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第51部分阅读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 作者:rouwenwu
双眼嚅嚅地说道:“你才起塌一刻钟,怎么就,就不忍一忍,使得那事人人都知道了?”
她居然质问他。
卫子扬又羞又气,他红着脸气呼呼地说道:“我还不是怕那东西脏,会害你生病?再说,我的声音很小的,谁叫那大老粗一听完就嚷嚷出声?”
解释到这里,他突然觉得不对,伸手扳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低吼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昨晚故意那样说,我也不会……”他说不下去了,眼见冯宛还闭着双眼,还敢装睡,他气到极点,头一低,狠狠咬住了冯宛的腮帮。
他这一咬甚重,冯宛不由吃痛出声,她睁大双眼轻叫,“松开”
“不松,昨晚你,你又是咬我,又是骗我的承诺,你这狡辩的丑女人,我才不松口。”
他说不松就是不松,还睁大双眼气呼呼地瞪着冯宛。
他咬得甚重,冯宛眼眶都湿了,她含着泪说道:“每次你都来这一招”虽是含着泪,那美丽的眸子却是媚眼如丝,声音更是又娇又嗔。
不知不觉中,卫子扬又有了冲动。
他慢慢松开口,唇顺着那刚咬出的牙印儿向上游移。
感觉到他眼神又变得幽深了,冯宛一惊,连忙提醒道:“子扬,外面太阳好大了。”
卫子扬低头吻上她的左眼,嘀咕道:“那与我何干。”
冯宛急急道:“白日宣y,会被人笑的。”
她这话一出口,卫子扬大怒,他狠狠压在她身上,道:“我现在被人笑得还不够?再加一点又能怎样?”
感觉到他的双手开始在身上游移,冯宛又羞又臊,她一边用力地想推开他,一边想着怎么说得他心动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幕僚清朗的声音传来,“禀将军,温何两位官人前来求见。”
他侧耳听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声音传来,不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你失踪许久,昨晚突然归来,不知引起多少人的好奇。这一日里,那访客定然是不会少的。你要与夫人亲热,不如稍等一等,等到太阳落了山,那时定是没有外人来打扰的。”
见到里面还没有声音传来,他又认真无比地说道:“还有,今早将军说的事,那几个家伙很感兴趣。将军如果不立刻出来,勒令他们住嘴,并关他们几天禁闭,只怕整个陈国都会传扬开来。我以为,真到那时,于将军威名大大有损。”
他说得诚挚不过,甚至还一直忍着笑。
卫子扬僵了。
他慢慢地抬起上半身,一张刚刚泛满红潮的脸上,又变得铁青。见冯宛居然还敢看向自己,他狠狠一瞪,猛然转身,大步冲向外面。
刚刚冲到门口,他又记起自己衣裳不起的,便伸手理了理,这才猛然拉开了房门。
那幕僚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卫子扬这么一拉,那人不由一个踉跄,整个人向里一跌,差点摔倒在地。
卫子扬哼了一声,右脚一踢,令得刚刚扶着门,堪堪稳住身形的幕僚扑通摔在地上后,他左脚提起,大赖赖的一脚踩在幕僚身上,右脚跟上,又踩在他的手臂上,扬长而去。
这两脚踩得够狠,那幕僚痛得呲牙裂嘴的,他好不容易爬起一半,走出老远的卫子扬突然转身回来。那幕僚见状,连忙叫道:“将军,你不能冤枉好人。”
话音刚落,卫子扬已右手一伸,提起他的衣襟跨了出来。顺手把房门重重一带,卫子扬冷冷的声音传来,“还敢赖着不动?我的妇人是你能看的吗?”说罢,他把那幕僚一扔,再次扬长而去。
那幕僚哎哟连声,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已是全身酸痛,筋骨尽伤。他哭丧着脸,对着寝房里的冯宛叫道:“夫人明鉴,我刚才只顾着痛,哪有什么心思胡乱张看?还望将军回来了,夫人好好分说分说。”一边解释,他一边哎哟着,扶着腰越去越远。
冯宛一直忍着笑,她笑了一阵,也是哎哟一声,却是不经意间扯到了腮帮。伸手捂着伤口,冯宛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准备热汤,我要沐浴了。”
“是,夫人。”
热汤不一会就准备好了。
足足浸泡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全身不再酸痛,脸上的牙印也平了一半,冯宛这才起身穿上衣裳。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过铜镜。这一扫,冯宛怔了怔。
镜中的她,还是往昔的她,只是又有了些不同。好一会,冯宛捂着春潮隐隐的脸孔想道:这副样子可真不妥。
寻思了一会,她拿起一套黑色为底,镶着金边,饰以孔雀仙鹤的晋裳穿上。
晋裳一上身,果然,镜中那个春意荡漾的小妇人,立马沉稳尊贵了几分。冯宛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捂着牙印,慢步跨出了房门。
院落里,花叶繁茂,生机勃勃,冯宛走出几步,一个护卫便大步走来,向她禀道:“夫人,那个冯美人一直大叫大嚷,说是要见过夫人。”
冯美人?
