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倾尽天下-烟花扣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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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尽天下-烟花扣 作者:rouwenwu

    。将来继位登基是我们李唐的第二位君主。”

    “元吉,”建成茫然望着窗外,“如果你登上帝位,放过我,和欧阳明日,好吗?”

    很久,元吉没有回答。

    建成背抵在雕栏上,仰起头,长叹,“我去向父皇请罪……唔……”

    元吉堵住建成的唇。

    “不要做出让我恨你的事,李元吉。”

    三天后的清夜,李渊诏见太子。策马玄武门,满心疲惫。王公公领着建成到紫宸殿。

    李渊屏退了所有人,半晌没吱声。建成也不说话,就那么跪着。

    “过来。”李渊的声音带了酒意。

    建成撩起衣衫,边走边打量。他案上摆着酒杯。李渊常喝酒,有时还和段志炫他们拼烈酒,但他从不一个人喝闷酒。今天得小心了。

    “过来,坐下。”

    建成想了想,走近几步却不坐,“儿臣不敢。”

    “坐下!”李渊斜靠在榻上,拿酒杯指了指身边。

    “儿臣岂敢与父皇平坐。”

    “你有什么不敢的?西夏、四方城、大辽、突厥、洛阳,你一声令下,长安就四面楚歌了。”

    建成黑色的眸子盯着地面,姿容冷艳,

    “儿臣要是有异心,今天就不会回来站在您面前了。即是站在您的面前,儿臣就是臣,父皇是君。请父皇勿要多心。”

    李渊冷笑,欠身起来,拉住建成的右手一扯。建成跌坐在李渊身旁。

    “你看看你!有没有个太子的样?千里迢迢跑去送命,现在又堂而皇之说要清君侧,要治秦王。朕看要不是杜如晦拿出圣旨,你现在还在外面鬼混!朕现在是真想打你一顿。”

    建成眼眸晶亮,“儿臣不孝。擅自离京一事,儿臣罪无可恕,也不想辩解惹您动气。父皇只管治罪,儿臣决无二话。只是一件,父皇,人无信而不立。我们当初是答应了欧阳明日的,如今秦王几次三番欲设计他拿下四方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李唐都是背信弃义之徒,寒了天下人心。将来史书也不光彩。更枉费当初那个欧阳公子一片苦心为您谋划多年。”

    李渊没想建成居然敢摆出明日的事情和他谈,怒火正起忽看到他左脸上有个暗黑色的图案,妖娆神秘。李渊伸出手抚上那两道伤,“那是我跟欧阳明日之间的承诺,我自有道理。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母后呢?”

    建成说:“不小心被弄伤了。无妨的。母后去了四方城的凌烟寺。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无妨?”李渊皱眉,指腹在建成脸上摩挲,“哼。为了边疆老人?”

    “是。恳请父皇不要责怪母后,边疆老人也是为了救她才死的……”

    李渊手上停顿了一会儿,把酒杯递到建成唇边。

    建成略一迟疑便接过来一饮而尽。李渊随即又倒一杯,自己喝了两口,再递到建成唇边。建成举眸,正好和李渊四目相对。伸手要接,李渊却不放手了。

    建成看了眼李渊,心想父皇难道喝多了?还是试探我敢不敢喝他的酒?还是先不要得罪他吧。于是就着李渊的手,喝起来。没几口就呛咳了起来。

    父皇根本是在灌我!

    李渊却绕有兴趣地笑。缩回手,仰脖喝光杯里的酒。哐铛把酒杯扔了出去。

    金杯在地面上磕磕绊绊打了七八个滚才摇摇摆摆停下来。

    建成立即起身不料再度跌回去。惊出一身冷汗。

    李渊突然一把扯开他的腰带,褪下他的衣衫!他出手极快,建成又拿不准他什么主意没有发力反抗,于是建成顿时半裸着上身!

    李渊宽厚的手握住建成左肩,痛心地盯着左臂:“断了?”

    建成点了点头,没有动。

    “你从突厥回来后,每次看见你,都让我想起你的母后。”

    “儿臣……”

    “满朝风传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还是立了你当太子。没有管世民。甚至让你监国,放任你和世民为难。你知道为什么吗?”

