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夫记第6部分阅读
抢夫记 作者:rouwenwu
,努力抬手圈住了他的腰,像抱着大布娃娃一样。他伸指在睡|岤一点,她便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沉了。
沈云谈轻轻放下怀中人,左手拿着火把,右手缓缓从背后拔出玄背刀。
第十九章 月夜
今夜的月光不算好,她靠在他怀中,一只手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衫,像生怕他跑掉一样。天舒的衣衫宽大,稍微一动便松散下来,露出晶莹如玉的肩膀和一角鲜红的抹胸。血迹已经干涸,如同残破的花瓣。十九的伤口都不算很深,沈云谈用衣衫沾了水,仔细地替她擦拭着。宽大的长袍脱下,少女稚嫩的胸脯在赤色牡丹肚兜下随着呼吸起伏着。他的双手有些颤抖,有种冲动突然袭来,想把那牡丹摘了,摸一摸花下的柔软。
然而他终于凝了心神,温柔地拂过泛白的伤口。因失血过多,十九的脸色白得凄惨,这几日在医馆中养起来的红润不知去向。他微微闭上眼,暗自喟叹刚才不应该放过那个女子。
惟七惟七惟七惟七。
天秀说的对,一提起唐惟七,他便乱了阵脚。
十九十九十九十九。
然而他发现,在发现她失踪的时候,更是方寸大乱全无理智。
他俯下身,轻轻吻着那失去血色的柔唇。用一种自我肯定的语气,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狠狠地烙在心上。
唐十九睁开眼睛时,第一眼是云谈乌溜溜的眼挨得老近,然后才是满天繁星。原来他的眼珠也是乌黑明亮,像白水银里滚动的黑珍珠。她的脸微微红了,一种淡淡的欢喜从内心腾上来,温柔地拥抱着她。
月光下溪水清冽,泛着白光,他一手抱着她一手在溪水里舀了水,喂她喝。身边是熊熊篝火,架着树枝,烤肉的香气钻到鼻子里,十九用力吸了吸,肚子就饿得叽里咕噜。她有些窘迫,别过脸,却发现腰际的伤口,肩膀的伤口都被仔细的包扎过。
脸不由得更红了。
“呃,痰盂……”她声音细不可闻。
“是我帮你包扎的,”他低头一笑,平日里憨厚斯文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j诈,“十九,你被我看光了,非嫁给我不可。”
十九急的想来头皮都红了,连连摆手。手一动便牵动伤口,肩膀又印了血迹。沈云谈用手整理了下她的衣服,道:“别乱动,我不过是说说笑话。你山上那些师弟,我可管不了。”
十九尴尬一笑,心中却又有点淡淡的失落。
他伸手取下烤肉,撕了一片下来,小心翼翼地喂她。那肉并不好吃,韧得很,还有股腥气。
“痰盂……”十九咬了一口,突然泪满盈眶,“这是不是你从大腿上割下来的肉?”
“什么?”沈云谈手一抖,差点把肉掉到火里烧成焦炭。
“小的时候师父给我讲故事,就是说有个叫介子推的人怕他的主公饿死,于是割肉给他吃。你是不是也怕我饿死?”
沈云谈挑挑眉毛,哑然失笑:“你脑袋里装了多少故事?这是狼肉,不是人肉。乖乖吃了吧。”
他看她脸上还有狐疑之色,忍了笑意:“原本我也逼不退。然而有一个带面罩的白衣公子突然出现,帮我打退了狼群。其中有一只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地死了,我就捡了便宜。”
他心思细腻,早已经看出其中一只狼肋骨断了三根,想必是拜十九所赐,因此故意说了来,“那白衣公子似乎就是上次救你的那一位神仙。”
“啊……是他!我就说嘛,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逼退那么大群狼!”十九心向往之。“那个人啊……也不知他找到了他的惟七没有。他一连救了我两次,改日见到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云谈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她舒了一口气:“至于你说的那头,应该是被我踢走的一只,哇,没想到我一脚有这么大的威力。痰盂,以后你跟我混,我是逍遥山庄大师姐……”
“武功强着呢。”他顺口接了下去。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你说过了。”
“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沈云谈闭了嘴,烤着肉,眼角眉梢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他难道要告诉她,是她那晚上喝醉了,缠着要嫁给他时,说出的豪言壮语?
云谈看她皱着眉头吃下一口狼肉,笑道:“不好吃吗?”
