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叹:媚乱天下第39部分阅读
倾城叹:媚乱天下 作者:rouwenwu
链死死地咬住她的脚腕,她突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伸手便抢他手中金链的另一端,北藤狂不过一手就将她制得动弹不得,她怒道:“你想干什么!”
“如果把你一直锁住,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媚流惊怒道:“锁住我干什么,难道我不要执行任务了?”
“你若是成了我的夫人,自然不用你动手。”他弯腰无限溺爱地她圆细的脚腕上轻轻一吻,道:“喜欢么,这根链子是我在来的路上就命人送来的,专门为你打造的。”
“放开!”媚流不住地扭动着要从他手中夺回另一端金链,北藤狂压住她,叫进一个媚奴,道:“把这头锁在那铜环上。”
“变态!变态!”媚流大声骂道:“你这个变态!”
“你叫吧,否则这里不是太冷清了吗?你要知道,这两天少林寺可热闹呢,与少林寺有交情的寺院和其他郡的少林寺都来人了,那个玉公子的剃度法会可谓是轰轰烈烈,到时可是热闹得紧哪!”他的绿眸闪着恶意的惋惜:“可惜你看不到。”
“剃度法会,什么时候?”剃度法会玉睿从来没有提过,她也不曾问,若是成功了,自然再也不用去剃度,若是不成功,问了岂非自伤心?现在听到北藤狂的话,媚流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事情终究还是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两天后,这两天玉公子可是在斋戒中。来人!”他挥手让人送来极其美味的山珍海味,伸手把她强抱到桌边:“你用不着斋戒,吃吧。”
媚流瞪着他,突然歇欺底里的一扬手,重重一推,把那一桌的美味全部倾覆于地!
碎屑羹肴四溅,溅上他华贵的下裳。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覆佳肴难覆天
“滚!”她暴怒地吼叫,北藤狂微微冷笑,转眼又让人送来一桌,玉筷指着满桌的熊掌龙肝凤髓,笑道:“一边美味佳肴,一边清汤寡菜,你觉得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滚!”她再度失控地吼,伸手再掀!
乒乒乓乓乓,又是一地的狼籍。
“再送。”
一桌一桌的美食源源不断地送来,似乎他料定了她的反应,有着无数桌的美食在等丰她去掀。
“还想掀桌子吗?今天我准备了不少,够你掀到天黑。而且是一模一样的菜肴。”他懒洋洋的话让她深痛恶极,她站在原地瞪着他,几乎气得要发抖。
又来一桌,素有训练的下人飞快地把地上的脏污去除干净,厚软的地毯本是最吸脏的,但是那些下人就是有办法弄得一点痕迹也无,这一次收拾完后,她们便不走了,就在门外候着,等着再收拾一次残局。
媚流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再摔吗?再摔也不过让人多看一次好戏。
北藤狂的手一揽,把她抓到桌前道:“我就明白着告诉你,你和他有多么不同!他喝的是豆腐白菜,而你,我的妖姬,吃的就是山珍海味!他从此往后穿的是布衲青袍,而你,穿的是绫罗绸缎!他做的是慈悲事业,而你,做的就是杀人!听从我的吩咐,去杀人!吃!”
他在桌上用力一拍,声音震得外面的下人都是一寒。
“不!”媚流用力扭开头,瞪大了眼睛喘着气,无法言喻心中对他彻骨的恨,他的话,像一把尖刀,血淋淋地把真相割开在她的面前,连一点点的幻想也不给她!
“呵,这么恨我?恨也得吃!”北藤狂抚着她的眼睛,那双美眸盛满痛恨,把她拉到桌前,夹起一筷熊掌硬塞到她嘴里:“吃!”
她噗地一声吐到他脸上!
北藤狂冷冷一笑:“乖乖的不干,非得让我动粗是吧?”
他一只手把她按坐在腿上让她挣扎不得,一只手又夹起一筷子菜自己嚼了,强行喂进她嘴里,卡住她的脖颈,让她吐不得,在她背上轻轻一拍,那菜顺着喉咙便滑了下去,媚流气得几乎眼中要喷出血来:“脏死了!给我滚开!”
