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五小姐第38部分阅读
任家五小姐 作者:rouwenwu
靖南王依旧早出晚归,沐休取消,神情中偶尔流露出疲倦。但太老夫人的康复对他来说却是欣慰的,休竹很想将自己的情况也说给靖南王,可又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好吧,休竹承认这个担心绝对是多余的,靖南王已经不止一次地表示他非常喜欢孩子,他之所以没有将这个话题拿出来说,大概也是怕休竹多心。
休竹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担忧,只要当思考的问题绕过那个坎儿,就立刻命令自己停下。可不往哪方面想,不代表休竹就没有意识到那个问题的存在。自己怀孕了,就彻底地粉碎了靖南王好男色一说。
金秋的阳光温暖而恬静,片片黄叶在空中盘旋飞舞,安静的回廊上,一名婆子领着另外一位年轻的妈妈,一路无声地朝这边走来。
在门槛上做针线的冬灵听到脚步声,禁不住抬头望去,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迎上去福福身惊喜地道:“真的是徐妈妈!”
屋子里休竹一怔,搁下竹从收桌后走出来,婆子领着徐妈妈进来,徐妈妈行了大礼。休竹忙叫碧翠搬来杌凳,叫她坐下,徐妈妈让了一回,只坐了小半截,道:“老太太和夫人叫奴婢来衣安,不知太老夫人可大好了?”
休竹点头笑道:“太老夫人已经大好了,这两天精神瞧着不错。老太太和夫人、承哥儿可还好?”
“一切都好,只惦记着姑奶奶这边。”
休竹心里暖融融的,“回去替我给老太太、夫人请安问好,请她们不用惦记,我好着的。”
徐妈妈抬眼看了休竹两眼,不觉点头,休竹问起承哥儿,徐妈妈便说了一些趣事儿,听得休竹心里痒痒的难受。还有十来天,只要这个月的小日子依旧没有来,请太医瞧就能瞧出来了。
休竹的心情很急迫,可徐妈妈和休竹谈话,也引起了碧翠等人的注意。她们是跟前服侍休竹的,可她们上个月同样也忽略了休竹小日子的问题!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里看到惊喜。冬灵给碧翠打了眼色,两个人便一同悄悄地退出来。
走到门口的回廊上,确定屋里休竹听不到,冬灵才满怀惊喜地问道:“头个月奶奶的小日子是不是没有来?我之前就和缪妈妈打听了,缪妈妈说如果小日子停了,便是有了身孕的意思。”
碧翠也安奈不住这个猜测,想了想道:“那几天奶奶天天儿忙着进宫的事儿,我也没注意,现在想来好象是真的没来。”
冬灵立刻道:“让张妈妈派人去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碧翠陷入沉思,如果明夫人知道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碧翠不敢想下去,却坚决地摇摇头道:“咱们暂且不急,但这些日子可要多多注意了。”
冬灵虽性子大大咧咧的,倒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即便一开始有些糊涂,这么长时间,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冬灵时常都在想,如果休竹是自己这样的性子,早就把明夫人撵出去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太现实,没得还落下个忘恩负义的罪名背着。
可既然她们能起疑心,其他人未必就不会有疑心。日子平静下来,二奶奶害喜好了,明夫人对她担忧的心自然就转移到休竹这边来了,恰好徐妈妈从休竹那边过来给明夫人请安,两人略略寒暄几句,徐妈妈就告辞了。
明夫人让身边的妈妈准备了一些要徐妈妈带回去的东西,便打了人送徐妈妈出门。眼神闪烁着,忽而问道:“大奶奶那边可有动静没?”
