更是冷了三分,叫人听着便觉寒意袭人,“子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合?”
叶子衿心中微颤,其中的真意,其实已经不言而喻:“娘虽说是平妻,可生得倾国倾城,又是皇上赐婚,大王妃自然会觉得有危机感,生出儿子,也好巩固地位。”此话说完,忽然觉察到什么,一颗心猛的下坠。
“不错。”宋宁默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当年的境况,的确是如此。那你又知不知道,为何娘会病重到如斯地步?”叶子衿嘴角微嗡,难以置信的反问:“难道是晋王逼的?”宋宁默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恨意,“子衿,世人皆道娘亲痴傻,却不知,她当年也是中了圈套”
叶子衿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宁默,你说什么?”宋宁默一张脸,更是冷峻,“娘年轻的时候,固然是不懂事,可也是被人所骗。当年娘尚是闺中少女之时,遇见了前来拜访外祖父的晋王,初时他可并未言明自己已有家室,等娘知道之时,芳心错付,为时晚矣……”
叶子衿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实在有些无法相信。
也就是说,并非二王妃一开始就有意拆散晋王和大王妃,而是因为,她被蒙在了鼓里?
宋宁默虽然说得隐晦,可叶子衿心中也明白,既然到了就算是做平妻也要出嫁的地步,那必然是有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哪怕宋宁默为人子,固然有为自己生母说好话的可能,可叶子衿相信,他没有说谎。
有谁会拿着自己娘亲当年的丑事出来说事?
也就是说,所谓的伉俪情深,其实这么多年,都是一道幌子。
是晋王骗了二王妃
宋宁默面上满是苍凉,“所谓痴情,这么多年,不过是一场冷笑话。贪图美色是真,蒙骗大王妃和娘是真,累得娘病入膏肓,更是真”叶子衿不由捂住了唇,防止自己因为一时震惊,说出什么错话来。
早前她和宋宁默搬入这府邸时,宋宁默便曾经提出要接二王妃来一起住,她是欣然答应了的。不过,二王妃自己并不愿意,更是言明只愿守着那屋子度过余下残生。初时叶子衿心中百般不明,此刻总算是明白了。
二王妃,是心灰意冷了吧……
所以,外界如何,她并不关心啊。
“娘之所以病重,其实是因为当时大王妃的小产。”宋宁默目光幽深,声音透着寒意,“大王妃自生下头胎以后,身子一直不好,后来又怀上了一胎。那时候娘正怀着我,雨天路滑,大王妃就站在屋檐下,娘一时站立不稳,失手扑在了大王妃身上,我倒是没事,大王妃那一胎,可就没了。”
叶子衿只觉自己身后冒出了一阵阵寒意,“所以晋王为了此事,开始冷落娘?”“嗯。”宋宁默点了点头,“娘从进门便一直郁结在心,出了这事,心中更是愧疚不安。当日晋王大发雷霆,碍于娘有身子在身,没有如何,不过后来……”
宋宁默慢慢合上了眼,伸出手去,揉了揉眉心。
后来如何,已经不必再说下去了。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十分明显。
晋王贪恋二王妃美色,设计让她嫁给了自己,不过到底是见不得光的手段,难免心虚。后来大王妃又生下了嫡长子,晋王对二王妃的心,也就淡了些,接下来便是那不不辨真相的小产,彻底将二王妃逼到了绝境。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晋王,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吧……”宋宁默嘴角浮起一抹残忍和飘忽的笑,“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知道以后,会作何反应呢”
叶子衿心中猛地一抽。
电脑不知道出了啥问题,一晚上速度都很慢,就感觉做什么都被延迟了五秒钟一样……
唉,倒腾了一晚上还是无用,姐妹们有啥建议么?
