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第6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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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 作者:rouwenwu

    的记忆中很模糊。不过她知道,自己十三四岁时,正是母亲缠绵病塌,一日不如一日时。那时的她,每次出门不是求医问药,便是请佛烧香,心中惶惶,哪时会去关注一个小乞丐?

    不过听弗儿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换了任何一个人,一直关注着另一人的举动行事,自会对她的心性行为了解一二。这也难怪,上一世时,弗儿行事会那么投她的缘。

    垂下双眸,冯宛低叹一声,道:“原来如此。”

    想来,一个人从三岁起,便明白自己与众不同,便觉得自己出类拔萃,天生不凡。偏偏,她生在乱世,又是个女儿身,偏偏,这样的世道总有着太多的无能为力,偏偏,苍天一直跟她开着玩笑。她的与众不同,天生不凡,并不能帮她摆脱贫寒,摆脱被人迫害,摆脱世人的白眼。甚至,她还要常年累月的面对衣食难继,性命难保。那她的心中,定是愤世嫉俗的,定是对一切人和事都带着偏激怨怼的。

    而自己那时对她的帮助,在她的眼中,也是伪善吧?

    她终于明白了,上一世时,受尽自己恩惠的弗儿,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毫不犹豫地对她下毒手。因为,在长年累月的怨恨中,她早就不知道什么叫感恩,什么叫良心。

    见冯宛精神恍惚着,弗儿的眼睛阴了阴。下意识中,她伸手入怀。

    她的怀里,收着一柄小刀。这是二天前,十五殿下赏给她。这次前来,十五殿下还特意提醒,让她带上的。

    现在只有冯宛与自己两人,只要自己拿出那刀,只要这么捅出去。

    只要这么捅出去……

    弗儿的手颤抖起来。

    她这么一捅,毫无防备的冯宛必死无疑。她一死,卫子扬便会方寸大乱,那么,不管是十五殿下还是陈姓皇室,都会从中谋得一线希望。

    ……这恐怕是十五殿下最希望见到的事吧?

    可是,做这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在卫子扬的军帐中,杀了他的妇人,自己也必死无疑。为了十五殿下,犯得着拼上自己一条命吗?男人嘛,也不过是那样!

    想到这里,弗儿慢慢地松开了手。

    这时,冯宛长叹一声。她这一声长叹,气息绵绵,很久还在帐中回荡。似乎,借由这个动作,她终于吐出了积在心胸间的郁气。也似乎,她终于从一场噩梦中清醒过来。

    慢慢抬起头,冯宛向后一绮,把自己的重量全部放在塌上后,冯宛清声唤道:“赵家郎君,请进来吧。”

    一阵风吹来,赵俊走了进来。

    他一跨入,便感觉到气氛有异。先是朝冯宛定定地看了一眼,他又疑惑地看向弗儿。以目视她,无声的询问了一眼。赵俊见到弗儿理也不理自己,他心中暗哼一声,恨道:也是个不知恩义的!

    赵俊在塌上坐好后,冯宛挺直了腰背。

    她目光明亮地扫过两人,红唇一启,缓缓说道:“还请两位转告十五殿下。”

    在两人专注地盯视中,冯宛含着笑,温柔地说道:“十五殿下的话,冯氏都听到了,也明白了。可是,十五殿下可知,这世上,还有情义两字?”

    她慢慢站起,晕黄的光线中,身姿嫂嫂婷婷,优雅高贵。

    走出两步,冯宛微笑道:“卫子扬将军于我,不止是夫妇之义,更有知已之情,再生之谊。他既患难,冯氏万万不敢贪求富贵。便是有一日,如十五殿下所说的,他当了帝王,而我红颜已老,君恩不再,冯氏也不会怨恨责怪于他。”

    她转过身,朝着赵俊和弗儿一礼,轻声道:“时候不早了,两位请回吧。”

    弗儿站了起来。

    她脸色复杂地盯着冯宛,这时冷静下来,她又有点后悔自己在这个时候,在有求于她的时候把话挑明了。

    唇动了动,弗儿想说两句软话,到了唇边,却是一声冷笑,她讥讽地说道:“冯夫人真真愚不可及。你与男人还说什么情义?殊不知他一转身,就把你抛到了九霄云外了,等到冯夫人老了,他左拥右抱,任由那些年轻漂亮的姬妾羞辱你责骂你时,你会知道后悔两字是怎么写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那眼神,仿佛看到了冯宛将来的悲惨结局。

    冯宛微笑着,她直视着弗儿,缓缓说道:“人生在世,还需问心无愧。他现在对我很好,我必须还报于他。如果有一日真如弗姬所说,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弗姬,冯氏总不能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猜测,便对我心爱之人耿耿于怀,百般防备,伤他负他吧?

