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第41部分阅读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 作者:rouwenwu
一仆靠近,对着车帘低声说道:“主子,这冯氏宛娘连亲人也不要,是不是可以?”
不等他说完,冯芸便气愤地低骂道:“可以什么?她都说了她是奉令公干途中,传上去也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名号。你能说什么?”
“是,是。”
冯芸昂起下巴,目光怨毒地看着冯宛的马车。
她早就来了。
这一次来,她是奉令来求冯宛的。昨天,四殿下对堂堂三品大将卫子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陛下知道后极为震怒。
四皇子的生母如贵人与另一个贵人找到冯芸,说是人人都说卫子扬对冯宛言听计从,她冯美人身为冯宛的亲妹妹,自然能说得上话。她们请她到冯宛去走一走,求一求,务必让卫将军息怒。
只有卫将军息怒了,陛下那里才有可能对四皇子轻罚。
冯芸自禁足放出后,圣宠便不如从前。再说,这宫中生存,让两个比自己位份高又有娘家势力的贵人欠下人情,实是难以遇到的好事。因此她也应承了。她知道,两位贵人也听说过,自己与冯宛这个大姐是不和的,为了打消她们的顾虑,冯芸还用极其肯定的语气打了包票。
可出宫后,她却踌躇了。早早侯在这里,她没有想到会见到这一幕。
伸手按在胸口,冯芸的心里直如哽了一根刺。冯宛这个贱妇,她稍稍得点势便不把亲人放在眼里了,还当着这么多人喊打喊杀的。自己前去求她,不会也被羞辱一顿吧?
寻思到这里,冯芸暗暗后悔:应承两个贵人时应该寻思寻思的,她不该把话说那么满啊。罢了,看来只能交易了。
就在冯芸侯在巷道中,等着冯宛处完公事回返时。冯宛的马车在走了一刻钟不到,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拦住她的是赵俊。
与冯氏弟妹不同,赵俊是客客气气地跟护卫打了招呼,见到冯宛的马车处于一个偏静所在,这才上前的。
他来到车帘非,轻声唤道:“宛娘?”
冯宛掀开了车帘。
对上男装打扮下,冯宛雍容宁静的面容,赵俊的颊侧肌肉跳动了几下,目光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苦涩和迷惘。
好一会,他终于回过神来。回神后,他低着头说道:“宛娘,我知道你不会再回那里,迫不得已便来见你了。
在冯宛静静的目光中,他喉结动了动,喃喃说道:“她,陈雅醒来后,一照镜子便大发雷霆。昨天下午,她还把陛下派人送来的血参汤都打翻了,你也知道,她这人性格直爽,不让下人喜欢。那太监也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话,昨天晚上,陛下便派人申斥她了。还说,还说她便准备当一辈子的庶民什么的。”
他抬头看着冯宛,在他凄迷的眼神,冯宛这才发现,他的左颊上,隐隐有着一个巴掌印。不过那印都快消干了,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唇蠕动着,赵俊求道:“宛娘,你向来聪慧,不管我遇到什么难题,总是能想到法子。你帮我想想法子,让我平平安安地离开那恶妇吧。”他看着冯宛,合上了蠕动的唇,忖道:路得一步步走。我先离开那恶妇,再求宛娘找到卫子扬,让他给我安排一个好职位。
正文 第153章 事故
赵俊实是无人可求了。
冯宛看着他,有点惘然:他到了这个地步?
在她的梦中,他一直是何等张扬?何等自信?前世的这个时期,他对自己的倚重越来越少,也对自己越来越轻视。他风光,鲜衣怒马,前呼后拥,那时的他,似乎处处都是帮手,似乎有无数的幕僚给他拿主意。而他呢,只有在举棋不定时,才偶尔来找一下自己,便是这个时候,他对她也是不耐烦的,对她的主意,其实也不怎么听。而她呢,每次察觉到他的错误,和听着幕僚们南辕北辙式的主意时的思维混乱,总要费上很大的功夫,拐弯抹角地让他清醒,让他成功。
她自那次流产后一直无孕,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他总是不在她的地方过夜。
这一世,自己只是不帮她了,只是让冯芸没有那么顺利了,让陈雅成为庶民了。他怎么就变得这么被动,这么一无所有了?
