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第27部分阅读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作者:rouwenwu
愣了,搞得她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后半夜虽然躺在床上,但是心里头乱糟糟的又睡不着,方才才合上眼,就被喊起来了,梦游一般的来到院子里,就只见小唐笑嘻嘻的望着她,手里拿着一封信。
信上有火漆,故此代表小唐也不知道信里的内容,反正苏爷说了,秦桑只要看到信,便会让他待在她身边。
秦桑打了个呵欠,起开信一看,只见里面写道:
小唐一只,不便带走,望尔收留,三餐勿少。另,此只素爱撒欢,平日还需多带出去溜溜。
秦桑淡定的将信折起来,放进怀里收好,对等在一旁的小唐道——
“乖,叫两声来听听。”
……
……
因为秦家还有秦柳和几个弟弟在,周旭住在泰宁楼里,房间自然选上品的。
秦桑对周旭简单的说了一下秦柳他们的事情,所以周旭便知道他们是她认得姐妹和弟弟。不过他始终想弄清楚,苏爷在她的世界里扮演什么样子的角色,但是秦桑却一直没有给出解释。
苏爷是个很神秘的人,做的似乎也是不能见光的职业,秦桑在考虑自己的时候,不能不为苏爷考虑,所以她不能说苏爷在大域便和她相识,也不能说是苏爷将她带来臻南的,连身份文牒这种东西也是他包办的。
所以周旭的理解是,苏爷是秦桑在臻南认识的朋友,结合外界的传言,这个朋友和秦桑的交情非浅。
当他看到小唐跟着秦桑来与他会面的时候,这种关于“交情非浅”的感觉便更为强烈了。
第一次见小唐,他故意拦住了追苏爷的李远怀,第二次见他,便是跟着苏爷一起拦他的路时,这小唐分明是苏爷的心腹……
周旭远来是客,秦桑便作为主人招待他,带他去附近的名胜浏览了一番,好吃好玩的地方也去耍了一耍,还带他听了流霞班的新戏文,极有成就感的告诉他,乃有她一份之功。
看到秦桑得意的神情,周旭会心一笑,见她又扮上的黑寡妇的模样,想起昨日见她的真面目,不禁有些恍惚,手正要伸向她的肩膀,只听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清醒过来。
小唐见秦桑和周旭同时望向他,便道:“喉咙有点痒,咳,咳。”
说完,撇了周旭一眼,被他看的那人,不由的脸上有些赫然的神色。
下午三人用饭的时候,秦桑和周旭不由分说的点了对方喜欢吃的菜,心里都在感慨,难为多年已过去,对方竟然还都记得,遥遥相视之时,一双筷子横在了他们视线当中,只见小唐握着筷子,何其无辜的道:
“我饿了,这些菜正好都是我喜欢吃的,可以再点一份吗?”
雷,什么叫做雷?
小唐便是苏爷临走之时,放置的一枚大雷……周世子,见过苏爷绝世笑容之后,请你自由的……享受被雷的快感吧!
……
今晚,周旭的不眠之夜。
他在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按照和李远怀的约定,很快他便要赶去怀安了,可是此时,他前所未有的感到了犹疑。
他不想走。
秦桑,或者说是他的珍儿妹妹,是他从少年时期就开始的一个梦想。曾经,月夜之下,她在他怀里留下过眼泪,他也对她说过,不要放弃,请你相信我,让我给你依靠——
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小儿女的心思,幼稚而且可怜,可他却是真挚的。
人都是从小到大,从无到有,从真挚到世俗。几乎每个人,都在变得世俗之前,真挚过那么一段时间,只是那般的岁月,往往一去不回头了。
如果他没有再次遇到她,他会接受当今皇上的安排,和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子成亲,然后就那么按部就班的过日子。
可是他见到了,他的心中,像是有什么在激荡着,好像在告诉他,有些事情有些人,人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难得的是他可以遇到第二次,便是老天在成全他。
周旭和铁尔罕,还有苏爷不一样,他是真正的贵族公子。
铁尔罕野心十足,所图甚大,苏爷投机钻营,言行鬼魅,只有周旭,处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长成一个血性男儿,同时也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而且他的身份,注定他无法成就大业,这点他早就知道了,不然在同伴们热心功名,舒展抱负的时候,他怎么会那么得过且过呢?
