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衔巢第22部分阅读
鹊衔巢 作者:rouwenwu
,这世间,只有我跟你才是同类。”
她看着他,唇角慢慢翘起,神色笃定,语气从容,这时候她的脸色已变回来,玉肌雪肤,幽香沁人,她绕着他浅浅踱步,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软软说道:“只有我才知道你想要什么呢,也只有我,会不择手段的替你达成你的梦想。”
阮非白不屑一顾,将她手甩开,气定神闲的推开几步,淡笑道:“你以为,阿佑真的会听信谗言,将我捆绑麽?说起来,阿佑虽然有时会犹豫不决有时候又过于阴狠,但有一点,他知我甚深。将筹码压到他身上,你那点小心思难道他不知?”
暮色一点点逼近,冬日稀薄的日光早就隐匿了踪影。空荡荡的华美庭院似一个张牙舞爪的兽,将往日虚假的温情逼得无从遁形。
风吹衣袍呼呼作响的声音响在耳畔,裸露在外的肌肤吹的通红。向晚仅是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伸手抚上冰凉的手臂,将那细小的颗粒一一安抚平,才抬头对他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就像是薄薄的日光,看似温暖,实则犹如冰刃扎在人额头上刺刺的疼。
她缓缓开口:“我如何不知。不过,没有退路,总是要赌一赌的。我拿我最珍贵的半生幸福与他做赌,你说,他会不会感兴趣?他难道就不想看看那个说着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直至他再也不需要的人,会不会因为某些诱因弃他而去?”
阮非白神色还是很平静,只是白衣包裹的身躯却在暗暗绷紧,“那么,你的打算是?”
他知道她会拿青昭做文章,当初和她毫不避讳的在一起,就做好了别人将她当做耙子的打算。凤家不就是这么做的麽?所以他顺理成章的继续拿“萤”引诱,终于让皇上坐不住,亲手将凤家少得可怜的恩宠一一收回。
至于沈家,女儿已贵为皇后,从此荣辱与共,沈黎乃一代大儒,孰是孰非,自是清楚的很。
布局收网,揣测各家心思,本就是他擅长之事。
向晚参与是意外,但后来,也不排除有他推波助澜。
以向晚的身份,亲见皇上无异与痴人说梦。倒是这女人不知多久前就开始为这一日努力,以诗词舞艺为媒介,一步步靠近沈瑶菀,书信往来,解答其困惑,不留意间透露与他的“心酸过往”,引得沈瑶菀暗生怜意,加深她对青昭的厌恶,先是抢她的凤止哥哥,如今又来抢向晚的非白,果真令人讨厌!
不过,上天怜见,居然让那个女人去了边关,那是什么好地方麽?有没有命回来都未尝可知。
之后,向晚提出在沈府别院教她舞艺,而后有一日嬉笑间居然瞥见一男子前来,急忙躲去,却在那男子走出来时毫不避讳的迎上去自报身份。
阮非白记得自己当初看到这份情报委实吃惊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笑笑,并未多做阻拦。他也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后来便是顺理成章的密谈。阮相与苍梧公主心生爱意,很可能待尘埃落定就奔赴苍梧,只是不知,是单为美人呢,还是更有所图谋。
江山永固,说起来那么容易,但是没有他在身旁,君衎佑又如何保证,守住这秀美山河。他从不生疑,将所有能给予的全都给他,只因为他曾陪他淌过腥风血雨,若是过去的岁月都不可信,那么,遥远的未来,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君衎佑答应向晚的也极简单,他并没有那么蠢,惹得他生气,亲手逼走他。
若是自己料得不错,阿佑顶多答应了替她开启这个梦,至于后续如何,会生怎么的变端,全都不管。
只是,仅仅是这个开端,就已经是向晚梦寐以求的了。
他若是接受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接受,那么,给阿佑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未必过不了这一关。
坏就坏在,向晚明明知道他迫切的等着一个机会,将昔日真相摆在皇上面前,还仍义无反顾。
她只要他陪在她身边。倾了全世界也无怨无悔。
只是,他这时候,选择抗旨,那么下一步,指望为父亲洗刷冤屈,怕就成了空想。
死局。
他偏偏不信邪。
不信那个精心呵护,一点点教会他家国天下的孩子会将匕首插进他身体里。更不愿去想昭儿会离开他。
是他太大意太自得,以致忘了,他不动,不代表向晚也不动。
天色已经昏暗一片,隐约能看见对面立着的人的轮廓。
太久的沉默终让人心生不安,向晚试探的开口:“非白,我们进去好好谈谈可好?起风了,很冷。”
冷麽?昭儿七窍流血,生命里的温暖一点点流失的时候会不会冷得不能动弹?他如碎冰般的目光笼罩着她,如同看着一个从不相识的人,“之前种种,我现在不想与你细究。你带着你的东西速速离开,再也不要出现了。”
再也不要出现?!他是何意?过河拆桥麽?如今她伤害了他最心爱的女子,便要快快将她扫地出门,去跟青昭上演情深似海、矢志不渝麽?