    冯宛自不会枉想弗儿听了这话有什么感慨。她朝两人优雅一礼,微笑道:“两位,请回吧。”

    弗儿一哼,如旋风般一卷而出。倒是赵俊,他好不容易见到了冯宛,却一直不曾与之交谈。眼见冯宛催促得厉害,他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眼,提步走出。

    就在与冯宛擦肩而过时,赵俊瞟了一眼去得远了的弗儿,压低声音说道:“十五殿下是个有手段的人,你当心些。”

    说罢,他越过了冯宛。

    早就侯在一侧的亲卫目送着两人的马车离去,向冯宛说道:“夫人,这个赵家郎君,却是个有心的。”

    有心么?他所做的,不过是一种投资而已。说一句没多大作用的废话,给自己留个交情在那里,也许能得到一条退路。这买卖,何等划算?

    第230章毒手

    两人一走,卫子扬便大步走来,他瞟着那远去的马车,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冯宛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他们说,我长得不怎么样,又比子扬你年纪大。现在你对我新鲜着,自是宠爱有加。有一日你真当了皇帝,后宫美人三千时,我这个糟糠,便会被你丢在冷宫中。你自会有你新宠的美人,有你心爱的美人所生的幼子。他们说,我何必给你做嫁衣裳?若是能归服十五殿下,他给我一块封地,许我世袭永替,如女王般尊贵。”

    卫子扬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只是眸光中有着怅惘。她既然肯跟自己明说,那必是没有答允,只是她的内心,也已不安了吧?

    蹙了蹙眉,卫子扬冷笑着说道:“真真无事生非。”他衣袖一拂,重重说道:“阿宛,你的心就是太重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不用去想。”

    是子虚乌有么?

    冯宛很想反问一句,可她知道现在大战将临,绝不能乱了他的心绪。当下低着头福了福,应道:“是。”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禀道:“将军,宫中又有人来了,说是要面见将军你。”

    卫子扬一愕,哈哈一笑,道:“怎么,连我都给派了说客?”

    在他的大笑声中,一辆马车驶到不远处停了下来,从马车走出一午卫子扬见过的文臣口那文臣朝卫子扬施了一礼后,恭敬地说道:“陛下有言相告,还请将军移步。”

    卫子扬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提步踏入帐中。众人跟着入帐,才站好,那文官瞟了一眼左右,又向卫子扬一礼,要求道:“请将军摒退左右。”

    “你们下去吧。”

    “是。”

    众人依次退出口冯宛一直站在帐外,并没有跟随入内。她转过头,看着帐中两人的身影,思绪又转到了弗儿身上。

    弗儿说,她生而知之。可听她的语气,她那生而知之,似乎不是世人所说的绝顶聪明的那种。莫非她与自己一样,也有着前世的记忆,因此自然而然就识得字,懂得许多东西。只是她那记忆并不完整?

    甩了甩头,冯宛想道: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终于知道,自己前一世,为什么会栽在她的手中。想当初,因为最信任的婢女和全心全意辅助的丈夫,双双陷害自己至死的缘故。重生很长一段时间中,她无法入睡,只要一合眼,她便会从噩梦中惊醒。

    她甚至怀疑自己,怀疑所有的人性。

    刚才听了弗儿一席话后,她反倒放松下来。毕竟,像弗儿那样的人是少数,她只是不幸给遇上了而已。毕竟,她的前世,还不是那么失败。

    在冯宛恍惚寻思中,帐中突然传来卫子扬的一声冷喝。也不知他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动作,那文士仓惶退了出来。一出帐,他便跌跌倒倒地冲向马车,逃之天天了。

    迎上大步走来的卫子扬,冯宛低声问道:“怎么了?”

