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山河赋第68部分阅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息一传出就惊动整个京城,安靖第一第二的名门世家居然连结两门亲,而且都是家主的亲事。西城家的三公子是最高兴的那一个,西城照容之所以提这门亲,一方面是避免和亲王逼婚,另一方面也是洛远说过,三儿很喜欢他卫表姐。婚期定在四月里,也就是西城公子服礼后的第二个月,然而婚事的准备从秋水清点头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可以想象会像前一年静选成亲一样,成为惊动京城的大事。  另一个人的婚事却进行不怎么顺利,便在府考放榜的当天下午,水影脸色沉凝的坐在正房内,目光在王府司礼身上扫了几回,最后冷冷道:“好,好,都不肯去提亲是不是,都嫌替一个前任宫侍做媒丢人是不是?不要紧……”望向一边的宫女:“去,到民间去,给我把京城最有名的保媒请来,不就是三媒六聘么,没有你们,我也一样能成亲。”  司礼向领命而去的宫女使个眼色,上前道:“司殿,三思而后行啊!日照能为侧不能为夫,您结了这门亲乃是自毁前程。”水影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真心的关心,脸色稍和,缓缓道:“我决心已定,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会承担。”  “您喜欢日照要留他一辈子也不用娶为正室啊,侧室、亲侍都能跟您一辈子,您何必……”  “我不但要和他生同衾,还要与他死同葬。”  年轻的司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她从下位女官时代就开始敬慕的女子,脑海里唯一缠绕的两个字就是“疯了”,正在这尴尬时候,忽然听到一人笑语阵阵,人未到声先到,说的是“这么大好春日,影却在抓人训斥么?”  这个声音一入耳,水影脸上顿时显出惊喜交加的表情,起身往外迎,可来人更快,一转眼已经在房内,笑吟吟道:“芦桐叶向少王傅请安了。”  水影一把抱住她,惊喜交加道:“桐叶,桐叶你怎么来了?”  来人身材高挑、体态英健,容貌并不美但英气逼人、笑意隐含,此人是京城芦家的当家,时年三十五岁。这人一进来,司礼便识相的退下,下人送上茶后也乖乖退出。水影眉眼含笑连着问她什么时候回京的,要住多久等等。芦桐叶却笑道:“不忙说这些。我说,这大好时候你在那里发什么火啊?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在你那美人儿那里庆祝他京畿府考第二么?”  水影惊讶于她居然知道这件事,随即叹了口气说“我正烦着日照的事呢”,随即将她要迎娶日照的想法,以及人人都劝她不要自毁前程,拒绝去提亲的事一一说了。芦桐叶笑吟吟的听完道:“啊呀,几天前就开始找说媒的人了么?那么笃定那孩子能过京考?”  “我管他过不过啊——不过,他还是我要迎娶的男子。”  芦桐叶哈哈一笑,然后一伸手:“东西拿来。”看看对方愕然的样子,笑着补充道:“提亲总要有聘礼吧,难道你要我空手去?”  看着芦桐叶的背影,水影忍不住微笑起来,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姿态,目光中甚至流露出一点陷入回忆中的温柔。每一次看到芦桐叶她都能感到全然的轻松,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隐瞒什么,也不需要掩盖什么。她知道京城里芦家算不了什么,这个当家的名字在名门显贵中被提起,十之八九也都是当笑话说。就像刚刚桐叶和她说的那件事,她前两天刚回家的时候,从巷口卖油麻筛子和麻花的店铺过,老板见了她非常高兴,硬要把刚炸出来的一个筛子送给她。她就这么拿着,也不骑马了,一边走一边吃,走到家门口正好吃完,满手的油腻。她的夫婿特意穿了一件新衣服站在门口迎接,小别重逢,她喜悦得扑上去一个拥抱,就这么生生毁了夫婿一件新衣。便是这样的事情,桐叶会毫不在乎的当作笑话说给人听,然后成为显贵饭桌上娱乐的话题。  她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芦桐叶的时候,那个人是十六岁的九阶女官,值司映秀殿,而她是映秀殿中最幼小的粗使宫女。