这个男人真是基础薄弱啊。
在她恍惚中,赵俊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蹙着眉,唇动了动,又安静下来。
终于,冯宛回过祝来。她看向他,摇了摇头,诚恳地说道:“郎君,陈雅出身不一般。”
只是一句话,赵俊却青了脸。他薄怒道:“难道连你也没了法子?”
冯宛摇头,她垂下双眸,轻轻说道:“夫主,有些选择一旦做了,便没有回头路的。你只能走下去了。”
这世间很多事,一旦选择,便是一辈子。他直到现在还以为陈雅与自己一样,也是个想要就要,想弃就弃的人么?他以为,他看到人家荣华,伸手摘取了。现在那荣华没了,便可以顺利甩掉?
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其实,冯宛说的这些,赵俊也是知道的。可现在被她这么清楚地说出,他的脸还是一白。
白着脸,赵俊无神地瞪着冯宛,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上赵俊,冯宛突然发现,怎么他变得这么憔悴,甚至可以说是猥琐了?以前的他,完全是个俊朗郎君的。可现在看他,哪里还有以前的风姿?要是以前的他也是这个样子,可迷不倒月娘陈雅这些女人。
这时,一个护卫唤道:“夫人,时辰不早了。”
冯宛抬头。见她要走,赵俊一慌,他急急伸手抓住冯宛的手,低唤道:“宛娘,助我
”
他这般抓着冯宛的手,冯宛还没有怎么在意时,一侧的一个护卫咳嗽一声,慢慢抽出佩剑,低低嘟囔道:“狗爪子太脏,将军知道了会生气的。”一边说着,一边双眼如刀地扫向赵俊。
冯宛一怔,赵俊一慌。忙不迭的,两人同时抽回了手。
转眼,赵俊的脸色又青又白。
压下心神,他抬头看向冯宛,求道:“宛娘,你一定要帮我想想法子。”他唇颤动着,“再这样下去,我活着都没有意思了。宛娘,我不要过这种日子。”
冯宛抬头,定定地看向他。
她突然很想问:前世我死后,你可曾也有过这般生不如死的感觉?可惜,她这话便是问出,他也无法回答。
再次摇了摇头,冯宛低低的,清楚地说道:“郎君,开弓没有回头箭。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
说到这里,她朝驭夫喝道:“走罢。”
众护卫早就等不及了,一听这话,同时应诺。这么响亮整齐的应诺声,直吓了赵俊一跳。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再回过神时,冯宛已然去远。
望着冯宛浩浩荡荡远去的背影,赵俊颊侧的肌肉猛然跳动了几下,他喃喃说道:“怎么这个妇人越活越风光,我堂堂丈夫,却大不如前?”
这是件想不通的事,赵俊不由伸手按住额头,回思起来到都城后发生的一切。他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想来想去,一切都没有错。如果硬说有,那就是宛娘她与在云城时判若两人,她对他根本不曾尽心尽力。
想着想着,赵俊突然又有点恨了。
使者行馆中,不时有官员出入。冯宛与六国使者一一见面,客套的寒喧了一阵后,时辰已经不早。
看了看日头,她决定,还是明天再与北鲜卑的使者见面吧。
想到这里,她在众人地筹拥下,朝着自个的马车走去。
刚刚走过走廊,对面走来了一队人马。接着,清映公主娇脆脆的叫唤声传来,“冯姐姐”
她小跑而近,因欢笑着,美丽之极的脸上红朴朴的,煞是动人。
弯着一双大眼欢喜地看着冯宛,清映公主快乐地说道:“冯姐姐,你终于来了。”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天姐姐来时,我招待不周。晚上一直琢磨,总觉得对姐姐不起。好姐姐,你现在都到了这里,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吧?”
说罢,她凑上前来,伸手抱着冯宛的手臂,便想把她朝自己的房间拖去。
冯宛没动。
她是个久经风霜的人,心灵已不再纯粹,已相信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何况,真说起来,自己也是清映公主的情敌,她用得着这么亲近么?
站着不动,冯宛微笑道:“公主见谅,今日我实是累了。”她端详着清映公主,笑得温婉,“要不,明天再与公主一述,如何?”
“真的?”清映公主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神态可爱地看着她,脆脆说道:“姐姐不可反悔”
“自是不悔。”
“那好吧,我明天等着姐姐。”她松开冯宛的手臂,只是小嘴仍然嘟着,似是为冯宛把相会拖到明天有着不高兴。
冯宛一笑,她中规中矩地朝着清映公主行了一礼,转身带着众人走出了使者行馆。
目送着冯宛的背影,一个婢女靠近来,她低声说道:“公主,看她的样子,昨天不喝那酒不是起了疑心呢。”
清映公主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我看不出,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妇人,想来今年也不过二十,怎的就这么滴水不漏的?
