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亲爱的黑执事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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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黑执事 作者:rouwenwu

    ,整个人弯成虾状,嘴巴大张,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喉咙,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憋得眼珠微微突出。他的胸口处冒出一片淡淡的红光,起先只有拳头大小,很快便展开,并扩散到全身。被红光照到的部位,皮下的血肉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消失,仿佛被吸走了一股。不过数十秒的时间,莱沃尔便变成一具风干了数千年的木乃伊,只剩下骨头和皱缩干瘪的皮肤。

    西伦手一招,一枚小巧的十字架从干尸的胸前飞起,落入他手中。

    缇娅脸一白,极力克制住胸腹间翻滚的恶心感。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西伦手中的十字架上。小小的十字架像是吸饱了鲜血,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她想起同样的十字架她也曾收到过一枚。

    “这就是导致柯尔克先生死亡的原因,是吗?你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西伦把玩着手中的十字架,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情。

    “您想必已经知道在我们脚下有一个魔法阵,封印住这个恶魔的力量。发动魔法阵需要能量,而我却又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因为这是我主不允许的,所以我只好做一些变通。人类的血肉中含有属于生命的能量,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我制作了一些道具用来收集,虽然原本我是打算用在其它地方的。”

    塞巴斯蒂安嘲笑道:“没想到你如此讨厌恶魔,但对于使用恶魔的东西倒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嘛!”

    “为了对付邪恶,有时做些必要的让步是必须的。”西伦轻描淡写地答道。

    “那么你打算如何使用你手上的那枚?”缇娅不客气地问道。

    “因为您拒绝了我好心的提议,让我不得不采取一种我本不愿采用的方法。”

    缇娅察觉到他话中的威胁之意,将手按在腰间束着的皮带上。西伦面带微笑地朝她走去,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塞巴斯蒂安挣扎了几下,几条铁链依旧死死地绑住他,他的这番动作只是让他身上几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

    西伦突然停下脚步,快速弯腰将十字架放在地上。缇娅感到不对劲,正想采取行动时,她脚下的地面上亮起一条条闪着微光的线条,构成一个完整的魔法阵,将她困在阵中。几乎同时她身体一僵,再也无法动弹。

    塞巴斯蒂安扫了一眼魔法阵,认出其中几个符号所代表的含义。

    “控制?操纵?看来你还是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只是不知道我家小姐到底有什么地方如此吸引你?”

    “你这种只会把灵魂当作食物吞吃的家伙又怎会了解人类灵魂所藏有的巨大力量,那是一种可以创造奇迹的力量!我的东主,伊维特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比一般人还要病弱一些,她没有任何灵力或是巫力,但是她仅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学会并成功召唤出了低等魔物,而在理论这是完全不可能发事,她灵魂的强度与纯粹程度远远不及你家小姐!

    “除此之外,伯爵小姐所拥有的身份以及俗世的权力也是我所看重的。现在的人类已经堕落了,舒适与富足的生活让他们失去了对主的崇敬以及恐惧之心,他们变得愚蠢而狂妄。他们忘了在他们之上还有全能全知的主的存在,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多么可笑又可悲啊!他们相信所谓的科学,甚至宁愿与恶魔交易,也不去主的面前忏悔祈祷。这是不能愿谅的!

    “人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不可以给他们安乐舒适,一定要让他们苦痛、饥饿、颠沛流离,他们才会发现真理,才会拾起对主的敬仰恐惧之心,才会明白谁才是他们的主人!而我就是要让他们体会到这一点。有了伯爵小姐的帮助,我可以更容易得达成我的目标。她可以将我引见给女王,也许我能说服女王陛下重新发起一次大规模的战争,我们说不定甚至能够再次召唤来洪水,彻底清洗这个世界!一想到这么宝贵珍重的东西竟然先被你找到,我就恨不得将你们这些野兽一般脏脏的东西统统杀掉!”西伦激动地道。

    塞巴斯蒂安反唇相讥道:“那也比你这种将人当作傀儡,还口口声声为他好的家伙要强,论起伪善,我得承认我远远比不上你们!”