另外新书下个月月底就要开了,有想要跑龙套的姐妹们记得在书评区留言哦~~
子夜明天双休,每一条都会认真看的。
待会还有一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变(四)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变(四)
“是什么?”叶子衿已隐隐有了几分察觉,但仍旧是难以置信,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宋宁默沉默了良久,忽而冷笑:“宋思平,原本该是个女儿啊……”果然,果然是这样……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听他亲口说出,还是觉得震惊,无比的震惊。
宋宁默微微一起身,亲手斟了一盏茶,眼看着茶烟袅袅,整个人笼罩在茶烟里,才放下了茶盏。似乎并不是想吃茶,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寻求一件事情来做,以平复此刻波澜起伏的心情。
“大王妃,当初生下的,是女儿?”叶子衿不死心的追问,哪怕从猜到大王妃为了巩固地位,必须生一个儿子开始,就起了疑心。可这件事情,所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叶子衿必须亲耳听见他确认之言,才敢相信,自己没有猜错。
“不错。”宋宁默眉宇间满是冷屑,“当日大王妃生下了女儿,却换成了儿子,这事情原本天衣无缝,只可惜,她竟然将女儿送与了家中下人养着。不然,这真相,我永远都不会得知了。”
“那大哥——宋思平,是哪户人家的儿子?”叶子衿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总不能,也是下人的儿子吧?”“你以为呢?”宋宁默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是大王妃陪房的亲生儿子,当年也不过出生五天。大王妃一开始就起了心思,将事情瞒了下去。而后便等到了生产当日,晋王外出未归,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足以让大王妃处理好一些。”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得知的?”叶子衿低声问:“难道你找到了当年的下人?”“是。”宋宁默冷声道:“十年前,我一直觉得奇怪,大王妃对她身边一个小丫头,亲昵有加,看待她的目光,十分不同。后来竟将她许配给了自家侄儿做正妻,我联想到往事,顺藤摸瓜,竟查出了这件事情。”
宋宁默眼底闪过一抹苦涩,“那年我也不过八岁,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本以为会查出什么来,谁知道竟是这等事情”叶子衿沉默了下去。都说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只怕是大王妃自以为瞒下了所有人,却逃不过一个孩童的眼睛。
当初既然狠心换走了女儿,却又将她选到身边来做丫鬟,本身就十分荒诞。
想必也是大王妃心肠不够狠,否则,不要说是做丫鬟,有没有命,都是两说。想要彻底隐瞒一件事情,最好是死无对证。大王妃却没有这样做,甚至将亲生女儿许配给了自家侄子,或许也是她心中的母爱使然吧。
对于这样的大王妃,叶子衿其实没有多少厌恶。
在这样一段往事里面,谁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谁都付出了代价。
二王妃付出了一生的代价,至今仍旧被蒙在鼓里。不过对于她来说,或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局吧。而始作俑者大王妃,之所以会铤而走险,也是逼不得已,虽说这手段颇有些阴险,可若是没有晋王对二王妃的贪恋,又怎会有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当然,二王妃当初错将真心许他人,本身就是个错误。可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要说谁犯错最深,那只能是晋王是晋王的一己之私,引发了这场悲剧
叶子衿终于明白,为何初时见到宋宁默时,他的箫声,会那样的孤寂。
身为儿子,清楚自己父亲当年犯下的错误,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有些时候,明明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却无法触及,无法解释,那该是怎样的悲哀
最可笑的是,晋王将父亲的慈爱,都给了宋思平,而对宋宁默一直冷眼相待。只是没想到,他所钟爱的儿子,并非他所亲生。妄为她人做嫁衣,到头来,嫁衣不是他的,而那个亲生儿子,又和他离了心。
这么多年来,宋宁默面对父兄,一定会有着难以企及的伤痛和悲凉吧。
叶子衿心中,宛如刀片割过一般的疼痛,几乎鲜血淋漓。宋宁默不会哭泣,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了将一切隐藏在心中,那样冷,那样深的心中。可叶子衿是他的妻,眼中酸涩不堪,几乎要为他落泪。
可是她硬咬着牙,强忍住了。那是宋宁默的过去,也是他所要面对的将来。
此刻能够站在他身边,所要做的,是分担他的痛苦,而后仔细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面对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宋思平既然选择了离家出走,那想必就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一时之间无法平复心绪,所采取的下下之策。
“要不,我们现在去王府看看?”叶子衿略有些迟疑的望着他,“大哥这样一走,王府说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即便是现在不找上门去,也自然会有事情找上门来。
宋思平不见了,想要寻找,自然得宋宁默出马。哪怕晋王对于这个儿子没有半分感情,可到了关键时候,不可能不差遣。
宋宁默何尝不知道如此,只是……
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晋王和大王妃……
叶子衿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将心比心,倘或这事情出在自己身上,哪能咬牙一忍就是十年
伸出手去,将他的手牢牢攥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宋宁默偏过头,低垂下眼,就看见他的小妻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毅然。这种眼神,令他相信,她会在自己身边,替他分担一切的风风雨雨。
只不过,这件事情,该让她卷进来吗?
