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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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昨天 作者:rouwenwu

    大庭院,有大面积的草坪,一排不超过三层的长条状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建筑。车子停在建筑的前面,有穿着鲜亮制服的男子跑过来开门。

    “到了?”

    “到了。”董苏并没有下车,他隔着车玻璃给那个男子塞了张钞票,随后低头对我微笑着说:“少爷,请下车。”

    我从车里出来,他对我说:“就在这个酒店的宴会厅,你直接进去,这位先生会带你,进去之后你会看到许多熟人,今天中午他们要在这彩排一场宴会,张家涵先生一定在那里,进去了你就能看到他。”

    “你不跟我去?”

    “不了,我违背了袁大哥的意思,未免他冲我发火,我该跑了。”他伸出手替我拉拉领结说,“少爷,其实我对你印象很好,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喜欢,这对我这种人来说是件很难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我很荣幸。”我看着他说,“但这点与我无关。”

    “也是,确实与你无关。”他冲我微微一笑,说,“我很抱歉。”

    “我也是,”我盯着他的眼睛柔声说,“你今天回去会梦见童年不好的事情,那些你想忘记的事不可避免又一次会在你的梦中出现,没有办法,谁让我让你倾诉的时候你宁可捂住不说?不说的话,就留着自己一个人好好回味吧。”

    他的笑容僵住,我微微一笑,转身率先踏入这所酒店。穿制服的男人紧跟我后面,小跑着上来说:“先生,请允许我为你带路。”

    我抬头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穿过摆着精美雪花膏石雕刻而成的摆设,穿过大捧大捧鲜花装点的英国殖民时期大堂,我注意到我的头顶有一盏华丽璀璨的水滴状水晶灯,这种东西样式古老,现在绝对不会有人选择用来装饰宴会大厅,但它跟这所房子格外契合,跟厚厚的天鹅绒,地上铺的猩红色地毡,跟描绘着金边的油画框相当搭配。

    穿过走廊,我们来到两扇漂亮的白色木门前面,穿制服的男人替我打开,里面立即传来悠扬的乐曲声。我闪身进去,发现这还是个不小的大厅,里面充斥着衣冠楚楚的各种男女,仔细一看,果然是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然后,在一众面孔中,我很快找到我要找的人。张家涵穿着我从未见过的黑色礼服坐在角落里,他看起来比平时好看,但脸上却充满忧虑和愤怒,在他身边,洪仲嶙也穿着同样的黑色礼服,侧身坐着不知在跟他说什么。

    我走了过去,张家涵看见我,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他蓦地站起来,朝我急急忙忙地走来,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冰,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没有惧怕,这我很欣慰,但为什么多了我不懂的担忧?我轻声说:“我来找你,哥哥。我带你回家。”

    他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他过来半抱住我,转身挡住我的视线,哽咽着说:“好乖,对不起,小冰好乖,都是哥哥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我们回家好吗?哥哥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去吧啊?”

    我点头,这正是我要来这的目的。

    “家涵,你,”洪仲嶙在一旁压抑着怒火说,“他怎么在这?你要走,你现在走算怎么回事?”

    “对不起洪爷,我弟弟找来了,我必须带他回去,”张家涵抱着我,转头说,“我必须带他回去,他不能在这,你知道的。”

    洪仲嶙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行,我让阿律送你们回去。”

    张家涵点头,哑声说:“谢谢你洪爷。”

    张家涵拥着我低头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隐藏什么情绪。我站住了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他强笑说,“走,咱们回去。回去再说。”

    我无声地点头,拉着他的手朝门口走去,就在此时,我耳后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等大小姐过了门,袁少跟我们姓洪的就是一家,这点小事,袁少尽管安排人过来就成。”

    “这么说谢谢三爷了,”袁牧之的声音说,“如此袁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哪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袁少忒客气了。”

    我猛地收住脚步,慢慢转过头去,在我不远的地方,袁牧之全副西装革履,跟那位洪三爷握着酒杯相谈甚欢,随后在另一边传来一群女人的娇笑声,我循声望过去,居然让我看见穿着亮紫色丝绸衣裙的洪馨阳。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场合,我就算再没生活经验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场合。

    我看向张家涵,他此时已经脸色发白,焦灼而担忧地看着我,断断续续说:“小,小冰,我们还是先回去……”

    “怎么回事?”我问他。

    他摇头,痛苦地说:“对不起,哥哥有试过阻止他们的,但没人听我的,对不起,小冰,你要不开心就冲我发火吧,咱们回家,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怎么回事?”我加入催眠的意味,柔声问,“告诉我哥哥,他们在干什么?”