一个王侯公子,想要活的长久,最好不要太跳脱,只要安分,该有的都会有,不安分,就等着尸骨无存吧。
他父亲端王是先帝时期,活的最舒坦的王爷,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这个法则并非所有时代都适用,但是先帝和新帝都是明君,那么这个法则就同样的适用了。
所以,周旭是最有理由,去为秦桑不管不顾的。
因为他的生命里,并没有什么更值得追求,并且他能够去追求的东西,也是这个原因,让他可以愿意为了她,抛开过往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
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可是,她又是如何想的呢?
哪怕她能有一丝的希望给他,他也愿意就此守在她身边,等待她有能够接纳他的那一天。
他的这些想法,让他辗转反侧,只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难以入睡的他,睁着眼睛等天亮,心里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要告诉她。
第二日,周旭早早就到约定的茶楼里等秦桑,一边等,一边心想着一会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时间于他来说,是相当的漫长,终于,她来了。
秦桑上了茶楼的二层,身后跟着小唐。
看到他,周旭不自觉的僵硬了一点,对了,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个……可以说阴魂不散的人存在。
秦桑和小唐入座,点了茶点,正预备和周旭说些什么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几人伸出头看去,原来是一个无赖汉正在纠缠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的随身丫鬟正在阻拦那名无赖汉。
只听无赖汉大叫道:“她是我的妹妹,你凭什么管我!”
那名女子,虽然带着面纱,但秦桑一眼就认出来了,便是何文秀无疑。
她心想,看来面纱这种东西,只能作为一种象征,其实是起不到实质作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王瑶的虐点在后面,这里只是略提了一下,她将来要面对的是苏爷~
第八十九章
道是管何文秀喊妹妹的无赖汉是哪个?
还真是她嫡亲的二哥何文虎。
何家三兄妹,大姐何文慧流落青楼,之后从良跟了苏爷,后又把三妹何文秀也接了过来,只因家境贫困,家人又偏心二弟何文虎,担心日后三妹和自己走上一样的道路,于是何文秀便在大姐的照拂下长大。
何文慧身为苏爷的侍妾,妾的地位实际上很低下,若是论起规矩,妾的亲戚根本就不能算作是自家的亲戚,所以大姐死后,何文秀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但是何文慧之死和苏爷也脱不了关系,所谓是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且她生前对苏爷是百般体贴,尽心伺候,她一死,苏爷也不好不照顾她的妹妹。
何文秀一向惧怕苏爷,然其姐身故之后,苏爷没有赶走她,反而对她很好,衣食住行无一遗漏的照顾。
本就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也不晓得她是如何误会的,心里默默的将大姐和苏爷,看成了一对相爱而不能相守的苦命鸳鸯,进而不知何时产生了向往之心,导致她在最花季的年纪,昏头昏脑的暗恋上了自家的姐夫——苏爷。
虽然这份仰慕之心来的诡异,但怎么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嘛,既然前有乔峰和阿紫,再后来个苏爷和何文秀也就不足为奇了。
话说苏爷与乔峰的这个比较,听起来感觉为什么会有点恶心?秦桑抖了抖。
她在第一次与何文秀相见后,特意的打听过这个小姑娘的事,所以还是比较了解情况的。
此时茶楼之下,那名疑似何文秀二哥的无赖汉大声囔囔:“你这忘本的小娘皮,别忘了你到底是姓什么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连你二哥你都不认,你还反天了你,别以为你勾搭了姓苏的就有多了不起,还不是给人暖被窝的……”
秦桑闻言,脸色微变,眉头也轻轻皱了皱,不过转瞬即逝,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她唤来茶楼里的伙计,打赏了几个子儿,叫他下去看看是什么回事。
何文虎一张嘴就是骂骂咧咧的,句句都戳何文秀的脊梁骨,还夺了路不让其走,弄得何文秀隔着面纱都看得到满脸通红,周围也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让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秦桑微微一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转向小唐问道:“你们苏爷平日是怎么照拂他小姨子的,以致这般受人欺负?”
