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墨浓香第39部分阅读
浅墨浓香 作者:rouwenwu
子越发诡异,泛着清幽的光泽。如游戏的孩子般灵活的晃动,那些锋利的刀锋自身侧滑过却让塔娜更加的兴奋,想要征服的欲望在心中燃烧,血的气息散发着令人沉迷的味道。长长的鞭子如一条舞动的巨龙走在交错的剑影中,被包裹的小女孩却是游刃有余。
鞭头紧紧的缠住了雕花的车门,小女孩得意洋洋的望着周围的锦衣卫,凌厉的鞭法决断的把马车门整个抛到了空中,最后重重的撞击在坚硬的地面,化为一块块残片。
“都退下吧。”凌苍玄慢条斯理的拉了拉有些松散的长袍,对于陡然明亮的车厢倒是不以为意。棕色的眸子紧紧锁在眼前娇小的娃娃身上,不同于东旭和南清的服饰,长长的红色皮革包裹的小身板,领口和袖边是柔软纯白的兽毛,小小的腰肢上垂着几个银色的铃铛随着风声发出悦耳的欢唱,脚下踏的是绣着苍鹰的小靴子。清冷的面容上平静的看不出情绪,只有流光微露的棕眸中的冷厉一闪而过。
圆圆的眼使劲的瞪大,小嘴微微的张合着任由风吹入口中,塔娜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美得让人不忍碰触的画,真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墨笔。在塔娜的心中,眼前的少年无异于从雪山颠上走来的特尔,指引着他膜拜的子民。那纯白赛雪的肌肤如盛开的雪莲,那双深邃清冷的眸子是黑夜中的月,那张唇柔和而润泽,一如流淌的达拉古拉圣河的水波。带着小兽气息的眸子陡然绽放着烟花的绚烂,可爱的小脸上扬起了满意的笑容。“喀纳斯,塔娜要把你带回阿斯那科格格草原。”小娃娃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说。
随意的挑起一缕垂至胸前的青丝,凌苍玄缓缓的勾起一抹笑,眉角如盛开的樱花,萦绕着令人沉迷的妖娆,如一座常年被冰霜覆盖的雪山陡然之间化去了严寒露出锦绣的衣裙。“你想要带我回阿斯那科格格草原?”倾身向前,慢慢的靠近那个愣愣站在车厢外的小娃娃,凌苍玄嘴角是标准的二十五度弧线,邪肆的气息取代了清冷。阿斯那科格格,五年前被轩辕梦漪退亲的那个男子守护的地方,的确是让自己好奇啊。
赶车人依旧是严肃不可靠近的冷漠,但是那双眼却泄露着丝丝的同情,为那个冒犯了永安王的小娃娃。韩安垂着目,不去看那个正肆意的逗弄那个叫塔娜的小女娃的少年,只有他知道,那个似神一般俯瞰众生的清冷少年是如何的肆意妄为。最尊荣的永安王有着比东旭帝更惨酷狠厉的手段,曾经有人似无顾忌的当着他的面垂涎那绝美的脸,不知死活的他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离去,第二日那人被残忍的剜去了双目。
塔娜眨了眨圆圆的眼,如一只乖巧的猫咪,异国小人儿被那张陡然靠近的绝色容颜惊得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呼吸之间似乎可以嗅到一股淡淡混合着药味的清香。不知道冷笑的猎人正等着她自投罗网的小娃娃一反方才的骄傲,直勾勾的凝视着那双燃尽桃花的眸子,小头颅认真的点了点。“塔娜要喀纳斯快乐。”在单纯的塔娜眼中,美丽而纤细的少年就像是易碎的陶瓷,需要小心翼翼的保护。
棕色的深潭波动一闪而逝,凌苍玄的笑越发的娇,是带着凛冽寒光的冰之花。喀纳斯什什么自己不知道,但是那双圆圆的虎目中毫不掩饰的真挚让自己忍不住逼近,这个看似骄傲的小娃娃不若她表现出来的娇纵。“塔娜。”低低温柔的呼唤着,洁白修长的手指毫不客气的捏上小娃娃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怎么知道我不快乐?”
