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平乱世第37部分阅读
倾平乱世 作者:rouwenwu
么罗嗦啊。”我说着伸手去挠她的腰肢,段璐慌忙要躲却哪里躲得开,顿时笑吱吱的岔了灵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然后很狼狈的爬起身气哼哼的说:“小姐你干嘛啊,看我摔着好玩儿?”说着就上来还手,却被我一溜烟甩在身后,自打漳国回来之后,段璐逐渐能放下了已往的拘束,好动活泼的本性显露出来。时不时的和我打闹,比起青兰的肃正,红绡的孤傲,倒是现在这个段璐和我更容易亲近。
两个人一前一后追闹着返回离幽宫不远的新住所,就见策儿“啪嗒啪嗒”跑着迎了出来,“姐姐,你可回来了,我一个人待着好没意思啊,姐姐,你来教我修灵吧。”
段璐一见策儿就黑了脸,没好气的说:“一边儿去。小姐这两天忙的昏天暗地的,哪儿有功夫陪你胡闹。”
策儿现在对段璐的黑脸怕的很,一见段璐那么说,就悻悻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我瞅着这俩嘿嘿一笑,“段璐,过几天我离开幽都的时候想带着策儿多长长见识,你是留在幽都照应,还是和我出去办事?”
段璐“啊?”了一声,急急说道:“小姐,这小子带着就一累赘,误了事儿怎么办,您还是别带他了,我跟着小姐帮忙更好。”她那副不想和策儿一路,又想和我离开的着急样被我乐呵呵的瞧在眼里。
我摇摇头:“一旦我不在幽都,这里肯定暗涌翻腾,危机重重,他一个孩子留在这里不稳妥,还是带在我身边方便照应,这个没得谈,你是和我走还是留幽都,现在自己拿主意吧。”
说完以后,我就很幸灾乐祸的看着段璐恨恨的对着策儿一瞟一瞟,对我很不满的跺脚咬牙,最后重重哼了一声:“小姐你就折腾我,你根本就是想把我留在幽都。”
我一伸手摸了摸段璐的头,“啊呀,我家段璐越来越聪明了啊。”
段璐偏头躲开,气鼓鼓的说:“那个棪鬼呢?您打算也带着他?”
我听了一愣,是啊,棪鬼怎么办,是带是留,我到现在都没想好,就在这时,棪鬼从外面走了进来,我自然是早知道他已经往这边来了,但段璐却没察觉到,看到棪鬼进来有些吃惊。转而向我问道:“小姐你都给他教了些什么法门啊?怎么他气息隐匿的这么好,连我察觉不到了?”
我一摊手说:“这可和我无关,他天生小偷小摸的料,匿息隐踪的天分不是一般的好,也难怪当年会被鬼师吴洛看上,招他去做杀手啊。”
棪鬼到似对我们的赞赏很不屑,轻哼了一声问道:“怎么,茉儿这几天就要离开幽都了?幽都现在的局势未稳,为什么要走这么急?”
“未稳就未稳了,现在局势稳了,我也站不稳,寒雾崖那性子,现在虽然勉强做样子了,可心里总是容不得我。我走了以后,这里出了乱子就由他寒雾崖去收拾,等我出去转一圈儿,把寒雾崖这个老头和地煞族掐弄的妥当了再回来,那我才能真再幽都站稳了。”
棪鬼听了怪怪一笑,“那我可得去凑凑热闹了,地煞族的那个老杂毛,当初弄得我半死不活的,你要收拾他们,我可不能不去。”
我啐了一口说:“你这是恩将仇报,当初穆老先生可是救你命的,你竟然还敢记恨他,当初他就该让你死在荒野坟地,省的救个白眼儿狼在背后不说好话。”
棪鬼依然笑嘻嘻的,“也是,那照这么说,我也得借着机会去见见穆老先生,当面谢谢他对我的救命之恩才是,如果你对他老人家不敬冒犯,我也该出面维护,不能让你随随便便就把他老人家吃定了,抓死了。”
我一脚踢起一个地上的石子打响棪鬼那张不消停的嘴:“整天惹我斗嘴好玩儿是吧?”
