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少年丞相世外客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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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丞相世外客 作者:rouwenwu

    来,他指挥过大大小小几百场战役,每一次都会像现在这样让自己陷于必死的绝境。若非他总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都会以为,每一次他都是在绝境中耐心等着有人来救他。”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索库的最后一句话像个绳套一样勒住了我的脖子,让我一时有种窒息的晕厥感。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不断翻涌的猜测,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索库,我真的很好奇,你说那风帝是最近五年内才开始崛起的吧?那么五年前,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所有人被问起,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索库蹙眉看着我,眼底深深,茶金色闪烁,似在努力看透我:“你当真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淡淡悠远,无可无不可的笑容,裹在披风中的双手却已不自觉握成了拳。

    索库幽幽一笑,那笑几分惆怅几分轻蔑几分痛恨,全闪现在那阳光般明媚的眼底:“昔日之仆,今朝为主,这般不光彩过去,他当然会想要遮掩。”

    索库声音沉沉道:“然而,五年前你该听你师兄提起过他的。他本是临宇手下最亲近的人,最贴身的侍卫,是那以弱冠之龄在赤峡谷独挡千军所向披靡的青霜剑……”

    我只觉耳边“嗡”一声响,似弦断,又似风吹断弦,脑中苍茫空白,竟再听不见索库的话。

    嘹亮的号角,寺庙的晨钟,轰鸣的雷声,婉转的莺啼,撕心裂肺的呼唤……仿佛有数不尽的声音,或高或低无止境地在我耳边交叠回荡。我被吵得烦了,想挥手驱散它们,却发现自己使不出半分力气;想思索些什么将他们摒弃在外,却发现脑中心中甚至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涨得满满,他们再无力做其他任何事,只能不断地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一句话:

    原来,是亦寒,原来,风帝竟是亦寒!!

    这样叫着念着,反反复复,无有穷尽,直到眼底终于泛起那炽热的泪,化作相思,绵绵而下……

    情不变兮伤何苦,爱不离兮死何惧。

    咫尺天涯兮意何坚,劳燕分飞兮生何欢。

    此去经年再相见,寄与相思双劳燕。当年被迫的生死别离,可曾料想再相见时那物是人非的痛,那沧海桑田的寂寥。

    既然已经知道困在无垠谷中的风帝不是别人,正是我心心念念的亦寒,便再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我向索库要来紫云山脉边境的详细地形图,一日一夜不眠不休殚精虑竭地思索着最快速有效与他们汇合并脱险的办法。

    老实说,我在索库面前斥责风帝以身犯险的孤勇,自己谋划良策时却发现藏在我体内的冒险因子并不比亦寒少。甚至,我怀疑亦寒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本身就是从我这耳濡目染去的。

    无垠谷处于紫云山脉的最中心,地势极低,且方圆五里内没有高大的树木生长,却常年鸟语花香,绿草茵茵,可说是奇景中的奇景。

    无垠谷往北三里处有一个丛林,自山中心直延伸到西北侧庑睚海岸,被称为树冢,又有人称其为死亡之林。

    紫云山脉中的树冢其实有很多,大家都知道树冢的可怕,却鲜少有人能分辨出哪些是普通的树林,哪些又是树冢。但我却记得很清楚,当年云颜采集某种药材时曾指着一片靠海而长的树林告诉过我,那种可怕的树叫樽。

    樽树三岁成年,成年后树身平均高达三十几米,枝叶相接,在树下抬头根本看不到阳光。所以,在樽树林中迷路,绝对找不到方向。

    然而,最恐怖的是,樽树的树叶脱落和生长速度非常快,老的落叶还来不及腐烂便已被新的覆盖。腐烂中的樽树叶会分解出一种奇特的物质,这种物质能让泥土变得松软,直至最后成为沼泽。也就是说,在那一眼看去只是落叶遍地的樽树丛深处,却潜藏着千千万万个致命的泥潭,等着吞噬人性命。

    然而,这样一个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等待猎物掉入的魔鬼之地,却注定会是此役情势逆转的关键。

    一把锋利的刀,是否变为凶器,端看它是握在怎样一个主人手上。所以,我深信被称为死亡之林的树冢,若是运用得当,也将为我们开通一条胜利之路。

    我手指着地图上那渺小的一角,向面露惊骇之色的索库和维慕缓缓讲述此战的详细布置。

    直到索库拍案惊起,几乎是带着怒气朝我喊:“我不同意,这太冒险了!”

