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神雕之芙面桃花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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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雕之芙面桃花 作者:

    没有丝毫迟疑。

    伯颜也就不再说了。

    王府很快就到了,实际上离使节馆也并不十分遥远,此时的王府黑沉沉的,竟是没有一丝火光,宛如一座巨大的诡秘沉寂的坟垄。

    伯颜眯着眼,他知道那些药材自在别院之中,那里多半正有一个陷阱等着他去跳,可不管如何,他仍是要跳的。

    但此时他却领着辛十一走到另一边,沉声道,“阿九,出来罢。”

    荆九削瘦的身形出现,默然跟在身后,伯颜身形一动,从后院跃进了王府。

    此时王府之中是有个陷阱等着他们,但王府占地极广,自然不可能各处都有人埋伏,要困住伯颜这般的高手,非是十数人可以办到,也就不可能处处有伏,是以他们进来的地方静悄悄的,竟是一点人声都不闻。

    伯颜径直朝一间偏房走去,他原就是有目的而来,辛十一与荆九皆不知,但实则前日里他与郭芙夜探王府之时,虽只是这般一走,他已是于府中各般结构屋舍位置了然于心,见那车原到使节馆的礼物便是拉到这偏房中来的。

    那车礼物中有他此时需要的物事,两匹最上等的丝绸。

    荆九与辛十一见伯颜捧了那两匹色泽鲜艳一看就不是寻常绸缎可比的布匹出来之时,皆是一愣,荆九问,“呃,拿这个作甚么,用来包药么——也不用这么多吧……”

    倒是辛十一似有所悟。

    伯颜并未答话,只带着两人往那黑洞洞的别院跃去。

    伯颜确实已然猜到,在此间等着他们的必然是冯鼎初所说的禁卫,另有弓弩手相候,却不知那些高手可在此间,他猜测那些人许是去了郭芙那厢,但若在也是无妨,在这些人中脱身并不如何困难,他所些微思虑的反倒是那些弓弩手。

    伯颜三人去得极快,赵旻也并未发觉那晚伯颜与郭芙夜探王府,竟是机缘巧合知道了那些药收在别院之中,若是不知,此间在王府一番打探又是时间,此时三人虽是从另一侧跃入取了布匹,但并未耽搁多少时候,一路朝别院奔去,速度极快。

    一入别院,荆九的身形便消失在黑暗里,他是天生的刺客,如今天色仍未亮,又下着雨,正是最适合刺客出行的时候。

    伯颜与辛十一方才走到别院中间,便是一片灯火通明!

    雨声淅沥,这些人的火把上皆以油浸泡,遇水不灭,燃烧得极为旺盛,四周皆是黑衣轻甲的禁卫,森严肃穆,闪着寒光的弓弩相对,杀气凛然,气势逼人!

    伯颜此时负手而立,微微冷笑,略带赞叹道,“若是宋人在战场之上有此阵势,也不至昔日败于金手,割了大片土地!”

    这话既是讽刺又是尖锐,那带队的禁卫头领脸孔上不禁微微一红——

    他是个好将领,这几百禁卫自他带领以来,纪律严明,战斗力也极为出众,但——是注定上不了战场的,他们是禁卫,是皇族的私兵,比如今日,他们为赵旻杀人而来,但他们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见这人火光之下气质卓然,尔雅不凡,显然不是寻常之人,心中也有些奇怪。

    伯颜却在观察着这将领的脸色,他虽只是那抹羞愧一现而过,伯颜已是微微勾起了唇角,此时虽是四周尖锐弩箭皆朝他而对,气氛紧绷到仿佛下一刻便是万箭穿心,他仍是一般的从容冷静!

    “这位大人许是不知我因何而来,这位王爷又因何要杀我。”伯颜的声线清朗沉稳,是种极易打动人心的口吻,他只手一动,四周弓弩一响,众禁卫已是手一紧,显是知道此刻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个高手!

    伯颜微微一笑,他只是伸出手来,缓缓指了指那别院里,“那里囤积着整个临安的几种药物,我儿昨日里发起高热,却急需这些药物救命!而我儿何以发热,不过是这王爷看上了我的妻子,命人下了药,又囤积了药物逼我前来,派了你们这么大阵仗想要杀死我,当真荣幸的很。”

    他这语调悠然,那位禁军统领却是脸孔一热,他虽是隐约间猜到为何,却不想伯颜如此赤`裸`裸地说了出来,且赵旻此时不在这边,他便猜到多半如伯颜所说,而那位风流王爷必然是带着人寻那女子去了——

    只是这瞬间的一犹豫,伯颜往那别院多跨了两步他也并未下令放箭,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起——

    “这伯颜是蒙古从一品大员,王爷杀他是为国立功!”