向晚狠狠瞪他一眼,定在原地,“我不走!”
阮非白奇怪的扫她一眼,眼里染上一丝厌恶,“我很不愿意去提醒你,梦做的太久,难道就真的忘了旧事麽?我们之间到底怎样,你心里不清楚?”
向晚脸色瞬时变得惨白,整个人僵在那里,阮非白不语,静静的与她对视。
她狼狈的张口欲辩,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你……不管你如何说,总有一点是真的,我对你的心意,从不掺假!”
用尽所有力气说出这一句,她拖着软绵绵的身躯慢慢走出相府。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完全被夜色包裹住的华美府邸,她脸上神色复杂难言,非白,今日劫明日恨,你可是开心了?
第七十四章 归期在望
更新时间20111226 12:11:51字数:2665
江府,灯火通明。
奴仆不停穿梭,聚了最多人的二小姐闺房却安静无声。
莫非是,出什么事了?一个小童伸头欲看,猛不丁被赏了一个爆栗,“不好好做事,瞎想什么!手脚麻利些,仔细大小姐出来,看你这副懒样子,转身就将你辞退!”
一想到那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小童立马结结实实的打个哆嗦,再也不敢四处乱瞟,安安分分做他的事不提。
那个训斥他的人正是安福,他神色严峻的看了那灯火最为明亮的地方,微微失神,回过头又继续低声训斥人。
倒是不知,大小姐到底能不能好好跟二小姐说会儿话。
此番回苍梧,青昭原只想跟司命、师傅等一干人回,谁知道爹爹一听说娘亲如今身体极其虚弱,禁不起长途奔波,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可是青昭如今正需要人照顾,他身体也好不到哪儿去,青昭怎么肯同意。
衍碧听说爹爹要去苍梧,嘴里虽然什么都没说,面上表情却好看不到哪儿去。她辛辛苦苦撑起江家,结果爹爹回来,眼里除了青昭还是青昭,这回倒好,干脆直接提出要跟他们走,虽然知道这时候闹很不明智,可她就是不舒服,万分不舒服!
元洛多嘴,说落欢圣女也很想念衍碧,况衍碧也算半个苍梧人,该回去看看,于是,一室静默。
回去还是不回去,这是个问题。
衍碧心怦怦跳得厉害,若是可以抛开俗物,与亲人一起,游山戏水,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路途!可是……真的能抛开麽?
江誉之略带歉意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唤来安福嘱咐几句。但愿,这回出行,可以让这个一向心思难辨,傲气逼人的大女儿能稍稍流露出几许女儿家的柔弱乖巧,也好让他别那么愧疚。
衍碧所想,他怎么会猜不到?偏疼幼女,思念落欢,都抵不过初见她时的刺骨心伤。她分明就是一株开在庭院里的铮骨蔷薇,眼里是寒意逼人的笑意,眉间却是入骨的妩媚。
这么些年,她早已习惯独自扛下所有风雨,比起青昭的犟直,她脸上那抹漫不经心却又极端鄙视的浅笑更让他无言以对。
唯有对她更好一点,再好一点,才能心安。
早些年那些跟随他的人,一直都被衍碧悉心照料着,衍碧心疼他们,不愿让那些家伙为俗事烦忧,但如今,也该他们出出力的时候了。
于是乎,第二日,满满塞了车厢的两架马车,浩浩荡荡往前开。哪像是病情凶险急需赶回去,分明是赏花观景优哉游哉。
不管怎么说,大驭的除夕欢宴,与这群人无关了。
只是走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青昭早料到翟景听闻姐姐要走一定会赶过来,但没料到,郝连俊驰也早早……候在一旁。
她仰天长叹,无奈的跳下马车,略有些歉意的看着他,“那回我肚子抛下你走了,你……伤势可都恢复了?”