    西伦毫不在乎地五知:“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很快就没有利用的价值,到那时让你的前主人亲手净化掉你,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他哈哈一笑,也不在意塞巴斯蒂安充满杀意的目光,开始念诵起咒语。

    那些古怪的音节仿佛是在缇娅的耳边响着,声音逐渐变大,震得她气血翻腾,耳鸣眼花。她很想用手捂住耳朵,无奈她的身体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连眨眼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做不了。她的头开始阵阵刺痛,随着魔法阵的运作越来越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电钻在她脑壳上钻动着,试图要钻入她脑中。尽管她无法叫出声,但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以及额上冒出的层层冷汗都在表明她经受的痛苦。

    “等等,如果我愿意解除契约呢?”塞巴斯蒂安像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西伦停止念咒,讶异地看向他。

    塞巴斯蒂安冷笑道:“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控制我家小姐的灵魂吗?只是她的灵魂现在正处于契约规则的保护之下,别说是你,就是你的主子来了也没用,所以你才会想要解除这个契约。我愿意解除契约。”

    “我想你一定不会白白同意解除的吧?”

    “没错,解除契约,让我离开,到那时这里也没有我派上用场的地方了。”

    西伦歪了歪头,“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不过我不同意!我可不会傻到相信一个恶魔的话!再说了,就算你愿意,你家主人也未必同意吧!”

    塞巴斯蒂安看了一眼缇娅冒着怒火与不甘的双眼,既像是无奈又像是宠溺地一笑。

    “糟糕,那就没办法了!”

    西伦得意地轻轻一笑,继续念诵起咒文。他念诵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高,仿佛整座地下室里都是那拗口的音节声。

    缇娅咬牙随受着巨大的痛苦,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某个意志正试图侵入她脑中,尽管她奋力抵抗,但也知道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输了?就这么成为某个疯子天使的傀儡,帮他将2012年提前到来?!呸,她才不要呢!有什么办法?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绞尽脑汁中的她忽然注意到贴在角落地面上不引人注意的迷你炸弹,她的心顿时猛地一跳,她竟然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来之前她已经考虑到可能要有动用到暴力手段的场合,但以她的武力值,就算手中握有枪,也很容易被人夺去。因此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些保命的系数,她花了大价钱特意请人制作了这些炸弹。从外形来看这种炸弹和口香糖一模一样,只是略大一些,使用时只需外面的一层锡纸揭开,即已完成起爆的设定,然后再按下她携带的遥控器,炸药才会爆炸。因为是遥控起爆,所以她刚刚才会那么笃定地将炸弹又踢又拉,毫不在意。

    先前她已经将两枚炸弹设定成起爆程态,引爆的遥控器就装在她的皮腰带上,伪装成一个装饰用的铜扣。她的手已按在腰带上,只需动一下手指就能引爆炸弹。

    问题是现在连眨眼都不能的她,如何才能让她的手指弯曲起来!这个身体不像是属于她的了。

    她脚下的魔法阵亮得像是一个小小的太阳,几乎令人无法直视。无数细小的光点从阵图上脱落,溶入她体内,汇集到她的头部,一个只有硬币大小的迷你魔法阵图在她的额头正中逐渐形成,起先只是极其模糊的一团,一点点清晰起来。

    塞巴斯蒂安再次开始用力挣扎,铁链深深勒进他的皮肉里,但他挣动的声响比起西伦的念咒声几乎微不可察。西伦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胜利已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缇娅也在挣扎,她不甘心,这是她的身体,虽然曾经不是她的,但现在已经属于她了,她的身体该由她来作主,包括她的命运,谁也不能代替她!

    动啊!