“脏?从前我亲你的时候,你可没嫌过,你自己不吃,现在你就是要自己吃也来不及了。”又是一筷子的鱼如法喂进了她的肚里,媚流不住地尖叫,不住地挣扎,却无法从他手里逃脱分毫。
“我说过,你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我的允许之下,若是我不许,你以为当初那‘苦恨’之药我就那么容易放过你?”他的话阴阴沉沉地响在她的耳边,似温柔的呵护,似鬼魅的低语。
两天了,她看着脚上的链子,心中郁恨,什么方法都使过了,却无法解脱这细链,颜杀也被他没收,以绝食抗议根本行不通,他自有他的“喂饭方法”,现在的她无计可施。
北藤狂从她身后走近,把她扶起来靠坐在他身上,笑道:“今天可有好戏了,想去看看那个玉公子如何成为玉大师的吗?”
媚流蓦地抬起头:“要!”
“若是我让你去,并且允许你今天在玉睿的事上最后放肆一回,那你该如何回报我?”北藤狂眼睛灼热得似乎要烧起来,他想要一个答案。
“若是今天一切由我,不管是胡闹也好,发疯也好,一切由得我,那么从今往后,我自然为无情门赴汤蹈火,再也不提离去之事。”她渴望了很久的自由,脱离无情门的计划,一并销毁,直到死,她都将是无情门的妖姬了。
北藤狂知道这个回复对她来说有多么艰难,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要她的自由,如今,她亲手把这个“自由”扯碎了。
“那就这样办!”北藤狂几乎是半跪在她的面前,把她的小巧玲珑的脚放在膝盖上,她小巧的脚像玉雕一般,把那金链衬得分外美丽,他突然笑道:“我还真想锁你一辈子呢,你太能飞了,可惜锁得住你的人,锁不住你的心。”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若是不让她看到玉睿剃度的真实过程,在她的心中就会一直感觉玉睿还在身边,就算是逼令她一生不见玉睿,她的心中也总还当玉睿是尘世间人,把其他的人当作是棒打鸳鸯的可恶分子,所以他要让她亲眼看到玉睿出家,亲眼看着玉睿从此再不属于她!
好像一个人死了,若不是亲眼看到他死,人人都只会当作他只是去了远方,没有断裂的感觉,只有亲眼看到他死,看到他被棺材深埋于地下,才会有“啊,他现在是真的死了”的感觉。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彻底断绝她的希望!
媚流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
若是一切无法挽回,何不给自己与睿大哥的情感一个完美的葬礼。
脚腕上的金链子悄然褪落,她却有一种错觉,那金链子缠得更加紧了,像一条蛇一般,紧紧地缠住她的生命。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从前是多么天真,以为努力到达了妖姬的位置,便能有与北藤狂谈判的资格与能力,然而她自始至终都太小瞧了北藤狂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正如他所说,如果他不想放她自由,那是她这辈子都不用想的!
他一直看着,一直等着,等着良机,等着她自己将把柄递到他手中,自己取消了谈判的资格,他由着她胡闹,由着她一次次地给自己挖下陷阱,到最后,她自己再也跳不出自己挖的陷阱。
这个绿眼的男人,他是一个人间妖魔!
他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看到她眼中的戒备,好像耸起毛的小猫,不由得咧开嘴笑了,为了这只小野猫,他再三奔波,再三失去报仇良机,却也——值得!
他亲了亲她的裸足,亲昵地道:“去吧,我的妖姬大人,今天你是完全自由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怕你把少林寺烧了,还有本座给你撑腰!”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出家时出嫁时
青烟绕梁,佛法普度众生,青丝可剃,一切原是外物。
少林寺的广场上,慈海大师亲收俗家弟子为出家弟子,因此来参加的僧众众多,法会便在广场上举行,一片庄严的唪经声,让人如入极乐世界。
千僧共逢法会,经幡齐动,莲台法座上,佛祖慈悲下视,庄严神圣,玉睿已经由法师导引着,身着俗家锦衣跪在佛前,意味如今仍是俗家人,法僧们齐声唪诵,慈海大师作为是玉睿的出家师父,迎香礼佛,敬告佛祖又将引导新人入我佛门,玉睿跪在佛前,先向佛誓愿一生甘愿清贫苦乐,永侍佛前,教化佛众,然而在引师的带领下,朝四方叩拜辞谢尘世父母恩,兄弟情,以及一切尘俗亲缘,俗人一个将去也,从此净台添一个守灯人。
扬枝甘露,该是观音净瓶中水,洗涤一切尘念,慈海以柳枝醮水,洒在玉睿的头上,意味净身明心,此身明澈,连洒三次,慈海道:“此发一落,从此不是世间人,你可想清楚了?从此一切恩情一切恩爱都要断绝,爱人不是爱人,是外人了。”
这是慈海大师最后一次对玉睿进行出家前的告诫。
“绝无后悔,愿以此身献我佛陀。”玉睿平静地道。
“阿弥陀佛!”法僧送上剃刀,那金盘上,明亮的剃刀映着日光,玉睿突然一阵晕眩,这刀,将要断绝他的一切尘念与尘爱。
突然少林寺一阵喧哗,一阵锣鼓喧天从外而来,拦阻的少林僧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场面,都有些惊呆了。
一顶喜轿由喜娘和喜仪一路吹吹打打迎进少林寺,一路上的僧众不由得都让开了路,那喜轿极其华丽喜气,大红的轿子,盘龙飞凤的轿帘,那样喜得人间都带了一层喜气的红。
“请新娘下轿!”喜娘一声高唱,震惊了无数观礼僧人和行者居士。
轿帘一掀,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盈盈出轿,立在这庄严的少林寺中,无比突兀,却也万众从中一点红,无比的醒目。
“请新郎接轿!”喜娘又是一声高呼,中气十足,竟也是武林高手!