十九摇摇头,很是感动:“你一个废柴,能把一只死狼开膛剖肚,抽筋剥骨来烤肉,我已经很感动了。你以前一定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那么多的血,很吓人吧?江湖就是这样,很多的血,很多的尸体。方才你没有入庙罢?那边恐怕是来了高手,将抓我的人分尸殆尽。”她说话的语气活像个老江湖,语重心长。
沈云谈的目光却意味起来,低声道:“真的很可怕吗?”
十九重重点头:“虽然那捉我的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觉得那分尸的恶鬼,更加可怕。”
她一脸厌恶的神色,让他有些难过,然而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摸着她的发。十九以为他又被吓着,急忙道:“不过没关系,我在你身边保护你嘛!而且那恶鬼和你无冤无仇,不会没事找上你的。”她自己说完,却又觉得奇怪。
天舒与她也无冤无仇,为何会平白地找上她?
她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为何晓得她在这里?还有,天秀呢。
她斟酌着,考虑着,要不要把天舒不是好人的事情告诉他?
然而此刻,她却什么也不要去想,只想靠着他,吃他手中的烧肉,喝他送到口边的水,对着满天繁星,不怎么明朗的月,说说笑笑。
沈云谈明白她有许多问题,然而却不知如何解释,谎话说了一个,便要说许多个谎话去圆。如同滚雪球,越来越大。
所幸她似乎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相处的这些时日,沈云谈发现唐十九其实是一个顶怕麻烦,顶怕思考的人。不,或者说,她以豪爽之心度了整个江湖,以为一切都再简单不过。
月光照在溪上,一片晶光粼粼,十九眼睛突然亮了:“废柴,你会不会捉泥鳅?”
“泥鳅?”他一愣。
“是啊!泥鳅!”十九满眼兴奋,坐直身子,“这溪水里肯定有泥鳅!泥鳅烤起来可比这臭烘烘的狼肉好吃的多!”
沈云谈摸摸鼻子:“你这样的身子,如何能下水捉?”
十九瞪大眼睛:“谁说我下去捉。你身强力壮的,当然是你下去捉!捉泥鳅又不需要会武功。别真成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柴书生!”她说着说着,真当抄起了玄背刀,比划着,“去不去?不去本姑娘砍你哦!砍你哦!”
沈云谈满脸苦涩:“可是我真没抓过。”
“什么都有第一次,别跟个傻子一样!快去快去!”她扬起大刀,用刀背轻轻敲了敲他,又讲捉泥鳅的技巧细细说了,“再不去我真砍你啊!”
十九兴奋得两颊微微发红,如同一朵艳丽的山茶花。沈云谈突然笑了,只为她颊上一抹红霞,别说捉泥鳅,就算摘月亮,他也愿意去试一试。
泥鳅并不好捉。
在溪水里扑腾了半个时辰以后,沈云谈得出以上结论。
不信我今天一条也抓不住!
扑腾了一个时辰后,沈云谈如是想。
神啊!谁赐我一条泥鳅!
当十九实在看不下去,亲自蹲在岸边指导时,沈云谈欲哭无泪。
一条泥鳅捉了将近两个时辰,若传出去,他神隐之名要放在何处?十九摇摇头:“废柴,真是废柴。”干脆卷了裤脚,一不管什么伤什么痛,慢慢走下溪中,没一会儿,就捉了几条。她拍拍手,顾不得浑身泥水,随意擦了擦脸,笑道:“你看,这就叫技巧!懂吗?”
懂!
懂!
沈云谈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取了树枝,灵活地将泥鳅开膛破肚,刨去内脏,用树枝穿起架在火堆上。火光映着她芙蓉一样的面孔,别样好看。
没有椒盐,泥鳅肉入口虽极其嫩滑,终究算不上美味。
但是于沈云谈,却觉得比山珍海味更是好吃,是他此生吃过的,最宁静,最快活的一顿。
锦绣医馆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了个干净。待沈唐二人回到枕阳城时,只看见一片断壁残垣。天秀不知去向,有不少女子站在废墟前哀声哭泣。有些被无辜牵连的邻居,看着自己被烧的家园,泣不成声。
“天秀……天秀!”十九看着一片枯木,先是失神,然后便要扑进去找,被云谈紧紧抱住。“你做什么!天秀!天秀啊!你就算真的讨厌他!也不能……也不能。”她泣不成声。
“他不会有事。”沈云谈冷静异常,缓缓闭上眼,“这样的火就能烧死的话,他也不是天秀。”
然而他的手却缓缓握成了拳头,天秀有没有死他并不关心,这场火只是告诉他一个消息。
师父,回来了。
天秀指望他去查,自然也是一头雾水。那么天舒,他知道多少?