    那禁军统领眼睛一亮,看向伯颜的眼神却有些凌厉起来,是了,看这人气度风采,又岂是寻常百姓,自有一种身居高位的雍容淡定,怪不得,原是蒙古高官!

    “等的便是你!”伯颜眼神一厉,“嗖”地一声,身边辛十一一箭已发!

    从他取箭、拉弓、射箭,不过是瞬息而成!几乎在伯颜语声刚落的一瞬间,那禁军统领身边说话那人已是睁大着眼睛,尤带着不可置信的痛苦,缓缓倒了下去。

    他是一个蒙古人,他等的便是借宋人手杀伯颜的这一刻,但奈何他不曾预料到这种情况下伯颜仍能以言相诱,在他忍不住说话的瞬间,便取了他性命。

    根本让人反应不及的速度。

    一箭穿喉!

    那禁军统领心中发寒,心弦剧颤,他想着,若这一箭是朝我而发,我可躲得过?

    结论他不必想都明白。

    没有谁有绝对的自信躲得过辛十一的箭,这世上能拦得下这支箭的到如今不过一个毕勒格,他还是因对这箭道的熟悉,对力道控制的无比精准,对落点的精确计算,才能改变这箭的来路。

    是以这禁军统领的额上渗出了冷汗,行动却绝不慢,厉声吼道,“放箭!”

    雨水混着他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弩箭便如那细雨一般,射向别院中间那一人站着,一人尚持弓而立的两人!

    密密的弩箭飞去之势凌厉急速,雨幕之中一百五十名弓弩手弓弩弦颤动着,射出那一百五十支精钢箭,只在这个院中,射向两个人,众兵士却无一人移开目光,他们都兴奋地等着那两人——那个蒙古高官被射成刺猬的模样!

    但偏生没有看到,只见漫天雨幕之中一抹鲜艳若大片彩霞飘起,在这紧张到心如擂鼓的瞬间,飘起的艳丽色泽更是震撼人心的美丽!

    是丝绸!

    大片的绸缎漫天飘开,在雨幕中便若盛开的繁花!

    沾了水的绸缎顺滑至极,那些刚强无匹的弩箭一触及那绸缎,竟是丝毫戳不进去!

    柔能克刚!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而这些绸缎确是上好的料子,沾水亦不易湿,只似是在那布外裹了一层水膜,密不能透,众人皆怔!

    他们非是没有看到伯颜进来之时随手丢在脚下的绸缎,只是此等紧张时刻,那人气势又盛,就算那两匹是再如何贵重的绸缎,此时也是无人搭理无人在意的死物,但不想偏生是方才这并不让人在意的物事,绽开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绝丽!

    伯颜这双手上浸滛了多少年的功夫,自是不凡,这将一匹绸缎抖开,力道之大,用力之精准怕这世上也无多少人比得上他,辛十一只觉头顶被一片浓烈的色彩笼罩,他此时眼上布条已揭,而他的眼睛本就比起普通人来说明锐太过,这一下的刺激甚至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但在下一瞬,他已是执起弓箭,伯颜向他看去的目光更是带着赞赏之意。

    “嗖”地一声,从那翻滚的绸缎中飞出一支箭来!

    非是夺命,而是一支火把应声而灭!

    只听“噗”的一声,又是一支火把被箭射灭!

    那统领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吼道,“放箭!放箭!”

    又是密密的箭支朝下射去,但偏生那匹灌注了力道的绸缎在伯颜的抖动下看似轻滑无力,偏生比那盾牌还好用很多,再如何锋利的弩箭,竟是皆被那绸缎挡下,而那飞舞绸缎的空隙间,却有不断的箭支飞出,射灭一支支火把!