韩安的呼吸有些凌乱,眼前的主子诡异得让人胆战心惊。入神一般的清冷是他的面具,或仰慕或畏惧,那样的少年是站在世俗之外淡漠,一如那个优雅从容的女人,阎都的城主夫人。所以此时那张晃眼的笑颜让自己越发的毛骨悚然,笑意通常都伴随着少年残忍而嗜血的杀戮。
小小的塔娜高高的扬起小脸,胸口得意的挺起。“喀纳斯的眼睛不笑。”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是看不到底的寒潭,没有让自己感到舒服的暖意。自小额赤格就夸自己聪慧过人,喀纳斯的眼睛美则已却没有丝毫的人气,恩,塔娜苦苦的思索着,对,就跟小时候额赤格让自己面对的狼群一般,和那些在黑夜中发出冷冽的幽光一样。
不动声色松开对指尖,改为摩挲,凌苍玄第一次对一个不足他肩膀的小娃娃产生了好奇。小小的个子,被厚厚皮革包裹的小身板,除了眼睛这个到处都小小的娃娃却能让自己的心绪受到影响,的确很有趣,不是吗?“可是现在的我不想和塔娜去草原?”轻轻的偏过头,俊美的侧脸是一本正经的苦恼。
一听喀纳斯不情愿,塔娜的小脸垮了下来,瞪着长长的银鞭,小手不自觉的弯曲扭折着柔软的鞭身。沉思半晌,扬起的小脸比空中明媚的阳光还要刺眼。“那我就把喀纳斯抢回去。”语罢还耀武扬威的朝旁边矗立的侍卫挥动着她引以为豪的鞭子,小脸一派张狂。“达伊叔叔说了,只要可爱的塔娜喜欢,就可以不折手段的得到。”十岁的小女娃站在阳光中倨傲的话语,足以让四周的侍卫惊讶,如此离经叛道的话却被她说的理直气壮,似乎这样的狂妄是她与生俱来的。
少年的眼中微微的闪动着比琉璃还要璀璨的光芒,不折手段么?这个小小的娃娃果真是深得我心,与娘亲一般的骄傲,即使抢夺也是这般的光明正大,根本不在乎世人的眼光。“若是塔娜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和你去美丽的草原,那不是更能得让人羡慕?”带着微笑的恶魔向小娃娃送去了甜美的糖果,撇下的网静静等待。达伊叔叔?耐心的看着挣扎的小人儿,凌苍玄好心情的露出唇边轻荡的酒窝。罕尔穆谟·拉提达伊,十五年前凭借着麾下骁勇的铁骑兵替琅琊帝征战整个草原的罕尔穆谟将军,显眼眼前这个苦苦思索的小家伙熟人的口气绝不是朝夕可以练就的。
若是自己带着比拉兰朵还要美丽的少年回去,额赤格一定会夸自己找了一个好宝贝,那么与拉兰朵的赌约自己毫无疑问可以获胜。眼前似乎浮现了拉兰朵气急败坏的脸蛋,塔娜的圆圆的眼眯成了一条线,嘴角高高的翘起。亟不可待的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颜,小嘴合不拢的问道:“那么喀纳斯要怎样才会心甘情愿的跟塔娜走呢?”
小娃娃的心不在焉让少年的笑越发诡秘,淡淡的呼吸喷洒在那个软软的小脸上。“若有一日我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中,那么天涯海角相随。”似真似假的语调自粉色的唇瓣溢出,凌苍玄的眼柔的软成了一弯流淌的小溪。心甘情愿?嗤笑着扯了扯嘴角,这世上除了娘亲只怕再也没有人能掌握我的生死,只因为我是她血液的延续,逾越生命。真真假假难辨,假作真时真亦假,今日试探游戏之语又有谁知道它不是海枯石烂的誓言?
塔娜兴奋的如出笼的小兽急于展示自己捕捉猎物的本事,昂着小胸脯。“塔娜一定会让喀纳斯心甘情愿的。”响亮的稚嫩嗓音划破了宁静的官道,惊得站立的笔直的众人有些轻晃,让美得有惑世之颜色的小王爷折服,眼前的小娃娃真是胆大包天和无知。
“上路。”凌苍玄错开身子,远离那个身上泛着奶味的娃娃,缓慢的依靠着身后的柔软的棉被。一瞬间那个蛊惑了猎物的妖娆消失于无形,白衣少年依旧是飘然若仙的孤傲清冷。看似无意的启动这唇瓣,凌苍玄冷淡的说道:“那么塔娜此去阎都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韩安毫不犹豫的褪下身上锦缎长袍,把那可以窥视绝美姿容的空白处遮盖的密密实实。扬了扬手中的马鞭,韩安眯着眼瞥了眼蔚蓝的天,晃眼的光,不解的摇了摇头,今天的主子不同寻常。
马车踏着坚硬的地面,奔驰而过卷起的风吹动了小娃娃腰间的银铃,当当作响。
塔娜站在原地,望着紫檀木的马车,小脸上满是坚毅,那道清冷漠然的嗓音激起了草原明珠的野性。十岁的她不懂胸口突然涌起的坚决是什么,但是却固执的以额赤格的苍主之名起誓,一定会把雪山之神带回美丽的阿斯那科格格草原。
落樱绕胭脂醉 云声淡淡锋芒啸
韩安不急不缓的勒住马缰,隔着悬挂的锦缎衣袍恭敬垂首。“主子,到了。”
一双纤细如雕塑品的手越过了锦缎,随意一挑,那张淡淡疏远的眉目就一点点展现出来。凌苍玄弓起身缓缓自车厢而下,长长的白袍如流光一般灼得人眼花,看也不看呆滞的四周径直迈入了前面敞开的雕花镂空朱红门。
韩安眯起眼扫了一眼被锦衣卫远远隔开的人群,那些轻的低入尘埃的被大掌压制的抽气声仍旧传入了耳中。暗自叹息,这些为那堪称绝色容颜迷惑的人又怎会明白那个一手把玄子商行推向顶峰的少年有着怎样让人不悔当初的手段。
“查到了?”凌苍玄扣着碧绿剔透的刻花玉杯,漫不经心的用指尖摩挲着滑如少女肌肤的杯面。
黑衣男子如背书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不敢与那张似仙似妖的脸交错,唇僵硬的一启一合。“拉尔达木真?塔娜,琅琊帝幼女,是巴赫娜阙氏第三女。自幼就被琅琊帝亲自教导,深受其宠,此番随罕尔穆谟?鉄布朵将军作为使臣到南清拜见镇北侯。”然后是长久的沉默,仿如在挣扎着,黑衣男子垂下的脸满是欲言又止。
不是没有察觉身前男自己的僵硬,凌苍玄却不动声色等待着,那张雅致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不耐。静止的如一副不退色的画,画面唯美而古韵。
偏偏就是这样的神情落入了偷觑的黑衣人眼中,仿如看到阎罗笑一般惊恐。主子越是沉稳的如古井,越是让人毛骨悚然,不知道在那样的平静的湖面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主,主子。”黑衣男人痛苦的出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主,这话让自己如何敢放肆?
