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夫入瓮 全集+番外(完)第107部分阅读
请夫入瓮 全集+番外(完) 作者:rouwenwu
闭了嘴,不敢再招惹这里的哪一位,身体弹上一边木椅上坐下,清咳了声,“我那外甥即将大祸临头了,你们二位,却是抱美人的抱美人,醉酒的醉酒,均是不知醒,好不逍遥。”
容华和风荻同时脸色一变。
风荻越加的不自在,冷了脸下去,靠向身后石壁,慢慢把玩手中短笛,珀色的眸子里却是阴晴不定,眼角瞥向容华,冷如寒冰。
容华薄唇轻抿,静看向六子,“可否请六皇子明言?”
“今早有祥光直冲了九重天,我一看方向,便想到发这祥光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大外甥,死赶着下来,拉了块仙障,暂时掩去那祥光,指着过上一会儿,便会散去。偏偏已经一日一夜了,仍不散去。如果再不散去,我这点能耐,怕是顶不了多久。”
果然……
仙胎落地,如果有祥光冲天,那孩子必定是极有灵根的,换在任何一家,都烧高香,拜天地的好事,可是容华心里却是一沉,薄唇抿紧,一双漆黑的眼,越加的黑了下去。
对白真却不能不另眼相看,抬眼将他重新打量一番,他与白筱一胎所生,也就只得二万来岁。可以掩去祥光的仙障,就是一些百万年修为的老神仙,也做不到,他小小年纪,竟可以做到,这份能耐实在不能容人小看。
“上头可是有什么动静?”
“当然是大动静,关键是这孩子没入仙籍,也没人去禀报,上头不知是谁家孩子,正派了人去查。”他每说一句,容华的眼眸就暗上一分,风荻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顿了一顿,将手中折扇一合,飘飘然的看向容华,“你可知派了谁去查?”
容华眸子慢慢冷了下去,隐隐闪过一抹冰冷杀气,“难道是命宿星?”
六子裂了裂嘴角,手中扇子‘啪’的一声打开,“龙君太子果然不凡,正是他……”
容华蓦然嘴角轻勾,唇边浮起一丝浅笑,眼中的讥诮慢慢转冷,如凝了千层寒冰。
六子本想打趣他一句,话到了喉间,却哽了回去,“我觉得这事有些棘手,所以先问过二位意思,再告诉我妹妹。”
“不可。”容华淡定的神色裂开一条缝隙,“不可以让她知道。”
“你想自已一个人处理?”六子眉头微凝,“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是。”容华毫不犹豫点了点头,默了下去。
“若若出生时都没有祥光冲顶,为何今天早上却突然冲了顶?”风荻终于将一直用飞刀刺着容华的目光收了回来。
六子翻了个白眼,“你问容若去。”
风荻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六子,转向容华,“养下孩子的时候,可想到有今天?你逆天而行,身上的污水还没洗去,却弄个孩子出来,你认为这孩子还保得住?”
容华微微一笑,坦然向他看去,“未必保不住。”
风荻重哼了一声,“你自身难保,如何保这孩子?”照着白筱的性子,必不会肯将孩子交出去,闹将起来,还得赔上白筱的性命。
容华又是一笑,声音仍是从容,“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六皇子能帮在下一个忙。”
六子为这事也焦头烂额,要不然也不会贸然来见容华,“你说。”
“在九重天时,听桃花仙翁说过,他酿的桃子酒已成,六皇子能否去向他讨上一壶?”
六子眉头一皱,“那老头什么都好说,就是酒这东西小气得很,那桃子酒又是他花了大心思,整整十七万年才酿出一坛子,怎么肯给我?”
“我曾经帮他解过一局玲珑棋珍,而且桃花仙翁与令尊素来交好。这二重关系,你去寻他,就说是受我之托,拿去孝敬令尊,他定会给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先想办法保儿子,却去讨好我老子,再说我那爹就算知道了这事,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已的外孙被处决后,把自个活活气死。”六子急得搔头。
要知道上头给容华定的是绝亲缘的命宿,岂能有儿子?
说直白些就是他在凡间就只能是孤家寡人一个。
按理白筱是进不了容华的命格的,但这里面存着冥王的一片私心,再加上冥王与命宿星的深厚交情,白筱才被生生的插进了容华的命格。
现在容华有了儿子,还不等于打上头的脸?