“各位走错了地方吧,此处没有你们的新郎?”一个知客僧上前拦阻。
“有。我的新郎他就在这里,叫他出来接我。”新娘说话了,大红牡丹盖头下,声音说不出的喜气,含羞带涩,真如一个新嫁娘。
玉睿身子剧震,是她!
她怎么来这里?
既有尘俗女子来拦剃,慈海大师便收回了剃刀,道:“俗缘未尽,等了了俗缘再出家也不迟。”
玉睿平静地道:“我已经不是俗家的心,没有俗缘了。”
“你撒谎!”新娘站在广场中间,大声道:“你说你没有俗家的心?俗家的心是什么?出家的心又是什么?佛爱世人,你若不爱世人,岂不是不堪为僧?你若爱世人,为何又不爱我?”
这话却难以反驳,若是说不爱世人,那确实是不堪为僧,但是却把这个“爱”推及到“男女之爱”,若说爱她,她必不善罢甘心。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睿大哥,你出来,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你若是言而无信,就是当了僧伽又如何?”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言而无信,将来必下阿鼻地狱!”
“所以我将以一生念经忏悔来赎这尘世的罪。”
“念经便能忏悔一生的罪吗?好,那我杀了这今日满堂僧众,我也出家去!你觉得一生礼佛忏悔能赎我的罪吗?”
“流流!”玉睿终于回过头来,看来那个如火一般娇艳的人儿,心中剧痛如割,为了他,她竟然这般不顾一切,疯了一般来拦阻。
“请你不要胡说,话既出口必有报应。”玉睿温言道,那语气中已经疏离无比,好像他面对的不过是一个陌生的路人。
“报应?呵呵,好一个报应!”媚流一把抓下红盖头,大红的嫁裳,美丽的妆,那眼飞着惊鸿一般的霞色精光,谁不说这是个绝色新娘,只是新娘站错了地方,她不站喜堂,站佛堂:“报应几时来,我就在站在佛前,等着报应!”
艳惊四座,刹那间人群无声。
红盖头没有人拾起,飘然落地,媚流伤感地注视着它沾了尘泥,道:“这红盖头,本该由你来掀的,睿大哥。”
玉睿站起身来,那一片红盖头,像血一般覆盖了那一尺佛地。
“请你回去吧,从此往后,我与你一切恩怨都自消,便是见面,也只是路人了。”玉睿淡淡地道。
“好一个路人,好一个恩怨自消。”媚流冷笑道:“若是我今天执意不许你剃度呢?你若是剃度,我便大闹法会!”
玉睿扫了一眼跟来的人,无一不是武林高手,媚流是铁了心要搅场了。
“玉大哥,你记得我们那时刚见面吗?你说你会保护我一辈子,你说我从此有家了,记得吗?”媚流凝视着他,一身锦袍未脱,头上玉冠温润,尘世间的佳公子,是她心上的人,却也是求度人。
心痛,心痛,心痛得几乎要碎裂开。
“过去的事了。”玉睿平静地回答。
“我们一起去苗疆,我骗你说,我爱上了廖律,我要嫁给他,你也骗了我,你假装答应,然后却潜入龙帮,救了我,你说有你,就有我!”
围观者开始动容,这又是怎么样一段尘世间的故事?
