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亲爱的黑执事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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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黑执事 作者:rouwenwu

    西。你知道她不是那种任性不知轻重的女孩,不会不和家里人说一声就随便乱跑的,所以到晚上她还没有回来,婶婶不由着急起来。”

    “报警了吗?”

    “报了。我请苏格兰场的人帮忙查问城里的各家医院,也许她是因为什么意外,一时无法与我们联系。”

    缇娅点点头:“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现在还没有,不过有的话我一定会的。”亚历克斯的回答并非出于客套,三一学院里发生的事让他知道年轻的女伯爵有一些常人不具备的力量。

    缇娅和塞罗德里克姐妹留下来等待消息。半小时后,苏格兰场终于送来他们的查问结果——城里的各家医院都没有收治长相特征与吉纳相似的病人,各地警署也没有接到类似的事件报告。

    到了下午,又有一个新的情况传来。在离吉纳家几条街外的一家杂货店的老板娘曾在昨日下午见到一个和吉纳相像的女孩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但是她记不得车牌,也说不出车子的型号,她只是认为不论那个女孩是不是吉纳,都不像是被强行带上车的。这个消息又给吉纳的失踪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一直到了晚上,再也没有更多的情况进展,亚历克斯让几人先回家,如果有新的发展,他会立即通知她们的。

    缇娅刚回到府里,宅里的电话就响了。塞巴斯蒂安去接了,带着一丝微妙的表情将话筒拿给缇娅。

    “找您的。”

    听筒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是法多姆海恩女伯爵吗?”

    “是的,我是。你是哪位?”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您无需知道我是谁,您只要知道我们有一位共同的朋友,吉纳?贝尔维。”

    缇娅心中一紧,语气还是如先前一般平淡。

    “是吗?我是否可以问问你可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事实上贝尔维小姐现在正和我在一起。”

    缇娅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我能知道你们现在哪里吗?吉纳的家人和朋友都很挂念她。”

    “我明白,不过她目前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很难向您解释清楚,您来亲自看了就理解了。”

    “我可以来吗?”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给您?”

    “那么我应该去哪里呢?”

    “今晚不行,明天晚上九点您可以来水晶宫遗址吗?”

    “可以,我没有问题。”

    “很好,我们到时再见。”

    缇娅将话筒交给塞巴斯蒂安,“带走吉纳的人,他们让我明天晚上九点去水晶宫遗址。”

    执事放好电话,“您要去吗?”

    “当然了。”

    “我得遗憾地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缇娅仰脸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塞巴斯蒂安没有让她失望。

    “您不觉得奇怪吗?”他带着一丝像是嘲讽似的微笑道,“在这种情况下,带走贝尔维小姐的人不是应该与她的家人联系吗?就算是想找一个更有身份地位的人对话,雷斯塔里克先生也比您更适合。”

    缇娅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你是说对方是针对我而来的。”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

    “那么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在您赴约之前,请允许我先去查看一番,我相信对方让您去这个地点不会是毫无原因的。”

    缇娅想不出反对的理由,便同意了。当然了,如果她有预知能力的话,绝对不会做这个决定的。

    ——就在第二天,她万能的优秀执事,和吉纳一样,在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蛋定,诸位蛋定!这不是还没完结嘛!其实二十多万字也是好完结的了,至于jq什么的……咦,我有说过这是言情文吗?(完全无视文案介绍的某人被狂揍中……)

    浅草微露整理

    54

    54、分开的两个人

    丧葬社老板张大着嘴巴,足以塞进一枚鸡蛋,那副模样非常可笑,只可惜缇娅没有半点儿笑的心情。

    老板慢慢闭上嘴,改而狂抓他的一头乱发。

    “呃,我想我一定是睡得太多了,以致于脑袋有点儿不好使。让我们重新来一次。您的意思是您的那位无比能干且优秀的执事与您失去了联系,而且并非是在他本人意愿的情况下?”

    缇娅面无表情地点头:“你理解得一点儿也没错。我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得到他的消息,除了‘失踪’,我想不出其它可以形容这种状况的词语。”

    “啊,当然,当然,您是正确的,只是——您知道这听起来非常得不可思议!”