冯宛的马车驶上了街道。
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冯宛一脸笑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马蹄声的,还那骑士的大叫声,“散开散开”
听着四周的兵荒马乱,冯宛抬头看去。她还没有看清,旁边一护卫已惊声叫道:“夫人,是将军的人”
卫子扬的人?
冯宛大惊,她连忙昂头看去。眼看那骑士已冲了过来,她急叫道:“拦住他”
护卫们也正疑惑着,闻言同时上前,挡在了道路中央。
那骑士狂奔而来,见前面这么一阻,正要发火,一眼瞅到了冯宛。
当下,他收敛怒火,驱着马急急靠近冯宛的马车,低声说道:“夫人不好了,慕容成死了。”
“慕容成,他是谁?”
那骑士苦笑道:“便是北鲜卑的一个使臣,他算不得正使,大伙都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没有想到他是鲜卑皇室的,刚才在街道中,他与我家将军相遇,这人口不择言,对着将军相貌评头品足的,将军一怒之下拔剑砍了他的马,也划了他一剑。奇怪的是,那伤明明不重的。这一会功夫城门司来报,说是他伤重不治,流血过多已经死了。这事将军还不知道,臣得抓紧赶回去。”
冯宛连忙说道:“你去忙吧。”
“是。”那骑士一拉缰绳,再次急驰而出。
冯宛转向驭夫喝道:“速速回府。”
“是。”
马车驶动,紧跟着那骑士后面向卫府驰去。
坐在马车中,冯宛紧紧地握着车辕,想道:鲜卑皇室死人了?
在她前世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一曲的。现在事情起了变故,卫子扬得罪的还是北鲜卑这等强势大国的王公,这让她的心有点乱。
连忙深呼吸几口,冯宛令自己平静下来。
终于,她的心静了。
垂着眸,冯宛继续忖道:卫子扬虽然任性,却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那慕容成就算无礼,他也不会当场取了人家性命。这事不对。
难不成,有人算计卫子扬?
如果是,那会是谁?
众胡人小国有可能。
一阵寻思中,冯宛突然一凛:不对,陛下也有可能。
一想到陛下,冯宛不由挺直了腰背。
现在的卫子扬,身世已经人人皆知,北鲜卑与他更有一定渊源,陈朝皇室不管是留住卫子扬这个人才,还是敲打他,绝他后路,让他只能依附于已,都有出手的动机。
如果她是陛下,她也会这样做。杀了一个慕容成,让北鲜卑与卫子扬彻底决裂,把卫子扬这个有能力却嚣张任性的大将敲打一番,确实是不错的一招。
如果她所料不差,这阵子,陛下一定会鼓动鲜卑使者,或伪装鲜卑使者对卫子扬进行攻击。
想到这里,冯宛命令道:“驶快些。”
“是。”
马车急驰着,眼看就要驶入卫府时,却是一晃。
冯宛蹙着眉正在询问,外面传来一个太监尖哨的声音,“冯夫人可在?冯美人有事求见。”
他说求见。
这是冯芸入宫后,对她最客气的用语。
冯宛正是心急如焚时,闻言蹙着眉正在喝开,突然心神一动。
于是,她掀开车帘,温婉的,微笑地应道:“我便是冯夫人。”她含着笑,悠然说道:“冯美人可是贵人,请。”
“夫人请。”
应冯芸所求,冯宛与她相见的地方,在卫府旁的一个小酒馆中。
包下整个二楼后,冯芸与冯宛对面坐好。
汩汩地倒酒声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时的冯宛,已按下心中的焦急,微笑地,雍容地举起酒杯,慢慢抿着。
而冯芸,则不时朝她看上一眼。
好象前不久才见过面,可怎么现在一看,自己这个大姐,又美了些?