许是黑衣人难得的长久迟疑让凌阒然多了点心思,棕色眸子终于自泛着幽光的玉杯上挪开,谦尊的移到了黑衣人微微斜侧的脸上。莫林一向稳重,此番却如此的迟疑不定,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事能让他——,陡然脑海中闪过一张笑得花枝招展,倾国的容颜。凌苍玄的眼中一黯,幽深波动。“说吧。”清淡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妥协。
莫林如蒙大赦般在心中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梦漪小姐说,这颗草原上的明珠,她就暂时寄放到您这了。”语毕,垂下目小心的守着自己的眼神,不敢去看那张蛊惑人心的脸颊。
果然,嘴角的弧度微微弯曲,清冷的脸瞬时如迷雾散去的湖中芙蓉。轩辕梦漪那个魔女又在兴风作浪,看来江湖平静太久才会让她这么无聊,敢来拔老虎须了。“下去吧。”目光再次落到了手中上好的古玉中,烛光笼罩下的白皙的侧脸如镀上了一层金色。“告诉轩辕梦漪,本王会好好会好好回报她的大礼。”
平静的如谈论天气一般的口气,让转身离去的莫林脚下一滞,额角是摇摇欲坠的水迹。兄妹两都是不能得罪却也是同样不好伺候的主,莫林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僵硬的面孔越发的扭曲。
拉尔达木真·塔娜么?眼前浮现的是一张小小的骄傲的脸和那固执带着野心的碧绿眸子。轩辕梦漪不会莫名其妙的把这个小娃娃送来,阴谋也好,圈套也罢,自小那个就没有胜过自己的少女对于自己来说不足为惧。眼神撇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浅色哞越发的深沉。既然是游戏已经开始了,那么鹿死谁手,轩辕梦漪我们拭目以待。
韩安静静的站在阴暗的角落,眼中是那白衣胜雪的背影。眼中是无奈的叹息,梦漪小姐和主子斗了这么多年,只能用越挫越勇来形容。
“喀纳斯。”稚嫩却响亮的嗓音透过薄弱的油纸,传了进来。
在看到那越来越高扬的嘴角,韩安忍住摇头的冲动。主子笑起来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那张充满了诱惑的容颜越发的美丽时。
“都退下吧,让她进来。”温柔的可以滴出水的嗓音显示了主人的好心情,尤其是顶着一张赏心悦目的花容月貌,即使是敌手也会折服的优雅。
塔娜很明显被迷惑的两眼发光,小小的脸荡起开心的笑容。喀纳斯,果真不愧为第一美人,那个美美的大姐姐的确没有骗她。虽说只有十岁,草原的女子本就早熟,十三四岁就可以嫁人,那游动的眼紧紧锁在凌苍玄俊美的脸上,心口跳动的越发剧烈。额赤格曾怜爱的抱着自己说,塔娜注定是翱翔在天际的鹰,额赤格会为你找一个天下无双的夫婿。小手紧紧握住银鞭,目光大胆的描绘着眼前的白玉如冠。额赤格,喀纳斯就是这天下间唯一能配得上塔娜的人。
凌苍玄掩去眼中的阴鸷,白皙的脸保持着春风的柔和,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向自己脸颊伸出的小手。无论自己对眼前这个小娃娃有没有好奇,她都犯了自己的忌讳,这天下间唯有娘亲能碰触自己的脸。“喀纳斯是什么意思?”低低的嗓音如情人间的呢喃,凌苍玄毫无内疚的诱哄着眼前的塔娜。
塔娜呆呆望着自己不由自主伸出的小手,悬在空中,小嘴傻傻的张着,下意识回答道:“美丽的人。”
韩安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下,为不知死活的小女孩捏了一把汗。
美,丽,的,人。很好,眼波越发的汹涌,似要倾涌而出却又被刻意的禁锢起来。怒意从来不曾在凌苍玄的身上展现,但是举凡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个看似纤细柔美的少年,真正的怒火都是化为嘴角飞扬的弧度,越是美丽越是致命的毒。
精明的塔娜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迷茫的迎上那双千色的眸子,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我不喜欢别人唤我喀纳斯。”轻柔的说着残忍的话,棕色的眸子中冰冷一片。“若是塔娜还想让自己的小嘴安稳的留在那,最好不要让我生气。”凌苍玄从来也不是一个会隐忍的人,只是如浅墨一般习惯了漠视一切,偏偏塔娜犯了他的大忌。