    缇娅没有说什么。即使老板确实知道塞巴斯蒂安的真实来历,她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对方在黑暗世界存在一百多年没有被淘汰,一定有其过人之处,更何况它本身就是一个情报组织,知道的总比一般人多一些。

    “我不太明白您来找我做什么?连您的执事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们岂不是更加没有这个可能!何况——这么说可能对塞巴斯蒂安先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您不认为这正是您摆脱他的好机会?”

    缇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老板年轻的脸上带着纯真而坦诚的笑容,与这阴森怪异的地下室恰成两个极端。她忽然想起在阳光下用放大镜烧虫子的孩童,是如此快乐天真地玩着游戏,丝毫不曾想过他们做的是多么残忍的事。

    “不,我不这么认为。既然我允许他担任我的执事,那么,只要他的表现能够胜任,我就决不会将他赶走。动了我的人,就是与我作对,我又岂能轻易放过!”她冷冷地又加了上一句,“何况就算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对方就真的会就此罢休吗?我不相信我有这么好的运气!”

    老板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您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您想要我怎么帮您呢?我必须声明,我可是您那位能干的执事,代替不了他噢!”

    缇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找人代替他!”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最近的一具棺材盖上。“我只需要你为我调查一下这个人的情况,越详细越好,任何一点细节也不要放过,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您说的很清楚。”老板拿起照片,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缇娅平静地问道。

    老板看了看她,明智地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一位失踪的男子,再加上另一个女孩……不能怪他会产生——嗯,一些比较罗曼蒂克的想法吧!

    “哦,没有问题,我会尽快与您关系的。”

    “很好。还有,提醒你一下,小心她身边那个叫西伦?杰弗斯的家庭教师,可能的话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老板扶扶眼镜,“哦,这个人很危险吗?”

    “在某种意义上,是的。”

    “唔,我明白了,多谢您的提醒。”

    缇娅轻轻点头,她此行的目的既已达成,便也不再多逗留。

    老板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自言自语似地说:“哇噢,又多了个男人,这关系就更复杂了!”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伸了个懒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好了,现在该开始干正事了!”

    缇娅回到法多姆海恩大宅,直接了书房,处理了几封信函,又派人叫来大宅警卫队长渥伦德,吩咐了他一些事。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她终于克制不住露出出疲惫之色。这不是身体上的,更多是心理上的。她意识到尽管她一直避免过分依赖塞巴斯蒂安,借用他的力量,但实际上仅仅是他的存在就给了她相当大的依靠,让她有了一条退路,而现在她却是毫无依靠,退无可退。

    她怔怔地出神,门上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温迪端着托盘推门进来。

    “小姐,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吧。”

    温迪彻好茶端给她。缇娅轻啜一口,眉头微微皱起。茶仍是上等的好茶,却不是她惯常喝的那种味道。

    “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我试过几次,都泡不出执事先生泡的那种味道。”温迪绞着手指,歉疚地说。

    缇娅微微一愣,看了眼怀中的红茶,露出一抹苦笑。

    “不,你泡得挺好的,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温迪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低沉地说:“小姐,执事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缇娅并没有将塞巴斯蒂安下落不明地事告诉府里的人,只说派他出去办些事,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她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停顿了几秒钟,她振作起来,笑道:“我也不知道,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了。”

    温迪皱皱鼻子,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小姐,执事先生会回来的,是吧?”

    缇娅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份契约所在,她能凭借契约间神秘的联系,确定她的执事还存在这个世间。

    “当然了,他一定会回来的。”她声音轻柔却坚定地说。

    梅丽敲门进来,神情严肃。她看了缇娅一眼,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也许您愿意在晚餐前躺一会儿。”

    缇娅揉揉太阳|岤,的确感到一丝倦意,遂点头道:“好的,我去休息一会儿,晚餐时再来叫我。”

    “是的,小姐。”