郝连俊驰眉眼带笑,一张脸艳丽的让人不敢直视,他喜滋滋的拉起青昭的手,搁置心口,“我就知道小昭儿是挂念我的,也不枉我天天在园子里跑个十遭八遭。昭儿放心,我早好啦,别说去苍梧,爬菫理山都没有问题。”
“那……?”青昭就不信他那个古板正直的爹对他的行为不闻不问。
“无事啦,我跟我爹爹说了,他说去苍梧也好。”
嗯?青昭很不解,似是隐约有什么想法浮现在脑海,仔细看却又看不清楚。
她回头,看看这坐得满满当当的马车,摊开手,笑得得意,“你看,都没有地方腾给你了,要我说……”
“不用为我忧心,”郝连俊驰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指着身后,狡诈眨眼,“我带来了我家最好的马车。”
青昭嘴角狠狠一抽,看着那辆在阳光下金碧辉煌香气扑鼻的马车,任命的爬回自己的车厢,不去搭理他。
弄那么招摇,生怕没有人来打劫?
那边厢翟景沉着脸,不管衍碧放下架子说多少好话,就是不肯让步。
“你说走就走,若不是我早想着来送你妹妹,是不是连见你一面都是妄想?你可曾想过我?”
看着一向在她面前犹如狗皮膏药的人,突然正经起来,眼圈通红的瞪着她,就像她做了多万恶不赦的事似的,饶是衍碧见惯了风浪,这时也不免手足无措。
她呐呐道:“你不用这样吧,我又不是不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翟景上前一步,脸几乎贴上她的脸。心里暗喜她态度的转变,脸上还是一派肃穆,装得那叫一个逼真。
“我……总之是很快的。”
“那回来了是不是就嫁给我?”某人得寸进尺。
衍碧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的要命,忙硬着脖子不去看他,眼神飘忽,“回来了再说也不迟。“
翟景握紧拳头暗吸一口气,要笑不笑的凑近她,在她耳畔低声说;“别想赖,伯父都已经同意了。”
“什么时候的事?!”衍碧陡然拔高声音,瞪着他,明明是该生气的,心里却涌上了一点甜意,这个呆子,居然真的得到了爹的同意?那么,爹也认为他会给她幸福麽?
衍碧的目光越过人影,落在那双含笑的眼里,那双眼里有些愧疚,恳切,更多的却是祝福。
眼角微酸,她收回目光,推了他一下,嗔笑道:“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好好做事,我可不想嫁过去还要试试操劳。”
翟景傻笑着,一把抱着她不松手,“你……你是,同意了?”
完蛋了,这么丢脸的一幕全落到众人眼里,不要活了啊!衍碧哀嚎一声,垂首埋在他肩膀里,殊不知这样,更显得小鸟依人。
j计得逞,翟景得空抬头,冲青昭挤挤眼。要不是她提议他去跟伯父好好说说,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青昭开心了,衍碧开心了,俊驰开心了,就连翟景也喜不自胜,唯独那个独自缩在马车里的人,眼里是化不开的阴霾。
阮非白掀起帘子看着远处欢笑的人,往日一幕幕划过脑海,终腾了云,化作雾,成了眼前飘飘渺渺的虚空。
他伸手想握住,摊开手也不过是跳跃的阳光。只是,心里觉得凉的很呢……
青昭,你可曾有半点想起我?还是真的要固执离开,从此隔岸不相关?
心口一阵阵的疼。他紧抿唇角,毅然掀开帘子走下去。似水柔情的目光紧盯着那个兀自笑得开怀的人。
衣若带风,步步贴近。
在离她三五步的地方,稳稳站定,颌首浅笑,“昭儿,这就要走了麽?”
细碎的阳光打在仍然绿意莹然的树枝上,他的面孔在那斑驳的光影中忽明忽暗。
许是绿意太浓,青昭竟微微觉得有些冷。早就瞥到了他,只是很想装作从未见到。
她看着他,一点点收了脸上的笑意,随手拿过小几上已无热气的茶,一口喝下,顺带咽下那些对他的莫名眷恋,淡然点头,“嗯,要走了。”
阮非白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那么,还会回来麽?”
