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景同第9部分阅读
十里景同 作者:未知
奶奶见上一面。hubaowang”
“这宇家三少奶奶很了不得吗?”秀云问道,“少奶奶你送个名帖去府上便好,何必要亲自来一趟。”
翁龄珰面色微沉,“她是不是个厉害的,我不清楚。只是她身后的人,端的厉害。相公那日回来说七弟和九弟闯了祸,原还商量着让我隔日去向七莹讨个主意,好让七莹在常大人面前有个关照。未曾料到,还没进转运使的府邸呢,七莹就差人来说,此事关系重大,她才在常大人面前说了几句,便被下了禁足令。让我们好自为之。”
秀云张大了嘴,“连常大人都没得帮,这可如何是好?”
翁龄珰沉吟不语,那日晌午,七弟和九弟风尘仆仆赶回杭州,说是闯了祸,待七弟同相公说完,便急急差她去常青杨家打探消息。她的手帕交余七莹是常青杨的夫人,哪怕嫁入常府,同她关系依旧不错,哪晓得还未到常府,七莹便找了贴身婢女来告知,说是要他们好自为之。
她原以为事情并不严重,谁料当夜,曾同沙水帮签订一年水运协议的大商号,宁愿付给沙水帮大笔的银子也要解约。沙水帮曾经互相合作的大商户一下便去了三分之二,与此同时,在京杭运河上运送的一大批货也突如其来被当地官员扣押。事态一下子便紧急起来。她这才亲自跑来越州,希冀能同宇家三少奶奶道歉,好挽回些许损失。
“我们明天再来。她总不能次次都不见。”翁龄珰靠在了马车壁上,神色带抹疲倦,稍显棕色的眸子却闪着熠熠的光。
秀云还想说些什么,见少奶奶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她动了动嘴皮子,终是将话给咽下了肚子。
翌日仍是一大早,翁龄珰带着秀云,还有数件精挑细选的礼品去了宇府,她们在前厅等了半个时辰,等到茶水都凉了,丫头回报的仍旧是,说三少奶奶身子有恙,不便见客。
秀云当场便想发作,却被翁龄珰一个眼色给压了回去。
“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翁龄珰看着前来回话的当归问道。
当归低头,略显拘谨,“奴婢不敢。奴婢当归,在三少奶奶跟前当差。”
“当归?”翁龄珰一笑,“乔府恰有一个丫鬟叫做芍药,和你都是药材名。真真是巧。”
当归仍旧低眉顺眼,“当归不敢。自以为不及芍药好听。”
“真是个会说话的。不知三少奶奶得了什么病,我娘家翁家的胞弟精通岐黄之术,我亦耳濡目染有过熏陶,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说不定我也能帮上点什么。”翁龄珰腆着脸说话,态度十分温和。一边的秀云却越发气大起来,在乔府,哪个下人不是看少奶奶脸色行事的,如今在宇府,少奶奶还要旁敲侧击才能套出些话来,委实让人觉得憋屈。
“回乔少奶奶,大夫说三少奶奶是惊惧入体,郁结于心,被不识好歹之人冲撞,受了莫大刺激,需得好生调养。如今身体虽无大恙,肺腑之间却始终耿着一口气,真气无法舒散,病灶自然不轻。”当归学着紫环的话,娓娓说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归这番话,无疑是表明宇家三少奶奶尚未报仇解气,如今正耿耿于怀呢,而那不识好歹之人,骂的便是乔府那几位了。翁龄珰听了,自是觉得心里怄得慌,她已放下身段前来求见,还得遭受人家笑里藏刀般的刺话,她本是个脾性率直,素来只喜快刀斩乱麻之人,平时有话不晓得藏着,因此才招了婆婆不喜。此刻心中难受,又不好当场发作,一张脸霎时沉了下去。
秀云也是个直性子,护主的很,她哪里听不出当归口中的刺头来,她年纪小,心性未定,气得跳出来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说谁不识好歹呢?宇府这般待客,莫非也算是知礼知节?”