    天色渐渐露白,但少了火把的照明,这院中仍是缓缓变暗,而在那统领气急败坏地吼着放箭的时候,却是没有注意到,那射箭的人越来越少,一把锋利寒锐的匕首,正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在场就算有数百人,不过一瞬之间,高下立判。

    原本的胜局变成一场死局,却只因——

    那原本赵旻意欲送给郭芙的两匹上等绸缎,若是赵旻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吐血的。

    而那禁军统领,已是气得气血上涌,唇瓣都颤抖起来,天色渐亮,他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66又是冷雨生变故

    雨仍在下,火把都已熄灭,在稀稀落落还落在丝绸上的弩箭里,伯颜一展绸缎,已是在那片翩然的艳丽色泽的笼罩中,举步走进了别院近在眼前的药库。

    禁军统领面色苍白的坐倒在地,大汗淋漓,雨水沿着他的脸颊滑到衣领里,他只觉得透心的凉,天色渐白,虽已早没了火把的照明,他也可以看到那大片倒下的弓弩手——

    甚至是在他还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已被人杀了大半。

    有些死于那恐怖的黑黝黝的铁箭,有些被割破了喉咙。

    伯颜已是在别院房中取了大包的药物,用另一匹绸缎上扯下的布匹细细包好,以免浸水,又从那药房中取了把伞,才悠然出门,当他提着药包撑着黑伞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剩下的禁卫看着那卓然而立的男人,都是一种看着恶魔的恐惧目光。

    四百禁卫昂然而来,却似在顷刻间七零八落。

    那男人领着背着弓的杀神,悠然往院外走去,在统领不曾下令的情况下,这些禁卫皆没有敢齐齐扑上,其实若这数百人当真不顾一切朝伯颜、辛十一杀去,荆九必然也陷入其中,三人对数百,也只有逃跑脱身的份儿,绝不至于这般从容,但今夜的局被破去,己方已死了一片而对方毫发未伤——

    禁卫本就不是上得战场的铁血士兵,他们没有这般的胆气和不怕死的勇气,所以没有人扑上去,眼见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渐明的天光里,雨中的黑伞下若隐若现的银灰色袍子在他们眼中都仿佛泛着血光,直让人胆寒。

    那个男人明明没有杀人,但自有一种残酷冷厉的气质,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对生命的漠视。

    他们没有敢,是以那三人,竟就这般,毫发未伤地出了赵王府。

    别院之中,那匹被展开的绸缎,落在地上,浸着雨水血水,仍是那般浓烈的艳丽。

    “但你的男人,是绝回不来的!”

    郭芙微笑着看向赵旻抿着唇的苍白的脸,柔声道,“你小看了我,自然也是小看了他,我在这里,他当然会回来。”

    赵旻喘着气,他身后那个身着黑衣的人扶着他,佝偻着腰,哑声道,“王爷,回吧!”

    “不!”他道,“再等等。”

    那些江湖人吃了镇痒丸,一个个面色发苦地站在原地淋雨,虽是狼狈的模样,眼中的惧意仍未褪去,看向郭芙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惊恐。

    不多时,便见一人撑着黑伞而来,伞下可见银灰色的袍子,手中拎着色泽艳丽的绸包,他的肩膀微湿了一块,那个绸包却挡得好好的不曾进水。他走来的时候步伐从容,自有一种雨中漫步的淡定。

    郭芙微笑起来,一双眼愈加亮了,赵旻的唇却微微颤抖起来——

    “怎、怎么会……”

    无论如何,他都不曾想到伯颜回来得如此从容,就算他小瞧了郭芙,也不曾真的认为伯颜能从那局中安然归来,然郭芙道他小看了伯颜,又想着就算他能回来,也必是受伤的结果,却不想他回来了,且如此看来毫发未伤的模样。

    赵旻眉间厉色一闪,“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那人越走越近,低着的伞一抬,便露出伯颜俊朗甚至带着一丝微笑的面容来,他只淡淡看一眼场中形势,对着郭芙道,“解决了?”

    郭芙同样微笑点头,正想说话,便听到一个软软声音道,“爹?”

    郭芙回过头去,见是阿穆尔走了出来,脸色仍是微红,清勒格站在他的身边,看样子清醒不少,雅利安为他们撑着伞站在身后。

    伯颜走上前来,将手中的药交给雅利安,说道,“雅利安,麻烦你,给阿穆尔与清勒格煎下药吧!”

    雅利安点点头,转身离开,这时从院墙上跳进来的荆九与辛十一也是看着这凝滞的场景,荆九道,“小姐,当真没想到啊,你真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郭芙道,“阿九,你去趟天目楼,找下表哥与阿英,问问哥哥可曾到了。”

    “是。”荆九跃了出去。

    郭芙微笑着看向仍站在院中的赵旻等人,那些江湖人是因“生死符”的缘故,踟蹰不走,而赵旻竟也不曾离开,是以郭芙道,“王爷,难道还要我夫妻相送于你?”

    赵旻的脸色愈加难看,他这辈子都不曾这般失败过!