    “订,订婚。”他嗫嚅着说。

    “订婚,就是要结婚的意思吗?”

    “是,”他点头,“是这么说没错。”

    “袁牧之和洪馨阳。”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难听,“他们要结婚,他们会生孩子,是这个意思吗?”

    “原冰,你别难为家涵,”洪仲嶙走了过来,严肃地说,“这件事跟家涵一点关系没有,他为了你这段时间都不知骂过袁牧之多少次,甚至要跟他绝交,但馨阳她,听说已经怀孕了,这件事不能拖,我们洪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人突然一下点燃引信,爆炸了数千吨的c4炸药,巨响过后,天地间一片硝烟弥漫,满目苍夷。我明明看见张家涵和洪仲嶙一人一边,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我就是听不清楚他们的话。

    我拼命想集中精神,但我的意识骤然间涣散了,就像一个气球,被人拿尖刺狠狠扎了一下,在锐利的风声中,我只看见一个人,我死死盯着他,他似乎也感受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他跟我四目相对。

    袁牧之的脸色骤然大变,他慌里慌张地丢下酒杯冲我跑过来,我从没见他这么慌张失措过,但我在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拔出我的小手枪,这是我在他的床头柜找到的,也许是他想送给我的礼物,我记得很久以前他说过,等什么时候,他会教我用枪。

    笑话,我这么聪明,摆弄一把枪还需要他教么?我冷笑着拉开保险。

    这一刻我真想杀了他。不知为何,有汹涌的恨意和愤怒冒了出来,这一刻,我真心想要他死。

    第 76 章

    我真心想要他死。

    但我还没弄明白什么是死,我怎么能扣动扳机?

    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我仿佛连那么小的一柄手枪都抓不稳,我心里对我呈现的软弱态度觉得异常厌恶,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经历过一般人难以经历的遭遇,我近乎严苛地锻炼过自己的意志和内心,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刻,在要不要取一个人性命的时刻突然意志薄弱到这种程度,我无法抑制地颤抖,眼眶中冒出液体,我心里泛着酸楚,我的头疼得仿佛都再也听不清周围一切的嘈杂声。

    我告诉自己,我只要扣动扳机就好。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花很多力气,把问题一劳永逸地解决掉。

    死亡是个意义单一的词汇,它意味着总结,生命的总结,那么有关生存的一应可能性都会被剥夺,事情会简单许多。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出于利益的最大化考虑而选择扣动扳机,特别是当我看到袁牧之居然面对我的枪口没有畏惧,而只是惊愕后微笑和心疼时,我发现我的力气好像丧失,手指头集中不了什么感觉,我想很快地解决问题,可是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的母亲怀孕了,我做了这么多,她还是怀孕了,她怀孕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提早了三个月,我甚至都不能确定,她肚子里的胚胎是不是就是我。

    有我不知道的什么在发挥终极作用,就如一个巨大的转盘,我推动了它转动的第一步,然后它一往无前地转动,按照它自己的轨迹,人的力量再也难以撼动它分毫。

    我只是要阻止我自己出生而已,我不是要死亡,我只是要我不在了而已。

    这个目的就这么简单,但我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功?

    为什么,我就是不能成功?

    我感觉自己站在那个巨大转盘的对立面,眼见它一点点滚过来,我节节败退,无法可想。

    不,我不该是这样的。

    我猛然将枪口朝上,放了一枪,然后将手枪扔在奔过来的袁牧之脚下,我用眼神告诉他,如果再上前,我会拔出光匕首对付他,而且这次不会手下留情,然后我转身就走。

    我需要一个地方,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维,回想一下整件事的脉络,我需要安静的空间,将我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欲望一一清除,我需要回到原来那个我。

    “小冰!”张家涵伸出手拉住我的胳膊。

    我转头看他,有些舍不得他的脸庞,我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问:“你还爱被我杀死那个人吗?”