直直的瞪着圆眸,塔娜回过神,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张依旧妖娆的容颜,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崩的断裂了。草原上最骄傲的公主何时受过如此的威胁,和无尽的藐视,不由自主的扬起长鞭。
“放肆。”韩安冷冷望着陡然出手的塔娜,眼中唯一的一点同情化作利刃毫不留情。大掌握住那条凌空的长鞭,猛地一抽让紧紧握住鞭子另一侧的塔娜狼狈的松了手,小身子狠狠地朝后飞出去。
一道凌空而现的身影自窗外闪出,将欲要撞上墙面的小身影接了个正着。
塔娜本能的抓住救命稻草,大眼一直冷冷的瞪着笑得无情的凌苍玄,怒火在眼中燃烧,那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塔娜没事吧?”低沉的嗓音在气氛紧绷的屋内陡然响起。玄色长衫的男子高大的身躯如山一般抱着小小因愤怒而颤抖的小身子。
塔娜眼神丝毫没有自那张俊美却可恶的脸上移走的打算,嗓音中是一览无遗的骄纵:“铁布朵哥哥,他们欺负塔娜。”
高大的男子冷酷的眼随意的扫过杯中的小娃娃,叫嚣的嗓音立马消失无疑。“东旭永安王凌苍玄。”男子直视眼前美丽无双的容颜,眸中波澜不起,仿佛死水一般。那个笑得讨喜的水晶娃娃已经被岁月掩埋,这个白衣似雪的少年脸上再也找不到让自己熟悉的气息。
凌苍玄淡淡的颔首,嘴角的弧度收敛了起来。“罕尔穆谟·鉄布朵。”眼前的男子已经不是那个多年前手足无措的少年,此时的他是展翅了的雄鹰,麾下铁骑如虎的将军。
两个性子完全不同的人,在小小的厢房中,至此把十几年前的所有人的恩怨情仇都聚在了一起。
如交锋的利刃在空气无声的盘踞,男子的抵触凌苍玄自是明白。那段尘封的往事在那个魔女的嘴中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只是这个五年前被退婚的男人真的如那个魔女所说的一般被抛弃了吗?也许不尽然吧。“不知将军远道而来,所谓何事?”清冷如仙的少年从容的问道,对于伤了塔娜一事不以为意。六月天孩子脸,凌苍玄变脸的速度绝对赶过老天。
真像。罕尔穆谟·铁布朵的眼紧紧锁着那双色泽明亮的眸子,眼中似乎映出了一张脸,平淡却刻骨铭心。没有理会少年的询问,铁布朵转身朝屋外走去,对于身侧环绕的众人视而不见。
直到那抹黑的如夜般的身影融入晚幕中,韩安才松下了紧绷的神经。骁勇善战的罕尔穆谟将军,传闻中以区区五千铁骑一夜之间诛杀了叛乱的部落五万大军,那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的确是让自己不敢拿主子的命犯险。“主子?”忍不住疑问。王爷从来不是什么善辈,此番却毫阻拦的任那两个人离去,的确是费解。
不受干扰的端起青瓷釉花茶盏,纤细的之间玩味的弹开上面漂浮的碧绿叶片,一如挥去那个男人幽绿深黯的眸子。“无妨,她还会回来,琅琊帝的公主绝非你想得那么简单。”凌苍玄开始明白那个让塔娜身上让自己心绪受影响的眼神,如娘亲一般,轩辕梦漪绝对脱不了干系。“告诉轩辕梦漪,以后她在玄字商行所有花销,自付。”对着冷冷的空气,凌苍玄笑得好不自在。
窗外是落叶被扫过的沙沙声,所有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韩安同情的听到那道被吓得远去的身影,主子还真是狠,端端在轩辕小姐的软肋上毫不留情,那个对金钱到了白目的女子看来不久就得自投罗网了。
“沐浴。”幽幽的嗓音打断了韩安的丝丝怜悯。垂下头,恭敬的走了出去。
单薄的身子静静的靠在浴桶边,晶莹的锁骨在水的衬托下越发的晶莹,柔顺的青丝泄到了水中,沾染上了湿气,氤氲的温热气息把那张脸映的如梦幻似。凌苍玄思索着那双不同寻常的眼,那双属于罕尔穆谟·铁布朵的眼,虽然可以隐忍着,但是那双眸子中划过的喜悦和阴暗却让自己逮个正着。那样的波动自己很熟悉,一如父皇,一如靭叔。那个自己不曾参与的娘亲的过去,绝不是魔女所说的那么简单,娘亲曾说过给他五年的时间,堂堂的北鹰将军向阎都的大小姐提亲曾轰动四国,五年后阎都的大小姐悔婚更是把这一场曾让人羡慕的珠联璧合的姻缘推到了风口浪尖。世人皆同情英雄一般的人物惨遭遗弃,却没人怀疑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才是那个冷酷将军所期望的呢?