她被人抢夺馒头还被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同样是罪民的宫女按在地上打得时候,芦桐叶看到了这一幕,和别人不一样,她毫不犹豫的上来驱走施暴者,抚起她且命人另外给她拿一份午饭。桐叶看不得持强凌弱的举动,每有发现必定制止,而且惩罚施暴者。桐叶大概是看她幼小可怜,只有被人欺负没有欺负人的举动,对她格外照顾。半年后,她正式进阶调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她这个十岁的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当宫女。后来有人对她说“你知不知道象她那样年幼,容貌好的女孩却在映秀殿作粗活,一定是没籍得罪民”。芦桐叶耸耸肩,一脸轻松的说:“有规定罪民只能在映秀殿做活?”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笑笑说:“那不就行了,不要紧的。”  芦桐叶曾对她说:“我不喜欢做官,不喜欢被拘束。进宫见习只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本事去考试,所以在这里熬几年,尽当家的职责。”说这句话的时候,桐叶已经十九岁,位在八阶,已经偏离了她“一进阶就离宫”的计划。她用挫败的神情,对着天空叹息:“怎么就没有我能看得上的男子呢?好想现在就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啊。”  后宫女官,要么犯错,要么皇帝赞赏赐以朝官,否则只有成亲才能请求离宫另授官职,桐叶虽然急着想出宫,却也不愿委屈自己娶一个不合心意的男人。  想到芦桐叶的夫婿,水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暗道“这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桐叶也就该有那样的男儿相伴。”芦桐叶的夫婿也算是世家子,可惜是他母亲某次逢场作戏与歌舞伎寻欢作乐时一时不慎得下的种,生父到底是谁根本不知道,照着规矩算作正夫所出,实际地位还不如侧室的孩子。从小被旁支一个没有孩子的人家带走养,生活得还算不错,只可惜出生不正,连着几次向人提亲都被退了回来,偏偏芦桐叶某一次遇到他后一见钟情。两人结为眷属的时候,男方的养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芦家的亲戚朋友一个个翻白眼。水影在一边观礼的时候心想若非芦家没什么争气的,全靠这位当家的进阶保家名的话,早把她赶下家主位了。  她常常想,平日里听别人说什么什么人礼贤下士、唯才是用,可她见过的人中真正交友唯心,不问贵贱的,就只有芦桐叶一个。那个人常常说:“人么,看得顺眼,说得上话就能结交,身份什么有什么可关心的。难道侯爵之女就一定比街头卖花的小姑娘更可爱?”说这句话的时候秋水清正在旁边,脸色顿时极其难看。  想着芦桐叶的总总,内心就会温柔起来,而烦恼了她好几天的说媒的事也迎刃而解,更高兴的当然是日照府考第二。“到底是我教出来的人呢”她这么得意地想着,接下来就看锦绣书院能不能收他。她知道日照是个谨慎的人,没有九成把握不会把一切赌在这场府考上,为此生生瘦了一圈,更听他的邻居们说,从他自丹霞郡回来后几乎是足不出户。想到自己的夫婿能成为天下第一书院的教师,尤其是想到连昭彤影、玉藻前都要叫他一声“先生”的场景就忍不住要大笑。  正想着,王府司礼进来,神色依然是小心翼翼的,到她面前躬身道:“司殿,殿下来信。”她看一眼对方的脸色,微微一笑:“好啊,已经提前把我要成亲的事汇报给晋王了?真快啊,加急送出才够吧。”一边说着打开信看了一遍,笑吟吟递给司礼:“多谢你了,我正想写信报告王呢。”  司礼看一眼信差点翻白眼,她偷偷写信告诉晋王就是希望晋王能出面阻止,可不知道晋王是太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太崇拜水影,回信里全是祝福的话,末了还说“成亲后也一定要继续当本王的司殿哦……”  水影微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司礼的肩膀,柔声道:“卿用心良好,我明白的,但是我决心已定,再难更改。”  她早就知道这一场婚事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更不知要收到多少白眼,恐怕弹劾的文书也能叠成一小叠,可这一切她都不在乎。