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山河(八阿哥重生)第31部分阅读
日月山河(八阿哥重生) 作者:rouwenwu
勃,掌管兵部也有一段时日,身上那种英气便要比其他人更重一些,如同一把出了鞘的宝剑,寒光烁烁,康熙在他身上看到了早年大阿哥的影子,对这个儿子也极是喜爱,闻言便哈哈大笑:“朕还想你要按捺多久,我们家十三郎果然沉不住气了!”
言下之意,却很是欢欣,并无不悦。
策妄一怔,眯起眼打量着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十三阿哥,十三也毫无畏惧地迎上去,两人对视片刻,眼底已颇有些暗潮汹涌的意味。
太子原本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胤禩身上,已经猜出几分,正打算看一场好戏,不料却被十三搅和了,不由微微一哼,转过头去。
十四看着他们两个,后悔自己犹豫了一会,没有及时出声,骨子里有些跃跃欲试。
周围蒙古各部诸王,眼见一场比试在即,不由都兴奋起来,一边窃窃私语。
胤禩则神色淡淡,似乎事不关己。
过了好一会儿,策妄笑了起来,道:“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十三阿哥!”
十三也笑道:“不敢当大汗这句大名鼎鼎,您在草原的天空上翱翔的时候,十三还是个无知小儿呢!”
言下之意,一会儿若是你输了,脸面便丢尽了,我若是输了,也不过是后辈输给前辈,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策妄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十三皇子年少有为,但照中原人的说话,我已过而立,怕是力有不逮,不如让舍弟相替上场。”
说罢一指旁边的人。
他口中的弟弟,叫策凌敦多布,实际并不是亲弟,只是堂弟,但他跟随策妄多年,南征北战,联合清军打击噶尔丹,深为策妄阿拉布坦所倚重,是他的臂膀亲信。
策凌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年轻,此时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更是垂下了头,仿佛还有些羞涩。
十三心中冷哼一声,朗朗道:“如此就请多指教了。”
言罢当先走至场中空旷出,拱手而立,身形笔直。
策凌见状,只好也跟着走了出来,笨拙地拱拱手。“多有得罪。”
十三见他准备好了,也不废话,一手闪电般伸出去,揪住他的衣领,身体一矮,往前一撞,便欲将他摔出去。
岂料对方力气奇大,竟然不动如山,只是微微后退一步,反手抓住十三的肋部向后一摔,十三凌空翻身,稳稳落地。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草原上最重英雄,十三年纪虽小,功夫却极精湛,高手对阵,自然精彩绝伦,众人都紧紧盯着场上,舍不得分神。
十三只觉得方才被抓住的肋处还隐隐作痛,面前的对手依旧带着羞涩的笑容,却再不敢小觑,稳了稳心神,看着对方欺近前来,双手格去攻击,脚一边踢向对方脚踝处|岤位,这一串动作都在片刻间完成,在旁人看来,只见二人动作迅疾,人影闪动,只怕连招式都看不清楚。
这已经不是纯粹的布库,而成了双方武力的较量,论气力,十三必然不如策凌,但他自幼师从大内高手,身手即便是在外面,也已臻上乘了,两人比试,却似都使出平生所学,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胤禩并不担心十三,两人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纵然落败,也不算丢了朝廷的面子,他注意的是另外一道目光。
自那两人在场中比试,策妄阿拉布坦的目光,便是透过两人,直直看向胤禩。
见胤禩朝自己望来,策妄嘴角噙笑,轻轻点头,以作示意。
这个人,是蛰伏的蛟龙,迟早不会满足于臣服在朝廷压制之下,必然将搅得西北天翻地覆,只是如今准噶尔部急需休养生息,所以作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来,连皇阿玛也被骗过。
胤禩思忖着,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杯沿,冷不防一抬头,那人却依旧在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那目光赤|裸裸的,不加丝毫掩饰,仿佛带着掠夺的意味,让人很不舒服。
胤禩微微皱眉,视线移开,没再看他。
那边两人已经打了许久,却依旧是不分胜负,彼此都有些气力不济,十三索性觑空退了出来,朗声道:“你功夫了得,我佩服得很,这场就算和局,如何?”