“后来我中了冰蛊,你倾尽你所有的内力救我,你说只要我,对不对?”
“过去的事了。”
“你求了成不德救我,后来你不知与他达成什么协议,你把我骗去你的玉府,让你的家人一起来羞辱我,打击我,你想让我对你死心,从此对你不闻不问,对不对?”
“过去的事了。”
“可是你爱的是我,这事却过不去。”
“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玉睿双掌合什:“阿弥陀佛。”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出家时出家时(二)
媚流含泪别开脸,一滴珠泪落得红嫁裳上一朵红梅开,泪过后,脸上只余一道晶莹的泪线,强行压下更加汹涌的泪意,哽咽道:“我本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上天弄错了,把我带来这里,谁知一来,便遇家门不幸,惨遭陷害,落得后面的田地,我恨啊!我以为你是我的救世主,我能够攀着你,得到一点阳光,谁知,终究还是错了!”
玉睿低眉叹道:“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是,那是过去的事,可是没有你,将来无数个日子我该怎么过?”媚流凄然望着他,笑道:“要不,我也为尼吧,你为僧来我为尼,这一世一同去忏悔,来生说不定会再相遇。”
“若是存了私心出家,不如不出家。”玉睿摇头道:“流流,人想要一样东西,必然就要放弃另一样东西,不要执着于眼前了。”
“你说过,人总要学着放弃,你看,你说的话我总是记得那么牢!可是!”媚流猛然抬头:“我没有学会放弃!我只学会了‘争取’!”她冷笑一声,退后一步,指着人群中的成不德笑道:“成不德,好一个‘成不得’,你与他究竟约了什么条件!说出来我来办!我的命我自己负责,用不上别人的同情可怜!”
成不德瞥了她一眼:“看来你恢复得不错,不过我就猜到你的脾气不好,所以我没有给你治疗你的心口的旧疾,想必你现在已经觉得痛楚难当了吧?”
她的唇脂掩盖了她的苍白,脸上的艳妆那样鲜艳,让人看不出她的虚弱,现在的她意气风发,叱咤风云,实在让人心生向往,若是今日玉睿半途退出不出家,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有这样的尘世女子,这样出奇的性子,一般人谁舍得下?
媚流的心口确实一阵比一阵地痛,那时严冬下水救了一船的人,被水鬼扎了一刀后,又与玉睿生了争执,不顾病痛出走,又为冰水所冻,饶是她练武人的体质,也抵消不了这样一再的元气大伤,宿疾就此留下。
玉睿也曾对她说,叫她以后不要激动,不要生气,否则会很难熬,这一阵又一阵的冷痛如中冰蛊,又如一把冰刀扎入胸口,岂是“难熬”两字能述尽?
她勉强提一口气,傲立于一片败色衣僧众中,那一身的红,无比醒目,人间独一朵奇葩,如今凌立在佛寺中,为了心中所爱,不惧不危,独对无数少林僧。
她笑了,笑得很畅快:“谁说我痛楚难当了?我现在的心情很好,怎么会痛呢?我今天要嫁人了!”
她转身对玉睿温柔地道:“睿大哥,记得我们在成不德的鬼谷中的情形么?成不德先生本人无德,不过他的山谷可真是美得像仙境一般,那天你在还有梅林中吹了一曲《寒江残雪》,我现在学会了,睿大哥,我吹给你听哦。”
素手纤纤,自袍袖中取出一支玉笛婉然一笑道:“这是你送的呢,我用它吹给你听。”
寒江残雪,媚流闭上眼睛,似乎看见眼前春雪未消的江上景,处处绿意萌生,一派盎然生机,这是当初玉睿带着她新生的喜悦吹奏出的欢快曲子,只是如今这带着新生喜悦的笛曲,在她的笛下,却带着几分痛苦的挣扎之情,却不是《寒江残雪》了,倒像是《寒江苦雪》一般,让人心生无限悲意,与她同苦同泣。
修为高的少林僧虽不动容,却也能听出几分她的凄苦与悲凉,这个绝色女子,她的故事为什么那样让人心碎。
“够了!”玉睿突然一声高喝,大踏步向她走来!
“够了,流流!”往事在她的催发下,历历在目,曾经的同甘共苦的往事清晰如昨,怎堪地心中要爆炸一般的痛苦,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走来了!
媚流没有停下笛曲,眼睛紧紧地盯着玉睿,突然音一滑一跳,吹奏出了一个无比喜悦的颤音!