    “儿臣鲁莽行事了,愧对父皇。父皇对母后情深,儿臣感佩。”

    李渊的手沿着建成的肩,到锁骨,滑过建成细白的皮肤,顺着秀雅的脖颈慢慢向上推移,勾起建成低垂着的下颚。

    “所以我放纵她,还放纵你。”建成轻微的颤抖让李渊感觉主宰花朵生命一样的激烈。

    建成一个激灵,本能地向后躲。父亲的眼中有莫名的东西让建成恐惧。

    李渊欺身向前,微用力卡住他的喉咙:“我还放纵你对付她。对她下毒。你和元吉接近伊德妃,探听元贞的消息,对付元贞,这些,我都由着你。”

    建成瞪大了眼睛:“儿臣事前也与您商议过的,我们是为了保住突厥不落到李密手里,稳定西北局势。”

    “也是为了保住欧阳公子!”

    建成倒抽一口气,掌刀斜劈,不料李渊立即用上了力将他咽喉扼紧。几欲窒息。

    “建成,你跟父皇的目的是一样的。父皇也想保护他。不过,”李渊左手五指急点,快如闪电,迅速制住建成的|岤道。建成一脚回旋踢还没落到李渊头上力量被抽干,软软倒下。

    “不过父皇即想保住他,也要保住你。懂吗?你的身体你的生命都是父皇的。以元贞的高傲,根本不可能和方华有染。可是你让朕很生气。你差点弄死自己,现在又把这张跟你那圣洁的母后一样美艳倾城的脸破坏了。父皇不能再纵容你下去了。”

    建成大为吃惊,立即暗自调息试图冲开|岤道。他面上却沉静了下来,不再看李渊,

    “托母后的福,儿臣多谢父皇爱护关怀。儿臣往后一定三思而后行,顾全大局。”

    李渊弯腰,把建成抱了起来走向寝宫。建成急出了汗,还是无法冲开|岤道,全身无力。

    “不用白费力气。你要是好好照顾自己,以元贞的功力冲破我点的|岤是没问题的,可是你太任性,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样。”

    李渊把建成放在龙床上,双手撑在建成两侧,发落到建成脸上。

    “放开我!”建成低吼。

    “本性毕露了?你很小的时候就酷爱和段志炫他们练剑,你出招阴柔狠辣,诡变机敏,我就知道你性情乖戾,不会服任何人。最近你长大了,收敛了不少锋芒,可是我知道,你还是你。你们四兄弟,你跟元贞不仅长得相像连性格都出人意料地像。我等着你长大,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会有多像。你们过于骄傲不看身边的人,所以即使别人爱上了你们,你们也不为所动,必要时甚至会杀了爱你们的人。”李渊捧住建成的脸,看进那惊慌的眸子,“看看那个西夏国主窦建德。他以为送个天下给你,你就会感激了。其实相反。对付你们这种人,必须手握天下才能制住你们。他明白得太晚。所以败在你的手上。”

    建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李渊面目全非。他说的话句句扎在心头,让他无可反驳。他的心里始终恨窦建德,可这种恨意带着无奈。窦建德爱得太偏执了,这是他的错吧?或许心底里真的对窦建德不忍。建成浑身绵软无法运气,而父亲的舌尖在轻舔自己的唇!

    建成别过脸,“父皇,我从小到大最敬重的人就是你。不要破坏我们的亲情。”李渊灼热的呼吸是个男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建成侧脸轮廓几乎和元贞一样精致。暗黑的图案是夜叉恶魔来自地狱的诱惑。李渊抬手,摘下建成束发的金冠。长长的黑发流落到龙床,建成越发邪魅浓艳。

    李渊欣赏着,不紧不慢拔开建成额前的发,“已经破坏了。你跑去雁门关的时候就已经破坏了。敬重?你在说谎,朕知道你已经开始恨父皇了。你们兄弟三个,只有你从小被朕带在身边,世民和元吉要么出战要么守太原,只有你,是朕从不放手的,唯一的例外是洛阳,你一去就去了三年,欧阳公子也跟走了。”李渊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被父皇一手调教出来的,看了你二十年为父怎会看不出你在算计什么呢?事实上,”李渊的身体覆了上来,鼻息打在建成胸前。以前时常牵着自己的宽厚的手现在正在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物,

    “这一天是迟早会到来的。父皇本有耐心等,可你闹得太不像话了,肆无忌惮跑去帮别人,完全没有看到父皇对你的期待。父皇只好提前动手。”

    “你早知世民会违抗你的旨意趁机去取四方城?”

    “你太放肆了,揣测圣意。朕教过你喜怒不可形于色。”

    “你想借世民的手拿住明日,因为你对明日有承诺,不能亲自下令。然后你再以抗旨罪除掉世民,紧接着恐怕就轮到了我。我们都被你制服了,你也就高枕无忧了?你还是不是我的父皇?”

