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景同第6部分阅读
十里景同 作者:未知
内正厅,紫环早已摆好了碗筷,正服侍着景宫眉净手。
“紫俏,快看看今日有什么菜色?”紫环忙不迭奔到了紫俏旁边,将食盒接了过来。打开盖子,便有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紫环立刻便吞了吞口水。
一共是五菜一汤,素炒笋干、碎米鸡丁、红烧肉、酱酥桃仁、凉拌茄子和用白瓷圆盅盛着的乌鸡参汤。
紫环一脸馋样,迫不及待地等着景宫眉入座。紫环紫俏与景宫眉自景府开始只要没有他人在场,她们便是同桌用饭,在这点上,向来主仆不分。
景宫眉好笑地白了紫环一眼,拿起了那双象牙筷箸。她正欲夹一块茄子,紫俏突然隔开了她的手,然后自床边的梳妆台上拿了一枚金针出来。
紫环原还想抱怨几句,看到紫俏手上的金针,顿时一张脸吓得发白,“紫俏,你,你做什么?”
景宫眉神色也凝重了些,她搁下筷子,看着紫俏走到桌边,细细在每道菜内用金针试了一遍,却发现并无毒化反应。
景宫眉看着她,紫俏便低声将西荷说的话讲了一遍。紫环一听便有些气愤,“小姐可是三少奶奶,那王妈也忒没眼力价了。”
“这西荷是谁?”景宫眉问道。
紫环闻言,回道,“西荷是婷园的三等丫头。素日同厨房的几个丫头交好,也会替她们做些事。”
“婷园?可是未出阁的姑姑?”
紫环点头。
景宫眉微微蹙眉,眼前闪过宇华婷清傲无双的脸。
“小姐,西荷既是婷园的丫鬟,替着厨房做事,岂不是越了规矩么?”紫俏开口问道。
“主子若不允许,丫头哪能擅作主张。”
景宫眉暗道,她与宇华婷只在成婚翌日见过一面,两人并无多大交集,西荷见王妈在菜中加料,若是她心地单纯那还说得过去,可若是获了宇华婷的允许才会特意相告,那宇华婷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她景宫眉并非宇家嫡出子孙的媳妇,照理在日后也不会当家,她若想拉近距离,却不是个理。
“小姐,我先尝尝吧。”紫俏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小块鸡丁入口,半响又整个吐了出来。
“怎么样,紫俏?”紫环一脸紧张。
紫俏拿了桌上搁着的布帕子擦了擦嘴,眉间微蹙,“西荷所说的东西,怕是盐。这菜咸得快苦了。”
紫环一听,忙不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茄子入口,立刻咸得鼻子都皱了起来,她吐出了茄子,一把搁下筷子骂道,“做这种菜是想咸死小姐吗?那王妈太可恨了。”
“紫环,那王妈是谁的人?”景宫眉低声道。
紫环凝眉,也压低了声音,“小姐,王妈是夫人的人。听说是夫人当年嫁到秦府时带来的陪嫁丫头,后来年纪大了便配给了厨房的管事,做了管事娘子。都管了好几年了。”
原来是陈氏的人,景宫眉暗想,王妈敢在它饭菜中捣乱,必是有恃无恐的,陈氏想必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她入门后到现在,并未受过此等待遇,缘何到了如今她才开始刁难?
“小姐,我们去找王妈对峙!小姐好歹也是这宇府的主子之一,她一个奴才干欺到主子头上,岂不是找死嘛。”紫环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紫俏不动声色,只是一个劲地看着眉头深锁的自家小姐。
“紫环,先坐下。”景宫眉松了眉头,低声道,“不可鲁莽。她既是夫人的人,必是有恃无恐。倘若我们一过去,她随意找个厨房内的丫头做替罪羊也是容易的。到时不只打草惊蛇,也会令夫人不快。毕竟如今当家的是她。”
紫环皱眉,“我们可以找西荷对质呀。”
景宫眉摇头,“西荷是婷园的人,她今日能据实相告已是不易。若是举了她出来,再依着姑姑清冷的性子,夫人只要揪着西荷越规矩办事这个错处,怕是不死也是个伤。”
紫环脸色发白,“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被欺负了还得藏着吧。”
“傻丫头。”景宫眉笑,“此事自然不能善了。这一次罢休,下一次说不定真的掺毒了。待会你便随意去其他园子走走,看看是否唯有宁馨院的饭菜是加了料的。若真是针对咱们,小姐我自然有办法还击。”
紫俏淡笑,紫环则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小姐,咱们是不是得谢谢西荷啊?”紫环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景宫眉轻笑了一声,“这是自然。只是紫环,看人不能看表面。若是今日咱们当真因了此事闹到了夫人面前,那可真是被别人当枪使了。”
紫环张大了嘴,“小姐,你是说婷园那位?”