    梅丽送她离开书房,看着她沿着走廊向卧室走去。相较大宅那古老而华丽的走廓而言,缇娅的背影显得异常单薄纤细,她必须挺直背脊,抬高下巴,才能抗住那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护墙板和华美装饰发出的无形威压。她忽然停下脚步,向后望去,只是身后没了那个熟悉而让人安心的身影。她抿抿嘴,继续向前走去。

    目睹到这一幕的梅丽莫名感到一股心酸。她曾经十分反对让一个如此年轻又不了解来历的男子担任执事这一重要职位,尽管随着塞巴斯蒂安日渐展出来的杰才能和优秀品质而渐渐改变看法,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对于她尊贵的小姐来说,那个男人不仅是最合适的,更是不可或缺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她也开始和温迪一样祈祷着执事的早日归来。

    黑暗……死寂……仿佛不仅是光明与声音,连时间也一并失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响,天花板上唯一的一盏灯也亮了起来。尽管灯光并不算明亮,骤然亮起的光线还是让塞巴斯蒂安微微眯了眯眼。

    鞋底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下室里听起来格外压抑沉闷,塞巴斯蒂安面无表情地盯视着从铁制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名穿着修士服的中年男子,尽管只见过一次照片,但他强大的记忆力还是让他一眼那正是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亡的莱沃尔牧师。走在他后面则是西伦?杰弗斯。

    “你看起来倒是还不错的样子。”他打量着塞巴斯蒂安,一边微笑道。

    事实上——在地下室中间树着一座一米多高熟铁铸成的大型十字架,底座以混凝土牢牢固定在地面上,执事的双臂被姆指粗细的铁链缠绑在十字架的两条横臂上——这样一副模样实在称不上是不错。

    “那还真是托你的福了。”塞巴斯蒂安的唇边浮出一抹冰冷讥讽的笑,“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也下来了,是不是发现现在的人类越来越不骗,终于坐不住了!对着这些你向来看不起的人类摇尾讨好的感觉如何?”

    “你这邪恶卑贱的家伙,怎么敢这么和大人说话!”莱沃尔愤怒地吼道,他转向西伦,语气又一变为恭敬,“大人,请允许我给他一些教训,让他切实明白他现在的处境。”

    西伦笑着点了点头,“也好,我想那样交谈起来更加方便。”

    “是的,您实在是太睿智了。”

    莱沃尔说完,从墙角拣起一条长鞭,走到塞巴斯蒂安跟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朝着他狠狠抽打下去。鞭身上装有尖锐的倒钩,一鞭下去就足以让人皮开肉绽。看到血让莱沃尔更加兴奋,他鞭打的动作不断加重,地下室里回响着鞭子击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以及鲜血洒落的声音。

    这样鞭打了十多分钟,西伦才声音轻柔地开口:“可以了,莱沃尔,别忘了他的恶魔之力已经被完全封印住,现在的他顶多比一个普通人好些。当然,一个恶魔杀了就杀了,不过他对我们还有那么一点儿用处,暂时还得让他活着。”

    “是的,我的大人,您说的是。”莱沃尔喘着粗气,退到一边。

    塞巴斯蒂安上身的衣服变成一条条碎布条,包括他那件全手工缝制全羊毛的燕尾服,并且被鲜血浸透,就连他俊美的脸上也被鞭尾擦了一下,留下一条血痕。他面无表情,黑色的双眼冰冷得仿佛地狱底层永远不会融化的寒冰。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毫无笑意的笑容。

    “原来我这样邪恶卑贱的恶魔也有可以让你利用到的地方,我是不是该说荣幸呢?啊,差点忘了,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从来不会没事跑到人界来,这次你们的神又想干什么了?难不成想再一次毁灭人类?”