动作敏锐的撑起身任由水滴溅的四处分散,如花雨一般,纤细的身子被凌缎裹了起来。
“这么一具孱弱的身子可得裹好了,免得污了我的眼。”浓浓的讥讽声自贵妃榻上传来。红的似火的绸缎把女子凹凸有致的身躯裹得如绽放的玫瑰,散着醉人的芬芳。染着晃人眼的兰蔻的指尖慵懒的拂过床榻上雕刻的细致的龙腾虎跃的图案,绝美的脸蛋如染了胭脂般一片潮红,若是忽略那双凤目中不可抑止的火焰的话,倒是一副风情万种的勾人诱惑。
凌苍玄慢条斯理的把腰间的绸缎系上,丝毫不见被人惊扰的恼意,唇瓣深陷的梨涡还挂着颇有深意的痕迹。
优雅的女子望着斜倚在太师椅上的少年,面上挂着的妖娆渐渐的褪去,只余下惊天动地的怒火蔓延。梦漪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没大没小的小恶魔居然敢如此旁若无人的忽略自己的存在,端着那张欺骗人的脸蛋,优哉游哉的品着香茗。“凌苍玄,你小人。”这个死家伙居然用金钱威胁她,想她轩辕梦漪祸乱江湖数载,区区身外之物就能让她屈服吗?哼。
仿如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缓缓放下茶盏的少年,眉目间染上了眩目的笑颜,那不是戾气横生时的曼珠沙华,只是淡淡的带点嘲弄的波痕。棕色的眸子是洞穿一切的明亮,不轻不重的说道:“会。”
胸口剧烈的起伏让纤细的手指握住塌缘,梦漪心虚之余恶狠狠的瞪着眼前风轻云淡的少年,这家伙从小就跟娘亲一样相似的让自己唾弃和羡慕,除了他不会像娘亲一般宠她。毫不怀疑要不是十几年的修身养性,此刻的她绝对会扑过去掐住那白皙的颈项,一泄心中的恼意,这个微笑的小恶魔从小就懂得利用别人的弱点一击击破。“凌苍玄要不是娘亲把玄字阁留给你,今天得意的就是姑奶奶我——”未完的话语在那双似笑非笑的棕眸中越来越弱,直到无声。梦漪挫败的咕哝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色柔和的少年。“玄儿,姐姐跟你开玩笑呢,我立马就把那个小不点带走。”钱字面前一把刀,架在自己可怜的脖子上,不得不低头,梦漪委屈的腹议。
望着变脸如翻书的梦漪,一张可怜兮兮的绝色小脸更添妩媚。不动如风的凌苍玄噙着雅致的笑,不置一词。等着对面那个女人一张潮红的面转为铁青时,才折磨够了似的慢条斯理的开口。“鸷骨。”好心情的望着那张小脸皱成一片,凌苍玄恶劣的勾起唇。轩辕梦漪,游戏是你起的头,既然开始了我还没有玩够谁都不能喊停。
咬着贝齿,梦漪把自己的红唇当成面前可恶的家伙死死的咬住,这个小魔怪明知道鸷骨是她的命根子。
“不换也可以。”陡然而来的天籁之声差点没让梦漪的喜极而泣。“但是——”
果然,哀怨的看了看喜欢把人当猴耍的少年,梦漪告诫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凌苍玄难得好心的放弃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游戏,良心发现的放过自己找个没钱就活不下去的同母姐姐。“我的游戏你不准插手。”
头点得如捣蒜一般,生怕少年反悔的梦漪,一语定局面。“好。”明知道笑得如狐狸一般的凌苍玄没安什么好心眼,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他放过自己,除了娘谁让他玩都跟她轩辕梦漪没关系。
窗外月色正朦胧,推开的雕花窗棂随着火色身影的离去,留下淡淡的馨香。
落樱绕胭脂醉 水光涟涟晴方好
马车依旧是顺着宽阔的街道飞驰而过,朝着箫然山庄而去。
凌苍玄懒懒的靠着身后的绒毯,窗外是洒在大地上的暖阳。下意识的揽了揽身上的锦缎,苍玄知道自己的身子自小就畏寒即使心悸的毛病已然无碍。心悸是娘亲在他五岁的时候累倒昏厥才把他自死亡的地狱门前拉回了人世。娘亲曾毫不避讳的告诉自己,这心悸的毛病是自己还在她肚中的时候被她一手算计的。娘亲就是这样的人,坦诚的让你爱恨不能,他永远记得自己默默的听完后,只是冷静的告诉那个女人,自己不恨,若是换了自己面对那样的前路仍旧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而那个一向优雅从容的女子却把他拦在怀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可以从那颤抖的纤细掌中感受她的脆弱。
“苍玄,来了。”撩开的车帘上外是一张儒雅的男性面孔。