策凌点头笑道:“十三殿下也十分厉害,策凌甘愿认输。”
态度坦荡磊落,草原上最重英雄,原本他还看十三年纪小,有些轻视,如今却是半点也不敢小看了。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康熙也觉面上有光,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朕可又看到一个少年英雄了,来人,赐酒。”
御酒被端上来,策凌也不推辞,朗声道谢,仰头喝下,举止豪爽,令康熙大增好感。
“你年纪几何,可有婚配?”
这是打着联姻的主意了。
策妄目光一闪,起身替他回道:“回博格达汗,我这个弟弟今年二十有一,尚未婚配。”
康熙捋须笑道:“可惜此行朕没带着女儿,不然就让你挑个公主回去。”
但是清朝历代公主,十有都是下嫁蒙古和亲,大多都落得个芳龄早逝,或晚景凄凉的下场,几乎没有一个能得善终。
愿生生世世不在帝王家,只怕是清朝公主们的心声了。
胤禩知道,康熙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却也真是在打着这个主意。
准噶尔部在蒙古势力庞大,根深蒂固,虽然因为噶尔丹的反叛而有所削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这几年策旺阿拉布坦接掌之后,又逐渐恢复元气,是草原上不容忽视的势力之一,康熙自然想要拉拢过来,为己所用。
自古以来,联姻是消解怨隙,兵不血刃的最好手段。
白天的热闹过后,晚上又是篝火熊熊,歌舞升平,这些年蒙古诸部太平已久,又被朝廷源源不断地赏赐,血性早已慢慢在享乐中慢慢被融化,王爷们坐在那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场中女子身姿婀娜起舞,酒香混着柴米燃烧的气味在四周流荡,令人心神迷醉。
胤禩与十三他们坐在一起,那两人少年心性,喝酒不加节制,胤禩被他们劝着也多喝了几杯,直至觉得头有些晕眩。
“我先去帐篷里歇息一会。”说罢起身,往后走去。
十四见状便要跟上。“八哥等等我,我也去!”
十三一把拉住他,一瞪眼。“刚才你就一边干看着,喝得比八哥还少,不行不行,干了这几杯再说!”
十四想甩开他的手,无奈十三喝了酒,气力比平日还大些,挣脱不开,只好悻悻坐下,拿起酒便灌。
到最后,两人都喝得不省人事被送回去。
这头胤禩向帐篷的方向走去,喧哗热闹都被他抛在身后,越往前,夜色越浓,寒意也更重些。
这片地方因为圣驾来临,诸王朝见,建了无数帐篷,白天里远远看去,蔚为壮观,夜里穿梭在帐篷之间,有些地方连侍卫都很少走过,显得安静冷清。
胤禩觉得头有些沉,脚步便缓了些,一面扶着额头,只觉得吐息之间也泛着淡淡酒气。
冷不防一只手从旁边帐篷里伸出来,将他拽了进去。
胤禩大吃一惊,只以为是刺客一类的人物,对方气力极大,他来不及挣扎,被拖进去之后又随即被压倒在地上,嘴巴被紧紧捂着。
对方高大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低下头,将热气喷在他耳畔,胤禩似乎也闻到一些酒味。
“应八,京城一别,就不记得我了?”