    她的食指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微小到几不可察的幅度,却也让她心中一喜。她不去管似要裂开一般的头疼,将全部注意力和意志力集中在那根手指上。她纤细的手指差不多是以一毫米一毫的幅度挪动着,付出的心力却像是跑了一个一千米又一个一千米!就在她额上那个魔法阵即将完全成形的同时,她的手指也终于来到遥控器的按钮上,她用她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按了下去。

    57

    57、脱困

    “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地下室仿佛都被震得晃动了一下,天花板上唯有的那只灯泡像是受到惊吓似地摇晃起来,光线摇曳,再加上飞扬的尘土,使得视线越发不佳。

    西伦不幸站得离其中一处爆炸点略近了一些,被扬起的气浪欣得踉跄了一下。他刚站稳就听到一声轻响,脸色不由一变,暗叫糟糕——他听到的正是铁链断裂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几名警卫冲了进来。

    “先生,发生了——”

    没等他们问完话,房里唯一的光源便灭了,地下室陷入黑暗中。突然而来的光线变化,让所有人暂时都成了“瞎子”。

    西伦虽然一时无法视物,还是朝着记忆中缇娅所在的位置冲去。他刚跑出一步,就感到一道疾风扑面而来。他不敢硬接,只要向后避让。

    门口处的警卫经过短暂的失神后,都已反应过来,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几道光束轮流朝着地下室各个角落照去。

    执事的身影突然进入他们的视野中。他一手环抱住缇娅,另一条手臂上缠着挣断的铁链。他身上的衣物虽然破破烂烂,但原先的伤口都已愈合,光滑的皮肤上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额前垂落的发丝半遮着他狭长的双眼,发丝间露出的眼眸发着淡淡的红光。他面无表情,不再装出那种虚假的亲切表情,他看起来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出冰冷的有如实质一般的杀气,让那些久经训练的警卫顿时感到呼吸困难,面上不由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是千年来第一个敢如此羞耻我的,也是第一个让我如此愤怒的。”塞巴斯蒂安低语道,他的语气平静,甚至可以说是轻柔,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西伦不甘示弱地冷笑道:“是吗?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了!”

    “希望你死的时候还能这么想。”

    执事的声音还回响在地下室里,人却已不在原地。西伦骇然发现以他的眼力竟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他心头闪过一丝警讯,飞快地向后退去,同时拉过旁边的一名警卫挡在身前。

    “噗”——鲜血飞溅。塞巴斯蒂安抽回插进对方胸膛的手,被西伦当成挡箭牌的那名年轻警卫一脸震惊地倒在地上。旁边的警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枪射击。塞巴斯蒂安甩去手上的血,如鬼魅一般从他们眼前消失。

    “我对你很失望,你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警卫手持电筒不停四处扫视,就是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西伦注意到死去警卫的伤口发黑,像是被什么腐蚀到了,不禁又惊又怒地说:“你这卑鄙的家伙!你竟动用本源的力量!”

    “别搞错了,我可和你这种背着主子偷跑下来的家伙不同,使不使用我的力量是我的自由。虽然我要为此付一些代价,不过只要能杀了你,还是值得的!”

    “还不知道是谁杀谁呢!”

    西伦诡秘地一笑,猛地抓住离他最近的两名警卫,从他们胸口处扯下两枚十字架,那两人瞬间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他将其中一枚十字架刺入第三名警卫的后背,那名警卫的身顿时如充汽的汽球一般急剧膨胀开来,在一声恐惧的惨叫声中,爆成了漫天血肉。三人的手电筒摔落在地,滚了一圈之后才停下,此时西伦已不知去向。

    “以为这样能逃得了吗?”塞巴斯蒂安冷冷一笑,随后将被他单手抱着的缇娅放下。“您还好吧?”

    事实上缇娅很不好,她不仅头痛得厉害,又被执事带着不停快速移动,比做云宵飞车还难受。不过即使抱怨也没用,此刻的塞巴斯蒂安和往常完全不同,那种冷漠无情以及□裸的杀机,不止是针对其他人的,就连她也感受到了威胁。她只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塞巴斯蒂安拣起掉落在地的手筒电递给她,“您在这里等着,我解决完某个人就回来接您。”

    说完,他不等她回答就闪身不见了。

    缇娅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头虽然还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像刚才那般无法忍受。她扶墙站直身,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不照执事说的做,她可不愿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走出地下室,远远的依稀还能听到枪声和人的叫声。她在一个角落里找到被警卫拿走的背包和手枪,这让她多了一些底气。她沿着塞巴斯蒂安和西伦两人留下的痕迹往前走:尸体,干瘪的或是新鲜的——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被打了个洞的墙壁;裂开的地板;等等。直到她来到大厅,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毫无疑问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参与的了,聪明的人早就躲了起来。

