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烟花扣第21部分阅读
倾尽天下-烟花扣 作者:rouwenwu
。将来继位登基是我们李唐的第二位君主。”
“元吉,”建成茫然望着窗外,“如果你登上帝位,放过我,和欧阳明日,好吗?”
很久,元吉没有回答。
建成背抵在雕栏上,仰起头,长叹,“我去向父皇请罪……唔……”
元吉堵住建成的唇。
“不要做出让我恨你的事,李元吉。”
三天后的清夜,李渊诏见太子。策马玄武门,满心疲惫。王公公领着建成到紫宸殿。
李渊屏退了所有人,半晌没吱声。建成也不说话,就那么跪着。
“过来。”李渊的声音带了酒意。
建成撩起衣衫,边走边打量。他案上摆着酒杯。李渊常喝酒,有时还和段志炫他们拼烈酒,但他从不一个人喝闷酒。今天得小心了。
“过来,坐下。”
建成想了想,走近几步却不坐,“儿臣不敢。”
“坐下!”李渊斜靠在榻上,拿酒杯指了指身边。
“儿臣岂敢与父皇平坐。”
“你有什么不敢的?西夏、四方城、大辽、突厥、洛阳,你一声令下,长安就四面楚歌了。”
建成黑色的眸子盯着地面,姿容冷艳,
“儿臣要是有异心,今天就不会回来站在您面前了。即是站在您的面前,儿臣就是臣,父皇是君。请父皇勿要多心。”
李渊冷笑,欠身起来,拉住建成的右手一扯。建成跌坐在李渊身旁。
“你看看你!有没有个太子的样?千里迢迢跑去送命,现在又堂而皇之说要清君侧,要治秦王。朕看要不是杜如晦拿出圣旨,你现在还在外面鬼混!朕现在是真想打你一顿。”
建成眼眸晶亮,“儿臣不孝。擅自离京一事,儿臣罪无可恕,也不想辩解惹您动气。父皇只管治罪,儿臣决无二话。只是一件,父皇,人无信而不立。我们当初是答应了欧阳明日的,如今秦王几次三番欲设计他拿下四方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李唐都是背信弃义之徒,寒了天下人心。将来史书也不光彩。更枉费当初那个欧阳公子一片苦心为您谋划多年。”
李渊没想建成居然敢摆出明日的事情和他谈,怒火正起忽看到他左脸上有个暗黑色的图案,妖娆神秘。李渊伸出手抚上那两道伤,“那是我跟欧阳明日之间的承诺,我自有道理。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母后呢?”
建成说:“不小心被弄伤了。无妨的。母后去了四方城的凌烟寺。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无妨?”李渊皱眉,指腹在建成脸上摩挲,“哼。为了边疆老人?”
“是。恳请父皇不要责怪母后,边疆老人也是为了救她才死的……”
李渊手上停顿了一会儿,把酒杯递到建成唇边。
建成略一迟疑便接过来一饮而尽。李渊随即又倒一杯,自己喝了两口,再递到建成唇边。建成举眸,正好和李渊四目相对。伸手要接,李渊却不放手了。
建成看了眼李渊,心想父皇难道喝多了?还是试探我敢不敢喝他的酒?还是先不要得罪他吧。于是就着李渊的手,喝起来。没几口就呛咳了起来。
父皇根本是在灌我!
李渊却绕有兴趣地笑。缩回手,仰脖喝光杯里的酒。哐铛把酒杯扔了出去。
金杯在地面上磕磕绊绊打了七八个滚才摇摇摆摆停下来。
建成立即起身不料再度跌回去。惊出一身冷汗。
李渊突然一把扯开他的腰带,褪下他的衣衫!他出手极快,建成又拿不准他什么主意没有发力反抗,于是建成顿时半裸着上身!
李渊宽厚的手握住建成左肩,痛心地盯着左臂:“断了?”
建成点了点头,没有动。
“你从突厥回来后,每次看见你,都让我想起你的母后。”
“儿臣……”
“满朝风传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还是立了你当太子。没有管世民。甚至让你监国,放任你和世民为难。你知道为什么吗?”