声音带着一股酒后的低哑,和有意无意的魅惑。
胤禩眨眼,被酒浸染得有些迟钝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策妄阿拉布坦。
见他没出声,似乎已经认出自己,策妄也就将手从他唇上放开,身体却依旧压在上面,没有动弹的迹象。
帐篷里很温暖,柴火正在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声响,身下铺着羊毛毯子,柔软无比。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胤禩的声音淡淡,却掩不住微醺酒意,这里温暖得让他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策妄轻笑了一下,将身体微微挪开一些,侧着身子,一边按着他的手,脚却插入他的双腿之间,两人姿势奇异而暧昧。
“失礼了,我只是想到京城里一见如故的旧友,见了面却当作不认识一样,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被篝火映得若隐若现的神情上却没有半分愧疚。
动弹不得,索性就不再做无谓的动作。
“大汗不也隐瞒了身份,我心里也很难过啊。”话虽说着,廉郡王脸上却显得漫不经心。
策妄低笑一声,头又凑近了些。
胤禩只觉得对方呼吸的热气都喷在脸和脖颈上,带来阵阵战栗的激灵,忍不住想撇开头去,却被他紧紧按住。
“废太子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了,未来的君主关系着我们草原的兴衰,我自然要去京城看看,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收获。虽然现在太子复立,但是现在看来,皇帝并没有把他当回事。”
胤禩心中一凛,康熙对太子的态度,确实不复从前,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太子应有的待遇和威仪,却半分没有少过,蒙古诸王对太子依旧战战兢兢,这人却看出了与旁人不一样的东西来。
“大汗说笑了,皇上对太子期望甚重,太子之位,自然稳如泰山。”
策妄一笑:“你们中原有句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是或不是,我们心里明白得很。”
顿了顿,他续道:“听闻王爷在朝廷也是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那个位置,你若有意,我们可以合作的。”
他开门见山,说得直白,胤禩酒醒了大半,盯着他看了半天,慢慢道:“准噶尔部元气大伤,如今还没有恢复过来,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语带讥诮,策妄却不以为意:“雄鹰飞得高,是为了看得更远,眼看皇帝渐老,我身为准噶尔的首领,也不能不为部落早做打算,你当皇帝,可以两全其美,总比那个无能的太子好。”
“太子无不无能,不是你说了算,身为臣子,就该一心效忠,不要有痴心妄想,免得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虽然被对方压制在身下,胤禩却并不显得慌乱,淡然的语气就跟在说今日吃什么差不多,波澜不兴的神色让对方忍不住想要揣测他的底线,撕碎他的平静。
“没关系。”策妄笑道:“来日方长,殿下慢慢考虑,我们有的是时间,有准噶尔部的支持,将来若有一日,你坐上皇位,蒙古这边,就不愁没人应和了,其中利害,相信殿下比我清楚。”
这话若是放在上辈子,胤禩必然心动,可如今说这些,只让他觉得好笑。
胤禩不露声色,嘴角一勾:“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这种处境之下,只怕考虑起来也有些难度。”
单凭气势而言,策妄虽如烈火,狂妄不羁,对方却似大海,深不可测,他实在占不到半点上风。
策妄哈哈一笑,并没有放松半分,反而在他双腿之间缓缓磨蹭,若有似无拂过那柔软的器官,暧昧道:“今日皇帝要赐婚公主,早该和他说,要就把他儿子送过来,什么公主,我们可不稀罕。”
他这话是故意激怒对方,可胤禩也跟着笑了起来:“若大汗愿意在京城长住,我定当奏明皇上,让太子殿下收下你。”
“这张嘴这么利,我记得那会儿刚见面的时候,王爷可是彬彬有礼的。”策妄伸出拇指,摩挲着对方的嘴唇,如同爱抚一般。“送给你的那把短刀可是信物,你收下了,就等于回应我的情意。”
实际上,那把刀再寻常不过,当时策妄初到京城,看他谈吐不凡,也是为了卖个人情,却没料到对方居然是皇子阿哥,天潢贵胄。
在京城数月,他早就将朝中各方势力摸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人虽然不是太子,但能力手腕在诸皇子中皆是上乘,十有才是皇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与他结交百利而无一害,但胤禩看似温和儒雅,实则极不好相与,策妄旁敲侧击,开诚布公,都不能看透他的心意。
这人若不是盟友,将来必然是大敌。
策妄盯着他,蓦地闪过这个念头。
“八哥!……”
远远传来几声呼唤,打破两人之间诡谲的气氛。
策妄微微一笑,放松了钳制:“殿下真是好人缘,弟弟找过来了。”
胤禩趁机起身,拂去身上灰尘,笑道:“谢谢大汗款待,既然有人来找,便该告辞了,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策妄敛了笑容,正色道:“殿下若得天下,我必将誓死效忠。”
狼的效忠是有限度的,亦是需要等价交换的,胤禩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自然欣然答应。
掀开厚重的布帘,策妄并没有跟出来,胤禩走了出去,他长长吐了口气。
策妄所谓的合作,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朝廷与准噶尔之间,总归不可能有永远的和平,但是方才他的话里,却给了自己一个警惕的信号。
连一个蒙古人都看得出自己“众望所归,人心所向”,可见树欲静而风不止,旁人眼里,这天底下不可能有不要皇位的傻子,自己一再谦让,不过也是故作姿态,那么皇阿玛心里,是否也会如此想?