    我侧头很认真地看着他,沉声道:“既然当年我师兄能做到,为何我不行?”顿了顿,我放缓了语气,几乎带着恳求,“你只需借兵给我,或者我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但我有自信,绝对以小于强攻的伤亡数获得成功。”

    “那你自己呢?!”索库终于失控地朝我吼,“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要将自己置于怎样的险境,万一被流箭射中呢?万一坠落在树冢里呢?你以为打仗只是儿戏吗?”

    我一时怔在原地,无法分清自己心中的暖意是感激还是感动。我一直以为索库担心的是计策是否可行,他的军队会不会有大损失,没想到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我的安危。

    我定了定神,直视着索库茶金色的眼睛,微笑道:“放心吧,我还想活着见到……他,又怎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第一,杨潜的军队置身于无垠谷外,那些丛林虽不如树冢般茂密高大,却也不怎么能看清天空的景象。第二,无垠谷方圆辽阔,地上遍布柔软的青草,实是最适合降落的地方。第三,庑睚海岸以西几千里由于海流的关系,风向一直指向东南方向,且时常连续几个时辰风势强劲。所以……”

    我抿了抿唇,收回放在地图上的手,声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索库,请你相信我,滑翔进入紫云山脉,再将金耀军引入树冢,里应外合,定是救援风帝的最佳良策。”

    索库眉宇间仍有怒色,但眼底显然已有所动摇,正待说话。我已不经意地笑着打断了他:“无论你肯不肯答应,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是会去做的。”

    索库一怔,再说不出劝阻的话来。阴着脸沉默了半晌,才冷冷道:“这般拼命真的只是为了看看风帝是怎样的人吗?”

    说完,他很生气得拂袖而去。

    我讶然地看着维慕。维慕苦笑道:“不管怎样,少爷是同意姑娘的计策了。”

    我惊喜道:“当真?”

    维慕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点头收起了地图。临出门的时候,只听他喃喃念了一句:“世间竟有如此睿智的女子,只可惜,非我族人……”

    关上门,我躺倒在床上,换上现代的衣服,转动水链,逼迫自己睡去,因至今日已又在古代驻留了七天,若不回去定会引起徐妈妈他们恐慌。然而,只要一想起即将见到亦寒,我就抑制不了自己血脉的沸腾,怎么也无法入眠。

    我们会以怎样的方式见面呢?猝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惊喜若狂,还是根本认不出我?他对我的感情,还如当年那般透澈真挚吗?……

    第36章 银紫流光

    比起古代七日的漫长,现代的一日真是短的生不出事端了。然而再次醒来时,我却只觉说不出的疲惫。只要一想起徐冽那幽冷的笑,似恨非恨的眼神,就忍不住发颤。

    醒来时只觉他在触抚我的脸,滚烫的掌心,冰凉的十指,还没等我开眼,已听到他沙哑悲呛的声音:“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是不是只有死了,你才会回头看我一眼?”

    我豁然一惊,背脊发凉地醒了,却一下也不敢动,更不敢开眼。直到他无声无息地关门离去。

    然而,下午再见时,他却已搂着另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子,笑逐颜开,豪情万丈,仿佛早晨那寂寥失意的男子根本没存在过。对着清醒的我时,他也只余幽冷的笑,似恨非恨的眼神,还有那满含讽刺羞辱的恶毒话语。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起来洗漱,古代的牙盐沾上舌尖,只觉如泪水般咸涩。我奋力晃去耳边徐冽悲呛的声音,命令自己仔细思考无垠谷一战是否还有考虑不周之处。直至即将与亦寒重逢的悲喜填满心间,才从锉心般的痛中慢慢缓和过来。

    三日后,我们终于抵达了紫云山脉西北边境的庑睚海岸,望着那茫茫山林,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曾经在这里,我喷血如注,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生机,离亦寒而去。今日也是在这里,我将飞跃那交错纵横的参天大树,回到亦寒身边。

    滑翔的工具索库早已飞鸽传书命人准备妥当了。其实,滑翔伞和滑翔翼在现代很常见,哥哥以前就玩过,极其简单的构造却可飞行一至五个小时,所以即便在古代制作也不难。

    滑翔伞的伞翼是用割开的帐篷制成的,以细而韧的铁丝半支撑,底下悬挂吊袋,供人乘坐。每个吊带中有便于控制方向和降落的伞绳,还有一个与伞翼同样材料的救生伞,用于紧急时自救。

    虽然没有现代精密的技术,绝不可能实现类似螺旋下降、爬升、折返等等高难度的动作,但要在五分钟内约直线飞入无垠谷中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将要和我一起起飞的有三个年轻士兵,我们作为前锋先行,所肩负的是最重大的任务,却也将担负最大的危险。或者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是本就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那三个年轻的士兵如镖杆般笔直站立在自己的滑翔伞前,目光灼灼看着我和索库,只等我们下令。