    “关于这一点用不着你费心。”

    “是吗?哦,我明白了,你是偷偷下界的。啊,真可怜哪,空有一身的力量却无法使用,不得不借助你最鄙视的人类,以及最厌恶的恶魔的力量。真是够讽刺的!”塞巴斯蒂安用他惯有的嘲弄轻蔑的表情说道。

    西伦眼中闪过一抹光,随即他却又微笑起来。

    “你不用费尽心机激怒我,虽说抓到一只恶魔是意料外的惊喜,不过说实话,我对你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之所还留着你,也只是因为人勉强算是一个不错的诱饵,可以引诱你的主人前来。”

    塞巴斯蒂安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低沉悦耳,可惜在场的另外两人没有一个表示欣赏。西伦不悦地皱起眉头,看了莱沃尔一眼,莱沃尔心领神会,拿起鞭子又一次抽打起来。

    西伦掸拭着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好了,莱沃尔,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是的,大人,不过我不累,为您效力是我最大的荣幸。”莱沃尔恭敬地说。

    西伦朝他嘉许地点点头,“你的忠心我明白。”他转向塞巴斯蒂安,“现在我倒是一点儿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觉得这么好笑?”

    塞巴斯蒂安吐出一口污血,笑道:“哦,那么你能否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用一个恶魔来当诱饵,引诱一个人类来上勾?莫非你在人界待得太久,脑袋也变得和那些愚蠢的人类一样无用?”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不过你的主人是个例外。你不相信吗?或者我们来打个赌?”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答,再度开口时却跳过了这个问题。

    “好吧,就算我家小姐来了又如何?难不成你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可警告你,我家小姐的眼光可没有那么差。”

    西伦不以为意地一笑,“那样纯粹而强大的灵魂,我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你们这些恶魔竟然只会想到吃掉,实在是暴殄天物。恶魔就是恶魔,不能对你们要求太高。好了,为了迎接你的主人的到来,我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就不奉陪了。你也不用着急,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不需要再用到你了,好好享受你所剩不多的时间吧。”

    西伦温和地一笑,转身朝地下室的出口走去。莱沃尔狠狠瞪了塞巴斯蒂安一眼,紧随其后。电灯开关被关上,门也被重新锁住,地下室再一次处于一片黑暗与死寂中。

    作者有话要说:jj抽了,第一次遇到

    55

    55、潜入

    夜空中的白云被风撕扯着不断变化形状,几点星子散发着清冷的幽光。半夜已过,离天亮只有几个小时,正是一天中最静谧的时候。

    这座距伦敦城约有半日车程的庄园朵被一片寂静所笼罩。庄园原属于该郡一名门望族所有,在传承了数代之后日渐没落,后人不得不老宅售出。新主人花了一番功夫将庄园重新修整一番,再次投入使用。

    整座庄园占地约五英亩,包括一座相当漂亮的大花园。主体建筑有两层楼高,百年间经过数次扩建,在原来的主楼上又增加了两座副楼,若是从空中鸟瞰,整座宅邸呈一个h字形。此刻宅子里只有数扇窗户还亮有灯光,偶尔闪现警卫巡视的身影。

    十几条黑色的人影鬼魅一般接近庄园的围墙,借助工具,他们很快剪断墙上架设的铁丝网,翻越围墙进入庄园。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色紧身衣,身手利落,不是久经训练就是专业人士。其中一人身材娇小,脸上蒙着一层纱巾,看不出样貌,只是看身形,依旧是个年轻女孩。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朝宅邸靠近,尽管他们已经非常小心,但还是触动了庄园里暗藏的警报装置,立时惊动护卫庄园安全的警卫队。来人见潜入失败,干脆转而采用硬攻。枪声和呼喊声顿时打破夜的寂静。警卫队终究占着地利的优势,在付出一些代价之后,逐一将闯入者击倒,最后只剩下那名年轻的女孩,被手持武器的警卫们团团围住。

    西伦从包围群里走出来,一脸温和的笑,与剑拨弩张的气氛全然不合。

    “尊敬的伯爵小姨,游戏玩得差不多了吧?要是真的不小心伤到您,那就太糟了!”

    被他称为伯爵小姐的女孩微微低着头,不言不语。

    西伦不以为意地又是一笑:“我知道您对我有些不满,不过若是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好好地谈谈,您就会发现那些都是误会,我可以发誓,我对您没有丝毫恶意。”

    对方仍旧沉默不语。西伦像是无奈地叹口气:“好吧,如果您觉得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那也没关系,您可以先和您的人离开,然后我们再找一个合适的时间。”

    “真的吗?”女孩闻言,情不自禁地脱口问道,随即又似是懊悔似地闭口不言。

    西伦露出一丝诧异之情,脸色一沉。“不介意的话,可否取下您的面巾?”