要维护容华原判的寡亲缘的命格,容若就得死……
就算白止帝和龙君也保不下这孩子。
容华不答,偏头看向风荻,“七千年前,你输我的那局棋,是否也该还了?”
风荻冷哼一声之下,觉得唇齿间残留的那些酒味,不再醇香,尽数转成苦液化开,直苦进了内心最深处,再由那处燃起鬼火,四处乱窜,将牙咬了又咬,恨不得将对方盯出两个窟窿来。
“你想明白了?”
容华轻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玄冰小瓶,抛给他。
风荻捏碎小瓶,任瓶中玄冰在掌心中化去,摊开手掌看去,身子一僵,惊愕的向容华看去,“你……”
容华神色间仍淡淡的,看不出喜乐,“你为我做了这件事,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风荻闭上眼,脸色一阵白过一国,半晌,才慢慢睁眼,眼中怒气已荡然无存,“命宿星酒量过人,就算是桃子酒也只醉得他一日。”
容华眼角终于酝开一丝笑意,“谢了,一日足够。”
六子不知他们二人打什么哑迷,看得一头雾水。
听到这里,手中折扇‘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不敢相信的睁大眼,“你……你是想……”
容华上前一步,拾起地上的折扇,递还给他,“若儿拜托了。”
六子懵懵的接了扇子,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个字。
容华又望了风荻一眼,转身离去。
六子直到门关合一声轻响,才醒过神,勉强抽了抽嘴角,“原来龙君太子也是风趣的人?”
风荻眼眸慢慢垂了下去,愣看着手中短笛,“他不是识得风趣的人。”
六子手中扇子又跌落一边。
【请夫入瓮】第三卷 第002章 承诺
虽然容华的品貌在九重天上是被众仙娥追捧着的,但一直认定容华是那种十八岁能端出八十岁的架子的人,自已和白筱又是那种只怕是到了八十岁,还只得十八岁心态的人。
所以象他们这样的人和容华那一类的绝对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处。
不理解白筱为什么会看上容华,这时看着新合拢的木门,突然觉得白筱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是有些道理的。
再看风荻的脸色竟比方才更加难看,奇怪道:“他这个决定,再无人与你相争,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倒失了魂似的?”
风荻看着手掌,眉头紧皱,“他不是认命的人……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给你看的是什么东西?”六子凑上前,往他手掌上看过去。
风荻将手掌摊开来,上面什么也没有,“他用千年玄冰记录了一幅地图。”
“什么地图?”
“他居然把龙珠卡在了上仙台内,怪不得上头再怎么折腾他,却不容他死去。”
“难道他给你的龙珠所在的位置?”六子倒抽了口冷气。
风荻轻点了点头,却是无语。
六子脸色一变,“他将龙珠给你,图的是什么?”
“洗我的逆天之罪,保筱筱母子平安……”风荻望向窗外,将手握紧,掌心里还有一丝玄冰留下的凉意。
助他洗逆天之罪,报他的救命之恩是他所为。
将筱筱这么让给他,不是容华所为。
容华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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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去厨房,自行熬煮了些肉粥,才返回房中,带着些凉风推门而入。
白筱正将容若抱在怀中,拉拢衣襟。
容华清冷的眸子瞬间转暖,走到床边坐下,将托盘放到身边角凳,拭去她额头上渗出的细汗,“辛苦了。”
白筱微微一笑,将容若递到他怀中,回转身去盛粥,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仿佛又回到从京城出来前在他那时混吃的日子。
小容若到了容华怀中,便睁着一双乌黑大眼,将他看着,‘咯咯’一笑。
容华心间越加暖成了一片。
白筱端着碗,直接将粥勺往容华嘴里送。
容华抬眼起来,丝毫不掩眼里的柔情,“你先乘热吃了,我一会儿再吃。”
白筱径直将粥勺送到他口中,堵了他的嘴,等他咽了口中肉粥,又取了帕子拭去他嘴角,“出了什么事吗?”
她现在也想得明白了,既然这一世再难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便好好珍惜,没必要非要闹得两个人如同仇人一般。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明天就要离开。”容华看着她慢慢搅动碗中肉粥,长睫轻颤,心里狠狠的一抽痛,“你……随我一起回京吗?”