“儿臣鲁莽行事了,愧对父皇。父皇对母后情深,儿臣感佩。”
李渊的手沿着建成的肩,到锁骨,滑过建成细白的皮肤,顺着秀雅的脖颈慢慢向上推移,勾起建成低垂着的下颚。
“所以我放纵她,还放纵你。”建成轻微的颤抖让李渊感觉主宰花朵生命一样的激烈。
建成一个激灵,本能地向后躲。父亲的眼中有莫名的东西让建成恐惧。
李渊欺身向前,微用力卡住他的喉咙:“我还放纵你对付她。对她下毒。你和元吉接近伊德妃,探听元贞的消息,对付元贞,这些,我都由着你。”
建成瞪大了眼睛:“儿臣事前也与您商议过的,我们是为了保住突厥不落到李密手里,稳定西北局势。”
“也是为了保住欧阳公子!”
建成倒抽一口气,掌刀斜劈,不料李渊立即用上了力将他咽喉扼紧。几欲窒息。
“建成,你跟父皇的目的是一样的。父皇也想保护他。不过,”李渊左手五指急点,快如闪电,迅速制住建成的|岤道。建成一脚回旋踢还没落到李渊头上力量被抽干,软软倒下。
“不过父皇即想保住他,也要保住你。懂吗?你的身体你的生命都是父皇的。以元贞的高傲,根本不可能和方华有染。可是你让朕很生气。你差点弄死自己,现在又把这张跟你那圣洁的母后一样美艳倾城的脸破坏了。父皇不能再纵容你下去了。”
建成大为吃惊,立即暗自调息试图冲开|岤道。他面上却沉静了下来,不再看李渊,
“托母后的福,儿臣多谢父皇爱护关怀。儿臣往后一定三思而后行,顾全大局。”
李渊弯腰,把建成抱了起来走向寝宫。建成急出了汗,还是无法冲开|岤道,全身无力。
“不用白费力气。你要是好好照顾自己,以元贞的功力冲破我点的|岤是没问题的,可是你太任性,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样。”
李渊把建成放在龙床上,双手撑在建成两侧,发落到建成脸上。
“放开我!”建成低吼。
“本性毕露了?你很小的时候就酷爱和段志炫他们练剑,你出招阴柔狠辣,诡变机敏,我就知道你性情乖戾,不会服任何人。最近你长大了,收敛了不少锋芒,可是我知道,你还是你。你们四兄弟,你跟元贞不仅长得相像连性格都出人意料地像。我等着你长大,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会有多像。你们过于骄傲不看身边的人,所以即使别人爱上了你们,你们也不为所动,必要时甚至会杀了爱你们的人。”李渊捧住建成的脸,看进那惊慌的眸子,“看看那个西夏国主窦建德。他以为送个天下给你,你就会感激了。其实相反。对付你们这种人,必须手握天下才能制住你们。他明白得太晚。所以败在你的手上。”
建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李渊面目全非。他说的话句句扎在心头,让他无可反驳。他的心里始终恨窦建德,可这种恨意带着无奈。窦建德爱得太偏执了,这是他的错吧?或许心底里真的对窦建德不忍。建成浑身绵软无法运气,而父亲的舌尖在轻舔自己的唇!
建成别过脸,“父皇,我从小到大最敬重的人就是你。不要破坏我们的亲情。”李渊灼热的呼吸是个男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建成侧脸轮廓几乎和元贞一样精致。暗黑的图案是夜叉恶魔来自地狱的诱惑。李渊抬手,摘下建成束发的金冠。长长的黑发流落到龙床,建成越发邪魅浓艳。
李渊欣赏着,不紧不慢拔开建成额前的发,“已经破坏了。你跑去雁门关的时候就已经破坏了。敬重?你在说谎,朕知道你已经开始恨父皇了。你们兄弟三个,只有你从小被朕带在身边,世民和元吉要么出战要么守太原,只有你,是朕从不放手的,唯一的例外是洛阳,你一去就去了三年,欧阳公子也跟走了。”李渊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被父皇一手调教出来的,看了你二十年为父怎会看不出你在算计什么呢?事实上,”李渊的身体覆了上来,鼻息打在建成胸前。以前时常牵着自己的宽厚的手现在正在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物,
“这一天是迟早会到来的。父皇本有耐心等,可你闹得太不像话了,肆无忌惮跑去帮别人,完全没有看到父皇对你的期待。父皇只好提前动手。”
“你早知世民会违抗你的旨意趁机去取四方城?”
“你太放肆了,揣测圣意。朕教过你喜怒不可形于色。”
“你想借世民的手拿住明日,因为你对明日有承诺,不能亲自下令。然后你再以抗旨罪除掉世民,紧接着恐怕就轮到了我。我们都被你制服了,你也就高枕无忧了?你还是不是我的父皇?”