是了,她把冯芸给关起来了。
想到这里,冯宛淡淡说道:“令人告诉她,放老实些。”
“是。”
那护卫刚转身,又一仆大步走来,朝着冯宛禀道:“夫人,陛下派人传令,说是将军无恙归来,实是天大的喜事。今晚会在宫中设宴,夫人一定要去。”
宫中设宴?
冯宛转头,静静地问道:“将军如何说来?”
那仆人低头道:“满城权贵都得了通知,将军说,他会与夫人一道同去。”
冯宛点头,道:“知道了。”
那仆人刚刚退到门口,冯宛便听到一个女子的笑声传来,“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不见冯夫人出来待客?”
又有一个女子声音传来,“说起来,这府中没有一个女主人就是不行。”
这时,陈雅的声音传来,“正是正是,好久不见冯夫人,本公主可甚是想念她呢。”与以前相比,现在陈雅的声音冷静平和多了。
听着外面众女的喧哗声,冯宛召来一个仆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仆人执手还礼,恭敬地说道:“大伙知道将军归来,纷纷涌入府中恭贺。现在外面热闹得很呢。”
冯宛明白过来,她现在呆的地方,是卫府的正院。说起来,现在这正院还这么安静,多半是卫子扬挡了不少的缘故。
她提步便想走出。
才走一步,冯宛陡然记起被自己捂着的地方,那牙印儿可是清清朗朗的。当下暗叹一声,朝着两侧婢仆说道:“如贵人们询问,便说我不在。”
声音一落,苑门处喧嚣大作,似有大群人赶了进来。冯宛连忙转身,大步朝后面走去。
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冯宛出了正院,可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喧哗一片,笑闹声不绝,冯宛且走且避,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关押冯芸所在的院落。
见是这里,她脚步一顿。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惊叫道:“这,这位夫人是谁?怎地有金凰腾飞之姿?她是陛下准备迎娶的正妃吗?”。
正文 第190章 命学
冯宛身躯一僵。
她没有回头,而是对着一个婢女命令道:“速速把纱帽拿来。”
那婢女连忙应了,转身朝着主院跑去。
而这时,冯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那脚步声可以听出,来的人还有不少。
见她身躯挺直,却一直不曾回头,那陌生中带着咬文嚼字的声音又传来,“想不到我徐某有生之日,能看到如此尊贵之人……还请夫人转过身来。”
那话音一落,一个男子狐疑的声音传来,“徐公慎言,这位夫人不过是卫将军的宠妾,哪是什么陛下正妃?”
“当真?”那咬文嚼字的声音却是不信,他声音响亮地说道:“可是明明不对啊。”似乎处于迷糊中,他沉吟起来。
这时的冯宛,依然腰背挺直,她静静的,悠然地侧过头,微笑地看着一株葱郁的松树,似乎已沉浸在某种玄妙的境界,对身外之人,身外之音,已置若罔闻。
时间在流逝,那些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近,渐渐的,又添加了一些脚步声。
就在冯宛暗叹时,一阵奔跑声传来,那婢女来到她身后,气喘吁吁地唤道:“夫人?”
冯宛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纱帽,然后,戴在了头上。
她缓缓转身。
出现在她身后林荫道上的,是五六个大臣,说话的,是一个走在右侧的文士。此刻他正瞪大一双三角眼,定定地打量着冯宛。
冯宛瞟了他一眼,又向左右扫去。
很快的,她从相反的一条小路上,看到了陈雅等人的身影。
慢慢的,冯宛唇角一沉,忖道:她曾经穿过公主服,便是那一袭公主服,把她烘托得高贵之极,那种泱泱湟湟的天家之气,令得皇后和卫子扬都吃了一惊。当时目睹这一切的,好像还有冯芸,弗儿和陈雅吧?