那妈妈也跟着一愣,就打发人过去问问,却也没问出所以然来,只因休竹和靖南王平常换洗的衣物都有专人清洗整理,这些人如今也换得七七八八,剩下一两个老实巴交的,都是劳苦人的面相,一问三不知,再问就要起疑心。
老实人很可怕,因为心里搁不住事儿,而且老实人说的话可信度就比较高。休竹和靖南王没有同明夫人彻底撕破脸皮,明夫人也不想彻底撕破脸皮,她能忍,也有足够的耐力。刀子只有一个目标,哪怕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完成。
迷漫着禅香味儿的房间,气氛随着明夫人逐渐冷下来的面孔变得压抑。
看似平静的王府也有不平静的事儿,皇后娘娘下葬的日子是下个月初,还有二十来天。范炎挂着个闲职,不比靖南王和范黎等人,慢慢的也就闲暇了。
才得知二奶奶怀孕,范炎高兴了那么一段时间,渐渐的他也高兴不起来了。太医特地嘱托过二奶奶,这怀孕初期房事要禁忌,连着一个月没有让范炎碰一下,范炎每晚抱着她,浑身像被火烧一样难受。
后来实在不行,去了一次原来通房丫头的屋里,脑海里却是二奶奶的影子,压根就提不起兴致。
这一日,二奶奶午睡,范炎在书房闲的无聊,便让丫头搬了椅子在门口坐着。手里捧着书,眼睛却出神地看着院子里偶尔经过的丫头。
不多时,就眼前一亮,正屋回廊上正是夏蝉过来了。范炎扭头朝跟前的丫头吩咐道:“去把夏蝉叫来,我有话说。”
说完,便回到屋里,坐在一张长椅上,捧着书装模作样地读起来。
那夏蝉得知范炎找她,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只是现在根本就不是时机,自己好容易才让二奶奶信任了,不能因此破坏。夏蝉对自己的姿色颇有信心,低头一琢磨,心里就生了一计。
这丫头之间的竞争也有许多看不到的激烈,夏蝉一直在后面打杂,说是打杂,但因二奶奶和范炎对她的态度,没人敢为难她不说,连带着她们的妈妈也不敢派什么活儿给夏蝉。
可后面的丫头不像前面的,只管着主子的吃穿,陪着说说话或做做针线,后面的都是做巧克力的。最主要的是,月钱也有差别。夏蝉混的好,自然有人眼红,流言蜚语在丫头之间传的非常热闹。
这自然也威胁到了夏蝉,她痛恨那个说三道四嘴巴不干净的丫头。
夏蝉也不忌讳什么,大摇大摆地就到了书房,刚进门,冷不防就被范炎给抱住。夏蝉也不敢挣扎,引着走到里面。那范炎满口浑说,上下其手,立刻就伸进夏蝉衣服里。夏蝉虽知道男女之事,到底没经历过,这会子只有觉得脸红的可怕。
范炎瞧着,再也按捺不住了,慌手慌脚地解裤带,一个硬物就抵在夏蝉臀部。惊慌中,夏蝉忙扭头,哽咽地问道:“二爷是想我死么?”
范炎愣住,夏蝉接着道:“这会子光天白日的,二爷岂不是要夏蝉死?夏蝉死不足惜,可万一二奶奶知道了呢?没有夏蝉死了,二爷和二奶奶。。。。。。。”
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范炎松开夏蝉,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一想觉得还有戏。禁不住抬头看着夏蝉,夏蝉理了理衣裳,垂着头,咬蚊子似地道:“二爷倘或真的想要了夏蝉,夏蝉自然愿意。只是,这白天,这地方。。。。。。”
范炎心头一动,夏蝉瞧着,心里一喜,接着羞答答快速地道:“后面朝西左拐后罩房第三间。”
从书房出来,夏蝉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那边二奶奶跟前的丫头瞧见,一脸戒备地问:“二爷单独找你为的是何事?”
夏蝉面不改色笑道:“昨个儿我做了点心给二奶奶,二爷吃了因知道是什么,故而叫了我去问问。”
说着,又适当地露出一点儿虚心,那丫头瞧得分明,只不做声。
到了晚上,二奶奶睡着后,范炎便偷偷从屋子里溜出来,一路摸着往后面去了,找到夏蝉说的房间。这房间原是有两个丫头住着,可这晚上,其中一个丫头闹肚子,长时间地往茅房去。门虽关着却没有拴,灯也被她拿走了,这范炎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心想定是夏蝉特意给他留了门,抵制不住心里的狂喜,借着薄薄的星光找到床的位置,扑上去果真抱住一个软绵绵、热乎首的身体。心里的邪火撑得难受,三两下解了裤子。
那丫头被范炎的动作给吓醒了,张嘴就大叫了一声,慌乱中范炎捂住她的嘴巴,一个劲儿地低声说:“是我,我。。。。。。”
那丫头一听是二爷的声音,顿时更是六神无主,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虽心里明白范炎的意图却紧张不知如何反应。
范炎只当她是怕了,一边摸着她柔软光滑的身体,一边用暗哑的声音道:“我也不会亏待你,跟着我总比这样强。”
这一番话才说到了那丫头的心坎上,想来自己没有夏蝉的姿色,二爷能看上自己也是自己的机会。渐渐的便也接受了,何况范炎手法熟练,那些陌生的战栗感觉贯穿全身,心底却又无比期待,很快,黑暗的屋子里便传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只说那闹肚子的丫头提着灯笼回来,没到门口就觉得不对以劲,忙灭了灯,耳朵贴的房门,听着那声音唬得心跳就停了,又断断续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细细一听才辨认出是二爷!