白筱知道要分开,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笑了笑,垂着的浓密长睫掩去眼里的落寞,“不了,我们还是暂时分一分的好。”
重抬起头,脸上已是灿烂笑脸,“再说若若太小,实在不好来回折腾,我留在这里等若若大些再回。”
容华哪能猜不到她心思,但此时此境,却也不去捅穿,就算这份欢悦是彼此装出来的,也好过冷眉相对,“也好。”
白筱轻搅手中热粥,粥也不多盛,就着一个碗,一个勺,将那小锅粥,尽数吃尽,“吃来吃去,还是你做的东西最好吃。”
容华眼角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握了她的手,“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做给你吃。”
白筱依到他身边,靠了他的肩膀,当真盘思起来,“我想吃的可就多了……泡椒凤爪,酢香炸藕条,干锅牛蹄筋……”
容华听她一一报着菜谱,偏头笑了,心中潮涌却更难平复,旦凡他做过给她吃的东西,她竟一样不漏的记着。
故作为难的皱了眉,“做这些东西不难,可是这一餐做下来,我们可得饿到后日方有得饭吃。”
白筱哈哈一笑,才觉得自已太贪心了些,“那我们就挑上个三两样先做着,其它的欠着。”
“好。”容华空出一条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便做得出来。”
白筱强忍着泪,强做欢笑,容华不是爱说话的人,他说的越多,越装得没事一般,便说明二人再聚的可能性越小,吸了吸鼻子,挑挑捡捡,却是样样都想吃,最后叹了口气,一捏容若的小脸,“儿子,帮娘挑几样。”
容华低笑出声,睨眼过来,恰见她眼角刚刚掩去的晶莹泪光,心里象刀刮一般的痛,收紧手臂将她揽紧,唇在她额角压了压,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强隐去眼里的刺痛,柔声道:“你也别挑了,那些东西你都吃不得,这些小事,还是交给为夫去办便是,可好?”
白筱伸着舌头做了个怪相,“就知道你是让我白开心一场的,到头来,还是由不得我。”
他听她低啐,微微一笑,寻了她的唇吻了下去,“你说那些,都欠着,等你身子好了,我补。”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白筱与他鼻尖抵着鼻尖,就算这一世补不上,下一世,也要补上。
“嗯。”
白筱眼眸亮了亮,紧缩着的心,顿时一松,他如果没有办法,不会答的这么爽快。
他看着她发丝如乌云堆雪一般,眉目绝秀,眉眼间却是数不尽的妩媚娇柔,天上地下,哪里还见过更好的,这等容颜,竟没想到她便就是青丘的白筱。
怪不得她的心尖血能有那等灵力,三番五次将他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想着心尖血,心里便是一痛,刺心取血,该有多痛,他可以想得出来,可是她竟一直瞒着他取了足足五千多年的心尖血偷偷喂服给他。
视线下移,落在她胸口上,再不挪开。
白筱被他这么定定的看着,反倒有些难为情,身上又没多穿衣裳,只得亵衣裤。
她虽然瘦了许多,但胸脯却比以前丰满许多,加上刚刚喂过容若,也没穿里衣,胸前丰润若隐若现。
见他盯着自已胸前,脸上一红。
退了开去,用被子将自已裏了,团成一个球,将他看着。
容华本没想到别处,被她这么一避,再看她脸红过耳,娇艳欲滴,反而胸口一荡,眼里燃起一团火。
脑海里尽是过往与她的缠绵,腹间更是热腾腾一片,却故意蹙了眉,“想什么呢?这时候,你认为我还能怎么?”
白筱窘得满面通红,只恨不得在这被子里化去,“我……我哪里有想什么?”