    然而此时,我却有些头疼,一遍遍道:“索库,四个人已经够了,你不能去。”

    索库一脸几十头牛也拉不回的执着:“我不去,你也别想去了。”

    我指了指后面一排排更为简易的滑翔装置,耐着性子道:“你若真想尝试在空中飞翔,可以随后跟来。但这五架滑翔伞,操作并不容易,又将在树冢上滞空一段时间,你该知道有多危险……”

    索库冷下脸,撇开头不看我:“既然知道危险,你还去。”

    “那不同。”我继续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我的操作技巧本就比你高,也有过经验。更何况,我若不去,何人指挥他们诱敌?但你不同,你是出云的太子,卡穆彼特王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若在这里轻易冒险失了性命,你父亲该有多伤心?又让这里的将领回去如何交代?”

    我吐了口浊气,将两手十指交叉握在胸前,只觉掌心都是粘冷的湿,其实我也不是全然没有后怕的,只是深知有些事非作不可罢了。

    索库眉头紧紧纠结,望向眼前关切注视着他的将领,望向远处一艘艘代表出云的茶金色船舰,终于叹了口气,无奈点头。

    我转身正要下坡准备起飞,索库忽然扳住我的肩膀,迫得我对上那双茶金色眼眸,一字一顿道:“一定要活着。”

    我微微一笑,心中暖意淙淙,坚定地点头。

    滑翔伞起飞需要约十米的坡长,十五度的坡度,然后迎风充气。当我第一个缓缓被带离地面时,低头只见底下近千的士兵那震惊而崇敬的眼神。

    我跳入吊袋,转身向眉宇纠结的索库挥了挥手,还没来得及露出坚定安抚的笑容,滑翔伞已越飞越高,再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了。的05049e90fa4f5039a8cadc6acbb4b2

    我深吸一口气,手松松地握着伞绳却不操作,脸上只感觉到越来越清晰的风拂过皮肤的瞬间。头发被吹得散了,我又重新将它扎紧,为了方便起飞今日身上穿的是现代薄薄的低领细衫和牛仔裤,外面披着索库给的斗篷。

    黑色的斗篷披在我身上几乎可以打两个转,林伽蓝是一个纤小到不可思议的女子。她不像临宇有精致的五官,解开束缚后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那旁人无法企及的清隽之气。

    亦寒会怎么看如今这般平凡的我?当真能认出我,相信我吗?摊开手,我怔怔地看着,这双手虽也是白皙柔嫩,却因为常年握笔,右手中食指有些畸形,全不似临宇的完美无暇。

    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一样的时间,不一样的心情,不一样的身体,唯一不变的是对那份艰难爱情的执着。然而,这些够吗?足够我们一辈子相爱相守在一起吗?

    滑翔伞终于升到了足够的高度,我拉了伞神停止上升,控制它向东南方向前进。身后陆续有滑翔伞跟了上来,与我保持在同一高度。他们都操作的很好,伞翼的高度也好,方向也好,与我的距离也好,都控制得游刃有余。初始的紧张感过后,他们的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望着我的目光也变为灼灼闪亮。

    我微微一笑,打手势让他们把所有的火药都准备妥当。伊修大陆的火药技术只停留在燃放烟火,发出一点轰鸣声的阶段,用于大面积伤人是不太可能的,用于扰敌和传递信号却是绰绰有余。而我,并没有改善它们,增加威力的意愿。

    滑翔伞终于行到了树冢上方,看到那片暗绿色的壮观树海,我几乎有莫大的震撼。那如在森林上方蓝天底下编织了一条绿色魔毯的丛林,充满了奇幻的色彩。魔毯停滞在空中,仿佛又因风的吹动微微起伏,抖动它浑身细细柔软的绒毛,勾画出一种勃勃生机。

    然而,时间稍纵即逝,没有给我多少感慨的机会。在我飞过树冢最中心,慢慢接近无垠谷的时候,我向身后的三个年轻人打了滞空投火药的手势。

    片刻后树冢下方传来了隆隆的声音,树干被震动波及到,拼命地摇着他的树叶,发出响亮的戚戚嚓嚓声,远远听来,还真的很像有军队潜入树林的声音。

    随着投放的火药越来越多,由树冢中心去往无垠谷的树丛也抖动的越来越厉害。片刻后,我终于看到树冢东南侧也有了不小的响动,且马蚤乱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向树冢中心移动扩散。