    “如果不是你横生枝节,一切就是这么简单。现在的欧阳公子会在翠辇阁,而你会是父皇宠爱的皇太子,不会有秦王威胁你。你从降生之日起就注定是我的人了,而上天更把欧阳公子送进我的生命。你们两个和这天下,是天赐天子。”

    “放开我!住手!来人……”

    “紫宸殿只有朕的人。他们只听从朕的指挥。”

    李渊的吻并不狂乱,甚至带着小心,却一直侵犯到喉咙,勾出建成的舌尖缠绕。建成发了狠,上下颚一合,却被李渊掐住。

    “父皇不想弄疼你,听话。”

    “滚开!你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不去找她们?!我是你儿子!”

    啪

    李渊一掌扇去,建成脸上立即红了起来,薄唇渗出血丝。李渊扳过建成的脸,轻抚伤处。鲜卑人都有着白瓷一样的肌肤,建成完全得到了元贞的优点。白和红,分外刺激人的感官。

    建成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父亲的脸,晕眩中突然想到万幸这一切没有落到明日身上。小腹上一阵热流,李渊的炽热已经顶在了腹部。

    建成眼里闪过一丝畏惧。李渊欲火更盛,拉开了建成的腿。建成紧闭的|岤口呈现在李渊面前。李渊伸指插入褶皱之中。建成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咬破了下唇。

    李渊皱眉抚上他胸口,“不要乱动真气,你会再受内伤。”

    建成合上眼,全身紧绷,猛运气力图冲开|岤道。李渊另一手在建成胸前两点上揉弄。建成全无反应。李渊的手自□中抽出,将建成的腿架了起来,扶住自己的贲张挺身进去。

    下身被撕裂。建成痛哼一声,下唇咬出艳丽的色彩。收缩的内壁让李渊也有一些疼痛。他托起建成的腰,缓缓□扩张。明黄|色的龙床有碧色的血混合着李渊的液体。

    建成满脸通红,依旧不肯出声。李渊灼热的昂扬越来越快地律动。建成的反应在李渊眼里邪魅异常。这张与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元贞一模一样的脸,现在露出因承欢而痛苦的无助。

    顾不得建成吃痛,李渊把他翻过身来,把他的腰抵在枕上,扶着激扬冲进去。

    建成终于发出一声凄历的惨叫。空气沸腾了起来。李渊完全拔出,又深深进入。

    “滚开滚开!畜生,混蛋,我杀了你……”

    李渊抓起建成的头发,低头在他脖颈上轻吻,忽然牙齿一合。建成无声地轻颤,白细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疙瘩。齿印像玉玺加盖在建成修长的颈上。

    “接着骂。”李渊重重撞击到最深处。

    建成的怒骂和反抗在李渊加快的侵犯中,渐渐转作无意识地躲避。

    李渊双手搂住建成胸口,将他身子扶起来。淡粉的唇被咬成紫黑色。纤长柔软的睫毛轻颤,有些湿润。李渊把下颚搁在建成肩上,蜿蜒摩挲。

    “以后好好听话。否则你会更痛。”

    建成被李渊圈在怀里,垂着头,长发披散的样子倍加蛊惑。

    可惜烈酒最香,毒花最美。建成缓缓睁眼,右肘猛然撞向李渊胸口。

    李渊迅速侧身,没能完全躲过,他被撞得向后仰倒。建成扑到床边,还没跳下去就被拧住右臂。李渊把建成又摁回床上。

    “好。”李渊剑眉倒立紧抿着唇,建成还在他身下乱动。李渊呼出口气,翻过建成的身体让他面对自己,然后拉起他的腿缠到自己腰上,扶着自己的炽热重重契入。

    建成闷声痛呼。李渊狂放地驾驭这具流着自己血液的身体。激烈的撞击中,建成的声音转低,直至消失。

    风中的眼

    三年前,臣没能将他带回来。三年后,臣还是没能将他带回来。杜如晦有负圣恩。

    静了许久,李渊才放下画笔。回去养伤,其他的事交给长孙无忌。

    陛下,太原乃大唐起兵圣地不容有失。眼下再不增调援军形势将愈发受制于欧阳明日。

    这幅长卷写了一个故事。朕画了三年,就快要完成了。算不得栩栩如生,却也容颜动人。

    杜如晦看见李渊的眼底闪着晶亮的光。陛下,臣该交还北衙禁军虎符了。

    窦建德杀了,方华也灭了口,欧阳公子想必也该收到消息了。跟他刀兵相见是咱们不明智,倒不如,先让他不明智了,咱们再与他刀兵相见。虎符你留着,天窂里还有一个人。

    陛下的意思是……

    杨文干是你带出来的,由他出任太原统帅。长孙代替你和岳金翎一起审李密的案子,至于你,拿着禁军助他们早点把欧阳明日的罪名定下。越闹越凶了。

    杜如晦收回北衙禁军虎符。臣明白了。

    李渊转身。杜如晦知道他每天都会去东宫。

    陛下的心思,不会有人明白。杜如晦意外发觉自己的声音像在挽留。

    李渊顿住。

    你明白?