凌苍玄笑着自车中下来,有礼的拱了拱手,“君庄主。”
对于凌苍玄疏远的称呼不以为意,君清风依旧是那是十几年前的尘垢不染的翩翩君子,岁月只是把那份君子的稳重越发的衬托出来。这个浅墨珍视的孩子自小就把自己和旁人隔绝开来,除了浅墨谁也不能轻易的走进他的内心。“舟车疲劳是否先到庄内休息片刻?”望着那张有些白的有些透明的脸,君清风关切的提议。
“不必了。”不软不硬的拒绝着。“娘要的玄铁匕首呢?”望着斯文有礼的君清风,苍玄只是简洁明了告之来意。君家这个俊秀尔雅的掌权者对于娘亲是怎样的感情,他自是明白,那样的女子一旦深入骨髓那么便是一生一世。
仿如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君清风笑着挥了挥手,黑得深沉的眼中是淡淡的宠溺,爱屋及乌。
玄衣仆人捧着一个紫霞桃木匣恭敬的上前靠了靠,那个正正方方的木盒子就呈现在凌苍玄的面前。那是一个散着幽幽檀木香气的木匣,上面用小小的珍珠摆成了一个的墨字,旁边是金色的镶边,只需一眼就可明白它的价值。
凌苍玄淡淡的颔首,指尖顺着匣面轻轻拂过那个精小细致的墨字,嘴角似笑非笑。“韩安,收起来吧。”那双棕色的琉璃眸子凝视着面色和煦如春风的君清风,语带慵懒的扬了扬嘴角。“君庄主,有劳了,银票我会派人送到贵庄。”
君清风的眸子陡然一黯,面上确实不动声色的加深了笑容。“苍玄,你娘与我是至交,区区薄礼又怎么抵得过我的一片心意。”四两拨千斤的回道,却在那双笑的狡猾的眼中看到了戏谑。紧绷的筋肉松了下来,为自己的急躁而摇头,凡事一牵扯上浅墨自己就不能无动于衷。这个少年果真不愧是小狐狸,能以区区稚龄就接收玄字商行。
面上是盛开的颜色,转身之前凌苍玄露出一个绝对称得上绝色无双的笑容。“那苍玄就谢谢君庄主的厚爱了,想必轩辕城主对于这样一份大礼也会相当满意的。”一想到轩辕城主那张千年不动的寒冰脸出现龟裂的可能,凌苍玄的心中就升起了隐隐的兴奋。对于心眼小到不行的凌苍玄来说,即使不露声色的清冷,骨子里却是睚眦必报,而幼时被轩辕御凛那张冻结的冰山脸恐吓过的回忆就让他如鲠在喉。
望着远去的马车,君清风挥了挥雪白的衣袖,挑起的剑眉隐隐含着掩不住的愉悦。轩辕御凛,这么多年了不是不嫉妒,只是那是浅墨的选择,自己无能为力,唯有祝福。但是如今有如此狡猾的小狐狸助阵,只怕添油加醋任你是一方霸主也难逃这嫉妒的滋味。“呵呵。”
清风吹开红尘梦,有谁明白,即使不能厮守,那种为了她的幸福而幸福的滋味也同样的甘甜。
墨竹如风的箫然山庄外,白衣男子笑的肆意,如同他的雅称一般“逍遥公子”,逍遥绝尘。即使是明朗的天际也不知那张染上了金光的白玉面颊,梦断红尘醉逍遥,此生惟愿结来世。
如玉的肌肤因为兴奋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凌苍玄看着小几上打开的木匣,一把巧夺天工的匕首静静的躺在里面,流光溢彩。匕首约莫20公分,外鞒上镶着价值连城的碧玺,两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分别紧扣着碧玺圈成的兰花。修长的指缓慢的划过那妖艳却清雅的外鞒,陡然指尖一滞,凌苍玄的脸随着指尖浮起的触觉而显示出一点点炫目的光彩。两个小小的字淡淡的悬浮在上面,浅墨,粉色的唇微微的蠕动,呢喃出淡淡的嗓音。轩辕城主,想到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随着岁月老去娘亲那张依旧年轻如少女的容颜而隐忍的神色会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彻底崩塌,自己就是隐忍不住的愉快。
“让开——”韩安的口气冷漠而生硬,对着一群拦在官道上的小乞儿喝道。道路的正中间坐着一群衣衫褴褛,脸被污垢遮得乌黑一片。
浅茶色的眸子随着韩安的呵斥声而闪动着妖异的色泽,凌苍玄缓缓的挑开车帘。
低低浅浅的抽气声随即响起,即使是只知道祈求施舍的小乞儿也禁不住为马车上露出的那张脸惊艳的屏住呼吸。那是怎样的一张容颜啊,在他们平凡而有限的脑中,只觉得神仙也不为过,更何况那张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他们自行惭愧的恨不能把肮脏的身子藏起来,省的让眼前的仙人鄙夷。