    卫子扬冷冷说道:“一群小人!到了这个份上,便跟我说什么愿意奉上五殿下的人头,只求我能息怒退兵。还说什么割几个城池给我。呸!当勇不勇,卖主救荣,这等人,死不足惜!”

    冯宛听了也是一愕。那文士敢如此说,只能是得了十五殿下的授意。可十五殿下在她的印象中,还不至于卖兄割地,只求暂安啊。

    见她寻思,卫子扬青着脸又说道:“对你一开口,话的是城池,对我开口,许的又是城池。这个陈氏皇朝真是可笑!”

    见他郁怒至极,冯宛有点不明白。正要再问,见到卫子扬微微侧头,睁大眼眶让风吹干湿润的眼,对上他孤寂的身影。冯宛陡然想起,他的故国南鲜卓,也是在一次一次的割地中被削弱了实力,用不了多久便被亡了国。

    一晚转眼便过去了。

    经过这么一曲,卫子扬和陈氏皇朝,那是正式撕破了脸。城门内外刀枪林立,大战一触即发。

    出乎十五殿下意料的是,卫子扬只是这般排阵于城门外,却没有进攻。眼看着太阳从中天沉到地平线,那几千护卫,还是一动不动。

    他在等候什么?

    城中众人惊慌不安的议论声中,太阳落下了,而卫子扬的人,也鸣金收兵了。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如此。

    就在众人猜测不已时,他们发现,都城的东南西北四处城门,都被卫子扬的人守住了,城中的人,根本出不去。

    莫非,他是想把大伙困死在都城中?

    胡思乱想中,又是几天过去了。

    第九天时,卫子扬又添了一个新戏码。他每天派上几十个大嗓门的汉子,在四方城门处诵读来自陈国各地的军情报告。那些汉子,用巨大的嗓门告诉都城中的百姓,北鲜卑又攻下了哪些城池,并纵火焚烧了它。各大家族中,又有哪些家族支族,哪些姓氏,哪些百姓成批成批的被屠杀。

    还有,那些反贼现在又出现在哪些地方,他们烧杀抢夺,胁迫威逼了什么人。

    这些消息,汉子们谈得是翔实而精细。那种标准的报告语气,令得都城中的百姓,不得不相信,不得不议论。

    事实上,这个时代,不管哪个地方的人,都是诚信的多。因为少有谎言和流言出现,所以百姓们听到什么消息,第一反应便是相信它。

    现在也是如此。

    前阵子,军情虽然紧张,可知道军情的,只有那些消息灵通的达官贵人。现在却是全城皆知。

    耳朵里听着处处水深火热的兵灾,想着卫子扬的人每天都要重复的承诺。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开始对陈姓皇氏有了怨言。

    特别是达官贵人们。

    望着城墙上无精打采的守卫们,卫子扬眼睛眯了眯,沉声问道:“阿宛,你说我们还要坚持多久?”

    冯宛也抬起头来,她寻思了一会,缓孩说道:“不久了。”她低声道:“我们都说得这么明了,只求赶走陈氏皇族,便秋毫无犯,这是一场复仇之战。那些百姓虽然只是口里说说,可那些好逸恶劳的权贵,必定坐不住了。”

    她冷笑道:“这陈朝的人,从来便不讲什么忠义。权贵们为了保住自己,会替我们动手的。”

    卫子扬点了点头,他轻轻说道:“如此甚好。”

    以他的性格,是想冲杀个痛快。可是冯宛总是想着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成就。她是个聪慧的人,卫子扬自然而然便习惯了听她的。

    转眼,卫子扬围城,已有半个月了。

    这一日,戴着面纱的弗儿与赵俊等人,悄悄爬上了城楼。他们低头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卫子扬的亲兵,以及卫子扬那屹立如山的身影,同时沉默了。

    安静中,弗儿低声说道:“兵法上不是说,十则围之吗?这卫子扬的人马,不过区区万数。我们可用之人少说也有三四万。怎么还是被他给围上了?”

    她的声音一落,一个文士在旁冷哼道:“妇人之见!”