整个过程中她只在意一个人的反应,那就是花子夜。府考开始的那天,她便到正亲王府见了花子夜,那是一年多以来两人第一次缠绵,她留在了王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提起要与日照成亲。花子夜看她的眼神完全以为她在说笑,一脸的难以置信,等她再三强调绝非玩笑后,这位正亲王叹了口气:“卿真是奇怪的人,做的事总让人不知缘由,不过,卿爱娶谁娶谁吧,本王……本王不在意”说了这句忽然意识到听上去就像是正室遇到妻子要娶小妾,即吃醋又要充大方得样子,脸上一红住了口。过了一会儿又道:“那日,本王亲自来道贺。”  水影开始忙着自己的婚事,添置家具,拿钱让日照买成亲需要的衣物嫁妆,买合心意的家仆等等,加上太学远东阁教职,王府杂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连去看望日照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她忙忙碌碌的倒也愉快,忙乱之余还不忙打听朝政。偌娜执政到了这个时候生出一件怪事来,真正的大事在早朝中是听不到的,朝臣们加倍的报喜不报忧。其实这种报喜不报忧的趋势爱纹镜重病那两年就有了,花子夜执政的时候也是好话比坏话说,来两个据实相报的还会被人说“大惊小怪,惊扰圣驾”。等到那年朝臣们歌咏着“四海升平”结果北辰长驱直入围了京城,花子夜大怒着将六官正副官长一个个骂过来,骂得狗血淋头后,这种风气着实煞了一阵。可这两年偌娜的施政一天比一天残暴贪婪,可听颂扬话的爱好却与日俱增,朝臣上顿时又是歌颂一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也不提天下已经到崩溃边缘。  为这种情况雪上加霜的是某一日早朝皇帝一时兴起垂询“那个叫做什么茨兰的叛匪怎么样了?”大臣们互相看看,谁也不出面。正当皇帝不耐烦要点名的时候,夏官大仆站了出来,告诉皇帝那个叛匪现在已经占据了两个郡,外加鸣凤的一个州,人马十万众,和凛霜鸣凤的军队打过几场不分胜负,现在正在洛郡中势如破竹。  偌娜大吃一惊,拍着桌子问大司马琴林叶芝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告诉朕那不过是一群胆大妄为的匪徒,用不着太长时间就能消灭么?还有,那群匪徒传檄天下祸乱民心的时候朕不是给了你们三万京城精兵么?难道三万兵马还打不败一群盗匪?大仆所说十万众是真是假?  琴林叶芝一听脸都绿了,连声说这不过是一些刁民的胡言乱语,凛霜军两仗都大获全胜,捷报陛下不适看到的么,不是还因此下令重赏了领军的拂霄?如今那群人都是些残兵败将,苟延残喘而已,陛下千万不要担心。  接下来便是大仆再度陈词,说自己绝对没有说谎,又说拂霄曾上书请求朝廷增兵,还拿出了洛郡、沈留郡两郡郡守的告急公文。叶芝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胆敢和她做对的下属,两人在朝堂上你一句我一句,到最后相互攻击便在皇帝面前争吵了起来。  然而,偌娜潜意识里就不想听到什么叛匪声势浩大,百姓主动迎接这种话。尤其是后一句,皇帝眼睛一瞪:“什么叫做百姓主动迎接?你是说朕已经失尽民心了么?”  大仆糊里糊涂的接了一句:“臣说的是事实!”  皇帝一翻脸:“廷杖三十!”  大仆这一年五十岁,军旅出身,从下级军官建立军功一步步提升,官位虽然不是很高,可在朝廷中颇有人望。她早年在战场上数次受伤,年纪大了后病痛不断,这些天身子本来就很不好,哪里经得住廷杖,满身是血的被抬回去当天晚上就咽了气。  打这以后,敢于说实话的就更少了,即便是西城照容这样的人,也只敢尽可能的温和的将事态告诉皇帝,而且说的时候察言观色,生怕一个失误自己倒霉不说,还连累家人尤其是已经怀有身孕的女儿。  三月中旬,苦苦支撑了两个月的洛郡郡治东洛州终于失陷,郡司马战死城中,郡守在下属的保护下逃出郡城,前往西洛州,继续据城固守。告急文书雪片一样送到京城,这一下谁也瞒不住了,皇帝暴怒,差点当场砍了琴林叶芝。然而为叶芝求情的人远比报急得人还要多,他们将洛郡失守的责任全部怪到了郡守身上,不是说她无能,而是诬告她与叛军私通,所以才“让区区几个盗匪占了郡治,声势浩大,不可收拾”。更有她的下属写信告密,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郡守私通匪类的书信为证。  而偌娜,相信了大臣们的说法,就连朝臣们都难以分辨真假。琴林一党一片喊杀声中,只有大宰西城照容竭力反对。