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之另觅无罪第6部分阅读
情深之另觅无罪 作者:rouwenwu
李副官脸都气红了,青筋暴起,抓着扫把就冲过来,朝着王雪琴招呼过去:“王雪琴你这天杀的臭婆娘,你害了我女儿还有脸来这里,今天我一定要教训你,你给我滚!”
王雪琴猝不及防地被扫把打中,精心修饰的头发也沾染上了灰尘,变得凌乱不堪,她尖叫着在狭窄的院子里上跳下窜地躲着李副官,边躲还边骂骂咧咧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妈,你怎么来了这里?”门口响起了声音,原来是陆尓豪来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谁知进来却看见自己母亲正被李副官追打,他慌忙上去,一把抓住李副官的手。毕竟年轻,李副官被他这么大力一抓,一个踉跄,被扫把的反力给扫到,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他这一用力,又上了年纪,便靠着墙喘着粗气。
“李副官,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打我妈呢?她可是陆家的太太啊!”陆尓豪不分青红皂白,也没有与李家人重逢的意外,直接就向他们开炮。
“陆尓豪,是你这个混蛋!”李副官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那个害了可云,毁了她一生幸福的罪魁祸首,现在这个凶手还直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地指责着自己的不是,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陆尓豪见李副官一见自己就开骂,眉头皱了起来,心里火也拱了些,他不满地回道:“李副官,你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你们打了我妈,还有理了?我们没得罪你吧!”
见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李副官几乎是要气爆了,他指着陆尓豪大骂:“陆尓豪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母子不可?”可惜他年纪大了,力气也小了,打了几下也显得力不从心。
陆尓豪见他一直在骂自己,心里也火大了,这个李副官还真是无理取闹,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王雪琴却缓过气来开口了,“尓豪,不要跟这些野蛮没教养的下人说话了,走,扶我回去!”她不能让尓豪再呆在这里,要是让他知道当年的一切都是自己设计的,那可就不妙了。
“哦,好的!”见母亲开口了,陆尓豪纵有疑虑,还是走了过去。
谁知这时候,可云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尓豪眼睛一亮,大喊一声:“可云,我是尓豪,你还好么?”
复仇忆往昔
可云冲出来见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且个个脸色不善,吓得马上又哭喊起来。“妈,妈,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李婶慌忙过去搂住她细声安慰着。
“可云,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尓豪啊!”瞪大了眼睛,陆尓豪是不敢置信,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怎么如今变成了一个疯婆子?
“可云,是谁害你的?”他的正义感立马作祟,“大义凌然”地问道。
可云见他看向自己,更是哇的一声又吓哭了,“妈!”她看着李婶,“他是来抢我的孩子的,是吗?妈,我要我的孩子啊!”
陆尓豪这下听懂了,可云是因为被男人骗了所以才疯的。“可云,那个男人是谁?”再怎么说也曾经是肌肤相亲过的恋人,陆尓豪跟着何书桓混久了,也沾染了乱七八糟的怜香习性。
“陆尓豪你还是不是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李婶看见丈夫已经被气得快晕厥了,终于愤怒地出声了。
“李婶,我是关心可云啊,毕竟我们也相识一场的,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坏蛋是谁,在哪里?”可怜陆尓豪还搞不清状况。
“那个坏蛋就是你,陆尓豪!你这个凶手,可云一辈子都毁在了你手上!”李副官撑着口气,忍不住大吼道。
“什么?是我!”陆尓豪懵了,“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我呢!”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开始相信了,想起六年前的那个夏夜,他与可云在蚊帐中干的那事,他开始慌了,这下怎么办?麻烦了!
“陆尓豪你不是男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自己不敢出面,就让你妈出面冤枉可云把我们赶走,可怜我们可云还没成亲就生下了孩子,结果到了上海,孩子死了,可云她也——疯了,你还敢说这不是你造的孽?”想起自己可怜的女儿和夭折的外孙,自己六十岁了还要去拉车养家为女儿治病,如今还要再次被这群恶人羞辱,李副官气极之下,老泪纵横!