“如果不是你横生枝节,一切就是这么简单。现在的欧阳公子会在翠辇阁,而你会是父皇宠爱的皇太子,不会有秦王威胁你。你从降生之日起就注定是我的人了,而上天更把欧阳公子送进我的生命。你们两个和这天下,是天赐天子。”
“放开我!住手!来人……”
“紫宸殿只有朕的人。他们只听从朕的指挥。”
李渊的吻并不狂乱,甚至带着小心,却一直侵犯到喉咙,勾出建成的舌尖缠绕。建成发了狠,上下颚一合,却被李渊掐住。
“父皇不想弄疼你,听话。”
“滚开!你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不去找她们?!我是你儿子!”
啪
李渊一掌扇去,建成脸上立即红了起来,薄唇渗出血丝。李渊扳过建成的脸,轻抚伤处。鲜卑人都有着白瓷一样的肌肤,建成完全得到了元贞的优点。白和红,分外刺激人的感官。
建成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父亲的脸,晕眩中突然想到万幸这一切没有落到明日身上。小腹上一阵热流,李渊的炽热已经顶在了腹部。
建成眼里闪过一丝畏惧。李渊欲火更盛,拉开了建成的腿。建成紧闭的|岤口呈现在李渊面前。李渊伸指插入褶皱之中。建成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咬破了下唇。
李渊皱眉抚上他胸口,“不要乱动真气,你会再受内伤。”
建成合上眼,全身紧绷,猛运气力图冲开|岤道。李渊另一手在建成胸前两点上揉弄。建成全无反应。李渊的手自□中抽出,将建成的腿架了起来,扶住自己的贲张挺身进去。
下身被撕裂。建成痛哼一声,下唇咬出艳丽的色彩。收缩的内壁让李渊也有一些疼痛。他托起建成的腰,缓缓□扩张。明黄|色的龙床有碧色的血混合着李渊的液体。
建成满脸通红,依旧不肯出声。李渊灼热的昂扬越来越快地律动。建成的反应在李渊眼里邪魅异常。这张与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元贞一模一样的脸,现在露出因承欢而痛苦的无助。
顾不得建成吃痛,李渊把他翻过身来,把他的腰抵在枕上,扶着激扬冲进去。
建成终于发出一声凄历的惨叫。空气沸腾了起来。李渊完全拔出,又深深进入。
“滚开滚开!畜生,混蛋,我杀了你……”
李渊抓起建成的头发,低头在他脖颈上轻吻,忽然牙齿一合。建成无声地轻颤,白细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疙瘩。齿印像玉玺加盖在建成修长的颈上。
“接着骂。”李渊重重撞击到最深处。
建成的怒骂和反抗在李渊加快的侵犯中,渐渐转作无意识地躲避。
李渊双手搂住建成胸口,将他身子扶起来。淡粉的唇被咬成紫黑色。纤长柔软的睫毛轻颤,有些湿润。李渊把下颚搁在建成肩上,蜿蜒摩挲。
“以后好好听话。否则你会更痛。”
建成被李渊圈在怀里,垂着头,长发披散的样子倍加蛊惑。
可惜烈酒最香,毒花最美。建成缓缓睁眼,右肘猛然撞向李渊胸口。
李渊迅速侧身,没能完全躲过,他被撞得向后仰倒。建成扑到床边,还没跳下去就被拧住右臂。李渊把建成又摁回床上。
“好。”李渊剑眉倒立紧抿着唇,建成还在他身下乱动。李渊呼出口气,翻过建成的身体让他面对自己,然后拉起他的腿缠到自己腰上,扶着自己的炽热重重契入。
建成闷声痛呼。李渊狂放地驾驭这具流着自己血液的身体。激烈的撞击中,建成的声音转低,直至消失。
风中的眼
三年前,臣没能将他带回来。三年后,臣还是没能将他带回来。杜如晦有负圣恩。
静了许久,李渊才放下画笔。回去养伤,其他的事交给长孙无忌。
陛下,太原乃大唐起兵圣地不容有失。眼下再不增调援军形势将愈发受制于欧阳明日。
这幅长卷写了一个故事。朕画了三年,就快要完成了。算不得栩栩如生,却也容颜动人。
杜如晦看见李渊的眼底闪着晶亮的光。陛下,臣该交还北衙禁军虎符了。
窦建德杀了,方华也灭了口,欧阳公子想必也该收到消息了。跟他刀兵相见是咱们不明智,倒不如,先让他不明智了,咱们再与他刀兵相见。虎符你留着,天窂里还有一个人。
陛下的意思是……
杨文干是你带出来的,由他出任太原统帅。长孙代替你和岳金翎一起审李密的案子,至于你,拿着禁军助他们早点把欧阳明日的罪名定下。越闹越凶了。
杜如晦收回北衙禁军虎符。臣明白了。
李渊转身。杜如晦知道他每天都会去东宫。
陛下的心思,不会有人明白。杜如晦意外发觉自己的声音像在挽留。
李渊顿住。
你明白?