景宫眉点头,“难得你反应如此之快。”
紫环红了脸,摸了摸空着的肚子有些丧气。
“小姐,你打算怎么做?”紫俏在一边静静问道。
景宫眉巧笑道,“宁馨院可不止我这一位主子。咱们何必事事亲自出头呢。”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22午膳风波(二)
是日午时,景宫眉差遣了院内的三等丫头新梅去府外的香膳楼买了几个小菜回来充饥。主仆三人匆匆忙忙用完饭,便打探起了宇府内的消息。
紫环佯装去浣衣房拿换洗衣服,同那边的浣洗丫头婆子聊了开来。紫俏则是寻了送布料的由头去了陈月娘的如水阁。
如水阁内的大丫头宝兰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见寻常不苟言笑的紫俏难得笑意盈盈,便想打听点宇三少同三少奶奶的事儿,好在陈月娘跟前搏几分欢心,讨些赏钱。紫俏原不是个多嘴的人,但她心性成熟,只讲了几句便将宝兰给绕到了套里,反倒将如水阁的情况都给摸清了。
紫俏回了宁馨院,便将听到的情况尽数说了。
原来厨房的管家娘子王妈有一个表嫂,夫家姓吴,在秦府内院当差,还是在秦府老太君的延寿院内做管事婆子,那一日秦府老爷秦仲国同老太君一道用晚膳,正是那吴婆子守在二门处,便隐隐听到老太君提说要将宇庆宁记入秦府的宗谱。
吴婆子本就爱嚼舌根,素日同王妈时常碰头唠嗑,她隐约记得秦府当家夫人似乎对那庶出的儿子不甚上心,便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王妈,还叮嘱王妈不可外漏。可那王妈口风虽紧,却被这个消息磨得有些心痒,回府后,恰好陈氏唤了她前去过问厨房的开销,陈氏见她面色有异,便无心的问了一句。王妈正心痒的慌,又知道陈氏向来看不起宇三少,便倒豆子一般将吴婆子同她说的事给说漏了。
陈氏一听,自然是有些怄气。她本就埋怨宇老爷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给了庶出的宇庆宁,如今听到秦府要将宇庆宁给记入宗谱,那他往后便是秦府的嫡出外孙,比起自己的亲儿子宇庆岩都要贵上几分。她心中不舒服,嘴里便带了些刺。
王妈素来是个能看人脸色的人,她见陈氏不喜,便顺着话头说了几句,还旁敲侧击让陈氏多多敲打景宫眉,莫让宁馨院给越了规矩。
陈氏闻言不过是抿了抿唇,但却打赏给了王妈一吊钱。
“所以王妈便自作主张认为为难下宁馨院便能讨得夫人的欢心。”景宫眉轻叹一口气,陈氏果真有些手段,她若不打赏,王妈或许还没那个胆子。
“这些话可准实?”
紫俏点头,“如水阁的宝兰讲的,那日恰巧她同表小姐在安康院。”
景宫眉沉吟许久,紫环抱着一篮衣服也回来了。她将那衣服搁在了偏房,然后来回话。
“小姐。”紫环脸色不甚晴朗,“方才我在浣衣房待了许久,各个园子的丫鬟都聊了几句,没发现其他园子的午膳有什么问题。如水阁的小丫头还说,表小姐还嫌菜味淡了呢。”
“也罢。再瞧瞧这晚膳如何吧。”景宫眉摆了摆手,清冽澄澈的目光落在门外稍显灼热的阳光上。
申时一过,厨房的丫头便提着红色食盒来到了宁馨院门口。紫俏端了进去后,自是又拿了金针试过,然后夹了一筷子菜尝试味道。
“小姐,菜都是苦的。”紫俏喝了一口桌上搁着的雨前龙井蹙眉道。
紫环气得跺脚,“那王妈当真以为咱是软柿子了。”
景宫眉淡笑着在原地拿了狼毫笔写字,“三少在哪?”