“李副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跟可云怎么会有孩子呢?”想到自己居然有过孩子,陆尓豪就心惊不已,急忙否认。
“尓豪,不要被他们骗了,也不知可云那丫头上了谁的床怀着孩子来诬陷你,不要再理他们了,我们走!”王雪琴见尓豪有些动摇,赶紧拉着他为他定神。
陆尓豪现在心里很乱,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不知怎么办才好?他竟然是那个对可云始乱终弃的男人,这个事实让自诩优秀的他无法接受,也就木讷地跟着王雪琴往外走!
母子俩刚刚走到门外,迎面就对上了陆振华暴怒的面孔!
陆振华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婆背着自己赶走了李副官一家,还冤枉人家;自己的儿子弄大了可云的肚子,还不敢承认;自己这六年来被这样蒙骗,再看到可云,想到她当年为自己刷马时那阳光青春的笑颜,再看看如今的疯妇,他怒不可遏!
“老爷子,你……你怎么来了?”王雪琴看见陆振华,胆都吓小了几分。
陆振华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那两母子冷笑,“这就是我的好儿子,还真是好啊!”若不是今天恰巧来撞破,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呢!
“司令!”见是陆振华来了,李副官有些难堪。
“李副官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已经明白了这件事,这个不孝子你就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陆振华看向李副官后,又狠狠地盯着发软的那两母子,上前一把揪住陆尓豪的衣领,怒喝道:“畜生,跟我回家!”
依萍来申报总部送稿子,却意外地没见到陆尓豪,她也不在意,刚准备走,就听到章凤拉住她,神秘的对她说道:“依萍,这下你可解气了,陆尓豪被他爸爸给打断了腿,在家里休养着呢!”
啊!这是怎么回事?依萍好奇极了,按说电视剧里,能惹得黑豹子打他的心爱儿子的,只能是可云事件了。还是原来的依萍在与陆尓豪的争吵中不忿,故意捅出来的。可自己可是规规矩矩的哪都没去,这又是谁干的呢?
“章凤,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章凤一向很八卦,而八卦的人消息都很灵通,所以她才急忙问道。
摊摊手,章凤不以为意,“我估计是他树敌太多,照了人家的道。那天有个电话来,莫名其妙的要他去梅花弄采访,之后就出事了,他也是的,主编明明是在苏州嘛,怎么可能要他去采访!”
依萍听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这事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过这人为什么要搅合陆家呢?管他的呢,她这一搅合,陆振华倒是没精力去管自己的事了,人家这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呢!
法租界的一个小院落里,白玫瑰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儿童口琴,悠悠地对着深黑的天空,沉默不语。
这次因任务来到上海,竟意外地发现了他们,这,是不是老天对自己的一种补偿呢!
秀萍,如果你还活着,也该快十五了吧!
陆尓豪,她记得的,只有当年他上车前看着众多兄弟姐妹时的洋洋得意的眼神。母亲受宠,他自然也跟着受宠。不过是个庶子,竟撺掇着陆振华带着他来上海,说是要见识大城市的繁华。而很多比他小,尚未成年,没有谋生能力的弟妹却被无情地抛下,将生命永远留在了关外。对于陆振华抛下她这事,她没多大的怨气,毕竟当年自己已经十八岁已经成年,可是那些弟妹们呢?除了尔杰,最小的秀萍才只有九岁啊!为什么当年他一个成年男子如此理直气壮地占去妹妹的名额,现在还活得如此逍遥自在,毫无愧意?
想到秀萍曾经最爱的口琴,她叹了叹气,手却握得更紧。这当然不是秀萍的口琴,因为原来的那只,早就碎了!
还记得那天在司令部,陆振华带着两房姨太太以及她们的子女准备出逃。车子已经准备好,被扔下的她们没有吵闹,母亲更是第一次用厌恶而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以及那个耀武扬威得意非常的九姨太。因为她的四个子女,包括已经20岁的陆尓豪,都被允许一起去上海,而其他姨太太和子女,除了文佩母女,都要留下!
院子里站满了人,死一般的寂静。平时争风吃醋的姨娘们第一次平静下来,狠狠地盯着狼狈出逃,抛家弃子的他们。忽然,车子里传来一阵尖叫,是如萍。她惊慌地大叫着,“啊,这有人!藏有人!”