    她看着屋子厚厚的外墙上被硬生生撞出一个大洞,正迟疑不决间,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紧接着是重重的撞击声,就连她站立着的地面也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立刻打消跟上去看看的念头,那同样不是她可以插得上手的战斗。她转而沿着大厅里宽大的楼梯走上二层。

    楼上十分安静,与下面俨然像是两个世界。缇娅站在长长的走廊上,一时之间有些为难,不知道她要找的人在那间房。实在不行,只好一间间找过去了。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极轻的开门声,刚在转角处藏好,她就看到一条纤细的人影蹑手蹑脚地从走廊深处的一扇门里出来。待得那人稍稍走近了一些,缇娅的双眸不禁微微睁大。她从角落里走出来。

    “吉纳!”

    全神戒备中的吉尔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等到认出来人是谁时,顿时惊喜地叫出声来。

    “缇娅,真的是你!天啊,你怎么这副打扮!”

    缇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来找你!你不知道你失踪后大家有多着急,伯母,亚历克斯,玛德琳和埃尔西,都为你担心死了!”

    “对不起——妈妈她还好吧?”吉纳担心地问道。

    “放心,有亚历克斯他们照顾她,再说只要你平安回去,她一定会没事的!”

    “是的,我知道,我——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吉纳叹口气道。

    她告诉缇娅,那天她离家后不久就在街上遇到了伊维特,以缇娅朋友的身份,与她攀谈起来。伊维特非常客地表示可以送她一程,尽管她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伊维特的不好的传闻,但她并不觉得她是什么坏人,便欣然同意了。她上车后才发现自己被绑架了,并惊讶地看到应该已经身亡的西伦?杰弗斯。然后她被带到这座庄园,并被要求做一件事。

    “地下室里的那两个魔法阵都是你画的?”缇娅早有怀疑,此时不过是求证而已。

    “是的,西伦说我拥有真正的巫女血统,我画出的魔法阵确实可以运作,而不是小孩过家家乱涂的那种,只是发动它需要巨大的能量。我要是事先知道那两个魔法阵是用来对付你和塞巴斯蒂安先生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画的!”吉纳歉意地说。

    缇娅握住她的手,“别傻了,就算你不画,西伦也有的是其它方法对付我们。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实不也证明仅仅是那样的魔法阵还困不住我们!”

    吉纳笑着点点头,随即表情严肃起来。

    “那么,西伦老师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关于塞巴斯蒂安先生的真正身份,以及你和他签订契约的事?”

    缇娅一愣,答道:“如果撇去他的那些评论,单就事实而言,是的,都是真的。”

    她的坦诚回答反而令吉纳一时哑然。

    缇娅笑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已明白所要承担的后果,我并不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吉纳愣愣地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反正我所行的巫术也与神的教义有悖,死后大概也进不了天堂。”

    缇娅莞尔。

    “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吉纳郑重地保证道。

    “我相信你不会的。对了,你知道伊维特在哪儿吗?”

    吉纳点头:“这几天我都和她在一起,她病了,病得很重。”她的神情黯然下来,“事实上我猜她大概快要死了。我知道她参与了这些事,但我不觉得她是坏人。”

    听到伊维特可能快死了消息,缇娅并不觉得吃惊,上次见到她时就已有所察觉了。她缓缓地点了下头:“我明白,我也不觉得她是坏人,但我想和她谈谈。”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她。”

    吉纳转身在前引路,她们来到她刚才走出的那间房。那是由一间小起居室和一间卧室组成的套间,由布置陈设来看应该是主人的房间。

    伊维特就坐在里间卧室里的一把轮椅上,缇娅差一点没能认出她来。她瘦得厉害,几乎只剩下皮肤和骨头,她的皮肤和头发都没有任何光泽,就像老年人一般。她闭着眼,脸上毫无生气,若非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简直就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听到她们进来的声音,伊维特睁开眼,只有那双眼睛让缇娅感到了几分熟悉。见到缇娅,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之情,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