“姑爷前一刻方回了书房。”紫俏回道,抓住了景宫眉眼底闪过的那道明亮的光。
“他怕是尚未用饭。”景宫眉吹了吹眼前的那张信笺,然后折了几下递给了紫环,“紫环,你把菜装了给三少送去,这信务必要他当场看了。紫俏,将咱们方才买回来的那一篮子翠珍楼的菜肴让个丫头给夫人送去,就说许是厨娘做差了菜,菜里头太苦,我怕伤了夫人的舌头,这才买了外头的菜回来。”
紫俏笑着点了点头,小姐这是摆明了对于王妈刻意刁难的事表示不知情。这菜一送,夫人收了人情也不好过分指责她。她笑着将案几上墨绿色的食盒拎着,到了房门外唤了丫头细细叮嘱了几句。紫环也已向后院的书房走去。
待紫俏回来,景宫眉已理好了衣衫,也净了手,“紫俏,走,咱去厨房兴师问罪去。”
“是。”紫俏抿抿唇,跟在了景宫眉身后。
宁馨院绕过正厅后头的园子,再直走,拐入一个小院,便是宇府的大厨房。
正值黄昏,那厨房外头仍飘着浓郁的菜香,有淡淡的烟在屋顶飘袅。
许是厨房仍旧在忙,景宫眉带着紫俏进去时,未曾见到什么人影,主仆俩往前走了一段路,恰好立在了厨房的窗口下,透过窗口看去,里头好几个炉上煮着东西,有两个中年妇女正边切菜边聊天。
“小姐,青布衣衫的就是王妈。另一个是厨娘,夫家姓张。”紫俏在景宫眉耳边低声道。
景宫眉点头,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听别人碎嘴八卦其实是件乐事,但若主角是自个,怎么说也有些尴尬。
“王妈。夫人要是怪罪下来,那可怎生是好?”张妈有些心虚。
王妈轻哼一声,“夫人怎会怪罪?你没见现下都晚膳了,宁馨院那位若要告状早便去了,还等此刻啊。”
张妈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只是菜终究是我做的,我这不是担心……”
“担心啥?天塌下来有夫人给你顶着。这宇府当家主母是夫人!那三少奶奶再厉害,往后四少奶奶一进门,她也要低人一等。轮谁也轮不到她做主。更何况,你看她小嘴小脸的,一看就是个弱苗。”
张妈似是很惊讶,“不会吧。我可听门房说,那三少奶奶长得可标致了。”
“哎呀张妈。再好看不过一张脸,迷迷三少就够了,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出身,她若真有本事,怎的不嫁给咱四少啊?四少可是夫人嫡出的!以后这宇府家业可都是他一个人的。”
“这倒也是。”
“嘿,都说三少奶奶俏丽,我看呐,要迷住三少还真是个难事。听人说,这成亲一个月来,三少进房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啊。都说三少风|流,往后他抬进几房小妾,三少奶奶的日子哪里能这么悠闲。”
“王妈,这宁馨院内院的事你都晓得,唬人的吧?”张妈笑。
王妈神秘兮兮道,“谁说我唬人,我不撕烂了她的嘴!”
王妈的声音紧接着低了些,“你不知道吧,宁馨院内的丫鬟芷兰可是夫人的人,那日去报账时,我亲耳听芷兰同夫人说的,还能有假?!”
张妈摇摇头,“啧啧,这三少奶奶也可怜的。”
景宫眉同紫俏在外头听了满脸黑线,见王妈还想说些什么,景宫眉却往前走去,绕到了厨房的正门口,冷声笑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厨娘也敢碎嘴主子内院的事。”
王妈和张妈同时回头,见着景宫眉都是面色一变,她们却不晓得是哪位主子,只好垂了手站着,不敢言语。
厨房内的烧火丫头曾在院内见过景宫眉一次,便惊讶道,“见过三少奶奶。”
话一出,王妈和张妈脸上血气急剧退去,忙不迭跪到了地上。较之张妈浑身抖个不停,王妈还有些镇定。
“奴婢不知三少奶奶前来,冲撞了奶奶,还请奶奶饶罪。”王妈回道。
紫俏哼了一声。
景宫眉淡淡道,“知道自己是个奴婢还妄议主子,不晓得依着宇府家规该当何处。”
“回小姐,杖责二十,逐出府去。”
张妈吓得浑身一抖,她是宇府的家生子,一家全在宇府内,若是被逐,往后便难以在富家寻到事做,念及此,她立刻磕头告饶,“三少奶奶,奴婢有错,奴婢下次不敢了。请奶奶饶了奴婢。”
景宫眉笑了笑,“张妈,那你说你哪里错了。”
张妈一愣,回道,“奴,奴婢不该妄议主子是非……”
“还有呢?”