秀萍很快被揪了出来,扔在地上。她委屈地看着陆振华,哭着要跟着爸爸走。他的母亲四姨娘前年就已经去世了,在她的心里,父亲是最亲的人。可是这个最亲的人却因为车子不能载那么多人,而狠心地将她置诸不理。她看着车子越叫越远,突然停止了哭泣,狠狠地将手中的心爱的口琴扔在了地上,将这父亲送她的东西——绝望地摔烂了!
后来在流浪的岁月中,不堪贫寒的生活,秀萍得了疾病,发高烧,一直说着胡话。她记得,在弥留之际,秀萍最后下意识的呢喃,她说:“如萍姐姐,我只是去找口琴的,你为什么要叫出来?我不是让你不要……”
心里陡然酸涩,如萍,如果当年你没有出声,秀萍她,应该还活着吧!你,可曾有过内疚?
不过她最恨的,还是黑豹子和王雪琴!一个狠心抛弃妻子没有男人的担当,一个卷走所有的积蓄,在上海活的耀武扬威。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好好地享受享受,陆语萍,带给你们的“惊喜”!
番外 语萍篇(上)雪原 血殇
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得耳膜生疼,天气真的很冷呀,冷的,一如我那无法捂热的内心!上面压着的,是母亲已经冰冷的尸身,她的身上还残留着好几个血洞,那些鲜血顺着身体滴在我的脸上,瞬时成冰!
我好冷,冷得似乎马上就要死去!这样也好,我也许就能马上同母亲姨娘、哥哥姐姐们相遇了。可我不能,我还得撑下去,因为我,是母亲拼死保下的,唯一的希望!
我不是陆家剩下的唯一孩子,却是在惨遭无情抛弃后的,唯一的幸存者!
那是个让人无比窒息和沮丧的秋天,平静的生活被无情的炮火给打破,日本人打了进来,我期望着父亲能像以往一样上战场震慑东洋倭夷。可是他却选择了逃避,原来他的所谓军功与胆量,只是建立在对待自己的同胞上。就在我失望之余,更加沉重的打击随之而来,名噪一时的黑豹子,竟决定以最憋屈的方式,逃进关内!
城外炮声隆隆,大家都没想到日本人会来的这么快,父亲急了,将大家召集到大厅之后,迫切地宣布了要跟着他逃亡的名单。母亲嘴角泛起苦笑,不出意外,他选择了最后两房也是最得宠的两房姨太太,以及她们的子女。
他逃得实在是狼狈,一辆车里竟然挤了八个人。在最后离别时,他装模作样地要大家保重,也语带双关的看着剩下的几房姨太太,警告她们不准再去找其他的男人,要为他黑豹子守好贞节。我突然觉得他很可笑,都决定做一只丧家之犬了,还要如此地佯装气势,他,凭什么?
雪姨拉着如萍和梦萍,趾高气扬地带着一大箱东西上了车,尓豪也随即上去,为即将去见识繁华而兴奋着。依萍和佩姨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佩姨看着我们很是犹豫,父亲却不耐烦地喝斥着她们,让她们赶紧上车去。依萍眼中闪过不忍,倔强的她想要上前对他说什么,却被佩姨紧紧捂住了嘴巴,给拉上了车。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我转头问一旁的大哥尔浔,“大哥,我们以后怎么办?”
大哥眼中闪过落寞和哀伤,缓缓地对我说道:“语萍,记住,从此我们不再有父亲!那个抛家弃子的懦夫,不配被称为父亲!”
城外日军在逼近,大哥和二姐清理着东西准备带大家离去,在这个时期,大家突然变得空前团结,就连平日里最柔弱的七姨娘,也迸发出了一种坚强!
可是,他们拿走了所有储蓄,几十万全被他们拿走了,一分不剩!那一刻我看到母亲脸上的愤恨与绝望,她说:“黑豹子,想不到,竟是你想把我们逼上绝路!”
在这这战乱之中,这些东西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真是不容易。我们决定先带着弟妹逃出城去,避开战火。可是,大哥和四哥却在出去打探时不幸遇上了枪战,中了流弹,不幸身亡!
日军开始进城了,我们混在难民营中,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们没有钱,没有可以御寒充饥的东西。母亲和姨娘们的首饰储蓄,在陆振华逃跑后,被他的那些部下给抢光了。他平时做人实在是太不留余地,他一走,部下们就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我们身上。钱财还不能满足他们,他们还要,黑豹子的女人们!