当归不似紫环那般利嘴,也不像紫俏那般能言,她只是略略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秀云一眼道,“说谁谁知道。”
语气平波无痕,却气得秀云脸色涨得通红,支吾了半响才憋出了三个字,“你胡说!”
翁龄珰不欲多言,晓得此趟又是白费了心神,她冷冷道,“如此,我便改日再来拜访。秀云,我们走。”
她起身欲走,当归便礼貌地在前头带路,及至将她们领到了大门口,她才行礼告退。
秀云气煞地瞪了她一眼,直恨寻常肚里不备着些骂词,否则今日定骂的她狗血淋头才是。
主仆二人立在宇府大门口,见日头开始灼热起来,这才提了裙子要上马车。秀云刚上去,掀了帘子服侍翁龄珰进去时,宇府侧门出来了一辆马车。黑蓬的顶,暗蓝色的马车身,后壁还画着宇府特有的标记。
翁龄珰侧身看去,只见那一身藏青色短打的车夫正同一名青衣小厮说着什么,神态甚是恭敬。
那青衣小厮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来,风里隐隐带来几个模糊的词,分别是三少奶奶,觉兰寺,晌午。
翁龄珰心中一顿,兀的计上心来。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32太子詹事
晌午时分,景宫眉用过午膳,便同紫俏一道前去觉兰寺,紫环身子尚未好利索,便被要求看院。随同的除了景宫眉主仆二人,还有两名护院与两名小厮。
到了觉兰寺,有小沙弥带着景宫眉前往后院歇息的厢房,这一次进去,只见寺院后院也有零零落落的小沙弥在走动。
“小师傅,不是说寺内弟子不能入后院吗?”景宫眉问道。
小沙弥回道,“回施主,主持方丈说为防鸡鸣狗盗,便在后院之地遣了些武师兄们错时巡逻。”
“那你们方丈呢?小师傅能否代为通秉一声,便说小女子有事求见。”景宫眉笑了笑,春花般璀璨的笑脸令小沙弥一愣。
他自觉失态,红着脸低头问道,“施主可是宇家三少奶奶?”
景宫眉点头,“正是。”
“施主,方丈进京说禅去了。怕是没有三十日不能往返。临走前方丈交代,说请施主莫急,待到了合适时机,他会亲自前去宇府拜会,到时自会将东西交给施主。今日施主既来,不若现在厢房中歇息片刻。”
小沙弥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沙砾,半天不敢动。
景宫眉略略皱眉,想着反正那天机卷也不急着要,便笑着点头应是,又径自前去宇府在觉兰寺的那几间厢房。先前的那间厢房自是不敢再住,景宫眉挑了离院门最近的一间厢房走了进去。
紫俏撇撇嘴,面上有些不以为然,“小姐,姑爷既让你不用理会乔家的人,何须还亲自给她机会。”
景宫眉坐在圆漆桌旁,托腮看向窗外清幽爽净的五月阳光,懒懒答道,“听说那乔天禧的夫人在杭州也算是个出了名的悍妇,我虽不晓得悍到什么程度,不过想来能是那七爷那种人的嫂子,手段定也有些。若是一味不见,狗急了跳墙,人被惹恼了就指不定会耍什么心机了。倒不如见上一见,冤家宜解不宜结。”
紫俏轻叹一口气,拿了小沙弥方才送来的热茶壶,端了那青花瓷的一个小茶杯,泡了一杯绿茶,摆到了景宫眉面前,“可是小姐,这乔少奶奶想必是来道歉商量的,听说沙水帮的老客户走得七七八八,连正在押送的一批货都给当地官员扣押了。这若是姑爷他们弄出的事,小姐你忤了姑爷的意,待会可怎好同乔少奶奶商议。”
景宫眉笑了笑,绢丝窄袖下露出白皙的手指,他端着那杯茶用手指细细拨弄,道,“我不过是来听她道歉的。至于能否说动相公放过沙水帮一回,我就不能保证了。”
紫俏见自家小姐摆明了在故弄玄虚,只得轻叹一声,然后坐在了靠墙的高脚红漆椅子上。
不多时,厢房门外便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景宫眉示意紫俏开门。
门一开,一大片阳光泄进来,令景宫眉微微眯眼。
翁龄珰听到景宫眉许会在觉兰寺出现,便带着秀云前往觉兰寺而来,果真瞧见了宇府的马车进了寺内。
于是翁龄珰佯装是香客,进了寺内正堂,又拐弯抹角问了小沙弥后院的位置,这才带了人急匆匆往后院赶来。
只是翁龄珰身边除了秀云外,还有两名人高马大的大汉随后跟着,那两个大汉长得精壮粗犷,又是一脸凶相,自是不敢轻易放他们入院,秀云又正闹得慌,便嘴里带刺地骂了那些师傅几句,言谈之间甚为不和,一时竟也僵持不下。
紫俏沉着脸走到了这拨人前,看向巡院的沙弥时,又是淡淡的笑道,“各位师傅。这位奶奶是我家少奶奶的客人,还望师傅放行。”
巡院的远远看了景宫眉那房间一眼,便鞠躬退下,动作行云流水,非常利索。秀云在一边哼了一声,怕紫俏没听见,走到她旁边又重重哼了一声。
紫俏见她幼稚,也不搭理,只是走到翁龄珰身边说道,“可是乔少奶奶?”