    张家涵摇头,他含着眼泪哑声说:“我从那之后,就不再爱他,爱不起。”

    我点点头,又问:“也就是说,即便我让他爱上你,你也不会快乐?是这样吗?”

    他沉默了一会,再度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他的手拽下,轻声说:“可是你怪我杀了他,哥哥,即便你不说,在你心里,你仍然觉得我不能杀他。”

    “我是不喜欢你杀人,任何人都是……”他颤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教你,怎么跟你相处了,小冰,我不喜欢你那么可怕。”

    “这里每个人几乎都曾让人丧命。”我环视了一周,说,“但你却要求我不能这样,即便对方要攻击我,你还是认为,我不该反击。”

    “小冰……”

    “你对我有既定的观感和要求,”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难继续说下去,我加快语速,简要地说,“这个观感和要求跟我认为的不一样,我发现我跟你们很多人都不一样,我以为会让你们快乐的未必能令你们快乐,我以为能让你们避免痛苦的,你们却仍然要执着去那样选择。我,”我叹了口气,低声说,“算了,我头很疼,我要离开一会。”

    “小冰你去哪。”张家涵惶急地拽住我。

    我反手挣脱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这时我被人从背后牢牢抱住,这个力道令我熟悉,我骤然发怒了,狠命挣扎,反肘相击,屈膝顶和踹,但无论我干什么,他都牢牢圈紧我,不肯放手。

    “袁牧之,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我咬牙说。

    “你要杀就来,老子他妈怕你就不姓袁!”他发狠地自后面扛起我,大踏步朝外走去。

    “袁少,你这是……”

    “袁牧之,你给我站住!”

    后面一堆人冲了上来,我看见那位洪三爷黑着脸带着几个人围了过来,袁牧之站住了,抬起头说:“对不住各位,今天恕袁某不能奉陪了。”

    “袁牧之,你要知道走出这里的后果!”

    “与那个比起来,我更知道今儿个不出去的后果。”袁牧之淡淡地说。

    这时洪仲嶙却慢吞吞走了过去,拉长嗓子说:“都给我站住!”

    “仲嶙少爷,这件事恐怕不能听您的。”洪三爷冷冰冰地说。

    “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洪仲嶙淡淡地说,“你要把袁牧之绑了?别丢人现眼了,都给我回去!”

    “那大小姐怎么办?”

    洪仲嶙从嘴里迸出两个字:“再说。”

    袁牧之紧了紧胳膊,对洪仲嶙说:“洪爷,谢了。”

    洪仲嶙摇头说:“别谢,你惹下的麻烦事,我不会替你收拾摊子。”

    袁牧之又转头看了眼张家涵,没再说话,扛着我大踏步走出了这个地方。

    出了酒店后我被他塞进一辆车的副驾驶,他动作很粗鲁,还让我在挡风玻璃那撞到头。我觉得更加眩晕,扶着额头慢慢喘气。

    “小子,你坏了我的事,没办法了,咱们接下来不是要逃命,就是要拼命了。”袁牧之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淡淡地说,“你准备好了吗?”

    “我不要跟你逃命,我还有事。”我弱声说。

    “由不得你了。”他转头看我,黑眼睛里压抑着笑意,“你刚刚可是拿着枪逼我跟你逃婚,这个事等于当面给人姓洪的没脸,往死里得罪人了。老子这几年存的这点家底,也不知道够不够玩这一把。”

    我闭上眼说:“我不明白。”

    “你不能不明白,臭小子,我为你都逃婚了,咱们往后可就真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俩蚱蜢,谁也离不开谁。”

    “你这样就是不结婚?”我困惑地皱眉,睁开眼问,“那洪馨阳呢?”

    “她那个事,”袁牧之沉默了一下,随后说,“她那个事,我可管不着了。”

    我猛然挺直脊梁,盯着他说:“她的孩子你也不要了?”

    袁牧之转头看我,随后笑了笑,轻声问:“小冰,我有时真不能拿捏得明白,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你不是知道我只喜欢男人吗?”

    “那跟令一个女人怀孕并不矛盾,”我看着他,轻声说,“你是那个胚胎的父亲,如果她能顺利将那个孩子生下来,她的孩子要管你叫爸爸,你是他生物学意义上的制造者,这些对你而言,没有意义吗?”