    瞟了弗儿一眼,那文士说道:“卫子扬的人是不多,可是他的身后,还有反贼,还有北鲜卑的人。我们便是击退了卫子扬部,又于事何补?”

    他的话说得现实,众人更加沉默起来。

    被讥讽了的弗儿,放在腿边的手这时已经握紧。她在宫中,这几天也与十五殿下见过面,自是知道,他焦虑到了何等地步!那么俊雅从容的一个人,两鬃都冒出白头发了。

    而她呢?

    望着城下卫子扬身边的那个疑似妇人身影,弗儿的唇咬了又咬:难道她这一生,注定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想着想着,弗儿倔强地抬起了头。

    就在这时,赵俊讷讷的声音传来,“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转眼,又是十天过去了。

    到得这时,都城的粮草,都有点紧张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权贵们坐不住了。

    听着那些大汉们宣读的军情,他们想道,再这样拖延下去,陈国不是落入卫子扬手中,而是被北鲜卑鱼肉。比起单纯冲动,又相识甚深的卫子扬,那北鲜卑的人,可是活生生的狼啊。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的!

    这一晚,天空上繁星点点,于树影绰绰中,偶尔可以看到人影出没。

    仿佛感觉到了不妥,皇宫中早就添了三层的护卫。

    坐在寝宫中,十五殿下正在埋头疾书。一个老太监躬着腰轻步走近,低声唤道:“殿下,可有用膳?”

    “放那吧。”

    “是。

    那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放下食盒,然后慢慢退去。

    十五殿下放下毛笔,抚了抚空空如也的胃,提步朝着餐几走去。

    一坐下,几个太监依次上前,各自挟了一筷子食物尝了起来。直到他们放下筷子,十五殿下才信手挟了一点东西放入嘴里。

    心情不好,他的食量并不大。随意吃了十几口后,十五殿下放下了筷子。

    他刚刚站起,腹中就是一痛。伸手按着腹部,十五殿下白着脸,在额头汗水涔涔中,转过无神的双眼瞪视着众人,哑声道:“饭菜有毒?”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殿外传来一个笑声。紧接着,几人走了进来。他们站在殿门处,看着脸色越来越青,强忍着痛楚的十五殿下口那走在最前面的人持手一拱,道:“殿下,实是对不住了。为了你与五殿下,犯不着让大伙一起陪葬。”

    十五殿下的唇越来越青,他忍着痛,慢慢直起腰来口冷冷地瞪着那些嘲讽他的人,十五殿下沉声说道:“经手我的饭菜的,都是最忠于我的人。你们是怎么下毒的?”

    因疼痛难忍,他放在腿边的手都在颤抖。

    “是我。”一个朗应声传出,赵俊越众而出,他朝着十五殿下举了举手,垂眸说道:“殿下勿怪,人心是最靠不住的,是我收买了其中一人。”顿了顿,他马上声音一提,颇为理直气壮地说道:“说起来殿下也没有资格怪罪我们。五殿下当年,是谋了先帝的位,还囚禁了先帝的。至于殿下你,也是生生把五殿下关起来,自己当了权。说来说去,臣所做的事,也只是在郊仿两位殿下。”说着说着,他已是摇头晃脑,是意洋洋。

    第231章卫子扬称王了

    赵俊的话说得恬不知耻,可一向睿智的十五殿下只是冷笑几声,苍白着脸摇摇晃晃着。

    就在这时,紧跟在众臣身后的一个护卫尖声叫道:“他不是十五殿下!”

    这护卫的声音高昂尖厉,突然而来。赵俊等人先是一惊,转眼齐刷刷地侧头,朝着十五殿下打量着。

    十五殿下这时中毒已深,他唇乌青着,眼下也泛出一片乌青的斑痕。见到众人看向自己,他转了转眼珠,像是讥讽又像是无力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众人赫然发现,他的眼神虽然黯淡,可那动作,竟是比往时灵活多了。

    赵俊急冲几步,一把揪起十五殿下的衣领,定定地盯着他一阵后,嘶声喝道:“你是谁?说,你是谁?”

    声音又急又乱,额头汗出如油。他不敢想象,如果面前之人不是真的十五殿下,自己会面临着什么。

    十五殿下唇动了动,沙哑地说道:“我是殿下的替身。”

    果然!