想到这里,冯芸不由抚上脸颊,她却瘦了不少。
陈雅被贬后,她以前在陈雅身上花费的功夫全部白费,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也疏冷了许多。虽然蒙陛下恩宠了几回,可荣华还是不如从前。
宫里的人惯会踩低迎高,仿佛是知道她在宫外没有依靠,在宫中也势力单薄,太监宫婢的,对她平常的供应虽不敢苛扣,以次充好,对她的命令视而不见,那是有的。
为了重新稳定地位,她这阵子汲汲营营的,又是四处走关系,又是不停地服养子汤,只盼着能与陛下春风一度时留下龙种。也许是用神过度,眼看着瘦了。
冯芸本来眉细而颧高,长得有点刻薄,这一瘦,那刻薄之相更加明显,看镜子时,她都觉是自己有点凄苦之相了。
哪里像眼前这个,肌肤越发白嫩,双眸晶莹。以前有点发青的眼角,隐藏的戒备表情,身上无时不在的冷意,这时已经消了大半。
她从来没有见过,冯宛也能像个幸福的妇人一般,从骨子里便透出一种慵懒,一种自信。难不成,那卫子扬真的很宠她,宠得她都成一个满足的小女人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冯宛也有这么媚意隐隐,这么容光逼人的时候。
两女相互打量中,房中变得安静之极。
直过了好一会,冯芸才清咳一声,放低声音说道:“大姐姐现在可好?”
这一声大姐姐,透着亲密。
冯宛似是有点吃惊,她直直地看着冯芸,直把冯芸看是低下头去,她才收回视线。
不等冯宛开口,冯芸已低着头,欲言又止中,带着一种羞愧和诚恳地说道:“大姐姐,往日种种,是四妹的不是。你不会还见怪吧?”
居然道歉了?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冯宛有点吃惊,这一日,她遇到的赵俊和冯芸都是这模样,让她直是反应不过来。
见冯宛愕在那里。冯芸抿了抿唇,她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大姐姐,你与大姐夫可是会和离?要不要我向陛下说说话?”
冯宛回过神来。
她看着冯芸,直接开口道:“你有什么事吗?”眼前这个四妹,与赵俊可是很相似的,他们都是能屈能伸的能人。所以冯宛想着,她在自己面前这么示好,只能是有所求了。
冯宛问得这么直接,冯芸一僵。直过了好一会,她才点了点头,讷讷说道:“是有一事。”
第154章 告知
冯芸犹豫了一会后,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冯宛,说道,“你知道四殿下的事吗?”
四殿下的事?
在冯芸的期待中,冯宛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
三个字一落,果不其然在冯芸的脸上看到一抹失望。她瞪大眼重复道:“是四殿下与卫子扬的事,你真知道?”
语气中充满怀疑。
冯宛举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点头道:“我知道啊,子扬说了。”
她真地知道?
冯芸瞪着冯宛,心惊地想道:这么难以启齿的事卫子扬也跟她说,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了。她真的是卫子扬的心上人。
在冯芸眼中,冯宛实在不算是什么美人,性格也不活跃讨喜,这么一个古板无趣的女人,居然也有男人视如珍宝,宠之信之?简直是不可思议。
因为惊讶和妒忌,冯芸有一瞬间的沉闷。转眼她缓了一口气,想道:便是真的又怎么样?男人对女人的喜爱能持续几时,那卫子扬从来都没有对陛下说过,要娶这个大姐为妻,说明在他的心中,她也就这样而已。
这样一想,冯芸那妒忌得揪成一团的心总算舒服了。
她定定地看着冯宛,认真地说道:“大姐姐,那件事是四殿下做错了。你能不能去跟卫子扬说一声,让他原谅四殿下。”
她说到这里,下巴抬起,一字一句地说道:“妹妹我在陛下面前还说得上话。大姐姐如果办成了这件事。我愿意向陛下进言,令陛下准许卫子扬娶你为妻。”
她的声音放得重,眼睛也瞬也不瞬地看着冯宛,显得无比认真。只是她心里却在冷笑着:进言是会进言的,只不过是你是什么身份?那让卫子扬娶你为妻的话我是断断不会说的。最多,也就是让陛下同意他纳你为妾罢了。
冯芸微笑地看着冯宛,等着她欣喜,等着她点头。
冯宛抬起头来。
她朝冯芸瞟了一眼,慢慢的,冯宛垂眸一笑,淡淡说道:“四姑子天真了。”在冯芸微变的脸色中,冯宛叹道:“我一有夫之妇,怎么可能嫁给堂堂三品大将为妻?四姑子的这个承诺,是拿来唬我的吧?”