“还有……”张妈眼神不断瞄向王妈,额上汗水密密地渗了出来。
景宫眉看着张妈的举动,轻笑一声道,“还有便是做事不利,今日一日的饭菜不是过咸便是太苦。也亏得我让丫鬟先尝了,若是不小心吃了,闹坏了肚子可就不得了了。也不知其他院的主子如何,若是当真损了谁的身子,张妈,这可就不是逐出府能善了的了。”
景宫眉故意说得严重,引得王妈脸色一变,张妈吓得连番磕头,“奶奶饶命啊。奴婢做的菜向来可口,今日那多了的调料是王妈放的。奴婢胆子再大也不敢害主子呀。”
“那你任由王妈胡闹,那又该当如何?”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23午膳风波(三)
张妈面色大变,口中直喊饶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景宫眉没再问她,转而看向王妈,“王妈,你是这宇府的老人了。这宇府家规自是比我这新入门的三少奶奶要懂。明知故犯,岂不是罪上加罪。”
王妈镇定回道,“回三少奶奶。此事并非奴婢所作。是当归那个小丫头做的。”
当归便是厨房的烧火丫头,她紧张兮兮地立在一边,听到王妈将罪轻轻松松推到了她头上,一张小脸吓得刷白,直直跪在了地上却不敢言语。
景宫眉看了她一眼,又问道,“既是你管下出的事,你又哪里逃得了责罚。何况这小丫头不过是个烧火的,哪敢存心加害主子。方才你同张妈的对话,我可是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王妈脸色白了白,仍旧倔强道,“三少奶奶要问责,可是毫无道理。奴婢是夫人的人,夫人若是要杖责奴婢,奴婢自是无话可说。”
“主子教训奴婢还要什么道理。”紫俏冷冷道。
“夫人是宇府内院当家主母。府内仆妇是去是留自然由夫人管教。三少奶奶还是莫要越了规矩。”
“这可难说。你这饭菜都加了料,夫人定也是雷霆大怒,怎又会轻易放过你。”
“夫人那里自然是没加……”王妈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住了嘴。
景宫眉凝眉,“这么说,唯有我那宁馨院的菜是难吃的喽。”
王妈没说话,背脊仍挺得直直地。
景宫眉冷笑了声,“我倒要看看你是借了谁的胆子敢为难宁馨院。紫俏,既是我没权利处置她,你便替我去安康院请下夫人。”
王妈开始有些无措,她在宁馨院的饭菜内动手脚不过是私自揣摩了陈氏的心意,可陈氏并未特意嘱咐她这么做,若是陈氏翻脸,她可就真的糟了。
紫俏应了声正欲出去,门外却踏进了两个人影。
“三少奶奶没权利处置你,那我这个做三少爷的有没有权利呢?”宇庆宁一身宝蓝色缎面立领斜襟华服,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进来,语气里却满是冷意。他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是宁馨院的二等丫头芷平。
王妈的脸色大变。
“娘子,这菜那么难吃,你还送给为夫尝。”宇庆宁熟络地揽了景宫眉的腰,埋怨道。
景宫眉暗笑,“紫俏取了膳食,我便让紫环给你送来了,宫眉还没来得及尝呢。”
宇庆宁笑笑,冷眼觑着王妈,“我还不晓得这宇府内院竟还有些刁奴。你倒是说说看,三少奶奶凭什么不能教训你?”
张妈硬着头皮回道,“回三少爷,奴婢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卖身契都在夫人那里,自然只能由夫人管教。”
“哦?我倒不知道这陪嫁丫头竟还能越过主子去。你一日在宇府,一日便是奴才。主子的事也是你随便能论的?今日|你加多了盐,鬼知道下次你会不会下砒霜。”
王妈吓得立马磕了一个头,“三少爷你不能平白无故冤枉奴婢啊。那盐真的是当归放的,奴婢完全不知情。”
王妈起来狠狠甩了当归一个耳光,忙不迭揪住了她的耳朵,“你这个小贱|人,还不快些承认!”
当归人小力气也小,被王妈刮了一巴掌后身子便跌倒了地上,嘴角渗出殷红的血,还未来得及哭,又被揪住耳朵,她痛得泪水迷蒙,却愣是不敢说一句话,只是咬着唇死命地瞪着地面。
景宫眉眉头紧皱,正欲让紫俏出手,宇庆宁一脚踹翻了王妈。
王妈哎呦一声往后倒去,将那菜架子给撞翻了一地,几颗青菜咕噜噜掉到了地上,沾了些许灰泥。张妈吓得软倒在地,当归也跌倒在地上,一脸刷白。
“三少爷!”王妈挣扎着爬起来,面孔有些扭曲,“三少爷,我好歹是夫人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你私下处罚了奴婢,将夫人置于何地!哎呦喂,夫人不曾薄待于你,三少爷你不能叫人污了心肠去呀。三少奶奶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罪责推到奴婢身上。若叫旁人听去了,还道是三少爷惧内,养了个母老虎!”
宇庆宁蹙眉,“芷平,掌嘴。”
宇庆宁身后的芷平一脸严肃地上前,她左手抓了王妈的头发,右手啪啪就是两巴掌。那两巴掌下去,王妈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她嘴角渗出血迹,越发癫狂起来。
“夫人呢!我要找夫人!我要让夫人看看,她的下人是怎么遭虐待的!”