    却在这时听到一声惊呼,原是住在偏房的六位蒙古武士起身了,如今尚是大清早,且那偏房离这厢伯颜、郭芙的住处尚有些距离,是以早上的动静他们竟是丝毫不曾察觉。整个使节馆中昨日里去宫中谈好和约又被留宴的郝经等人不曾归来,这六位蒙古武士却懵然不知,只到晚间就睡得正香——

    那六人匆匆而来,对着伯颜行礼道,“大人!这——”

    伯颜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如今他只知这六人中有j细,却不知是哪一个,又或是哪几个,他方想说话,却见一柄弯刀已是划过一道诡秘的弧度,朝他割来!

    伯颜眉峰一厉,你手持弯刀的蒙古武士心中一颤,他跟着伯颜的时日已不算短,但时在蒙古之时他只觉得伯颜深谙政治权谋之术,心计当真可怕,倒是并不曾见过伯颜亲自出手,此时见他眉间锐利锋寒,虽是微惧之下,手上也不曾颤抖半分!

    伯颜撑着伞的手却不曾动,只另一手一指戳来!

    那蒙古武士只觉那只手修长白皙,但偏生捉摸不定,自有一种凌厉无匹的气势,“叮”的一声,如金玉相交,他的指戳在那柄雪寒弯刀,一声轻响,弯刀应声而断!

    偏在此时,又起变故!

    一旁又是一人弯刀一划,朝呆立一旁的阿穆尔与清勒格砍去!

    若是平日里,清勒格绝不至于怕了这个蒙古武士,就算武功有所不及也能避过锋芒,但偏生此刻他正发着高热,头脑昏涨,竟与阿穆尔一般呆呆站着,眼见那刀便要落下!

    这一下变故太快,就是郭芙都不曾反应过来!

    但幸得一旁另几个蒙古武士齐齐扑上,制住了那朝孩子划去的弯刀,其中两名蒙古武士抱着两个孩子,都朝郭芙那厢抛去!

    却偏生有一人似是无意,扔过去的力道却是有些大了,郭芙一跃而起搂住阿穆尔,又去拉清勒格臂膀,就在此时,只见赵旻身后那个让人丝毫不在意的黑衣人,一直佝偻着身子,仿若最低下的诺诺奴仆的黑衣人,如一道黑色闪电,疾扑而起!

    阿穆尔正昏沉沉地靠在母亲怀中,对面刚好看到那飞起的黑衣人狰狞可怖的面容,骇了一跳的同时,他见到那人黑漆漆的手向清勒格贴来!

    雨水落在他的面颊上,虽是发着烧,他的思绪在这一刻却无比冷静清醒,几乎在一瞬间,他做了一件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反射性的举动!

    拼尽这几个月的努力,用尽全身的力量,他从郭芙的怀中急扑出去,胖乎乎的小手狠狠推出,将清勒格小小的身子推开,这一下力道不轻,郭芙方才拉住清勒格手臂的那只手本就不曾用多少劲道,阿穆尔狠狠一推之下,清勒格便这般跌了出去,摔在泥水中,狼狈不堪。

    “噗——”是阿穆尔吐出的鲜血,溅在了郭芙的衣襟!

    “阿穆尔!”郭芙惊叫,心中狠狠一痛,那只黑漆漆的手掌拍在阿穆尔的左肩,她接住阿穆尔软软的身体,那黑衣人一击而走,一击便退,拉着赵旻便要倒飞出院子,赵旻嚣张的笑声在空中散开,却听得“嗖”地一声响,一旁的辛十一发箭!

    那黑衣人轻功当可称之为极高,但如今带了一人,对这凌厉无匹的杀神之箭,他只可躲,却是不可接!

    他在空中急速腾挪,那支黑黝黝的铁箭去势太快太肃杀太寒锐,一声轻响,铁箭入体,他终是躲不过,那箭狠狠刺入了他的胸口,虽是不曾一箭穿喉,但伤势一看便知极重!

    这人极为硬气,这种情况下仍是提着赵旻飞出了使节馆,匆匆逃跑。

    “小姐!我去追!”辛十一道。

    “不!你赶紧去天目楼,请表哥来给阿穆尔看伤!”郭芙吼道,她又是自责又是伤心,若非自己大意,又怎会给那人伤了阿穆尔!