为了保护我们离开,二哥和三哥死了,七姨娘和四姐三姐被他们捉住,那昔日姐妹共聚美好的屋子里如今只剩下她们痛苦的呻吟和那些禽兽得逞后的猥琐笑声,千钧一发之际,我和二姐被她们挡住,得以躲在了床下。可是,折磨才刚刚开始,上面是受辱的姐姐,旁边是二哥年轻却冰冷的尸身,我用尽全力,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只敢任泪水无声地滑落,二姐的双手死命地交握着,已经是血痕斑斑。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响了,看着在血泊中衣衫不整死不瞑目的亲人,我几乎是快要崩溃!这,成为我一生的梦魇!
三姨娘和秀萍,终是因为身子弱没捱多久,去了!五姨娘被林子里的胡子给抢了去,六姨娘不堪贫苦生活自尽了。亲人们一个个离开,到最后,就剩下母亲、我、二姐和五哥四个人了!
我们在难民堆中到处游走,拼命地想要让自己活下去,每当绝望时,我们都会在一起互相激励,母亲说:“我们会活着,而且会比陆振华他们活的还要好!”这句话,几乎成为我后来一段漫长时间唯一的生存动力!
日本人越打越近,我们决定去关内。可是,在茫茫雪原中,我们迷失了方向,反而被日本人给盯上了。
“语萍,快走!”只比我年长一岁的五哥朝我大叫着,我扶着母亲,与二姐艰难地在湿滑的雪原上行走。可是没有走出几步,就听见了五哥的惨叫声,他为了护我,被小鬼子的枪给射中了后背,倒在了雪上。我们躲在一处雪堆之后,眼睁睁地看着五哥被随即上来的鬼子用刺刀再捅了个遍,肠子流出,连他包里最后的一块钱都被抢夺了去,他们竟还撬开他的嘴巴,想要找寻黄金,当一无所获之后,狠狠地将尸身摔在一旁,殷红的鲜血,染了一地。
眼看着鬼子就要上来,二姐慌忙拖着我们起身,往后逃去。谁都知道日本人是多么的灭绝人性,都明白女人如果落到了日本人手里那堪比修罗地狱的惨况,我们没有其他选择,脑袋里只有一个信念——逃!
鬼子的枪响了,二姐中了枪倒下。我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哀伤与停留,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耳边甚至传来了气急败坏的鬼子话,母亲突然身子一顿,连带着将我也扑倒在地,我摸到了她身上的血洞,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呢喃着:“语萍,找机会活着!”
我被母亲压在身下,不敢动弹,母亲的血染红了我褴褛的衣衫,小鬼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就要上前来检查尸身,我闭上眼睛,牙齿已经顶在了舌头上,母亲哥哥姐姐,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一阵枪声突然响起,我感觉到母亲的尸身被搬开,接着听到那熟悉的话语:“这里还有人活着!”我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站在我跟前,向我伸出手,他说:“姑娘别怕,我们是抗联的!”
安葬了母亲二姐和五哥,我无家可归,救我的那个叫杨汉升的男人将我带到了深山里,我这才明白,原来小鬼子以为我们是抗联的,所以才不管一切的开了枪。我没说什么,只是想起了陆振华和王雪琴他们,他们现在在哪里呢?中国那么大,繁华城市也不少,他们会在哪里醉生梦死逍遥快活呢?
我告诉他们我叫楚语,楚,是母亲的姓氏!至于那个生我却弃我的男人,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
我入了抗联,没日没夜地磨砺着自己,对人却是冷冰冰的不理睬,话也从不多说,像极了一具失掉生命的行尸走肉。杨汉升来找过我,他几次想与我交谈,我却冷冷地拒绝回忆起那不堪的往事。直到有一次他火了,他朝我大声吼道:“楚语,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以为就你惨,就你可怜,就你被鬼子害得家破人亡!告诉你,你这不算什么,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被鬼子害过,都失去了亲人,可是你看看,他们可不像你,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人看着膈应!我告诉你,你自己最好想清楚,你现在到底要干什么?不然,从哪儿来给我滚回哪儿去,老子当初真是白救了你,你倒真是对得起人啊你!”