手里的灯笼落地,可房间里两人压根就没听到这响动。这丫头心里是既害怕又害羞,这大半夜的又不能进屋,只得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着。一时心里又气,从来没闹过肚子,今儿吃了她带回来的点心就闹起肚子了?
原来,竟是为了这事儿!
只因素来那丫头嘴里便说夏蝉如何勾引男人,这丫头原本就觉得她是个轻浮的人,再受了一夜的冻,隔日一大早这事儿就闹开了。
二奶奶刚起床,范炎前脚一走,二奶奶身边的丫头后脚就将这事说给二奶奶听。二奶奶的脸色可想而知,是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气得脸红脖子粗。
“到底是我昨天儿误会了夏蝉,没想到竟是另一个人,只怕二爷昨儿叫夏蝉便是问那丫头住在什么地方。”
二奶奶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那夏蝉也不是个东西,既然知道如何不告诉我们?”
这丫头倒帮着夏蝉说起好话来,“昨儿二爷一直没出门,倘或咱们防着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再说夏蝉,她也不过是个下人,奶奶是主子,二爷也是她的主子,二爷有这个心,今儿防着了明儿呢?”
无论怎么说,这二奶奶心里的气是如何也平不了,国孝在身,这范炎竟然是这般糊涂!好呀,全部都学着明夫人的手段了,有个明夫人在,只怕永远也杜绝不了这些胆大妄为的小人。
二奶奶不觉握紧拳头,中午范炎回来吃午饭。二奶奶想让自己冷静,可巧昨个儿那丫头从门口经过,了不知是有意是无意,快速地看了屋子里一眼。这才让二奶奶再也控制不住了,抓起手里的碗就往地上扔。
瓷器破碎发出尖锐的声响,把范炎唬得一愣,嗔怪地瞪了二奶奶一眼,二奶奶怒视他道:“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好事儿我就不知道。!”
二爷做了那事儿原来就后悔,这会子听二奶奶说不觉有些心虚,可又不愿当着丫头们的面儿丢了脸子,也冲着二奶奶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儿?”
两口子就此吵起来,惊动了好些丫头婆子都劝不住,差点儿就打起来了。不得已只得去禀告明夫人知道,待明夫人走到院门口时,那二奶奶终于说出了她最想说的那句话,“。。。。。。果然是应了那句俗语,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这声音被一些丫头婆子的劝阻声掩盖了几分,可也叫人听得分明,范炎气红了眼,扬手就要打二奶奶,若不是婆子拉住了,只怕二奶奶真要挨一巴掌。
明夫人听没听见就不得而知了,刀子脸上是看不到什么,可跟着她的妈妈却脸色相当难看。明夫人紧几步走进去,一句话不说,扬手就一个耳光落在范炎脸上,那“啪”的一声终于叫众人安静下来。
明夫人冷声训斥道:“你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是想气死我不成?”
这话听在二奶奶耳朵里,好象是有夫人是说给自己听得,冷哼一声吩咐身边的嬷嬷道:“今儿天气不错,我要回娘家瞧瞧母亲去。”
明夫人只当没听见,依旧冷着声音训斥范炎无法无天,在一片训斥声中,二奶奶走出院子。明夫人身边的妈妈忙提醒二爷去劝二奶奶,二爷哪里肯,只站着不动,妈妈又看着明夫人。
明夫人叹口气道:“让她回去逛逛也好。”
两人闹得这么厉害,这会儿都在气头上,不如叫他们彼此冷静。明夫人只朝余的丫头打听到底是什么事儿,听了之后,直气得半晌才说出话来,“早知你如此不识好歹,我何苦厚着脸皮三番四次地给你寻了这门亲?你年纪也不小了,国孝在身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
又扭头朝身边的妈妈冷声道:“去把那丫头给我找来!”