想到这里,冯宛目光定定地盯向陈雅。
感觉到她咄咄逼人的目光,陈雅先是唇一抿,转眼她记起来了,现在的自己,不再只是陈雅,又是一国公主,当下,她昂起头来。轻蔑地瞪向冯宛。
冯宛一晒,她提步向陈雅走近。
这时候,几个大臣还在狐疑地盯着她,也盯着那个开口的文士。而那文士,正阴着一张脸盯着冯宛打量,也不知在寻思什么,却没有再说话。
冯宛缓步走到了陈雅面前。
微笑中带着冷淡地看着陈雅,冯宛温婉地说道:“赵夫人,别来无恙啊。”
“赵夫人”三个字,由她这个原配口里说出,真是说不出的刺耳。
陈雅脸色一青,她不由冷着脸叫道:“姓冯的,你别得意,你没有几天……”才叫嚣到这里,她像记起了什么,陡然闭紧了嘴。
冯宛闻言一笑,暗暗想道:她或许知道什么。
冯宛知道,自己气质出众,是有一种雍容华贵的味道。可是,对儒家也罢,道家命学也罢,都有所研究的她,从来不相信自己是什么天生的皇后之身,有什么凤凰命格。要知道,前世时,她是一个性命都不能保全的枉死之鬼啊。
再说,整个陈国,也不可能有精通易经命学的大师。如果有的话,两世为人的她,早就有所耳闻了。
所以,她断定刚才那文士所言,只是虚言恫吓。他借着今日这么人多势众时说出,便是想借众人的嘴,把自己顶到风尖浪口上,说不定,还想达到什么目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地答案,冯宛笑了笑,脚步一转便准备退下。
这时,陈雅得到旁边一婢的提醒,对着冯宛尖声叫道:“哟,冯夫人这是怎么啦?见不得人还是怎地?非要戴着一个纱帽才敢过来?”
她的声音响亮,说话时一派洋洋得意。
冯宛回头。
她静静地看着陈雅,眼角瞟到那缓步走近的几个大臣,慢腾腾地伸出手,摘下了纱帽。
众人一怔,先是看向她白里透红,颇见丰韵的面容,然后,他们同时发现了,镶在冯宛腮上的那一圈牙印儿。
瞬时,低笑声四面而起。
冯宛任由他们笑着,慢慢的,又把纱帽戴上。
然后,她转过身,朝着那几个大臣走去。
几个大臣这时就站在离她不足十步处,一个个都看到了她脸上的牙印儿,也一个个都忍俊不禁的。
……彼时荒y者众,妇道人家脸上有个把牙印,算不得稀奇。稀奇的是,冯宛是个气质十分端重,雍容的人,这样的人,脸上再印上一个牙印儿,便如那观音娘娘抛媚眼儿一样,让人见了,直有一种圣人被亵渎的错觉,说不出的古怪。
他们忍着笑,便没有在意冯宛的靠近。
冯宛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朝着众人福了福后,纱帏后,她一双明眸转向那文士。
“阁下,”冯宛堪堪吐出这两个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远远的,便听到一个人高声唤道:“徐公,徐公”
只见一个新帝旁边的近臣急步而来,他朝着这文士一揖,恭敬地说道:“徐公,陛下有请。”
那文士矜持地点了点头,又回头盯了一眼冯宛。这一眼,颇见意味深长,在众人疑惑的表情中,他转身朝着那近臣一礼,“还请阁下带路。”
“徐公请。”
两人联袂而去,自始至终,冯宛都没有再找到说话的机会。
目送着那徐公的背影,冯宛眉头微蹙。
而这时,那几个大臣也转身离去,隐隐的,冯宛听到他们说,“这个徐公,听说是当年鬼谷子一脉的嫡系,有一手算人命学的绝顶本事。听陛下说,当年他还只是殿下时,便是这位徐公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还说他将来必是九五之尊,乃福寿无缰之人。”“是啊,徐公自到了都城后,贵人们遍请不至,真没有想到,他刚才居然主动给这个冯夫人看了相。”“这冯夫人,莫非真是……”
越来越低地议论声中,冯宛慢慢转过头去。
此刻,陈雅等人也在转身离去,对上她的目光,陈雅瞟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冯宛收回了目光。
慢慢的,她微微一笑,忖道:新帝那样的人,还是福寿无缰之人?要不是两世为人,我还真会被他们唬弄了过去。
在她寻思际,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护卫轻声道:“夫人,将军令你回房。”
冯宛恩了一声,突然问道:“我刚才朝这院落走来时,身后可有跟着什么人?”她不相信,这些人这么凑巧,让她在这个偏远的院落里遇上了。
一个护卫走出,“禀夫人,当时是有人跟踪着夫人。我等一直远远蹑着,不见他们对夫人不利,便不曾露面。”
冯宛点头。
她转头看了一眼幽禁着冯芸的院落,道:“冯美人呢?”