在冯芸微沉的脸色中,冯宛突然声音一低,她凑近冯芸,轻轻说道:“其实四殿下的事,已经过去了。”
冯芸大奇,不由轻叫道:“过去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冯宛点头,她轻轻说道:“你刚才在门外没有注意到吗?有一个骑士行色匆匆地冲入卫府。那是因为半个时辰前,有一个北鲜卑皇室之人与子扬他发生了冲突。刚才,那北鲜卑的人死了!”
冯芸张着嘴,错愕地看着冯宛,听着她继续说道:“你想,子扬出了这等事,自顾已是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计较四殿下的唐突?”
冯芸瞪大双眼,突然打断她的话,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知道,冯宛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且,她们的关系也只有这么好。她为什么会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事?
话音一落,冯宛斜睨于她,道:“我不说,你便不会知道么?”
冯芸一噎: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一出门便会听到了。阿宛之所以说给我听,原来是想做顺水人情。
想到自己如此顺利地完成了两位贵人的所托,冯芸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是笑容绽放。
目的已经达成,她也用不着与冯宛多废话了。
想到这里,冯芸站了起来。正准备提步,她想到冯宛今日不如往日,便耐着性子说道:“ 多谢大姐直言相告。”顿了顿,她回头看向冯宛,又说道:“如今卫将军出了这种事,那大姐嫁他,还是拖上一拖吧?”
怎么?一达到她的目的了,冯芸连那个不起眼的忙也不愿意帮了么?
望着冯芸,冯宛一笑,她垂下双眸,安静地看着冯芸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冯芸突然停步,她回头看向冯宛,说道:“大姐,有一事我甚是不解。”她盯着冯宛,清声说道:“卫子扬出了事,你不着急么?怎么还笑得出来?”
冯宛悠然地看着她,淡淡说道:“谁说子扬出了事?”在冯芸诧异地瞪视中,冯宛神秘的一笑,“子扬说了,他已知道什么人在陷害他。他还知道,那些人如此做,不过是想让他与北鲜卑决裂而已。这些不但子扬明白,北鲜卑的人也明白。”
冯芸似是一惊,她看着冯宛,好一会才记得提步走出。
望着冯芸的背影,冯宛垂下双眸。
与赵俊一样,冯芸也是一个有政治野心的人。比赵俊不同的是,冯芸这人,还对朝堂上的事,有一定的敏感。
今天,她是受人之托前来说情的。想来,这个擅于抓住任何一次机会的妹妹,会在深思之后, 把自己最后那段话做为一种投机,转述给四殿下,或者陛下的人听到。
当然,她是不会想到陷害卫子扬的是陛下,但她肯定知道,卫子扬说知道是谁陷害了自己,以及他与北鲜卑的人还同气连枝的事,陛下是希望掌握在手的。
只希望,她莫把这个消息太晚泄露才好。
直到冯芸去远了,冯宛才走下酒楼,朝着卫府驶去。
卫府里面有点乱,幕僚出出入入,护卫林立,喧嚣声一片。
冯宛换了一套裳服后,转身向卫子扬的院落走去。
一进院落,便对上匆匆离开的一队幕僚。
冯宛提步上前。
卫子扬却没有在书房中,冯宛寻了几下,眺到不远处的树林中,他一手扶竹,一手持剑的身姿。
冯宛向他走去。
少年的身形,在这一刻挺得特别直。正在这时,一阵春风吹来,拂起满树桃花花瓣,洒了他一头一身。
红的花瓣,黑的长发,如玉的面孔,血色斜长的凤眼,这一幕,估计天下的妇人看了都会心跳加速。
冯宛垂下眸,避了避他的容光,等到自个平静后,本再次提步。
她来到他身后,温柔问道:“怎么到了这里了?”
卫子扬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回道:“想静一静。”他的声音透着低哑,“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吵得人头晕。”
冯宛恩了一声,轻声说道:“刚才冯芸,就是我那四妹,宫中的冯美人来找我。说是上次四殿下对你无礼的事,想说个情。”
卫子扬背对着她,动也不动,似乎没有听到。
冯宛继续说道:“我对她说,那事已过去了。你今天在街道中与一个北鲜卑使者相争,现在那使者死了,你已自顾不暇。”
冯宛说到这里,卫子扬缓缓转头,斜长凤眼微挑,有点诧异地看着她。虽是诧异着,他却没有开口,一副静等她说下去的表情。
冯宛轻轻一笑,道:“后来我又告诉冯美人,说,你已知道什么人在陷害你。你还知道,那些人如此做,不过是想让他与北鲜卑决裂而已。这些不但你明白,北鲜卑的人也明白。”
卫子扬腾地抬起头来。
他直直地盯着冯宛。
好一会,他低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陛下?”