翁龄珰点头,“正是。”
紫俏便道,“想必乔少奶奶是来找我家少奶奶的吧?”
“是呀。若不是两次去贵府都见不着那金贵的人,我家少奶奶也不必巴巴跑到这里叫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和尚给挡在了门外。”秀云气呼呼地说道。
紫俏视而不见,只是语气又冷了几分,“我家少奶奶身子尚未痊愈。若是乔少奶奶有心相见,还请莫要再带些不知好歹的人,省得平白无故又惹了一身腥臊,拿马刷刷都刷不掉的臭。”
翁龄珰瞪了秀云一眼,忙笑了笑,笑容不显讨好,反倒多了一丝清冷。紫俏见状,心中微有异样,“乔少奶奶,请这边走。”
翁龄珰点头,“秀云,你和他们留在这里。”
秀云还想说些什么,见紫俏冷冷觑了她一眼,只觉心里升起一股寒气,眼见少奶奶拿着礼盒单独往那厢房走去,她又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她低声恨恨道,“凭什么我家少奶奶就要低人一等!真是欺人太甚。你们给我听着,要是待会少奶奶那出了什么岔子,立刻给我上,莫管她什么宇家三少奶奶,尽管给我教训!”
站在秀云身后的乔三和乔福是沙水帮的帮众,乔三是乔天禧特意关照跟在翁龄珰身边的,他心思缜密,自是晓得秀云不过是讲讲气话好叫心里舒坦些,于是绷着脸不讲话。倒是另一个汉子乔福,一路上听了秀云不少拈酸带刺的话,又见她一副把他们当奴才使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他凉凉地撂了句,“秀云姑娘怕是少奶奶丢了脸面,往后你这个做通房的也不痛快是不是?”
秀云似是被说中心事一般涨红了脸,她怒气冲冲瞪了乔福一眼,别开脸站在了一边。
翁龄珰进到厢房内后,紫俏也没关门,她替她沏了一杯茶,随后立在景宫眉身后,低眉顺眼,不再说话。
红漆圆桌中央的茶壶壶口冒着若有似无的袅袅白气,景宫眉端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细细抿了一口,见翁龄珰正大方地打量她,她笑道,“寺内的绿茶是清明后才采的,自是没有明前那般细香,乔少奶奶可是喝不惯?”