    我灿然一笑,杨潜果然轻易上钩了,一个人或许可以学得沉稳,却很难在几年内顺利改变他多疑骄傲的本性,尤其是向杨潜这种骄纵惯了杀戮惯了的将领。

    任务基本完成,相信索库他们也已开始准备出发了。我回身向那三个年轻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到我这个方位后开始准备减速下降。终于将所有能做的该做的都成功做到了,看着前方那一片离我越来越近的空旷土地,我却是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将是一个怎样激动欣喜却又隐隐忧伤的瞬间。

    无垠谷真的很大,从天空看去,几千名的士兵只零零散散站了几个角落,就像一盘没什么规则的散沙。然而,细细看去,却会发现这些士兵站的位置很微妙。谷的外围站了一圈士兵,细细数去刚好六十四个,竟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的顺序排布的。卦内又以奇门遁甲的九宫八门排布,生门依八卦原理开在东南方向,九宫正中央乃是阴阳太极。

    粗粗看去,这是一个完全依据八卦原理而布,只守不攻的阵法,没有多余出其不意的演变,阵法也过于守成,实在算不得高明。可我从高空细细看去,却只觉心惊。

    伏羲六十四褂,九宫八门,阴阳太极,从外而内,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环环相扣,互可支援。所谓起始亦始终,首尾亦相连,内外亦相接,已被这个阵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无论多厉害的阵法,都会有弱点存在。就像武功再高的人,他的招式也不可能全无破绽。只是真正高明的人却能以谋定而后动的睿智掩去自己的弱点,甚至转弱为强。

    我已离地面越来越近了,本是小小一个黑点般的人在我眼中也慢慢具备了轮廓。我的心在砰砰的跳着,眼睛根本无法离开那阵法的中央。

    最强的一点,也是最弱的一点。

    如果风帝真是亦寒,如果指挥布置出这个阵法的人真是亦寒,他一定明白这个道理。而能真正守住这最弱一点,又能在太极中指挥变阵的人,唯亦寒而已。

    风狠狠刮过面颊的触觉慢慢变得轻柔,滑翔伞本就在以每秒1米的速度下降着,此刻我又操纵他正对风向减速,更是慢慢向前下方降落下去。

    我渐渐抵达了无垠谷的中央,越来越低的高度让我能清晰地看到底下的景象,甚至所有赤宇军抬起头来震惊呆滞看着我的表情。

    九宫八门上站立的一张张熟悉的脸,让我再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眼泪一下一下向海浪般翻卷着涤荡着涌上来,眼前朦胧一片。

    恍惚中,我仿佛终于看到了五年前那无力看清的景象。蓝衫的少年浑身是血,软倒下去,就像那被烛火烧烬成灰的纸,涣散了,湮灭了,化作尘埃。他倒入青衣男子怀中,躺在他腿上,嘴角不断溢出血色的泡沫。无力的手想抓紧他,却连碰触感受也做不到。他以为自己已拼尽全力说出了爱他的话,却原来,那样破碎的声音比不说更让人撕心裂肺。

    青衣男子仰天长啸,那哀戚绝望震动了山,震动了水,震动了天地,却换不回少年哪怕一线生机。

    泪水汹涌而下,呜咽的声音几乎脱口而出,可我不能哭,在见到他以前,在投入他怀抱以前我绝不能哭。我用力擦掉眼泪,忽然将伞绳紧紧绕在手上猛地跃出了吊袋。

    手要被折断般痛着,我却很享受这种痛带来的窒息感,缓和了我心底的恐惧。我真正地凌空飞腾在空中了,乘风而行,在透明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完美的轨迹。

    阴阳太极越来越近,地面越来越近,心离嗓子泪离眼眶都越来越近。我深吸了一口气,能感觉到手腕被勒出了乌青甚至血痕,那痛却让我吸入了更多的空气,能吐出更大的声音。

    我微微一笑,那一笑短的只是瞬间,却长的我回顾了交错一生,混乱两世。当那笑化为一往无回的决绝,我因过于竭尽全力而微微沙哑的尖锐喊声已回荡在空气中:

    “亦————寒————!!”