小唐忙解释道:“苏爷以前很少留在缅罗城,早几年前,苏爷说何小姐大了,再养在苏府容易授人话柄,所以置宅院让她搬出去了,平日都是管教嬷嬷照管,那边丫鬟下人也不曾短缺,而且苏府这边的总管时常过去照看,从未听说过她受人欺负一事,今天这个事情似乎有些蹊跷,那人好像是她本家那边的人。”
他小心的看了看秦桑的脸色,接着道:“何小姐的大姐是苏爷的……侍妾,生前把何小姐接在身边照顾,只因她爹娘不像话,重男轻女的厉害,后来她亡故了,而苏爷重情,才跟她把妹子养大……”
要不怎么说小唐忠心呢,一番话不仅解释了苏爷和何小姐之间清白的关系,附带的还赞扬了一下苏爷高尚的道德情操。
只是,苏爷重情?这个可真让人无语的,真不知道对于苏爷来说,这算不算是对他的诽谤……
不多时,伙计便上来回报,原来今日是何文虎约了何文秀在此见面,之前两人一直在包间,后来何文秀和丫鬟先出来,像是要离开,何文虎赶了出来拦住了她,根据他话里的意思,大约是要何文秀认祖归宗,而且要她现在就跟他回家,何文秀不肯跟他走,所以他才骂骂咧咧,且看他的样子,凶神恶煞,是非要何文秀跟他走不可。
结合秦桑的认知,这话粗粗听起来,的确是有几分何文秀嫌贫爱富,不认骨肉亲人的意思,但看实际情况,却又有几分值得斟酌的地方。
何家对何文秀一直不闻不问,为何现在要她认祖归宗?
就算是要她认祖归宗,又不是什么丑事,大可以登门拜访,心平气和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为何私下约出来见面,而且态度蛮横恶劣,非要逼其就范不可?
认祖归宗是大事,若是真有诚意得慢慢来,何必一定要抢在今天就要带人走?
这其中必有古怪!
何文虎嘴里说不出好话,一会数落何文秀背祖忘本、嫌贫爱富,和苏爷之间勾勾搭搭、不清不白,仿佛那些龌龊事,都是在他眼皮子下发生似得;一会又说家里爹娘想念她,老娘想她都想病了,临了就想再看她一眼。
周围的人被何文虎一番唬弄,都对何文秀指指点点,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脸皮薄性子臊,果然受不住了,只好答应和他回家看一下。
何文虎这才罢休,领着何文秀出去,在巷子口那里牵出一辆破旧驴车,还道:“我看你当小姐当惯了,怕你走不动路,特地找了辆驴车,妹子,你看哥哥我对你多好啊。”
何文秀翻了个白眼,也不言语,在丫鬟的扶持下上了马车,心里悔恨怎么鬼迷心窍的就真溜出来应他的约?
其实是何文虎买通了别院里的一个杂役,带了个口信给何文秀,约其出来见面,说是家里老娘病重,有事相商。
何文秀一时心软应了约,可是没说两句话,何文虎就要拉她走,她对何文虎还是有映像的,知道这是二哥,可是小时候就不亲,后来又分开这么多年,早已经陌生的如生人一般了,这时要拉她走,她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发虚,便闹着要回去,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何文虎驾着破驴车出了城,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大河边,河边停靠着一只小船,小船上候着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在那翘首以盼。
何文秀挑起门帘,越看越觉得不妥,喊道:“二哥,二哥,这路不对,这条路不是回去的路——”
她离开时已经记事了,这些年过去,还是有些映像的,看得出何文虎走的这条路,分明不是通往老家的路。
这时,何文虎停了驴车,招呼小船上的两人过来,然后对何文秀说:“妹子,有件事没告诉你,哥哥我给你找了户好人家,今天就把你送过去!”说完,没安好心的嘿嘿一笑。
原来这何文虎从小被溺爱,爹娘不加管束,长大之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染上了吃喝嫖赌偷的恶习,成了村里有名的无赖,平日不事生产,只知道找老爹老娘要钱,要不到就发脾气打人,他爹都被他打伤了,他娘也被他气病了,闹得是家宅不宁,村里人见他都是关门闭户。
后来某一日,他想起自己有个妹妹养在苏家,也曾跑上门去闹事,无非就是要钱,那时苏爷不在缅罗城,结果连主人家都没见到就给打出来了,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赌债逼得紧,就想着方儿要把何文秀骗出来,用船运出去卖掉,然后拿着钱跑路,也不理那些债务了。
何文秀也没料到何文虎这般心黑,她和她的丫鬟拉扯着不肯上船,但是她们两个弱女子,怎么强得过三个大男人呢,正在哀哭之时,小唐从天而降!