    袁牧之转头盯着我,我看向他,又问了一遍:“那个孩子会怎么样,对你来说,没有意义吗?”

    袁牧之猛然转过头,一踩油门,车速加快,我差点又撞到挡风玻璃,在耳鸣目眩中,我听见他哑声说:“论理这个事不该我说,但要不告诉你,真不知道你会想出点什么来。宝宝,洪馨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心里一跳,转头看他,他笑了笑说:“我从十二三岁就知道自己只对同性才能产生所谓的爱欲,当时发现这一点也不惊惶,因为从小到大,我接触的都是男孩,我不认为喜欢上他们中的哪一个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拳头够硬,只有具备这个,哪怕喜欢的是外星人,又有谁能拦着挡着?也不是没有遇上女人,有时我也想过,也许跟女人试一试,没准也能扭转性向什么的,但我后来发现性取向这种东西简直无关紧要,我他妈的栽你这了,你就算下面没长那玩意,我也还是稀罕。”

    我莫名其妙的心里不再那么难过,然后我皱眉纠正他:“我的发育虽然迟缓,但并没有器官畸形。”

    袁牧之哈哈大笑,点头说:“可不是,我对此可是松了一口气呢。”

    “你不是令洪馨阳怀孕的男人,是这样理解没错吗?”我又问了一遍。

    “是这样理解没错。”袁牧之点头。

    “那为什么要跟她结婚?”我困惑地问,“你并不喜欢她,我刚刚也没理解错对不对?”

    “我都跟你私奔了,怎么可能喜欢她?”袁牧之呵呵低笑,伸手握住我的,“她找我帮忙,我需要她帮忙,这是一个协议,不过拜你所赐,这个协议现在作废了。”

    我问他:“婚姻也可以是一个协议吗?”

    “可以,在利益交换的前提下,任何事都能成为协议。”袁牧之笑了笑,说,“但对我而言,这个协议被破坏的意义大于它被继续。”

    “我不懂。”

    “你拿着枪对我,那一刻我真他妈高兴。”他又是摇头又是笑,“我这辈子没这么高兴过,真的,就像他妈的一下双脚踩到踏实的地方一样,太爽了,宝宝,你拿枪的样子真太帅了。”

    我更加不明白,我提醒他:“我当时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我知道,”他笑着说,“那很好,我就怕你无动于衷。”

    “你不觉得危险吗?”

    “危险啊,可是更加高兴,你不是没情绪,不是没脾气,我总算不是对着个没心没肺的狼崽子,我怎么会不高兴?”

    我决定不再去试图弄明白这些自相矛盾的逻辑。于是我说:“既然洪馨阳的孩子不是你的,那么我要弄死它,你也不会阻止的,对不对?”

    袁牧之笑容不变,但在下一刻,他猛然踩了刹车,然后满眼震惊地转头看我,问:“宝宝,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要弄死洪馨阳肚子里的胚胎。”我冷静地说,“这就是我来这的唯一目的。”

    第77章

    袁牧之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才慢慢地问:“宝宝,你恨洪馨阳?”

    我摇摇头说:“没有那种感觉。”

    “那为什么,”他仔细地斟词酌句,“要弄掉人肚子里的孩子?”

    我垂下头,想了一会才说:“这是我来这的唯一目的。但我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提前三个月到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袁牧之盯着我,“宝宝,你能从头到尾,好好跟我说一遍吗?”

    我抬头看他,他的目光真挚温暖,带着因为未知而产生的疑虑及忧心,我明白他是真的想知道,但我怎么告诉他?真相只有一个,但是如果这个真相超乎他的认知和逻辑,那么它是否还具备真相的意义,则另当别论。

    我想了想,对他说:“洪馨阳肚子里的胚胎,以后会发育完成,出生后会是个男孩,那个男孩,”我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词语,艰难地说,“那个男孩不该出生。”

    “为什么?”

    “因为,他不该出生。”我重复了一遍,“他不获取生存的权利,他……”

    “你不会想说他会危害地球影响人类生存吧?”袁牧之盯了我许久,然后忽然笑开了,伸手摸摸我的脑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把这些念头都给我丢掉,老子们要逃命了,哪里顾得上这些,我这么跟你说吧,洪馨阳就算生块叉烧出来,也不关你我的事。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多余的事一件也别做,听到没?”