他的话刺进我心里,我想起了母亲最后的话语,她要我好好的活着,是啊,我现在这样,到底又对得起谁?山河正被欺凌,亲人已经惨死,同胞仍在受苦,我这样浑浑噩噩地,谁都对不起!我,该有自己全新的人生!
番外 语萍篇(下)雪原 新生
我努力地从自己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来到杨汉升身边,看着他,眼神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教我,我要加入!”
我看见他欣慰的眼光,他对我说:“楚语,这世上受苦的人不止你一个,既然你活了下来,那么就要用自己的有用之躯,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只有这样,方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希望你活下去的人!”
是啊,我的生命存之不易,不能白白耗费!深吸了口气,我定定地看着杨汉升,衷心地说着:“谢谢你,汉升!”
汉升的家在哈尔滨,那是个俄国气息浓厚的城市,汉升从小目睹俄国人欺辱中国人的恶行,而中国人自身却无法反抗,心里便存下了救国的种子。自东北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沈阳。九一八的时候,他的父母在逃亡途中染病死了,而他当时正跟着抗联钻进了深山老林,连父母的最后一面也无法再见。这,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看着他关心地照看着同伴的遗孤;看着他语调沉痛地述说着日本人的暴行;看着他慷慨激昂地鼓励着逃进山的爱国学生们,我的心陡然一震,我,也应该做些什么了!
此后的大半年,我都在努力地学习着,如何用枪,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去——杀鬼子!我的马术尤为精湛,博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赏。我为能为同胞尽一份力而憧憬着。杨汉升倒是三天两头的不见踪影,那日我正在晾衣服,就见到一个高大斯文的青年朝我走来,看见我后咧开嘴,笑着:“楚语,好久不见了!”
是杨汉升!原来他剃了胡子之后竟是这样的英俊挺拔,好奇地问他去了哪里,这才知道他去了一趟关内筹措物资。我们被日本人盯得很紧,当政府都甩手不管之后,我们就成为了关外打击日寇最为主要的力量。为了任务,他把胡子给剃了,“没办法,谁叫这胡子太打眼了呢!”他说的颇有些无奈。我却私以为,他这个样子更好看!
见我盯着他的脸直看,他有一丝的羞赧。咳了两声掩过尴尬,解释说是必须要如此。说着便塞给了我一根红头绳,说是买给我的。若是以前我定会不屑的,如今的我只会感恩,郑重地将绳子收了起来,他看着我的举动,眼里满是欣喜。
政委把我找了去,说是有个任务要我配合完成,让我和汉升一起去附近的小城接应同志,取得日本人的情报。我兴奋激动着,心里迸出一阵快意!陆振华,你本该是喋血沙场保家卫国的将军,却选择了做逃兵。而本该是深闭家中闲时绣花的闺秀,却最终效法木兰,命运,真是弄人!
我和汉升扮作了一对夫妻,佯装是回乡探亲的,目的却是取得内部同志千辛万苦获得的情报。一路上,汉升都很照顾我,在遭遇了人生苦难后,我表面上虽坚强了许多,内里却依然渴望温暖,对汉升,我有了特别的情愫,他呢?是否与我有相同的感觉,我不确定!
此后不知是有意无意,我们总会被派到一起去执行任务,夫妻兄妹情人都扮演过,可那都是假的,我总是遗憾着!在那艰苦的几年里,我们是战友是伙伴,他帮扶着我,我在心里默念着他。我以为一切就会这样过下去,直到那次去炸毁日军的弹药库,我被困在了里面,情势危急,我甚至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却突然被一双手给抓住,在最后关头被救了出来。我们顾不得去理会灼热的余浪与烧伤,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往回走。到达了安全地段后,我看着他,大口地喘着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他却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我,带着无比的庆幸,口中呢喃:“楚语,幸好你还活着!”
心中悲喜突然涌上,来不及多想,手便已经缓缓地覆上了他的腰,我们在寒风中第一次拥抱!经历了亲人死亡只余一人经历的我们,不再顾忌,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其实,我们俩的内心,都渴望着温暖!死亡的威胁来临,使得几年的战斗友谊终于升华,我们,终是找到了彼此停靠的港湾!