另一护卫的声音传来,“将军已令婢子们在早餐中放了药,冯美人现在还在安睡。”冯宛又点了点头。
她低声道:“走吧。”
“是。”
现在,那徐公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她除了静观其变,已没有别的良策了。
冯宛回到了主院。
主院中,依然安静。卫子扬迎客的所在,已改到了东院。
听着那里人声鼎沸的,冯宛令婢女们焚起香,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品了起来。
外面一阵喧嚣着,好几次,冯宛都听到了,有贵女在向婢女们询问自己。
冯宛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里的牙印儿还是很明显,实不宜见客。
于是,她只能让婢女们,把一波一波的客人挡在了院落外。
天,很快就黑了。
渐渐的,喧嚣的院落变得安静了,渐渐的,月亮挂上了树梢头。
冯宛一直坐在院落里,一直对着清风绿树,安静地等着时辰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声音径直来到她身后,轻轻跪下,一双铁臂搂上了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
感觉到身后之人的疲惫,冯宛低声唤道:“子扬。”
声音温柔得掬得出水来。
卫子扬恩了一声。
安静中,冯宛轻轻说道:“我们,又有事情要忙了。”
卫子扬一怔,哑声问道:“什么事?”
冯宛垂眸,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樽,懒洋洋地微笑道:“今天有个叫徐公的,给我看了相。说什么我是金凰腾飞之姿,还问我是不是陛下要迎娶的正妃什么的。顺便,我又听到,他曾经预言了当今陛下,说他必是九五之尊,还福寿无缰着。”
她缓缓回头,月光下,双眸明亮,“子扬,”冯宛轻叹一声,声音宛如呢喃,“看来有人不死心啊,把我与陛下凑成了一对了。”
卫子扬眉头紧紧皱起,他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
冯宛笑了笑,徐徐说道:“我怕过不了几日,这事会闹得满城皆知。到得那时,会有很多人盯着卫将军你,盯着你什么时候,会亲手把我这个未来的皇后,送到真命天子身边去。”
她嘴角一扬,淡淡的,冷冷的,静静地说道:“毕竟,你身为臣子,明知身边的妇人命格尊贵,那便是再任性,再功高,也得表明立场,以示忠诚,对不?”
声音一落,卫子扬脸色一变,血色眸子中,煞气激荡而出。
第191章 跋扈的卫子扬
卫子扬昂起头,双手负于背后,脸色越变越冷。
片刻后,他沉声命令道:“来人。”
一个护卫走了出来。卫子扬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派出人手,三天之内,把那个姓徐的来历和做过的事,全部查出来。”
“是。”
那护卫走后,卫子扬的脸还冷着,他沉沉地盯着天上的明月,说道:“我不过只有你一个妇人,他却总不愿放过!”
冯宛知道,卫子扬口中的他,多半是新帝。
她也知道,这个姓徐的出现,多半是新帝的意思。他就是想把自己弄到他身边去,哪怕是付出代价,也要控制自己,也要让自己远离卫子扬。
这个新帝,对卫子扬的占有欲,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她抬起头,看着月色下,卫子扬微眯的凤眸,此刻,那眸光冰寒,一抹血色流荡其中,那微抬的下颌,如出鞘的剑一样,又冷又煞。
冯宛不知不觉中站起。
她来到他身后,伸出双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
把脸贴在他背上,冯宛低声说道:“那种人,子扬何必恼怒?”