    我摇头说:“是你没明白,我必须除掉那个胚胎。”

    “要是我不答应呢?”袁牧之眯着眼看我。

    “那我就自己去。”我淡淡地说,“这是我要做的事,我不能让你阻止我。”

    “好好,宝宝,可你得睡一觉吃顿饭什么的吧,等把你弄干净喂饱了,咱们再说说弄掉洪馨阳肚子里胚胎的事,”袁牧之笑嘻嘻地随口敷衍我,他一边吹口哨一边发动车子,忽然大喝一声:“哎呦,我操!”

    我看向他。

    他脸色凝重地转头看车后说:“他妈的有人追来了!”

    我狐疑地顺着他扭头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后颈传来一阵钝痛,我眼前一黑,往前栽进袁牧之的怀里。

    在我陷入昏迷的时刻,我听见袁牧之在我耳边说:“对不起啊宝宝,这次我不能再由着你乱来,咱们的事可比人家的事要紧万分,对不对?”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又看见我的母亲,这一次我看得更加清楚了,我看见她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挟持着,有人狠狠抽她的耳光,厉声质问她:“那孩子在哪?!”

    她嘴唇流出了血,但目光锋利清亮,她吐出一口唾沫,拒不作答。

    她遭致更为残酷的毒打,甚至有男人穿着皮鞋直接往她肚子上踹。

    我看到这里怕得不得了,我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愤怒、痛苦、恐惧、焦虑,全部都纠结在心中像烈火一样燃烧,我低头看见自己变成一个小孩,我有小孩小小的手脚,我不顾一切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我尖叫哭嚎:“放开我妈咪,你们这群坏蛋,放开我妈咪……”

    原来我喊她妈咪。

    有人把我整个揪起来,高喊:“抓到了,小孩在这,抓到了!”

    “带走。”有个男人在我身后说。

    “洪馨阳呢?”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令我心里大恸,我拼命挣扎,尖叫反抗,甚至低头恶狠狠咬抓住我不放的人。这时有个男人走向我的母亲,举起枪,我尖叫着喊不要,不要,但那个枪声仍然响了,子弹击穿了我母亲的心脏位置,她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向我伸出手,随后整个人砰的一下扑倒到地上。

    她的眼睛,由始至终都看着我。

    她爱我。

    母爱那种东西是存在的,真实的,我以前之所以否认它,并不是因为我本质上是个怀疑主义者,而是因为我目睹这样惨烈的过程,我知道母爱有多沉重,它支撑一个女人一直到死都不肯放开她的孩子。她原本已经把孩子藏好,她想豁出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个孩子不懂事,他不知道珍惜母亲的性命,他擅自从藏身之所跑出来,他直接令母亲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也许更应该说,他就是造成母亲丧命的罪魁祸首。

    这个认知成为背负在灵魂深处的罪,所以我自动屏蔽了这段记忆,我自私而懦弱,我不仅令自己的母亲白白丧失,我还遗忘了她。

    而我怎么可以遗忘了她?

    醒来时,我的手一摸,脸上都是湿的。

    洪馨阳已经怀孕了,我对自己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她即便是在催眠影响下也还是违背我的指令怀孕了,因为同样不知名的原因,时间往前提早了三个月。

    我不能让自己出生来剥夺你的性命,母亲。而且没有你,那个我成长得很痛苦,痛苦到超乎想象的地步,这一切,我都要从根本上解决。

    我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我起身穿了衣服,头还是有些昏沉,我揉揉太阳|岤,在房间附带的盥洗室里拿凉水狠狠浇过脸颊,然后,我拿毛巾将脸上的水渍仔细擦掉。

    我转身走出盥洗室,拉开房间的门。

    外面是一条同样昏暗的走廊,处处弥漫木材腐朽的味道,初步判断,这是一所并不常住人的房子,具体方位未知。也不知道袁牧之上哪去了,我想起他从我的后劲来的那么一下,心里充满不悦。

    看来无法就除掉胚胎的事跟他达成一致了,我只好自己动手。

    我轻手轻脚走着,低头看下去,发现一楼的地方有几个男人凑在一起打牌,右边有三个在喝酒,左边有两个凑在一块说话。我正要继续观察,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原少,请您回房间。”

    我抬头发现是上次在郊外的房子阻止我出门的保镖,他脸上挂着彩,看起来样子很滑稽。

    他见我不动,继续说:“请您立即回房间,不然我会采取一切必要手段逼您回去。”

    他的态度不再恭敬,估计是我上次逃跑的事令他受了责罚。

    我看他,柔声说:“如果我不想回去呢?”