    臣的心已经老糊涂,臣只是在想,追求得到之日或许正是其终止之时。

    ……你要是对了,朕会把这幅长卷烧了。

    白宿元年,冬。

    四方城的风比长安灿烂。即使是黑夜。

    易山听到低吟,仿佛带着呜咽。他急忙跳下床跑进里间。挑开帘子就看到烛影的光晕,纱帐里有个清瘦的人影,形单影只。

    易山迟疑了一下掀动纱帐。昏暗围困着一双剔透黑亮的眸子,烟雾缭绕。明日双手半撑起身子,灰色的里衣滑落。清婉的锁骨冰销雪融。

    易山怔怔看着半身掩在帐子里的明日。他额上有细汗,发丝凌乱,正喘着气。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易山忙扶他坐好,给他披上衣服。

    明日侧头看向那把挂在墙上的弓。

    易山心里一揪。

    郑方听到动静已经进来多点了烛火。

    易山定定神说:“大公子只是暂时被软禁起来,皇帝也还没下旨意。人家到底是亲骨肉,不会有大事的。再说连那李世民也被软禁了,所以啊并不是针对大公子一人的。金翎不也在那儿?有事儿他会送信儿给我们的。爷放宽心,再睡会吧。”

    明日愣了半天,说:“他伸着手,我抓不住他……”

    易山浑身一凉。

    “这样,天一亮易山就请王大人和陈大人过来商议。然后,咱们差快马去长安再打探。”

    明日兀自敛眉:“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能耐?以现在的形势,除非是李渊,否则没有人敢动我们。不过就算是李渊,他也该忌惮建成手上四方城、大辽和西夏……易山,更衣,研墨。”

    大半夜就大半夜吧,易山只好由着他了。

    明日琢磨了一下,挥豪书信,说:“李渊不准东宫和外人联系,建成和我们是说不上话了。现在只有齐王可靠,八百里加急马上把这信送给齐王本人。记住,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以免李渊对齐王生疑。”

    天亮后宣了陈云和王冼人。易山没机会通知他们这可能是因为城主昨晚做了个梦。

    “皇帝如何处置窦建德,有没有消息?”

    陈云说:“目前为止只知窦建德被关押在天牢。不准任何探视。没有定罪,没有审理。”

    “窦建德是何反应?”

    王冼人说:“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他好像很安静。对了城主,李世民中了您下的毒……”

    话音未落,明日自己也愣住。袖里滑出一把金刀,掉在地上。毗沙门三个字闪亮夺目。

    陈云看看明日,又瞅瞅明日身边的易山。易山偷眼打量明日神色,对陈云皱眉挤眼。王冼人瞧一眼明日,看一回易山,又和陈云打眼色。

    三人一时间无声胜有声。

    收拾局面的是易山。他弯腰把刀拾了起来。

    明日狐疑地看着金刀,“我竟忘了什么时候把它拿出来的。”

    陈云几个正百转千回,殿外忽报西夏来信。

    明日拆开一看,视线立即转回易山手上的金刀,面色煞白。

    西夏节度使方华以金刀割喉自杀。金刀有毗沙门三字。

    两把金刀!一把窦建德杀了边疆之后落到明日手上。另一把,方华杀了自己?!极少有人知道方华手上有金刀,同样也没几个人知道建成的金刀在明日手上。

    凌烟寺。琴音淡淡,不复刀光剑影。凌烟寺的地下是一个极北寒冰筑成的寒冰室,内有冰棺,能保肉身不腐。边疆老人停放在冰棺里。

    古木天在这儿潜心研究明日的病情。看到匆忙赶来的明日,他有些吃惊。易山简要地说了一下情况。

    明日道:“师叔,方华绝非轻生之人,我必须问清元贞皇后这两把金刀的来历。”

    古木天一面担心元贞与建成太过相像,一面忧心明日与元贞到底有杀父之仇。

    明日叹道:“师叔放心,我只请教几个问题而已。因为我怀疑李渊。”

    “元贞信守承诺,留在师兄身边不再管天下事。而且她一身功夫都……”

    “我明白。”

    “明日,”古木天半蹲着身子,“师兄以这样的方式留住元贞,自己却不得入土为安无法轮回。他是为了你和建成。”

    “……明白。”

    出人意料的是元贞隔着帘子,没有出寒冰室。明日也没进去。两人不必见面,意外地好。明日也真的只是问他想问的。

    易山和古木天都长吁口气。无尽的后来里,他们再想起当时的释然,才发觉他们远不知道那简单的几句话里,注定了因果。

    明日:当年的金刀附马是李渊,还是方华?