明明对方是皇帝,她说起来却是轻描淡写,仿佛根本不放在眼里。
卫子扬慢慢回头。
就着月光,他端详着这张白瓷般的脸,对上她乌黑神秘的眸。
看着看着,卫子扬低低说道:“阿宛,幸好有你。”在她扑闪的眸光中,他低声说道:“那阵子,若不是你连出计谋,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回来……还有,钱粮方向,向来是我的弱项,没有想到短短几日,你便帮我弄到了富比王侯的财富。阿宛,幸好有你。”
听到他的肯定,冯宛抿唇一笑,表情既羞涩,又有着得意。
卫子扬见了,也不由嘴角一扬,他回转身,轻轻把她搂在了怀中。低下头,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卫子扬低声说道:“处理了这个姓徐的事后,我就娶你。”
说到这里,他忍着笑说道:“这样做,也算是一劳永逸,省得某人在床第间缠着我要名份。”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哑,吹出的气息,暖暖地扑在冯宛的耳洞中。
话音一落,冯宛腾地一下脸孔涨得紫红,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事后,她每每想起那一幕,便是羞愧不胜。她就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会在那个时候,提出那样的要求呢?明明,自己对很多事都已看得开了的。
见到冯宛羞愧,卫子扬压着嗓子哈哈笑了起来。本来冯宛便老不自在了,他还这么一笑,身一转便想跑开。
卫子扬哪里能许?当下他双臂收紧,把她结结实实地按在胸口。搂着她,他还是要笑,而且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欢,引得婢仆们不时朝这边看来。
冯宛连连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婢女朝两人一福,道:“冯夫人,冯美人又哭又闹,说是要面见将军。”
冯美人?
冯宛还没有回答,卫子扬便冷冷地说道:“不见。”他冷冷说道:“她若再吵闹,给她几个耳光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以为自己是宫中受宠的美人不成?”
“是。”
那婢女转身离去后,卫子扬突然把冯宛一举,抬头看着她的脸,双眼亮晶晶地说道:“阿宛,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寝吧。”
冯宛的脸更红了,她羞恼地说道:“什么时间不早了,才入夜而已。”她瞪着他,又说道:“你便没事要忙么?”
卫子扬歪着头想了想,语气极其单纯地道:“那些事没趣,等我跟阿宛亲热完了再做不迟。”说到这里,他头一低,在冯宛的脸上,重重叭唧一声,软软地说道:“一对上我的阿宛,我这心都酥成一团了。”声音缠绵,实是最动听的情话。
对上羞得低下头的冯宛,卫子扬身子一转,便这么半抱半提地举着她,朝着寝房大步如风的冲去,把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婢仆们丢在后面。
……一夜春光无限。
这时刻,卫子扬已在都城中布下了很周密的消息网。不过二天半,徐公的过往来历,便摆到了卫子扬的案前。
拿起那帛书翻了翻,卫子扬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顺手把帛书放在怀里,卫子扬唤道:“请夫人过来。”
“是。”
不一会,冯宛的脚步声出现在台阶上。卫子扬旋风般地冲出,他一手握着她,一边大步朝外走去,一边吩咐道:“来十个人。”
“是。”
一行人来到马厩旁,卫子扬跳上坐骑,伸手把冯宛捞在身前,命令道:“走吧。”
“是。”
一行人旋风般地冲出了卫府。
此刻的卫子扬,一身大红披风,额头系着红色勒带,绝世无双的脸上,血色凤眸如红宝石一般,熠熠生辉。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初夏炽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便如那无上的冷玉一般,可以让每个人都移不开眼来。
不知不觉中,街道中拥挤的人群一一让道,喧嚣声不再。
相比于他,被他如同珍宝一样搂在怀中,低眉敛目安静之极的冯宛,实在不起眼的紧。看看他,再看看冯宛,一时之间,无论男女都是嗟叹声四起。
十一匹铁骑哒哒而来,横冲而过,转眼间,他们来到了一座府第。
这府第,本是一个商人所建,不过这时刻,它变得十分热闹,因为备得新帝信任的徐公正借住于此。
门卫正昂头挺胸的与一个管事闲聊,突然间,“哒哒哒”马蹄声洪水般冲来,他急急抬头,这一抬头,便对上了卫子扬俊美得冰冷的脸。
冷冷地盯着那门卫,卫子扬沉声问道:“姓徐的何在?”