臣的心已经老糊涂,臣只是在想,追求得到之日或许正是其终止之时。
……你要是对了,朕会把这幅长卷烧了。
白宿元年,冬。
四方城的风比长安灿烂。即使是黑夜。
易山听到低吟,仿佛带着呜咽。他急忙跳下床跑进里间。挑开帘子就看到烛影的光晕,纱帐里有个清瘦的人影,形单影只。
易山迟疑了一下掀动纱帐。昏暗围困着一双剔透黑亮的眸子,烟雾缭绕。明日双手半撑起身子,灰色的里衣滑落。清婉的锁骨冰销雪融。
易山怔怔看着半身掩在帐子里的明日。他额上有细汗,发丝凌乱,正喘着气。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易山忙扶他坐好,给他披上衣服。
明日侧头看向那把挂在墙上的弓。
易山心里一揪。
郑方听到动静已经进来多点了烛火。
易山定定神说:“大公子只是暂时被软禁起来,皇帝也还没下旨意。人家到底是亲骨肉,不会有大事的。再说连那李世民也被软禁了,所以啊并不是针对大公子一人的。金翎不也在那儿?有事儿他会送信儿给我们的。爷放宽心,再睡会吧。”
明日愣了半天,说:“他伸着手,我抓不住他……”
易山浑身一凉。
“这样,天一亮易山就请王大人和陈大人过来商议。然后,咱们差快马去长安再打探。”
明日兀自敛眉:“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能耐?以现在的形势,除非是李渊,否则没有人敢动我们。不过就算是李渊,他也该忌惮建成手上四方城、大辽和西夏……易山,更衣,研墨。”
大半夜就大半夜吧,易山只好由着他了。
明日琢磨了一下,挥豪书信,说:“李渊不准东宫和外人联系,建成和我们是说不上话了。现在只有齐王可靠,八百里加急马上把这信送给齐王本人。记住,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以免李渊对齐王生疑。”
天亮后宣了陈云和王冼人。易山没机会通知他们这可能是因为城主昨晚做了个梦。
“皇帝如何处置窦建德,有没有消息?”
陈云说:“目前为止只知窦建德被关押在天牢。不准任何探视。没有定罪,没有审理。”
“窦建德是何反应?”
王冼人说:“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他好像很安静。对了城主,李世民中了您下的毒……”
话音未落,明日自己也愣住。袖里滑出一把金刀,掉在地上。毗沙门三个字闪亮夺目。
陈云看看明日,又瞅瞅明日身边的易山。易山偷眼打量明日神色,对陈云皱眉挤眼。王冼人瞧一眼明日,看一回易山,又和陈云打眼色。
三人一时间无声胜有声。
收拾局面的是易山。他弯腰把刀拾了起来。
明日狐疑地看着金刀,“我竟忘了什么时候把它拿出来的。”
陈云几个正百转千回,殿外忽报西夏来信。
明日拆开一看,视线立即转回易山手上的金刀,面色煞白。
西夏节度使方华以金刀割喉自杀。金刀有毗沙门三字。
两把金刀!一把窦建德杀了边疆之后落到明日手上。另一把,方华杀了自己?!极少有人知道方华手上有金刀,同样也没几个人知道建成的金刀在明日手上。
凌烟寺。琴音淡淡,不复刀光剑影。凌烟寺的地下是一个极北寒冰筑成的寒冰室,内有冰棺,能保肉身不腐。边疆老人停放在冰棺里。
古木天在这儿潜心研究明日的病情。看到匆忙赶来的明日,他有些吃惊。易山简要地说了一下情况。
明日道:“师叔,方华绝非轻生之人,我必须问清元贞皇后这两把金刀的来历。”
古木天一面担心元贞与建成太过相像,一面忧心明日与元贞到底有杀父之仇。
明日叹道:“师叔放心,我只请教几个问题而已。因为我怀疑李渊。”
“元贞信守承诺,留在师兄身边不再管天下事。而且她一身功夫都……”
“我明白。”
“明日,”古木天半蹲着身子,“师兄以这样的方式留住元贞,自己却不得入土为安无法轮回。他是为了你和建成。”
“……明白。”
出人意料的是元贞隔着帘子,没有出寒冰室。明日也没进去。两人不必见面,意外地好。明日也真的只是问他想问的。
易山和古木天都长吁口气。无尽的后来里,他们再想起当时的释然,才发觉他们远不知道那简单的几句话里,注定了因果。
明日:当年的金刀附马是李渊,还是方华?