自然是秦桑、周旭和小唐三人,偷偷尾随在后面。
小破驴车走得不快,他们也就没有雇马车过来了,毕竟若是马车的话,目标太大到底是有些不便,所以走得秦桑是腿酸脚麻,若是再走下去,只怕她是放弃看看何文虎玩的是什么花样,就地让小唐去把人带走了。
她看到那三个男人拉扯何文秀,激动的对小唐说:“快去救人去。”这下给她抓了个现行,不用再跟了。
“可是,他们有三个人……”小唐老毛病又犯了,扭捏起来装柔弱。
“不怕,苏爷说了,你可以以一敌百!”秦桑信心十足道。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顶多以一敌十吧。”小唐谦虚道,话音刚落,就冲了出去,先以潇洒的姿势来了个亮相,惊艳全场。
何文虎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还未搞清状况,小唐就接连几招刷刷刷,光用剑柄就将他们打昏过去了。
小唐啊,物美价廉文武兼修内外俱备,一树梨花压海棠,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小唐啊,秦桑眼睛放光,几乎都舍不得再放他回苏爷身边了。
其实方才周旭也想出手,他也习过武,虽然没有小唐这么厉害,但跟一般人比还是属于不错的,不过秦桑拦住了他,道:“你留下来保护才是正紧。”
故此,周旭才放弃了。
他们将几个歹人捆起来,留下小唐看守,秦桑和何小姐连同她的丫鬟一起上了驴车,周旭赶车送他们回城去找官差过来。
话说这样的安排,乃是因为秦桑实在不愿再走路了,但驴车太小,装不下所有人,只好先将他们留在此处,这荒郊野外肯定得留下武功最好的小唐看守,那么赶车的人嘛,就只有周世子了。
虽然驴车不符合周世子华贵的气质,但也没有办法了,谁叫他会驾马车呢,呃……马车、驴车,一理通,百理同。
何文秀这丫头差点吃了大亏,虽然不喜欢秦桑,到底受了她大恩,踌踌躇躇、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还是道了谢。
话说秦桑越来越把恶趣味了,看到何文秀这副含羞带臊、不情不愿又不得不为之的模样,心里居然有几分快意,还不安好心的暗自盘算,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得跟苏爷说一说,找个好人就让她嫁了吧。
最后何文虎三人抓进了官府,这事儿才算告一段落了。
府衙之外,小唐进去找熟人给何文虎他们安排安排去了,只怕牢里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苏府的人,在缅罗城都有特权啊。
秦桑和周旭等在外面,周旭见小唐不在这里,心里便有些活动,话说这几日,想要找个和秦桑单独相处的时间,还真是不容易,于是他想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根紫玉兰花簪,递给秦桑。
“嗯……这个送你。”
这只紫玉簪,不光质地莹润细腻,清透光滑,做工也是极其精细考究,簪头是一朵半开的兰花,线条柔和,形态逼真,尤其是花心的那部分,还带着一丝天然的墨绿色,更是难得。
周旭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却是有一番来历的。
且说他与李远怀在路上,偶然见到此物,李远怀到底是过来人,见周旭与那个姚小姐已经指婚,心想着要促进这一对顺利发展,便怂恿他买了此物回去捎给姚小姐,也可作定情信物,周旭也无所谓,便买下了。
可是眼下,他见到秦桑之后,觉得此物与其送给素未蒙面的姚小姐,还不如送给面前这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
秦桑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用手拈起簪子,眼里发出赞叹的目光,这个簪子煞是喜人啊。
这时,府衙里出来一人,秦桑余光看见他,也顾不得欣赏簪子,便把那人唤过来。
那人是谁?程少泽是也。
这人之前护送何文秀去拜祭过她大姐,回来的路上和秦桑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误以为秦桑是死人。
那次他阴错阳差将秦桑看作是一具艳尸,故此对秦桑记忆犹新,再次见到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心道,当时是怎么看出她很美貌的?真是奇怪。
秦桑从程少泽口中得知,因为何文虎是何文秀的二哥,所以他要是狡辩起来,绑架和拐卖之罪终是很难定罪的,小唐也因为如此,所以还在里面磨工夫。
秦桑闻言想了想,问:“如果不告他们是绑架拐卖,而是偷窃的话,这罪是该如何定?”