    女孩没有回答,反而是紧张地捂住了脸上的纱巾。西伦对旁边的警卫点头示意,那名警卫立刻上前,强迫地扯下女孩的面巾,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塞巴斯蒂安似有所觉地抬起低垂的头,望向黑暗深处。地下室某处亮起一点光亮,像是手电筒射出的光束,一串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说实话我真不想让您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模样。”

    “说实话我也非常不想看到。”

    缇娅边说边从黑暗里走出来,手中握着一只小巧的手电筒。她身上穿着方便行动的黑色紧色衣,腰间束着一条宽宽的皮带,肩后还背着一只双肩包,黑色的长发梳成一只马尾,颇有几分干练飒爽的意味。

    她停在塞巴斯蒂安身前,看到他满身鞭伤衣衫破碎的模样,不禁皱紧双眉。她单手抚上他的脸颊,尽得他力图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她还是感受到他异于寻常的虚弱。

    “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得如此狼狈。”

    塞巴斯蒂安轻描淡写地回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我被特意引来这间地下室,在我们脚下有一个魔法阵,它的作用就是封印住我体内那部分属于恶魔的力量,而不幸的是等我察觉时已经太晚了。简而言之,现在的我和一个普通人类没什么差别。”

    “很好,这至少解释了你怎么会被这种东西困住。”

    缇娅挥着手电筒,检查了一下捆住塞巴斯蒂安的铁链,它们则被一把坚固的大锁锁着。

    塞巴斯蒂安见她一脸认真查看铁锁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觉得您这是白费气力,相信我,为了防止我逃脱,他们一定采取了所有能采取的防范措施。”

    缇娅无奈地承认他说的没错,但还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某个毫无阶下囚自觉的家伙。

    “那么魔法阵呢?”

    她将手电筒照向地面,并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那种复杂的图形,只有一层涂抹得十分平整的水泥地面。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制作这个魔法阵的,但显然极其巧妙地将它藏在了地面之下,而且破坏一座已经运作起来的魔法阵绝对比您想的要困难。”执事冷静而客观地回答。

    “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其实我更好奇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很简单。我找到丧葬社的老板,他给了我这里的地址,然后我又找到这座庄园原来的所有者,从他那里买到当初的建筑图纸。鉴于整座庄园只有这么一处适秘密关押囚犯的地下室,我有相当理由相信你在这里。更幸运的是,根据图纸显示,这里不止一个入口。”缇娅一边四处查看,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是的,我就是从那里进来的。现在您可愿意听一下我的建议?”

    “说吧。”

    “我建议您立刻离开这里。”

    缇娅转过身,带着几分烦燥地说:“我不认为现在是玩那套试探把戏的时间,等我们离开这里,你有的是时间玩你的小游戏!”

    塞巴斯蒂安不为所动,依然用一种过分冷静地语气说:“好吧,现在我有些明白放羊的孩子的心情了。不过不管您信不信,我并没有在玩什么把戏,我是很认真提出这个建议。”

    缇娅回到他面前,凝视他的双眼。因为失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得一双黑眸幽黑深远,原本向来梳理得十分整齐的黑发散乱开来,衬得苍白的脸和身上的伤痕,倒是给人一种虚弱的美感。

    “告诉我原因。”

    “因为我只是诱饵,您才是他想要的。”

    缇娅挑眉:“我以为这种事并不希奇,作为主人的我的重要性总要大一些。”

    塞巴斯蒂安苦笑了一下,“是的,只是这次和前几次不一样,说实话,我——没有把握。”

    缇娅深深地看着他,忽然道:“不,不对,让你觉得没把握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对方,而是我,对不对?”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缇娅深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翻腾的怒气和受伤的感觉。她猛地掉头从他身前走开,免得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有失淑女气质的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要生气,以后有的是机会!她稍嫌粗鲁地扯下背着的双肩包,拉开拉链翻找起来。

    “您在找什么?”塞巴斯蒂安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段对话没有发生过。

    “找一种能够让我们两个都能从这里出去的办法!”缇娅没有他那份涵养,口气生硬地回答。她站直身,手中拿着几片略比口香糖大一些的东西。

    塞巴斯蒂安看了一会儿,语气古怪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炸弹吧!”