    骤然,所有的人都抬头瞪着我,是的,从方才的看变为如今的瞪。一双双眼都凝铸在我身上,焦灼的,疑惑的,戒备的,惊奇的……我一一寻找过去,直到所有的心魂都被那一抹纯净的紫牢牢束缚住,仿佛编织得紧密的网,套住了我,再无法逃脱。

    那一刻,时间静止在我和他之间。我看不见他的脸,看不见他的眉眼,看不见他的衣衫,只余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紫色眼睛,曾经只有我才见过的深湛澄澈的紫色。

    眼泪终于漫溢出来,我一下一下将绕在手腕上的伞绳松开,一秒一秒让自己和他越来越近。他的目光随着我的飞行而移动,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目光在注视着空中的我。

    不!这些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终于见到他了。没有擦肩而过,没有咫尺天涯,没有生离死别,他就在我眼前,在我即将触手可及的地方。

    滑翔伞缓缓飞到了他的顶端,即将越过他。我仿佛看到了一抹刺目的银白,如梦中那般鲜亮耀眼却带着无限凄凉。然而,我无暇再思考其他,只知那让我跨越两个世界寻来的男子就在下方,在我一个纵跃就可投入他怀抱的下方。

    所以,我再不犹豫,猝然松开了紧握在手上的伞绳,大声的用沙哑哽咽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跳了下去。空气中,有我的泪,我的笑,我沙哑的余音,还有那紧紧追随着我的紫色流光……

    第37章 绿水长流(上)

    当身体终于被一双熟悉的臂膀紧紧拥住时,当熟悉的清冷气息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冲入鼻腔时,那种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刺痛、疲惫和放松的感觉,竟让我只想痛快哭泣。

    对我来说只是短短八个月的分离,却总觉得积攒了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想告诉他。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他到底是精神了还是憔悴了,我甚至来不及细想那一片让我心痛的银白是什么,却已搂住了他的脖子断续呜咽啜泣。

    离他而去的不甘,魂肉分离的痛,遗忘时的迷茫彷徨,结婚前的抗拒怅惘,选择穿越时的破釜沉舟,想到他不爱时的痛彻心扉,听到他是风帝时的茫然,害怕他会死在这里的惊惶……这些潜藏在我心底的恐惧和痛恨,这些我总告诉自己没资格抱怨的委屈,却在投入他怀抱的瞬间统统爆发了出来。

    那是只想在他怀中哭泣,只想向他抱怨,只想让他安慰的委屈。亦寒!亦寒!亦寒……无声也好,有声也好,总觉得这样叫你一辈子都嫌不够。

    四周异样得几乎是带着震惊奇诡的静寂让我慢慢清醒了过来,等混沌的大脑有能力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只觉浑身肌肉一僵,背脊仿佛被谁狠狠抽紧了。

    我僵硬地擦着脸上的涕泪,抬起头来,红肿迷蒙的眼四顾望去,只见所有人都像见鬼了一样看着我,嘴巴统一张大,等着唯一清醒的我将鸡蛋塞入他们口中。

    我大为尴尬,连耳根都烧得通红,挣扎了一下想跳下来,却发现身体如被铁箍住了一般,动也动不了。我回头急道:“亦寒,先放我下来,很多人看……”

    声音像是个女子脆弱的喉咙,被人狠狠一掐,断了,连余音也没有。我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底一遍遍嘶吼着:这是亦寒吗?真的是亦寒吗?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是一个有着妖魅的如雪银发,诡谲的流彩紫眸的男子。他没有韧如松竹的清俊,却有如满月般光华四射的清冷;他没有淡漠清冽的暗黑眼眸,却有一双如剑直插云鬓的长眉;他没有令人怜惜的凉薄气息,却有如磁石般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魔力。

    同一张脸,同一副五官,从前的亦寒如凛凛修竹,韧而不折;眼前的男子如满弓蓄势,引而未发。我从不知道,原来,存在淡薄无声无息如亦寒,竟也能散发出这般如战神般凌厉又如妖邪般魅惑的魔力。仅仅只是变了发色,变了眸光,改了浑身气势,竟能让他从默无声息的侍卫变为杀伐果决的帝王。

    我真的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痛,什么样的惊,才让他染白了那一头青丝,沾上了本不该属于他的气息。索库说,他总是将自己置于必死之境,仿佛在等着什么人来救他,那么他在等着谁呢?又在等着怎样的时刻呢?的a9b7ba70783b617e9998dc4dd82eb3c5

    我轻轻握起他身前的一缕银丝,哽声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晓寒深处,春波碧草,相对浴红衣。亦寒,你先放我下来。”

    箍住我的手臂猛然一紧,我几乎痛得要叫出声来,一抬头却终于对上了那双狂如痴如狂如疯如魔的紫色眼睛。他像要将我灼烧了一般瞪着我,眼里的震惊、怀疑、狂喜、恐惧、焦虑、慌张疯狂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混战,让他的脑子动作忽然全失了灵性,只余本能。

    我一时只觉有一把极钝的刀在我心上一顿一顿锉着,锉得血肉横飞伤痕累累,才狠狠一刀扎下。疼之以极,竟只觉痛快,我狠狠将咸湿柔软的唇压在他干裂的唇上,用牙齿咬着,直到血腥味渗进齿间,直到他发出无意识的低低的闷哼,才松开来。

    我深深看着他紫色汹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亦寒,痛吗?”