手掌不由得一阵冰凉,他亲眼看着天舒的短刀刺入那人心脏,他亲手将那个老头掩埋并且在坟头守了三天三夜,就是怕他未死,破坟而出。
莫非他们的师父带着未了的心愿和仇恨,从地狱的烈火中再度归来。
至死不休。
夜渐渐深了,看热闹的人散了不少,十九满脸沮丧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像一只被抛弃的猫咪。沈云谈心头一软,过去陪她蹲下:“我们去找个客栈,早点歇息。你放心,天秀烧不死的。”
“我没担心。天秀虽然娘炮但鬼得很,自然也没那么容易死。”十九把头埋在膝盖中,闷声闷气,“话说,你出来的时候,带钱了吗?”
第二十章 暧昧
十九把头埋在膝盖间,说话闷声闷气:“话说,你出来的时候,带钱了吗?”
沈云谈微微一愣,继而眉头舒展,语带笑意:“十九女侠,我记得你出来的时候,是要去逛街的。话说,莫非你逛街的时候,不带钱吗?”
“……”十九白他一眼,默不作声。
混蛋!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捉弄天舒时捉弄得太过欢喜,以致换衣服时把荷包摸出来放在树枝没放回去!?
“咦咦咦?该不会是……”沈云谈察言观色,见她脸色有异,大感有趣,登时把什么师父,什么火烧锦绣医馆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此时逗着她玩是最重要的事情。
“是,是是什么是!?”唐十九一跃而起,彻底恼羞成怒。
“那……不是不是,真不是。”云谈一脸了然。
“我才不是丢了荷包,你才丢了荷包,你全家都丢了荷包!”谎话脱口而出,十九把自己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嘴,又蹲了下来,很不情愿地低声承认:“好吧,我就是丢了荷包。”
戏谑邪恶的笑开始在嘴角,最终弥漫开去,泛滥出来。
“啊啊啊啊!十九,原来你丢了荷包,你竟然丢了荷包?”云谈一脸愕然,仿佛丢荷包这等丢人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精明能干”“江湖阅历颇深”“武功很好”的十九身上,“十九你竟然丢了荷包!我原来只不过以为,你不会把荷包落在医馆,被火烧了吧!”
“……”有一种尴尬需要沉默去应对。
“……”有一种怒火,需要沉默去隐忍。十九抱着膝盖,默念一百万次,“不要和没有武功的废柴计较”才抑制住起身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两个人蹲在角落,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被货烧得干净的废墟。
有看热闹未走的好心大婶路过,看看蓬头垢面的两人,非常善良地摸出一个铜板放在地上。
十九看看云谈,刚才的闷火总算找到地方发泄:“你看你,蓬头垢面,脸也不洗,钱也不带!活
该被人当成乞丐了吧!!”她特别地,用力地强调着“钱也不带”这四个字。
沈云谈挑挑眉,没说什么,不过那个眼神非常明显地传递着“你以为你好得到哪里去。”的信息。
两人在后山一番折腾,十九固然是浑身泥土,脏不可言。沈云谈在小溪里扑腾了半天,泥水淋漓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也难怪路人当他们是乞丐。
“其实也不错……说不定这样下去,今晚的房费有了。”沈云谈笑道。话刚说完,又有一位好心的大叔走过来,丢了两枚铜板。
“都是你没有带钱!”十九又强调了一次“没有带钱”这个事情。
沈云谈懒懒接口:“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身上没有钱了?”
“嗯?”十九的眼神透露着不信任。
“不相信的话,你摸摸看啊……”话音未落,十九禄山之爪已经伸出,探入沈云谈衣襟。所幸她此时穿的是天舒的男装,头发乱蓬蓬的也看不出男女,否则非被大妈大婶们声讨有伤风化不可!