棪鬼慌忙撤身伸手抓了石子,我虽然是猝然发难,但棪鬼却也接的干净利索,身手果然长进很多了,嗯,有个人在旁边斗嘴,一路上也不会太闷了。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不放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不放心
“我要进宫一趟。段璐,那五千酬恩兵勇以后就由你带着,在我离开后这五千兵要一直驻守内城,直到我回来再做打算,你现在去那边找张二根谈谈,多了解一下那五千兵勇的情形,再和张二根商量着准备长期驻守幽都内城的相应事宜。”
段璐应了声是,颇为不满得斜瞅了棪鬼一眼才离开院子,我转头向棪鬼问道:“今天早朝,殿上情形如何。”
棪鬼一耸肩,“还能怎样,韩雾崖那个老头往那儿一站,简直就是第二个沈邰,朝上的官员怕的敬的是他,而不是皇帝。”
我听了不由低头沉思起来,韩雾崖之前就亲自露面堂而皇之的挂上平乱大帅的印信总揽兵权,现在沈族服威,韩雾崖又毫不遮蔽的邀功入朝,不但是靠我伪造圣旨所得的兵权不交,自己更是直接做起了宰相,朝中要务都被他一人独揽。虽然平日议事时他对皇帝还算客气,在皇帝有疑问的时候详尽解答,当皇帝有异议的时候也会有所让步,但众朝臣依旧从他军政大权纵揽一身的架势里瞧出了沈邰的影子,一个个都在言行之间把韩雾崖当成新主子侍奉,唯独那几个被我重新任用的御史监御史对韩雾崖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来历不明之人天天一本弹劾奏章的往上递,却被韩雾崖爱理不理的凉在一边,全然不以为意。
看到韩雾崖这个架势,我也多少有些疑惑,地煞一族向来在暗中行事,即使有人入朝为官也都是各个低调,不骄不傲,毫不张扬,像韩雾崖这样的铺张作势极为反常,这让我隐隐产生一种危机感,让我对地煞族生出了些许的怀疑,我原以为很可靠的力量当真可靠吗?
“青兰还在宫中?”我蹙眉问道,几天前韩雾崖得宰相之职时,我没阻拦,却让青兰跟在韩雾崖身边参与一切事宜,虽然青兰不会对韩雾崖所作的事情进行干涉,却能盯着韩雾崖的一言一行而让韩雾崖无策可防。
“应该还在,现在韩雾崖与六部主官在议事处处理政务,青兰也应该随着去了。”棪鬼说完上下打着我说:“你对韩雾崖那个老头不怎么放心啊。”
我在院门口踱步沉思着转了一圈,才对院中几人说道:“原本我是想让青兰和我一起走的,但现在看来,还是让她留下的好。只剩你们几个,应付不了韩雾崖,我先进趟宫,具体的事等红绡到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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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处是冥乾殿侧旁众多空阁中的一间,此时韩雾崖正在屋里拉着何其俾讨论边将换任的问题,我腰间挂着可以通行宫内宫外的玉牌就径直闯了进来,何其俾和其他的尚书们看到我都是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只有韩雾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就不再理会,他虽然不会再在明面上和我抬杠,却心中依然是对我很不待见。
按说我之前交了那个七品听随书吏的印绶后还没有任何其他任命,就是一介白身,这议事处我是不能随便进来的,但这里的人现在有哪个敢管我?六部大员见韩雾崖也不来指责我,一阵肃默之后就纷纷低下头摆弄自己手中的活,原本没事在一边听何其俾和韩雾崖议事的人也匆匆找些奏折纸笔比划起来。
今天皇帝也在这里,我心中别扭的对皇帝行礼后找一把椅子坐下就不再理他,直接对韩雾崖说道:“韩老前辈,哦,应该是右相韩大人了,不知出任五镇边军要职的人选。现在议的如何?”
韩雾崖也不说话,把手中的几叠纸直接扔给了我,我用手接着看也不看放在一边,对着屋外喊道:“青兰,进来吧。”
青兰没想到我会叫她的名字,还让她进来公开露面,略微犹豫了一下,毕竟当年青兰在后宫之中待的时间不短,这些官员虽然不可能认得她,但闲言碎语传到后宫,只怕也不妥当。不过她还是随即就使幻象术遮了真容,扮成男子容貌从右边房间的屋檐上跃下,走到议事处中才散了遁术,六部官员见屋中突然出现一个人都吓了一跳,其中何其俾虽然有些灵修根底却也只能看出青兰隐了真容,却看不清她本来的样子。
韩雾崖忍不住冷哼一声,似乎看不起我故弄玄虚的样子,我却好整以暇的问青兰:“韩大人他们对五镇边将的人选都有什么意见?”