景宫眉说话时,眼眸轻转,毫无羞涩怯懦,翁龄珰看了心中暗暗称奇,原还以为是自己聪明跟来了觉兰寺,却没想到似乎是这位三少奶奶提前在此候着她了。
“三少奶奶哪里话。倒是龄珰的失礼。”翁龄珰将自己搁在圆桌上的盒子打开,里头一色放着十二支玉簪花棒,“这是胭脂花磨成了粉加了白芷、密陀僧、朱砂、片脑制成的香粉,抹在脸上甚为光莹,还请三少奶笑纳。龄珰来的匆忙,尚有一些赔礼还在马车之中。”
景宫眉看着那玉簪花笑而不语,富贵人家通常都拿了含苞待放的玉簪花来做香粉盒,玉簪花香气浓郁,包裹着香粉。久而久之,那香粉便染了玉簪花的香味,经久不散,是美容养颜的上等品。
“乔少奶奶客气了。”景宫眉淡淡道。
翁龄珰也不恼,径直开口道,“龄珰今日前来不为别的,专为替自家七叔和九叔前来致歉。还望三少奶奶大人有大量,莫要同他们一般见识。”
她说着站了起来,敛衽行了个大礼,倒叫景宫眉吓了一跳,忙虚扶了一把。
“乔少奶奶太客气了。”
翁龄珰笑了笑,眉宇间英姿勃发,“都说宇家三少奶奶慧黠灵秀,今日一见果真不凡。我也不愿拐弯抹角说话。我家七叔和九叔冲撞了三少奶奶,已被我家那位罚去码头做苦工。如今沙水帮遇到了困境,他们俩也没的颜面亲自前来道歉,我这才腆着脸巴巴赶了过来。还望讨个顺水人情,希望三少奶奶能网开一面,放了沙水帮一条生路。”
景宫眉面色稍凝,“乔少奶奶此话怎讲?”
翁龄珰狐疑地看了景宫眉一眼,见她眸中毫无做作,想来的确不知情,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若是这三少奶奶劝不动她身后的人,她岂不是白白求情了回。她神色有些不虞,却仍是回道,“少奶奶看来像是个不知情的。那日七叔他们回来后,沙水帮的客户便走了七七八八,照此情况,今年沙水帮的日子便会清苦,倒是苦了那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龄珰冒昧猜测,只觉此事怕是宇三少为了替少奶奶你不平才……”
她话说了一半,双眉却拧了起来,“三少爷既没让少奶奶知道,怕是自有主张。只是龄珰想见三少爷,恐怕没这个机会。今日只好厚着脸皮求三少奶奶帮忙在三少爷面前说些好话,放了沙水帮一马,沙水帮自是会给少奶奶一个公道。他们若是不敢来,我拿鞭子抽他们来!”
景宫眉微微合下眼睑,她偷偷前来会翁龄珰也不过是气宇庆宁打了她屁|股,如今看来,宇庆宁倒真是给沙水帮下了一个大绊子。她本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凡事能从简便从简,向来嫌麻烦,自然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现下看这乔少奶奶也是个爽快利索的人,心里便喜了一分,也有心想大事化小。
翁龄珰继续道,“我也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了点。不过我已嫁入乔家,实在不愿相公辛辛苦苦撑起的沙水帮毁在他们手里,如今婆婆正嫌我肚皮不争气,若是三少奶奶肯帮,这事情了了,我还能在婆婆面前扬眉吐气,好叫那些小妾不敢进门!”
凡是大家族的媳妇,几年生不出儿子,在他人面前定是讳莫如深避如蛇蝎,像翁龄珰这般毫不矫揉造作,反倒拿来自嘲的人,委实少见,景宫眉笑,“敢情姐姐是来借东风的啊。”
翁龄珰听到姐姐两个字,便知景宫眉已松口,她心中一喜,脸上也藏不住,“妹妹可是愿帮忙了?”
景宫眉笑,“姐姐都说得这般苦兮兮,我若再不帮,那岂不是成了恶人啦。更何况,有这么好的香粉,我也很欢喜。”
翁龄珰自是很开心,她笑了笑,又觉得实在有些失态,忙以喝茶做掩饰道,“妹妹别取笑。婆婆老骂我,让我夹了嘴一边凉快去。”
她说着,神色间还有些忧虑,景宫眉晓得,带着为难道,“相公那我自是会劝着,但能否成事,还说不大准。到时姐姐可莫要怪我不尽力。”
翁龄珰点头,心中却道,三少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想来她也不是个没地位的,“哪里敢怪你,谢你都来不及呢。不过另外一事,到是非得妹妹出马才行。”
“何事?”