元贞:李渊。
明日:毗沙门是李建成,还是方应看?
元贞:李建成。
明日:为什么有流言?
元贞:窦建德。
明日:方华一死,满朝上下更加认定建成是方华之子,并且此人为谋皇位不惜杀父灭口。
元贞:我没有帮过人。
明日:我相信师父。
金翎的密信在这个时候匆忙送达。明日看完立即递给古木天,古木天瞪大眼睛,拿进去给元贞。
窦建德被毒死在天窂。太子突染重病。
三件事合在一起,结论是:太子杀害方华、窦建德后身受重伤。
都说北风南吹,你可看得见风中有一双青丝缠绕的眼?
朱雀大街到玄武门,一路开遍梅花。洗尽铅华如雪砌就。
无影无形的风跨进长安城门,越过东宫的高墙黑瓦。走了很远,不知疲倦。无处容身。
他是枝头的梅,你也自小爱梅,我便在这朱雀大街种满梅树。雪地赏梅,你们该是一幅出尘绝世的水墨。
唯风和李居偷偷递了个眼神。太子从紫宸殿回来后就一病不起。皇上总是对着晕迷不醒的太子自说自话,然后回宫。就像没来过一样。
建成独自在黑暗的角落里握住一片蓝色的月光。满手的蓝色血液,淹没心脏碎裂的痛觉。漆黑的瞳孔骇然张开。幸福只是幻觉,破灭在睁眼的一瞬。寂静无声。
只想千里再遇,谁知面目全非。从此我不敢抬头,不敢看你。
元吉伸长手臂关上窗,“晕睡这么多天,这刚醒就别吹风了。”
太子有着空阔清悠的寝宫,人的声音回荡在这里飘飘忽忽,徒劳无力。
建成放下掩面的双手。听着声音,望见人眼。
窗外的风把身体摔到墙上。头破血流。
不再问。命运已经逼我到绝路。
以为可以笑拥红尘,原来长了白发三千丈。
回不到相遇的那一天。
从今以后你孤单上路。我再为你燃一场末世烟花。
“长孙无忌协助钦差杜如晦,正和岳金翎查案。估计父皇会命他接任钦差。”元吉停下来看了眼建成。沉默得压抑。还是接着打破沉默的好,“岳金翎住在我那儿,很安全,还天天念着想来瞧你。这些事你就放心吧。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杀方华和窦建德嫁祸给你,弄得风声鹤戾。要是查出来我活剐了他!幸好父皇圣明,你这一病他居然天天来看你……”
建成狠狠盯了过去。眸底尘土飞扬。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我看你内伤比前些天回长安时还要重了。”
建成盯了他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元吉莫名其妙。
建成:“太原什么动静?”男人的悲哀,连痛哭伤神这些形式都不被允许。
元吉:“父皇点了杨文干为帅。”
“杜如晦的手下?”
“不错。”
建成静了半晌,迷起眼睛,“看好李密。”干涩的声音像喑哑的弦。
元吉应了一声,略带犹豫,“大哥,李世民解毒了。好像……是欧阳明日。”
泥牛入海,又是半天没反应。
元吉打算调解一下,有点透不过气来,“我也挺意外的,不过李世民没了兵权……”
“没什么。我如今兵权虽重却都在外,李世民一死天策府会立即被……打散。朝庭没了顾虑,东宫危矣。若是李世民不死,倒可以牵制朝庭,三方互成犄角之势。明日的顾虑有理。杀李世民不过小事。先卖个人情给他无妨。再者,”建成转过头,“未必就是明日。”
“也对。”真的无妨吗?可是你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
元吉笑了笑,“说起来那方华为人忠厚,对你当真是言听计从,大哥要是叫他去死估计他都不会问个为什么。到底谁这么狠心居然把他给杀了。”
建成闭上眼睛,看见方华无措的笑。每次只要对方华多说几句话,方华就高兴得像个孩子。方华,父亲……
“大哥?”