    他惶然地看着我,那种目光和眼神,仿佛传递了千言万语,却吐不出一句话。天地之间只余我们两人,他的眼中只有我,我的心中只有他,中间缓缓流淌的是他绝望希冀的五年,我徘徊惶恐的八个月。

    痛吗?亦寒,是唇在痛,还是心在痛?或者是时间沉淀的思念让你痛?然而,无论是因什么而痛……“痛了,就说明是真的。”我一遍遍咬自己没有知觉的下唇,忍住滚烫的泪,想让他看完好的我,坚强的我,快乐的我,所以不能哭,“痛了,我才相信真的回到你身边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从僵硬到双唇轻轻的颤抖,从清冷的表情到泫然的慌张。

    “临……宇……”一字,又一字,破碎的,小心翼翼的。但我终究又听到了他的声音,清冷如云山的雪,凛冽如北海的风,却又炽热如塔拉干的沙,那历经多年萦绕在我心底,从未改变的声音,只是为何如此沙哑。

    我像是个失魂的人,目光专注在一点又一点,直到听见他声音的瞬间才清醒过来。慢慢注意到他满脸的胡渣,瘦削的脸庞,虽凛然霸气蓄势待发却疲惫已极的身体,心痛愤怒顿时涌了上来。

    “是我。”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情,手贴在他粗糙的脸上一遍遍抚着,“先放我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临宇?!”他的脸上骤然将压制了许久的狂躁表情爆发可出来,痴狂的搂着我,像要确信这样用力压不扁还会叫疼的我是真的。

    “咣当”一声,明闻天下的青霜剑掉在地上,他终于空出了一只手可以来抚摸我。从头发到额头,从眉毛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唇,粗糙的遍布伤痕的手不知轻重的划痛我的脸,他就像久旱的人看见水,溺水的人抓到稻草一般,疯狂的感受我,一遍遍用听了就让我心痛的声音唤我:“临宇!你不能骗我……不能等我醒了又离开我……不能一次又一次这样伤我……你以为我真的不会痛吗?你以为我还能再承受一次吗?临宇……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全身骨骼咯咯作响,我虽满怀怜惜,想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却仍是痛得忍不住呻吟出来。他一慌脸上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终于松了手,我挣扎着落在地上。

    已经顾不得就站在周身的秦雾他们会怎么想了,我细细地几乎是带着挑刺心里地检视他全身,被血浸透的衣衫下有多少伤我无法知道,可单看手臂上的划痕和满身的憔悴,就知道他在这里度过了怎样的十天,又将自己陷于了怎样的险境。

    他还在希冀地脆弱地等着我的回答,眼底骤然而起的狂暴又像是要抢夺我的回答,否则便要把天地万物都撕碎。然而,我却上前一步提起他的领子,冷冷道:“风亦寒,老实说,从我离开后你究竟做了多少蠢事?”

    林伽蓝的身高与亦寒整整差了近三十厘米,并立而站,更是娇小的仿佛一拳就能被他打死,至少临宇从未意识到过亦寒的身体是壮硕的,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纯阳刚的。

    这般抬手提他领子,冷冷说着斥责的话,不像在质问,反倒像小孩在撒娇。然而,我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觉唯有把心底的愤怒和后怕吼出来,才不会再有锥心般的痛:“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就算偷袭金耀军是不可不为,逃入紫云山是无可奈何,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山里和杨潜周旋?你不知道自己与他的兵力差吗?你以为仅靠一个阵法能守到什么时候?!”

    吼完后,亦寒还怔怔地看着我,痴了傻了一般凝视着我。我只觉面上一热,泪水已滚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只觉难堪,撇过头去用手背胡乱擦着面颊,恨恨道:“你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地用伤害自己迫我……我……我若不来你就是死了也觉得痛快,是不是?可你总忘了我说过的话!”

    我狠狠拽了下他的领子,又松开手,声音沙哑凄厉,像鸦雀的啼鸣:“风亦寒,你若死了,我定追你到地狱!”