“八哥,你跑哪去了,我们在帐篷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你!”十三疾步迎上来,担忧之色跃然浮现。
“刚才瞧着那里气闷,就四处走走,怎么,你们不喝了?”胤禩笑着拍拍他的肩。
“别提了,居然老有些女的凑上来献殷勤,连痛快喝一场都不行,十四在帐篷里等我们,他喝得比我还多……”
两人边走边说,声音渐行渐远,终至淹没在夜色之中。
又过了几日,蒙古各部陆续朝见完毕,各自离去,御驾也开始准备启程回京。
就在此时,康熙染上风寒,病情来势汹汹,竟至一病不起。
黄 雀
康熙生病不是小事,偏生这病还不能大肆张扬,因为蒙古各部诸王还没走,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奉行安抚联姻政策,将这些流淌着黄金家族高贵血统的狼群慢慢驯服,从太宗一代起,蒙古女人在后宫便占据了绝对优势,到了康熙,虽然这些身影已经逐渐隐没,但是蒙古依旧是大清北方的门户,不容有所闪失。
帝王病倒,往大里说,难免会让人生起不好的联想,加上太子随驾,等于京城无人坐镇,如果有心人想搅些什么乱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连亲近大臣,至多也是得知康熙生病的消息,具体病情如何,却不甚清楚。
这几日本该回京,被这一耽搁,启程的事情也就没人再提,蒙古那边还有些王爷首领没走,对此也一无所知,只当皇帝心血来潮,留恋草原景致,想多留几天。
但一两天也就罢了,三四天都不能得见天颜,未免令人生疑。
“连我都不能见皇阿玛?”太子挑高了眉,看着梁九功。
梁九功面色不变,只微微弯了身子,显得越发恭谦。“请太子爷恕罪,万岁爷有命,他老人家正在歇息,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这任何人也包括我?”太子似笑非笑,“梁总管,你该不会也看着我这个太子软弱可欺,故意诓我吧?”
梁九功的腰弯得更深了些。“奴才岂敢,圣上之命,奴才也不敢违抗,其实万岁爷只是偶感风寒,好好休息就没有大碍了。”
他这么一说,胤礽更是起疑,正想着要不要越过梁九功,直接掀帘而入时,帘子陡然掀开,出来一人。
胤礽目光一凝。“老八?”
胤禩适时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一边行礼道:“见过太子。”
“免礼,皇阿玛病情如何?”对方上前一步,盯着他。
“只是小有风寒,应无大碍,臣弟出来的时候,皇阿玛已经歇下了,太子若要探望,不如明日再来。”
胤礽看了他半晌,直到压根看不出什么,只得捺下心思,拂袖而去。
梁九功悄然松了口气,低低道:“多谢八爷。”
胤禩微微点头,面色平静,心中却禁不住思忖起来。
里头的君王昏迷不醒,太医彻夜守候,分明不容乐观,虽然御驾中十有都是皇帝亲兵,忠心无须质疑,但如今还有蒙古诸王在,尤其是策妄阿拉布坦……
他目光一敛,掩去其中一抹讥诮。
“殿下是说,皇帝有可能病得不轻?”
男人摸着下巴,一字一顿道,他的脸部线条粗犷而深邃,透着一股彪悍勇猛,高大壮硕的身形裹在袍子下面,如同一条伪装得文质彬彬的野狼。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把我拦在外头。”太子苍白的脸上微微勾起一抹冷笑,世人皆知自己废而复立,所谓的储君,不过是老爷子开口闭口一句话而已,他也没有必要再伪装出一副孝顺儿子的面孔,尤其是在知情人面前。
“可是你也说过,皇帝性情多疑,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趁机在试探你呢?”策妄阿拉布坦嗤道。
太子神情微微一顿,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霎时浮现出一丝怨恨,随即又消失,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事先不提,老八那边如何?”