    “西伦的计划失败了,是吗?”伊维特开口,她的语气与其说是疑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的。”缇娅直视着她回答。

    吉纳似乎明白自己插不进两人的这场谈话,便轻轻回到外面的起居室,帮她们把门带上。

    “也许你不相信,但我早已料到他不会成功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帮他?难道你不明白,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在利用他啊!”伊维特露出一丝极浅的,嘲讽似的笑,却不知她嘲笑的是西伦,抑或是她自己。

    两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伊维特才开口,她的声音很低,让人感觉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很多东西——语言,礼仪,历史,艺术,等等等等。可是我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当同龄的孩子跟着家庭教师上课时,我只能躺在床上。到了聚会的时候,汉默生太太说自家女儿六岁就能弹奏贝多芬的钢琴曲,威廉姆斯太太则会说她的侄子八岁就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而黑斯廷斯先生也能抱怨说七岁的儿子淘气得从马上摔下伤了腿……我的父母呢,却只能保持沉默,不然他们又能说什么,难道说我又高烧不退,还是说我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后来他们送我去法国,因为医生说那里的气候更适合我养病。他们说的没错,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起码我可以去上课了。但事实上并没有多少变化,我不是什么天才,或者说一个天才也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学习与练习,而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这么做。我试过,但只换来再一次长时间的卧床休养,医生的警告和父母的担忧。

    “我不怨恨我的父母,虽然他们很少有时间陪我,但我知道他们已经尽他们最大的可能给了我所能给的东西!我只怨恨我的命运,无法改变的命运。我曾经每晚在床前祈祷,只要身体状况允许就上教堂。但是神并没有回应我,我还是我——没有任何长处的,身体病弱的,孤独的伊维特?莱亚德!

    “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开始做一些所谓的慈善事,给孤儿院的孩子送去衣服和食物,为病弱的母亲举行募捐,诸如此类,反正我也没有其它的事可做,而我的父母起码在谈到他们的长女的时候,也不至于无话可说。奇怪的是我渐渐地喜欢上这些事情,而且我也确实很擅长,我有足够的耐心,也不会说一些轻飘飘的安慰的话,我自己的经历让我明白当你痛苦难受时,没有可以代替你承受那些,哪怕是至亲之人。

    “当我发现我能使饥饿的孩子吃饱饭,使生病的人恢复健康,给贫困的人一个可能富足起来的机会,让遭受暴力的妇女和孩子摆脱那些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我却可以改变其他人的!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无是处,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有人需要我,有人是因为有我这个人的存在而得到帮助,获得幸福,还有比这更棒的事吗?!

    “然而渐渐的,我又开始不满足了。我的能力有限,能够帮到的人始终只是很小一部分。同样,我也希望我能在那些人遭遇不幸前去阻止,而不是事后安慰弥补,无论我做什么也擦不了曾经流过的泪,抚平不了留下的伤痛!很多不幸都是人为的,是原本可以避免发生的!

    “我想要做些什么,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力量,但我知道想要达成我期望中的目标,仅靠自己的努力不够的。祈祷是没有用的,无论对象是人还是神。就在这时,我遇到了西伦老师。你也听过他的那番话了,是吗?”

    缇娅点头。

    “他也曾经对我说过,有一点他说的没错,人类也许是太耽于享乐而堕落了,所以父母才会随意抛弃生下的孩子,丈夫才会殴打妻儿,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妄顾人命!欺骗,背叛,偷窃,杀戳……人们自私冷漠,对他人的不幸视若无睹——”伊维特悲哀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他只是想利用我,但是如果能改变这一切,被他利用又何妨呢!”

    “那么柯尔克,还有其他人,他们的死亡和不幸又怎么说!这就是你帮助拯救别人的方式?!”缇娅忍不住问道。

    “他们原本就在我想要帮助的人之中!何况我连自己都能牺牲,还有什么是牺牲不了的!”

    缇娅看到她虚弱而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由沉默了。

    伊维特休息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再次开口。

    “我不像吉纳小姐拥有巫女的血统,也不像缇娅你有强大的灵魂,我只有这个身体,这条命,可即便这样,想要达成我的目的也还是远远不够。西伦老师向我提到你,你

    57、脱困

    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们很像,可是我却远远不如你,有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羡慕你,要是我有你那样的力量该有多好!