话没完,他已压身过来,毫不留情的将她的唇压住,深吻下去,气息也再不平稳,哪能不想,想得要疯了……
怀中容若突然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
虽然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婴儿,却仍让白筱更无地自容,推开他些,“若若看着呢。”
他垂眼睨着正乌眼溜溜望着他们笑个没完的婴儿,勾唇一笑,“我们继续。”又向白筱吻去。
白筱撑着不让,“若若……”
“早晚要学,晚学不如早学。”他说罢将她揽了过来,当真向她慢慢压覆下去,噙了她的嘴,一手仍抱着小婴孩,一手却探进了拽散了她身上裏着的被子,探进她衣襟,握了她胸前柔润,指腹轻抚顶端敏感,浑身热血如同沸了一般翻滚。
随着白筱渐促的呼吸,他的身体,上上下下如油煎一般难受,小婴孩却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笑闹得更欢。
白筱闻着他身上淡淡梅香,感到压覆在身上的身体越来越烫。她爱极他对她毫不掩饰的渴望,也抵不得他的诱惑。
以前常听青丘的姑娘们说对哪家的小伙子一见钟情,那时总觉得很可笑,两个全然不认得的人见上一见,便能生出情。
但打第一次,他将又残又脏的她抱在怀里,问她怕不怕的时候,她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闻着他身上的梅香,便喜欢上了他。
后来为他拦桃花不过是个借口,她就是想挤到他的床榻上,让他抱着,虽然并没想过要做男女之间的事。
他的动作随着将临无法忍受的极限时突然打住,将脸埋在她耳边秀发中,深深浅浅的粗喘,再下去便忍不得了。
白筱死死抱了他结实的后背,侧了脸轻咬他的耳坠,“一定要活下去。”
他偏脸过来吻她,“记住昨晚许我的。”
白筱心脏猛的一跳,隐隐不安,如果他没有什么大动作,不会再三提起,然只要他能活站,还有什么不能许他的?
将唇抿了一抿,点了点头,“如果你敢说话不算数,我死也要将你囚在我身边,再不放你离开。”
他眼角一松,“我也记下了。”将容若抱到她怀中,将她和婴孩一同环抱住,下颚紧抵着她的头顶,狭长的眼越加的窄了下去,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寒光。
【请夫入瓮】第三卷 第003章 娶白筱
白筱坐在青石上,望着京城的方向,许久也不动一动,容华离开已有一周,这时应该走得远了……
“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吹风?”一件披风自她肩膀上垂下,风荻将她抱起,径直朝屋里走。
“若若才睡下,有些闷,所以出来坐坐。”白筱顺服的在床上依坐下去,“你不回西越吗?”
“我过几日,还有事要办,还回不去。”风荻想着还得去寻命宿星灌酒就心烦,天上一日,地上就是一年,谁能料到一年这凡间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西越有母后撑着,倒也不必他过于担忧。
“在我回来前,你千万别乱来,北皇的事,我们到时一起合计。”
白筱点了点头,现在一来容若还小,二来确实没想到万全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过些日子,我得回北朝。”
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容华和古越需要求援,她在这里可是半分力也使不上。
风荻眉头一皱,就知道她舍不得容华,但这时还能与容华计较什么。
房门被猛的推开,青儿捏着一封信函,青白着脸,信函在她掌中已经捏得起皱,“曲大人出事了。”
白筱的心往下一沉,一把夺过青儿手中信函,快速看过,唇慢慢抿紧,从信中字迹潦草,可以看出,是曲峥出事前已然知晓自已将有大祸,所以仓促休书,可惜信没写完,便东窗事发,于是急着将这封未完的信函发了出来,信虽然不完整,却能看出信中意思。
竟是北皇暗中回朝,与贺兰达成同识。
北皇将皇位拱手让给贺兰,条件是贺兰交出白筱,否则便公然出现在众臣面前,废后除根。
“我明日便回京。”
风荻接过白筱手中信函看过,眉头一拧,“贺兰当真糊涂,北皇的话也信得?北皇指望从他口中得到你的下落,只要他咬死不说,虽然会遭些罪,性命却是保得住的。”
“话虽然这么说,便也事不宜迟。”白筱苦笑,贺兰家散人亡,自已又受了这许多年的罪,在她看来,一切都是‘权’,只要有‘权’就有一切。
北皇是她心头钢刺,北皇一日不除,她心里一日不得安稳。
偏偏她又除不了北皇,现在自动上门,许她江山,只求白筱。
贺兰不管是真想将白筱交给北皇,还是缓兵之计,在这过程中设法除了北皇,都势必对曲峥下手。
曲峥的处境可想而知了。
她回去也得好几个月时间,一来不知北皇有没有这个耐心,二来不知曲峥承受得了将面对的那一系列酷刑。