彼时那丫头知道事儿闹出来,六神无主正准备潜逃,哪里知道根本就逃不了,连拖带拉弄到明夫人跟前,范炎才看清楚压根就不是夏蝉,顿时又气又恼。
明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冷冰冰地盯着跪在地主衣裳不整的丫头,屋子里也顿时安静下来,妈妈将其他人支退,只留了两个壮实的婆子在这里守着。
越是安静,越是令人不安,这丫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拿一双眼睛看着范炎,希望范炎救她,可她哪里知道,即便是范炎有心也救世主不了她了。
“啪”的一声,得到明夫人示意的妈妈那一耳光可算是使出了全力,一巴掌下去那丫头的脸颊就是红了一片。又让另外两个壮实的婆婆子左右开弓,巴掌清脆的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小范炎实不忍心看下去,“够了!”
两个婆子住手,明夫人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心疼,何苦犯下这样的错事?”
范炎紧紧抿着唇没说话,明夫人又训斥了那丫头几句,当即就让这院子里的二等管事婆子将所有丫头都叫来,但凡有点姿色的全部通知各自的妈妈或家人带回去。
休竹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明夫人已经处理完毕,冬灵幸灾乐祸有声有色地描述着听来的场景。其他人只蹙着眉头,将信将疑的。
最后,碧翠询问休竹的意见,“奶奶要不要过去瞧瞧?”
二房屋里的事儿有什么好瞧的,没得还让人误解她是去看笑话的。好吧,休竹承认,脑袋里确实存在一部分活跃的邪恶因子,这会子正在狂欢。
明夫人给范炎找了个不错的媳妇,以后明夫人就关注他们两口子去,别用那双眼睛盯着我了。
冬灵忙笑道:“是该过去瞧瞧的,一个府里住着,总该关心关心。”
银翘嗔怪地瞪了冬灵一眼,道:“冬灵就安分点吧,咱们知道就罢了,没得还去给伤口上撒盐的。”
冬灵慢条斯理无比真诚地道:“焉知我就是喜欢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正说着,有婆子进来禀报明夫人来了。众人这才没说这话了,休竹站起身让座。明夫人脸色不好,完全没有掩饰,那模样休竹等人是第一次瞧见,还有点儿不适应。可知,明夫人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又端庄高贵又平易近人,这会子完全变了,呃,变得有些骇人。
明夫人吃了几口茶,脸色才略好些,就直接说她的来意:“。。。。。。二爷屋里一些不安分的丫头今儿我打发出去了,瞧着从各处挑几个稳重的去。这事儿我让妈妈去做了,到时候你这边也帮着看看。”
休竹点点头,很想略略询问一下,最后是觉得不询问才好。伤口上撒盐故而可以得到一时快乐,可万一把野兽激怒了,不知要多出多少事儿来。休竹倒不是怕她什么,只是如今情况不同,明夫人这样的人,是拿着自己的一切在下赌注。休竹从来就不赞赏这样的确做法,说她懦弱也好,贪生怕死也罢,没得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和肚子里那个不当回事儿。
毕竟,明夫人是彻底被供养起来了,她也闹不出什么来。还有那铺子的事儿,休竹也算是阴差阳错地让明夫人得到了一点儿报应。她这样的人,自然有能够磨她的人出现,现在那个人出现了,就去磨吧。
明夫人说了这些,也就无话可说了,午饭也只吃了一增,略略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休竹起身相送到门口,待明夫人走远了,冬灵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今儿是第一次见夫人那模样,可算是乐死我了。”
银翘翻翻白眼,休竹回到屋里,禁不住深深叹口气。
夜里将此事说给靖南王听,靖南王也气得不轻,紧紧绷着下巴,半晌没说话。靖南王虽对人冷淡,可也算是比较关心范炎,要不范炎也不会怕他了。所谓长兄为父,靖南王听到范炎犯下这样的荒唐事儿,生气是必然的,他的兄弟原本就不多。
休竹琢磨着想挽回这个不好的气氛,张口就问道:“是不是你们男人。。。。。。”那话怎么说的?休竹觉得自己又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有些忐忑起来。
靖南王扭头看着小妻子别扭万分的模样,胸膛里的气不觉就消了大半,低声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这么肯定?休竹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靖南王。
靖南王一本正经地问道:“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王爷别装糊涂不知道。”休竹理直气壮地道。
靖南王失笑,伸出手抱住小妻子,耳语道:“夫人想多了。”
得寸进尺是什么,就是休竹现在的模样,“你敢发誓么?”