男人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我看殿下给我的消息也不怎么准确,你说廉郡王喜欢男色,可我试探几次,也没见他有什么异状。”
太子冷笑道:“我这八弟,自小惯会装模作样的,面上一派正人君子,私底下那些龌龊手段,可不会比任何人少。”
叩门声轻轻响起,屋里的对话暂时中断。
外头传来一声轻唤。“太子爷。”
“进来罢。”
一人推门而入,却是个内侍模样的人,面目清秀,低眉顺眼。
“太子爷,这是您最喜欢的碧螺春。”
那人将手中托盘放在桌面上,拿起两盏茶盅分头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策妄注意到,这内侍进来之后,胤礽对他的态度,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太子道:“他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好了。”
说罢下巴微微扬起示意,那人垂眼,伸手掀开茶盅盖子,将茶盅递至胤礽嘴边。“太子爷请用……”
他的声音很柔和,不同于一般宦官的尖锐,入耳极是舒服,因着这缘故,策妄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却发现这人不仅称得上身段风流,连握着茶盅的手指都十分修长白皙,惹得他也有些移不开眼。
太子伸出手去,自己拿住茶盅,指节摩挲滑过对方掌心,带了点轻微的暧昧。
策妄调笑道:“太子的人就是不一样,看得我都有点心动了,不知殿下舍得割爱与否?”
年轻内侍手一抖,轻轻咬住下唇。
太子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从来不知道大汗喜欢男人,他不过是寻常姿色,如何与本宫的八弟相比?”
策妄目光闪了闪。“听说皇帝对这种事情很是忌讳,就算廉郡王喜欢男色,也该很隐秘才是,殿下又是如何得知的?”
太子嘲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曾亲耳听到他在意乱情迷中喊出我四弟的名字,哼……兄弟,天理不容,若是皇阿玛知道,只怕他们俩都得吃不完兜着走。”
“哦,那个时候,太子殿下也在场?”男人似乎很感兴趣,闻言追问道。
“若不是……”太子的声音夏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快了,差点连不该说的陈年往事也说出去,立时闭口,端起桌上茶盅,垂目啜饮,片刻之后方冷笑道:“总而言之,你尽可放手去做,圣驾启程起码还得多过两天,在这两天里,你有大把的时间,让老八拜倒在你的手段之下,听闻准噶尔大汗驭女无数,想必在男人方面,也是得心应手。”
“老实说,我对廉郡王,倒是没什么兴趣,若是太子肯从了我,说不定咱们的合作还能更进一步呢!”
无视对面投射过来带着森寒杀气的冰冷目光,策妄哈哈一笑,起身拂了拂袍角。“说笑罢了,太子殿下未免太过严肃,看在索额图大人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轻易撕毁约定的!”
言罢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徒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胤礽看着他远去,冰冷面容逐渐化作一个轻蔑的讥笑。
当初索额图与噶尔丹暗通款曲,私下订立了盟约,后来噶尔丹兵败身死,他的侄子,也就是如今的策妄阿拉布坦接收了他的势力,自然也知道这些暗中往来的事情,再立盟约,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如今索额图已死,身旁没了绝对信得过的人,胤礽难免要亲自与他打交道。
蛮子贱种!
胤礽冷哼一声,神情晦暗莫名。
“太子爷……”
带了股怯意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内侍正看着他,微蹙了眉,似忧似惧。
胤礽的面色柔和下来,将他一把拉至自己腿上坐下。
“不用害怕,我不会将你送人的。”
眼波里水光流转,他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胤礽的手。
胤礽心头一热,另一只手解开对方衣襟,顺势滑了进去,在他的腰际游移。
“太子爷……”声音愈发低了一些,还带着几缕颤抖。
胤礽咬住他的耳垂低笑:“还不习惯?爷好好疼你……”
“唔……”那人红了双颊,微微侧过头,欲迎还拒。
胤礽也不以为意,原本照他的脾气,早该将这人掌掴在地,如今却只是笑了一声,将他打横抱起,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京城里,胤禛正扶着额头,头疼地看着眼前一堆烂摊子。
山东、河间等地区春旱,颗粒无收,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从地方送到塞外,又从塞外转回京城,康熙命户部拨银赈济,可别人不知情,胤禛却一清二楚,如今国库几近空虚,哪里还有什么银两拨得出来,就算勉强拿出一些来,若是今日哪里又有什么灾情,却难保要顾此失彼了。