“五十两以下监禁,五十两以上便是要流放了。”程少泽回答。
五十两,够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还有余,不算少了。
她略想了一想,然后把手里的紫玉兰花簪塞到程少泽手里,意味深长的道:“其实……本来是因为何文虎偷窃了我的簪子,我才去追寻他的,谁知看到他在河边把簪子交给另外两人带出去销赃……若是程捕快能在他们的衣兜里搜到此物,那么他们便一定能定罪了。”这个簪子起码值两百两呢。
周旭听到她的话,愣了愣,这簪子……
程少泽却犹疑了……并未立刻将簪子接过,人家是正直青年,还没做过栽赃陷害的事儿呢。
听说这程捕快是何文秀的青梅竹马,上回秦桑亲眼见到,他一路上对其可是殷勤的很呢,于是她道:
“苏爷不过是她挂名的姐夫,而何文虎到底是她二哥,就算是强迫她嫁人,也是说得过去的,你觉得呢……何况那人是个泼皮无赖,指不定哪天就真把她卖到哪里去了,你们相识一场,总该帮上一帮才是啊。”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秦桑说话时,一双眼睛仿佛会蛊惑人一般,程少泽果然矛盾了起来,最后还是接过了簪子,藏进了袖子里。
待程少泽离去后,秦桑才歉意的望着周旭道:“这个何文虎心思歹毒,作恶多端,若是放出来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这番作为虽然不地道,但总比让他出来害人强,所以才行这权宜之策,你勿要介意,我保证将簪子完好无损的拿回来,你可莫生气才是。”
周旭摇摇头,道:“无妨。”
话虽这样说,可心里终究是纠结难平,默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疑问,道:“其实我有一事问你……你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替何小姐打抱不平,还是为着苏越?”