    赵俊向后踉跄一退。

    另外几个大臣也是脸色大变,他们同时围了上来,乱七八糟地喝道:“十五殿下在哪里?”

    “快说!”“再不说小心你的全家!”

    叫吼声中,那人摇了摇头,他无力地软倒在塌上,喃喃说道:“殿下从密道走了,早走了。”

    赵俊还不死心,他猛然揪起这人,喝道:“他从哪里走的?”

    他一连摇晃了几下,那人也只是无力地说道:“走,走,走……”无力地吐到这里,他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赵俊白着脸,嘶吼道:“来人,遍搜皇宫,所有地方一一寻清!”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殿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没用的。”

    众臣齐刷刷回头,殿门外,站着云鬓高挽的弗儿,她走向赵俊,低声说道:“这三日里,不管是我们这些嫔妃还是他的贴身太监,都只能远远地与他说两三句话。起先我还以为他是诸事繁忙,没有心思理会我们。现在才知道,他早就有准备了。”

    赵俊狐疑地盯着她,沉声问道:“你是他的女人,自是替他说话了。”

    弗儿腾地一声,愤怒地撕下自己的面纱,露出那张因怒火而扭曲的丑脸。她尖声叫道:“赵家郎君,你怎么不说我也是你送到宫中来的,与你早就是绑成一体的?还有,你看我这个长相,会有男人愿意碰我吗?”

    这个长相,是让人不敢碰。赵俊迟疑道:“可是,十五殿下的眼睛不是看不到吗?”

    弗儿见他还是不信自己,更加气恨了,她咬牙争道:“是啊,他是看不见,可他摸得出。赵家郎君凭什么以为,让他一个美姬数十的殿下,愿意碰我这个残败之人?”

    她腾地越过赵俊,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剑,“滋”地一声,狠狠地插入那个替身的胸口。那替身已经死去,这一剑虽深,却也不致鲜血四溢。

    插了一下,弗儿似是与十五殿下恩断情绝,又似是解了胸中的无名郁恨。她咬着唇退后一步,随着手中的短剑砰地一声落地,她突然以手掩脸,伤心地哽咽起来。

    看到这一幕,众臣的目光从弗儿的身上收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心情跟一个小小的后宫姬妾计较了。

    赵俊的目光也从弗儿的身上移开,他沉着脸说道:“不管如何,一定要秘密找到十五殿下。只要他还没有出城,我们就还有机会。”

    另一个大臣点了点头,道:“有理。今天晚上,我们便拿着这颗人头,绑上五殿下,去见过卫将军吧。”

    他的意思,众人都明白了。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后,点头道:“对,这个就是十五殿下。卫将军见了他的人头,必定会满意。”

    这意思,却是想用这颗替身的人头瞒天过海了。

    几人商量到这里,同时看向还在嘤嘤哭泣的弗儿。就在这时,弗儿以袖拭了拭脸,她转向众人哑声说道:“冯夫人昔日待妾甚厚,现在十五殿下死了,妾也不用在主仆之义和君臣之情上挣扎了。” 一句话,却有几重意思。既点明了她与冯夫人的交情,又表示同意众人所说的,十五殿下已死。

    众臣本有杀意,听到她这句话却是一愣。同时忖道:是啊,这个弗姬本是冯夫人的贴身婢女,冯夫人没有发话前,还是妥善安置的好。

    想到这里,他们收起杀心,凑在一起又低声议论起来。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不会平静的。就在十五殿下的人头被割下,众权贵完全控制住皇宫,派人大开城门迎入卫子扬时,没有人注意到,弗儿不见了。

    连赵俊这个一直把弗儿挂在心上的人,这时也不再在意弗儿的去向。本来,他与众臣都早就安排了人手注意她,必要的时候会动手杀了她,毕竟,她可是出了名的受十五殿下宠信的姬妾。现在嘛,她既表了态,又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妇人,便没有必要在意了。

    满城灯火中,城门大开,权贵们列在两侧,等着卫子扬入城。

    而卫子扬,这时正在盯着木盒中血淋淋的人头,和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的五殿下细瞧。

    看了一阵,他抬了抬眸,挥手道:“拿下去。”

    “是。”

    盯了一阵宛如丧家之犬的五殿下,卫子扬缓缓走近。

    他右脚一提,“砰”的一声重重踢了五殿下一把,冷着嗓子低吼道:“抬起头来!怎么,你连看我也不敢了?”