嗯,让美人儿的手摸摸就是舒服。
沈云谈半推半就,实际上非常享受。手指上带着些练武练出来的茧子,磨在肌肤上,苏苏麻麻的。原本只是为了逗逗她,占个便宜,不想她的手刚刚探入,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从脊梁骨腾起。沈云谈自问从来是自制力极强的人,方才面对紫奴那等诱人胴体都不曾有半点心动,然而此时却真的有点情不自禁。
急忙握住她乱摸的小手,自己从腰带里取出一串精光灿烂,薄如蝉翼的金叶子。
“你哪里来的钱?”先是欢喜,然后是怀疑。
沈云谈面不改色心不跳,谎话说多了自然口到擒来,眼睛都不带眨的:“临出门前天秀让我带上的,他说怕你这么貌美,让人牙子给卖了。叫我带多点钱去赎你。”
“嘿嘿嘿嘿嘿……”原本指望着看她暴跳如雷,岂料她竟傻笑起来。
“没想到,我还挺值钱的。”把玩着金叶子,十九对自己的身价非常满意。
沈云谈失笑,这个丫头,真的预料不到她还能蹦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话。他突然站起,蹲在了她面前,“小的甘为车马,请小姐移驾。”
十九先一怔,待突然明白过来,一股温柔和感动缓缓地腾起,涌入心间。
“痰盂……街上还是有很多人的。”她的脸突然红了,从来大大咧咧的十九,此时竟然有点扭捏。
“难道他们都不背娘子?”沈某人一时口快,竟然忘记改口。
白皙的小手没有像往常一样打下去,人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跳起来哇哇叫。十九绯红着脸,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肩膀。
“又胡说了。”话是这么说,眼里却还是带着笑意的。
平日里看他这么废柴,这么没用,没想到肩膀这样的宽厚可靠。十九伏在沈云谈身后,低声唤了句:“云谈。”
这一次,她没有叫他废柴,也没有叫他痰盂。
长长的发丝垂下,落在脸庞有些瘙痒,微微侧脸,两个人的脸就那么轻易地贴在一起,都不由自主地红了红。
沈云谈深深吸一口气,低声唤道:“十九。”
“嗯?”
“这是我第一次背女孩子。”
“诶?莫非你以前一直都背男人,你果然……”她一直记得他在客栈说的戏语,此时故意拿出来笑他。
“……”沈云谈突然非常理解天秀被十九抢白时的无奈。
“十九……”
“嗯?”
“下一顿少吃点,我快背不动你了。”
“……”这次轮到十九默然半晌,“果然还是废柴。以后你怎么背自己老婆?”
“不用等以后了。”
“什么?”她显然没听懂,他也不多解释,只是希望去客栈的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没有尽头。
“十九。”
“又怎么了?”
“没,只是叫叫你。十九。”
很可惜虽然锦绣医馆在城东,客栈在城西,但是城东到城西的路,究竟还是有尽头的。更可惜的是,十九拍了半天门,险些把客栈拆了,得到的结果还是:没有客房。
尽管掌柜的被十九凶神恶煞吓得两股战战,依然没有办法变出多一间。
沈云谈看十九又是恐吓又是威逼了半天,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你总有房间罢?那就住你那屋。”
掌柜的立即被金叶子所吸引,目不转睛如狼似虎地盯着,生怕它跑了一般:“有,有,不过小的房内,呃,只有一张床。”这两人不像兄妹,又不是夫妻打扮,实在应该提醒提醒。
沈云谈装模作样沉吟一下:“也没办法了,有好过无。麻烦掌柜的收拾收拾,顺便提一桶热水进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九亲眼见到金钱是如何解决了暴力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一会儿,掌柜的就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枕头被套都换了新的。睡眼惺忪的小二吭哧吭哧从厨房拖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放在房间。
沈云谈拿着掌柜老婆一套衣服,放在桌上,柔声道:“折腾一天了,洗洗澡就睡吧。”十九讶然:“那你呢?”
云谈轻轻摸了摸她的乌发:“我去找小二洗澡的地方,也洗一洗,一会儿就回来。”
他替她锁了门,站在门外良久,看那映在窗纸上的娇小身影,慢慢脱衣,慢慢浸浴。进入木桶的时候,她轻轻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然而他耳力极佳,终于没有错过。
沈云谈凝住心神,忍住了想破门而入的手,撩袍转身,找那洗澡的地方去了。
十九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中,将身上的血污泥水洗了个干净,心下万分满足。女人都爱洗澡,尤其是在极度紧张之后,洗澡是最好的减压。思绪渐渐澄明了些,十九皱着眉头,细细思考着天秀天舒与那白衣怪人的关系。
天秀虽然曾经暗算她,但这几日尽心尽力照顾不是作假,要想杀自己,直接下毒就是,没必要叫天舒动手。
天舒……天舒为什么要杀自己。明明他还曾经出手赠药啊,况且要杀的话,为什么不早在前两日就下手?而且明明是个冰块脸,为何会突然神智大乱,走火入魔?