之前在茶楼上,周旭分明看见,当听到何文虎说了苏爷和何小姐的恶言之后,秦桑才变的脸色。
果然,闻言秦桑脸色又变了,望着周旭没有回答,但是那模样,答案不言而喻。
“你……是不是……”周旭吞吞吐吐居然不敢问出来。
“是。”秦桑回答。
她又不是傻的,周旭喜欢她,她早就知道,便是从这两日的接触,也能看出他有旧情复燃的迹象,但是她……如果是当初,他的确是她最好的选择,可如今时过境迁,往事不堪回首,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了。
一方面她做不到接纳他,一方面她又不想伤害他,如果他不提出来,相聚一段时间,便回去过他身为世子逍遥自在的生活,将他们之间的过去看作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她也不想打破。
可是既然他已经流露出来了,难道她还暧昧的给他指望,让他一直为她纠结吗?那样未免太过自私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让他死心而说的借口,她也必须这样说——
“我喜欢……不,我爱苏越。”
这句话,铿锵有力斩钉截铁,重重的敲在了周旭心上,让他痛到了麻木。
可是于秦桑而言,说出来之后,仿佛轻松许多,似乎这不止是借口而已,后面的话,便像是自动自发的从她嘴里蹦出来。
“这几年发生了许多事,我也……已经改变了许多,再不是你记忆中,那个压抑无助的小姑娘了,现在的我不相信眼泪,也不需要别人来保护。
苏越他……让我感到我不是孤身一人,哪怕不在身边,我也不会觉得孤独,他让我有勇气……”
秦桑顿了顿,道:“有他在,我觉得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用剧情来推动人物感情的发展~
虽然苏爷不在,但效果是他在的时候达不到的,所以人家不是说吗?太近了感受不到,走远的就能感受到了,嚯嚯。
虽然女人是种很复杂的生物,不过也不用将每个女人都看得很厉害,回顾我们的身边,在正常环境下,那些复杂而厉害的女人毕竟是少数,前提是,正常环境中,那种类似宫斗和办公室战争的争斗环境例外。
因而大家不要太讨厌没有存在感的何文秀。
第九十章
秦桑说,有他在,我觉得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她本就不是柔弱的女子,只是心有隐伤,越痛便越坚强,越坚强则越孤独,这种孤独是身边再有再多人也无法稀释的,仿佛是她灵魂深处的烙印,使她一个人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面前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苏越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没有“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的仪态;没有“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洒脱;更没有那种“但见一员大将杀出重围,身长八尺,姿颜雄伟,白马银枪所到之处,威不可挡”的英雄气概。
反之,他面色如菜,身型消瘦,行为偏颇,手段毒辣,通身流窜着一股阴森之气,就连随随便便看人家一眼,都会让人感到邪气附体,不寒而栗。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将她拉出那个画地为牢的怪圈,并且站在她的身边,给了她勇气让她相信自己。
甚至可以从某种角度说,是他给她带来了救赎。
因他之故,她觉得自己可以挺直腰杆去面对一切,不再是那种硬撑出来的坚强,而是由对自身的认同,所形成的一种信念。
我没有错,我可以。
周旭走了,虽然伤了心,但抛开男女之情不说,她还是他的珍儿妹妹,不管她还是不是过去那个伏在他肩头哭泣小姑娘,不管她改变了多少,不能抹杀的,是过去那份昔日之情。
彼此珍视的往昔,就如藏在心里的宝物,如果人连美好的回忆都没有,人生不嫌太空洞了吗?
还好,周旭虽然有心,但终究没有明确的说出口,秦桑在他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就给了他答复,避免了他做更多让彼此尴尬的事。
脸皮厚一点,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当什么事都没意识到,隔开那些事情,依然可以保留着过去的情份。
偷偷掩下心里的伤口,他便摆出一副好大哥的模样,王翰走了,以他们的情谊,代替他照顾他的妹妹总不为过吧。
他留下了一件信物,毕竟人家是大政朝的世子,拿着着他的信物,日后说不定可能会有用。
“日后若有为难之处,定来大政找我,如若不能亲来,派人持信物来也可,但凡你有任何需要,我当百死也要为你做到。”
秦桑一笑,接过来道:“你如此一说,我反倒不敢真的劳动你了,这东西,就留作念想吧。”
周旭默默的心道,我说的是真的。
……
周旭走后,小唐也失踪了。
几日后的某天夜晚,周旭终于毒发了。
彼时他在客栈房间里,因为未到怀安,所以也还没和李远怀汇合,毒发的时候在深夜,身旁无第二人……应该是无第二人。
小唐就大刺刺的翘着腿,坐在桌子上,笑嘻嘻的看着周旭从床上滚到床下。
苏爷交给他的任务,可不止是破坏这人和秦桑而已,那是小菜,主菜在这里。
小唐的笑容,平时看来痞气顽皮,可今夜,不知怎么竟然夹杂着一股狡猾残忍的味道,仿佛一头退去伪装伺机而动的金钱豹。
直到周旭疼到休克,他才缓缓的跳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儿,取出一颗丹药喂了进去。小瓷瓶里层封了一层寒玉,方能保证丹药的糖衣外皮放在怀里不化去。
本来没有这么快毒发,不过目前的时机是最好的,所以连日来,他才在周旭的饭菜里下了催毒发的材料。
周旭疼的脸色卡白,额上豆大的冷汗珠子,小唐塞进去解药之后,在他喉咙那里抓了一把,解药就滑了下去,好半天,他才幽幽转醒,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给我吃了什么?”