    伯颜那边已是辣手杀了三人,第一个出手砍他之人,第二个对孩子出手之人,第三个——扔出清勒格那人。

    三人皆是被一指碎了喉管,毫不容情。

    剩下三名蒙古武士心惊地站在一旁,忐忑不安。

    伯颜走了过来,扶起坐在地上低泣的郭芙,柔声道,“先把阿穆尔带到屋里去罢!”说罢他去抱起昏过去的清勒格,率先走向屋里。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天空阴沉沉的,院中一众江湖人丝毫不敢做声,只见着那家人走进屋内,他们面面相觑,只敢这样呆呆站在院中,任凭大雨的洗刷,他们知道此时郭芙必然没有心情理会他们,但他们却必然要等到她有心情有时间理会的时候,心中暗暗叫苦。

    那面色蜡黄的莫老爷子叹了口气,心中正暗自后悔不已,早知道方才看到那个瘦老鬼出手的时候拼命拦下,指不定郭芙心情不好便给自己解去这可怕的玩意儿,此时也不必傻站在这里了——

    一时的犹豫却是错过了出手的时机。

    想起方才那比死更可怕的感觉,莫老爷子的脸色铁青,在雨中打了个寒战。

    身边那个胖胖的富商模样的中年人沮丧地道,“这春天的雨怎么这般冷……”

    是啊,这雨,怎么这般冷。

    67雕鸣清啸斩恶人

    不多时冯鼎初与程英便来了,同来的尚有杨过与小龙女。

    六年不见杨过确是成熟许多,昔日些许的轻浮化作眉宇间的沉稳,小龙女伴在他的身边,看着还是年龄比他更幼的模样,一身白衣,清美无邪。

    但此时郭芙尚没有与之叙旧的心情,阿穆尔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色却有些发黑,肩上一个黑手印在他白皙肌肤上尤其明显,看上去狰狞可怖。

    冯鼎初给他切过脉,沉默半晌道,“好歹毒的掌!”随即又叹道,“幸好表妹你及时予他吃了九花玉露丸,否则当真吊不住命。”

    郭芙闻言脸色一白,已是落下泪来。

    冯鼎初沉吟道,“这掌功力既深,没有几十年的勤练是办不到的,且最为歹毒的是掌中带毒,我可将这毒先解去,但阿穆尔年龄太小,经脉未开,这掌力凶狠霸道,内伤过重,掌力滞留体内,却只能另想办法。”

    以他平日里毒舌的性子,这话已是极为委婉,但实则他也不曾想到再有何办法。

    杨过在屋内默默听了一会儿,方才来的路上,辛十一已将事情前后告诉于他,辛十一虽无什么口才,说起事情来却是条理清晰,且侧重点掐得极为巧妙,就杨过等人听来,都不禁觉得赵旻等人实在欺人太甚,不可原谅,又不会觉得伯颜、郭芙软弱可欺。

    他默然出去之时谁也不曾在意,毕竟如今的视线都集中在阿穆尔身上,只辛十一微微侧了侧头,不曾言语,而小龙女悄然跟了出去。

    “过儿,你去哪里?”她问。

    杨过向她看去,这几年间他与小龙女也非是一帆风顺,只当初小龙女杀上重阳宫,身受重伤,险些死去,他与小龙女游历数月,归去古墓之中,若非发现林朝英的信件,于寒玉床上养伤,怕是不成了,又偏生遇上李莫愁来侵扰,差点让她丢了性命,在古墓中休养数年才好,他这几年在外为小龙女遍寻灵药,也可算得沧桑苦楚,偏生于这茫茫红尘中见惯人生百态,唯有回到古墓中小龙女的身边才觉安乐宁静,只到去年,小龙女的伤才渐渐痊愈,唯有与她相伴,才可说得上快乐幸福。

    “龙儿,这一年你随我踏遍山水,是否觉得累了?”

    小龙女微微一笑,道,“昔日郭夫人说你尚且留恋红尘,自不会与我留在古墓,这几年我早已想通啦,昔日却是我想岔了,你说的对,你若想出来,我陪你出来便是了,却也没有什么的。到得你累了,自然会随我回古墓去。”

    杨过叹气道,“在这世上我尚有些心愿未了,到得一日这些牵挂通通放下,我便随你隐居古墓,再不出来啦。”

    小龙女闻言心中一喜,柔声道,“好。”

    “龙儿,幼时我曾答应妹子要替她做三件事,可自小她为人又自立又聪明,我这个哥哥却是一件都不曾为她做过,说来惭愧。”杨过微笑道,“她武功既好,又有那般的身世家庭,能有何事是需要我去做的,我自是知道她是故意那般同我说,那时我虽落魄,心性却是极为骄傲,若是平白受了她的恩惠亲近,怕是不肯要的,虽只是借口,但我既答应了她,自要为她做到。”

    小龙女点点头道,“郭姑娘是个好人。”

    “那如今,我便要替她去做第一件事,龙儿,你可与我同去?”