    “没错。相比魔法巫术什么的,我更相信科学的力量。我就不信我把这房子炸了,还毁不掉一座魔法阵!”缇娅恶狠狠地说。

    塞巴斯蒂安深深地忧郁了。相比追究是谁将他高贵文静的小姐教坏了的问题,他似乎更应考虑会不会到时候魔法阵没炸掉,反而他们两人给炸了!作为一名合格的执事,哪怕是身陷囹圄,也必须将主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呃,其实——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他委婉地劝道。

    “为什么?”缇娅一边随口问道,一边将那炸药外包着的一层纸状物撕去,将里面一层薄薄的白色物体贴在靠近墙角的地面上——看起来倒更像是口香糖了。

    “恕我直言,您的私人教育课程中并不包涵安装炸药这一项。”

    “是没有,不过这比你想的简单多了,并不需要多么专来的训练。”缇娅说着又换了个地方贴上一块,似乎犹嫌粘得不够牢,还用脚轻轻踩了一下。

    塞巴斯蒂安不予置评,事实上他正深深悔疚于他的知识与技能并不如原先以为的那样渊博,也许他该给自己再开那么几门课程——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停住,他们都听到从缇娅进来的那个入口有动静传来。缇娅立刻从腰带上抽出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但就在她关掉手电筒的同时,地下室天花板上的那盏灯亮了,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缇娅忍不住眨了眨眼。

    “亲爱的伯爵小姐,您果然在这里。”

    缇娅抬头望去,看到从楼梯上缓步走下的西伦,身后跟着一名做牧师打扮的中年男子以及三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她心一沉,她雇来的那些人显然没有如预计的那样为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她扭头看向另一个出入口,毫不意外地看到另外几名持有武器的警卫走了进来。面对指着她的黑洞洞的枪口,她明智地扔掉小手枪。一名警卫立刻上前取走她的枪和背包。

    西伦挥挥手,示意几名警卫都退到外面,地下室只剩下缇娅主仆,他以及莱沃尔牧师。明白自己没有逃脱的可能,缇娅反而镇定下来,同时她也很弄清楚西伦的意图何在。塞巴斯蒂安面无表情,眼帘低垂,让人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面对缇娅毫不掩饰的敌意,西伦微微一笑:“其实您完全不必用这种方法进来,不管您何时来访,我都非常欢迎。”

    “将我的执事抓来并且囚禁在地下室,这就是你所谓的欢迎方法吗?”缇娅尖锐地道。

    西伦轻轻叹口气,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

    “您真的误会我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您好,让这么一只恶魔待在您身边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是那般真诚,换一个人说不定就会被他打动。幸好缇娅已不是第一次对上他,已有了免疫力,对此只是冷冷一笑。

    “这件事伊维特知道吗?还是你压根儿就是瞒着她偷偷做的?”她突然问道。

    “小姐当然知情,所有的行动我都得到她的首肯。”

    “你确定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包括你曾经是乔尔?希尔德加德的家庭教师,并帮助他绑架杀害了数名年轻女子!”

    西伦不以为意地说:“名字和身份并不重要,就像您不也曾经是希莉雅?奥尼恩斯吗?”

    缇娅吃了一惊,神色微微有些难看,过了几秒钟,她才又冷静下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灵魂的荣光,那种特别的光芒是任何事物都遮盖不了的!”

    缇娅轻轻皱眉:“你不是人类,你到底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不过是一只瞒着他的主子,偷偷来到人间,连自己原本的力量都不能使用的可怜的鸟人!”一直沉默着的塞巴斯蒂安这时突然插进来道。

    莱沃尔面上露出怒容,正要开口,被西伦一个眼神制止。

    “天使?”缇娅有些明白这次的麻烦是从何而来了。

    塞巴斯蒂安像是猜出她心中所想,轻笑道:“您可想错了,这次的麻烦真的不是因我而起。”

    像是生怕她不相信似的,西伦也道:“区区一只肮脏下贱的恶魔的确不值得我花这么多功夫!”