青兰变着音答到:“小……大人,韩大人已经定下了五镇边兵的主帅督尉,这五人都是从都卫四营中挑出来的,分别是北营都卫长戚谮,西营督尉胡丰,西营校尉刘戈,南营校尉张骞,南营校尉苏钲,东营督尉马六,这五人……”青兰稍一犹豫,我就立马接话说:“我知道,接着说。”
我自然知道这五人都是地煞族人。当即瞟了韩雾崖一眼,青兰又把韩雾崖和何其俾商议的种种都在众人面前一一道来,我面上不做表示,心中却暗暗盘算,地煞族一向只重都城,不重边镇,现在韩雾崖毫不犹豫的把半数地煞族可任将的人都派了出去,是当真再无人可用还是另有打算?
等青兰说完,六部官员偷瞟着我和韩雾崖的眼神变了,仿佛就是在心中腹诽:本来以为你韩雾崖是主事的人,却没想到也是被人监视着,得看别人眼色行事啊。
我听青兰说完,才从桌上拿起韩雾崖给我的名单细细看了起来,一边还随手在名单上提笔划几下,看完画完之后我把名单递还给韩雾崖说:“武原、邦阡、绾云三镇的督尉将军就不用换了吧,五镇边将的主帅都换了人,怕边镇兵将心生不安啊。还有,我圈了的那些边镇将领也是可用之人,原本不招还幽都也可以,但韩大人既然有这样的打算,那就让他们换任回京之后就补了都卫四营和禁卫军中的空缺吧。”
地煞族对这些名单上的人所作的背景调查我是都看过的,如果韩雾崖给我看的东西都是真的,那我留用的这些人就都是可用的。如果这些人有问题,就意味着韩雾崖瞒了我许多事情,那他现在最好和我说清楚。哪知韩雾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很无所谓的说:“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依你。”
这在六部官员的眼中看来别有一番味道,显然现在是我压着韩雾崖,只怕我才是能最后做主的人。
但我却从韩雾崖这轻描淡写的一让中嗅出了不妥的味道。可事已至此也不好反悔,面子上依旧笑呵呵的说着客套话:“韩大人真是度量极好,晚辈冒失多言,还忘韩大人不要计较。”
心下略一思索,我转身开口对皇上说道:“圣上。在下原本只想扶正幽朝正统,就做个闲游散人,所以一直没有讨官,但现在想想,如果能谋个官职扶助皇朝,造福百姓也未尝不是好事,所以现在想斗胆向皇上请个职事,还请皇上恩准。”
皇帝在一边一直很安静的看着,这时见我向他请职,当即就接口说:“好啊,韩大人现在居右相之位,左相一职却还没有人,现在就由你任了吧。”
我本来就想要相位,却没想到还没开口要,皇帝就直接给了,虽然正中下怀,却不知为什么心中不爽,怏怏的起身谢了恩。
皇帝见我兴致缺缺似乎也郁闷了,让我起身之后就闷闷的不再说话。
我不好理会,直接笑着对周围的众人说:“既然我现在身为当朝宰相,有些话就想说出来和大家商量商量,我想在地方设三司,其中具体的职权、职设,以及和原来的查察使司的职权交割等细节,还需要和众位具体商量一下。”
屋中所有人听了都面面相觑,三司在他们来说就是刑部、御史监和幽律史司,刑部在六部之中主管刑名,幽律史司多负责重案疑案,御史监则像是现在的检察院一样主要监管官员,这三司怎么看都是皇城脚下的职司,地方郡县哪里用得着?要知道地方刑案都是郡守、县尉在各自辖区内主责,除了查察使司派出的查察使有点儿类似地方的御史,有监察官吏的职责,再无刑狱专司。
在地方设三司,难道要把刑狱之事都从地方主官那里分出来吗?这岂不是多此一举,让地方冗任官员?
这几人心中虽是这么想,却也不敢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个左相刚上任,还是自己开口要来的,岂能不出些新策显现自己的本事?