还有……还有那个白衣怪人。
他又救了自己一次。十九想到这个人,心下有点感激,然而回忆起山神庙的惨况,还是有点毛骨悚然。是那个家伙干的吧……回忆起那日白衣怪人对战唐狄若时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十九万分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他是天舒的仇人么?
是他烧得锦绣医馆么?
问题太多,多得脑子越发越乱,十九深深吸了口气,决定这些复杂的问题,就交给她这个“江湖中人”来解决,沈云谈一介书生实在没必要掺和。
反正,有危险的时候,有她呢。
这次比上次好,至少躲了几招,倘若有玄背刀在手,定然又不一样!
似乎完全忘记了下午才被紫奴刮了好几刀,刚才才被天舒逼得走投无路的窘迫,她再度自信满满起来。
水渐渐有些凉,十九从桶中起来,取了那掌柜老婆的衣服穿。那夫人想来应该是个心宽的人,毕竟心宽才容易体胖。肥肥大大的衣服穿在身上,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可笑。
于是,沈云谈推门而入的一刻,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宽大不合身的衣服罩在十九娇笑玲珑的身上,衣袖撸起,一截手臂露在外面,更是增加了几分诱惑。
十九见他进门,伸手提那木头:“嗯,洗完了,准备将桶送出去。”她一俯身,宽大的衣领滑去一边,露出一抹香肩,刚刚洗浴过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精致的锁骨像静立待飞的蝴蝶,玲珑剔透。
沈云谈闭了闭眼,暗中一声哀叹,刚才的冷水澡,白洗了。
第二十一章 偶遇
轻轻按住了提桶的手,沈云谈柔声道:“先放着吧,等明天小二来收。”
十九自己也累得够呛,听了这话当即撒手,眼皮沉沉,撑不住便歪在床上,然而嘴里还犯犟:“等会儿我把地铺铺好,睡地上。你不会武功,地下寒凉侵体,容易生病的。”
沈云谈笑笑,忽然靠近了些,温和的气息近在咫尺,十分暧昧:“不急,让我先看看你的伤。”
十九脸红了红:“我已经重新包扎了。”
他促狭地笑笑,指尖滑过她白皙的面孔。那手指出乎意料的粗糙,完全不是一个书呆子的手,老茧擦在脸上,有些□,却并不讨厌。
“十九,你在害羞。”
平日里的懦弱儒雅突然换转了一副面孔,十九努力瞪大眼睛去寻找,却又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平日里他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时不时叫她娘子夫人。有时候他也会拍拍她的头,揉乱她的发,掐掐她的脸,然而都不似今日般柔情缱绻,带着让人呼吸急促的缠绵,促不胜防地乱了心智。
他又靠近了些,身子微微前倾,几乎将她抱在怀里。
十九缓缓闭上眼,朱唇微微启。
沈云谈深深吸气,他并不是正人君子,然而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却多了好几分的犹豫。他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眉,她的眼,突然生出些后怕,万一当时天舒没有手下留情……
他尚未天真到以为十九能强大到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天舒手中逃脱,更何况彼时她身上应该还带着伤!天舒天秀两兄弟葫芦里的药,他是越来越摸不清楚。但见怀里的人睫毛长长地覆盖在白玉一样的脸上,气若青兰,他深深将她抱在怀里,一种悸动从心底发出,裹住四肢,教他情不自禁地轻轻俯身,点了点她的嘴唇。
他不敢贸然深吻,怕她不愿,怕她反抗,怕她哭泣。
“十九……”沈云谈低声唤道,带着些试探。
没有人回应。他全身僵硬,生怕她突然起来,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十九”他再度叫她的名字。
依然没有回应。
沈云谈低头细看,不由得哑然失笑。怀里的人儿哪里有一丝生气的样子?她双目轻轻闭,鼻息平缓沉稳,原来早已经沉沉睡去。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还带着刚洗漱完的潮湿。
“丫头,丫头。”他恢复了平日的语调,轻轻推她,然而十九睡的甚香,纹丝不动。沈云谈叹口气,起身找出干布,轻手轻脚地托起她的头,为她擦拭湿发。
其实他也知道,根本不需要轻手轻脚,十九只要睡着了,天雷轰顶都吵不醒。然而他还是极其地小心,像怕碰坏了心爱的珍品。
十九睡得香甜,翻了个身,侧身向外,蜷成一团,搂着沈云谈的大腿。
他张开手掌,比了比熟睡中的小脸,自言自语:“脸瘦得跟巴掌差不多,这可不行。以后非要喂肥一点不可。”