    第37章 绿水长流(下)

    “轰隆”一声,是大量火药在树冢中爆炸的声音,也是索库跟我约定好的信号。我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远方的树冢中已开始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凄惨叫声,空中的马蚤动也越来越近,想是索库他们已紧紧随后而来。真正的大战一触即发。

    杨潜原是准备以最小的伤亡将亦寒他们困死在无垠谷,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外拒援军,内困风帝。树冢中引爆的火药让他以为有人从西北方向攻了进来,杨潜生性自负多疑,必不会将生擒风帝的重大功劳让给别人。所以他会将大半的兵力拨去树冢,而这些无人指挥的士兵一旦进入漫布沼泽如迷宫般的树冢深处,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短短几分钟内就夺去几万条人命,让我一想起自己的残酷便浑身发冷。然而战场无情,我既然选择了站在这里,便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

    等杨潜一旦确定了那几万人的生死,必然会不惜一切向无垠谷发动进攻,因为他下的就是无论牺牲多少人命也要杀掉风帝的赌注。

    “亦寒……”我叫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竟未察觉不知何时已被他抱在怀里,双臂紧紧搂住,仿佛我就嵌在他体内一样。只是动作轻柔小心,唯恐弄痛了我,所以一时沉思间,竟未发现。

    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息,我只觉心中柔软甜蜜又隐隐夹杂着岁月蹉跎的伤痛,只伸手紧紧地抱了他一下,才道:“亦寒,杨潜一心擒你却伤亡惨重,此刻必在准备着凶猛的反扑,你须尽快将这阵法收拢聚合才行。”我指了指天空,“索库马上就要率领援军下来了,到时里应外合,我们不仅能成功脱困,更能一举灭了那十几万追兵。”

    亦寒松开我,瞧了天空一眼,连半分犹豫的表情也没有,就下令道:“秦雾,传令聚阵!”

    秦雾正呆呆地看着我,闻言大惊,见亦寒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脸色顿时一白,忙应道:“是!皇上!”的d2ed45a52b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我一怔,为秦雾那一时流露的恐惧,更为他那声清清朗朗仿佛早已习惯了的“皇上”。一时间有无数迷惘又惊慌的恐惧涌了上来,无法解释的不好的预感就像那俗透了的女人的直觉犀利而精准,让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五年其实很长,长到能改变太多我无法承受的东西。

    正恍惚间,忽觉一道巨大的阴影自空中投下,以极快的速度,“碰”一声坠在我前方几米处,扬起一阵尘埃。

    我愕然地看着那熟悉的形状简陋的伞翼,分明是我制作的简易滑翔伞,却不知有谁这么蠢,我明明将降落方法讲得如此清楚,竟还会以这么狼狈的姿势降落。

    还没等那尘埃消散,已听一阵熟悉的大呼小叫,掺杂着咳嗽,冲我而来:“林蓝,咳咳……你没事吧?咳咳……”

    “索库?”我瞪大了眼看着那站在我面前发髻散乱,锦衣沾尘,灰头土脸的男子,忍不住大笑,“我没事。至于你,第一次空中旅行失败的感觉怎样?”

    索库狠狠瞪了我一眼,只可惜再凶狠的表情摊上这副浑身狼狈的样子也横不起来,我继续笑。他虽冷着脸,却仍上下打量我,故作凶恶地道:“哼,祸害遗千年,果然……”声音骤然一顿,他忽然冲上前执起我的手,怒吼道,“这叫没事?!”

    我这时也才发现自己右手上淤痕遍布,渗出血丝,有些淌下来竟已在手掌处凝固呈暗红色,显是方才着陆抓绳子时勒伤的。只是重逢的悲喜让我一时忘了,此刻索库提起来,一动手腕还真有点钻心的痛。

    我龇牙咧嘴地吸着气,却忙对他扯出个笑容:“没事,被绳子勒到……啊!”我猛地瞪大了眼,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看索库被甩了出去,狼狈跌在地上,惊道,“亦寒,你干什么?!”

    亦寒连看也不看索库一眼,小心执起我的手,脸上闪过心痛内疚的神色,柔声道:“痛吗?”

    那清冽冷然的声音让我一时被蛊惑了,只会讷讷地说:“还……还好……”

    他忽然托起我的手,俯身舔上我掌心。浑身如遭雷击,恨不得将毛发也竖起来,他灼热的舌尖轻轻缓缓却有力的游移在我的掌心,将那早已结痂的血迹一点点舔去。

    我浑身像被烧了把火,脸红得快滴血了,那样的舔吻让我不自觉得调动了体内所有神经,敏感的只需一个吐息就会颤抖。我全然不敢去看四周人的目光,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这究竟算是什么情况?我狠狠盯着自己的鞋尖,盯得眼睛都发疼了,迷迷糊糊想着:这人真是亦寒吗?亦寒是那么腼腆清冷,比我还要干净的存在,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人?