关上眼,心可以流泪。
或许欧阳飞鹰唯一一次听到明日叫他父亲的时候,明日扑在地上绝望地爬行。
或许一直到杀了李渊,我才会再叫他一声父亲。
又或许没机会叫出口,我会和李渊一起死。
难道父子是不能相容的吗?方华,父亲……
“没事。”
元吉接着说:“若是有人存心剪除东宫的势力,那么接下来洛阳高士廉,大辽赫连氏和四方城欧阳明日都有危险。”
“窦建德……”
元吉有种心脏被顶撞的感觉,不是痛,是悲。
“地上留了一句话。”
这一次静了好久。
建成没有问。
元吉深吸了口气,有点吃力地说:“写的是‘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的……你’”
建成抿了抿苍白的唇。鼻息混乱,一腔酸涩。他皱着眉艰难侧身。
元吉忙扶住他的肩。
碧色的血挥洒在黑亮的地砖上,是夜空的流星。
如果可以,元吉想把流星粘在夜的黑幕上。这样可以许很长的愿。
武德二年的冬天好像充斥着离别。
尽管这冬天才刚开始,雪已经迫不及待。
勤政殿的厚帘全都拉开了。
端坐在城主的位置上,明日双手交叠。他的身后是无声的风雪。
易山笔直立在明日面前。明日目视前方,焦点甚至没有落在任何物体上。
是我偷了药。爷,你罚我吧。
明日极缓慢地眨眼。空气悠长地凝着水珠。
你怎么罚易山都行,易山该罚。
明日的目光像轻柔的闪电,划过易山的脸。
我知道这样做会对不起你和大公子,你罚我吧。但是不要赶易山走。
易山听到明日安静地叹了一声。有生之年,这是我第一次违背了你。多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违背你的机会,哪怕会换来你的责罚。可是你再没有给我机会。
雪被风打落,风不看雪断肠的眼。
易山和李世民没有任何关系。易山是不想你欠下李世民人情。你们是敌手,欠了他人情,难免有朝一日会受制于他。
明日转眸看向他。
可不可以,易山咬着牙说,可不可以放手?
幽静的眸光陡然凌厉。
易山想请爷放手。不要再和大公子,李世民,和李家的人有任何往来了。不要再理会大唐。断了吧,好吗?放了你自己,可不可以?
流转的眸光不再投向易山。
四方城主怎么可能和大唐的太子在一起!你要他放弃大唐江山,还是你要抛下四方城?他一离开大唐的权位就会死,你要是丢下四方城,这一城百姓交给谁?!易山几乎声嘶力歇。
明日挥了挥手。郑方轻手轻脚走过去。
爷……
轮椅转进暖阁的时候,易山看见明日扬起的手——那一缕打上结的发。
一个承诺?!一段情?
易山垂头长叹。知道吗,看着你们的故事,我苍老了自己。
后来,易山想了许多许多年,都没有想明白。
假如没有救下李世民,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千夫所指
黑衣,红纱巾,长剑。
元吉看看身边的人,全是一身夜行衣装扮,结果带队的太子殿下却一身特点鲜明的装备,生怕长安城的人认不出他来。
元吉小声说:“你有两个罪,一是抗旨偷跑出东宫,二是夜入宰相府行窃。”
建成贴在房檐底下,眸光凛冽四处打量,“你跟来干什么?”
元吉嘿嘿笑:“好玩。”
建成不吭气,猫着腰摸向杜如晦书房。真让明日说对了,我是会偷东西的。明日……建成紧了紧拳。建成还有资格想起你的模样吗?
“怎么了?”元吉拉住他衣袖。
建成吸了口气,摇摇头,手腕轻翻,弹指,卟卟卟,三声闷响。
东宫侍卫迅速上去把中镖的三个相府侍卫拖走,建成和元吉潜进杜如晦书房。几个人开始在杜如晦书房四处翻找。
鸡飞狗跳一阵儿,建成拔弄拔弄额前长发,索性叫人去抓个杜如晦亲近的人来逼问。虎狼之师抓来的是杜如晦一个侍妾。
建成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发生过,斑驳苍凉。元吉惶惑。大哥跟以前不大一样。说不清的感觉还是不要去想地好呀。
女子娇弱的声音回说:“奴婢云烟。”
建成走近几步,盯着她:“我想找杜大人借点儿东西,看完就还他。不过这儿没找着。你能帮我吗?”