    “是吗?我还以为天使和恶魔见了面就要打得死去活来呢!”抑或是爱得死去活来!——缇娅在心里恶意地加了一句。“好吧,杰弗斯先生,可否为我解释一下,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什么理由让你与我为敌?”

    “错了,我从来都不想与您为敌,我只是替您感到不忿,为您不平而已!”

    缇娅越听越糊涂,如果不是塞巴斯蒂安确定对方的身份,如果不是她相信天使应该不会犯疯病,她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和某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对话。话说回来,天使锭种生物可能本来就有些不正常,毕竟不是人类嘛!

    “像您这么纯粹而强大的灵魂远比世间的钻石更加珍贵而稀有,对于您来说,这个世间不过是一次短暂的停留,主的乐园才是您应该前往并驻留的地方。如果您的灵魂得不到永恒,其他人的就更没有这个资格了!可是现在呢,您却因为一个恶魔的欺骗,签下一个卑劣且毫无公平可言的契约,将您如此珍贵的灵魂给了他,他只会当作食物吃掉。您将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不论是天堂还是地狱,而您明明能够得到永恒!您难道不觉得愤怒,不觉得不甘吗!”

    缇娅沉默不语,无论是哪一种生物,不管是否有智慧,都不会愿意成为另一种生物的食物。

    西伦又说出另一句让人震动的话:“我可以帮您解除这个不公平的契约!”

    缇娅轻轻摇头,表示自己的怀疑:“你要怎么解除?就算你杀了塞巴斯蒂安,我死后,灵魂还是会受到契约的束缚。”

    “如果用另一份契约代替它呢?”

    看到缇娅露出“啊,果然如此”的嘲讽表情,西伦做了个稍安勿噪的动作。

    “不,绝不是您想的那样。在这份契约里,您所要做的只是表情您对我主的敬仰之情,绝对不会要求更多不该是您做的事。”

    “也就是说我只需付出我的信仰?”

    “虽然不是完全正确,不过您可以这么理解。百年之后您就可以去到我主的身边,得享永恒与安宁。”

    莱沃尔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与嫉妒之情,对一个人类来说,还有什么比永恒更具有吸引力了。如果能够确切知道死后发生的事,那么死亡本身也不再不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

    解除契约,获得永生,这样的提议谁能不心动呢?缇娅终于明白塞巴斯蒂安为什么会说没有把握了。

    56

    56、选择

    西伦看了一眼沉思中的缇娅,又扫了一眼再次陷入沉默的塞巴斯蒂安,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他语音轻快地说:“事不宜迟,如果您做好准备的话,我们现在就来进行签订契约的仪式吧!”

    缇娅眼中露出一丝不悦:“等一下,好像我还没有同意的样子。”

    西伦微微一愣,随复又恢复自然,自信地说:“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是的,这只恶魔的确为您做过不少事,可您别忘了他终究是一只恶魔,而恶魔的本性就是欺骗与背叛。对他们来说,所谓的忠诚不过是一场游戏,一个玩笑,也许今天他还对您忠心耿耿,明天就会在背后捅您一刀。虽然这么说对您可能有些失礼,作为契约双方的您和他的力量并不对称,他可肆意撕毁契约,而您却没有任何办法,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何况您又怎么知道在签订契约前他就没有动过任何手脚,迫使您签下您本不愿意签订的这份契约?”

    缇娅犹豫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塞巴斯蒂安。以她对这位恶魔执事的了解,要说他没动过手脚,她还真不相信。

    西伦看出她隐隐流露出的赞同神情,立刻再接再厉道:“是的,原本您是不会与一个恶魔也无需签订契约,更不会将灵魂卖给他,解除契约,只是让事情回到它原本的轨道上。”

    “我承认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愿与恶魔签订契约。”缇娅终于松口道。

    西伦的笑容带上胜利的意味,缇娅却又继续道:“但是我的确签下契约。我再说一遍,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些话。我从不认为这是一次不公平的交易,这其中也不存在欺骗或是怨恨、愤怒之类的东西,这就是一次交易!”