原来他方才只是不能动弹,还未完全失去知觉。
小唐道:“解药,你中毒了。”
“中毒……”他是何时中毒的?小唐又是如何知道的?周旭疑惑的看向小唐。
“不用猜了,是我下的。”
“为什么?”
“那天要你离开缅罗城,你非不听,否则也不会让苏爷这样为难了……”
苏爷?!周旭首先想到的是,苏爷有古怪,珍儿说不定有危险!照情况来看,现在危险的是他,他首先想到的却是秦桑,不能不说,他的确是一片赤诚之心。
小唐见他的模样,知道他心里必然紊乱,便道:“你也不用瞎猜,老实告诉你,秦桑……也就是王珍,她的情况比你以为的要严重许多,现在暗地里还有人在追查她的行踪,一旦被找到,她将会大祸临头,一直煞费苦心隐瞒她踪迹的就是苏爷,你以为我们做到现在的地步容易么,若不是顾及到她,苏爷又怎么可能让你这个潜在的隐患活到现在?”
还有一事他没有说,秦桑的暴露,同样也会跟苏爷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这种情况下让他活着,不能不说是苏爷手下留情了。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周旭道,秦桑不说,他也没想到有这般严重。
“既然她不愿让你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只需知道,她的事是万万不可向他人提起,若是说了,你必比她先死。
她相信你,对你不设防,苏爷却不会相信你,你之前在缅罗城已经中了毒,此毒每三月会发作一次,发作之时,便如刚才那般,惟有苏爷的解药能救你,若无解药疼上几天几夜便会活活疼死,只要你乖乖的保守秘密,自然到时解药会送到你手中。”
“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再者难道我便终身要受你们所制吗?若是你们哪天忘记了此事,难道我便要活活疼死不成!”周旭已经听出,秦桑是不知情的,乃苏爷一意为之,但这般事情,还真叫他恼火。
小唐一笑,道:“你没有选择,若是有朝一日苏爷觉得你没有威胁了,自然会跟你解毒,其他的你也放心,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秦桑的面子上,苏爷也不会舍得让你轻易死去……另外,这个毒是秘制的,解药也是特殊处理过的,一旦解药上的糖衣破裂,混入空气解药便会变质,所以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把解药拿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周旭面色恨恨,死死盯着小唐,也不言语。
“现在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你若敢回头去告之秦桑,到时候她和苏爷闹僵了,苏爷也没有了再留下你性命的理由了,懂了吗?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该管好自己的嘴巴。”
说完,小唐翻窗而出,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微微一笑,完事了,可以回去了。
……
……
两个月后,苏爷回来了。
那时秦桑正在泰宁楼用午饭,一抬头,就看到苏爷出现在她面前,面色疲惫,眼白充血,心道,这人平日的模样已经够寒碜人了,这下可好,彻底不人不鬼了。
但是脸上却不自觉的笑意温柔,问了句废话:“回来了?”
“嗯,回来了。”苏爷看到秦桑,心安了下来,面色淡淡,不露一丝先前心头牵挂的痕迹。
苏爷到如今也没将自己的事情对秦桑有所交代,他心中也有不为人所知的顾及,而且他所处的身份,注定他无法长时间的驻留在一个地方,缅罗城虽然是他的发源地,但后来已经成为了他歇脚的一处地方,若不是为着秦桑,他根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如今各地的谍报,都通过各地的渠道传来这里,其中若有些难解之处,难免也要四处奔波,这段留在此地的时间,他安排了娇娘等心腹处理一些应急的事务。这次的事情如若不严重,那人也不会下令叫他亲自赶去,而其中的尔虞我诈,人心难测,危机四伏又岂是一两句话能道得清楚的?