“不知,应是无缘亲临,为你新婚贺喜了。”
“无妨,本就不足挂齿。”
两人客气寒暄,嘴里吐的话,却锋利无比。
阮非白侧着头,目光扫一下一旁的郝连俊驰,眼里仍是温润的笑意,“昭儿为何要和他一起走?”
青昭扬眉,有几分烦躁,“那又如何,俊驰幽默风趣,跟他在一起,一路我不知要有多开心。”
“嗯,这倒是真的,那我们,就此别过?”
他仍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青昭突然倍觉怅然,这般拐弯抹角,不想让他好过,也让自己不好过,又能如何呢?都已是定局。
她勾起嘴角,逼自己认真笑出来,“嗯,好,就此别过。”
从此,不相见,不相欠……
作者有话要说:
某期去买火车票去了~~~但愿顺利回来,话说某期也归期在望了,开心一下~~~
第七十五章 开诚作别
更新时间20111228 11:25:37字数:4044
今天是衍期生日,文文贴出来接着就去潇洒了~~~嘿嘿,祝大家心情愉快!
以下是正文……
阮非白上前一步,慢慢收起脸上那抹浅笑,眼里闪过一抹决绝,向她伸出手,淡淡道:“不介意下来同我好好说几句话吧?”
青昭想都不想,手撑着木板,纵身一跳。身姿矫健利落,但却隐隐牵动伤口……
要死,冷眼斜睨一下身后那个罪魁祸首,她犹如女王般气势升腾的往绿意深处走去。
阮非白紧随其后,一丝笑意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爬上眼梢,她肯应允,说明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不可逆转……
环境很好。清幽安静,很适合平静的说些离别话语,既无人偷听也不会太过失态。
青昭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直视他,亮晶晶的眸子里坦荡荡,下巴一点,自然而不做作,“说吧。”
反正她是注定要回去的。好聚好散……也好。
衣袖掩盖下的手指紧紧握住,手心有薄薄的汗,她仍是抬着眼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此刻,最不愿让他看出她的脆弱,所以竭尽所能的去伪装。
其实,她若是真想骗过谁,也并非做不到。
阮非白冲她一笑,走上前绕着她走一圈,看着她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不戳破,“我说就此别过,可没说再会无期。”
“呃?”青昭傻掉,这两个有很大区别麽?
“所以,再给我一些时间。”
凭什么?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青昭紧握拳,怒气腾腾的瞪视他,他没看到她现如今是病号一个?不想法子让她好好活下去,还提什么等?谁等得起?
眼里酸酸的,她倔强抬起头,忍住眼泪,冷笑道:“我不等。阮相虽位高权重,但是惹恼了皇帝,栽下来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小女子无意愿同阮相上演共患难的苦命鸳鸯。”
阮非白不以为意,手轻巧一勾,握住她的一缕青丝,搁置鼻端细细嗅,微侧头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昭儿,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理由么?那便是她要死了,等不到了,不要妨碍她回去治病。不知够不够说服人?青昭抬头看着那片澄澈的天空,嘲讽的咧开嘴角笑笑。
也不过是想想而已。她才不想揭开重重伤痕搏来一句对不起。
她回过头看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他握在指间的发丝便脱离控制,划一道漂亮的弧线,服服帖帖的呆在她背后。
阮非白缩回手,静待着的答案。眼眸看似平静无波,却时刻都在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青昭蹲下来摸摸那些没有被上次的薄雪杀死慢慢冒头的小草,淡淡开口,语调不高不低,太过反常的正常更让人无法把握。
她静静说道:“非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你听说没有?”
不待他回答,她又安静的说下去,“我猜,说这话的人,一定很爱很爱对方,可是当她含泪带笑的说出这句话时,一定也是很认真的。我从没想过会离开你。”
她的声音慢慢变低,抬起一张脸与他对视,那双眼湿漉漉的,像是受伤的小兽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傍晚细雨下的金陵是什么样子?昏黄的光线,细密的雨丝,交织成缠绵的网,抬头看的时候,就像是坠在一个久远的梦中。我曾以为,我半生就要停在这里了,停在这个温情脉脉甜蜜安然的梦里,再也不复醒。”
“我很愿意,真的很愿意。”声音染上哭腔,紧皱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看向他,被咬的泛白的下唇更让他的心被刀绞一样疼……
他狼狈伸出手,“昭儿,我……”
青昭并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说下去,她伸手捂住胸口,垂下眼帘低声说着:“你永远不会体会到我所受的痛,因为我从不舍得将它加注与你身上。”
“昭儿,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我不会娶她的,已经将她送走,阿佑那里我早就想到了对策……没有早些跟你说,只是因为……因为我在嫉妒!我嫉妒你会因俊驰的话开心大笑,会为他细打算,不愿他为你受伤……我就是爱得很了害怕你离开!”