“啊?”门卫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姓徐的与徐公之间的联系。
见他呆愣,卫子扬声音一提,不耐烦地问道:“徐公可在?叫他出来见我。”
那门卫反应过来,连忙道:“卫将军稍侯,稍侯。”说罢,他急急向里面跑去。
这时刻,因外面的马蚤动而纷纷凑来的婢仆们,都交头接耳起来。事实上,从昨天开始,关于徐公对冯夫人的判断,便慢慢传了开来。这府里的人,是首先知道的。此刻看到卫子扬找上门来,他们都有点兴奋。
兴奋的不止是婢仆们,得到门卫传话,徐公腾地站起,三角眼光亮大放,他砸巴着嘴,叫道:“好,我便会他一会。”他心里大为得意:本来还嫌这传言散布得太慢呢,没有想到那卫子扬就找上门了。甚好甚好,看来最迟明天便可完成陛下的嘱托了。
想到这里,他越发大摇大摆起来。
当徐公迈着八字步,慢悠悠地出现在大门口时,那里已是人头耸动,喧嚣震天。
徐公一眼便看到了卫子扬。
抬起头,他对上红袍烈烈,如火又如血的卫子扬,心下一突,不由惊道:好一个旷世美男,好重的血煞之气!这男人生成这样,怪不得陛下念念不忘了。
那天在赵府中,他也是见过卫子扬的,不过当时只是远远见了几眼,哪有今天看到的卫子扬这般,气势张扬,美得让人灼眼?
脸上浮出一个笑容,徐公迈着内八字大步走来。远远的,他便朝着卫子扬一揖,朗声说道:“原来是卫将军。却不知将军气势汹汹而来,所为何事?”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卫子扬面前,目光一转盯向了冯宛。朝着冯宛行了一礼,他又转向卫子扬厉声喝道:“卫将军,你身前的这个妇人尊贵不凡,可不是你能惹指的。身为臣子,你当速速把她奉于陛才是。”声音铿锵,一派理直气壮。
果然,徐公的声音一落,四周喧嚣声大作。
见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徐公得意地昂起了头,傲慢地四下环顾。
就在这时,卫子扬沉沉一哼。
“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声传来,却见他嗖地拔出了佩剑。
剑光森寒,剑尖还泛着血光,在徐公的惊愕中,卫子扬右手一举,那剑尖,便稳稳地顶在了徐公的咽喉上。
没有人料到会有这么一曲!
四下安静无声中,徐公脸色一白,他尖声叫道:“姓卫的,你好大的胆!难不成你还无法无天了不成?”
卫子扬昂起了头。
他冷冷的,血眼如蛇一样盯着徐公,杀气沉沉地问道:“既然徐公惯会看人命数,却不知道给自己看过没有?你且说说,你今天是死是活?”
他的声音不低,一语吐出,倒抽气的声音不时传来。
徐公脸色更白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由卫子扬身上传来的阵阵杀机。这种毫不掩饰的煞气和死气,让他的腿在一阵一阵打颤。
这时,府中走出一个官员,他急急叫道:“卫将军息怒,卫将军……”
不等他叫完,卫子扬便冷着脸喝道:“拦住他!若有人靠近,格杀勿论!”
声音一落,嗖嗖嗖,三四个骑士同时挺出,挡住了那个官员。
四下重新安静下来。
隐隐中,有几人低叫道:“这个卫将军,当真跋扈!”“都城当中,便没有王囘法了吗?”
“朝庭大员,也是他想杀就杀的?”
这些人的叫声不由传来,已有不少人听到。可是,不管是百姓还是旁观的权囘贵,却没有半个人被煽动。
……此时不同往日,这时的陈国,安危系于卫子扬一人,百姓们对他的寄望实在太大。别说武将本来就是跋扈些,就是卫子扬本人,他也不是今天才跋扈的。
毕竟是武力决定一切的时代,比起别的国度里,那些真正嚣张的大将,卫子扬的所作所为,其实算不了什么。
在一阵沉默中,卫子扬嘴角一扬,冷冷的,一字一句地问道:“说吧,今天你是死还是活?”