“阿语,等打走了小鬼子,我们立刻就结婚!”他拉着我的手,神采奕奕!
我含羞地点头,对他许下了终身!“嗯,到时我要做你最美丽的新娘!”
“看来,我们得加把劲,努力打鬼子了!”他笑弯了眼,打趣着,也憧憬着!
那天下午,我把头搭在他的肩上,听他述说着他的家庭,他的抱负,他的理想。在雪后的阳光下,我看着他侃侃而谈,感觉到他身上迸发的热情与力量,露出这几年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汉升,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你喜欢我呢?”既然一切都已经摊开,我好奇地问着他。
他的脸微微发红,好半天才深吸了口气,悠悠说道:“阿语,日寇未灭,何以家为!我一直以来,从来没有想过会遇上你,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来告诉你!直到我看见你身陷险境时才明白,有些事若是错过了,是会后悔一生的!所以我才不再犹豫。只是,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着淡淡的哀愁,让人看着心疼,想要替你抹平,却又总是害怕伤了你!”
我的心里翻起了激浪,原来他以为我眉间的哀伤来自于情殇,我倚着他,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向他讲述了那个东北陆家不堪回首的往事,诉说着亲人们尸骨无存的惨烈结局,尽管尽量减缓语气,尽管事情已过去多年,我依然止不住内心的哀痛与悲愤!泪,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汉升没有说什么,只是怜惜地揽着我,不停地在我耳边呢喃轻诉:“阿语,你还有我!”
汉升,幸好还有你!
1936年的秋天,接到上面的任务,说是日本人似乎是要有所行动。于是我和汉升来到了上海,找到了他的老同学兼好朋友,青帮的少主秦浚帮忙,我顺利地进了大上海做了歌女来掩饰,而汉升则还有任务,他要利用秦家的势力,负责将筹措好的物质秘密运回东北!
第一次见到秦浚,我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纨绔跋扈的二世祖,听到我的评价,汉升笑着将嘴附在我耳边,轻轻地告诉我我们这批物资的来源时,我对此大为惊叹。能跟汉升成为莫逆的,果然都不是简单人!
在大上海的舞厅里,看着汉升粘着胡子戴着礼貌穿着大褂,装成一副色迷迷暴发户的样子,我突然心情大好!心情一松下来,不小心地就撞到了人,抬头一看,却在瞬间有种时间倒退的错觉。望着眼前亭亭玉立斯文有礼的依萍,心中五味陈杂,兜兜转转,命运还是将我们连在了一起。既然依萍在这里,那其他的陆家人一定也在。沉寂了几年的誓言再次在耳边响起,心里的哀怨突然涌入,好像要压得我无法呼吸。我的心,无法平静了。
为了被狠心抛下死在关外的骨肉至亲,为了那冰冷如铁的父女之情,陆振华,我会向你讨回一切的!
助人生情愫
“方瑜,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啊?在忙什么啊?”依萍见到方瑜,自然是一通埋怨。奇怪的是,方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而是略带娇羞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这副模样告诉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依萍打趣道。
“依萍!”方瑜绞着手指,红着脸嗫嚅道:“我想我应该喜欢上了一个人!”
“啊!”依萍吓了一大跳,“不会吧!”不会真的这么倒霉,是那个陆尓豪吧,那这原著的剧情也太强大了吧。
“什么不会啊!”方瑜急了,“你也认识他的,他不好你能跟他做朋友?”说到心上人,方瑜难得一脸娇羞。
等等,陆尓豪已经是毕业好几年了的,那这个他又是谁啊?做记者这行的,朋友人脉最为重要!她朋友可多了去。
“小姐,说了半天,你得告诉我他的名字啊!”既然不是陆尓豪,那是谁都好啊!原著里的方瑜脑子也挺抽的,陆尓豪那样的烂人也看的上,希望这次能挽救她吧。
“就是杜飞啊!”方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依萍却呆了,杜飞!这两人怎么搭上线的啊?杜飞不是喜欢如萍吗?若是这样,方瑜可能就要受伤害了。她赶紧问方瑜:“杜飞的意思呢?”如果是单相思那就惨了,而方瑜又是怎么会喜欢上杜飞的呢?