    诚然,在那次夜袭事件中,塞巴斯蒂安或许推波助澜了一番,或许没有,但对于结果没有多大改变,匪徒还是会冲进庄园杀戮。也不存在被迫的问题,所谓的被迫,难道不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选择的意思?当时的她却是有选择的。

    她完全可以选择躲在秘密的藏身处里,等匪徒将宅邸里的人都杀光了离开后再出去。那么大的一座房子,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间密室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到天亮就一定会有人发现宅子的异样。她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十四岁孩子,没有人会因为她的这个选择而责怪她。如果她感觉愧疚,她可以在事后找到那些匪徒,让他们以命偿命!

    但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她贪心了。她想要其他人和她一起从袭击中活下来,而不是事后去补偿;她想要那些匪徒当场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而不是事后去追索;她想要做以她的力量做不到的事!正是她的这些“想要”让她改变初衷,而不是其他人的逼迫。

    事情后来的发展也证明她的这个签订契约的决定并没有做错。既然她以缇娅?法多姆海恩的身份活下来,作为这个特别姓氏的继承者和拥有者,她就必须借助塞巴斯蒂安的力量,才能够活得有尊严,活得自由,哪怕他是一个恶魔!

    “得到我该得到的,付出我该付出的——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但在我的认知里,这就是交易,这就是公平!”她微微仰起头,大声地道。“至于你所说的背叛的问题,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未来的事谁也无法保证。但是到目前为止,我的执事都还不曾做过任何可以称之为背叛的事,这却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在他没有背叛我之前,我却做出撕毁契约这种不啻于背叛的事——难道我一个人类的品德还比不上一个恶魔吗?!”

    西伦叹息一声:“您的正真和忠诚的品德令我敬佩,可您想想,将您这样宝贵的品德用在一个恶魔身上,是不是不太合适?更不用说您还要付出您的灵魂,以及您未来的永恒,只为了他数年可有可无的服务,这种代价未免太大了!您的正直与忠诚应该给予更适合的人,更配得上它们的人!”

    “未来的永恒?”缇娅唇边浮出一抹嘲弄而轻蔑的笑,“很抱歉呢,我是无神论者,我不相信天堂或是地狱,我只相信人死应如灯灭!顺便说一句,比起恶魔,我其实更讨厌天使呢!”

    西伦脸上第一次完全失去他那独有的得体温和的笑,神色里透着隐隐的阴郁。莱沃尔的脸上则满是茫然与震惊,看着缇娅的样子就仿佛看着什么不可思议、超出他理解之外的东西。

    缇娅的腰背挺得笔直,神色坦然,既不躲避也不胆怯地回视着两人。那一刻他们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一种超出他们意料的骄傲,对于身为人类这个事实的骄傲,对于自己本身的骄傲!

    塞巴斯蒂安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整个地下室里似乎都是他愉快却又带着嘲讽的笑声。他的笑简直就像在往西伦脸上扇着巴掌,他失败了,在他提出普通人都不会拒绝的条件之后,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他却失败了。他的心中第一次出现耻辱与羞恼的情绪。

    “给我闭嘴,不许笑!”他愤怒地吼道。

    不止是缇娅,就连莱沃尔也被吓了一跳。塞巴斯蒂安虽然停止发笑,眼中却还带着笑意。西伦意识到他失态了,他深吸口气,冷静下来。

    “真遗憾,没想到您被这只恶魔迷惑得如此之深,算了,我也预料到了,人类本来就是心志软弱,易受欺哄的存在。幸好,我也做了其它准备。”

    缇娅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做我们刚才就该做的事。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一些能量。”西伦说着转向莱沃尔。

    牧师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对劲,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不,大人,我可是您最忠诚的仆人啊!”

    “我知道,现在就是你证明你的忠诚的时候。”西伦微笑道。

    莱沃尔害怕地转身想向外逃去,还没跑出几步就踉跄着停了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胸口,脸的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他摔倒在地,四肢蜷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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