韩雾崖在旁边不屑冷哼,皇帝在我身后也耐不住咳了一声说:“左相,地方主官负责一切刑名事宜就足够了,再设三司,只怕过于冗杂了。”
我笑着说:“我要设的三司和刑部、御史监、幽律史司没什么关系,职能也大为不同,各位慢慢听我说。”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权分立的变种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权分立的变种
韩雾崖不以为然的接了我的话:“那你便慢慢说。我们洗耳恭听。”
“首先我想把各地方的捕房独立设为刑捕史司,专管查案拿人,刑捕史司设刑司主事,设两个辅官,都归入朝廷正式官秩,官员由朝廷直接派遣,人员任用由刑部负责,不归吏部,刑捕史司职司内的事情,地方主官不得干涉,但刑捕史司和刑部只负责查案拿人,落实证据,对犯案人的最终定罪却不归其职所,这是我想设的第一司。”
刑部尚书听了我这话开始转着眼珠想这样的变革可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其他人只是很敷衍的附和着我,我又说道:“这第二司,和幽律史司有关,只是幽律史司以后不再负责查案,只负责审案,幽都的幽律史司改设为幽律司,幽律司司正由皇帝直接任命。宰相宰辅无权过问,而且司正一经任用,就有20年的任期,任期之内,除身故或重疾外,不得轻易罢免。如幽律司司正在任期之内有重大过失,可由当朝二品以上官员联名具折弹劾,由皇帝召集二品官职以上官员质询司正,只有在质询者中超过七成要求罢免司正,又得皇帝认同,幽律司司正方可由皇帝罢免,重新任用他人。
再在地方派设郡、县幽律史司,地方幽律史司正均由地方百姓联名提保,由幽律司司正酌情任用,幽律司和地方幽律史司职司所辖之事,任何官员无权干涉,皇帝也一样。”
这话说完,议事处的几人都面面相觑,皇帝在一边也愣愣的看着我,韩雾崖幽幽的对我说了句:“皇帝也不能干涉?”
“是,皇帝也不能干涉,”我定定的说道,“所以这官职一定要用淡泊名利,心存公道的人,人选怎么定,是皇帝的事,只是这其中还要商议着定出一些可行的条文律法。一会儿还得问问众位大人的意见。”
说到“众位大人”,我故意加重了语气,几个大人赶忙连连称是。
我又说道:“至于这第三司,和御史监有关。地方以后不再由朝廷临时派出查察使监察官吏,现任查察使官员将归入御史监,御史监改为都察院,在地方派驻督察史司,下设独立捕房,都察史司官员的任命也直接由都察院负责,而都察院主官为督察御史,任用之例同幽律司司正。
凡涉及官员失职、渎职、贪污等违律之事,督察史司及都察院可以直接派人探查取证,而刑部和刑捕司则不涉入本朝官吏查察事宜。都察院或督察史司查案之后要将调查结果并一应证据证物呈于幽律史司或幽律司,由幽律司和幽律史司论罪定刑,朝中官员不得干涉,皇帝……”
我转头看了看皇帝和韩雾崖,韩雾崖冷冷在旁边说道:“皇帝也不能干涉是吗?这幽律司好大的权利!该不是你留给自己的位子吧?”
我微微一笑,“我说了,这里面还有好多要商量的事儿,包括怎么让幽律司一系的官员、朝廷官员以及都察院一系官员相互之间完全撇清关系,怎么让幽律司的各史司主官能公正持平。恪守律制等等。不管怎样,就我看来,这幽律司的权利并不大啊,只是把最能让百官钻营投机的职属权利剥出来而已,它一没有查察权利,二没有干政实权,好大权力从何谈起?”
寒雾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其他官员大气不出,心里惴惴,只觉得这幽律司和都察院,明显是在分皇帝的权,五百年来,皇权至上,皇帝换人换姓,他们可以想,但皇权被约束,被牵制却从来不敢想,也不去想,我今天这提议让他们都觉得没有来的心慌和不安。
皇帝也是呆呆地看着我,半晌忽然开口说道:“这事,要做就尽早定个章程出来。”
我却笑着摇头:“这事急不得,章程要定的详细周全,担责的人员也要精挑细选,过程急不得,行的急了反而容易出问题。但这消息要先放出去,让幽国的百姓都知道了,起码这地方幽律史司主官要有本地人联名具保提名的事得让他们先听到风声,这风放出去才能看到各方反应,才能知道怎样行事更为周全。”
皇帝却蹙着眉说:“这风一放。各地官员人心惶惶,百姓马蚤动,只怕生乱。”
我看了眼韩雾崖,呵呵笑着说:“有韩大人在,乱也乱不成气候。”
韩雾崖这时却半闭着眼似睡非睡,手放在桌子上磨动着食指,慢慢说道:“这个三司,乍听之下骇人听闻,但细想想也不是一无是处,要定出个章程确实是个细活慢活,风声放出去,可以润物无声,也可以打草惊蛇,好!”韩雾崖忽然睁眼看向我,精光氲染,“幽国乱了,由我来平。”