果然方瑜的脸色暗了暗,声音也低了下去:“依萍,我就是因为心里不确定,所以才来问你的。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所以……”
看来这问题还真不小,依萍顿了顿,“那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得把原因找出来才好办事啊!
方瑜羞了脸,方才缓缓说道。
自从那次陆尓豪来美专找她当众丢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露面,方瑜倒是清静了不少。她以为这事算是解决了,于是也就开始出去写生采风,她喜欢法国梧桐,也就常常去西安路教会医院旁边的那个公园写生。
陆尓豪自从被依萍想办法作弄之后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他越想是越不甘心,从来都只有他陆大少爷拒绝人,怎么会被人给拒绝了呢?一定是依萍在方瑜的耳边说了坏话,方瑜才会拒绝他的。这样相比之下,方瑜的个性还真是激起了他体内的挑战因子。跟了方瑜几天,发现她总会去那个公园,于是他便偷偷地尾随着,想要再次向伊人表白。
“方瑜!”见她在写生,也不管是不是打扰到人,陆尓豪径直就开口喊道。
方瑜抬头见是陆尓豪,脸立马就绿了,人要脸树要皮,这个陆尓豪却偏偏这么的没脸没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方瑜没有答话。
见方瑜不理她,陆尓豪慌忙上前拉住她,“方瑜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不认识那个女人,是,是依萍那个丫头故意陷害我的,你千万不要被她的表面给骗了。她内心可是很恶毒的,专门跟我们家过不去。”
方瑜虽然知道那事是依萍干的,但是陆尓豪在妹妹的好朋友面前说坏话,这实在是让人觉得过分!他今天这一出,让周围不明就里的人已经开始注意他们了,吃过一次流言的亏,她是再不能重蹈覆辙的了。
狠狠地甩开陆尓豪的手,她抓起画板就往前走,陆尓豪想再抓住她,她立即拿起画板往他身上招呼,还边打边夸张地喊着“来人啊,抓流氓啊!救命啊!”
公园紧邻着教会医院的侧墙,很快地就从里面冲出了一群人,看见陆尓豪的手还想上前抓住方瑜,带头的老伯马上大吼一声,“你在干什么?快点放开这位小姐!”
陆尓豪一愣,随即辩解着:“她是我女朋友,我们有些误会!”
“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抓流氓啊!”方瑜涨红了脸,急急地喊着。
见人家女孩子都这样说了,大家也就相信了,陆尓豪气了,这都是些什么野蛮人啊!“你们看清楚,我可是陆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是流氓呢!”
可惜黑豹子在上海实在是没有什么声名,方瑜又坚定地指证他,大伙儿也当他在乱说,都涌了上去要抓他去警察局。陆尓豪急了,狠狠地瞪了方瑜一眼,赶紧准备溜,谁知还是被抓到,揍了一顿后送去了警察局。
方瑜见事情平息了,赶紧上去连声感谢。那带头的老伯咧嘴一笑,“这种人就应该受到教训,小姐没事就好!这还多亏了那边看病的小哥提醒,要不也吓不到他。想不到这流氓长得不错,穿的也行,怎么人品这么下作呢?”
顺着眼光看去,方瑜这才发现了捂着左手,缠着绷带的杜飞,她忙上前,“杜飞,谢谢你!”她知道杜飞也在报社工作,对陆尓豪不好直接杠上,所以才煽动人群帮她解围的。她一向是要强惯了,很少要人保护,而杜飞如此尽心之举,让她感激不已,心也异样地被触动了。
“杜飞,你怎么受伤了?”注意到他出现在医院,方瑜忙关切问道。
杜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用右手摆摆:“没什么,就是被刀给蹭到,伤了些皮!”今天他到圣约翰去找如萍,却意外见到了何书桓,原来如萍系里要举办舞会,需要布置会场,如萍便邀请了何书桓来。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热样子,杜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明明都知道自己的心意啊,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书桓不是经常夸那个白玫瑰吗?他这又是存的什么心?跟着依萍久了,杜飞的思维也正常了,有时甚至还会思虑的多些,做事也没那么冲撞了。
“如萍!”他喊住如萍,想要向她询问她与书桓之事。
如萍回身,笑着回应:“杜飞,今天是多谢你了。我原本只是要书桓一个人来的,想不到你也来了!”