正在小小的乞儿们不知所措的当,凌苍玄不急不缓的自马车上下来,嘴角的弧度优雅而绝尘。一群小小的乞儿会不会自讨苦吃的拦下不知身份的马车,若是仅仅为了祈求施舍又怎么如此无知?除非有人暗中教唆。“韩安,拿银子来。”
不轻不重的话让那些沉迷于绝色容颜中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里面还盛满了不可置信的惊讶和兴奋。
韩安怜悯的看了看犯了主子两大忌讳的小家伙们,自怀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恭敬的呈到白衣少年面前。
一双双眼如见了骨头的狗一般饥渴的望着白皙掌心中的白银,恨不能把它抢过来藏起来,偏偏眼神一不小心瞄到那张仙人似的少年,所有的龌龊心思立马化成尘埃消失无疑,唯恐冒犯了少年的圣洁。
“想要吗?”目光轻轻的扫过那些污迹斑斑的小脸,凌苍玄问的轻柔,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那隐藏的邪恶。
不好意思的小乞儿呐呐的望着突然俯身靠向他们的少年,在那双清凉的棕眸中看到了鼓励,立马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大有把脖子摇断的趋势,唯恐他们心中的仙人看不到。
满意的看着他的玩具合作的态度,凌苍玄的笑一点点的沉下来。他从来不鄙视乞儿也不同情,就如娘亲所说的,若是可以选择没人生来就愿意当乞儿,他们不过是选择了让自己活下去;但是从小到大却没有人敢如此大胆妄为的拦下他凌苍玄的马车,而且是一群显然受人指使的乞儿,所以就要承受他所回报的惩罚。目光陡然一滞,那张笑起来祸乱倾国的脸有些怪异。
晃眼的银子瞬间出现在一个看不出模样的小小乞儿眼前,说他小小,是因为那副蜷缩在一群乞儿身后的身子小的几乎被人遗忘,而那张脸被大大的眼睛占去了一大半。
“你想要吗?”如逗弄小猫咪一样,凌苍玄把那锭银子摊开在小小的人眼前。
半晌的无声,只有风吹过的摩挲。
众人诧异的望着对于银子毫无兴趣,对于美人也毫不给面子的小小人,只见一双满是污渍的小手毫不客气的推开了面前白皙修长的玉手,可怜兮兮的望着身侧瞪着自己的小乞儿们,小嘴巴吧嗒吧嗒的啧啧作响还伴随着软软的稚嫩:“馒头。”
韩安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完全是小小的娃娃小的不懂事,眼睛里看不到主子绝世无双的容貌。但是看到白衣少年敛起的笑容,一脸的风平浪静,韩安知道自己跟随的少年在疑惑,十年来,他见过的所有人莫不对着主子痴迷,即使在有定力的人,面对那样的脸也会有片刻的失神,当然除了轩辕家那几个,一个足以让人冻结成霜的男人,一个风轻云淡的女人,一个美得跟主子不相上下的魔女,一个励志成为祸害的小女孩,还有一个眼中只看得到水晶糕的小女孩。
嘴角的笑再次回到白玉的面颊上,眼中带着蛊惑的妖娆。“我给你买馒头。”温柔的如安抚着宝贝似的嗓音笼罩着大大的眼望着自己的小娃娃,凌苍玄看到了那双明亮如星辰的大眼中跳跃的满足,在他以为自己成功的俘获了小不点的时候,舔着舌头的小人儿眼中的光芒褪去,小头颅再次耷垂到了胸口,不轻不重的鼻音传到了众人耳中。“骗人。”
“小不点。”一个乞儿大概是看出了他心目中的仙人的尴尬,略大的掌朝着了小娃娃的头顶拍去,却落了个空。
韩安二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现了目瞪口呆的情景,他高贵,优雅,残忍,邪肆的主子把那个脏兮兮的小黑球抱在怀中,棕色的眸中闪烁着动人心魄的神采,还用让自己叹息的口气诱骗着怀中挣扎的小黑球。
很有趣的玩具不是?凌苍玄看着至始至终只对馒头感兴趣的小娃娃,唇边的酒窝深深的陷下去,第一次有人对这张脸无动于衷。不论她是不是年幼无知,在自己对这个小猫咪还没有失去兴趣之前,她都只能成为她的专属宠物。“暗影。”凌苍玄淡淡的对着空气呼唤。
疾风暗影,一道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的立在众人眼前,让人看不出他如何出现的。
“他们就交给燕楼了,我只要知道是谁指使的。”抱着小小的黑球不去看身后一群面色苍白的乞儿,凌苍玄回到了马车上。
韩暗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和暗影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主子今天的心情很好,大发慈悲的把人交给燕楼。换了平日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杀鸡儆猴。