    元贞:李渊。

    明日:毗沙门是李建成,还是方应看?

    元贞:李建成。

    明日:为什么有流言?

    元贞:窦建德。

    明日:方华一死,满朝上下更加认定建成是方华之子,并且此人为谋皇位不惜杀父灭口。

    元贞:我没有帮过人。

    明日:我相信师父。

    金翎的密信在这个时候匆忙送达。明日看完立即递给古木天,古木天瞪大眼睛,拿进去给元贞。

    窦建德被毒死在天窂。太子突染重病。

    三件事合在一起,结论是:太子杀害方华、窦建德后身受重伤。

    都说北风南吹,你可看得见风中有一双青丝缠绕的眼?

    朱雀大街到玄武门,一路开遍梅花。洗尽铅华如雪砌就。

    无影无形的风跨进长安城门,越过东宫的高墙黑瓦。走了很远,不知疲倦。无处容身。

    他是枝头的梅,你也自小爱梅,我便在这朱雀大街种满梅树。雪地赏梅,你们该是一幅出尘绝世的水墨。

    唯风和李居偷偷递了个眼神。太子从紫宸殿回来后就一病不起。皇上总是对着晕迷不醒的太子自说自话,然后回宫。就像没来过一样。

    建成独自在黑暗的角落里握住一片蓝色的月光。满手的蓝色血液,淹没心脏碎裂的痛觉。漆黑的瞳孔骇然张开。幸福只是幻觉,破灭在睁眼的一瞬。寂静无声。

    只想千里再遇,谁知面目全非。从此我不敢抬头,不敢看你。

    元吉伸长手臂关上窗,“晕睡这么多天,这刚醒就别吹风了。”

    太子有着空阔清悠的寝宫,人的声音回荡在这里飘飘忽忽,徒劳无力。

    建成放下掩面的双手。听着声音,望见人眼。

    窗外的风把身体摔到墙上。头破血流。

    不再问。命运已经逼我到绝路。

    以为可以笑拥红尘,原来长了白发三千丈。

    回不到相遇的那一天。

    从今以后你孤单上路。我再为你燃一场末世烟花。

    “长孙无忌协助钦差杜如晦,正和岳金翎查案。估计父皇会命他接任钦差。”元吉停下来看了眼建成。沉默得压抑。还是接着打破沉默的好,“岳金翎住在我那儿,很安全,还天天念着想来瞧你。这些事你就放心吧。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杀方华和窦建德嫁祸给你,弄得风声鹤戾。要是查出来我活剐了他!幸好父皇圣明,你这一病他居然天天来看你……”

    建成狠狠盯了过去。眸底尘土飞扬。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我看你内伤比前些天回长安时还要重了。”

    建成盯了他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元吉莫名其妙。

    建成:“太原什么动静?”男人的悲哀,连痛哭伤神这些形式都不被允许。

    元吉:“父皇点了杨文干为帅。”

    “杜如晦的手下?”

    “不错。”

    建成静了半晌,迷起眼睛,“看好李密。”干涩的声音像喑哑的弦。

    元吉应了一声,略带犹豫,“大哥,李世民解毒了。好像……是欧阳明日。”

    泥牛入海,又是半天没反应。

    元吉打算调解一下,有点透不过气来,“我也挺意外的,不过李世民没了兵权……”

    “没什么。我如今兵权虽重却都在外,李世民一死天策府会立即被……打散。朝庭没了顾虑,东宫危矣。若是李世民不死,倒可以牵制朝庭,三方互成犄角之势。明日的顾虑有理。杀李世民不过小事。先卖个人情给他无妨。再者,”建成转过头,“未必就是明日。”

    “也对。”真的无妨吗?可是你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

    元吉笑了笑,“说起来那方华为人忠厚,对你当真是言听计从,大哥要是叫他去死估计他都不会问个为什么。到底谁这么狠心居然把他给杀了。”

    建成闭上眼睛,看见方华无措的笑。每次只要对方华多说几句话,方华就高兴得像个孩子。方华,父亲……

    “大哥?”