靖南王扭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一双眸子笑意甚浓,一双眸子明显带着示威挑衅。最后,靖南王投降,休竹却捂住他的嘴巴,傻笑道:“我知道就罢了,干嘛说给老天爷听?反正王爷不说老天爷也知道。”
再说,誓言最不可靠。有反而不如没有,靖南王那么多年都忍过来,自己真的该对他有些信心才是。就怕以后生了孩子身材走形,真是烦恼,然而这样的感觉却给了自己很多真实感。
想到这里,休竹往靖南王胸膛里蹭了蹭,嘴里道:“王爷也累坏了,睡吧。”
一夜无话不提,第二天早上,靖南王派人叫了范炎去了外院书房,自然是又训斥了范炎一顿,不必细叙。
只说范炎院子里换人一事,休竹让张妈妈协助明夫人指派的人一起将缺的补上,又张罗着从外面买了一些丫头进来,顺带的把这边几个有二心的也换掉了。
冬灵最爱八卦,也跟着去看。一回来就笑道:“夫人真是狠心,你们是没瞧见,那些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具有特色!”
这个特色自然不是褒义,明夫人没办法杜绝范炎的本性,也只能这样防着,院子里不能乱起来,至于外面,她也鞭长莫及。
碧翠忙嘘声叫冬灵安静,又指了指里面,冬灵歪着脑袋看。休竹卧在榻上睡着了,冬灵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吃吃地朝碧翠笑了笑,忍不住低声道:“我问过张妈妈了,张妈妈说有了身孕
的人总是觉得困,我瞧着咱们也该把要准备的都着手开始准备才好。”
碧翠扬起手里的活计,低声笑道:“我这不能开始了么?幸而给承哥儿准备过。”
冬灵赞同地点点头,两个丫头又低声笑起来。床上睡着了的休竹不知做了什么梦,也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这边屋里的气氛恬静而和平,然,明夫人屋里的气氛却实在怪异。
范炎屋里的人是换了,对范炎的气也消了大半,却又想起了二奶奶那一句话来。相对于范炎,那句话更叫明夫人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有其母必有其子,大家族出身的二奶奶,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她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手里的佛珠被捏得发出“吱吱”声响,刺耳地叫人浑身起疹子。屋子里除了端坐在软榻上的明夫人,只有一位心腹妈妈静候在一旁。
阳光透过茶色窗帘照进来,屋子里不算明亮,故而更觉压抑。桌上一杯茶冒着淡淡的白雾,窗前的盆景叶子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声音,青铜香炉的佛香升起渺渺青烟。一瞬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只有被明夫人扯断的佛珠,一颗接一颗从她膝盖上落下来,朝四面八方滚去。
那妈妈的视线就随着其中一颗移动,看着它孤零零地最终滚到柜子底下,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去了。
耳边传来明夫人锐利冰冷的嗓音,“如何就有这样没有脑子的人!”
明夫人从来就不后悔自己这辈子铸的一切,只恨自己一而再地看错了人,只恨范炎不争气,恨自己的出身。
那妈妈答不上话,收回目光只垂着头。
明夫人抬头看着她,忽然问道:“你说说,那永平侯府是如何教育女孩儿的?尚且不及小户出身的任家女儿稳重。”
妈妈在心里默默道:倘或二奶奶站在大奶奶那个位置,只怕明夫人已经无处容身了。不过,这事儿太老夫人都肯隐瞒下来,二奶奶站在大奶奶那个位置也不会长久。妈妈想着,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觉抬头朝明夫人望去,明夫人气恼,可眼里分明也有茫然。
利用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被利用了。这话是以前明夫人自己说出来的,她利用侯爷,利用太老夫人,焉知太老夫人也是在利用她,利用她保护靖南王,防着侯爷和四老爷的手伸向王府,太老夫人想一家子平静,哪怕是流于表面的。
然而,如今明夫人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妈妈想到这里,手心都冒出冷汗。
明夫人冰冷的嗓音传来,“有时候聪明人未必有用。”
这话叫妈妈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又怕被明夫人察觉,忙试着稳定情绪。跟明夫人二十来年,她见过明夫人一切手段。是啊,明夫人在威胁她,可威胁的同时,明夫人心里产生了一种众叛亲离的悲凉感觉。
这一天,范炎到底还是去了永平侯府,要将二奶奶接回来。她就在这一天,事发的第二天,那个丫头因不堪受辱,在自己家里自缢身亡。范炎院子里其他丫头听说后,一个个唬得脸色都白了。有好长一段时间,那盘旋在上空的气氛都不曾散去,此是后话不必细叙。
只说二奶奶回到娘家,原是一肚子的委屈要诉说,岂料母亲顾夫人竟然病了。这一连好几日都去宫里,顾夫人身子原就不行,一点儿风寒就承受不了。二奶奶瞧着十分憔悴的顾夫人,哪里还敢说别的,忙将自己的情绪掩饰起来。
顾夫人撑着坐起来,蜡黄的脸上添了慈爱的笑,挥手叫二奶奶坐到床边去,道:“既有了双身子就该好好儿养着,这车马劳顿如何受得了?”