翁龄珰微微锁眉,“沙水帮运送的一批丝绸近日到了淮安,但是淮安刺史却将那船货扣了下来,说是沙水帮有私卖武器之嫌,帮内的大管事也进了牢。相公亲自前去配合调查,到现下却仍没有什么消息。”
景宫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此事事关淮安刺史,宫眉可不曾认得,这可如何相帮?”
翁龄珰脸色微红,“原本我也以为是官府弄错了人。不过后来相公说,那淮安刺史亦掌管着淮安段大运河的舟楫之事,那日船靠岸,大管事的手下同几名带剑护卫有了冲突,不知怎么整船货便被扣押了下来。”
景宫眉不语,仍旧淡笑着看着她。
“探察之下才晓得,那几名护卫乃是当朝太子詹事同平章事大人的手下。”
太子詹事同平章事这个官职,虽说只是个三品官,但是权力却等同于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内的各省官,也算是当朝宰相。全国各道的节度使算起来也是三品的宰相,但却只是使相,在京中不过是个虚职,而同平章事却是个实差,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权相。沙水帮的人同宰相的随同起争执,自然是吃力不讨好。
“据说,这位新上任的太子詹事,姓景名知年。”翁龄珰抬眸看景宫眉反应。
大哥?景宫眉一愣,“竟是我大哥?!”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33品茗楼
景宫眉心中乍喜又忧,喜的是大哥终于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忧的却是太子詹事的官职,表明了他是太子一党,东宫向来处于皇宫明争暗斗的浪尖上,日后的日子怕是得步步为营。
“妹妹可否能帮我同你兄长说一声,姐姐感激不尽。”翁龄珰满是希冀地看着她。
景宫眉笑了笑,“这是自然。只是相公那头,我还不能保证什么,姐姐住在哪里,到时有消息了我好差人来知会一声。”
翁龄珰满心欢喜,“秋源客栈甲字三号房。如此有劳妹妹了。”
两人有絮絮说了些话,翁龄珰便带着秀云与两名大汉走了。
紫俏看着那装着玉簪花的木盒子问道,“小姐,你总是心软。”
景宫眉抿唇想了想道,“还好。这乔少奶奶是个性子直爽的人,犯错的是她的七叔与九叔,倒也不必如此待她。我总也要有点手帕交啊。”
紫俏轻叹一口气,“那大少爷那边?”
“待回府了写封信送去便是。大哥许是只想替我出口气罢。新官上任,行事也不能太狠,若是此事被朝中官员晓得,怕又是一个麻烦。”
紫俏点头称是。
这时,房门边阴影一黯,景宫眉抬头,恰见宇庆宁挑眉立在门边,宝蓝色缎面的长袍泛着清冷的光。
“娘子,你真是不乖啊。”他笑着进来,对着紫俏摆了摆手。
紫俏出门而去,带上了门。
“乔家的人,说不见,你却偏偏见了,真是让为夫伤心。”宇庆宁哀叹一声,皱着柳叶眉定定看着她。
景宫眉撇撇嘴,“冤大头是我。相公何必伤心?”