他灵巧翻身,将十九困在身下,细细地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亲了亲,又亲了亲。“喂肥了,吃了你哦。”温柔地咬了咬她精致小巧的耳垂,他低声道。真是意外之喜,当初唐十九半途抢亲时,把他当做老天送上门的男人。却不知在这段日子的相处里,于沈云谈而言,她才是上天赐下来的礼物。
看她沉睡不醒,沈云谈翻身下床,将木桶拖了出去,又从柜子了取出了被褥铺在地上。然而回头看了看十九,却见她眉头微微蹩起,似乎又在做着噩梦。这丫头爱胡思乱想,脑子里总有着乱七八糟的故事,是以夜里虽然睡得沉,但总是多梦。
他挑挑眉,自问自答:“反正我不是什么好人。”从怀里掏出天秀那根珐琅云纹簪,放在枕头下。此时十九体内余毒尽去,那伊人香便只有安神的功效,可保她一觉天明。云谈撩袍上床,挥手虚空一掌,劈灭了蜡烛。他毫不客气地将娇小的身子纳入怀里,仔细地抱着,像保护着什么,谁也不允许靠近。
闻着她身体的清香,沈云谈的心渐渐定了下来。这样抱着她只觉得异常安心,只因抱在怀里,再不用担心她会被人突然掳去,或有什么人来伤害她。睡意侵蚀,沈云谈把头埋在她的发间,也沉沉地入睡。
十九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重重地打个哈欠,睁开眼便见到坐在窗边看书的沈云谈。彼时正是日头猛的时候,然窗上盖着纱窗,那阳光便柔和了许多。浅浅的一层罩在沈云谈身上,如梦如幻。他着了一身新衣,墨蓝色的棉布服帖地熨在身上,浓黑的长眉舒展,不知在看什么,看得那么惬意。
他并没有穿白衣。
但是十九再度确信了,沈云谈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痰盂,你长得真的很好看。”十九心头一动,脱口而出。
沈云谈抬头,仿佛在迷蒙的云霞中轻轻一笑,顿时犹若春风拂面般,暖如心肺。
“醒了便好,换过衣衫便下楼吃东西吧。掌柜的说今天能空出两间屋子,估计这个点儿也收拾好了。”
他把书收入袖子,摸了摸她的乱发:“十九,昨晚睡得好吗?”
唔?睡得好吗?她偏过头,略略一想便答道:“非常好!”
似乎是,她离开逍遥山庄后睡得最香甜的一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山洞,篝火熊熊下,怀里抱着美男,心满意足。
怀里抱着美男……
美男等于……沈云谈。
十九脸一红,为什么一睡得好就联想到抱着他睡?自己一定是色心病狂了!她摇了摇头,心虚地往往气定神闲的沈云谈,庆幸他并没有得知自己是个色女这一事实。
“十九?”
“嗯?”
“你在想什么?”
“诶?”莫非被他发觉了,唐十九一惊,急忙掩饰,“想什么?什么也没想。”
“哦可是你的脸红得很可疑。”他故意点破。
“可疑你个头啦!你才可疑呢!你全家都可疑!”恼羞成怒这个词此时得到最好的体现,十九连推带轰地将满脸清纯憨厚的沈云谈赶出屋子。
唔……她刚才好像说谎了。十九烦恼地抓抓头发,原来说谎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一不小心就能脱口而出。
簇新的衣衫放在桌上,十九原本心不在焉,突然留意了起来。
这是一套鲜红的衣衫,然而用的布料却是极好的丝帛,虽然十九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丝,什么帛,但是摸在手上滑软异常也知道此物价格不菲。那大红衣衫做工极其精致,袖口裙边都用次一色的红线细细绣上云纹,内敛秀丽。天下女子谁不喜华服?十九捧在手里,虽然觉得价格贵了点,但是依然舍不得放手。
反正天秀给的银子……
反正买了又不能退,到时候再想办法还给他就是。
十九自己说服了自己。
细细一翻弄,一朵红霞又飞上了脸颊。那一套衣服,真是好整齐的一套啊……
从贴身的肚兜小衣,到足下的丝履,无不齐全。那肚兜也是赤色,绣着的也是白头鸳鸯,然而绣工和质量却是十九以前那件远远比不上的。十九红着脸,换上新衣。柔滑的丝绸贴在肌肤上,教从未穿过绫罗绸缎的她有些不习惯。然而更叫她面红的是,云谈,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尺寸,连带着鞋袜大小,都摸得一清二楚。
沈云谈吃着白粥,就着几样精致小菜,一边和掌柜闲谈,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着屋子。他并没有错过美景,一抹红霞从内室荡漾出来,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云谈放了筷子,人靠衣装这句话,真是没有说错。
服帖柔软的丝绸穿在身上荡然若云,鲜艳的颜色衬得十九脸色更加动人,一双乌黑的大眼滚来滚去,有些不安,有些忐忑。
沈云谈赞叹地看着十九,目光移到她背后那柄大刀,又暗自摇摇头。
真煞风景。
不止沈云谈,客栈内所有男人的心思都是一样,觉得那柄大刀配这样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真是煞风景。
十九被众人看得手足无措,终于忍不住大发雌威,将大刀一挥,劈烂一张长凳:“吃自己饭!看什么看!”