    “当然,再怎么想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我永远都成为不了你。说实话,我并不知西伦老师计划如何对付你,但我有种感觉,他是不会如愿的。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想,或许你说的没错,从我们选择采用这种方式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不会成功的。我们毕竟不是谁,我们不能决定谁该生,谁该死,就算人类真的已经无药可救,审判他们的人也决不该是我,或是西伦老师。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太晚了,我们已经走出太远,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继续往前走,哪怕事实证明这是一条死路!”

    缇娅不知该说什么,对着那个明明只有二十岁,却苍老虚弱得宛如行将就木的老妪一般的少女,难道让她说“不,还不晚,只要停下就会有悔改的机会”之类的话!伊维特说的没错,已经太晚了,并不是每个人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的。但是有一点伊维特说错,比不上的人是她缇娅才对。她没有那种崇高的目标,没有那种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奋斗,哪怕是牺牲自我的精神。到目前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为了自保。比起伊维特,她显然更自私,更胆小。

    一声重重的撞击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天花板下的吊灯晃动着,她下意识地看向窗户,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外掠过。她心头一紧,扑到窗边。

    塞巴斯蒂安从被他自己砸出的坑里站起,面无表情,眼神冷咧,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的左手臂像是被火焰灼烧到,留下一大片焦糊的伤痕。

    西伦站在离他十几米的地方,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土与血渍,并被撕破多处,金色的头发十分凌乱,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他的腹部有几道深深的伤痕,血液浸透了衣服。

    他看着塞巴斯蒂安,带着几分恶意的得意道:“虽然我无法使用自己的力量,但别忘了我的力量本质就是克制你的。圣炎可是这世上少数几种能够杀死恶魔的东西之一。”

    “那又如何?”塞巴斯蒂安冷冷地说,“我的愤怒只有你的死才能浇熄!”

    西伦冷哼一声,猛地执事向扑来,他的手包裹着一层金黄|色的美丽火焰。塞巴斯蒂安不闪不避地迎上,双手的手套早已毁损,露出手背上契约证明的魔法阵,修长的手指尖隐约有黑芒闪动。

    “看来你很关心你的那位执事。”伊维特道。

    缇娅转过身,“是的,某种意义上,他的生存就是我生存,他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

    “啊,听起来真的很不错。”伊维特低语道,随即咳嗽起来。她捂着嘴,深深吸了几口气。“你知道西伦老师碍于规则是不能够他自身的力量的,这也是他需要我的原因。我用我的生命作交换,召唤来了低级魔物。但即便耗尽我全部的生命,也只能召唤几次,对于达成我们的计划远远不够。于是他又想出了新的办法。”

    “那个十字架?”

    “是的,那是以我的鲜血与生命力为引制作出来的魔法道具,吸收人的生命,转化为纯粹的能量储藏起来。”

    缇娅听到这心中一动,神色凝重起来。

    “西伦老师代表的光明的力量,其本身就足以克制你的那位执事,而他给庄园里每一个人都发了一个十字架,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能量消耗完毕的问题。”

    缇娅已经多少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深吸口气道:“我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呢?”

    伊维特笑了,“很简单,只要杀了我就行了。我死了,那些魔法道具也无法使用,西伦老师自然也就没有可以用的能量了。”

    缇娅双唇紧抿,眼神闪动,隐约可见内心的挣扎与矛盾。伊维特微笑着看着她,那笑容含着几分沧桑几分嘲弄,亦有几分茫然。缇娅慢慢抬起手,拨下腰间皮带上的银色手松,将枪口指向伊维特。伊维特像是疲倦已极地闭上眼,神情里带着解脱后的安详。

    在那种金色火焰力量的影响下,塞巴斯蒂安的速度逐渐变慢,终于被西伦寻到一个空当,重重地一脚踢中他的胸口,将他如一颗炮弹一般踢飞出去。

    塞巴斯蒂安翻身单膝跪在地上,忍不住吐出一口污血,眼鼻耳中流出血来,染得他苍白俊美的脸显出几分凄厉。

    西伦摊开手掌,原本握在掌心的十字架变成一堆黑色的灰烬。他轻轻呼口气吹走粉末,又从袋中摸出另一枚完好的十字架。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负荷不了你原来的力量,差不多也该到极限了。真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人类做到这种程度,要不是你身上还散发着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我还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恶魔了呢!”