颤音竟然缠绵无比,带着真实的喜悦,如春天花开,如百鸟争鸣,如……女子娇吟。
是的,她吹的是那日湖边两个人第一次心与身的极致融合,那是完美的一次天地的交汇,有了那样天地的交汇,人间才有风雨交加,才有万生滋生,那天的湖边,他与她同时到达了人间的极乐,带着泪与笑的极乐世界!
玉睿的脚步如陷深泥,一步步走来都是那样的艰难,似乎费尽了他无限的力气。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媚流泪眼相对,笛音不曾停止。
“够了,请住口。”他艰难地道。
媚流不甘地又抖吹出一个颤音,那是男女爱意深绵时的喉间深处不由自主发出的音节,简单,诱人。
玉睿突然迅如雷电般伸手,飞快地压过他曾经吹奏过的玉笛,啪的一声,玉笛从中断为两截:“笛已经折了,过往也该过去了!”他冷冷地道。
媚流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玉笛,那声玉质脆裂的声音,像惊雷一般响在头顶,那断裂的玉笛,像剑一般扎在心头。
断裂的玉笛抛还给她,媚流无意识地攥住,眼看着玉壑毅然大步向慈海大师走去,跪在慈海大师面前:“请师父剃度!弟子此生再与凡尘俗世无涉,一切父母兄弟手足皆是外人,一切恩爱从此绝断,弟子已经是佛祖的弟子了!”
诵经声再起,慈海大师解开了他的三千烦恼丝,任由它披拂而下,庄严诵道:“第一刀,断除一切恶;第二刀,愿修一切善;第三刀,誓度一切众生。从今往后,你的法名便是——了情。”
这边法师声声起,青丝缕缕掉落尘埃,青黑的长丝,是父母给的发肤,不可折不可毁,一旦毁了,便再无缘尘世。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出家时出嫁时(三)
玉睿闭上了眼,一滴男儿泪滑过脸庞,喉头一阵腥甜,他强行咽下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那边喜娘的声音高亢僚亮,似乎要把庄严的佛院都叫得热闹喜气起来。
一个人的婚礼,没有了红盖头的新娘,对天对地,对南边,对玉睿,一拜一叩,无比的用心。
“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却尘劳不净身,圆顶方袍僧相现,法王座下大丈夫。”观礼僧众齐声吟唱,声震寰宇。
“新娘真美啊!美得像天仙,大家闹洞房啊!分喜糖啦,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婚礼的仪仗队嚷闹一种热闹的尘世喜庆气氛。
漫天撒开的喜糖,却无小孩争相抢夺,一块块红纸包的糖落得一地,红得像血,像遍地红梅花开。
那边锦衣除下,公子换上了僧袍,一身褐衣,一个戒首,从此再不是那个温文宽厚地凡间公子。
对着慈海大师三叩头毕,他站起身来,这是一条不归路,他踏上了,此生再无回头之时。
回过头来,远远对上那个依旧红得像火一样的女子,平静地合什一施礼,道:“此处僧家法会,请施主离去。”
慈海大师没有让人强行驱赶,这是给了他一个了结尘缘的良机,从此后,你是你来我是我,再无半点关联。
媚流仰天大笑,笑得两行眼泪流进两鬓间,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有这么称呼我的一天!‘施主’?哈哈哈!‘施主’?!”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笑得肆意,笑得痛快,笑得天地变色:“好一个施主!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贫僧法名‘了情’。”他低眉合什为礼,受了戒的青首无一根青丝。
了情,一生情,一了百了。
她仍是大笑,笑得捧住了剧痛的心口半跪在地上,她还在笑,她笑得妖媚,笑得甜柔,笑得欢快,笑得身子不住地颤抖:“我以为你该叫我‘娘子’!”
够了,这一生情,一了百了。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转头便奔,那一袭大红的凤袍,把空气划过一道血红的伤痕。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那风中,远远传来她的歌声,凄厉而狂乱,像失了伴侣的孤燕,带给人间一个无限悲凉的结局。
这风吹得真是爽快啊,像冬天的风一样凛冽,真奇怪,明明是初夏,为什么这风还能这样让人冻得发抖?不过好风啊,让人清醒,让人体肤痛楚得忘了心中的创痛。
她仿佛要飞直来一般,几乎是凌空而奔,像一阵血红的风,吹过繁茂的山间小林,她不知道自己要奔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她就是这么不住地狂奔,几乎脱了力地狂奔!