    关上眼,心可以流泪。

    或许欧阳飞鹰唯一一次听到明日叫他父亲的时候,明日扑在地上绝望地爬行。

    或许一直到杀了李渊,我才会再叫他一声父亲。

    又或许没机会叫出口,我会和李渊一起死。

    难道父子是不能相容的吗?方华,父亲……

    “没事。”

    元吉接着说:“若是有人存心剪除东宫的势力,那么接下来洛阳高士廉,大辽赫连氏和四方城欧阳明日都有危险。”

    “窦建德……”

    元吉有种心脏被顶撞的感觉,不是痛,是悲。

    “地上留了一句话。”

    这一次静了好久。

    建成没有问。

    元吉深吸了口气,有点吃力地说:“写的是‘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的……你’”

    建成抿了抿苍白的唇。鼻息混乱,一腔酸涩。他皱着眉艰难侧身。

    元吉忙扶住他的肩。

    碧色的血挥洒在黑亮的地砖上,是夜空的流星。

    如果可以,元吉想把流星粘在夜的黑幕上。这样可以许很长的愿。

    武德二年的冬天好像充斥着离别。

    尽管这冬天才刚开始,雪已经迫不及待。

    勤政殿的厚帘全都拉开了。

    端坐在城主的位置上,明日双手交叠。他的身后是无声的风雪。

    易山笔直立在明日面前。明日目视前方,焦点甚至没有落在任何物体上。

    是我偷了药。爷,你罚我吧。

    明日极缓慢地眨眼。空气悠长地凝着水珠。

    你怎么罚易山都行,易山该罚。

    明日的目光像轻柔的闪电,划过易山的脸。

    我知道这样做会对不起你和大公子,你罚我吧。但是不要赶易山走。

    易山听到明日安静地叹了一声。有生之年,这是我第一次违背了你。多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违背你的机会,哪怕会换来你的责罚。可是你再没有给我机会。

    雪被风打落,风不看雪断肠的眼。

    易山和李世民没有任何关系。易山是不想你欠下李世民人情。你们是敌手,欠了他人情,难免有朝一日会受制于他。

    明日转眸看向他。

    可不可以,易山咬着牙说,可不可以放手?

    幽静的眸光陡然凌厉。

    易山想请爷放手。不要再和大公子,李世民,和李家的人有任何往来了。不要再理会大唐。断了吧,好吗?放了你自己,可不可以?

    流转的眸光不再投向易山。

    四方城主怎么可能和大唐的太子在一起!你要他放弃大唐江山,还是你要抛下四方城?他一离开大唐的权位就会死,你要是丢下四方城,这一城百姓交给谁?!易山几乎声嘶力歇。

    明日挥了挥手。郑方轻手轻脚走过去。

    爷……

    轮椅转进暖阁的时候,易山看见明日扬起的手——那一缕打上结的发。

    一个承诺?!一段情?

    易山垂头长叹。知道吗,看着你们的故事,我苍老了自己。

    后来,易山想了许多许多年,都没有想明白。

    假如没有救下李世民,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千夫所指

    黑衣,红纱巾,长剑。

    元吉看看身边的人,全是一身夜行衣装扮,结果带队的太子殿下却一身特点鲜明的装备,生怕长安城的人认不出他来。

    元吉小声说:“你有两个罪,一是抗旨偷跑出东宫,二是夜入宰相府行窃。”

    建成贴在房檐底下,眸光凛冽四处打量,“你跟来干什么?”

    元吉嘿嘿笑:“好玩。”

    建成不吭气,猫着腰摸向杜如晦书房。真让明日说对了,我是会偷东西的。明日……建成紧了紧拳。建成还有资格想起你的模样吗?

    “怎么了?”元吉拉住他衣袖。

    建成吸了口气,摇摇头,手腕轻翻,弹指,卟卟卟,三声闷响。

    东宫侍卫迅速上去把中镖的三个相府侍卫拖走,建成和元吉潜进杜如晦书房。几个人开始在杜如晦书房四处翻找。

    鸡飞狗跳一阵儿,建成拔弄拔弄额前长发,索性叫人去抓个杜如晦亲近的人来逼问。虎狼之师抓来的是杜如晦一个侍妾。

    建成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发生过,斑驳苍凉。元吉惶惑。大哥跟以前不大一样。说不清的感觉还是不要去想地好呀。

    女子娇弱的声音回说:“奴婢云烟。”

    建成走近几步,盯着她:“我想找杜大人借点儿东西,看完就还他。不过这儿没找着。你能帮我吗?”