说罢,他右手轻抬,剑尖轻轻向里送进半寸。便是这半寸,令得一缕鲜血顺着徐公的细皮嫩肉,缓缓流下……
正文 第192章 跋扈(二)
寒锋刺骨,杀气腾腾。
无边的冰寒混合着恐惧,令得徐公直是双股战战。
在卫子扬强大的杀气笼罩下,他白着脸,几次差点吐出实情,可是每每心神失守时,他便想到了陛下,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见他勉强站立,却什么话也不说,卫子扬不耐烦了。
他右手再次一抬,在令得徐公不得不昂着头时,卫子扬皱着眉头,冷冷说道:“还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一个痛快吧。”说罢,他手腕轻抬,便准备来个一剑穿喉。
这时,冯宛低声说道:“子扬,这样不好吧?”声音犹豫。
一听到冯宛替自己说话,徐公大喜,他马上嘶声叫道:“正是正是,卫将军,打狗还要看主人,取了徐某的性命容易,你可怎么跟陛下交待?”他还叫得起劲,头一抬,却对上卫子扬嘲讽的双眼。
卫子扬收回目光,温柔地看着冯宛,冷冷的,沉沉地说道:“我只有你这个妇人,不管他是谁,想动你,得看看我手中的剑愿不愿意”
他的声音不小,彼时又是安静时,卫子扬所说的话,便清楚地传了出去。
没有人想到,卫子扬堂堂一个大丈夫,会把这样的私密情话在这种场合说出,一时呆的呆,哗然的哗然。
卫子扬却似不知道众人在盯着自己,他低头盯着徐公,咬牙切齿地说道:“姓徐的,你本一江湖术士。要拿人作伐,这都城的妇人多的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想动我家阿宛。哼,大丈夫生于世间,连妻子都不能保全,活着还有什么用?”
说话一落,他右腕再抬,声音猛提,对着徐公森森喝道:“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不妨说出来吧。”
这话中的意思,那是下了决心要取得徐公的性命了。
一时之间,四下喧嚣大作,好几个权贵急急挤来。而徐公,在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嘴唇几番嚅动,几番取舍后,他脸色灰败的闭上了双眼。
却是引颈待戮。
卫子扬冷笑起来。
在他森森的冷笑中,围观的权贵们见势不妙,同时大叫道:“将军,剑下留情。”“将军,万万不可。”“住手”“快把剑下”
乱七八糟的叫喊声,冲破一众喧嚣传了过来。听着那些声音,卫子扬又是冷冷一笑。
就是几道人影向他冲来时,突然的,他右手一抬。长剑一划,一道寒光在阳光下,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一道鲜血冲天而起,溅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海。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冲来的脚步也是一顿。
“砰”的一声,徐公的尸体载落尘土中。
无视刺眼的日光,四周的目光,卫子扬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拭去剑锋上的血迹。然后“铮——”的一声还剑入鞘。
直到这时,才有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率先传来,“卫将军,你,你好生唐突啊”这是一个一品大员的声音。
卫子扬懒洋洋地回过头去,他朝着来人抱了抱拳,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姓徐的不过是一个骗子,此番前来,只是想蒙骗我皇而已。”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手一扬,便把它扔到了那官员的怀里。那官员手忙脚乱地接过后,卫子扬的声音再次传来,“还请成大人将它呈交陛下。”
成大人这时已把帛书打了开来,看到上面详细地记载着,徐公的来历和所做事迹后,他长叹一声,抬头看向卫子扬,语重声长地说道:“既然卫将军已搜罗了证据,何不把它交给陛下,再由陛下定夺?你这般二话不说便把人杀了,这证据便是再充足,也是死无对证啊。”
交给陛下定夺?只怕陛下看了,连证据都会变成子虚乌有了。
卫子扬淡淡一笑,他昂着头,傲然说道:“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说罢,他声音一提,喝道:“此间事了,我们回吧。”
十骑整齐划一的应道:“是。”
马蹄的的,十一人同时提步。
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开始向两侧散去,让开了中间的一条道。