    “夫妻一心,我自是要陪你去的。”小龙女柔声道。

    他们站在院中说话,不远处便有一大雕独立,它正歪着头似是好奇地看着那些站在雨中呆呆被雨水洗刷的江湖人,杨过此时已是没有了少时飞扬跳脱,对万事都存着一分好奇的心性了,是以对那些人也只是瞥去一眼,并不如何关注,虽心中有些奇怪,但此时正要去做大事,自是没有心情理会,他朗声道,“雕兄可与我们同去?”

    那大雕厉啸一声,随着杨过、小龙女跃出院去。

    那些江湖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一人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如此可怕。”

    杨过、小龙女看着年龄不过二十许,杨过看上去年长些也不过二十三四模样,小龙女看着更似只有二十左右,但门既被这些江湖人堵了,他们跃过墙去之时身形轻忽,一看便是轻功绝妙,也怪不得这些江湖人心生感叹。

    杨过背上背着玄铁剑,小龙女腰侧挂着两柄剑鞘漆黑的剑,正是昔日的君子淑女,青衣白衣,相携而行,无比相称,身后跟着一大雕神骏无比,此时天色大亮,街道上时有行人撑着伞走过,见那两人一雕在雨中从容而行,皆会递来一个奇怪目光,但却无人敢上前相问。

    只因杨过面色冷峻,却隐隐有杀气外溢。

    他们前去的方向,自是那赵王府。

    赵王府中经过天未亮时的一闹,正是七零八落、凄凄惨惨之时,赵旻一回到府中,又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带他离开的黑衣人身受重伤,他本是赵旻尚幼时就跟着他的宫中太监,武功却是极高的,但今日也被辛十一一箭所伤,赵旻这次计划通通落空,又折了大把人手,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怎能不恼!

    “那小杂种可有命在?”

    “王爷放心,老奴这一掌下去,莫说是个孩子,就是大人都少有活命的。”那黑衣人仍是佝偻着身子,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恭敬答道,面色却是苍白如纸。

    赵旻一听,舒出口气来,总算是舒服了些,他自是知道对于父母来说,孩子的性命最为让他们着紧心痛,但仍是沉着脸道,“公公你好好休息罢,小红,去给公公端熬好的药来!”他唤了一声无人应,是以又气急败坏地喊,“小红!死到哪里去了!”

    回过身去,却见白影一闪,尚未看清什么,只见旁侧花厅地上躺着一个红衣侍女,不是自己叫的小红是谁?

    此时她躺倒在地,竟是不知死活,赵旻的脸色苍白起来,唇瓣微颤道,“该不会是大白天的见鬼了吧!”

    那躺在床上的老太监脸色却沉重起来,他咳了两声,缓缓坐了起来,下得床来,“王爷,还请站在老奴身后,看来又来了高手——”

    “来人呐!来人呐!”赵旻一听已是尖叫起来,只听乒呤乓啷一阵响,外间已是站了不少禁卫,正是赵旻遣来却还未离去的禁卫。

    赵旻只隔着纱帘,便见自己这内间旁侧的花厅忽然出现两个身影,一人青衣,一人白衣,那青衣男子长发修眉,俊目明亮,那白衣女子确是少有的绝色,只神色冷淡,那两人正冷冷看着自己——

    此时赵旻只觉额上冷汗津津,厉声道,“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王府!”

    “赵旻?”那青衣男子自然就是杨过,他吐出这两个字来之时,赵旻浑身一颤,“你们可知我是谁!你们——”

    他话尚未完,只见那白衣女子已是一剑击来,这剑极快,若光一般迅捷,只是眨眼的功夫,纱帘破,剑已到眼前!

    “叮”的一声,却是那老太监一只漆黑的手拼了命拦住那一剑之势,但这君子淑女剑极为锋利,他浸滛了几十年功夫的手掌也是鲜血汩汩。

    小龙女另一剑递出,竟是与之前一剑丝毫不同的剑法,那老太监武功虽高,却是一招就伤于小龙女剑下,但他用的俱是两败俱伤的狠厉不要命的掌法,小龙女也只得暂避锋芒。

    杨过已出手,他的玄铁剑极重,在他的手中却极轻,轻如鸿毛。

    小龙女已是缠住那老太监,他以一剑凌厉无匹之势,朝赵旻劈去!