    我还没来得及实施我的催眠,却看见一楼大门突然被人撞开,袁牧之领着几个人大踏步走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一抬头就看到我,目光利若鹰隼。

    我不由后缩一步,袁牧之皱眉吼道:“安城,给我把这兔崽子扛进房间锁起来。我看他还到处乱跑!”

    我转身要跑,名为安城的保镖一把揪住我的后颈,从腋下将我直接举起,我用力踹他也没用,随后我被他扔回房间,还没爬起来,就听见房门落锁的咔嚓声。

    我怒了,想找光匕首削开这道门。但我在口袋里怎么也找不到,我忽然意识到它一定是被袁牧之拿走了,我举起房间里的凳子猛然朝门用力砸过去,然后我喊:“袁牧之,拿我的东西,你总要吐回来!”

    “宝宝,你冷静点,你给老子消停两天行不行?”门外传来袁牧之上楼的脚步声以及他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两天洪家虽然没动静,可道上都知道我往死里得罪他们,落井下石的,趁火打劫的,我忙着呢,你能不能别在这节骨眼上给老子添乱!”

    我不明白他说什么,我只知道我想出去,于是我换了种口吻说:“我不要被关着,袁牧之,我不要被关着,我从小被关怕了,我对这种环境有恐惧心理,我被关了十年啊,放我出去啊,我真的会怕的,求求你放我出去,啊,我不要被关着,我不要被关着……”

    门咔嚓一声扭开,袁牧之一把打开门,他急急忙忙地冲我走来,抱住我说:“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关着你,我不该……”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他的颈动脉处被我拿疯狗匕首抵住,他恶狠狠地瞪我,骂了一声“操”之后,问:“你他妈怎么还有这玩意?”

    “我用这个比用光匕首顺手。”我淡淡地说,“放我离开。”

    “不行!”他斩钉截铁反对。

    “我会给你放血的。”我说。

    “你不会,你讨厌流血,”他看着我说,“你还讨厌杀人,你不适合拿着这玩意,放下吧。”

    “我必须……”

    他伸手握住匕首,轻声说:“没有必须这回事,宝宝,放松点,你根本不会杀了我,何必拿这种东西呢?来,把匕首给我。”

    我摇头说:“袁牧之,这件事的重要性超出你的想象,我不会退让,让我走,不然我催眠你。”

    “那你试试!”他骤然提高声调,“今儿个就算我放你走,我手下的弟兄们早接到命令,不会放你离开!”

    我们正坚持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枪响,我跟袁牧之四目相对,都有些微微吃惊。

    底下有人飞快跑上来,急促地说:“不好了,袁哥,有人杀过来了!”

    “这里除了帮里的弟兄,别人怎么会知道!”袁牧之怒道,“有谁他妈背叛了我!”

    第78章

    我们没时间多说什么,因为很快楼下即乱成一团,枪支扫射声,爆破声,惨叫声以及喝骂声响成一片。袁牧之拽着我的后领一把将我摔进一间房间,我刚刚来得及爬起来,袁牧之就大踏步进来,一把推开窗户,对我后面的安城喊:“你先下去!”

    “大哥……”安城的声音中透露着不赞同。

    “快点,你先下去,再在下面接着这个小兔崽子,不管如何先将他弄出去,我随后就去找你们……”

    安城摇头说:“我不能扔您和弟兄们在这……”

    “少他妈废话你懂不懂?”袁牧之一把拽过我,对安城低吼道:“看到这臭小子没有,啊?看到没?这小王八蛋,就是老子的软肋,他妈的落谁手里我就得完蛋,你懂了吗?啊?你要不是有过命交情的弟兄,我不会把他交给你,安城,老子他妈没别的废话,就一句,你得给我把他看好了,行不行!?”