我虽然之前就想到,韩雾崖毕竟不是老糊涂,三司的事,他略一多想就能知道其中裨益,多半不会死硬的反对,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表态支持我,当即笑着拱手说:“那倒是要劳烦韩大人了。”
话说完。我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韩雾崖能这么爽快的支持这件事,说明他并不是有当皇帝的野心,否则也不会允了这给皇帝颇多牵制的三司之制,如果他迄今为止和我的不对路仅仅是针对我个人,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就在议事处和众人把这设三司的事情前前后后推敲细说了一番,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二更天,见几个不上心的官员已经哈欠连天,我回头看了一眼面显困顿却还硬撑着的皇帝,起身说道:“今日已晚,大家就议到这里吧。府第远的就在这里凑活着睡一下,明日早朝直接上朝就是了。”
几个官员顿时如释重负的道着谢就都往外走,完全不敢领我的这点儿体贴之意,在这议事处中休息,只有何其俾犹豫了一下,向我和皇帝这边行礼说:“臣府上在外城,现在内城四门不开,我没去处,还是容臣在这里睡上一会儿吧。”
他这模糊的一礼,也不知是在向我称臣还是向皇帝称臣,看来这些年在沈府的打压下,这个昔日英豪已经再没了风骨,我不由觉得惋惜,就这么盯着他没说话,反倒是后面的皇帝说:“这里没有被褥,睡了怕着风,朕还是让内侍在旁边的空屋中临时整出一个卧房吧。”
何其俾忙倒地叩谢:“谢皇上恩典。”这回我不着痕迹的让到一边,让皇帝自己受了这礼,对面的韩雾崖见我如此,打量我的目光更为深沉。
皇帝叫人带何其俾去了旁边的空屋,韩雾崖也起身告辞,我则跟在皇帝身边没有离开,迫着皇帝一身不自在的样子,借着灯笼朦胧的光踱会宁阳宫。
皇帝见我一直跟着他到了自己就寝的地方,终于忍不住问了:“还有什么事要和朕说吗?”
我瞥了一眼旁边侍奉的两个内侍太监,皇帝会意,叫两人都出去了,我才开口说:“我过几日要离开幽都,离开之前想和你要一道密旨。”
皇帝目光在我身上游移,自嘲一笑说:“你要密旨,还那里用得着找我?之前你伪造的圣旨,连圣录库里都做了备份,除了起居注没有添笔外,再没有任何破绽,现在要密旨,你自己再造一份不就行了。”他说话时看着我的目光没有丝毫愤懑不满,反而隐隐含了几分关切。“你今晚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我一偏头,冷冷的说:“要密旨是一件事,既然你这么不计较,那我就先自己找纸写一份。至于第二件事……”
我没往下说,而是从他的桌案上翻出一张空白诏纸写好,然后一抬手伸向皇帝,皇帝很配合的把自己腰间私印摘下来递给我说:“国玺在掌玺太监那儿,要不要我现在叫他取来?”
“不用了,”说完我把用完的私印扔还给皇帝,然后随手在印泥上一拂,一蓬红雾随着我手的动作从印泥中浮了出来,被牵引到诏纸上方后瞬间就都落在了纸上,一个“幽冥还朝”的国玺泥印就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这张圣旨上了。
皇帝凑过头来细细一看,竟然是欣喜的叫道:“呀,茉儿果然好手段,连朕都完全辩不出真伪来。”
我听他亲昵的叫茉儿,顿时冷哼一声:“茉,是母亲给我的名,你少叫的那么亲。”
皇帝顿时像被雷打了一样,尴尬的缩在一边,长须在颌下抖了抖,眼角竟然涌出一抹苦涩的光色,一滴泪随即从他面上滑落。
我微咬了咬下唇,心中微骂,这个皇帝好没出息,这么着就哭起来了?自己却不由得赶忙背转身去烘干墨迹收拾诏纸,微微缓了一下才说:“第一件事办完了,我现在和你说第二件事。”我将诏纸拢进袖中却没转身,“我娘的尸骨现在在哪里?”
皇帝听了浑身一震,我依旧没回头:“原本不想找你问,打算自己寻了带出来,让你连娘的一根头发也再看不着摸不到,但现在改主意了,娘的尸骨在哪儿,你现在告诉我。”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山
皇帝哆嗦着嘴半天没说话。我觉得周围空气变的异常压抑,忍不住烦躁的开口又说:“你不想说,我就自己去找,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说,你的那个皇陵还打算修下去吗?那样耗费民脂民膏的做法,也亏你能想得出来!除了给一帮子贪官污吏中饱私囊的机会,这费劲的皇陵对你对幽朝对百姓哪儿有半点儿好处?”