    众禁卫想要来救,却在外间似是刮起飓风,随着一声雕鸣清啸,直把那些本就淋了一夜雨精神萎靡的禁卫扇得倒了一地!他们本就不敢放箭,只怕伤了赵旻,但眼见赵旻就要死于杨过剑下,却又顾不得了,弓弩齐发,直朝内间射去!

    赵旻惊恐地睁大着眼,他忽然间想起很小的时候,当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时,那人不甘而恐惧的眼神,那人流出的鲜红的血,让自己足足作了几夜的噩梦,但后来,渐渐的,死在手中的人何其多,他以为早已忘了那样的场景,贱民生命如蝼蚁,他早已不在意,但在这一刻,他感觉那把剑刺入自己身体时候的剧痛——

    原来,自己的鲜血也是红的。

    杨过一击既退,他和小龙女都是极高的轻功,在室内腾挪躲闪,那些个弩箭一支都没有伤到他们,他这一让,那原本朝他射去的弩箭却仍是一任向前飞去,只听几声轻响,倒是有四五根插入了赵旻的身体!

    那些手持弓弩之人皆是骇了一跳,脸色苍白地坐倒在地。

    杨过微笑道,“看来你的这些手下比我们还要恨你,直要把你射得死透了才好。”

    而那老太监方才与小龙女动手,牵动内伤,胸口箭伤更是鲜血汩汩而下,此时一见赵旻毙命,一口鲜血吐出就往地上倒去,眼见没了气息。

    杨过一声长笑,与小龙女相携后跃而出,那大雕也是一声厉啸,随之扑出,唯留一室面色苍白的禁卫。

    大雨冲刷干净那玄铁剑上的血迹,杨过叹了口气,轻轻道,“妹子,这是哥哥替你做的第一件事,这样的恶人,本就不应活在世上!”

    68归去时节桃缤纷

    杨过与小龙女来去如风,赵王府中众人连来人脸都不曾看清赵旻就被人取了性命,这般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而来,飘然而退,但赵旻毕竟是个王爷,还是个有权有势的王爷,是以整个临安即时风声鹤唳起来,但凡王府中人都知这次赵旻得罪最大的便是伯颜与郭芙,他们中的禁卫都曾听到那被辛十一所杀之人道伯颜乃是蒙古从一品大员,是以不敢随意抓来,但对外只说是蒙古使节团中之人,又是一番闹腾,但南宋本就弱于蒙古,兼此时方才签下条约,不敢过于得罪,且朝中权贵包括宋理宗都只是遣人问过,使节馆中此时尚有那一众王府中的门客在,众人皆可作证伯颜、郭芙在此期间一直留在使节馆中,并不曾出门。

    此时的众人极为聪明,并无人说看到那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和那大雕的离去。

    次日伯颜与郭芙便带着清勒格和重伤的阿穆尔往桃花岛而去,辛十一、雅利安随之离开,荆九留下善后,毕竟还有一堆中了生死符的江湖人要处理。

    临安离桃花岛并不遥远,杨过、小龙女已是先行一步,在杀了赵旻之后,他二人便直接悠然离城,官府尚未来得及反应。

    阿穆尔的形势却不容乐观,冯鼎初替他解了毒,但接下来却是束手无策,只道回桃花岛去,寻了黄药师回来,或许有救——此话是程英所说,但实则程英也是心中无底,只为安慰郭芙才如此说。

    桃花岛的桃花正自盛开,那大片绯红的桃花林繁盛茂密,开得正艳,郭芙却没有了赏花的心情,只觉心中沉郁,难以消解。

    一到岛上,郭靖黄蓉听闻女儿回来,本是喜不自禁,但一见女儿却是形容憔悴,目中带泪,不禁大惊,郭芙见到数年不见的父母,先是扑到母亲怀中大哭一场,身后伯颜抱着阿穆尔下车,清勒格默默跟在身后,眼圈也是红红的。

    郭芙向黄蓉问起黄药师,黄蓉为难道,“你外公他一向行踪飘渺,如今一时要寻,也是不易的。”

    郭芙看着榻上阿穆尔苍白若死的脸色,抹了抹泪道,“娘,不管如何我都要救得阿穆尔性命的,如今我用灵药予他吊着,再去遍寻名医,但阿穆尔这是内伤,普通医者怕也是没有多少办法,现今还是先派人找找外公吧!”