冯宛轻轻说道:“陛下最有可能。”
卫子扬还在直直地看着她,直过了好一会,他哑然一笑。
刚开始他还只是轻轻笑着,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转眼已是哈哈大笑。
仰着头,他哈哈大笑着。
随着他笑声越来越响,四下安静下来。一个个护卫提步向他拥来。
慢慢的,卫子扬收住笑容,他手一挥,令得众护卫退下后,定定地看着冯宛,露出雪白的牙齿一晒,道:“亏我幕僚数十,却无一人比得上你这妇人!”
他端起脸,嗖地拔出长剑,沉沉说道:“不错,陛下最有可能!这么重大的事,我差点忘了!”
冯宛连忙说道:“你不是忘了,你只是身在局中,又事情太多,给疏忽了。”
她的声音一落,卫子扬便哑然失笑,他瞟向她说道:“丑女人不要多想,我不会因你比我聪慧而妒忌于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过头。右袖一挥,在竹子上重重一甩,他喃喃说道:“这一次大胜,我是得意忘形了……竟忘记了根基还浅。”
他喃喃说道:“一朝大胜,又身世被世人知。一夜之间,再无人敢以男宠之名讥我伤我。连北鲜卑这样的强国,也巴巴地派上公主缠着我。这样的臣子,不及时把风声平息,不及时向陛下表忠心,反而依然肆无忌惮地行事。我要是陛下,也要敲打敲打了。”
说着说着,他几番哑然失笑。
过了一会,他嗖地转身,温柔地看着冯宛,他轻叹道:“阿宛,以后这样的事,你只需告诉我,由我处理便可,万不能自己去行动。你只是妇人啊,太过敏锐又无缚鸡之力,你这不是把自己置于死地吗?”
冯宛垂眸,温柔的,快乐地回道:“我知道了。”这种话,赵俊是永远也不会跟她说的。
卫子扬点了点头,清喝道:“来人!”
五六人连忙走了过来。
卫子扬冷冷地说道:“叫李用来,令他召集队伍半个时辰后出发!”
护卫朗声应诺中,二个幕僚相互看了一眼,实是不明白卫子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文 第155章 将了一军
卫子扬伸手牵过冯宛,大步朝广场走去。
转眼他出了院落。刚来到马车旁,几个幕僚急急跑来,朝卫子扬行了一礼,唤道:“主公,你这是?”
卫子扬看了他们一眼,微笑道:“诸位一起来吧,我们去求见鲜卑使臣。”
一幕僚上前,蹙眉道:“可是主公,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唐突啊。”
另一幕僚也叫道:“主公,还请三思为是。”
卫子扬冷冷说道:“只怕我还在三思,那边已经等不及了。”看着这几个幕僚,卫子扬有点烦躁地想道:那两人一走,身边便没有一个得力的。
转眼他瞟过冯宛,心中一暖,寻思道:幸好有阿宛在。
瞟过冯宛时,他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温柔。这个妇人,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性格也是,才华也是,仿佛他看到的,永远只是她的一部份。
年少适逢大变时,他见多了母亲的眼泪,姐妹们的哭声,那时他便想着,最没用的就是女人了。直到遇到冯宛,他才从她总是从容冷静的态度中,感觉到一种安稳和力量。身逢乱世,朝不保夕,他喜欢这种让他安心,让他可以把后背交给她的感觉。
这么一会功夫,护卫首领李用已带着三十个精卫赶了过来。他们一到,卫子扬便牵着冯宛跳上了马车,喝道:“到使者行馆去。”
“是。”
马蹄翻飞,众人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卫府。
京城人对时事敏感,再加上这时的保密功夫做得差。这么一会功夫,卫子扬与北鲜卑使者的事,已闹得沸沸扬扬。队伍走出来的,跑出来看热闹的路人很多。
队伍穿街而过,在经过赵府时,冯宛瞟到,赵俊和一个戴纱帽的妇人,在一众婢仆地筹拥下,跟在了车队后面。与那些一脸幸灾乐祸的婢仆不同的是,赵俊看向自己的马车的表情颇为复杂,似有着担忧,也似乎是庆幸着。
使者行馆隔得不远,走了二刻钟便到了。卫子扬跳下马车,牵着冯宛的手朝里面走去。
他刚刚跨入行馆,刚刚令人把大门关上,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前面左右,数十个举戟武士同时围了上来。