“呸。”芷平身量娇小,动作却迅疾,她瞥了窗外一眼然后一脚踢翻了王妈怒道,“你也知道下人!你不过是个管厨房的娘子,你不好管着每日的膳食还仗着夫人给你撑腰想立到主子头上去了。今日之事恐怕夫人也是个不知情的。夫人向来治家有方,对后辈也是疼爱有加!若是夫人晓得你私下败坏她的名声,还不定怎么处罚你!你不求着少爷少奶奶,还想做大来了。这宇府上上下下多少个主子,得罪了哪个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芷平话一出,王妈立刻打了个激灵。她晓得陈氏最要面子,她如今闹大了这事,陈氏若是面子上过不去,自己还不得吃苦头,到时连为难宁馨院的事也成了她的擅作主张。她想到此处,一张脸刷白。
景宫眉瞥了眼窗外,瞧见了一抹离去的衣角,方才陈氏带着几个婆子已到了厨房边,芷平那番话一出,那陈氏脸色微变,摆了摆手终是离开了。今日之事一毕,想来陈氏暂时也不会任下人任意妄为了。
“三,三少爷,三少奶奶……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奴婢今日定是撞邪了……奴婢知错了!”王妈越想越后怕,立刻换了语气姿态磕起头来。
景宫眉暗叹一口气,宇庆宁瞧见陈氏离去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他偏头看向景宫眉,“娘子,你说如何处置?”
景宫眉看了他一眼,道,“既是夫人的人,宫眉待会去请示了她再说。”
“呵。其实你大可自个儿处置了,理她作甚。你相公我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宇庆宁凑在她耳边轻笑道,“为夫可是帮你出头了啊,那浴池之事,你可莫要再提了。”
景宫眉暗笑,面颊飞起两朵红云,心中却道,有这么好的把柄,往后不用可就浪费了。
宇庆宁见她面生红霞,自己心中也似是有些快意,他转身向厨房外走去,又吩咐道,“芷平,跟着少奶奶,凡事机灵点。”
“是。少爷。”芷平低眉顺眼应道,脸颊上却隐约也有两抹红晕。景宫眉见状,心中暗暗起了疑窦。
宇庆宁离开后,景宫眉便带了紫俏与芷平去了陈氏所在的安康院。还让两个婆子将王妈也给带了过去。景宫眉当先便称赞了陈氏治家有方,随即才将王妈闹出的事给描述了一番。
陈氏一直冷着脸,碍着景宫眉先灌了迷魂汤,她也不好再替王妈说些好话,她恼怒王妈做事没个分寸,便怒骂了王妈一顿,扣了她一个月的月钱,又差人打了她二十个板子,随即便没了后话,厨房的张妈虽未扣钱,却也因知而不报被打了十个板子。
景宫眉也没敢再提什么要求,见陈氏有逐客之意,便又话了些家常才离开了安康院。芷平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若是不仔细察觉,便会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
待到了宁馨院,小厮来报,说三少爷外出喝酒去了。景宫眉挑挑眉,便让芷平退下。紫环揪着紫俏的袖子,让她将厨房的事全说一遍,紫俏无法,只好简略描述一遍,惹得紫环十分不高兴。
景宫眉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家居长襦裙,倚在美人榻上有些神游太虚。
“小姐,芷兰如何处置?”紫俏问。
景宫眉微微蹙眉,回道,“毕竟是安康院出来的,若是遣了回去,那便是打了夫人的脸。凡事多提防她,也莫做得太过。宁馨院虽无什么风波,可整日里叫人盯着,我心里也怪不爽的。”
景宫眉语毕又出了神。
“小姐,你在想什么?”紫环好奇问道。
景宫眉不答反问,“芷平如何?”