目送着卫子扬纵骑离去的身影,一个官员凑近另一辆马车,取笑道:“赵兄,有卫将军这样的人在,怪不得贵夫人要舍你而去了。”语含戏谑。
马车帘掀开,赵俊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转过头,赵俊沉沉地目送着卫子扬远去的身影,好一会才厌恶地说道:“不过是一个卖屁股的小儿。这样的人连丈夫志向也没有,所凭借的,不过运气罢了。那贱妇喜欢这种人,那也由得她去。”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卫子扬的痛恨。
那官员闻言笑了笑,没有反驳。
坐在卫子扬的身前,冯宛一直沉默着,眼看卫府在望,她才低哑地开了口,“卫郎。”
她又换了称呼。卫子扬低下头,目光熠熠地看着她,笑容盛开,“恩。”
冯宛一笑,轻叹一声,呢喃道:“卫郎如此待我,便肝脑涂地,也无悔了。”
她的声音一落,卫子扬却是哈哈一笑,他抚着冯宛的细腰,哧声说道:“阿宛,你明明是一妇人,却总是喜欢把自己当成丈夫。难不成,你还要对我来个‘士为知已者死’不成?”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大笑中,众骑已旋风般地冲进了卫府。
翻身下马,卫子扬伸手捞起冯宛放在地上,吩咐道:“时辰不早了,速去沐浴更衣。今儿晚上,宫中还有宴呢。”
说罢,他扬长而去。
冯宛曼步走回院落,在婢女们地服侍下,好好的清洗了一番后,她穿上了那套黑底镶金边的晋裳。
当日,她便是着了这晋裳,从而被徐公注意,说什么她命相尊贵的鬼话。今天是陛下在宫中设宴,她却偏偏选了这套衣裳穿上。
——刚才,卫子扬那毫不犹豫的一剑穿喉,已向所有人表示了他的决心。现在,轮到她了
梳洗一新后,时辰还早,冯宛行走在林荫道中,任着清风吹干刚洗的湿发。
转了一圈,她来到了卫子扬的寝房外。看到她走近,出出入入的幕僚护卫便是齐刷刷向她一礼,极为恭敬——卫子扬被关那段时间,冯宛已经向他们显出了自己的聪慧,并树立了威信。
“夫人,可是要找将军?”
冯宛含笑,道:“我只是走走。”
“是。”护卫们退后。
这时,卫子扬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更衣,依然是那一袭大红袍服,依然是红色丝带勒额。看到冯宛,站在台阶上,他双眸微眯,冷煞的脸上如春风吹过,荡起一圈笑纹,“阿宛。”
他大步向她走近,伸手搂着她的腰,含笑道:“这样打扮甚好。”
冯宛嫣然一笑。
卫子扬左手扶着腰间的长剑,眉峰微皱,缓缓说道:“看来得走了。”语气缓慢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煞气。
猛然,冯宛记起来了,前不久他还被关押着,那关押他的地方,说不定便是皇宫。现在又要去那地方,怪不得他神色复杂了。
卫子扬冷着脸出了一会神,低下头来看向冯宛。
他对上了冯宛温柔关切的眼神。冯宛本来有种让人宁静的气质,此刻这般关切地看着卫子扬,直让他心头暖暖的,一时戾气大消。
就在这时,卫子扬突然说道:“阿宛等我一下,我去更衣。”说罢,他大步走向寝房。
怎么突然想到更衣了?
冯宛怔了怔。
不一会,寝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冯宛人含着笑迎上他。
卫子扬果然更了衣,由一身红变成了一身黑,那黑袍,于袖角边底处,镶有金边,式样极简单明了。
只是这衣裳好生眼熟。
冯宛疑惑间,卫子扬走到她身边,低头笑道:“阿宛,你在看什么?”
冯宛轻噫一声,低头朝自个看了一眼,双眼亮晶晶地叫道:“子扬,你怎么也给换了黑色的?”因为喜悦,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有点软乎。
可不是,她与他,都是一袭黑裳,都是镶以金边。只不过,卫子扬的是胡服,这黑裳显得干净利落而明快,而她的,却是一袭晋裳,于繁复中尽显飘逸,富贵。
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眼,卫子扬神秘一笑,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秀发,低而温柔地说道:“别想这么多了,走吧。”
“恩。”
冯宛转身,两人联袂朝外走去。再一次,卫子扬不肯坐车,而是跃上马背。他牵着冯宛的手,把她置于身前后,朝着身后的二十个亲卫叫道:“走。”
眯起眼,他扫了一下落日,又看了一眼皇宫方向,嘴中低啸一声,策着马,缓缓驶出了卫府。
一行人出府时,太阳刚刚落山。卫子扬显然一点也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