马车上,雕像一样的小娃娃,始终保持着垂首的姿态,对于凌苍玄拿出的精致糕点吝啬于一个眼神,蓦然那双大眼中闪过的好奇,让凌苍玄逮了个正着。脸上是高深莫测的平静,松开瘦的只剩骨头的小娃娃,用清水净手后,拿起一块芙蓉糕慢条斯理的放入嘴中,刻意把缺了一口的酥软凑到那双无神的大眼中。
小小的黑黑鼻头皱了皱,许是带着清甜味的芙蓉糕秀色可餐,抑或是明白了凌苍玄的示范,小小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一口含到嘴里,连带着那根纤细修长的手指。
“松开。”轻柔的说着,面对被小小人当成食物的手指,凌苍玄笑的格外明媚。
固执的小黑球毫不放弃的加大了嘴上的力度,小小的头颅死命的摇了摇。
“很好,从此以后都没有了馒头。”不急不缓的叹息道,怜悯的神色投注到小黑球身上,凌苍玄悠然的神色一点也没有被人咬住手指的恼意。
馒头?大大的眼眨了眨,黑亮的眸子是满满的挣扎。
慢条斯理的收回自己的手指,凌苍玄满意的看着自己无意间得到的小宠物,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
落樱绕胭脂醉 惠风绕绕春不尽
瘦不拉几的小煤炭紧紧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凌苍玄纤细白皙的颈项,又圆又大的黑眸中映出的掩不住的惊恐,望着那个半个成|人高的棕木水桶。
感觉到手臂上微微颤抖的小身子,凌苍玄的脸上依旧是好看的笑容,眼中却平静无波澜。“小黑球害怕?”淡淡的询问声温柔低沉,粉色的唇毫不嫌恶的快要贴上那张乌黑的小脸蛋,却听不出丝毫的怜悯安抚之意。
黑的如暗夜星辰的瞳孔满是恐惧,却死死的咬住被乌黑遮了一大片的淡白色唇瓣。
“咚——”小小的娃娃在反抗无果的情况下丢到了大大的木桶里,然后是胡乱的挥舞着被水浸得呈现出只剩骨头的小胳膊。
棕色秋翦无情的看着那个挣扎的小头颅,嘴角温和的笑意未改,却不置一词的任个小人儿徘徊在地狱的门前。
大大张开的小嘴拼命的呼吸着最后的空气,小脸使劲的仰望着圆圆的眼因为越来越急促的气息而越发的撑开,小手朝着凌苍玄的方向努力的伸长。“馒头——”
妖媚的眸子是一片暗潮,低低的笑声在房中萦绕着。凌苍玄不急不缓的看着那个小头颅被水湮没,然后是小小的气泡快速的在水面上涌出,破裂。
直到小小的身子无力的放弃,缓缓沉入水下时,一双纤白如蝶翼的手才慢条斯理的伸进水桶,把那具已经软了的小身躯提了出来。指尖缓缓的顺着被水洗过,污迹晕开的小脸下滑,狠狠的按住小娃娃的仁中,嘴角的笑有些古怪。第一次有人在面对死亡时没有哭天抢地,对于一个临到灭顶还念念不忘馒头的小家伙,凌苍玄有些诧异和好奇。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水迹自小小的唇边流出,那双闭上的圆圆黑眸再次闪出湛亮的光彩。小娃娃茫然的看着眼前绽放着美丽笑容的少年,半晌小手快速的爬上了少年的脖子,固执的紧紧拦住。
顺着湿漉漉的袖口,滑落的水滴溅到了那张仍旧称不上干净的小脸上,凌苍玄眼中的漠然慢慢的褪去,染上了淡淡的光泽,如绽放在暗夜的琉璃之光。“放手,要不然把你扔进水里。”谈不上威胁,但是凌厉的口气却是让粗壮汉子还要惊悚。
小小头颅拨浪鼓一样甩动着,大有把小脖子扭断的趋势。小嘴含糊却坚决的蠕动:“不,好人。”稚嫩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
聪明如凌苍玄一眼就读懂了那双大圆眼中的固执,不是恳求自己不要松手,也不是惊恐的反驳,而是那种笃定自己不会让他死去的肯定。自己不会吗?当然,自己的小宠物怎么能轻易的就失去。执掌玄字商行十年,凡事交手没有人可以揣摩自己的心思,偏偏这个无知的小家伙在经历了死亡的恐惧后,仍不知世事的固执认定自己是好人。
不顾他的挣扎,凌苍玄把小娃娃再次放回到水里,环绕在他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锦帕一点点擦拭着那张花猫似的小脸。
一张白的失去了血色的小脸如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