    安城停顿了五秒,随后点点头,转身二话不说,先翻身跳下窗户,然后在下面打了声口哨。

    袁牧之摸摸我的脸颊,从口袋里掏出光匕首塞给我,然后用力抱了我一下,然后从腋下举起我,举到窗边,对下面的安城说:“接着。”

    我到这时才弄明白他想做什么,我挣扎起来,袁牧之在我耳边又快又急地说:“听着宝宝,你先走,我马上来找你,你他妈不是吵着闹着要走?现在老子随了你的心愿……”

    “我不是要这样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听到外头枪声逼近了。

    袁牧之狠狠啃了我的嘴唇一下,然后笑了笑说:“走吧。乖宝。”

    我问他:“你会来找我?”

    “会。”

    我点头,转头说:“把我丢下去吧。”

    袁牧之举起我,将我往安城那个方向丢了下去。

    安城不愧身体壮实,他承受住了冲击力稳稳接住了我,我被他放到地上后,他立即说:“少爷,这边走。”

    我回头看了袁牧之一眼,正看到他拔出枪,他手持着那个大口径的手枪冲我摇摇手,微微一笑,似乎在说,快走,我会去找你。

    我知道他能做到。

    我跟着安城一路小跑,飞快从屋子后狭长的院子跑到后门。安城拔出手枪,示意我跟在后面,就在他试图拉开门的瞬间,我们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我回过头时正好看见屋内火光溢出,安城红了眼睛,一声低吼,就要冲回去。

    我一把攥紧他的手腕,沉声催眠他:“马上离开。袁牧之不会有事。”

    “不……”

    “袁牧之不会有事,”我厉声说,“你要做的,是带着我离开,快点!”

    他迟疑了一下,接受了指令,转头带着我冲出后门。

    我们钻进一辆老旧的轿车里,安城飞快地发动汽车往外冲。有两个人端着枪试图扫射我们,安城大喝一声:“低头!”

    我低下头,子弹嗖嗖从头顶飞过,与此同时,我们的车子也飙出老远。

    “出了这,到码头那,我们有条船……”安城断断续续地喘着气说。

    我转头一看,发现他右肩一片血红,原来刚刚那一下,他已经中弹。

    “你流血了。”我提醒他,“不及时处理,你会流血而死。”

    “这点,伤,不算什么。”他咬牙说,“我一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失血过多会影响反应,容易出车祸,然后带累我。”我把手搭到他的手腕上,柔声说,“停车,我给你做处理。”

    “耽搁不起……”

    “停车,听我的没错。”

    他默默听了车,我用疯狗匕首挑开他的肩膀,发现他肩部一片血肉模糊,血汩汩冒出。我皱眉,自忖没办法处理这种伤口,于是割断安全带绑住血管,暂时止住了他的失血。

    安城一直闭嘴没说话,见我弄完,咬着牙一言不发开车往前走。

    “我们需要一个能处理伤口的人。”我说,“给我电话。”

    “不……”

    “给我电话,我要把这事尽可能高效率地解决掉。”我不耐地低吼。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将电话递给我,我给刘慧卿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受伤了,请她带好护理物品去张家涵那等我。

    “你这臭小子几天不见到底死哪去了啊?我一个不留神你就受伤,你嫌命长是不是?”

    我按了挂断键,命令安城将车开回张家涵的家。

    “那不安全。”他反对我,“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

    “你我已经身处危险,如果有叛徒,那么你怎么能保证那条船没人知道?”我淡淡地说,“回我熟悉的地方,在那我会更能展开手脚,谁来都无所谓,我会打发。”

    他听从我的指令将车开进张家涵那,我们下了车时他的步伐有些虚浮,但还好算正常。我把外衣脱下搭在他身上挡住血迹,我们快步上了楼,我拿出光匕首正要削开门锁,门猛然从里面被打开。

    洪馨阳美丽而苍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心里一突,往后退了半步,然后点头说:“你在等我。”

    她深深地看着我,然后说:“进来说话。”

    我并没有动,而是观察了她一会,她扬起眉毛怒喝说:“你怀疑我带人来杀你吗?小混蛋,我要杀你老娘一个人就够了,快给我滚进来!”