    塞巴斯蒂安硬撑着站起身,他一动,更多的血液从七窍流出,身上被圣炎烧到的部位焦黑如前,甚至就连其它伤口也流血不止。此刻的他倒是看起来有几分“恶魔”的样子。

    “看来你不仅学会了人类无聊的野心,就连智力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低下了。真是可悲呢!我只为我自己。为了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摇晃着朝西伦冲去。西伦冷冷一笑,抬起握成拳的右手,手上再次燃起绚丽梦幻般的金色火焰。塞巴斯蒂安的动作依旧迟缓无力,西伦毫不费力就能躲开他的攻击,他脸上的冷笑之意更浓。

    突然,塞巴斯蒂安仿佛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形猛地加快,西伦心中警讯顿生,却已经太迟了。塞巴斯蒂安如一道闪电一般撞进他怀里,任由金色火焰灼烧他的身体,一只手如尖刀一般刺入西伦的胸口。

    西伦倏地睁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手枪的枪口正对准伊维特的头部,缇娅的食指扣在扳机上,从这样近的距离射击,即便枪法不佳如她,也不太可能射偏。只要一发子弹,只要轻轻按下手指,伊维特就会死去,这一切也会随之结束——只需要这么一个简单到极点的动作。

    缇娅握枪的手微微颤抖,食指僵硬得像是无法弯曲。她明白她做不到——她并不想伊维特死,更不想由她来杀了她。她对伊维特的感觉非常复杂,她们俩很像,并不止是指她们的家庭身世,而是指她们的思考方式——她们明明有更加简单的选择,却因为“贪心”,而选了一条艰难的路,并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缇娅也钦佩羡慕她,她做的事是她自己不可能做到的。

    屋子里异常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缇娅似乎能听到他们快速移动时带起呼啸声与拳脚撞击的声音。

    缇娅呼吸急促,眼前浮出一层雾汽。她努力握住枪,用另一只手抓住那只软弱颤抖的手,异常缓慢而用力地曲起食指。

    伊维特依然闭着双眼,神色安详,宛如睡着了一般……

    一只沾着血的手轻轻按在缇娅握枪的手上,将枪口稍稍向下按去。

    “我答应过您,绝对不会让您弄脏您的手!”

    听到耳边响起的略显低哑却熟悉的声音,缇娅顿时呆住了。她垂下手,眼中的泪再也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伊维特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看到一个黑发男子正站在缇娅身后。他的半边身体被烈火焚烧过,几乎成为碳状,另外半边身体也是伤痕累累。他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神情却是温柔而专注,嘴角翘起,带着浅浅的笑意。

    而缇娅,这个不管是面对死亡威胁的枪口,还是神的使者的邀请,都能够挺直背脊,冷静镇定的少女,此时却低垂着头,轻轻哭泣着。

    那一刻,伊维特真的觉得羡慕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字数,大家应该明白吧,这其实是两章,只不过某人既懒得分章,又懒得另外取名,索性全贴上来了。所以看在某人难得这么勤快的份上——据说更得太勤快的话,会吓到小朋友还有花花草草的——应该不会介意下一章拖得久一点的吧?

    58

    58、无题

    初夏的风吹过芳草萋萋的墓园,也将牧师的祷告声送到更远的地方。

    “……他们不再饥,不再渴,日头和炎热也必不伤害他们;因为宝座中的羔羊必牧养他们,领他们到生命水的泉源,神也必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

    三名墓地工人将棺木放进事先挖好的坑里,开始往里面填土,于是风里又多了轻轻的哭泣声。缇娅远远地站在一边,并没有加入到送葬的队伍中。

    今天是伊维特?莱亚德下葬的日子,时间距离缇娅潜入她的庄园正好过去一个月。庄园里幸存下来的人被女子派去的人接管,吉尔也被要求严守那些天发生的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伊维特被送入一家秘密的疗养院,她只清醒了几天,之后便陷入长时间的昏迷中,依靠维生设备维持机体的基本运作,直到完全停止呼吸,都没有再清醒过。对于她来说,这也许是必然的,也是最好的结局。