要说祸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康熙二十三年圣驾南巡开始,到前两年康熙第三次南巡,每回出去不说别的,单是人口车马,水陆仪仗,就已经是巨资,加上这些年对噶尔丹用兵,从国库拨出去的银两数以千万计。对内来说,太平日子过久了,官员们难免也懈怠惫懒起来,便是八旗王府宗室,借着职权之便贪污受贿的,也不知凡几。
让他头疼的还不止这一桩。
西南素来多异族,尤其是瑶民苗民,凶悍勇猛,历来都是难治的地方,朝廷官员无不视为畏途,一旦有人被派去那里,不是消极怠职混日子等着走点门路述职的时候调任,就是与其他官员互相勾结沆瀣一气欺压地方百姓,所以两广连同云南地区,一向都是朝廷头痛的地方。
如今摆在他案头的,正又是一桩。
广东提督殷化行急报,连山瑶民马蚤乱,奏请朝廷调兵镇压。
快马加鞭送折子进京的人,想是离京甚远,消息闭塞,也不知康熙出巡,直接就把折子送到京城来了。
因着事关重大,熊赐履、张廷玉等人也不敢擅专,忙将奏折送往康熙那处,谁知过了十来日,那边依旧没有旨意过来,而南边接连又来了几道奏折,说总兵官刘虎、副将林芳率兵进剿败回,林芳被杀,言辞之间,情势十分危急。
照理来说,这么重大的事情,皇阿玛不可能不立即处理,但如今音信全无,难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及此,胤禛揉揉眉心,压下心底忧虑,收拾了一下,起身往南书房走去。
相比京城诸人的焦头烂额,草原似乎要更平静些,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他们还说了什么?”
“奴才只听到这些,下次若有机会,再……”
“不必冒险,你能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他如今对你信任无比,该好好利用才是。”胤禩见他不言不语,温言道:“大仇终有一日得报,十年也未算晚,你已经忍了这么久,不要因为小事前功尽弃。”
赵瑞文抬起头,文秀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怨毒,随即又恢复平静无波的模样。
“谨遵八爷吩咐。”
“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回去罢,免得他找不到你。”
“嗻。”
陆九早已守在门口,将那人悄悄送走,末了又折返回来。
“爷,将人送走了。”
胤禩嗯了一声,拈起黑子随意放下,棋盘上黑白相间,早已错落成局。
在太子被废之后,赵瑞文就一直跟在他身旁,不离不弃,又曾办过几回得力的差事,容貌虽只是清秀而已,却胜在温和柔顺,沉默寡言,从不乱嚼舌头,忠实可靠,胤礽近年对他很是喜爱,倚为左右心腹,至于更隐晦的关系,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然而,赵瑞文不过是胤禩安在他身边的棋子罢了。
赵瑞文对太子有恨,且是陈年旧怨,当年太子借故打死九阿哥胤禟身边的贴身随侍,恰恰就是赵瑞文一起进宫,亲如手足的好友,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忍着,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为的是报仇雪恨。
说起来,只怕连胤礽自己也万万想不到,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一桩小事,竟然会牵扯出如此曲折的渊源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许多人都觉得自己是算计人的那一个,殊不知自己却也被别人算计着。
宫闱之内,步步惊心,一着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胤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意。
二哥,我虽不想去争,可也不是任人宰割,你不想着怎么自保,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难道就笃定我会坐以待毙?
苏 醒
胤禛到南书房的时候,佟国维,熊赐履,张廷玉等人已经候着了。
因为大阿哥被圈,明珠也跟着弃官遭贬,但他比索额图好些,总算落得个善始善终,只是归家荣养而已。
如今剩下的老臣,寥寥无几,张廷玉还是前两年才提拔上来的,熊赐履算是一个了,顺治十五年的进士,跟着两朝皇帝四十多年,本身学识渊博,做人也不古板,当年索额图与明珠风头正盛的时候,他与张英二人怎么都不掺和进去,末了独善其身,至今也还活得好好的。
“几位大人安好!”胤禛拱了拱手,一身风尘仆仆。
“四爷吉祥!”几人忙回礼,事态紧急,彼此也顾不上寒暄。
“情况如何,可有折子送过来?”胤禛急急问道。
佟国维苦笑道:“南边折子前脚刚到,四爷后脚就来了,还是一样的内容,催救兵!”
胤禛拧起的眉头几乎能打结了。“皇阿玛那边,还没旨意到?”
回答的是张廷玉,他的面容也有点发苦。“臣一直守在这里,还派人在出京官道上守着,却没消息。”
怎么办?