另外,偶然去上朝的少王傅水影也一反常态的站出来,斥责琴林一党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封疆大吏。对于琴林一党拿出的“私通匪类的书信”,更是比照着此人以往的文字,连着找出几个漏洞,对着皇帝说:“陛下,此乃别有用心之人伪造的文书。”  水影令人震惊的努力和西城照容的力保最终都没能成功,偌娜将处理此事的权力交给了大司马和大司寇,按照皇帝一贯的喜好,被控谋反的人总是先抓回来审查一番再说。  然而,这位洛郡郡守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遇到一小群山贼袭击,官兵死了几个,押解官逃掉了,嫌疑犯被杀。几天后,愤怒的洛郡司制和郡司勋开城投降了茨兰。  茨兰的叛军,在三月末经过几天短暂的修整,开始进攻沈留郡。这一次,偌娜总算没有再相信叛匪无足轻重的颂歌了,派出长平营主帅丹舒遥,令他领长平营全部军力,迅速平叛。  丹舒遥誓师出发的第二天,水影的婚礼举行了。  就像很多人预料的一样,这场婚礼进行的简单而冷清,和她与洛西城定亲后宾客盈门,礼物堆满的情形截然不同。玉藻前、白皖等几个关系还算好的参加了婚礼,也送了礼物,可还有很多本该前来,水影也发了喜帖的都找借口拒绝了,背地里哼一声“谁去给一个宫侍道喜。”日照跟随水影之前,“入幕”侍奉的还有四位女官。除了紫千外其中有一位就是曾在丹霞托人说媒要他当侧室的,某日与日照侍奉过的第一位女官说话,提到这件事,似笑非笑的说:“那孩子确实是个尤物,当年没把他带出去,我都后悔了很长时间。”  然而,这场婚礼的宾客中还是有一些出人意料且身份显赫的宾客,最令水影本人都吃惊的便是西城一家,其中包括刚刚从鹤舞回来的洛远。水影在洛远回家的第一天就上门向他说明自己的婚事,原本以为洛远会惊怒,可这个西城家的侧室只有稍微一点点的惊讶,随即微笑着向她道喜。水影禁不住想,是不是洛远很早就已经对此有所怀疑了。  新婚夫妇的宅子非常宽敞,宽敞到了超出两人必需的地步了。这宅子本来是为了与洛西城完婚买下的,她对西城总有一种愧疚之心,便想要在物质上让他不至于因为出嫁而有太大差别,并且符合洛家当家的身份。当时也算是巧合,正好一个前一年在任上病死的死位官的家眷要返回故乡,急着将宅子脱手,她便以极其合算的价钱买了下来。三进,有非常不错的花园,湖石的假山在京城园林中都小有名气。水影对这宅子很满意,唯一的问题是这样的宅子要打理得好,起码要三十来个仆人。可她和日照婚后都不会常住于此,也没有摆排场的必要,计划里就是买两三个仆人,请一个能干的女管家,加上一位厨师足够,住这样的宅子就大得有点凄凉了。  也想过是不是转手卖了再重新买,可一时要选到称心如意,地方又比较靠近晋王府的宅子还真不容易,最后也就决定将就着用。三进封掉一进,至于那精美的花园么,可想而知逃不掉“败落”的结局。其实西城死后这一年多宅子都空锁着,花园已经残败的不成样子了,权当多几分野趣。  秋水清并没有出席,不过命人送来不菲的贺礼。然而婚礼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朝廷的正亲王苏台花子夜却踏进了少王傅的新府邸,送上珍贵的礼品,且拉着新娘的手连声道喜,并且在席上喝了三杯酒才告辞。这一行为使得人们对这场不匹配的婚礼的猜测又多了一种可能“花子夜的授意”,还有人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难怪啊难怪,原来是为了正亲王殿下的方便。”  对于新婚夫妻而言,十天时间实在太短,短的他们没时间去关心外人怎样看待,以及京城飞散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水影享受着与这个男子相伴的每一刻,感受着自从七岁后再也不曾出现过的宁静和喜悦。  水影的新婚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京城人又开始分享另一个趣闻轶事——锦绣书院录取了一名新教习,不是久负盛名的才子,也不是别的书院的大儒,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名不见经传到了传闻里都弄不清楚他的名字。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永州,苏台清扬筹划着她的大业开始前的最后一步。  