    塞巴斯蒂安虽然杀死了西伦,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受伤极重,甚至就连缇娅可能因为魔法阵带来的后遗症而头疼了好几天,不得不在家休养,可以说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缇娅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此刻伊维特的灵魂正在何方呢?是去往天堂,还是下去地狱?她自嘲似地摇了摇头,想必伊维特和她一样并不相信这些,也不在乎这些,她已经得到了真正的平静,葬礼是为活人而举行的告别仪式。

    塞巴斯蒂安抬手按在她肩上,“时间差不多了,对于一个曾经的敌人来说,这么久的哀悼已经足够了。”

    缇娅低语道:“我从来没有将她当作我的敌人。”

    “是将她视为另一个‘您’吗?您的这种想法真是可笑,在我看来,您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是您的那些缺点,也是构成独一无二的您的一部分。”

    缇娅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说:“虽然是甜言蜜语,但我还是得说你很会安慰人。”

    “很高兴听到您的夸奖,不过若是您愿此刻就一起离开的话,我会更高兴的。”塞巴斯蒂安看了一眼远处的牧师,神情晦涩地说。

    缇娅注意到他的视线,忽然明白过来。

    “我差点忘了——难怪你如此讨厌这里,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塞巴斯蒂安将一缕被风吹起的发丝夹回她耳后,“不,您错了,我并不是因为您想的那种原因而讨厌这个地方的。”

    缇娅等着下文,他却没有再说下去。他不愿说,她也不勉强。

    她望了一眼已经接近尾声的葬礼,说:“走了,回去吧。”

    夜晚,法多姆海恩大宅已经结束忙碌的一天,沉浸在一片休憩的宁静中。塞巴斯蒂安照例在宅里四处巡视了一遍,确定一开始正常,才走上二楼,轻轻敲了敲主卧室的门。

    缇娅换上粉色的睡裙,正倚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本书。见他敲门进来,并没有感到吃惊,事实上她正在等他。她将书放在小桌上,站起身来,从梳妆台的抽屈中取出一只小罐子。

    塞巴斯蒂安脱下燕尾服外套,黑色马夹,摘了手套,解开衬衫的扣子,他左边的身子,从肩膀开始一直到腰际,布满血色的瘢痕。这些正是被圣炎灼烧后留下的伤痕,因为其中所含的正的力量,仅靠他本身的复原力无法恢复,他不得不设法找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配制成专门的药膏。

    缇娅等他在沙发上坐下后,也跪坐在他左侧,将小罐子里散发着深褐色的膏状物涂抹在瘢痕上。比起第一次她的动作显然熟练了许多倍,那一次她几乎不知从何下手。当时他身上的皮肤已接近碳化,她甚至能闻到肉烤焦的味道。换成是人类,恐怕早已伤重身亡,也只有像塞巴斯蒂安这样的非人类,才能带着如此严重的伤还能面不改色,自如行动。不过即使是他也没办法自己上药,只好求助于缇娅。

    第一次看到那么可怕伤口的缇娅不可能不受到触动,就算用诸如“他是恶魔,与天使本来就不对头”之类的话来说服安慰自己,也无法打消是因为她,他才会受那么重的伤的念头。

    塞巴斯蒂安带着浅笑看着缇娅专注的面容,她的表情严肃,让人觉得她是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微微抿起的嘴角却又给人一种仿佛克制着不哭出来的感觉——好吧,他承认这一点是他单方面的想法,但是仍然让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为了方便上药,她将长长的黑发扎了起来,露出小巧的耳垂和欣长的脖颈。除了药膏古怪的味道之外,他还闻到了她身上沐浴后的香气。她的动作小心而轻柔,竭尽所能避免弄疼他,尽管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于他来说压根儿算不了什么。他很清楚尽管她一直表现得冷漠而强硬,但她的心其实很软,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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