阮非白语无伦次的说着,因幼年失怙,人情冷暖他早遍尝,早已将自己的那颗心裹了一层又一层,保护的滴水不漏,人人称赞公子温润如玉,其实那平淡笑容掩盖下的躯体究竟掩藏着怎样恶劣的情绪又哪里能被世人所看到?
就连对自己都有所隐瞒的人,没有确切的把握,怎会对他人坦白?
是他不清醒,竟然想以此试探她,却生生要把她逼离他身边!
“昭儿……”按压的声音隐藏着深深痛苦,伸出的手无力苍白,“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看着她毫无表情的面容,他心里忽然一动,咬咬牙说出口,“昭儿或许你忘了,但是我记得,从黄饶回来的那夜,你喝了一些酒,恰好我来了……或许你当那是梦境……但你我确实有了肌肤之亲……”
青昭愕然的瞪大眼,脑子里一片茫然。是真是假?那些自己确定无比真实的感觉原来是真的?原来那一夜……?
她摆摆手,阻止他靠近,转身快步往前走。
没走几步,泪就不停的往下落,她忙擦去,又恐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声响被他看出,用手紧紧捂住嘴巴……
是上天的怜悯麽?居然在最后给她这么一个浅薄的希望,若是她有了非白的孩子……若是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那么……,不管,她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阮非白神色焦急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想要上前去,又怕惹恼她,硬生生按捺下焦躁不安的心情,停在原地。
他欺骗了他。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那日乖巧妩媚的她……若是那日不犹豫,是不是今日又是不同结果呢?
以她的性子,素来不会怀疑他的话,更何况是这样的事……让他二人之间的纠葛更深一点,这样她想要抛开时也不是她一人就能决定了。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总之昭儿,你此生想要与我再无牵扯,绝不可能!
依旧是白衣风华,但是那双黑眸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坚定信念。她只能由他来陪,纵然是老天,也休想搞破坏!
他将目光投在她僵直的背影,略一思索,快步走过去,言辞恳切道:“昭儿,气坏了身子不好,再说几句我就送你回去可好?有流冥道长在,你身上的毒定然能解,放心,我翻天入地,也要为你找到解药。”
青昭点点头,以衣袖掩面,不让他看见她哭肿的双眼。
阮非白只当是她仍在气恼,或是有些害羞,忙扶着她往来处走。
“你若是生我的气,待日后我忙完了去到苍梧,你想怎么着都成,只要别拿自个身体不当回事。”
青昭闷闷的点点头,低声问道:“多久?”
“嗯?”阮非白一时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挑起眉困惑的看向她。
本是及其习惯的动作,看在青昭眼里,却成了笃定的挑衅,她怒道:“我问的是要多久你才能回来!”
阮非白忙笑道:“我保证很快,不出半个月……我一定能回到你身边。”
青昭狠狠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表示听到,就不再开口。
知道她刚才那样就算是同意了,阮非白满心满眼的欢喜,更是温柔体贴的替她遮住略显刺眼的阳光,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护送她安然回到马车。
临走时,流冥探出头,对他冷冷说道:“别以为就这么过了,待我闲暇,再来‘好好’会会你。”
似是没有听懂这话里行间的威胁,阮非白只顾连连点头,眉眼带笑的说道:“有劳道长了,昭儿她有时爱使性子,不爱喝太过苦的药,还望道长盯紧些。”
流冥一脸愤然,恨不得一脚把他踢走。昭儿心肠软原谅他可不代表他要给他好脸色看!竟然伤昭儿如此深,是不是太没把他流冥放在眼里了?难道菫理山的流传千年的显赫名声是说的好听的?他瞬间决定,明年凡是从大驭来的,名字中带有阮、非、白这三字任意一字的都不要!
喜穿白衣、笑容温润,眼睛太过好看的也不要!
看着师傅在角落里愤愤咬牙,蓦地想起当年他报复凤家的手段,青昭打个冷颤,忙凑上前,瘪瘪嘴道:“师傅,昭儿饿了。”
流冥的思绪立刻打住,转过头就呵斥坐在一旁的那迦:“没听到你主子说肚子饿了?还不快去拿些糕点?”