如果是以前,杜飞听了这话也觉得没什么,但是他被依萍扳正之后,又亲眼见过如萍在爱美斯餐厅的表现,就觉得不是滋味了。这话不是嫌我多事吗?按捺住不满,他小心问着:“你和书桓,你们……”
见提到心上人,如萍神采顿时飞扬,她也知道杜飞的心思,但自己跟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于是索性就挑明了:“我们是在一起了!”
“可是——!”饶是对她的感觉大不如前,杜飞还是受到了打击,“书桓没有同我说过。”语调也扬了起来。
见杜飞这样,如萍慌忙解释,“杜飞,你先别激动,我和书桓的事是真的,连尓豪都祝福我们了,所以,请你也祝福我们吧!”她这话越说越浇油,杜飞听见尓豪也知道偏偏自己不知道,他们还真是够朋友啊,心里更是生气,丢下如萍,匆匆地往外走!
谁知中途被如萍的同学拉了去做杂工,心里想的多,也就失了神,没能将手中的刀握紧,把手给割了。
方瑜见杜飞神色有异,正想要上前关切,却见他勉强扯开个笑容,便以为他是痛得却要强作镇定,不由得又气又笑,看着他的笑容,她发现,其实,他也挺不错的。谁说男子一定要是将才英勇,这样,也可以让人心动!
有了这个契机,一来二往的两人就更熟悉起来了,方瑜觉得杜飞有一腔热血,乐于助人,有理想抱负,更重要的是,他很务实。比之陆尓豪那个只会嘴上说抱负标榜自己多优秀的家伙,不知要好多少辈!于是乎,感情就这样萌芽了!
至于那个的确是被她冤枉进警察局的陆尓豪,据说是在警察局里呆了一晚,第二天才在陆振华的保释下出来,自然免不了一阵好骂!
印象终改观
“妈,你和李婶要去哪里?”依萍看着文佩拉着李婶,好奇地问道。李婶最近有了工作虽然宽心,但想到陆家已经知道可云的事,心里也还是抑郁的。正好文佩说要去庙里求平安,于是便一起了。
“依萍,我们要去庙里求神还愿,你去吗?”文佩问着。
依萍有些奇怪,最近她们母女顺风顺水的,也没什么事要求菩萨的吧。看文佩那样,对陆振华是死了大半的心,怎么可能会为他去求神?文佩到底是为谁还愿呢?好奇心一起,她便答应去了。
“依萍,你帮我把这张纸折好,买盏灯回来。”文佩吩咐着,与李婶开始求签了。
依萍答应着,拿着纸张走了出来,好奇心驱使,她悄悄地打开,见上面写着:愿菩萨保佑,陆家人在东北平安无忧!万事安好!上面还附了一大串人名,她依次往下看去,尔浔、语萍、秀萍、东萍、尔林……
这些是,被抛弃在东北的,陆家人!在东北生死未卜凶多吉少的兄弟姐妹!
心中顿时升起义愤,陆振华,这都是你造的孽啊!堂堂一个司令,多带几房家眷有那么难么?不要忘了,她们可都是被你给强抢来的啊!这样置她们与险境,你良心何安?
等等,脑袋里突然像是闪过什么似的,一个个熟悉的场景回溯,那些久违的面容袭入脑海,她顿时明了,原来如此!
她本就不是个信佛之人,现代高科技的发展更是让神佛无所遁形,加之她又是学英语的,自然觉得没意思。文佩和李婶在虔诚地求着平安,她却百无聊奈地逛起了园子。想不到这寺庙后,竟也有清幽雅致的花园,她随即有了兴致。
前面亭子里似乎有人,她转了个身,就要往回走,前面却突然来了两个人,她一愣,打了声招呼,“秦五爷,秦少爷!”
秦五爷应了一声,他与依萍也算是熟识,上次那篇稿子写得让他满意,加之她又跟敏敏交好,所以对依萍的印象是好的。秦浚也微微颔首,老爷子今天想要来吃斋,他只得陪着来了。
“陆小姐,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还真是有缘啊!”秦五爷道,大约是在佛门的缘故,他周身的戾气消了不少,?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