    这群盗贼看起来华美贵气,来头不小。这位想必是首领,怎么竟是个美艳少年?

    元吉不乐意了:“听见没有?别想叫人了,就算你真把人叫来,你们杜老爷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还是得乖乖恭送我们回去。”

    云烟吓一哆嗦,更说不出话来。

    建成有点不耐烦了,歪着脑袋瞪她,声音不冷不热,“云烟,这个名字听着不长寿。”

    “奴,奴婢,是这样的,有些重,重要的,老爷都带着,锁在房里。他房里。东边……”

    “走。点她哑|岤。”

    呼啦一下一伙人围进了杜如晦的房间。

    无巧不巧,杜如晦正在房里。

    宰相一看这架势,喊也没用了。没个说太子和王爷半夜到相府抢东西的。说了也没人信啊。就算金殿上的皇帝信了,也绝不能以公开的罪名拿他们。无论如何今晚这亏是吃定了。

    在雁门关,建成一脚踢断了杜如晦两根肋骨,这俩月刚长上,建成一拳。得,再长吧。

    元吉说:“方华,窦建德,是不是你干的?”

    杜如晦不吱声。

    建成指使人四下翻找,转头扔了一句,“是他主子干的。他不过是狗腿子。”

    “太子!太子怎么如此说话?”

    建成乜着眼,“你不是狗腿子,你连狗都不如。狗都不肯吃你的心!”

    杜如晦气红了眼,“太子是来折辱杜如晦的?还是寻仇的?各为其主何错之有?杜如晦对得起大唐。”

    建成忽然冲底下人指了指杜如晦的床,立即有两个扑上去拆床,然后自己皮笑肉不笑地说,“各为其主就要杀了方华?各为其主就要嫁祸给我?你对得起大唐?谁告诉你这就是对?”

    “为了大唐,没有对错。杜如晦绝不会看着大唐的江山断送在太子你的手上。大唐姓李,不姓欧阳!”

    啪

    不是建成打的。是元吉。结结实实打掉宰相两颗门牙。没武功真的不行。

    建成浑身发凉,立着眉看元吉打人。

    “太子,找到了。”

    北衙禁军虎符。

    元吉吃了一惊,有些结巴,“我,我,我以为他的主子,是李世民……”

    建成冷笑。

    杜如晦冷汗如雨,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不能往下查,否则,大唐立国未稳,太子,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有,难道,难道你想把齐王也卷进来吗?”

    “你闭嘴。”元吉转向建成,“大哥,要真是父皇,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要不知道是他会找上杜如晦?把他带走。”

    杜如晦被人押着,在他们身后补了一句,“太子,登大位者必是能屈能伸之人,为了皇位,难道太子受不得一点点委屈吗?李密也死了!欧阳明日的罪名坐定了。”

    一把木椅飞速砸去,杜如晦应声倒地,

    “逼上绝路我拉着你们下地狱!”

    绝路?!元吉第一次看见如此凶恶的太子大哥。眼底红光像极邪魅的鬼火。

    蛟龙的银光惊醒了元吉,回过神来,他看到血花飞溅。云烟拦在杜如晦身前,娇柔的身躯正缓缓倒下。

    她的血染红了建成的衣襟,她轻轻地笑。

    建成的手往后一撤,蛟龙的尖锐锋刃从她身体拔了出来,带出更为丰盛的血。云烟没有泪,在杜如晦怀里安然闭上了眼。

    女子的血像泪一样,落在建成冰凉的唇上。没有味道。建成发觉自己内心寂静。

    为爱的人死去,多快乐。

    看着爱的人死去,有多痛。

    外面脚步繁杂,相府的家丁已经赶过来。

    建成瞥了眼杜如晦,收回蛟龙剑,说:“今天她救了你。走!”然后冲一伙人扬了扬手。

    元吉跟在他身后,感觉这一幕发生过。

    一行人火速赶到天窂。李密七窍流血,眼珠掉落。果然已经被毒死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金翎竟晕倒在天窂里。

    建成当机立断,“元吉,把金翎带走,快!”

    元吉脱下袍子裹住金翎的头脸,扛起来赶紧往外冲。

    来不及了。

    天窂守军出动了一大半,人人知道钦犯被杀。

    一旦金翎被认出,四方城更难洗清罪名了。明日要么到长安来澄清,要么攻进太原,举兵反唐。

    天窂的守将是原先李世民的部下,杜如晦的叔叔,叫杜淹。一句话,落到对头人手里。

    杜淹说:“小将这里出这么大的事,太子和齐王给小的们一条活路,行行好,都留到天亮,请陛下和各位大人们示下。”

    元吉大怒:“要不是我们赶来,你们还睡得香!帮了你们还敢扣住太子和本王!”