莫名挨骂的那迦委委屈屈的看一眼青昭,赶在流冥再度发飙前跳下马车,快步闪到隔壁那辆,气势汹汹的拧着元洛的耳朵,很快就打劫出一些精细糕点,又是迅速闪身回来,拿给青昭。
还顺便将她手侧的那壶茶用内力催热,备用。
其实这两车厢的糕点,就在流冥坐处下的暗格里,不过谁敢让正在气头上的流冥道长稍稍挪动哪怕一下下呢?
青昭在流冥紧迫的目光下吃的直打嗝,眼明手快的那迦立马送来热水,看着青昭小口小口的喝完,才得意一笑,要论照顾青昭,舍她其谁?
青昭此时吃饱喝足,于是……困了。
这车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将将好坐下江誉之、衍碧、流冥、那迦、和她五个人,睡觉的话那迦也带着小枕头,很舒适很自在。
心无挂念,某人很厚颜的在众人的注视中坠入梦乡。
见她安然入梦,驾车的小六忙提速,争取早日回去。
流冥伸出手指,搁在她纤弱的手臂上,为她听诊。
江誉之看着流冥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忙压低声音问道:“情况如何?应是无大碍了罢?”要是真有什么,他有何面目对落欢交代啊……
流冥看出他的紧张,收回手指,淡淡笑笑安抚他,“嗯,情况不错,看来司命大人带回来的药物起作用了。”
江誉之这才将提着的心放回去,笑道:“要不是有你在,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昔年往事早已随烟尘湮灭,今日坐在他对面的也不是昭儿的恩师,疼宠她维护她的流冥道长而已。
上一代的事已慢慢隐在尘埃里了,真正该关心的应是下一辈的幸福。
他伸手轻拍坐在身侧的衍碧,眼里是慈父特有的温和:“如何?翟景那孩子可还能入你的眼?女孩子太过挑剔了可不好,我对他到挺满意的。”
衍碧难得脸红的低着头,喏若着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江誉之开怀一笑,“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翟景这孩子精明狡诈,唯独在你面前收敛那些公子哥的骄傲习性,体贴不说,还任由你捉弄他,要不是太过看重你,哪会做到这一步?”
衍碧不服气的微微辩解着,“他哪有你说的那样好?”
“那你说哪样才算好?”江誉之含笑反问。
衍碧瞬间失神,想起那个同样骄傲聪明狡诈的男子,温无忧。他自有他的天地,那一回相救,后来的多次交锋,也不过是她一人在痴想吧?一个是世家小姐,一个是武林巨擘,本就该是毫无瓜葛的……
停顿的时间有些长,江誉之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难道真有你想要的男子?”
衍碧连忙答道:“没有,我是在想,为什么翟景的那些好,我之前都没看到。”
“那是因为你把自己太当回事儿。”闭眼假寐的流冥冷然说道。
衍碧一愣,细细回想似乎真的是这样,看着熟睡中的妹妹,怜惜的摸摸她的头,慢慢笑起来。
是了,看不清只是因为将自己放的太高,才会一味挣扎的走向远方风景,忽略了身边人。
翟景是很好的,她也不会辜负他。那些痴望暗含浅浅期待的岁月,就当是一场旧梦,过了就算了吧。
她还要想办法让妹妹更幸福。
梦里全是可爱小宝贝的青昭小脸红扑扑,哪里知道姐姐的切切心意。
只不过,这梦里的小宝贝是不是太眼熟了点?
为何眉眼间全是那个人的影子?过分,她才是他娘亲的好不好?
第七十六章 风雨前夕
更新时间20111229 21:44:59字数:2742
雨过天晴,大地回春。绿茸茸的小草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占领了边边角角,欣欣向荣的样子格外讨人喜欢。
不日后就是嘉和帝大婚,宫里自是忙碌非凡,唯有一角,却是安静无声。
月白衣衫的男子站在亭子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流露出一派沉稳安闲的意味,如墨的眸子唯有扫过负气坐在一旁的人时,才略有波澜。
抬眼慢慢观详了装扮一新的皇宫,他缓缓开口:“阿佑,特意叫我来,不是为了让我见识一下皇家气派吧?”
少年抬起白玉脸庞,一双眼隐隐喷火,愤恨的低吼:“我即将大婚,周边那些制衬再也被你一一扫除,你应该高兴的!”