“古越那边可有消息?”这么大的事,古越不会不知。
“古越会暗中设法保曲峥不死,却不会将他救出,而让自已现在就与北皇正面冲突。”风荻也是头痛,“明日上路,你的身体……”
“我没事。”白筱轻叹了口气,古越是国君,凡事都是以大局为重,什么人都可以舍,何况曲峥还只是北朝的人,而不是他们南朝的臣子,保曲峥不死也是为拖延时间,寻找对付北皇的时机,绝无私情而言。
青儿咬了咬唇,手背在身后扭着衣角,“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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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越慢慢转醒,醉酒的一额头痛得象是要裂开。
昨晚容华独自回宫,虽然得知白筱母子平安,却仍是喜忧各半。
虽然他与容华可以同娶白筱,但自从那次知道白筱心里所想,自已在她心目中终究只是一个影子,一个与容华酷似的影子,便再没能释怀。
他酒量原本极好,但情绪低落,酒量就大不如从前,这几个月独守宫中,也没少醉。
既然白筱心里容不下他,就指望白筱与容华能有个好结果。
没想到容华也是独回,由此可见,与白筱也是无果。
他生性豁达,也不由的升出些绝望。
容华酒量也很好,却并不好酒,昨夜竟难得的拉了他放开的喝了一夜。
至于是什么时候醉的,他不记得,只隐隐记得从小到大,容华第一次说那么多话,第一次跟他说,觉得很累……
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已兄长眼角含了泪,喝到最后,他分不清到底是谁先醉,但他知道容华也是醉了的。
抬手去揉涨痛的额角,方发现手腕被束缚着,一动不能动。
费劲的睁眼看去,两只手腕竟用牛皮筋牢牢绑在两边椅子扶手上,陡然一惊,完全醒过神来,抬眼见对面容华正捧了个茶盅悠然的将他看着,迎向他迷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醒了?”
“你这是做什么?”古越浓眉皱紧,背心爬上一阵寒意。
容华放下茶盅,端了身边备着醒酒汤过来,“喝了吧。”
古越虽然过去极少醉,但每次多喝了,只要容华在的时候,总免不了帮他备上一些醒酒汤,所以他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
换成过去,定是想也不想的一口气喝下,这时却将脸避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白筱……”
容华也不迫他,将碗放开他身边茶几上,“她没事。”
古越挣了挣手腕,然牛皮筋从他手腕,一直缠到手肘,他就是一身的功夫,一时间也无法挣脱出来。
恐惧瞬间袭来,额头上慢慢渗出冷汗,“你到底要做什么?”
“帮我保容若。”
“你的儿子,我就是搭上一条命也会保,你何需如此?”古越愣了愣,怒气上涌,不安分的暗运内力,试着想震断牛筋。
容华笑了笑,“别费力了,这是精炼过的上好蹄筋。”
古越停止挣扎,慢慢冷静下来,“要我怎么保?”如果不是超出常理之事,他断然不会对自已做出这事。
“娶白筱,做真夫妻,容若是你与她所出。”容华目如止水,没有一丝波澜。
古越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撇脸笑出了声,一笑之后,笑容在唇角即时逝去,“你以为我不想?我做梦都想,但她心里没有我,她看着我,想的却是你,仅因为我们长着一样的脸。”
容华静看着他,仍然面不改色,“曲峥下狱,她很快就会回来,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请夫入瓮】第三卷 第004章 铁石心肠
古越的脸瞬间扭曲,怒吼出声,“你疯了?你还嫌她活得不够辛苦?”扭动着手臂,拼命挣扎。
任他挣得额角青筋突起,也挣不出丝毫。
容华轻抿了抿唇,心头又何尝不痛,眼里闪过一抹刺痛,平静道:“容若出世,祥光冲了九重天,一直不得散,他们很快会查下来,如果知道我的儿子,容若必死无疑。以筱筱的性子,如何能由着他们杀死自已的亲生儿子?定会与上头闹个鱼死网破,他母子二人终无一能活。”
古越僵着身子停下挣扎,双眼怒意慢慢褪去,默了下去。
“此事因我而起,本该由我一人承担,但是实属无奈。”容华微垂了眼睑,可以想象得出白筱将会如何愤怒,忆起她的模样时眼底深处的似海深情化成锥心的痛。
容华落寞的声音落在古越耳中,一声声敲得他的心也跟着在痛,与兄长相依为命,二十余载,几时见过他失落成这般。
“就说容若是我的儿子,又有何难,又何必勉强白筱?任何难事,我们兄弟二人极力应对便是,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难道这个坎还能过不去?”