宇庆宁抿抿唇,“说起来伤心的怕是四弟了。原打算乔家来求情,四弟便想开拓下杭州码头的漕运,谁料乔天禧却是派了他夫人前来求情,而娘子你又这般不听话。好端端的生意就这么打了水漂。”
景宫眉微愣,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缓缓说道,“我不过是答应她劝劝你,并没有一口说满。相公自可以差人去秋源客栈甲字三号房送消息,便说那些大客户很快就会回头,顺便,宇家也要同乔家做一趟生意。如此一来,打一个巴掌塞一颗甜枣,效果不是更好么。若是照四弟这般硬来,乔家说不定还得破釜沉舟呢。”
景宫眉说着,神色间带了丝娇俏,宇庆宁咧嘴一笑,便听到门外有一道男声响起,“不愧是三哥。”
门吱呀一声开了,宇庆岩穿着一身石青色交襟长袍优雅闲适地踏了进来,他温文尔雅地朝着景宫眉作揖,随即笑看向宇庆宁,“庆岩原本打算压着乔家一阵子后再顺道给乔家一个台阶下。可是三哥说,若是我们表现前后太明显,摆明是阴险狡诈,生意上恐怕还得落人口实。乔家既派了乔少奶奶前来越州,想必想从嫂嫂这边打开缺口。三哥说,嫂嫂一定会帮那位乔少奶奶的,如此看来果真不假。这样一来,宇家暗中动手脚不过是护短,过后嫌隙尽散商议合作又是大肚,算是名利双收。想那乔天禧为了颜面自也不敢轻易放过冲撞嫂嫂的恶徒。”
景宫眉诧异地听完宇庆岩那番话,见他们兄弟两个均是言笑晏晏,心里虽对宇庆宁有所刮目相看,却又升起了一股莫名怒气,她眯着眼道,“相公既看准了我会帮那位乔少奶奶,何必同我说千万莫要见乔家人。”
宇庆宁痞痞一笑,“娘子又岂是言听计从的人。”
景宫眉暗恼,千算万算没料到自个本就是人家算计中的一招。兄弟果然是兄弟,连腹黑都是一体的。
“若是宇家同乔家做成了生意,这大功臣可就非我莫属了。相公可有什么奖励?”
宇庆宁仍是笑,“为夫把自己打包送上可否?”
宇庆岩正兴致昂昂看着,景宫眉脸色一红,“那倒还是真金白银实在。”
她言语淡淡,隐隐带着丝怒意,狠狠瞪了宇庆宁一眼,看得他倒是怔忡了一下,笑得越发开怀了些。
宇庆岩面皮也是微红,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此事还请嫂嫂差人前去知会一声。庆岩尚有事,就不叨扰三哥和嫂嫂了。”
他起身要走,宇庆宁也站了起来,“慢着,我同你一道走。”
他刚走出两步,腰带处被景宫眉一把拽住。
“你等下。”她有些气呼呼的,却没料到那白玉腰带不经扯,她抓了一把便松脱了下来,宇庆宁的交襟外袍悉悉索索松了,露出里头月白色的亵衣。
景宫眉傻眼,脸上爬出一点点红色,宇庆宁笑得眉眼弯弯,“娘子,青天白日的……”
他语气暧昧,宇庆岩却是满脸通红地疾步出了房门,还手忙脚乱地将门给合上了。
脚步声快速远去,宇庆宁咧嘴笑着,黑漆漆的眸好笑地看向景宫眉,细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将衣衫重新理好,这才伸出手将她一把拉了过来。
“娘子,这般迫不及待么?”他俯下身,两人鼻尖相离不过半指左右,呼吸相缠,他能清晰瞧见她眼睫上犹如墨扇的羽睫,黑白分明蕴藏一丝窘迫的水灵眼眸,还有樱粉色嘴角略翘的润泽双唇。
有淡淡的兰花香萦绕在鼻尖,他透亮的眼睛就那般盯着,倒叫景宫眉越加窘迫起来。她后仰开身子,企图从那丝压迫中脱出身来,又将手上的腰带送到了他胸前,别开脸道,“你的腰带系的太松了!”