二奶奶忙笑道:“我没什么的,母亲不必担心,只是。。。。。。”
说着蹙起眉头,“母亲病了我竟不知,实乃不孝。”
“我好着呢,只是有些懒惰罢了,修养修养就好了。”
二奶奶顺着点头,母女寒暄几句,便听到一阵笑声传来,接着房门推开,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金氏走进来。
“妹妹回来了怎么也不预先打发人说一声?”
话说间人已经走到二奶奶跟前,亲切地握住二奶奶的手,忽而叹口气道:“好像昨儿妹妹还在家里住着呢,今儿却已经是要作母亲的人了。”
这话让二奶奶觉得刺耳,不留痕迹地抽回手,假笑道:“我也怀念以前在家的日子。”
金氏只是笑笑罢了,接着忙朝顾夫人见礼,彼此寒暄着。片刻,许氏也来了,二奶奶想单独与顾夫人说话眼看着是不能够了。
088:确定
到了晚上,二奶奶原是想在顾夫人屋里住一晚,奈何金氏和许氏乃至顾夫人都劝着她,说是怕过了病气,要二奶奶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二奶奶无法只得应了。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住了一晚。
次日一是上,金氏和许氏来顾夫人屋里侍候,直到顾夫人吃了早饭,露出乏意,两人离开,二奶奶才得以与顾夫人说些心里话。
这二奶奶一晚上辗转难眠,这个时候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世间男人大多如此,二奶奶在娘家里,不知听说过多少偷鸡摸狗的风言风语。如今想来,反倒是自己沉不住气,可想到明夫人,二奶奶的拳头就不觉握紧。在她瞧来,这似乎成了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即便二奶奶什么也没说,顾夫人猜也能猜定是她和女婿范炎之间出了问题。二奶奶没有预先打发人回来说一声就回来了,又是双身子。
顾夫人歪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看着二奶奶语重心长地道:“毕竟年轻,难免气盛,今儿他来接你,就乖乖儿跟着回去。两口子小打小闹哪有隔夜的仇?”
二奶奶垂着眼帘,怕顾夫人多心,遂抬头笑道:“只是想着天气不错,就回来看看母亲,没有母亲想的那些。”
顾夫人叹道:“你如何骗得过我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顾夫人突然变得严肃的眸光中,二奶奶差点儿就说出明夫人来,可依旧还是忍住了,笑着撒娇地依偎到顾夫人怀里,道:“真的没什么的,就是担心母亲,前些日子母亲天天进宫,我又是不能去的。”
顾夫人哪里相信,板着脸道:“可是又和你婆婆闹了?”
二奶奶不由自主地冷声道:“她那样的人也配我惦记?!”
顾夫人脸色愈发严肃,训斥道:“如何这般目无长辈?你也不是那不明道理的人,她好歹也是你婆婆,是你丈夫的母亲。”
有这样的婆婆倒不如没有!这话二奶奶没说出来,只紧紧咬着牙。顾夫人又训斥了一些大道理,二奶奶听不下去,想来回去了这些憋在肚子里的话,就无处诉说了,道:“母亲是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儿,就是我也没办法说出来。”
顾夫人眉头打成死结,证据严厉地道:“不管她曾经做了什么,你作为她的儿媳都不该如此说她,你可明白,你这样就是不孝。”
二奶奶气得喘气,却也说不出反驳顾夫人的话来中,最后一狠心,道:“我真想搬出那里,眼不见方为干净!”
话没说完,顾夫人就打断二奶奶,冷声道:“此话万不可再说,你们搬出来了,你婆婆怎么办?”
二奶奶不说话,靖南王不是明夫人的儿子,范炎才是。范鸿年纪小,如果当真搬出来,明夫人会留在王府么?二奶奶倒是觉得明夫人会继续留在王府,她做了那么多事儿,不就是为了一辈子住在王府么?