“哦?”权倾朝野的阮相微微转移视线,态度很温顺,“阿佑觉得我不高兴么?”
“你一直心不在焉——”君衎佑皱眉指责道,“而且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只是笑!”
阮非白低低应一声,垂下头,长睫掩下的眸子闪过一抹嘲弄,但很快就隐藏不见,只听见他平淡的声音在风里飘荡,“阿佑开心就够了,不是说好了麽?阿佑开心,与我足以。”
君衎佑涨红了脸,难堪的瞪着他,“我知道你是生气我听信那女人的话,试探你。只是……只是我……”
“无妨,”阮非白极快的打断他,“你知道的阿佑,我从不会生你的气。只是……有些分神罢了……”
他将目光投到廖远的长空,侧影惆怅寥落,半晌才继续说道:“若是准备好了,就不要再多生事,沈姑娘极不错,你当好好对待。”
君衎佑目光复杂的打量着他,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容,“非白,你果真不愿同我讲那些心底深处的事了,”他暗暗抓紧衣袍,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是那般热切,满含殷殷期望,“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境地?”
阮非白微微移开几步,避过与他直视,声音压得极低,“阿佑,我保证会还你一个锦绣山河。”
长久的静寂。斜坐在栏杆的嘉和帝仍是逼视着他,只是那眼里的光芒一寸寸退去,慢慢染上了一层灰,年轻的面庞在阴影里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可看见那倔强抿起的唇角。
阮非白等了良久,见他再无动作,俯身行礼,“既然皇上无别的吩咐,容臣先行告退。”
和阿佑,终是要变得陌生了。
那个一心信赖他依恋他的软弱孩子终于消失不见,取代的将是一个心机深沉阴狠强势的帝王。
是好是坏,已由不得他来评说。唯希冀自己能尽快洗刷掉他心里的阴暗,让他敞开心扉,以更包容的心态来对待他的子民。
阿佑,再过些时日,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但是,也是我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期盼的日子,但愿,能处理的好看点……
这也是他在他面前如此沉默的原因,若是阿佑发现了所有真相,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天翻地覆,可是他已等不了,再也等不了了……
马车驱使的极快。郭梧无声的递过去从苍梧传来的信函,便又继续垂首驾车。自家主子这些时日心绪一直不好,仅仅会在看有关青昭姑娘的信件时稍稍展颜,他嘴笨,看着相爷一日日消瘦,恨不得将远在苍梧的流光抓回来,自己代替他暗地里保护青昭姑娘。
其实,以她的身份,哪里需要他们来保护?不过是相爷求个心安而已。
阮非白一目十行扫完信件,又从头细细读一遍,眼里的寥落一扫而空,满是挡都挡不住的温柔。
她还是那般能折腾,司命和流冥两个高手竟然也看不住她……
不过,这信上说,她身上的毒已经尽数解除干净了,不知道有没有用上他送去的药物。
信上还提到青昭好起来后就死活不愿意让大夫听诊,只说是看着生气,谁敢在这时刻让她不痛快?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阮非白玩味的一笑,想起分别时自己跟她说的话,那个傻姑娘总不会以为……?那样的话,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瞬时觉得心情极好,窗外的景色也顺眼了许多,悠然靠着车,笑眯眯的打量着金陵春景。
想到某一处,懒洋洋的问郭梧:“今日还有谁来拜访?”
“没有了,这些日子您太忙禄,我眼瞅着那些兔崽子跟打秋风似的赖在院子不走,就通通都给丢出去,这段日子,渐渐地就没有谁敢前来。”
郭梧仰着脸,嘿嘿傻笑。
阮非白嘴角一抽,皱眉问道:“都看准了是哪路人马再丢的?”
“小人办事你还不放心?保证稳稳当当——”
一路吹嘘夸耀,倒是将路程缩短了不少,待马车稳稳当当停在门口,阮非白才松一口气,一甩门帘,一下打在郭梧的脸上,挡住他呱噪不停的嘴,极为优雅的下了马车。
眼一瞥,就看见大门外有一个身着青色长衫文质彬彬的男子立在一旁,只见个侧面,却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多想,他回头冲郭梧一挑眉,笑得颇有些恶意,“不是说没有人了麽?”