“那娘子帮我重新系上。”他轻笑了一声,左手一捞,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身前。景宫眉只觉心跳乱了章法,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脖子往后仰去,脸上飞起红霞。
“你自己不是有手吗?!”她又羞又恼。长那么大第一次发现被人调戏心里竟还有些期盼和愉悦,真是见鬼了。
宇庆宁见她神色羞怯间还带着几分懊恼,心里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便想多逗逗,于是他俯下身,渐渐接近她秀气的双唇。
景宫眉心中警铃大作,她抵着他胸膛的手顺势狠狠在他右手臂上使劲一拧,宇庆宁果真抽了抽嘴角。她眼眸滴溜溜一转,随即迎上前去张口咬在了他脖颈处露出的那一片洁白的肌|肤。
宇庆宁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酥麻,正一滞,紧接着便是尖锐的刺痛,他一怔,忙龇牙咧嘴要推开身前的娇人儿。
景宫眉仿佛早料到他会如此,双手往前一伸,像八爪鱼一般直接抱住了他,死咬着不放。
宇庆宁有些哭笑不得,他甩了甩身子,身前的人像是粘住了般不肯放手,他往后走几步,景宫眉索性将全身都挂在了他身上,脚不沾地,一副死赖到底的模样。
“放手。”宇庆宁气笑了。
“……唔。”坚决不放。
“真的不放?”他轻笑出声,身前的温香软玉灼得他耳根发烫。
“嗯!”景宫眉笑眼弯弯,坚决咬坏你。
于是宇庆宁的大手又一次啪地打在了她浑圆的屁|股上,打完似乎意犹未尽,索性双手都放在了上面,一副你不放开我也不松手的打算。
景宫眉被打了一下后立刻触电般松了口,随即猛地退开了身子,面色绯红,小脸气鼓鼓的。
宇庆宁左侧脖颈上有一个红色的牙印,他左手抚了上去,碰了下又龇牙咧嘴笑道,“娘子下口还真是干净利落,为夫倒没想到,娶得原来是头小老虎啊。”
“彼此彼此,相公也算是只大狐狸。”景宫眉红着脸斜看着他,语气不善。
宇庆宁笑笑,将白玉腰带重又系了上去,顺带理了理衣衫,又恢复了一贯的玉树临风。他笑睨了她一眼,“娘子,咱不如去品茗楼喝点茶?”
景宫眉看到他那露在衣裳外的牙印,心情大好,于是点头道,“有何不可。”
于是景宫眉派了名小厮给秋源客栈的翁龄珰送去了口信,便带着紫俏同宇庆宁一道坐上了马车,宇唯在寺院后院门口候着,自是也跟了去。
品茗楼在翠珍楼的对面,三层楼的店面,门口挂着很大一块门匾,笔力苍劲的品茗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右下角刻着一个海棠花瓣的印记,刚柔并济,看上去煞是秀气大体。
宇庆宁带着景宫眉径直上了三楼,三楼的包厢以花的名字命名,有木香、锦带、鸢尾、百枝莲、牵牛、琼花等。
他们三人进了名为入蜡红的包厢,差了小二上了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又点了数盘特色糕点,小二端上来的茶壶是甜白瓷烧成的,洁白的瓷身上印着胭脂红的几朵梅花,一套完整的杯子上也有零落的梅花花瓣,乍一看去精致而悦目,令人心情也轻快许多。
才没坐一会,品茗楼的掌柜却在门外敲了敲,宇庆宁便起身离开了,只说过会回来。景宫眉闲着没事,也就点了点头,招呼紫俏和宇唯一道入座饮茶吃糕点。
紫俏很自然地坐下,倒是宇唯有些受宠若惊,别别扭扭地坐在对面,傻傻笑了笑。
景宫眉想着那品茗楼掌柜见到宇庆宁时一脸的恭敬,又想到了楼下牌匾上的海棠花印记,心头隐隐有些疑窦。
几人聊得正欢,厢房门外传来吵嚷的声音。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宇唯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将厢房门一开,哪晓得刚一打开,迎面一鞭子抽来,他急忙用手一挡,袖口立即扯出了一条长口子,皮肤也火辣辣地疼。
他龇牙咧嘴站着,又被人狠狠一推,踉跄退到了一边。