远远地又掠来一道大红的身影,那紫色的长发在空中张扬肆意地披散着,像又一道赤风般向前面那个喜袍女子追去。
一前一后两道红光在山林间相继追逐而去。
佛寺古钟远远传来,悠远沉厚,千年不绝。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笑了多久,当北藤狂追上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时,一抹腥红的血,从唇边顿时溢出,喷得他一身皆是血,北藤狂无声将她抱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如抱婴儿,如获至宝。
那一身红艳的嫁裳更衬得她的眼睛无比凄凉,她望着佛寺的方向,恍若隔世,风吹起嫁裳,新娘却无喜意,她无声望着脚下万顷松涛,几乎要投身入林海。
“嫁裳我只穿最后一次,从此往后,再也不会穿了。”她轻轻地道:“我就当他死了,从此以后,我就当他死了。”
少林寺,埋葬了她的爱,带走了他的人。
精绣的嫁衣红红的绸,映得人面如桃花,她的眼里也是一片红,嘴角的血凝固在风中,她脱下嫁裳,里面却是纯白,那是给他戴孝!
纤手一挥,大红嫁衣带着她的最后的情爱,飞入无边林海中,像一只红色的大鹏,飞入林中,再也无踪。
有情米行的大名迅速传开来,在江东的大旱造就了有情米行,在其他米行无不提价售米时,只有有情米行仍旧以平价售米,现在田间颗粒无收,田地已经开裂得寸许宽,但是托了有情米行的福,江东诸市米价仍旧稳定,而且货源充足。
江东人现在谁都知道有情米行的小老板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她笑起来比蜜还甜,狠起来比黄蜂还毒。
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身后又有这么有情米行这么一个极其资本雄厚的背景,江东上自郡王,下自县令,无不对她注目已久。
一个锦衣男子只身进入有情米行,掌柜地见到他,料想是个大客户,便亲自上来招呼。
“你们的老板呢?叫他出来,我有话要说。”
“我们老板等闲不见人,爷有话只管说,若是我做不了主,小人自会禀告我们老板。”
“我就是要见他!”那男人轻轻在腰间一拍,腰间一个毫无瑕疵的美玉佩上雕一只四爪龙蟒,气势磅礴,掌柜的一见,忙道:“小人这就去请我们老板。”
那男人哼了一声,坐下来细细品茶,不多时,掌柜的把帘子一掀,一个绝色美人盈盈走进,看着锦衣男人不由得笑道:“原来是光泽王爷亲自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你便是老板?”光泽明知故问。
“是。”媚流用帕子掩嘴轻笑道:“不如移驾到里面详谈吧,光泽王爷亲自驾临,想必有重要的事要说。”
有情米行的后面是一所精致美丽的华宅,媚流看着人打起檐前水晶滴帘,与光泽相对而坐。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将进酒说酒话
“这个有情米行是你一手开设的?”光泽问道。
“是啊,京城呆腻了,媚儿就出来玩玩。”她托着凝腮望着窗上的碧竹,有些顽皮地道:“我把皇上迷晕了,我可不敢再回去了,这是杀头大罪呀!”
光泽点头道:“你在江东做得不错,给我缓解了不少压力,虽然不知你背后的那个老板是什么用意,不过这个情我记下了。”
“别,这个情不用记,反正不是为了大璧。”媚流朝他轻轻一眨眼:“媚儿可不喜欢讨这个便宜,米行的兴起,我自有用意,反正不是为了大璧。”
“你的话未免太直了。过来,这么久不见,本王还真是想你了。”光泽大手一伸,把她抱到腿上,温香软玉,尽情在抱,他道:“不知你的心里,可是一点点本王的存在?”
“有呀,怎么没有?媚儿想王爷的心呀,直想得这心一片一片地都是你。”媚流眨眨眼,呵气如兰,在他的耳边痒痒地逗着他的神经。
“这话是真是假?”光泽把她的腰一紧,媚流由丰盈至柔腹,无一不贴实在他的身上,一股她身上的天然芳香顿时把他一路行来的疲劳都消解得无影无踪。
“真,再真也没有,真的像这杯酒一样真。”素手轻持琥珀杯,她递到他唇边,轻笑道:“酒入愁肠愁更愁,若是王爷心中没有烦恼事,那么何不与媚流同一杯相逢酒。”
光泽握住她的手腕,定定看着她,她似乎真的一点无忧,可是不对劲,她笑得太过开心。
蓦地他冷冷地笑了,要玩是吧?