好书尽在  下篇 第二十八章 起兵 上  (起0o点0o中0o文0o网更新时间:20061018 10:00:00  本章字数:6615)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合适的理由啊——”永州和亲王府中,苏台清扬这样对鸣瑛和春音哀叹。永州郡兵精粮足,常规军几次征兵后有六万之众,足够起兵之初的攻城掠池。对周边郡县那些官员、将军们的收买也颇有成效,鸣瑛的名单上已经有上百个多少有些分量的名字。当然,那里面一大半都是墙头草,在他们能够派上用场之前,清扬至少要先夺下半个苏台。关系到举兵大计的清平关,鸣瑛花了不少心思,愿意见王旗即开城出迎的已经足够,至于明霜那里也很太平,几次试探都没有异心。  这一段时间来,每次商量起兵要事的时候春音都在场,一开始鸣瑛反对这样做,她对清扬说殿下从来都分清私事和公事,爱宠就只留在房中百依百顺,不该轻易托付重任。这几句话说得极其重,不过清扬倒是没有生气,哈哈笑着拍拍鸣瑛的肩膀说本王知道你忠心耿耿,一心为本王的大业着想;不过,春音与本王其他的那些爱宠小妾们不同,她原本就该是立于庙堂之上的人。本王与她,就像是当年莲锋与江漪,卿可明白?  鸣瑛很想翻个白眼说:“老实说,臣看正史和清渺初年的那些笔记野史,都看不出莲锋与江漪有朋友之情以上的东西。”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苦笑着看看清扬,一脸得不赞同。不管怎么样,绝密会谈加入春音既成事实,所幸这女子还算识相,听得多说得少。  此时春音的家人,包括他的母亲,丈夫和孩子都已经接到永州。春音的丈夫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男子,和她的倾国之貌,惊世风姿不同,她的夫婿只能说还算清俊,性格温顺到害羞的地步。那个男子总是不声不响的跟在妻子身边,对她的命令从不反对,大半时间都放在料理家务和照顾孩子身上。这男子做的一手好针线活,据说两人刚成亲家里还不算太富裕的时候,他常常刺绣一些华美的东西补贴家用。总之是旁人看来怎么都配不上春音的那种人,可在苏台清扬眼中,自己爱宠的女子有这样一个不起眼又温顺的丈夫是再好也不过了。  对清扬而言,以区区一个永州郡的能力,她已经做到了极至。当然,如果封地是苏郡或者沈流郡的话会更好一些,大旗一举,一个月就能攻到永宁城下。不过,世上没有两全齐美之事,倘若是那些中原郡州便不可能大量征兵而不被发现。而且,她觉得上天对她已经相当不错,一个叛乱者需要的天时地利人和皆备。  这两天清扬总是哀叹还缺少一个好的借口,这日与鸣瑛正式商量起兵时间的时候又提到这一点。春音忽然插口道:“今上已然丧尽人心,解民于倒悬不就是个很好的大义名分么?”清扬摇摇头:“还不够。”  鸣瑛补充道:“今上确实让天下百姓失望,可苏台朝廷并没有让百姓绝望。对天下百姓而言,只要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太平总比战乱要好。所以,殿下说名义还不够,尚不足以让天下的百姓认同,更不足以堵住后代史官们的笔。”  春音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成者王侯败者寇,历来大行不顾细谨, 大礼不辞小让。殿下只要能开创盛世,何愁史官们不锦上添花?”  “殿下,春音说得对,如今举旗在即,名分所谓不过锦上添花之物,有固然好,没有也无伤大雅。待殿下实现理想,使苏台繁荣富强,纵然有一两笔不称心的纪录也瑕不掩瑜。”  清扬笑道:“倘若实在没有办法,当然是听之任之,不过,并非全无法子啊。”  鸣瑛微微皱起眉,想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够完成这个“名份”。但听清扬笑道:“如果陛下无故斩杀王爵,残杀宗室,作为苏台皇族的成员,本王为了保命起兵,天下也就不能有什么意见了吧?至于那些个坚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冥顽不化者,倒确实不用考虑。”  春音笑道:“今上对殿下宠爱有加,怎么会忽然杀殿下呢?除非是起事的消息泄漏了,或者今上终于相信了涟明苏的供诉,可这也成不了大义名份啊?”  清扬哈哈大笑,拍拍春音的后背:“卿直说——乱臣贼子本当斩杀,不是方便很多?”两个人跟着笑,过了一会儿,清扬微笑道:“当然是给她一个非要杀本王不可,却又难以公开说明理由的事情。”  春音尚在皱着眉头想,鸣瑛已经变了脸色,低声道:“殿下,这么做……”清扬微微一笑:“鸣瑛果然深知我心。”  “皇后对殿下情深几许,且为殿下立了不少功劳,殿下即使……”  清扬抬起一个手截断了鸣瑛的话,淡淡道:“那么,卿要本王怎样对待皇后?”  鸣瑛一时无语。  “将来本王会追封他一个合适的名号,并以皇太后的礼仪为他建陵,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兰隽是个聪明人,他自己也该知道,本王绝不可能再娶他为皇后。他若是妃宾,本王或可以再收他,可他是皇后,本王能拿他怎么办呢?”  鸣瑛依然说不出话来。反而是春音接了一句:“殿下……殿下要如何让今上……让今上知道呢?”  清扬淡淡一笑:“幸好漓被琐事拖住,现在还在京城。”  四月,水影和日照成亲后休息了一旬,两人便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水影自不用说,领一份薪水做一份事;至于日照,则要前往皎原锦绣谷的锦绣书院担任讲习。虽然已经正式成亲,夫妻两个都没有想过“是不是该放弃锦绣书院的讲习”这件事,尤其是水影,在她心中,丈夫能成为锦绣书院的教师是莫大的荣幸,这并非一时权宜之计,而是日照真正可以当作平生事业去做的。那些天,她对日照说过:“我们两个不同于西城、卫那样的大家族,必须要有人主内,也不缺钱花。将来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若是觉得外头做事受气不快活,便回家来我养你。反正,我们两个将来怎么个快活怎么过。”  作为锦绣书院的学生,且与昭彤影一起被称为出类拔萃的玉藻前也一向以这个书院为荣。锦绣书院录取学生,只要求在三十岁以下,其余不问,只要有本事通过入学的筛选,而且能够忍受书院繁重的功课。锦绣书院分上下两苑,下苑为初级苑,所有科目都是规定的,必须样样学习样样通过方能考虑是否就读上苑。其中包括天文历法、文学术算、兵法武术,几乎无所不包,比太学院的内容还要繁杂。下苑一月一小考,三月一大考,三次不合格就请退,学习满三年且通过考核方可选择进入上苑。相比较,上苑的日子就好过得多,学生可以选择自己擅长且有兴趣的内容深入研习,教师与学生更多探讨而非单纯的授业。从上苑完成学业的学生不需要通过府考即可进入全国任何州府级别及以下的官学为教师,而这个书院的学生通过进阶考的比例更是比太学院还要高。历代学生中才俊辈出,高官显贵数不胜数。  全国第一等的学校,当然费用不菲。下苑一个月的束侑比之一般私塾一年的更多,贫寒人家的子弟绝没有能力进这个学校读书;但是上苑的学费却很少,贫困的学生还能够获得减免,或者以为书院做杂务来代替。玉藻前曾经和昭彤影讨论过这件事,她觉得书院奉行教无类却又收取如此高的学费,岂不是两相矛盾。昭彤影也连连点头,不过又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天下第一等的书院聘请的都是天下一等的大儒,总不能让他们吃稀饭住茅草屋吧。可天上又不会掉钱下来,不问学生要难道还问朝廷要?”可对于为何向下苑的学生售高额费用,反而对上苑学生颇多优待,两个人也想不明白,某一日问了山长,对方微微一笑:“只要有心求学,总是能够成器,在什么书院并不重要。”  昭彤影先明白这段的意思,事后解释给玉藻前说:“下苑所教是基础,锦绣书院不过内容更多更杂。这些基础,一般的书肆,各地官学都有能力教授,不过是好一点差一点而已,可在基础上,好一点差一点相差也不是很大,端看是不是有心向学。而上苑是真正做学问的地方,官学和普通的私塾都是为了进阶考而准备的,至于太学,限制过多。安靖也只有寥寥几个书院能够像锦绣书院的上苑那样提供开明而又深邃的做学问的气氛。所以下苑高额收费,上苑反而广开门户。”  玉藻前和昭彤影都是十岁入书院,年纪小的让人嫉妒,神童才子之名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在下苑三年,上苑两年,十五岁双双京考进阶。虽然做官离开了书院,可两人对锦绣书院感情深刻,隔三差五就要回去一次。某一日书院山长托人带来口信,请她有空去一次“有事相托”,于是一到旬假,玉藻前就带着丈夫直奔皎原。  白皖不是京城人,对锦绣书院只在进阶后某次杏花节游皎原的时候去参观过,如今有机会详细看,且能与山长交谈,也是兴奋不已。一大早就把妻子吵醒,两人骑马一路飞奔。  书院山长见到这得意门生也颇为高兴,又和白皖相互问候了一番,对他进阶后在各地的官声政绩居然是如数家珍,言词之间平和有礼。