    黄蓉点点头,“我即刻吩咐下去,让丐帮的弟子留意些。”

    郭靖也是皱着眉看着阿穆尔小小的身体,“芙儿,只从信上听闻你这几年过得并不太平,为何不回到家里来,却是那样逞强。”

    郭芙见郭靖露出少有的关怀神色,勉强一笑道,“爹,无事的,我心中有数。”又见门那边有两个小脑袋悄然探出,她招了招手道,“是襄儿和阿樊吧,来,大姐有东西给你们。”

    两个不过比阿穆尔与清勒格大上一岁的孩子从门外走出来,好奇地看了看呆呆站在一旁的清勒格。

    “你便是我大姐吗,这个小弟弟怎么了,是生病了吗?”那个女娃娃生得清秀可爱,虽不如郭芙幼时美貌,却也是个小美人坯子,此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清澈纯净,即刻让人心生好感。

    郭芙摸了摸她的脑袋,只道,“十一,从车上把给襄儿和阿樊的礼物取来罢。”她看着健康活泼的郭襄与郭樊,心中并非不喜,但如今阿穆尔正生死不知,她如何笑的出来。

    这时杨过与小龙女刚好从门外进来,郭芙一见便道,“哥哥,多谢你替我杀了那个姓赵的人渣。”

    杨过摇头道,“莫说是这件,我早说过,多少件只要你说,我都会替你去做。”他又看向躺在床上的阿穆尔,“刚才进来之时遇到伯颜兄,他正亲自去与阿穆尔煎药,脸色并不如何好看,阿穆尔当真伤得如此之重?”

    郭芙无言点头,杨过走过来,探出一只手予阿穆尔把了把脉,沉吟道,“阿芙,我还不曾同你说过,昔日龙儿也是身受重伤,本不可治,差点丢了性命,休养了数年才好。”

    郭芙一听眼睛一亮,即刻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杨过微微一笑道,“古墓中有一寒玉床,对治疗内功有奇效,不若让我和龙儿带阿穆尔回古墓去——唔,他似是已练过一些功夫,经脉中已有了些微的内力功底,教他练一练古墓的功夫也是无妨,试试能不能治好这伤势。”

    郭芙急忙点头道,“太好了!”她转过头去对郭靖道,“爹,我这就与哥哥到终南山去,外公行踪飘渺,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还是治阿穆尔的伤要紧!”

    郭靖点头称是,不多时伯颜推门进来,将药予阿穆尔喝,但他伤势沉重,竟是连药也喝不进去了,郭芙更加着急,直道即刻出发,郭靖与黄蓉担心之下,带着郭襄郭樊一道随着众人往终南山而去。

    相比数年之前,终南山已是冷清许多,昔日小龙女只身独闯终南山,竟是无人能挡,被金轮法王打伤,才又伤在全真七子手下,王重阳在之时全真教如何繁荣,如今已是日渐颓败,终南山倒还是在这春天碧草茵茵,景色不差。

    昔日因杨过之事郭靖一家与全真教稍有芥蒂,是以众人只径自随着杨过去了古墓,不曾去全真教停留,就算与全真教最为交好的郭靖也道确是为阿穆尔治伤为重。

    古墓中漆黑一片,除杨过与小龙女与到了家中一般自在,哪怕伯颜、郭芙这般的人物都是微感不适,这冷冰冰黑沉沉的所在,郭芙虽知道杨过会随小龙女隐居古墓,仍在此时不由感到佩服,若非真的深爱这个女子,他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跟着她留在这样一个地方,且甘之如饴?

    众人在古墓中停留几天,杨过道寒玉床确对阿穆尔的伤有奇效,伯颜、郭芙喜不自禁,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但治好阿穆尔并非一日之功,是以当郭芙道:“哥哥,不若把阿穆尔给你当弟子吧!让他在这古墓中呆上几年。”

    伯颜一听眉间一蹙,倒是杨过洒脱一笑,“好啊,就让这小子做我古墓派的大弟子罢!”小龙女也是微微一笑,只要是杨过高兴的事,她自然也是高兴。

    待得这日走到古墓之外舒口气,伯颜才道,“虽这伤势不是一日才好,但阿穆尔生性娇惯,怕是过不了这古墓中的苦日子。”

    郭芙笑道,“正因他生性娇惯,我才想让他拜哥哥为师,伯颜,我与你的武功自不必说,原我们的孩子也不必另拜他人,但我知你这几年用心政务,并未有多少时间管他,才将他惯成这个样子,而我又与他分离五年,更是不忍管教,心中难受,阿穆尔本性是个好孩子,你看这古墓虽然冷清,但最是能磨人的性子,对阿穆尔这样习惯锦衣玉食的孩子极为合适。”

    伯颜叹气道,“你说的对,但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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