这群盗贼看起来华美贵气,来头不小。这位想必是首领,怎么竟是个美艳少年?
元吉不乐意了:“听见没有?别想叫人了,就算你真把人叫来,你们杜老爷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还是得乖乖恭送我们回去。”
云烟吓一哆嗦,更说不出话来。
建成有点不耐烦了,歪着脑袋瞪她,声音不冷不热,“云烟,这个名字听着不长寿。”
“奴,奴婢,是这样的,有些重,重要的,老爷都带着,锁在房里。他房里。东边……”
“走。点她哑|岤。”
呼啦一下一伙人围进了杜如晦的房间。
无巧不巧,杜如晦正在房里。
宰相一看这架势,喊也没用了。没个说太子和王爷半夜到相府抢东西的。说了也没人信啊。就算金殿上的皇帝信了,也绝不能以公开的罪名拿他们。无论如何今晚这亏是吃定了。
在雁门关,建成一脚踢断了杜如晦两根肋骨,这俩月刚长上,建成一拳。得,再长吧。
元吉说:“方华,窦建德,是不是你干的?”
杜如晦不吱声。
建成指使人四下翻找,转头扔了一句,“是他主子干的。他不过是狗腿子。”
“太子!太子怎么如此说话?”
建成乜着眼,“你不是狗腿子,你连狗都不如。狗都不肯吃你的心!”
杜如晦气红了眼,“太子是来折辱杜如晦的?还是寻仇的?各为其主何错之有?杜如晦对得起大唐。”
建成忽然冲底下人指了指杜如晦的床,立即有两个扑上去拆床,然后自己皮笑肉不笑地说,“各为其主就要杀了方华?各为其主就要嫁祸给我?你对得起大唐?谁告诉你这就是对?”
“为了大唐,没有对错。杜如晦绝不会看着大唐的江山断送在太子你的手上。大唐姓李,不姓欧阳!”
啪
不是建成打的。是元吉。结结实实打掉宰相两颗门牙。没武功真的不行。
建成浑身发凉,立着眉看元吉打人。
“太子,找到了。”
北衙禁军虎符。
元吉吃了一惊,有些结巴,“我,我,我以为他的主子,是李世民……”
建成冷笑。
杜如晦冷汗如雨,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不能往下查,否则,大唐立国未稳,太子,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有,难道,难道你想把齐王也卷进来吗?”
“你闭嘴。”元吉转向建成,“大哥,要真是父皇,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要不知道是他会找上杜如晦?把他带走。”
杜如晦被人押着,在他们身后补了一句,“太子,登大位者必是能屈能伸之人,为了皇位,难道太子受不得一点点委屈吗?李密也死了!欧阳明日的罪名坐定了。”
一把木椅飞速砸去,杜如晦应声倒地,
“逼上绝路我拉着你们下地狱!”
绝路?!元吉第一次看见如此凶恶的太子大哥。眼底红光像极邪魅的鬼火。
蛟龙的银光惊醒了元吉,回过神来,他看到血花飞溅。云烟拦在杜如晦身前,娇柔的身躯正缓缓倒下。
她的血染红了建成的衣襟,她轻轻地笑。
建成的手往后一撤,蛟龙的尖锐锋刃从她身体拔了出来,带出更为丰盛的血。云烟没有泪,在杜如晦怀里安然闭上了眼。
女子的血像泪一样,落在建成冰凉的唇上。没有味道。建成发觉自己内心寂静。
为爱的人死去,多快乐。
看着爱的人死去,有多痛。
外面脚步繁杂,相府的家丁已经赶过来。
建成瞥了眼杜如晦,收回蛟龙剑,说:“今天她救了你。走!”然后冲一伙人扬了扬手。
元吉跟在他身后,感觉这一幕发生过。
一行人火速赶到天窂。李密七窍流血,眼珠掉落。果然已经被毒死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金翎竟晕倒在天窂里。
建成当机立断,“元吉,把金翎带走,快!”
元吉脱下袍子裹住金翎的头脸,扛起来赶紧往外冲。
来不及了。
天窂守军出动了一大半,人人知道钦犯被杀。
一旦金翎被认出,四方城更难洗清罪名了。明日要么到长安来澄清,要么攻进太原,举兵反唐。
天窂的守将是原先李世民的部下,杜如晦的叔叔,叫杜淹。一句话,落到对头人手里。
杜淹说:“小将这里出这么大的事,太子和齐王给小的们一条活路,行行好,都留到天亮,请陛下和各位大人们示下。”
元吉大怒:“要不是我们赶来,你们还睡得香!帮了你们还敢扣住太子和本王!”