    “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是吗?”索库冰冷愤怒的声音让我猛然清醒过来,我抬起头,却被已直起身的亦寒遮住视线,只能听到索库越来越冷,却又夹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说什么临宇的师妹,说什么想看看风帝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都是骗我的?!”

    “索库,你听我说!”我一慌,忙跨前一步,急道,“我不是存心骗你,只是……”

    “不是存心可还是骗了,对吗?!”索库眼睛发红地瞪着我,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我撕裂,“这一路来,我就像猴子一样被你戏耍!”

    我心中一酸,想起一路来他对我的关心和照顾,那个外表冷酷暴躁内心坦荡真诚的男子,纯净得让我为自己的欺骗抬不起头来。

    “你跟他什么关系?!”索库忽然指着我身后,指尖颤抖地质问。

    我回头看了亦寒一眼,明媚的阳光洒在他如雪银丝上,洒在他黑色沾满血迹的衣衫上,却洒不进他如此流光溢彩的紫色眼底。

    五年,在这个世界,我离开他已是五年。他变得不像亦寒,他变得幽深莫测,他陌生得高高在上着,可他终究是亦寒,天上地下两个世界独一无二的亦寒。

    我回头,声音微颤却坚定地说:“他是我夫君。”说完这话我竟一时轻松起来,所有的不安疑惧都变得如天边云彩般遥远又虚幻。

    我笑,一字一句重复:“他是我的夫君。”

    空中有布片被吹动的猎猎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余下的出云援军也都落下地来,却因为无垠谷中央那诡异到极点一触即发的气氛而茫然站在原地。

    索库怔怔地看着我,忽然仰天大笑,状若疯癫,尖锐悲呛的笑声让他再开口的声音染上了磨人的沙哑:“我竟会相信你是临宇的师妹,我竟会助你们狼狈为j去对付临宇,我竟会对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我竟会……”

    在这样的乱世,在这样人压迫人,人利用人的乱世,索库那一点较真的执着有多珍贵,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命运弄人,他这样如孩子般纯净的人,却一出生就注定了将是出云的王,注定了要站在某种权利的高处。所以,总有一天他会受到真正残酷的洗礼,被欺骗,被利用,被伤害,然后脱去天真的执着,成长为王。

    如果,注定有那么一天,那么一个人。我想,我宁愿是今天,是我自己。

    我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是,索库,我承认我骗了你。我并非秦洛的师妹,接近你也只是为了回到亦寒身边。但你无法否认,我为原本就要来援救风帝的你提供了一个良策,让你们的伤亡降到了最低限度,不是吗?”

    “这么说起来,我跟你,应该算是扯平了吧?”我笑着讲出这句话,心底却在反问着自己:真的扯平了吗?利益可以均等,感情的欺骗又如何偿还?无论是临宇的我,还是伽蓝的我,对于真心将我当朋友的索库,我竟骗了一次又一次。

    心底的酸涩让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直视他充斥着暴怒的茶金色眼睛,毫不避让:“索库,你若真想帮助临宇,你若真想报复我和亦寒,就请你,变得更强,强到任何人都无法再伤害你……”

    话音刚落,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索库的表情,竟只觉眼前毫无征召地一黑,我一头向前栽倒在地上。

    第38章 此去经年(一)

    我睡得迷迷糊糊,说不清有什么疼痛或不适,只觉身体脑袋都不像是自己的。明明醒着,却睁不开眼,也记不起今夕何夕,此处何地。

    忽然感觉有一双清凉的手在我脸上抚着,片刻之后,温度慢慢变化,冰凉的指尖,灼热的掌心,冷时冻得我颤抖,热时又烫得我干渴。

    恍恍惚惚间,我仿佛又听到徐冽在我耳边用悲呛的声音说着:“你究竟要我怎样,是不是只有死了,你才会回头看我一眼?”

    他痴狂地看着我,笑容变得凄艳,忽然举起刀往胸口扎去,一下又一下,鲜血喷涌,绽放在雪白的衬衣上,像开了大片的山花。我不记得自己是否睁开了眼睛,也分不清看到的是真实还是幻境,只觉心痛到了极点,慌乱恐惧汹涌着撞在胸口。

    我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哽声道:“徐冽,何必要这般作践自己?曾经我爱你至深,只是如今……”已消散了,就算你用伤害自己来让我痛,那爱也再不会回来!

    忽然只觉胸口一窒,仿佛有冰冷的锁链狠狠勒上我身体,又似有厚重的棉絮紧紧蒙住我头脸,让我不能吸气,不能吐气,甚至无法让心脏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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