叶子衿看出他眼中的迟疑,索性就将身子一斜,将他的胳膊紧紧抱住,“你休想甩掉我,说好了风雨同舟的,怎么能违背誓言?”宋宁默一颗冰冷的心,慢慢泛起了暖意,冷峻的面容也一点点柔和了下来,用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们一起去。”
没想到,第二次面见公婆,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叶子衿自内室换了件出门的衣裳,一扭头就见宋宁默坐在炕上,呆呆的看着她。叶子衿朝他伸出了手,笑靥如花,“走吧。”宋宁默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将她的小手裹在自己手心,“好。”
推开门的刹那,叶子衿瞧见了院子里站着的众人,紫苏几个都朝她投来了询问的目光,而那送信的小厮,却是眉眼也没有动一下,只看了宋宁默一眼,便垂下了眼,宛若万事无关。“那是川穹。”宋宁默见她目光逗留在那小厮身上,低声向她解释。
叶子衿微微颔首,心中暗暗想,有其主必有其仆,宋宁默这样淡漠的性子,连他的小厮,都冷冷清清的。“我和夫人去王府一趟。”宋宁默的目光从川穹身上扫过,“你们仔细守着。”众人齐齐应了。
川穹一抬头,便见着二人相握的手,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来他多年寂寥的主子,终于找到了命中的那个人……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后,叶子衿便说道:“这次不管怎样,都将娘接过来吧。”宋宁默叹了一口气,“娘虽然柔弱,可性子执拗,若是当真肯搬过来,又怎会等到今日。”叶子衿眼中一黯,“大哥出走,这事情迟早闹得沸沸扬扬,相瞒也瞒不住,若是娘知道了这其中真相,指不定会……”
任是谁,知道了这真相,都会觉得讽刺吧。
宋宁默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那就永远不叫她知道。”叶子衿眼睫微颤,垂下眼,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怔怔出神。过了片刻才问:“是不是很累?”不待他回话,便将他的头,抱入了自己怀中,“累就歇息歇息。”
她怀中的幽香,扑面而来。
宋宁默身子一僵,许久才放柔了下来。闭上了眼,靠在她怀中,居然睡得十分安详。叶子衿埋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俊颜,暗自唏嘘。这时候的宋宁默,似乎褪去了所有的警戒,温顺的,像一个孩子。
叶子衿一下下轻抚着他的后背,只为他能睡得安稳些。小半个时辰过去,宋宁默才幽幽睁开了眼睛。自她怀中坐直了身子,见她眉目含笑,略有些羞赧,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常色。
事实上吗,宋宁默也不知自己,如何能在心事重重的状况下,还能睡得这般香甜。可也不得不说,叶子衿的怀抱,温暖宁静,总能让人轻易的便放松下来。想到此处,便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笑。
叶子衿一抬眼,见他笑得温馨,心头一松,打趣道:“梦见什么好事儿了?”宋宁默摇摇头,不言,只直勾勾的盯着她,片刻后在她唇角印下轻轻一吻,“有你在真好。”“那是自然。”叶子衿眉头微挑,浅浅的梨涡便浮现在了白润的面庞上,“所以以后要好好哄着我,知不知道?”
“知道。”宋宁默将头埋在她颈项后,“我们会这样,一辈子吧?”