几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一句派兵的话。
圣口未开,谁敢开口,谁就是假传圣旨,就算理由再正当,也还是欺君之罪。
雍亲王是皇子阿哥,尚且沉默不语,他们这几个臣子,谁又敢去贸然担下这个责任。
“三哥呢?”胤禛突然问道。
张廷玉道:“方才三爷府上派人来传话,说三爷今儿个身体不适,不能参与议事了。”
胤禛暗自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如今情势,不派兵,瑶民马蚤乱可大可小,若是闹大了,星星之火也能燎原,何况还有朝廷官员因此殉职,若是派兵,旨意没下,兵由何人去派?现在坐镇京城,身份贵重的阿哥王爷,也就他们二人,其中又以胤祉为长,那人必然是怕来了要被推出来担责任,索性称病不出。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是遇事狠厉果决不拖泥带水的胤禛,面对此等局面,也不由有些犯难。
几人又说了几句,却还是一筹莫展,只能商定明日再来,各自先回去。
胤禛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府里,那拉氏看他脸色不好,也没多问,忙伺候他净手用膳。
用完饭,胤禛走到书房,沈戴二人早已等在那里。
“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京城与那边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但这两天就再也没送批过的折子回来,虽然依旧有信差两地来回地跑,却也只是报些平安信而已,别的异常,却是一件也无。
正因为过于平静,才显得诡异。
胤禛心头正乱,担心变故,担心康熙安危,更担心那个人。
“做最坏的打算,是太子不甘蛰伏,犯上作乱。”戴铎轻轻道,最后四个字在他道来却是云淡风轻。
胤禛心中一跳,随即摇首:“不至于,这次随驾的都是亲兵,他哪里有这个机会。”
“八爷那边,没有信笺来过?”
“不曾。”
戴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竹却按捺不住。“四爷,也许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八爷出于一些原因,不想送信过来。”
胤禛看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看得沈竹后面的话没了声音,这才瞟向戴铎。“你也这么觉得?”
戴铎摇头道:“不好说,但是八爷那边,不是我们需要去关心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京城这边。”
胤禛面色一沉,凝重起来,却不是因为不高兴,而是戴铎所说,正好是他所想。
假设康熙无恙,那自然万事大吉,若是圣驾那边出了事,而消息又一时传达不到这边来,那么等到他们收到消息,就已经失了先机了。
他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声一声一声印在沈竹和戴铎心头,却无人敢开口打扰他。
“让隆科多密切留意动静吧。”前阵子太子被废,依附太子的九门提督托合齐自然也被罢官,佟国维之子隆科多就成了继任的九门提督,这位置看起来不显眼,官职也不高,却是戍卫京城最重要的关口。
佟家原本属意的是胤禩,胤禩却从中牵头,将他们与胤禛搭上线,佟国维因为胤禩的指点,在议立皇储时没有站错队伍,对胤禩的话也听得进去了,眼见这四阿哥不显山不露水,锋芒内敛,也收了从前的轻视,渐渐亲近起来,借着已故孝懿皇后的名义,彼此相处也算相得。——自然,这些都不是大张旗鼓进行的,毕竟皇子不得私结大臣的规矩摆在那里,胤禛做事谨慎,不会授人把柄。
胤禩连如此重要的资源也给了他,两人之间,必然是再无隔阂,幕僚那点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却并不因此对胤禩产生动摇。
连大业也可为了他退让,那人八面玲珑,收买人心的手段比自己高得多,若要相争,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沈竹与戴铎,可以当幕僚,可以出谋划策,却因心思过重,城府过深,并非成就名臣功业的料子,所以胤禛并不打算跟他们解释那么多。
这话说毕,胤禛将事情又过滤了一遍,发现除此之外,确实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做得多了,万一老爷子平安无事归来,那你今日所做的,就会成为你明日的罪状。
所以做官的常说,万言不如一默,少做少错,其实当皇帝的儿子,又何尝不是这样?