“芷平?哦,她是二等丫头,先前是大丫头,专在姑爷房中伺候。”紫环笑答道。
房中伺候?那不就是通房丫头么。景宫眉黑了脸,宇庆宁这厮也不知哪里出色,身边竟有如此之多的莺莺燕燕,她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嘴里便有些咬牙切齿,“我饿了。今个我们出去吃。”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24觉兰寺夜谈
王妈之事过去几日后,景宫眉便求了陈氏将厨房的烧火丫头当归拨到了宁馨院中做二等丫头,先前的二等丫头芷兰则成了三等。芷平因了那事便时常在景宫眉身边出现,只是进退有度,向来不曾多言。
宇庆宁依旧三天两头不回府,不是在外头饮酒作乐,便是同林家兄妹出游。陈氏对此也没有什么指责,只是见到景宫眉时,话里多多少少带了点不屑,在她看来,夫君不恋家,便是做妻子的失职。但景宫眉尚未有调|教夫君的自觉,她守着她那一亩三分地平淡过日,只是稍稍对院内的芷平有些些古怪的好奇心,比如,宇庆宁是否真的拿她暖床了。
五月十五,原是宇府内眷去城内的觉兰寺礼佛的日子,只是陈氏偶染了风寒,推说头疼便将此事交给了宁馨院去办。
景宫眉自是知道陈氏这是在为难她,可她在宇府待得有些生闷,能去觉兰寺礼佛,也算是出游舒心罢。接过了事,宁馨院便忙了起来,景宫眉差人备好了香烛素衣以及各房需要祈愿的红纸条,又请示了陈氏去库房领了香油钱,大大小小的东西一带,也塞了一马车。
十五那日,卯时未至,紫俏便开了景宫眉的房门,唤她起床。
景宫眉梳洗完毕,拿了白布块擦了脸,抹了些蜜膏,穿了一身素蓝交襟长裙衫子,还未出房门,便听到外头紫环咋咧咧的声音。
“紫环今日起的倒也早。”景宫眉淡笑。
紫俏端着铜水盆往门外走去,“她是兴奋的。晓得今日要出府,她昨夜睡得可不安稳了。原还道定要赖床,结果倒是小瞧了她。”
景宫眉笑着出门,恰好看到一抹鹅黄|色衣角消失在石拱门处,紫环则是一脸兴奋地站在那,瞧见自家小姐出来,忙不迭奔上前来道,“小姐你猜,方才谁来了?”
“不会是宝兰吧。”
紫环一愣,“小姐你猜得真准。哼,晓得咱们要去觉兰寺,前几日怎的不来帮忙。今日一大早进门便问咱有没有需要帮手的地方,却原来不过是打听姑爷的去向。”
“那你怎么说?”景宫眉道。
紫环撇撇嘴,“自然是明明白白告诉她,姑爷不去啊。宝兰听到后,急急忙忙就走了。看她穿着素净的模样,怕是一开始便想跟着咱们去吧。”
景宫眉但笑不语,陈月娘怕也是许久未曾见到宇庆宁了,难免心中按耐不住。
主仆三人高高兴兴离了宇府上了马车,随同的还有两名小厮和两个婆子,七个人三辆马车摇摇晃晃向着城南的觉兰寺行去。
觉兰寺虽在越州城城内,但南边独有一个小山岚,觉兰寺便筑在小山岚之上,山岚周围又种了参天的水杉,闹中取静,乍一进去倒觉得真是在山幽之中。觉兰寺如此位置,何况又在城内,免去了舟车劳顿之苦,因此越州城大家族的内眷三不五时便爱去觉兰寺礼佛烧香。
景宫眉抵达觉兰寺时,不过辰时三刻,她和紫俏紫环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前去沐浴了一番,穿了一身缟素的宽服,随即歇在了宇府长期租定的厢房内。
觉兰寺由前院和后院两部分,前院包括佛堂大厅以及寺内各等弟子的住宿参禅打坐,后院则是供香客歇息的厢房以及厨房与经阁。
景宫眉要在觉兰寺住三日,每日清晨坐禅、课诵,午后则是听主持方丈进行俗讲。
这一日午后,景宫眉主仆三人在佛堂中听完主持方丈悟华的俗讲后,便回了歇息的厢房。
此时不过是申时一刻,天色尚早得很。景宫眉正打算在竹榻上合眼歇息,却听到了宇庆宁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厢房外响起。
“娘子,我进来了。”随着开门声一道,宇庆宁不请自入,后头跟着黑了脸的紫俏。
景宫眉打了个眼色,紫俏便关上门候在了外头,有小沙弥拿着笤帚在院落内打扫,黄昏的钟声当当响起,便有下了晚课的沙弥往厨房碎步走去。
“相公怎会来此?”景宫眉坐起身,将身前略显宽松的素衣理了理,她略带倦意的眼中有微弱的星光,见着他颀长的身影,莫名有些喜悦。
宇庆宁佯装不视,径自坐在那竹制的方桌前沏了一杯茶,“自是有事。”言外之意便是不愿多谈。
景宫眉撇撇嘴,“左厢房亦是宇府的,相公不妨去休息下。”
“呵。娘子可是在赶为夫?”宇庆宁笑着看向她,两片柳叶眉舒展开来,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接着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子可曾识得这觉兰寺主持悟华大师?”