那才是他的世界,一如既往的残酷,血腥。
他风尘仆仆,一到城里,他连府里都没回就先过来找她,那些生生死死,那些阴谋诡计,在见到她的一霎那,化为了无形,只让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稳感,就像之前,脚没有挨到地面,如今才踏实下来。
他没有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若是平常人,会把这种感觉叫做——回家。
苏爷望着秦桑心叹,你可知道,越是靠近你,就越怕会失去?
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这样:“叫你的伙计加一副碗筷来,快点。”
敢情他也还没吃啊,秦桑看看桌子上的菜,把伙计喊进来,不止加了碗筷,另加了两道素菜,然后这两人便相对着一起吃饭,平和安稳的气氛的仿佛一对日夜相对共食的夫妻一般。
……
迟香将洗澡水打好,换洗的衣物等准备妥当,便退出房去。
秦桑取来自己调制的药水,将干净的一方绢布打湿,一点一点的擦去脸上的药粉,待脸上,脖子上,手上的药粉擦净后,方才用迟香先打好的一盆清水洗干净脸。
做完这些之后,她就还原成了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摸摸脸上细腻光洁的皮肤对着镜子看了看,看来这药粉果然是有驻颜的作用,可是如今的她只能掩藏真貌才能自在的过日子,这般好的相貌,到底还是糟蹋了。
这样想着,她又不禁想到苏越,心下柔软了起来。
虽然美貌她可以不用,但的确是女人骄傲的资本,想那次苏越看到她的真实样貌,不也失神了片刻么?
还是有些得意啊……再怎么样,虚荣总是女人的天性,她也无法免俗。
正在自嘲时,突然她感到一丝凉意,回头一看窗户,关得结结实实,不禁有些奇怪,哪里来的风?是错觉吧。
毕竟她只穿了一层里衫,感到冷也是自然的,于是她便走到屏风后,褪去了衣物,钻进了热气腾腾的澡桶里。
……
其实方才并非是秦桑的错觉,就在她刚才在梳妆台前,上演美人照镜之时,窗户缓缓的被人撬开,就在一条细细的窗户缝里,赫然有一只眼睛往里面窥视。
徒然,那只眼睛的瞳孔反射性的一缩——它看到了镜子里反射出来的绝色美人脸!
……
当秦桑感到一丝凉气吹进来,露出疑惑的时候,窗户已经被人轻巧而快速的合上了……
似乎,有什么鬼祟的事情在没有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发生了。
时间回放,看看究竟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在偷偷发生。
在两个月前,秦桑对周世子说:“我喜欢……不,我爱苏越。”
不对,在更早之前——
更早之前,苏爷离去,留下一封信,上道:“小唐一只,望尔收留……”
不对,还要早——
在比更早还要早之前,秦桑在苏爷名下的玉器店,买了一尊观音玉雕,抱怨道:“……熟人一场,就不能便宜点?”
这个……呃,过了——
那次,便是在秦桑在苏家禁地前“装尸体”后的第二天,苏爷杀上门来,恶狠狠的道:“……就算下阴曹地府,我也会拉你一起下去……”
汗……就是这一天!!!
那天,秦桑起床后,因为前一日在树林“装尸体”的时候受了寒气,觉得喉咙微痒,一边穿衣服还一边想是不是该去抓副药来吃,之后,迟香来报,苏爷候了多时了……
和苏爷的一番纠结不表,单说那天苏爷走后,她困惑了半日,觉得心头不爽,便带着迟香出门转转,顺道去药店抓副药。
药店有大夫坐堂,不过秦桑也晓得些医理,所以没劳烦大夫,就自己报了一副常见治嗓子的药方,伙计一听就懂这是治什么的,便转身在一格格柜子里头抓药。
这时,秦桑看到另两名药店伙计,从里面驾着一个邋里邋遢,彷如乞丐一般的人往外走,边走边道:“我们药店又不是善堂,已经赊了你几贴药了,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