沈竹有点不甘心,他们准备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就在眼前,如果什么都不做,未免太过可惜。
“四爷,京城防务那边……”
戴铎打断了他:“不可,四爷说得有理,先等等看吧,至于瑶民马蚤乱的事情……”他顿了顿,“四爷最好不要强出头,这事并不讨好。”
他跟了胤禛这么久,对这位主子也算有些了解,知道他遇到这种事情,十有必然是要迎难而上的。
胤禛没有说话,转头望向窗外,目光沉沉。
天色也沉沉如黑幕一般。
康熙慢慢地醒转过来,看见帐顶垂幔,一时有些恍惚。
刚才他还在梦里,拉着太皇太后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话,旁边还坐着额娘佟佳氏,两人都笑望着自己,一眨眼,身体一沉,梦境碎了。
“万岁爷!”梁九功时时刻刻盯着康熙,不敢有一丝松懈,此刻见他醒转,连滚带爬扑了过来,喜极而泣。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康熙一皱眉,梁九功立时趋上前来扶住他。
“回万岁爷,现在是巳时了,您整整睡了三天,大伙们都吓坏了!”
算起来不止三天,从康熙严重不适到这会儿醒过来,起码也有十来天的功夫了,否则京城那边也不会迟迟等不到朱批折子。
“太子呢?”康熙张口就问。
“太子爷安好呢。”梁九功不知道康熙想问的是什么,只能挑了最安全的来回答。
康熙神色淡淡,看不出丝毫表情。“老八他们呢?”
“八爷、十三爷、十四爷这些日子倒是常来,有时候一守就是一两个时辰,顾忌着蒙古王爷们都在,也不敢久留。”梁九功忙道。
康熙心中一暖。
他自己昏昏沉沉之际,其实也有些知觉,隐约感觉过一双手扶着自己喂药,轻轻喊着皇阿玛的情景。
有些儿子不孝,却还是有几个孝顺的,自己这个父亲做得也不算太失败。
正说着,外头侍卫进来禀报,说胤禩等人在外头求见。
“传吧。”康熙刚醒,精神有些恹恹,但思路却极利索。“把这几天落下的奏折都呈过来,挑紧急的放上头。”
“嗻。”梁九功应着,一旁准备好的清粥小点也随即呈上来。
胤禩三人进了帐,便见康熙侧靠在榻上,脸上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虚弱,但眼神却并不浑浊。
“皇阿玛吉祥。”三人口中请安,一边打千行礼。
胤禩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康熙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自己的密函早在五个时辰前就着人送往京城,这会儿只怕是追不上了。
随行御驾都是人尖子,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动用心腹传送信件,免得中途被人截下落了把柄,但眼看皇阿玛一病不起,京城局势瞬息万变,让胤禛早一步知道,也好早作准备。
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康熙却醒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胤禩暗叹一声,现在只盼四哥少些动作才好,他身边那些幕僚都是不安分的,怕是闻讯更会怂恿他犯险。
康熙和颜悦色与他们说了几句,转头问了梁九功一句。
“太子呢?”
梁九功暗自叫苦,道:“奴才这就去请太子爷过来。”
这位老爷子病中交代,不许太子靠近大帐一步,如今倒问起人来。
“不必了。”康熙冷哼一声。“若是他这几日都在署理政务,倒也罢了。”
十四接了一句:“皇阿玛,儿臣来时路上,路过太子帐前,曾看见准噶尔大汗进了那帐中。”
胤禩一怔,十三也吓了一跳,众人目光,一时都落在十四身上。
康熙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疑 心
“你亲眼所见?”康熙盯着他,目光灼灼,似要穿透人心。
十四心头一跳,不由得怵了一下,纵是他心机再深,不过也才十三岁。“回皇阿玛,是儿臣亲眼所见。”
面上依旧是垂首恭顺的模样。
康熙倒没有疑心他欺君,在他看来,十三豪气飒爽,十四聪明伶俐,他们两人都有当年大阿哥和太子的身影,年长的儿子已经造成他的遗憾,将余下不多的宠爱放在两个年幼的儿子身上,也是正常。
“梁九功,你去看看,”话说一半,康熙摆摆手。“算了……”
“万岁爷?”梁九功有些惶惑。
康熙摇头,神色淡淡:“不必去了,你们都跪安吧,朕想歇会儿了。”
三人口中应是,陆续退了出去。
十四无端端的,不会空口说白话,必然是太子真与策妄阿拉布坦有所瓜葛,才会被他瞧见。
这么一想,康熙下意识就阻止了梁九功。
太子已经废过了,废而复立,再来还能如何,再废?还是将他贬为庶人,流放边陲?自己励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