    五殿下慢慢抬起头来。

    他形容憔悴,眼角皱纹密布,哪里还有数月之前的意气风发?直如老了二十岁一般。

    一对上卫子扬的脸,五殿下唇动了动,温柔的,低低地唤道:“子扬。

    “子扬。”又唤了一声,他那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紧紧地,渴望地看着卫子扬五殿下喃喃说道:“子扬,你来了?”

    他这模样,这语气,让卫子扬恶心至极口他青着脸右手一扬,重重一个耳光甩出。“叭”的一声把五殿下挥落在地,还滚了几滚后,卫子扬已没有了任何心情,当下他厉声命令道:“一并押下去。”

    “准备进城!”

    “是。”

    冯宛走来时,卫子扬已经提步见他在众幕僚的簇拥下大步离去,冯宛连忙跟上。

    这时刻,六千亲卫整齐地排成两个方阵。腾腾燃烧的火把光,寒气森森的刀枪阵中,卫子扬所到之时,他们会齐刷刷低头,右手按在胸前口行了一个昔日南鲜卑的大礼后,目光热切而兴奋地看着他。

    一步一步的众六千人中走过一直走到官道上,卫子扬翻身上马。

    然后,他缓缓掉转马头。

    随着他转头六千人齐刷刷单膝跪地,嘶声叫道:“参见吾王!”

    “参见吾王一”

    “参见吾王一一”

    一声又一声嘶喊,直是声震云霄。风声,呼啸声,马嘶声,在这个有点炎热的夜晚交织出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力量。

    卫子扬昂起头。他右手长戟一举,纵声喝道:“千秋!”

    六千人同时应道:“千秋一”

    “……千秋”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卫子扬昂头放声大笑。

    他的墨发,在夜风中四散飞扬,他那血色的凤眸,这一刻明亮灿烂,他笑得开怀,笑得意气风发,笑得雄心万丈!

    这一刻的他,已是真正的一个王者!

    他这一笑众人跟着大笑。一时之间,天地都在回荡着他们的笑声。孤零零站在路旁的冯宛,微笑地看着这一幕。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卫子扬身上,没有人看到她这个妇人。

    “千秋”两字在天空中回旋,传荡,还不曾归于平静。众幕僚众臣,已经一拥而上。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拥着卫子扬,迎着他向大开的城门,向那华丽的陈王宫驶去。

    他们一走,六千亲卫马蹄翻飞激起漫天漫天的灰尘,也气势如霄地追了上去。

    而为了防止被马蹄践踏到,冯宛早就退到一侧田野中。三番五次她张开了口准备叫下一个亲卫,令他们把马让给自己。可她的声音总是很快便淹没在欢呼声中,马蹄声中。

    扑头扑脑的灰尘没有止境,冯宛一再地退后。直到她叫喊得嘶哑不成声时,直到最后一个骑士也已经远去,她才发现,自己被遗弃了。

    站在空旷的原野里,望着越去越远的灯火,冯宛有点急了。她急急跑上官道,朝着人群处追去。

    可是,她一个深闺妇人,本来体力不足,再加上众人又是骑马的,她哪里追得上?

    在离城门还有六七里的时候,冯宛看到,那城门“吱呀呀一”一声,给重重地关了起来……

    城门关闭了!

    跑得筋疲力尽的冯宛暗叹一声,软手软脚地停了下来,暗暗后悔:早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当时怎么忘记坐在马车里了?便是当初听了卫子扬的话,多安排一些婢女在左右,在她们帮助,也不至于给人遗落了。

    想到遗落两字,冯宛不由苦笑。她自是知道,任何男人,在如此成功,如此风光,如此气吞山河时,是很难想到自己这个妇人的。所以,她除了苦笑,倒也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这时,一阵夜风吹来,遍体皆凉。

    感到眼前渐渐变得黑暗,冯宛回过头去,只见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旷野,十里开外的那一簇森林,在这夜晚里,像个沉默的怪物,说不出的阴森可怕。

    这不打量还罢,一打量,直是让人害怕。冯宛连忙回过头,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城门走去。一看来,她今天晚上得在城外过一夜了。恩,今天晚上,城门处肯定是灯火通明的,那里乞丐又多,在那里呆一宿,应该不是难事。

    想是这样想,冯宛还是一边走,一边打散自己的头发,抹脏自己的脸。只是做这个动作时,她不由苦笑道:也不知明天卫子扬想起我,派人前来寻找时,见到堂堂冯夫人成了这个模样,会不会吃惊?