杜淹笑得如花,“天大的胆子杜淹也不敢扣下您二位啊,不过这到底死了钦犯,依唐律,是得查的,只是烦二位帮个忙,明儿在列位大人跟前说个话。”
杜淹和元吉纠缠不休。建成怕动静闹大了越是走不脱,便上前低声和杜淹说,“那是齐王相好的,你要是坏了他的事捅到我父皇那儿去,将来你就等着齐王找你!”
杜淹将信将疑。
建成又威胁:“这种风流事左不过挨父皇几句骂,能有什么,丢个脸罢了。”杜淹还想开口,建成圆睁双目,“识相的,滚!”
杜淹腿一软,遂放行。
元吉狐疑。不过没工夫理会建成跟杜淹说什么,扛着金翎闷头跑了。
第二天,沸沸扬扬吵开了。满长安传说四方城要反了,突厥也不肯闲着,西北又要打仗了。
李渊下旨建成和李世民回朝。
玄武门前擦身而过,李世民在建成耳边低声说,“杜淹反复无常,我会请旨把他撤了,封住他的嘴。”
龙尾道,建成走左,李世民走右。建成手执牙芴率文臣上栖凤阁,李世民带武将上翔鸾阁。文武百官分别在东西朝阁略做停留,然后经飞廊,在含元殿前会合,依次进入大殿早朝。
建成始终不发一语。
金翎被弄醒之后,建成和元吉把话都教好他。如今对答如流,长孙无忌等人一时找不到破绽,李渊也面色僵硬。
虽然一时不能让明日坐实行刺圣驾不成反杀人灭口的大罪,但意料之中的是半数朝臣异口同声要明日来长安当面澄清。
李渊扫了眼建成,说:“太子有何看法?”
建成回道:“如果有人存心陷害,那么明日自然不会答应来长安,如此一来存心之人就又会加给他‘反意已现’等等诸多罪名,逼反四方城。如果真是明日所为,那他更不会来了,直接拿下太原反了,何必等这么久?”
满朝肃静。太子的话,口气不重但肃杀至极,完全站在四方城主一边。这意味着太子几乎将与满朝文武对立,其中当然包括御座上的武德皇帝。
元吉站了出来,尚未开口,竟意外听到李世民大声说“儿臣认为太子所言甚是。”元吉连声附议。
一名官员站了出来:“太子的意思就是朝中有人一定要逼欧阳明日反了?这等与大唐有害无利之事,决无可能。”
建成说:“对大唐有害,但对某些利欲熏心之徒就未必了。”
另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太子本是奉旨在东宫思过,昨夜却突然出现在天窂,敢问太子殿下可有旨意?去天窂所为何事?另外,西夏节度使方华被杀,萨满教大祭司窦建德遇害,所有线索都指向太子,陛下是否也该立案查证,给天下一个交代?”
“正是。我大唐开国初始,若是法度不严何以服天下人心?”
接下来纷纷扰扰又有一堆官员出列,要么指责四方城城主畏罪不肯面圣,要么成心让太子建成罪名缠身。
建成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敢跳出来挑太子的错,没别的,只有李渊有这个本事。
尽管天下有那般广阔俊秀的河山,而容纳我们的空间,虽然只需一点点,却无处可寻。面对千夫所指,心中痴念未曾改变。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但我可以让这一切过去。我要给你赢回光辉灿烂的自由,赌注是我自己。
李渊好整以暇地回视建成的冷眼。
这样一来,形势更加明显。太子麻烦大了。连一向宠爱他的皇帝李渊这回都不说话了。不过李世民也没好到哪里去。建成和元吉都有点意外,没想到李渊居然下狠手打压天策府,他下圣旨把侯集君,柴绍两员天策府虎将调任外放。
经此一役,元吉意外地被不少大臣看好了起来。
建成抗旨的事,李渊罚他下了朝后去清思殿长跪三天三夜。
建成在上朝之前就叮嘱元吉,但凡任何有可能自己被留在宫里的事,都不能发生,想办法两兄弟待在一起,或者,多叫些人。反正不能留在太极宫。
于是元吉陪建成跪。其实是一个跪着,一个歪着。
“真新鲜,这个节骨眼李世民居然还撤自己的人。为的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