她以为她住在王府里面,身份就高贵了?真是愚蠢的想法,一块石头不管如何打磨雕刻,即便面相瞧着不错,到底都是石头,不可能变成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过直到最后,二奶奶依旧还是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她抵触明夫人,不满意这个婆婆间接地也表明她不满意这桩婚姻。顾夫人一颗慈悲心,总想着一家子人人都好,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怕自己到了婆家受一点儿委屈,故此才有了这门亲。再说,当初顾夫人也是问过了她意思,她点了头方才应了。
如今嫁了,再闹也实在没意思,平白无故还叫顾夫人担心自己。想到这里,二奶奶问起娘家的事儿来。
成功地转移了顾夫人的注意力,只听得一声叹息,顾夫人道:“宫里发生那样的事儿,过了年只怕是有一阵动荡,到底都是识大体的,明白以大局为重。”
二奶奶放了心,一个大家族的,即便分家单过都是连襟在一起的。这个道理二奶奶也是明白的。
顾夫人又问道:“王府那边如何?”
这问的便是靖南王和侯爷的意思,二奶奶不十分清楚,只道:“这阵子那家敢随意来往?”都是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只有前皇后的娘家亲戚怕是慌了神,可也不敢在皇后尚未入土为安之际就有什么大动作。
正说着,外面有婆子进来回说范炎到了。顾夫人神色一松,语气也比适才缓和许多,朝二奶奶道:“他既来了,你就跟着回去吧,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二奶奶没说话,垂着眼帘。顾夫人忙起身让丫头婆子服侍着更衣、梳洗打扮,收拾妥当了才让范炎进来。
范炎态度诚恳,老老实实地陈述了自己犯下的错事,没有提到丫头的事儿,只说不该和二奶奶发生口角,不体谅二奶奶有孕在身。顾夫人见他神色懊悔,一双眼时不时恳求地看着女儿,心里颇为满意,看着一旁的二奶奶,眼里就传达了一个意思,既然范炎已经认错,二奶奶也合该原谅他。
留在永平府吃了午饭,二奶奶这才辞别顾夫人以及金氏、许氏等人上了马车,范炎和二奶奶相对坐在马车里,显得非常尴尬。
想说话,偏偏也不知能说什么。范炎倒是真的从这件事上吸取了教训,十分的后悔,可毕竟做出了那样的事儿,当着二奶奶的面儿也不知如何道歉。一直到抵达王府垂花门前,范炎才极不自然地道:“以后再也不会,你别生气了。”
二奶奶瞧着他那模样,又是气又是好笑,“我自然也有不对了,可也是为了二爷的子,为了我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
范炎红着脸点点头,又亲自扶着二奶奶下了马车。两口子也算和好了。
回到自个儿院子里,二奶奶瞧着满院子许多陌生面孔,只冷笑一声没有说什么。倒是夏蝉心里颇为得意,昨个儿二奶奶要回娘家,她是死皮赖脸求着一起跟着回去的,虽然在二奶奶门前跪了大半晚上才得到二奶奶的原谅,可二奶奶跟前的丫头都替她说好话,分明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这一石二鸟的小计谋,没想到能收到这样的成效。
范炎对她是冷淡了许多,可这院子里除了她模样标致些,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她相信范炎的态度只是一时。要做长久的打算,就必须学着明夫人,先坚守住战场。要留在二奶奶和范炎身边,就必须先取得二奶奶的信任。有了二十奶奶替她撑腰,才能得以保全。
否则,她的下场大概就是前面那丫头那样了。
倒是范炎,自此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他挂了个闲职,只偶尔有那么一两件差事,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少,去书房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二奶奶瞧在眼里,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儿安慰。
二奶奶回来两天后,才去给明夫人请安,态度也不似从前那么恭敬,总是淡淡的。明夫人倒和从前一样,不管是见到二奶奶还是见到休竹,都是一副温婉慈爱的模样。殊不知,她愈是如此,二奶奶愈发觉得她虚伪恶心。
倘或她不是范炎的生母,二奶奶一步也不想踏进这屋子,瞧着干净整洁,却觉得处处都肮脏。
明夫人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走神的二奶奶,笑着朝休竹道:“昨儿听底下的丫头说,你好像也有了身孕?可请大夫瞧过了?”
休竹腹诽,怕是早就是知道了。略略点头,十分不确定的模样,“倒没什么症状,只是小日子迟迟没有来。”
明夫人露出大喜之色,满心欢喜地点着头,道:“定是错不了的,但也该请太医来瞧瞧,倘或是。。。。。。”这话没说完,忙改口道:“确定了也好说给太老夫人知道,让她也喜欢喜欢。”
休竹微微红了脸点点头,明夫人一点儿也不惊讶自己有了身孕,不过她这也算不得自打嘴巴。她可从来没明说靖南王好男色一事,只是给了暗示就激起一连串涟漪,她只坐着看戏便可。
二奶奶好像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说了今儿的第一句话,“嫂子真没一点儿反应?”