容华苦笑,抬眼起来,“你虽然带着我记忆,终不是在九重天上活过的人,有些事并不知情。婴孩出世如果有祥光冲顶,那是祥光,如果大限已到,死去时也会有光华再次冲天,却是散光,等这个仙魂散去,光华便会收去。容若仙胎是龙魂,与我的祥光自会相似。”
古越脚底升起寒意,冷汗湿了一背,“你……你是想……”
容华轻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如果上头查下来,那光华并非祥光,而是散光,就算前后光色不能全然一样,但无人见过我散光是什么样子,自无从再查。就算怀疑上容若,然他是你与白筱所出,有白家家世抵着,他们也不敢动容若和筱筱。
我从来不认命,就算逆天也不惧,但心里唯一的一点想念,便是她和现在的这个孩儿。
只要你与她有血脉之亲,你体内有着我的魂魄,他们自无法查出容若不是你所出。此生我再无他求,只求你助我保住这孩儿。只要容若在,她也会活下去。”
他每说一句,古越心就沉下一分,听到最后,整个人如坠冰窟,整个人冷得僵了去,“你要散魂?你疯了吗?”
“别无他法。”容华转头望向窗外碧绿的一枝新长的嫩芽,有古越照顾白筱,他可以放心,“昨夜我已经收回母亲体内的那一魂,葬下母亲,让她入土为安。那一魂,我将留下,余下魂魄,将蓄到你体内,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切记,我散魂之光,只能支持七日,所以一定要在我散魂七日内与她结为夫妻,否则我这魂也算是白散了。”
古越愣了良久,难以言喻的痛楚瞬间袭卷了整个胸膛,手冷如冰块,脸扭曲着,怒声咆哮,“白筱,我不会娶。如果当真逆不了天,要死一块死,你这算什么?”
容华侧看着窗外的眼,微微湿热,这是唯一可以保住白筱和容若的办法,“如果我有别的办法,我何需走这一步,等我魂散后,你将我送进我备下的石墓,帮我点着灯,我不愿太黑。”
说罢,在离古越不远处燃上焚香。
古越看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十年前的情境在眼前化开,清冷不羁的眼眸瞬间大睁,凝满恐惧,“不要,我不要……你不能这么做。”
容华睨视向他,神色温和,“这是最后一次。”
“不,我不要……”古越嘶声怒吼,越加拼命挣扎,然任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是陡然无功。
容华静看着屋角砂漏,时辰差不多了,不理会古越如何嚎叫,怒骂,转身离去。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我不会娶白筱,我不要你该死的魂魄……你回来……”
古越望着他清萧的背影慢慢远去,吼破了喉咙,他也不回一回头,心下无限哀凉,十年前的绝望再次涌上来,双眸赤红,握紧双拳,一声一声的大声嘶喊。
任他怎么喊也不能让心里的绝痛减退半分。
随着青烟阵阵飘来,神智慢慢模糊,身上越来越软若无力,在失去知觉前一刻,将拳头攥紧,咬牙狠声道:“姓白的,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昏睡中,身体一时间象在冰水中浸泡,一时间又象在油锅里煎滚,几番死去活来,神智明明是清醒的,却怎么也醒不来,这感觉已隔十年,却记忆犹新,如今在体内重温,更是痛楚万分。
然身体之痛又哪及心里痛楚万分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恢复平静,他才重新完全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时,浑身上下象被刮去了皮肉一般的痛。
猛的睁开眼,入眼便是那张惨白无色的俊儒面颊,绝望的重新闭上眼,他终是这么做了。
“感觉可还好?”容华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
古越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答他,天下再寻不到比容华更心狠的人。
容华一身衣衫被冷汗湿透,墨黑的发束紧贴在面颊上,在他身边一平躺下来,“给她时间,好好待她。”
古越猛的翻身坐起,一把攥了他胸前衣襟,眼眸里喷着怒火,紧握着拳恨不得狠狠砸向这张与自已一模一样的脸,瞪了他良久。
容华只是淡淡的与他对视,“我现在再没办法与你过招。”他体内只得一脉残魂,与废人没有区别。
古越眼里怒意更盛,将拳头握了又握,“你真是个浑蛋。”
容华微微一笑,“如果不这样,你岂能依我。”
古越终是将手一松,任自已的身体重重的倒了下去,瞪着头顶天花,十年前,他求死,容华便这么迫他活。
现在又这般迫他看着他去死,眼里慢慢蓄了泪,他心如铁石,简直不是人,“还有多少时间?”