她这么一吼,有的泼皮无赖武功低微不敢放肆,只得收了目光。那些身上有些功夫的,也觉得这样看人家大姑娘实在不成体统,自然也垂下头去。只有沈云谈面不改色心不跳,大约是熟悉了母老虎时常发威,目光上下打量着,啧啧连声。
“天秀没说错,十九,真是个美人儿。”
十九坐在他对面,捧起战战兢兢的小二递过来的半碗米粥——适才十九一发怒,那小二手一抖,洒了一半。沈云谈替她剥了一个鹌鹑蛋,道:“先吃点清淡的舒缓一下肠胃,晚一点再吃其他的。”
十九自然而然地接过蛋,道:“这衣服……”
他洞悉了她的心思,接口:“不用替天秀省钱。他早先做生意欠过我家银子,一直拖拖拉拉不肯还。”
哦!!!!!
原来还是个欠钱不还的娘炮!
十九在心里又鄙视了天秀一次,连带着天舒一起鄙视。一个变态自恋杀人狂,一个欠钱不还的娘炮,果然桑门没有一个好东西。
转念一想到天舒那晚的落魄样子,禁不住好笑,便忘记前一日不告诉沈云谈的决定,叽叽咯咯地将欺负天舒的事情转述了。
沈云谈又庆幸又好笑,庆幸天舒被这般捉弄居然还放她一马。然而想象起天舒那般狼狈,又大感好笑。毕竟两人一同长大,交情究竟好些。虽然出了师门以后,各走各路,中间还插了个天秀,但是两人始终有种默契。
虽然知道可能以后不可避免地会有一战,但是大家都希望是公公平平地一决生死。
十九托着下巴:“云谈,你也长得很俊,说不定扮起女人来比天舒还要好看。”
沈云谈刚才还幸灾乐祸,此时却对天舒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逗你玩儿的!”看他一脸愕然,十九哈哈大笑。
两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然而笑着笑着,十九却不笑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客栈外。沈云谈看她脸色大变,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客栈外有两个人,均是白衣飘飘,器宇不凡。
男的一身白色儒衫,配一柄长剑,身材挺拔,肩膀虽不宽厚,但却很有几分书卷气。女子小鸟依人地偎依在他身边,一袭白裙几近曳地,清秀绝伦的脸上,一双顾盼多情的眼极为瞩目。然而她的性情似乎却是柔顺而胆小地,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那男子身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两人站在一起,男的俊朗女的柔美,倒是好一对的金童玉女。
那一对金童玉女步入客栈,看见十九,却也一惊。
女的往男的背后藏了藏,似乎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一般,甚是害怕。
男的似乎也有点畏惧,但还是很男人地挡在女子面前,勉强一笑,作揖行礼:“师姐,一个多月没见,别来无恙乎?”
第二十二章 偶遇(下)
十九虎着脸,沉默不语,手上大刀紧了,又紧了紧。
徐子清勉强笑得像牙疼:“师姐,你别怪妍妹妹,要生要死,我一力承担!”