休竹摇摇头面,她不是假装,是确实没有什么反应,什么样的味道闻着也不会作呕,就是常常觉得困倦,却也不是特别嗜睡,“大概是日子短的缘故吧,再说我也不十分肯定的。”
二奶奶蹙着眉头,十分关切地看着休竹,道:“嫂子真该请太医瞧瞧,隔几天要去宫里,倘或不知道没注意,有个闪失就不妙了。”
休竹琢磨着点点头,现在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应该能诊断出结果来。
两个都有身孕的人,好像话题就比较多,二奶奶的话匣子被打开,因之前在娘家目睹两位嫂子怀孕生子,自认见过的多,就和休竹分享起经验来,却将更有经验的明夫人给晾在一边了。
明夫人身边的妈妈脸色不觉有几分难看,反观明夫人,依然怡然自得地吃茶,脸上的神情是欣慰而满足的,看着她们妯娌如此和睦,仿佛是发自内心。
说了一会儿闲话,二奶奶停顿的空档,明夫人便让她们回去好好儿休息。瞧着她们一前一后由丫头搀扶着出了门,明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气得是二奶奶目中无人,再气的是休竹似是特意,又好像不是特意的掩饰她怀孕的消息。休竹敬着自己,又防着自己怕自己插手府里的事儿,这滋味并不叫人觉得舒畅。双后不觉握成拳,话费了半晌的功夫才叫自己稳定下来。
她不能被她们气死,绝对不能!
二奶奶那样子大闹了一场,底下的丫头婆子们难免不议论的。消息有可能不会外流,但三府来往甚密,要让东西两府的人不知道,那也绝对不可能的。
这天下午,黄大奶奶就幸灾乐祸地跑来寻找休竹,分享她的欢喜,一进院子,只见正屋门虚掩着,隔壁抱夏却好像很是热闹。
正是碧翠等忙着做新生儿衣物,见黄大奶奶来了,碧翠忙迎出来见礼。黄大奶奶只当她们是给二奶奶的孩子预备的,冷着声音说二奶奶不配。
冬灵瞧着掩嘴好笑,其他丫头则下意识地蹙蹙眉头,最后清寒是碧翠透出消息,笑道:“不是给别人预备的。”
黄大奶奶懒得听,挥手急急忙忙地问道:“你们奶奶呢?”
“奶奶正在午睡呢。”银翘从正屋出来,远远地朝黄大奶奶见礼,不高不低地道。
黄大奶奶蹙眉,“如今天儿越来越短,夜越来越长,你们奶奶还睡得着?”
众人不知如何回答,里面睡得朦朦胧胧的休竹听见黄大奶奶的大嗓门,这会子反而被吵醒了,便叫银翘请黄大奶奶进屋。
黄大奶奶闻言,走得比银翘还快,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嘴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二奶奶和明夫人吵架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休竹顿了顿,果然谣言可怕,一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儿,传到第十人人那里,就完全变味儿了。
丫头手脚麻利给休竹穿上外衣,略略理理了头发,才从里间出来。黄大奶奶紧两步以休竹身边,接替了丫头位置,挽住休竹的胳膊,道:“我前儿早上听说的,所以来问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休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些话你也要当真?”
黄大奶奶撇撇嘴冷哼一声道:“弟妹就是不确定才过来问问的,怎么?难道是假的?可二奶奶不是回了趟娘家住了一晚上么?”
休竹忍不住想翻白眼,即便是确有此事,黄大奶奶要确定也可以去找别人,却偏偏来找休竹,休竹能点头么?
还是只能说二奶奶说的那个借口:“顾夫人这些天身上不大好,所以二弟妹回去瞧瞧。”
黄大奶奶表示非常怀疑,眯着眼琢磨琢磨,最后嗤笑,道:“弟妹也不问了,所谓苍蝇不呆无缝的蛋,嫂子不必说弟妹心里明白。”
然后黄大奶奶又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来,见休竹脸色淡下去,才忙收敛了,可依旧忍不住得意地笑道:“明夫人也有今天,可能她自己也没料到。”
这倒是实话,休竹端起茶杯吃茶,黄大奶奶四周打量着,才想到隔壁屋里碧翠等人的针线活,眨着眼睛问道:“莫非是嫂子的母亲又怀孕了?”
休竹险些被茶水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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