    我忽然就想笑了,我轻声说:“我需要能处理伤口的人。”

    “知道,刘姐在里头等着,她要搞不了,我负责给你找人弄。”洪馨阳把门推开,侧身让我进来,看到安城的时候她问:“是这位受伤吧,不是你?”

    我点头说:“不是我。”

    “吓我一跳,你这小混蛋!”洪馨阳抬手在我身上猛拍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一下安城,说:“来吧,你身上的血腥味够重的了。”

    我们进到客厅,刘慧卿迎出来,她看看我,我摇头说:“不是我。”

    她瞪了我一眼,然后对安城说:“过来,我看看伤口。”

    安城乖乖走过去,依言接下衣服,趁着他们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坐到阳台常坐的躺椅上,阳光充沛,我惬意地眯上眼。

    忽然觉得很困,我闭上眼。袁牧之在窗口摇枪冲我微笑的样子浮现上来。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确定这一点。

    但为何我与此同时,却还是止不住涌上不安和惶惑?

    有人挡住了我的阳光,我睁开眼,洪馨阳背光站着,光线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华丽的金边,她就如我梦中见到的那样华美而精致,温暖而柔和。

    “妈妈。”我无声地呼唤她。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爱你。

    她慢慢朝我弯下腰,拍拍我的大腿,示意我躺过去点,我挪了挪位置,她侧身坐在我身边,吁出一口气说:“他妈的现在不能随便挪动了,真不舒服。”

    “因为怀孕?”我问她。

    “因为怀孕。”她点点头,说,“你别劝我,我其实也不想要小孩,曾经也动过念头去做人工流产的手术,但是最后改变了主意。”

    我盯着她,慢慢地说:“令你改变主意的事,一定契合你长久以来心底最隐秘的欲望。”

    她微微笑了,点头说:“是啊,很久以来,我就有一个梦想,我想有一个人陪着我,不会离开,跟我一块玩,一块长大,一块生活,做每件事都在一起,真正跟我相濡以沫,休戚与共的那个人,我一直想有生命中有这样的存在,能理解?”

    我冷冷地说:“孩子,终究不能永远陪着你。”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安静地微笑,然后轻声说:“但是,在他能离开我之前,他必须跟我在一起呆很久很久不是吗?”

    “你不能生……”我话音未落,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我坐起来一看,原来是安城受不住疼痛喊了一声,刘慧卿冷冰冰地训道:“叫什么?这点疼就受不了了?受不了学人家混生命黑社会?真是。算你命大,子弹只是擦过,不然我也没办法。行了行了,抬胳膊,我要给你包扎。”

    洪馨阳噗嗤一笑,说:“刘姐肯定故意的。”

    “为什么?”

    “大概不喜欢喊打喊杀的吧,”洪馨阳叹了口气说,“她人很好,一辈子在医院里头救死扶伤,最不喜欢看人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那她可以拒绝帮忙。”

    “这跟见死不救是两回事。”洪馨阳说,“小冰,不喜欢一个人的行为只是个人的情绪,但如果不帮助他,则关乎本人的道德。”

    我摇头说:“我不能理解这些,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失血而死,因为那样我会麻烦。”

    “所以你也不会理解我为什么要怀孕。”她微笑着对我说。

    “是,”我眯着眼问,“跟那个让你怀孕的男人有关吗?”

    洪馨阳意外地睁大眼,然后笑了,摇头说:“没有关系,当然那个男人我并不讨厌,也许到今天还喜欢着,但我很快发现我们并不合适。可是他给我留下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我看不出这个跟与袁牧之结婚有什么关联。”

    “你果然在生气。”洪馨阳笑着说,“对不对?”

    我扭过头不看她。

    “小冰,其实我蛮希望孩子的父亲是袁牧之那样的男人。”洪馨阳轻声说,“那样小孩就能继承他身上某些我很欣赏的东西。可惜不是。”

    我转头盯住她,问:“你为了这个所以跟他结婚?”

    “我们有一个协议,他给我的孩子一个合法身份,我用洪家的资源帮他。”洪馨阳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说,“可这么双赢的一个机会,因为你一生气,他冒着大风险都要抛下,小冰,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我皱眉说:“我不懂。”

    “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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