“我会撑到她回来。”他转脸过来,“谢谢了。”
古越深吸了口气,将脸转开,不肯看他,“你不会就这么认命,一定是另有打算,是吗?”
容华嘴角轻勾,漆黑的眸子深处有一抹莫测之色!
【请夫入瓮】第三卷 第005章 一箭三雕
七月初七,夜风轻拂,月明星稀,本该是一个极好的天气,一处幽静的梅林上空笼着一抹诡异的血红。
一个黑袍骷髅面人望了望不远处一株梅树下身穿白袍的清萧背影,眼里恨意一闪而过,大步向前走去,离那人只得五步之遥才停下。
容华收回凝望着天空的视线,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来人,目光清冷不带丝毫喜怒,也不见礼,只是淡然道:“北皇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一直缩身暗处的北皇,他见容华连礼都不见一个,冷哼了一声,“这就是你见长辈的态度吗?”
容华看了一阵,突然一掩讥诮的一笑,“习惯还真是可怕,看来北皇真是习惯了藏头缩脚,就连约见我,也不忘戴着面具。连脸都不敢露的人,何来长辈的样子?既然没有长辈的样子,叫在下如何当阁下是长辈?”
“我好歹也是你的父亲。”北皇眼眸阴沉。
容华浅浅一笑,“冥王心系的只怕是明珠里的那缕残魂,与我却是杀子之仇,只恨不得饮我的之血,食我的肉,何来父子之言?”
“看来你知道的确实不少。”北皇缓缓揭开脸上的骷髅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面颊,然容貌虽然美,却被那双阴恻的眼眸映得黯然无华。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用跟你绕圈子,叫白筱把那珠子给我,我也不为难你们一家三口,你们大可以恩恩爱爱的过完这一世。”
容华冷眼睨视着他,到这时候还指望着助长地灵之气,这人简直丧心病狂。
“如果你不肯交出来,我便将你和她育有一子之事,告之上天,后果如何,自不用我告诉你。”
“你认为上头会信你的话吗?”容华面不改色,就象听见一件与自已并不相干的事。
北皇一愣,“孩子都生出来了,怎么可能不信?只要上头一查便知。”
容华笑了笑,看向他的目光更加蔑视,“如果我死了,上头去哪里查?再说你做这一切,不就是想我魂飞魄散?我依你便是。”
北皇脸色一变,他做梦都想容华死,可是活尸未成之前,他不能死,盯着容华,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才噶然而止,“你能舍得死?再说你就不怕,你一死,我对白筱怎么样?还有你的儿子。”
既然身份揭穿,他也不再遮掩。
容华不以为然,“就算我死了,白筱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动得了的,再说你想我暂时活着,图的只是地灵之气,等活尸复活,用那邪气助你恢复散去的修为。到了功成,你一样不会放过我,早晚是死,我为何在如你所愿?