皇帝微微低下头,想要遮掩的满面泪痕却根本瞒不过我的眼,他强打起精神压下喉间的哽咽,说:“那皇陵,我本来也没指着能有建完的一天,你觉得不合适,不建也罢。”
“哼,”我忍不住轻哼一声,“找户部、工部的官员商量一下,皇陵剩下的工程成如果耗费太大就不建了,要是不会给国库带来太重负担,就尽快完工。”
说完我就径自离开,而就在这时,皇帝却在我身后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茉离,当年我差人把你母妃送回到长雄关了。从长雄关往东八里有个作为屯兵地的小村子,村西口外就是小清河,往下游走百十步就是村人搭的木桥,玬儿就在桥的另一头。”
当皇帝不知不觉唤起母亲的名字时,他已经再难抑制眼中的泪水,话刚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朕对不起你啊,玬儿,朕对不起你啊——!是朕无能,朕混蛋,朕该死,玬儿啊——!朕当初就该随你一起去了,就该把这荒唐的皇朝拉去给你陪葬,可朕又不甘心啊,不甘心那帮乱臣贼子为所欲为,不甘心、不甘心啊——!可到头,朕苟延残喘五年多,却又做什么了,什么都做不了,朕死不敢死,活又活不成气候,到最后……”疯狂的哭喊到这里,他渐渐瘫软了下去,声音也渐渐转低,嘤嘤哭泣声带出了后面的话,“到最后,却还要你来救我啊……”
我此时早已远离了宁阳殿。留在宁阳殿的灵力结界可以让外面的人丝毫听不到皇帝的哭喊,可以让皇帝一个人放纵的宣泄着多年的积郁苦楚和压抑的自责愧疚,这一夜宁阳殿中皇帝的失态,将只会有我一人知道,或许等我在母亲坟前祭拜的时候,泉下有知的她也会知道,这个皇帝纵然软弱,纵然无能,却终究是爱着她的。
而我,在皇帝眼中也永远不会是他的女儿,他不在乎什么女儿,而只在乎已经死去的兰妃,现在的我对皇帝来说也只是死去挚爱留在这世间的遗物,一个兰妃帮他稳固皇位的遗物。
我出宫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府邸,而是一路飞纵来到了城外的青山皇陵,现在修建皇陵所需开凿的山体足足有十数里地,只是勉强开个隧道,靠钎打斧凿,只怕要几十年,花费又如何能少?这皇陵再建下去不知还要多少百姓累于徭役赋税,但皇陵这东西。不在这里建,总要再寻地方建一个,这里的墓室主体已经完工,再造新的一样要牵累百姓受苦,如果不建……我摇摇头,手摸上挡在墓室龙脉处的山体,源识放出全部凝力在这十几里山壁中,源力丝丝渗入其中,从我身周左右宽出十米的范围内,山体上的花草树木开始枯萎,林间的鸟兽虫蚁纷纷惊慌四散,随后这二十米宽的山体开始向下凹陷,带着飞腾起半尺就消失不见的黄尘一寸寸的向我的手掌收缩。
这样倾力的使用源力,我还是头一次,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酸软,呼吸也急促起来,就像是不怎么运动的人骤然之间被逼着去跑八百米一样,累的要死,但同时我的意识却始终清明的很,说明源识的驾驭还是很轻松的。
这累死人不偿命的活足足花了我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当我手边的最后一点儿黄尘消散,眼前出现了二十米宽的平坦大道后,我才浑身无力的坐倒在地疯狂的运行灵力调理累坏了的身体。
好在夜半三更,皇陵又是禁地,看守皇陵的巡夜兵士也都在外围走动,这整个过程除了鸟兽惊鸣,就再没生出半点儿声响,黑夜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变故,我也就安心坐着调息。许久之后才慢慢悠悠晃起身,不急不缓的向幽都方向行去。
等我行到幽都城门下,已经快到了开城门的时间,看着天边现出鱼肚白,以及城内城外三三两两聚着等着开城门的人,我想,还是等城门开了再进去吧,夜间一番折腾,疲倦之意总是没能完全消减,所以能偷懒就偷懒吧。
当我x在城墙角下歇息时,旁边正好有一对进城卖蔬果的老夫妻,这对老夫妇见我一个衣饰鲜光的少年独自一人在城外等着,身边又没有任何行李物件,相互低头商量了一阵,那老头就赔笑上来搭话:“这位小爷,您是不是出城玩耍回的晚了,被关在城外了啊?”