三人说了些闲话,山长才说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一些私事要托付,虽然有些过分,不过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  玉藻前自然连声说随便有什么是我都愿意帮忙,千万不要客气。山长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是想要将自己的孙女送到鸣凤,记得玉藻前家在鸣凤有产业,托她照顾一二。玉藻前知道这位山长中年丧夫后未曾续弦,两个女儿都死得早,家中只留下长女的孩子,年方十二,聪明伶俐,也是个神童,山长对这孙女爱如掌上明珠,乃是她的命根子。  玉藻前自然一口应允,说我派家人送她到鸣凤,就住在我家里,我那边有不少人照看田产家宅,也有可靠的人,交给他们照顾定然妥当。随即又道:“先生也觉得这京城快要乱起来了?”  山长叹了口气:“天下已然如此,今上尚不思挽回。天下野心家将蜂拥而起,这京城又能太平多久?”  “先生不如也暂时离开京城。”  “我只剩下一个亲人,她还年幼,我不忍心让她陷于险境。从来天下大乱,鸣凤不乱,安平王又是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我把那孩子送到鸣凤。至于我,此生是不会离开锦绣书院的——除非死了抬出去埋。”说到这里放声大笑。  玉藻前苦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先生,今上前天在朝堂上说做了一个怪梦,要朝臣为她解梦。”  “哦?”  “今上梦到琼池中长出一朵奇葩,然无论怎么悉心呵护都含苞不放。忽然一场大水冲开了水闸,花顺水而出飘到城外,且在城外盛开,花香四溢,美不胜收。”  山长皱眉道:“你们做何解?”  “学生向来不懂这些解梦的知识。不过多半解做圣上恩德,惠泽民间。大神司也是这样解的,不过神司解做上天提醒圣上要更多惠泽百姓,使天下百姓能够分享到皇宫中的繁华富裕。”  山长微微摇头:“神司心怀百姓,劝谏君王,乃是神术正道。不过,此梦无关社稷,而是关系后宫。”  “如何说?”  “墙内孕育,墙外开花,此乃后宫有人不贞。”  玉藻前与白皖对看了一眼,白皖微微挑一下眉意思是“看吧,我说得没错吧,偏你不肯相信”。玉藻前笑了笑又道:“先生,可能看出主的是什么样的妃宾……不忠?”山长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后示意玉藻前去关上门。昔日的学生不但仔细关上门,还伸出头去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故意要偷听的人,这才回来入座。  山长叹息道:“安靖尚水德,以水为上,琼池乃皇宫水脉,昔日又叫凰池。琼池上的奇葩,乃是至尊之爱,也就是——皇后。另外……陛下所梦城外开花,是京城以外,还是宫城以外?”  “好像是宫城之外,并未出京城。”  山长神色更为担忧,又皱眉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琼池所在乃是东面,琼池是活水,与京城水系相通。水出琼池,第一个流到的地方就是凰歌巷。根据梦兆,与皇后私通之人在凰歌巷。”  一瞬间听得两个人都变了脸色,白皖下意识道:“不是迦兰殿下。”  山长笑了起来:“殿上书记忠于旧主,心意可嘉。”  “不……我只是……殿下她品行端正,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山长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三个人心中都很清楚,凰歌巷总共三个人,花子夜是男子,当然排除在外。苏台迦岚在私生活上向来干净的到了让人乏味的地步,谨慎而端正,且与皇后从未有交集。剩下的当然只有清扬,玉藻前两人更想到了前些日子后宫的那些传言。  “如果是皇后和和亲王的话……陛下一定难以容忍,接下来……”  仿佛听到她的内心话语,山长喝了口茶叹息道:“南苏台也要变成一片战场了,希望不要因此让乌方、南平这些国家得了便宜。”  这个话题一开始,顿时觉得房中气氛凝重,三个人又讨论了几句,山长忽然淡淡道:“朝廷大事还是留到朝房里去议论吧,玉啊,你既然过来了,我带你认识一个人。”  玉藻前略一转念,笑道:“可是书院新聘任的讲习?”  “你也听说了?”  玉藻前笑着说岂止是听说了,京城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书院历来聘用一个人都能引起轰动,皆为出名的才子,偏这一次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学生也好奇的很呢。  