沈云谈淡定地看着十九越发可怕的脸,知道她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走到她身后去,轻轻握了握她扶在刀柄上的手:“十九,吃饭吧。”
十九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沈云谈拉了拉她的衣服,语带笑意:“十九,粥凉了可不好喝哦。”
他说着笑着,不忘打量眼前两个人。
哦……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师弟。
那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师妹。
目光落入藏在衣衫后的小脸,沈云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男人是很尴尬,但是这男人身后的女人,虽然一脸惊恐,但是那眼里却是满含着看好戏的神情。
大约是注意到了沈云谈探究的目光,藏在丈夫身后的顾妍怯怯开口:“师姐,别生清哥哥的气,都是我不好,让你们两个生了间隙。要打要骂,你冲我来。”
声音娇娇软软的,又配上那么楚楚可怜的样子,沈云谈一声暗叹,也难怪眼前这臭小子要为她去生去死。
唔……死不死他不在乎。不过男人生孩子他沈云谈倒是没见过,却不知这徐子清如何为她要“生”一个。
顾妍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楚地传遍客栈每一只耳朵。她弱不禁风的模样像一条缠绵的柳枝,让人们不由自主地生出些保护欲。每个人看十九的眼神都带了那么些奇怪的意味,不须多言,已经判定了是眼前的红衣艳女仗势欺人。
十九深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师弟师妹话说得好笑,莫非你们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要拼了命地求我原谅?”
此言一出,沈云谈暗赞一声好,却看十九眼里隐然有了些水花,心中又是万分不爽。
徐子清刚要说什么,顾妍用手阻了,福了福身,恭敬道:“师姐多虑了,出门在外难得遇见同门,还请师姐多多照顾。”说完轻轻抬了抬眼,那眼波飘入沈云谈的身上,怔了怔,却又如一条丝线一般缠了上去。
媚眼如丝,并不是说满脸跑眉毛眼睛地勾搭。
只在这么一转间,客栈里的所有男人都觉得顾妍在看自己,暗地里纷纷注意起仪容,吃饭的动作也斯文了许多。然而被她注视着的沈云谈,却觉得她似乎在看自己,又似乎在望着旁人。那眼神如黑白无常的勾魂幡,让人情不自禁之想入非非,跟着她转悠。
好一双媚眼。沈云谈收起小觑之意,凝了心神,运气在腹。也不知她这双眼睛究竟炼了多久,才有这样勾魂夺魄却又不冶艳媚俗的效果。
掌柜的早已巴结上来,端了茶水,请他二人入座。
徐子清明显没有顾妍那般自在,有些尴尬地坐在了十九对面,向沈云谈礼貌地笑笑。沈云谈礼貌回礼,又微微闭眼,气息暗涌,转而向顾妍温柔一笑。顾妍心神一震,竟也不由自主地回了一个笑意,这才觉得跟在唐十九身边的人不简单,不敢多加放肆,只垂手坐在一侧,替三人斟茶。
十九的手一片冰凉,滑腻腻地全是冷汗。
顾妍巧笑倩兮:“师姐,这位大哥是谁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十九横了她一眼,依然没啥好脸色,指了指顾妍与徐子清,向沈云谈道:“我师弟师妹,徐子清,顾妍。”
又指了指沈云谈:“沈云谈,我……”下面却不知说什么好,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介绍他们俩的关系。
总不能告诉他们,这个男人是她在山下抢回来当夫君的吧!
却看沈云谈喝了口茶,礼貌地笑笑,正要开口的样子……
十九慌了神,万一这家伙再胡闹……
沈云谈不疾不徐,含情脉脉地看着十九:“爱慕者,我是她的爱慕者。”
“噗……”徐子清被喝在嘴里的茶呛到,拼了命地咳嗽。
十九庆幸自己没喝茶,要不然也会失态。
沈云谈的表情比顾妍还要无辜,看看十九,又看看徐顾二人:“难道,不可以吗?”
顾妍眼波流转,愈发腻歪在沈云谈身上,柔声道:“当然可以,只有师姐这样的人,方才配得上公子。相公,你说,是不是?”
徐子清有些失神,一时没理解。
爱慕者?唐十九会有爱慕者?那样霸道泼辣的虎姑婆还会有男人喜欢?然而不可否认地,看到唐十九与沈云谈暧昧的神色,他的心突然失落了下。
他再也不是那个红衫女郎心中的唯一。
沈云谈客客气气地笑道:“听说两位新婚燕尔,为何会突然下山?”
徐子清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气,正要开口,却听顾妍“嘤咛”一声,身子软倒,歪在自己怀里。徐子清大惊失色,一把抱住妻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抬头向十九怒道:“你对妍妹妹做了什么!?”
十九愕然,顿时怒云满面:“我对她做了什么?我两只手都摆在桌子上吃饭,能对她做什么?我又何必对她做什么?徐子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