行!
“喝!”就着她的手,饮下一杯酒,把她拉在怀里,倒了满满的一杯也给她灌了下去。
“喝!”
他一杯,她一杯,媚流的脑子渐渐地开始轻飘起来,眼前的人,一会变成光泽,一会变成曦和,一会又变成了那个男子。
“不喝了……”媚流开始挣扎起来,再喝下去会坏事的。
“要喝的是你,怎么能说不喝就不喝?”光泽阴邪地冷笑:“没有人告诉你,挑起后的事端,最后也要负责平下去吧?再来一杯!”
他一仰脖,当先喝掉杯中酒,满斟一杯又送到她嘴里,媚流全身虚软,被他一下子又灌得满嘴,她皱皱秀美的眉,正要吐出来,他俯下身,探进她的嘴里,于是醇酒与浓重的男人味道冲入口中,逼得她无处可吐,又咽下了那口酒。
她的酒量不算小,要应付各种男人没有一点酒理怎么行?
可是今天委实喝得多了,头开始晕沉沉地,身子似乎要飘了起来。
耳边有一个老女人的身音在尖嘶厉叫:“谁敢在喝醉时说出无情门的事,我剥了她的皮去包草人!”
那天的无情门的酒试上,一个喝醉了酒的女子泄露了无情门几个字,被拉了出去,剥了皮,塞了草,挂在堂前示众。
很美的双手,里面包的是稻草。
不能说,不要变成稻草人。
“你身后的人是谁?”有个声音在问。
“我身后的是影子。”她喃喃地回答。
不要变成稻草人。
“谁让你刺杀皇帝?”
“皇帝不是没死吗?”她听到自己在咯咯咯地笑。
“你从前在哪里呆过?”
“人间啊,尘世啊,还有那个天空有飞机的地方。”
“谁是你的上级?”
“天花板,它不就是我们的上级吗?嘻嘻!你抬头看看?”
“你们这个门派叫什么?”
“这个门叫雕花门,好看不?百年老木,水都浸不烂哦。”
“……”
“……”
每一句话,她都回答了,可是却毫无半字内容。
从长睫底下送出一个盈盈秋波,醉里风情最好,几分醉意,似醒非醒,酡红上脸,秋目横波。
她比从前更美了,光泽打量着她,她的美似乎是无止境的,她的长相仍旧带着一份少女的青涩感,却更让人心痒难搔,只是似乎在美中又多了一样东西,又像是少了一样东西。
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呢?
光泽托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粉红嫩滑,是一种没有上过脂粉的天然色泽,心中略放心,只要不是寻死觅活的就好。
玉睿给他的信,寄到了王府,王府总管见不过是一封平常的信,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马上想办法托人送到宫中,直到他皇上醒来后,他与皇上交接完工作回到王府才收到信,这一看,几乎暴跳如雷,那个总管当初被他打得卧地不起,等到他一路赶到少林寺时,却只见到落了发的那个人,那人说媚流已经与另一个男人一同离去了,并且指出,可能去了江东。
江东有情米行的事如何瞒得过他,那是在京城时就得到消息的,他毫无迟疑,飞速赶往江东,果然找到了她,本以为必定见到痛苦苍白一个女子,谁知她仍旧和从前一样,笑得无情无义。
琥珀酒杯在他的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在思量如何继续盘问。
眼前的她,明显已经是醉了,却越发的撩人神思,她真的一点不在意吗?
“听说他出家了?”光泽出其不意地猛然丢下一个炸弹,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表情,她的眼。
“人总得学会放弃。”媚流仍旧笑得妖妩,呼吸间,一种带着酒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极度撩人,极度魅惑。
但是眼睛却有一瞬间的冰冷。
“你很伤心,伤心到要死了。”他肯定地道。
媚流依旧在笑,她抬起头,醉眼里却水光流溢,她笑道:“对,媚儿很伤心,伤心得要死了,你说得很对!”
又一阵酒意袭来,她一阵恍惚地停了停,又道:“你知道么,媚儿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像冬天里的冰刀割过一般!”
痛?痛得好,痛得极点就不会痛了,那你就重生了。
他冷冷地在心中道,狂佞地抚上她的心口,那里有颗温热的心在跳动:“我不会让你再痛!只要你跟我走!”