他们一围上,卫子扬带来的人也哗地散开,同时按向腰间佩剑。
卫子扬挥了挥手。
随着他手这么一挥,护卫们同时松开手,整齐地回到他身后。
卫子扬提步,朝着那大步向他走来的众鲜卑使者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清俊使臣,然后是清映公主等人。
此刻,那几个使臣表情严肃,而清映公主是一脸憔悴失落,仔细看去,她的眼睛还有点肿,显然刚刚哭过。
卫子扬大步走出,他朝着众使一礼,微微抬头,直视着他们说道:“我不知道慕容成是皇室子弟。”
他一提到慕容成的名字,众使脸上同时变色。
就在这时,卫子扬声音一冷,沉沉地说道:“不过,他对我如此无礼,便是知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众使的脸色更难看了。就在众军士嗡嗡声一起,正在喧嚣声,卫子扬手一举,制止了他们就要脱口而出的骂声,严肃的,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是我杀的。”
卫子扬缓缓转头,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年来,非议我的,骂我的,羞辱我的不计其数。真要计较,都城人半数可杀。我卫子扬堂堂丈夫,从不会为这等口舌小事夺人性命。那慕容成,不是我杀的。”
他沉着脸,声音冰硬,态度也冷,可越是这样,他说的话越有说服力。
见到众使沉默,卫子扬挥来一个幕僚,朝他耳语一句。
那幕僚低头一礼,大步上前。他来到那清俊使臣前,凑近过去,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话。他的声音很轻,四周的人虽然听得认真,却没有几人听清。
当然,冯宛是知道的,卫子扬令他传的话,就是那句,“有人想令我与你们决裂。”
那幕僚退后时,清俊使臣还有沉吟。
冯宛知道,站在他的立场,他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毕竟他出来时,是得了令的,是一心想要与卫子扬交好的。
就在几个正使沉吟之际,卫子扬身子一转,大步朝外走去。
他这一走,四周众人同时一怔,他们看向众使,等着他们下令拦阻。
使者们没有开口,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卫子扬走了出去。
事实上,这里是卫子扬的地盘,他又是领有万数私兵的不世名将。与他硬碰硬,谁也讨不了好处。现在他上前道歉了,服软了,他们也想按下火气,好好商议后再做决定。
一出使者行馆,卫子扬便跳上马车,道:“去皇宫。”
“是。”
见他说要去皇宫,冯宛一怔,她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卫子扬低下头来。
对上她担忧的双眼,他淡淡一笑,轻轻说道:“你说的话,冯美人已传给陛下听了。”
这么快?
冯宛一怔间,诧异地看着卫子扬,忍不住想道:那里刚传过去,他怎么就知道了?这路上,是不时有人跑过来与卫子扬低语两句,可她没有想到,宫中的消息他可以这么快就得到。
见到她的神色,卫子扬唇动了动,他淡淡说道:“能听到的,都是小事罢了。”语气有着不满。转眼冯宛便明白了,他是在说这次陛下对他动手的事,他的人便没有探到。
不一会,卫子扬便出现在宫门外,随着宫门一开,他带着众人跳下马,朝着皇城走去。
不一会,卫子扬来到了陛下决事的秋阳宫外。
挥退众护卫,卫子扬上前十步,然后屈膝,在宫门外跪了下来。
低着头,卫子扬朗声说道:“卫子扬有罪。”
他的声音响亮悦耳,直震得四周嗡嗡作响,远远传了出去。
好一会,一个太监从里面急急走出。他尖声叫道:“宣——左将军入殿”
“谢陛下。”
在太监地带领下,卫子扬大步踏入秋阳殿。此刻,陛下正端坐在龙椅上,他的旁边是几位皇子和大臣。
看到卫子扬走来,陛下连忙站起,呵呵笑道:“子扬来了,来人,备塌。”
“臣不敢。”
卫子扬果断地退后几步,他把长袍一掀,屈膝跪了下来。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朗声说道:“臣有罪,不敢就坐。”
陛下一惊,不解地问道:“卫卿何罪之有?”