另外,我一死,能助地灵之气涨得快些的只有我儿子。
你想在上头发现你这恶行之前将自已的修为恢复,你不但不敢动我儿子,还会千方百计的让他好好的活着。“
他每说一句,北皇的脸就阴沉一分,到最后北皇眼里的煞气如同要喷发出来的山洪。
以为容华被封去记忆,没料到他却什么都知道。
数月前,他发现地灵之气突然猛涨,查过发现,竟是因为白筱生下的孩子引起。
如果容华和白筱能在一起,再加上这孩子,不出数月便可以大功告成。
惊喜之余,却发现自已儿子的魂脉越来越弱,最近竟有大势要去的迹象,偏偏寻不到白筱的下落。
至于曲峥看似文弱,却是硬骨头,他连八大酷刑都用上了,硬是不肯吐出半个字。
如果不是想引白筱上勾,他只恨不得将他的脖子捏碎。
无可奈何之下才出此下策,约见容华。
虽然明知在容华这时得不到自已想要的,但求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料得到的竟是容华存了死意,这样一来,不但儿子没寻到,之前的如意算盘却也要落空。
又急又气,突然欺身上前,想在容华不备之下,将他拿下,一来可以阻止他自杀,二伙可以用他来迫白筱出头。
眼前白影一晃,容华轻飘飘的避开,站在五步之外,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手腕反转,手中多了把短刀,冷然道:“你我虽然并无父子之情,但此世我确实是你所生,虽然我就此化去,却也不愿过往命格中再与你有丝毫瓜葛。你做下这许多天大的恶事,早晚会受到惩治。我现在将性命还于你,你我也就两清。到时你再不能从我以往的功绩中得到一丝一毫减免,你好自为之。”
这一世容华为他所生,就算这一世完了,那他也对容华有一脉生育之恩。万一他恶行败露,被上天提审,这脉生育之恩对他或多或少能起些作用,最起码能保得他的性命。
“你是想一箭三雕!”北皇陡然惊觉。
他这一死,降了地灵之气,又保了孩子,更生生的断了他和自已儿子的后路,再不能回到仙界。
北皇又急又恨,他心狠手辣,却也被容华眼中的狠然绝情震住,这少年看似无害,却心狠绝情之此,就是死去,也要断了他的后路。
容华一笑,并不否认,冷睨着他,刀刃抵着胸口,直刺而下。
他接到北皇的请柬也不是一天两天,一直拖着不给答复。
直到接到消息,白筱明早便能回到京城,才答应来赴这个约,图的就是了结此事,断他的后路。
“不要。”一声声嘶力竭的凄叫声划破夜空。
容华身体一僵,冷下去的面颊一阵滚热。
冰冷的眸子浮上一抹暖意,鲜血自胸口溢出,染红胸前雪白的衣襟。
双腿软得无法支撑身体,依着树杆滑坐下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匹骏马急奔而来,他定定的望着其中一匹马背上的娇小身影,唇边勾起温柔的浅笑,笑容刚露又化成涩意。
他并不想她看见自已此时的模样,算准她明日方回,才在今晚会事,事后古越自会将他送入石墓。
等她回来,能看见的不过是冰冷石棺中的他安祥的模样。
【请夫入瓮】第三卷 第006章 不会如此
容华轻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她竟提前赶到,自已这副狼狈相终是要被她看去。
然离开前,能再看她一眼,却又是莫大的欣慰……
北皇心里一喜,再看另一匹马上的人,眉头一皱,将牙一咬,不甘心的闪身离去。
乌云涌滚过来,吞去明月,天空蓦然一暗,接着一声霹雳,电光穿过云层,直抵地面,将不远处一棵大树劈成两半。
斗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转眼大雨倾盆,片刻间将他淋了个透,胸前血迹顺水而下。
白筱跌滚下马,飞扑到树下,满脸的雨水纵横,也顾不得拭上一拭,焦虑将歪在一边的他扶正,抹去他脸上的雨水。
又一道电光闪过,划亮他惨白的面颊,他的眼更如乌炭一般的黑,唇边噙了一抹温柔的浅浅笑意,柔声道:“你终究是来了。”
白筱的心猛的揪紧,“你怎么样?”就着又再闪过的电光看下,短刀正正的刺在他胸脯之上,直没刀柄,暗红的血迹不断涌出,片刻间被雨水冲淡。
脑中‘嗡’的一声响,耳中鸣响不停,手指颤抖着捂向他胸口伤处,热血在指尖一过便被雨水冲去,即刻又有新血涌出,手指越加抖得厉害。
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胸口紧得要透不过气来。
血这样的流法,这刀只要一拨,他即刻断气,如果不拨,他也是活不了。
抬眼见他气息越来越弱,白筱强定下心,一咬牙,撕下自已的衣摆,团成团,紧紧捏在手中,另一只手去握他胸前刀柄。
手抖得实在太厉害,握了几握也没能握住刀柄。
容华一直含笑看着她,好象胸前没有那把刀,直到这时才费力的抬起手,去抚她被雨水涮得苍白的面庞,“别忙了,陪我说说话。”他一心散魂,这一刀又狠又准,就是神仙也拉他不回来。
白筱的唇一哆,不答他的话,抖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