    第232章黑夜

    冯宛跌跌倒倒地向前走着,五六里路不远,可以她的脚力,却是走得筋疲力尽,还觉得目的地遥遥无期。眼看夜色已深,旷野中,时不时有个什么黑影一蹿而过。冯宛越发地觉得冷了起来。

    又走了一阵,左侧草堆中,突然传来一声咳嗽。鬼!冯宛差点尖叫出声。她按下恐慌,悄悄地转头看去,却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站起尿尿的醉汉。冯宛心中一松,差点伸手拍起胸口中来。

    不过她不但怕鬼,也有点怕人。连忙收回目光,冯宛脚步加快,而且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了后面已是奔跑了。

    没命地狂奔了一阵后,冯宛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城门,暗暗庆幸:幸好是这么一个时刻,城门不曾熄了火把。不然的话,这一路真是骇人。

    好不容易,冯宛离城门只有几百米了。望着城门外零零散散出现的乞丐,冯宛长吁了一口气,汗出如洗地瘫倒在地。

    喘息了好一会,她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撑着站起,冯宛振作精神,放松脚步地朝城门走去。

    饶是在城外,她都可以听到城中传来的阵阵欢呼声和叫喊声。那欢呼声和叫喊声是如此响亮,如此声震云霄。不用看,冯宛都可以想到卫子扬仰头大笑,意气风发的模样。都可以想象群臣围绕左右,向他献媚讨好的模样。

    今天晚上,他是开怀的吧?他总算不负他祖先的期待了。

    她想,这么热闹的晚上,卫子扬是不会想到她的。毕竟,他最赞赏她的地方,便是她永远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她永远周到细致地安排着自己的一切。她给他的感觉是,他永远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着自己的事,而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他一定无法想象,她竟然会在这么关健的时候,犯了这么大的差错吧。说不定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早坐在马车上,与他一道入了皇宫,或自发去了西郊冯庄呢。

    想到这里,冯宛又苦笑着摇起了头。

    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百来步,冯宛停下了脚步。

    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她把自己的头发又绑了绑。咬着唇,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袭女裳,暗暗忖道:现在我是妇人装扮,那些乞丐若有久不见女色的,被他们看了,也不知会不会放过我?

    想着想着,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不行,我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咬了咬牙,她脚步一折,准备从田野里直穿而过,走向离城门稍远的城墙处。

    如此,又走了二刻钟,冯宛的前方,出现了一片小树林,这树林只有四五十根树。这些树木突兀地出现在田野中,在不远处城池光亮的照耀下,倒不显得可怕。

    冯宛脚步加快,向小树林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这片小土丘中。这小树林,树木高大,疏疏散散,藏不住人也藏不住动物,怪不得它生长在城门外也不曾被士卒砍尽。

    钻入树林中,冯宛靠着一棵最大的树慢慢坐下口这大树下的泥土坟起,光秃秃地倒不用担心蛇虫。

    抱着双臂缩在树下,冯宛看着头顶如华盖一样的浓密树叶,暗中想道:如果我会爬树就好了。

    这时,夜色本深,她又实在走得累了,这一坐下,眼皮便开始粘上,不知不觉中,冯宛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一阵西西索索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冯宛迷糊地睁开眼,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一个低沉清雅的声音从离她二十步不到的地方传来,“不必再说了……”

    声音虽然清雅,却透着一种权威。冯宛一凛,既感觉到这声音似曾相识,也不由忖道:怎地这地方有这种人物?

    这时,一个尖哨的声音传来,“可是殿下,呆在这里绝非长久之计啊。你看这左右都是一片荒地,被人看了,可是连跑也跑不了的。”

    这是太监的声音,他在叫那人殿下!