卫子扬低着头,朗朗说道:“臣与北鲜卑使臣发生冲突,致其受伤。现闻对方已死,臣深感惶恐不安。陛下信我重我,许我重位,令我征战四方,子扬不思图报,反与他国之人争一时意气,致使两国失和,边关不稳。臣有罪。”
他缓缓解下佩剑,把它恭而敬之地放在地上。再从怀中掏出虎符,也把它放在地上,以额点地,朗声道:“臣罪不可恕,愿辞去左将军职位,听侯发落。”
说罢,他退后一步,再不言语。
殿中嗡嗡声大振,久久久久,卫子扬那一句“听侯发落”还在皇帝的耳边回荡。
嗖嗖嗖,众臣同时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陛下。
而陛下,此刻正沉着脸,静静地看着卫子扬。
这次的事,他是想好生敲打卫子扬一番的。
可他没有想到,卫子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果断地跑到皇宫中跟自己认罪,还交出了虎符兵印。
低头盯着那半边虎符,陛下的双眼精光闪动。
他很想收起那虎符。
这卫子扬,天才纵然是天才,可惜太跋扈,太不驯,而且,以他的年纪来说,他立的功也太大,窜得也太快。是要打压了。
可是,他居然选在这个时候来交出虎符。
这个时候,那六个小国的使者还在外面,北鲜卑的使臣也还在都城中。
从冯美人处得来消息可知,这小子可能已疑心到自己了,而且,他与北鲜卑的人并没有闹翻。就算那消息不可靠,就算卫子扬与北鲜卑的人闹翻了又怎么样?任何地方,利益总是高于一切。
只怕自己刚把这虎符一收,这个任性的小子已把铺盖一卷,跟着北鲜卑使臣回去了。听说他刚才是直接从使者行馆过来的,当时他的人还跟北鲜卑的使者说了一句什么密语呢。
站在皇帝的立场,与卫子扬这样的天纵英才相比,一个不成器的慕容成算什么?说起来,慕容成虽是皇室成员,却不是得宠的皇子,他的死活,并没有那么重要。相信卫子扬只要愿意去,北鲜卑的皇帝会痛痛快快地把慕容成给忘记干净。
心思百转间,陛下突然发现,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不但不能收卫子扬的权,还要代替他安抚北鲜卑众使。
暗中蹙了蹙眉,转眼陛下脸一沉,喝道:“胡闹。”
他瞪着卫子扬,说道:“虎符大印,是想交出就交出的吗?莫非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把戏?收起来——”
喝声如雷,卫子扬老实地低着头,听话地把那虎符收入怀中,把佩剑重新挂好。
陛下瞪着卫子扬,又道:“你这冲动任性的性格,是要改一改。那慕容成之事,你既知错,就受罚吧。朕罚你三年俸,半载不得外出,且在家里多读诗书,养养性子。”
这罚不重,卫子扬感激涕零地唤道:“谢陛下隆恩。”
“退下吧。”
“是。”
目送着卫子扬离去的背影,陛下一脸倦意。
见状,众臣一一告退。直到所有人都退出了,陛下才沉下脸。
一个护卫来到他身后,低声说道:“陛下,那安排下的人,还要不要?”
一听到这里,陛下脸沉似水,他低喝道:“撤回来。”
“是。”
“这事至此为止。”
“是。”
沉默中,陛下沉沉说道:“这厮怎地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朕到一直小看了他,哼。”
正文 第156章 惘然
回到马车中,卫子扬闭上双眼。见他时不时伸手敲打着太阳|岤,冯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他的额侧按揉起来。
做这种事,是她的本性。随着她手伸出去,卫子扬先是一怔,转眼闭上双眼,把头倚在她怀里,专心地享受着她地按揉。
而冯宛,也是无意识的动作,这动作一做出,收回已是不对,她便忍着羞意,舒缓有力地给他按拿起来。
连贯温缓地动作中,卫子扬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他闭着双眼,低声说道:“是时候投向太子了。”
投向五殿下?
冯宛一怔,他本来便是五殿下那里出来的。后来为了让陛下安心,他便离了五殿下,一心一意当起了孤臣。现在又回到五殿下那一边?
转眼间,冯宛便明白过来。五殿下身为太子已有数月,前阵子,大臣权贵们以为陛下寿命不久,大批量地投奔他,使得五殿下的势力已成气侯。
现在,陛下的身体好转,虚云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