“我已经不痛了,因为我的心太痛了,痛得裂了,我就把它们一片一片在撒在少林寺中,所以我没有真心了,知道吗?你摸的那颗心,是假的!哈哈哈,是假的!”媚流摇晃着从他怀中站起,跳到园中,开心地转了一圈:“不痛了,不痛了,你看我会笑会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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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无情人最不伤
一个踉跄,她几乎跌坐在地上,勉强扶着碧竹站起来,微怒道:“怎么回事,地震了吗?几级地震呀?晃来晃去的!老天,给我安静,不许再地震了!”
光泽倚在门边凝视她,半晌冷冷地把手上的酒杯一抛,大步走上前,把她打横抱起,重重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带着酒香的气息在他的唇中绕转,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低低的呼吸声像一根细细的线,把他的心那样吊在半空中,为她心疼为她怜爱。
大步回到房中,挥手间,珠帘已经落下,摇曳着一室的水晶光影,他解去了她的衣带,覆上了她,她不住地娇笑着,躲避着他的大手侵扰,终究在醉意朦胧中,还是被他压倒。
柔腻如脂,细腰如柳,在他摇动间,她不住地喘、息,半醉半醒间,她低低地呢喃了一声:“曦和……”
光泽一窒,狂怒无比,几乎想掐死她,在他最热潮之时,却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暴怒地她耳边吼叫道:“看清楚,现在在上面的是我,光泽!看清楚!睁开眼!我要你看清楚,现在是我在你身边!是我!光泽!”
她娇慵地伸了个懒腰,腻进被窝深处,撒娇般咕哝道:“光泽,不要吵,今天地震哪。”
“你……”光泽气得几乎要把她撕碎,这算什么?
他居然叫着皇兄的名字!
她居然心里还有皇兄的影子!
她到底有几颗心呀!
她倒是安安稳稳地睡着了,可是却把他气得一夜难眠,这算什么呀!
这辈子他没有这么窝囊过,那个让他花费了“精力”的女子,在最关键时刻把自己当成了别的男人!
一掌将一张小凳子打得粉碎,巨大的声响让她不满地又动了动,像小猫一般拱进他的怀里,蹭了蹭他的胸膛,然后似乎满意了,又安稳地睡去。
怀中的柔软让他动不得,也怒不得,光泽对天无声怒吼,现在她又把自己当成谁了!
这个时候,他若是低头,必能看到媚流似乎醉了的眼,微微睁开一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若不让你们也吃点苦头怎么对得起天下众女子?
次日媚流醒来,光泽正冷冷注视着她。
“早。”媚流说着唉哟一声按着头,道:“头好痛啊!”
“痛?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也知道痛???”光泽一把扪住她的心口:“亏我以为你伤心了,特意赶来安慰你!”
“误会误会!”媚流赔笑着攀上他的脖子:“王爷,小人不计小人过,您就饶了媚儿吧,媚儿是不是醉后说错话了呀?那一定是无心的。”
“误会,你说的误会是指什么?是指我误会了你的伤心,还是你把我误会成了皇帝?”
媚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天啊,我居然把你误会成了皇上?什么时候?我一点也不记得了!至于我伤心的事,从何提起呀,好好的我为什么伤心呀?”
“你就装吧!装吧!”光泽再次把她压倒在锦褥上,恶狠狠地道:“我要你看清楚,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没等媚流说出话来,光泽犹如一只狂怒的豹,优雅而勇猛地冲入了她,媚流被顶得向后一退,他握住她的纤腰,狂逞肆恣,将昨夜一宿的仇都在此刻发泄殆尽!
无限的乱情,无限的乱欲,在男人的嘶吼声中,媚流轻轻闭上了眼,媚流,你又开始堕落了!
身体被填得满满的,心却空缺了出了一个无底深渊。
不过……
媚流眼睁睁地看着窗外日头由低到高,日光炽盛,哀叫一声,已经中午了!
“我错了,我不要了!放过我吧!”她无力地低呜着推拒,再次肯定,这兄弟三人果然全是属龙的。
这般生龙活虎。
昨晚一时冲动地故意惹火他,果然不是个好主意,下次惹火他们后,记得一定要及时功成身退。
“你昨夜可曾放过我?”他冷笑道。
等到媚流几乎虚脱地吃着光泽喂来的饭时,已经是下午了,光泽一反昨夜的挫败与恼火,一夜未睡,倒显出了勃勃生机,气色极好,只是依旧神态凌厉。
“小姐,外面有个陌生人送来一封信,请小姐亲阅,他说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