景宫眉乍然见到宇庆宁正经的神色,有些微愣,她望着他黑漆漆的眸子道,“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在明州时,曾隐隐听说,南骅天下,论起佛理来,除了长安的无休大师,便是这越州的悟华大师了。”
宇庆宁点头,“悟华大师研究佛经六十几载,曾经游历名川大河,南骅各地都曾流传过他独到的佛法禅语,只是世人一直不明白,悟华大师如此高的修为,缘何会呆在如此不知名的寺庙之中。”
“修为高了,或许只是想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大是小都没所谓了吧。”
宇庆宁轻笑一声,“娘子这念头倒也有些禅意。十几年前,京中曾秘密传言,南骅最为金贵的一卷经书天机卷落在了悟华大师手中。据说天机卷记载了世间堪称禅机的秘密,能让拥有者富甲天下。前后有不尽数的人,或来自朝堂或来自江湖,都曾费力寻求。甚至一度引起民间的恐慌。”
景宫眉笑,“只是一卷经书便能让拥有者富甲天下,这断然是假的。”
宇庆宁一滞,随即自嘲似地笑道,“娘子还真是与众不同,若是寻常女子,此时该是兴奋好奇才是。”
“那如今天机卷落在何处?你又为何同我提起这些?”
宇庆宁好看的柳叶眉微蹙,“十五年前,如今的皇帝献宗帝即位,他是杀了身为太子的皇兄才得到的皇位。为了名正言顺揽得民心,当时的辅国大将军,也就是我外公想出了利用神谕收揽民心的办法。南骅百姓向来礼佛,大部分对此深信不疑。只是旧臣之中难免有异心之人,总是在各地怂恿民众说神谕有假。于是我外公便又弄出了一本天机卷,借由悟华大师之名散播开去。后来天机卷因缘巧合落入一名裘姓男子手中,裘府原是长安的商贾之家,家道中落,一贫如洗。可那裘姓男子凭着天机卷,一跃成了京中首屈富家,后入宫跟随皇帝,便真正成了南骅富甲天下的大家,也成了献宗帝朝堂以外的另一个宝库。”
景宫眉微微抿唇,复又问道,“这天机卷有这么厉害?”
宇庆宁笑了笑,“我也想知道这天机卷到底有何厉害。只是天机卷的传言一出,加上裘府果真富甲天下,神谕与天机卷便被称为南骅二宝,献宗帝的皇帝位置便越做越稳。神谕据说供奉在皇室宗祠中,天机卷则据说早已被裘府所毁。虽说天机卷不过是为了证明神谕的可信,但裘府的壮大却也难完全归于天机卷里的乾坤。”
“嗯,也可能是裘府当家自有本领。”景宫眉道,“只是这朝代更迭,悟华大师又为何会相助?”
“神谕与天机卷本就是我外公的主意,想来外公同悟华大师是旧交。他之所以长居越州,怕也是因越州是外公管辖之地,较之外面更为安全。”
景宫眉想,秦仲国之所以退出京中,怕也是担心那上位者想斩草除根吧。
“你想要天机卷?”
宇庆宁不置可否,“我是想要,不过并非为了富甲天下。”
景宫眉也不觉得诧异,宇庆宁从来不曾表现出想做一番大事的姿态,哪怕她隐隐约约觉得她的相公没有那么草包,“那你为了什么?”
“天机卷是我娘亲所写。”
景宫眉惊呆,她诧异地看着宇庆宁,却见他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哀容,眼底藏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他定定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只是想把我娘的遗物拿回来。”
“那为何同我说这些?”景宫眉狐疑道。
宇庆宁笑了笑,陡然间又恢复了纨绔子弟的轻佻模样,“若是有求于你,为夫自然不会同你讲这些。”
景宫眉警觉,“你不会是想我帮你找吧?”
“娘子真聪明。”他懒懒地靠向竹片磨光的椅背,眼眸在窗棂漏进来的略显暗沉的天光中闪着幽幽的光,“我来觉兰寺的次数已不下百次。悟华大师次次只说,他只会将天机卷交与我娘子。思来想去,如今我的娘子是你,自然是想求娘子替我同悟华大师索要。”
景宫眉有些惊奇,嘴里却仍道,“为何悟华大师不肯交给你?”
宇庆宁轻嗤一声,“我要是知道就不必这么苦恼了。”
“那若我帮你取来了,你打算如何谢我?”景宫眉挑挑眉头,一副得意地模样。
宇庆宁有些气恼,笑道,“娘子不是该以夫为天么,替为夫办个小事还要谢礼,这哪里说得过去。”
“相公此话不对。娘子好心替相公做事,做相公的自然要体恤娘子的苦心,要谢礼自在情理之中。”
宇庆宁沉吟半响,“那娘子想要什么?”
“如今我尚未想好,你便欠我一个要求吧。”景宫眉笑道,起身又在一侧的竹木书桌上寻了一张白纸与沾了墨的狼嚎笔递到了他面前。
“做什么?”