我笑了一下没回话,这老头儿向老伴一招手,那老伴拿袖子擦了两个苹果柿子捧过来,老头儿又赶忙让着说:“小爷,您看您在外面这一夜等的也饿了吧,我这苹果柿子,又甜又保水。您吃着解饿又解渴,我送您两个尝尝?”
我笑着道了声谢接过来,现在浑身上下的倦劲儿上来,还真想吃些东西,当即就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啃,老头儿在旁边笑着搓手看,我一个苹果快吃完了,老头儿又凑趣说:“小爷,您觉着我这苹果怎么样?保甜保水,我没骗您吧?”
我一口苹果嚼在嘴里,笑着点头嗯两声。
老头儿一见乐了。“就是嘛,我们这自己东西照料的精心着那,地又是好地,出来的东西就比别家好,呵呵,那,小爷,您看我这蔬果都是极好的东西,您府上有没有需要?要的话,我这就给您直接拉去了,便宜卖,省的您府里下人到处找,还找不到好的,您看,我这儿东西多着了,七八种菜,都是咱常吃的。”
我略瞅了一眼的他的东西,嗯,都是新鲜的,心想顺道买回去一些自己下厨料理也不错,这些年在外面都是吃别人做的,前世记着的饭食做法忘得七七八八,这堆东西拿回去,有时间自己试着动动手,能多想起来一些也好,没时间的话……其他人,青兰得看着韩雾崖肯定没空,策儿和棪鬼不指望,段璐估计也少闲暇,红绡这个人我总是很难把她和做饭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还得过几天才能到,那……嗯,要是没闲暇,就拿出去施舍了吧,好在老人家白送了我几个苹果柿子解渴充饥,虽然有很强的目的性,咱有钱有权的总该照顾一下这对老人吧。
于是我咽干净了最终的苹果渣。对老人说道:“行啊,进城后您二老就随我走吧,您的蔬果今天我全包了。”
这老两口一听,高兴的直冲我道谢:“谢谢小爷,谢谢小爷,承蒙小爷看得上我家的东西,我家以后的东西都先敬着小爷府上!”
我嘴里和他们随便客套了几句后,城门就开了。那老头儿赶忙到车子前面架上绳准备拉车,而老婆婆就在后面推着帮衬,这两臂宽的平板车堆得满满的,虽然都是蔬果,只怕也不轻,平时都最少要用个驴子拉,要让这老两口对付看着还挺吃力。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这样衣服鲜光的人如果帮他们去拉车实在太怪,也太引人注目,以我目前的立场,在这幽都城里的官员心中只怕是杀人不眨眼,看人也能剜二两肉,也正凭着我这阴狠的手段现在才镇住了这帮花花肠子弯弯绕,不干实事尽揽票的主,要是给他们知道我给一卖菜的老头老太拉车,只怕这“乐于助老”的正面形象影响不好。
所以我看着老头费力的拉着车,看着老太太在后面费力的推着车,自己优哉游哉的跟在后面,源识源力慢慢放出,生出一阵旁人不易察觉的风力抵在车下能使推力的地方,二老顿时很欣喜的发现:这车咋越推越轻了啊?简直和走下坡路一样,不用力,这车子都能自己往前骨碌一阵,真好。
而我在旁边走的轻松,身上却更累得慌了,本来打算偷懒才等城门开了进城的,这回可好,等这一路从外城到内城,再到皇宫脚下,少说也有二十多里地,得,这回我一进门就得爬着睡了……
这一路晃晃悠悠走到我那个刚弄来的陆府府邸,我只觉得浑身散了精气一样,连面色都无精打采的。
我一敲门,段璐风一样的旋了出来,一声“小姐”刚叫出口,就看到了我萎靡不振得意样子,顿时大惊失色,紧张万分的拉着我袖子问:“小姐,出什么事了?是谁伤着您了?”毕竟这几年她们可从没见我气色这么差过。
我白了段璐一眼,哼,大惊小怪,“伤我?这世上还能有人伤了我?”话刚说到这里,我和段璐都一下意识到不妙,段璐不知道是遇到什么急事疏忽了,我也是第一次觉得这样累大脑都不转弯了,两人上来就没头没脑这么一番对答,两卖菜的老夫妇早在旁边惊奇的瞪着我俩,像看怪物一样:这小爷明明是个男人样,怎么会被叫成小姐?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惨案的警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惨案的警示
段璐想都不多想。乘着大早路上没人,一闪身就把老两口打晕了扔进院中,然后才看着一车的蔬果埋怨的说:“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有闲心找人买这些东西回来,这一整晚我都在急着找您,却连个鬼影儿都不见。”
嗯?你以为这一晚上我没事儿撑着就光去找人给我拉菜了?我狠狠一瞪她,段璐顿时觉着不妥了,干咳两声:“弄些蔬果也挺好,赶明儿我找个厨子来府里做饭吧。”
我冷哼一声,一边让段璐把车子拉进院中,一边进院把被段璐粗暴扔到院中的老两口扶起来靠到墙边,当时的情形,我没好拦着段璐,好在段璐这以后性情改了不少,使了巧劲儿,没伤到两位老者。
就在做这些事的同时我已经和段璐说起话来:“不是说有急事吗?什么事这么急找我?棪鬼和策儿呢?”