郭梧不服气的低语,“谁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反正我走的时候是一个人没有。”
不欲同他多说,阮非白抬起脚步不急不缓的走到那人跟前,细看之,微微一愣,“江怀远?你怎的在这里?”
这江怀远正是江衍碧所推荐的江家新秀,只是早些时候他就将他派到一个不怎么富庶的州去历练去了,如今未听说有什么调令。他怎么就回来了?
乍看有些文弱的公子微微一笑,温和有礼的回答道:“是收到调令,不过为来的及与阮相说。”
阮非白眉峰一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就是大小姐让我给您稍来一封信,嘱咐一定要交到您手上。”
阮非白又是一愣,他以为经过那些事,江衍碧会对他不屑一顾,怎么会给他写信?
沉吟没多久,他就浅笑着上前领路,“既如此,进来一叙吧。”
江怀远此次前来,真的无甚事,可能是右相那一派为了讨好他,特意将与他有故的江怀远调回来,当然,看在江誉之回来了江家声势蒸蒸日上的份上也说不定。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江怀远在这节骨眼上回来,与他却是利大于弊。
阮非白接过他手中的信件,吩咐人上茶,低头慢慢开封,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一直与衍碧有联系?”
江怀远低低叹息一声,眼里还是淡淡的笑意,“哪有那样的机会。只不过是大小姐知道我所在地,密令旁人送过来的。恰好赶上我被调令回来,属下想着也无别的要紧事要做,就赶来候着了。”
阮非白应了一声,注意力被那封信吸引,也不再去注意他。
江怀远不做声的细细品茶,偶尔抬眼望向他。并未觉得有多远,纵然眼前这个人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也一直是他记忆里那个会含笑问他,愿不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
什么嘉和帝,若不是有他在,还不是一滩软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自然是只咽回肚子里,但是今生他只愿追随这么一个人。
过了半刻,见阮非白还是一言不发,江怀远不禁有些奇怪,忙探身问道:“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阮非白慢慢抬眼,将信搁在桌旁,淡淡的嗯了一声。
略略思索片刻,便目光灿然的看着他,缓缓道:“怀远,我遇上了一点棘手的事。”
江怀远眉头一皱,那句“属下愿意帮您解决”还没有冲出口腔,就见他伸手往下一压,示意他稍安勿躁,只得稳稳做好,急切的看着他。
阮非白一只手搁在信上,慢慢摩挲着,吐词有些犹豫,“江衍碧说,若是我不能再一月之际赶去苍梧,那么就别怪苍梧王将她妹妹另嫁他人。”
“呃?”江怀远神情有些错愕,“就为这事?那么我们能做什么?”
阮非白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想到许是他离得远不知其中纠葛,目光中的锐意稍减,淡淡道:“我安排一些事你去做,务必处理稳妥,待皇上大婚后,我就会赶往苍梧。”
第七十七章 苍梧忘乡
更新时间20111230 17:11:42字数:3603
苍梧之上有忘乡。据闻忘乡里有一种酒,喝了就会忘却你最想忘却的人。
那是一间客栈。掩在红花翠竹中,如一朵闲散歇脚的云。可是它却是这苍梧最美丽最尊贵的姑娘所开。
日一出,那位姑娘就会哼着歌儿,踩着轻盈的步子开了门,而后就坐在门前一张普普通通的木桌旁,手托腮眼含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若是无甚要事,她可以坐在那里一整天。
笑容灿若凤栖花,裙裳堪比天间的彩霞,眉眼间皆是无上风华。偶尔一阵风拂过,吹乱了青丝,她的神情就会有几分怔忡,似是想起了什么,眉间蹙起,暗含点点愁。
只是一瞬,便又自顾自的饮酒,巧笑倩兮。
阿染起先从那走过时,总是躲躲藏藏的偷瞄她,女子太美了,她只怕自己呼吸声大了一点,会惊扰到她。这个人,当真是她们的圣女么?
她有时看着看着就站在原地发呆,被她发现,羞红了一张脸,呐呐说不出话。
她却只是挥挥手,邀她过来坐。
之后她在这里,几乎将苍梧的风云人物都见个遍。高高在上的司命大人,宛若谪仙的元洛,还有息婔将军,以及总跟在圣女身旁的阿黛、那迦、和一个寡言少语眼神冷淡的少年。
只不过,无论是谁,面对圣女时,都无一例外的态度柔和,言谈轻松。
圣女,果真是个神奇的人呢!
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