景宫眉想当然道,“立字据啊。你若是反悔了我岂不是亏了。”
宇庆宁瞧着她那一双剪剪水瞳,觉得心中好气又好笑,他一把抓过笔刷刷在那纸上写了几行字,末了又署了自己名便啪的扔掉了笔,打算起身便走。
“哎,还没完呢。”景宫眉却刷地扯住了他的袖子,抬起小脑袋不依不挠道,“手印还没按。”
宇庆宁有些懊恼,却又觉得好笑,他抓了抓头,然后走到了书桌前,伸出细白的大拇指沾了些许朱砂,重重按在了那字据上,末了他挑眉笑道,“娘子,现下可满意了?”
景宫眉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开心地扫了眼字据,又小心翼翼将那纸叠了起来,安心点了点头,“满意满意。”
宇庆宁见她一脸娇憨,眉眼处清雅绝伦,竟隐隐觉得有几分可爱。
外头不知不觉点起了几盏风灯,忽有一女声在厢房外喊道,“庆宁哥哥,你在里头么?我都找你半天了,你几时送我回府?”
“林二小姐,我家小姐同姑爷在里头有事相商,林小姐不若再等等。”紫俏平静无波地回道。
“还等?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庆宁哥哥在里头的话,你帮我把他叫出来。”林舒真有些趾高气扬。
景宫眉听到林舒真的声音便觉得心底不舒服,原本欣悦的脸也黑了下来,她推了宇庆宁一把,毫不客气地道,“你的彩蝴蝶来了,赶紧扑蝶去吧。”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25不速之客
房门打开,景宫眉同宇庆宁立在那雕龙木棂屋檐之下,沐浴在晦暗晦明的光影之中,素白与宝蓝色缎面的衣衫随风微鼓,一个俊逸潇洒,一个清丽灵俏,恰如金童玉女一般。林舒真心底酸涩,气得别过脸去。
“舒真,我不是让宇唯送你回去了么,怎的还在寺中?”宇庆宁走下木廊,笑问道。
林舒真散去心底的恼人滋味,偏头笑,“舒真想,庆宁哥哥定也是要回府的,不若一道回去。大哥前几日还在说都许久未曾见到庆宁哥哥了,说想找个机会邀你过府。如今不就是个好机会么。”
林舒真笑着将目光移到了景宫眉身上,只觉得景宫眉脸上的笑意似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讪讪笑了笑,又道,“姐姐既是在觉兰寺礼佛,自是清心寡欲最好。舒真想邀庆宁哥哥入府,这样一来姐姐也能专心礼佛,想必姐姐不会反对吧?”
景宫眉心底暗道,这林舒真比先前多了几分委婉,口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真不知是上次太过矫情,还是那次之后有人教了她这些。
“林二小姐说笑了。此事自然得看相公的意思。”
“庆宁哥哥,大哥念你念得可紧了。”林舒真一脸天真。
景宫眉暗笑,林授闻念宇庆宁,怕是她自个儿想的紧吧。
“既是授闻有意,那我便过府一趟。芷平,你随我一道前去。”宇庆宁淡笑。屋檐走廊的暗处,芷平碎步走了出来,鹅蛋脸丹凤眼,乍一看便觉她颇有几分姿色。她安静地朝着景宫眉行礼,随即站到了宇庆宁身后。
林舒真有些不快,她两年前得知芷平是宇庆宁的贴身丫头,便一直看她不爽,哪能再让她跟着去林府搅了她的好事呢。
“庆宁哥哥,林府下人多的是,一定能将你伺候地服服帖帖。这芷平还是莫要带了去吧。”她仰起脸,撒娇道。
“我习惯让认识的人服侍,还是芷平合适。”宇庆宁不容置疑。
“林二小姐,芷平会安安静静,绝不扰了小姐心情的。”芷平低头。
“那你此刻不是在随意插嘴么!”林舒真横了横眉,目光瞥向了走廊上的紫俏,“庆宁哥哥,不若让那个丫头跟着你吧。既是姐姐调|教的,一定出色。”
景宫眉与紫俏都是一愣。
宇庆宁似乎有些不耐烦,他看了看紫俏道,“这得看娘子的意思。”
林舒真笑,眉眼处艳光四射,“姐姐肯定同意,哪有娘子不让丫鬟伺候相公的,对吧姐姐?不过是个丫鬟,明日一早再让她回来服侍你如何?”
紫俏沉了脸,她本是太子的暗卫,几年前因受了内伤,不得完成那些考验体力耐力的危险任务,这才由太子暗地里将她荐给了当朝太傅,转而留在了景宫眉身边,负责保护她的个人安危。景宫眉向来不曾离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