    冯宛一凛,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屏住了呼吸。 另一个有点粗哑的声音传来,“是啊,殿下,我们还是回那边木屋吧。这里离木屋太远了,万一……”

    那清雅的声音低沉说道:“木屋太小了,而且,那是重地。还是这里更好些。”

    旁边两人有点糊涂际,清雅的声音突然一提,问道:“大伙可到了?”

    突兀的,从树林的另一侧传来十几个声音,“我们到了。”

    “好,都进树林,你们把情况说一说。”

    “是。”

    听到两个方向络绎传来的脚步声,冯宛直是心中叫苦:她前不躲后不躲,偏偏躲到人家聚会的地方来了。

    那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幸好他们怕惊动城中的人,都是就着城墙上那微弱的灯光行走的,不曾动用火把。

    转眼,十几人走到了冯宛的右侧,离她也只二十步远的地方。

    那清雅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城中情况如何?”

    一黑衣人上前一步,低声禀道:“一切都如殿下所料。那赵俊令人在殿下的饭菜中下了毒,他们冲进来不久,您的替身便中毒身死。只是,那时有人发现替身并不是您。现在,那些人还在城中四处搜寻着殿下。”

    这句话一出,冯宛打了一个寒颤:她竟是遇到了十五殿下!

    她的口中又咸又苦,她真不敢想象,自己会这么“好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十五殿下和他的人。幸运的是,听他们的语气,似乎不曾发现自己进了这树林。

    想到这里,她越发话也不敢动了。

    “赵俊!”十五殿下冷冷地说道:“他撑过了父皇,皇兄和我,现在又想用我的人头来讨好卫子扬!这厮治起事来无能,这左右逢迎的功力,倒还是了得!”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禀道:“弗姬也成功脱逃,众权贵不曾在意她,并不曾派人寻找。”

    第三人上前,禀道:“现在都城处处灯火通明。卫子扬把他的人都带入皇宫,他下令说,今天晚上是狂欢之夜,所有的树上都要挂满肉,树下放好酒。刚进城,他便带着众亲卫祭过了自家祖先,估计接下来是和众权贵聚酒狂欢。”

    “聚酒狂欢?”十五殿轻轻呢喃了一声,好一会,他又问道:“卫子扬一进城,便被权贵们围上了?”

    “禀殿下,还在城外时,他便被那些赴炎趋势的人给围上了。现在怕是都醉了。”

    这时,那粗哑的声音在旁冷笑道:“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刚刚进入皇宫,也敢开怀狂饮?”

    那黑衣人道:“有那些亲卫在旁护着,倒也无人敢动他。”

    树林中安静下来。

    好一会,十五殿下问道:“不知我那五皇兄现在如何?”

    “禀殿下,陛下听说被关起来了。卫子扬现在还没有抽出时间对付他。”

    十五殿下笑了笑,淡淡说道:“卫子扬本是骄狂之人,他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一日,定当好好放松一番才对得起自己。”

    众人又低声议论了一阵,在冯宛一动不敢动,越来越感觉到无处不痒时,十五殿下挥了挥手,道:“你们回去吧。”

    “是。”

    脚步声响,众黑衣人一一散去。

    这时,那太监道:“殿下,我们回木屋吧。”那木屋下有地道通向城中城外,最是安全不过,因此那太监频频有此要求。

    十五殿下摇了摇头,他低沉清雅地说道:“不必,你们侯着。我走一走。”说罢,他负着双手,慢慢地向冯宛的方向走来。

    他这一走,冯宛的心跳得更快了。

    远处投来的模糊光亮中可以看出,十五殿下披散着长发,颀长挺直的身影在暗色中看来,有着孤单。

    他一走,那太监连忙跟上,“殿下,这里树多,还是奴才……”

    不等他说完,十五殿下已是一挥手打断道:“我知道树多,我只是想静一静。”

    见他不高兴,那太监连忙停步。

    在他担忧的目光中,十五殿下走得并不快,他慢慢的,试探着向前走来,每走出一步,都用脚尖轻踢一下,如有障碍物便换一个方向。

    不知不觉中,他离冯宛只有十步不到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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