山长大笑着说没有动静是因为这次聘任原本就是临时决定的,那孩子也不是什么闻名遐迩之人,我录取他是因为感动于他身处逆境尚能勤奋向学。又说当时虽然提出了条件,可也没有想到那孩子真的能做到,如今虽然只来了半个多月,可不管是学生还是教师都对他颇为赞许。说话间站起身来,示意两人跟她走,玉藻前和白皖都对这位新聘任的讲习充满好奇,尤其是山长的口气中对他颇有期待。  从山长的住处到下苑要走过一条蜿蜒的山路,大块青石铺就。这条路是苏台历八十七年,锦绣书院的一位学生晋升到司空后,为感谢书院教导出资修建的。在一百四十一年和两百零八年分别修建过一次,都是由有所成就的学生出资,道路两边种满桂花,秋来花香袭人、金蕊满地,玉藻前读书的时候每到秋日阳光明媚之时便抱着书坐在台阶上一读一个下午。  下苑现有一百余名学生,房舍连绵,除了一般授课的教室,还有供学生讨论的小房间,学习六艺的专门教室等等。一些学生正在竹轩上琴课,琴师闭目抚琴,学生们正襟危坐,琴声悠悠吸引得几个学生抱着书躲在轩下听。玉藻前两人也被琴声吸引,站在台阶上挪不动步子,直到琴师一曲抚罢才叹了口气道:“真乃天籁,中原第一琴师名不虚传。”山长点头道:“他的琴艺比当年教你们的先生更好。”随即一指边上的芭蕉馆:“这边走,他正带着学生研读《清渺王朝史》。”  书院无论上下苑,所谓研读其实就是课业的讨论,通常由讲习带领,学生可以畅所欲言,就这一天的主题——也就是前两天刚上过得课——随意提问。学生之间相互解答,或者由教习解答。通常新来的讲习最怕这种研读,学生的问题往往千奇百怪,一堂课下来常常汗湿重衫,就这样回答不上问题被学生嘲笑依然是常见的事。  几人到得进前,已闻谈笑声,门开敞着,正在说话的人背门而座,身上衣衫式样表明他是书院讲习,显然正在回答学生的问题。谈的是清渺初年江漪与卫柳治理鹤舞的段落,正在分析推行官学对安定天朗群山中各部族所发挥的作用。尽管只听了几句,已经知道这位讲习对此段历史及其熟悉,博引旁证,各种笔记野史如数家珍。然而,让玉藻前的脸色开始发绿,白皖的眼睛越瞪越大的并非这青年讲习的博学,而是他的背影声音都是两人非常熟悉的,熟悉到了禁不住害怕的地步。  有学生发现山长在门口,很快所有的人都叫着“山长”站了起来,讲习拍了拍手宣布研读结束,也站起身转了过来。玉藻前的内心里虽然喊了十几声“不要啊,千万不要”,还是悲哀的发现自己正对着日照清秀俊美的容貌。  日照微笑着走到山长面前,向她行礼,回答了两个关于教学的问题。随后山长热情的开始对双方的介绍——这是过去的学生玉藻前和她的夫婿白皖,这是书院新聘任的讲习日照,你们应该知道的,京畿府考第二。  玉藻前挣扎在挣扎,不断警告自己镇定,暗地里深呼吸七八回直到山长用责怪的眼神开始看她,才万分不情愿的低下头从牙缝里挣扎出三个字“先生好——”  日照含笑点头,对山长道:“我与玉藻前还有殿上书记大人也算是旧识,那都是我家当家的好友。”  玉藻前继续深呼吸,手紧紧捏着衣服,咬牙再咬牙,终于又挣扎出一句:“师娘该不会恰好也在吧?”这一次还挣扎出一个微笑。  日照继续望着书院的最高管理者,后者已经看出在自己的这个昔日的学生和新聘用的教习间有一些很富娱乐性关系,而且她乐于将这个娱乐延长一下,于是面对着昔日学生已经发绿的脸色微笑着解释道:“半年前我到太学院看望一个学生的时候曾听过少王傅讲授《民书》,字字珠玑。故而托日照延请,承蒙王傅不弃,正在上苑开授《民书》。玉啊,你难道不觉得今天书院中的人格外少么,都在上苑梧桐阁听讲。”  那一刻玉藻前唯一的念头便是:“今天不该把皖带来……”  好书尽在  下篇 第二十八章 起兵 下  (起7h点7h中7h文7h网更新时间:20061021 18:53:00  本章字数:7816)  兰隽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仪凤殿的一切都富丽堂皇到了像一场梦,而他的后宫生涯也像是一场梦。梦来的华丽,醒得也快,而现在,东方欲晓,到了该醒得时候了。  三月里,原本很多事情都像是有了好转,年初沸沸扬扬的传言传了几个月后也渐渐淡化了。皇帝虽然非常不满,尤其是那个旧宫女“暴毙”让她充满怀疑,可毕竟死无对证也没有其他的证据。秋水清也确实是一个端正的人,尽管讨厌他,只怕也知道那一次中毒与他这个皇后脱不了干系,对他还是留了三分情,不伪造证

    txt电子书下载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