段璐依言往院中推着车子说:“昨晚张二根手下一个十人的巡夜小队都被杀了。”
“嗯?”我忍不住惊异的发出疑问,“现在这风头,是什么人竟然还敢闹事,公然杀我巡夜小队的人。”
而段璐要说的事显然不止如此:“小姐,来者不善。凶手只怕不是寻常人。那十个兵士的死状极惨,每个人都是被残忍的虐待致死,而这些人被杀的地方明明就在街巷中,周围的百姓住户却没在夜里听到半点儿动静,也就是说杀人者肯定有开展隔音结界的实力,这样的人,现在在幽都的能有谁?”
我听了更是吃惊,开展隔音结界,段璐现在才刚刚能办到,最多支撑十几秒,红绡在地煞族中是极有天赋的人,修为在地煞族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由她来使这隔音结界最多能撑二十分钟,寒雾崖大概能用两个时辰,这凶手将十个人虐待致死要多长时间?至少得一个时辰吧,那对方是几个人?
我的源识散开,很快就找到了凶杀案的现场,那周围的血迹和搏斗的痕迹都证明了这里的确实是杀人现场,而紧接着我更加吃惊的发现,那里竟然残留着源力的余息,这意味着杀人的人不管多少,都一定有一个是参了源道的,是谁?!什么人?!
没想到除了我、穆华、还有尚不会施为源力的策儿之外,这幽都之中竟然还藏了参源的高手?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没有察觉?
段璐见我拧眉不语,轻声说道:“小姐,这幽都里现在能做这事,敢做这事的怕只有地煞族的人了。”
我微微摇头。穆华吗?不会,地煞族要是做了这种事,就是要公然与我为敌,可穆华会这样做吗?地煞族与我为敌的理由又是什么?难道他们想把幽朝开辟成自己的皇朝?不会,不会,我暗自摇头,使劲的否定这种可能,即使地煞族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用这么小孩子气的方法来和我宣战,他们如果直接想夺我现在手中的这五千兵,会在朝堂上出策将这部人马分解拆散,或者用各种手段使其降服,如果他们要用这五千兵作为和我决裂的信号,他地煞族人会干净利索的把这五千人马杀个精光,而不是半夜三更找一队巡夜的人用这样卑鄙龌龊的手法来给我发信警告。
是什么人?沈府的余忠?不可能,以地煞族的能力和效率,此时幽都城中沈府余党绝无立足之地。
难道是事属偶然?可残忍的虐杀手段明明是有警告挑衅的意味。
难道是这些士兵中有人结了仇家……
到底是谁这样向我挑衅?
一瞬间,我脑中掠过众多设想,却始终找不到答案,这时段璐在旁边开口说道:“我昨晚找你不着,结果倒是策儿帮了忙。他说感到有奇怪的灵息在城内活动,我细问了一下,那个有奇怪灵息的人行踪极为可疑,很可能就是杀掉十个巡夜兵士的人。因为当时策儿说你还在宫中,我就让棪鬼带着策儿去查探那个可疑人的情形,自己连夜去宫里找你了,却没想到我进宫的时候你已经出了宫,我只好马上赶回来在府里留了信,然后内城外城到处跑着找你,没想到你踪迹全无,直到现在才回来。”
被策儿感应到的奇怪灵息?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策儿能感应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灵息,而是源力的源息,这意味着对方是参了源道的人。而策儿都能感应到的源息,没道理我却没丝毫察觉,这其中让我想不透解不开的蹊跷诡异,更使我心中不安。
心知策儿和棪鬼此去查探只怕要凶多吉少,我只觉得身上冷汗涔涔,而我现在源识所及的范围内竟然也没有半点儿异样,不仅依旧察觉不到什么“奇怪的灵息”,就连策儿的源息也感觉不到了,而这,只有一种可能——策儿的源力被人封禁了,或者他被人使结界困住,阻隔了源息的气脉。
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