    杜淹笑得如花,“天大的胆子杜淹也不敢扣下您二位啊,不过这到底死了钦犯,依唐律,是得查的,只是烦二位帮个忙,明儿在列位大人跟前说个话。”

    杜淹和元吉纠缠不休。建成怕动静闹大了越是走不脱,便上前低声和杜淹说,“那是齐王相好的,你要是坏了他的事捅到我父皇那儿去,将来你就等着齐王找你!”

    杜淹将信将疑。

    建成又威胁:“这种风流事左不过挨父皇几句骂,能有什么,丢个脸罢了。”杜淹还想开口,建成圆睁双目,“识相的,滚!”

    杜淹腿一软,遂放行。

    元吉狐疑。不过没工夫理会建成跟杜淹说什么,扛着金翎闷头跑了。

    第二天,沸沸扬扬吵开了。满长安传说四方城要反了,突厥也不肯闲着,西北又要打仗了。

    李渊下旨建成和李世民回朝。

    玄武门前擦身而过,李世民在建成耳边低声说,“杜淹反复无常,我会请旨把他撤了,封住他的嘴。”

    龙尾道,建成走左,李世民走右。建成手执牙芴率文臣上栖凤阁,李世民带武将上翔鸾阁。文武百官分别在东西朝阁略做停留,然后经飞廊,在含元殿前会合,依次进入大殿早朝。

    建成始终不发一语。

    金翎被弄醒之后,建成和元吉把话都教好他。如今对答如流,长孙无忌等人一时找不到破绽,李渊也面色僵硬。

    虽然一时不能让明日坐实行刺圣驾不成反杀人灭口的大罪,但意料之中的是半数朝臣异口同声要明日来长安当面澄清。

    李渊扫了眼建成,说:“太子有何看法?”

    建成回道:“如果有人存心陷害,那么明日自然不会答应来长安,如此一来存心之人就又会加给他‘反意已现’等等诸多罪名,逼反四方城。如果真是明日所为,那他更不会来了,直接拿下太原反了,何必等这么久?”

    满朝肃静。太子的话,口气不重但肃杀至极,完全站在四方城主一边。这意味着太子几乎将与满朝文武对立,其中当然包括御座上的武德皇帝。

    元吉站了出来,尚未开口,竟意外听到李世民大声说“儿臣认为太子所言甚是。”元吉连声附议。

    一名官员站了出来:“太子的意思就是朝中有人一定要逼欧阳明日反了?这等与大唐有害无利之事,决无可能。”

    建成说:“对大唐有害,但对某些利欲熏心之徒就未必了。”

    另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太子本是奉旨在东宫思过,昨夜却突然出现在天窂,敢问太子殿下可有旨意?去天窂所为何事?另外,西夏节度使方华被杀,萨满教大祭司窦建德遇害,所有线索都指向太子,陛下是否也该立案查证,给天下一个交代?”

    “正是。我大唐开国初始,若是法度不严何以服天下人心?”

    接下来纷纷扰扰又有一堆官员出列,要么指责四方城城主畏罪不肯面圣,要么成心让太子建成罪名缠身。

    建成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敢跳出来挑太子的错,没别的,只有李渊有这个本事。

    尽管天下有那般广阔俊秀的河山,而容纳我们的空间,虽然只需一点点,却无处可寻。面对千夫所指,心中痴念未曾改变。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但我可以让这一切过去。我要给你赢回光辉灿烂的自由,赌注是我自己。

    李渊好整以暇地回视建成的冷眼。

    这样一来,形势更加明显。太子麻烦大了。连一向宠爱他的皇帝李渊这回都不说话了。不过李世民也没好到哪里去。建成和元吉都有点意外,没想到李渊居然下狠手打压天策府,他下圣旨把侯集君,柴绍两员天策府虎将调任外放。

    经此一役,元吉意外地被不少大臣看好了起来。

    建成抗旨的事,李渊罚他下了朝后去清思殿长跪三天三夜。

    建成在上朝之前就叮嘱元吉,但凡任何有可能自己被留在宫里的事,都不能发生,想办法两兄弟待在一起,或者,多叫些人。反正不能留在太极宫。

    于是元吉陪建成跪。其实是一个跪着,一个歪着。

    “真新鲜,这个节骨眼李世民居然还撤自己的人。为的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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