“嗯,一辈子。”
“那我这一辈子便守着你了。”
“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第二更送到,给点奖励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果(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果(一)
初次进府时,是被花轿抬着进了门。
时隔多日再次进府,心情已经大为不同。叶子衿立在垂花门前,看了眼那弯弯绕绕的回廊,一直延伸到庭院深处去,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宋宁默在原地立了好一会,直到小厮们簇拥了上来,才叹道:“走吧。”
叶子衿微微颔首,偏过头看他,“待会不管怎样,可都不许失了分寸。”宋宁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你以为我会怎样,嗯?”亏得他到了这等关头,还有闲情说笑。叶子衿心头略松,心知他已忍耐了十年,也不差这一时,也就紧跟在他身边,去了正院。
不甚熟悉的路,几乎让他迷路,若不是宋宁默牵引着,只怕就要闹出笑话来。“这王府真大”叶子衿情不自禁的感叹。“是很大。”宋宁默勾唇苦笑,“可对于我而言,这里就是一座府邸,仅此而已。”
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对于他来说,却只是一座毫无生气的宅院……
叶子衿心头颤了颤,柔声说道:“我们现在有自己的家了。”话刚刚出口,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这话,这话,与其说是在抚慰宋宁默,不如说,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叶子衿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一个空有华丽外表的国公府生活了十多年?
自到了庄子上,那国公府,更成了她命中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地方。
试问这世间,有哪一个女子,不希望能拥有一个安宁的家?
当她还在庄子上之时,虽在人前豁达,可内心深处,何尝不觉得孤寂悲哀。到如今,她终于能有了一个家,一个属于她的地方,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托身之所,而将是她现在,未来,生活,依靠的地方。
这样说来,她应该感谢宋宁默才是。
不,其实不必感谢,或许这便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眷顾了。而她和宋宁默,本是唇齿相依的夫妻,说起感谢,岂不是太过生分?
宋宁默心头思绪重重,哪里会知道在这一会的功夫里,她已经想了许多事情。只是听着她柔声宽慰之语,心头暖暖的,不由自主的将她的小手攥紧,仿佛那样,才能得到无限的勇气似的。
二人并肩走在层层回廊上,阳光下,落下了两道长长的倒影,最后,两条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一直等到了正院门前,二人才松开了手。宋宁默本无所谓,对于世间蜚语,早已学会淡然处之。若是可以,情愿一直斜着她的手走下去。不过到底是在晋王和大王妃面前,叶子衿面皮薄,无论如何也不能造次,令她面上难堪。
只是才将将走了进去,白色的汝窑茶盏,就冲着她面门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宋宁默一把将那茶盏拦了下来,打落在地。那茶盏落在地上,发生了清脆的声音。而那碧绿的茶叶,溅了满地。
“你来做什么?”晋王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股浓浓的怒气。叶子衿不由抬眼望了一眼,只见晋王端坐在太师椅上,满脸怒容,眼里似能燃出火花来。看样子宋思平离家出走,很大程度上惹怒了他。而下首的大王妃,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坐在绣墩上,脸上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平和,而是一种,漠然。
甚至可以说,是心灰意冷。
而立在大王妃身后的余氏,眼角尚有泪痕,不事梳洗,素面朝天的一张脸,显得格外可怜。叶子衿暗暗叹息,也不知宋思平的身世是否被捅破,更不知为何晋王对于宋宁默的到来,会有这般大的怒气。
对于晋王咄咄逼人的提问,宋宁默并没有回答,反而别开脸去,望向了这屋子的角落。“看样子你是来看笑话的了。”晋王冷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思平一直苦口婆心的劝导你,如今他遇上了事情,一时想不开离家出走,看来是合了你的心意了。”
叶子衿的心,猛的下沉,似撕裂一般的疼痛。也就是在这时候,她在恍恍然,明白了她对那个人的心意。只有真正爱上一个人,才会为了那个人的痛苦而痛苦,这种心痛,是前所未有的。哪怕从前遭受了再多的不堪,她也没有像此刻这般心痛过。
就在晋王说完这番话以后,她后悔了,后悔劝说宋宁默来这王府上面对。面对亲生父亲的指责,她心痛,宋宁默只会比她更心痛。可是他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似乎并未因为晋王的话语,而带来什么影响。
眼角余光,却发现他双手紧握着,骨节分明,可见得他在努力克制些什么。
叶子衿本来可以上前解释,可是她却一言不发的立在宋宁默身侧。不是她不想挑破这误会,而是因为,话到了嘴边,她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是啊,在晋王眼中,他,大王妃,宋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