景宫眉眉间微蹙,只见门外进来一名二十上下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身火红的窄袖交襟湖绸长裙,双眉纤细,狭长的凤目内蕴藏着几分不屑,手握长鞭,一脸的戾气。她身后跟着一名苍青色比甲蓝色襦裙的丫鬟,面色凝重,有些许无措。
“程少奶奶,这是我家少奶奶的厢房,哪容你随意乱闯。”宇唯见是程家过门不久的少奶奶朱巧莹,心里大喊糟糕,忙不迭站到了景宫眉身前拦着。
朱家在越州也是商贾大家,虽是商贾,朱家的姑奶奶却是嫁入长安国丈府做了一名姨娘,国丈可是枢密院最有权的人,这商贾带了官亲,在越州的行事自然是多了分底气,就差横着走了。朱巧莹是朱家最为疼爱的小女儿,平日里被宠得无法无天,又甩的一手好鞭,越州城里的大家闺秀都不大敢惹她。自从在乞巧节上见了宇庆宁一次,她便三番四次央求朱家老爷上门去宇府提亲。可惜次次去,次次被拒绝,朱老爷只觉脸面无处搁,再也不肯出面。朱巧莹恼羞成怒,成日里在外头乱发脾气,因此成了越州城里的一大笑资。朱老爷一气之下便将她嫁到了世代联姻的程府。
程府的少爷程则轩心思缜密,墨守教条,不大风趣,朱巧莹自然不喜。凡是行差错步之时,程则轩便会规劝一番,由此朱巧莹心里便对宇庆宁存了怨。这几日程则轩远去长安办事,她这才寻了机会往外头来,一个劲想知道宇庆宁到底娶了个怎样的女子。
“你闭嘴!”朱巧莹瞪了宇唯一眼,一把推开了他,随即坐在了景宫眉对面,一双凤眼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不屑道,“我还道是怎样的如花似玉能将宇庆宁给收服了。却也不过如此。”
“少奶奶,咱回去吧。若是叫少爷知道了……”朱巧莹身后的婢女紧张地劝道。
“怕什么!”朱巧莹横眉倒竖,一鞭子抽了过去,“我身边哪件事不是你说出去的。要是他晓得今日的事,你不死也得脱层皮!也不想想是谁养着你,不会说话就用茄子塞了嘴巴,省得越说越放屁!”
朱巧莹语气粗鲁,她身后的婢女泪眼汪汪地退后几步,景宫眉眉间蹙地越发紧了。
“请问这位奶奶是?”
朱巧莹瞥了她一眼,“你莫管我是哪家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狐媚子才能入了他宇庆宁的法眼。”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34程则温
“请你对我家少奶奶放尊重点。”紫俏在旁边冷冷说了句。
朱巧莹闻声抬眼一看,嘲讽地笑了笑,“连个丫鬟都长得这般水嫩,往后若是做了通房,那可真是一屋亲了。”
景宫眉脸色微沉,“听阿唯讲,你是程少奶奶。不知程少奶奶特意前来就是为了唠唠嗑?”
“唠嗑?”朱巧莹拨了拨桌上的甜白瓷茶杯,语气生硬,“我哪有这种闲心思同你唠嗑。我就不明白了,你全身上下哪点能魅惑得了男人,单单是衔香楼的珍珠都比你清雅个几分。我还道宇庆宁也是个附庸风雅的,却原来是个俗人。”
“程少奶奶的话,我听不懂。若是你找我无事,可莫要扰了我喝茶的兴致。”景宫眉心底存了一份懊恼,这程家少奶奶言语不善,分明就是来掐架的,规矩礼仪,似乎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喝茶还要什么兴致。也就是你们这种娇娇弱弱的女人才会喜欢这种东西。”朱巧莹笑了笑,鞭子在那方桌上狠狠一抽,甜白瓷梅花印茶壶侧翻,茶杯东倒西歪,糕点也零落一桌,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纵使紫俏眼疾手快拉开了景宫眉,她的裙子上仍旧沾了一大片茶渍,将那绸缎料的颜色印的越发深了。
景宫眉心情陡然变差,“程少奶奶舞鞭子的确出神入化,却不知宫眉哪里得罪了你要平白受这怨气。”
朱巧莹对景宫眉的怒气很满意,她用手拨开桌上的东西,托腮笑道,“哎呀呀,我也就随便动了下,倒把你给吓住了。真是抱歉,巧莹不知宇三少奶奶胆量如此小。坐呀,不过湿了一块衣襟,又不是毁了容,哪里用得着花容失色。”
她冷冷地笑着,满眼都是幸灾乐祸。身后的婢女急了,拉了拉她的衣袖,“少奶奶,莫要闹了……”
朱巧莹瞪了她一眼,啪得一巴掌打了过去,打的那名婢女跌倒在地,耳鬓的发丝落下几簇。她哭丧着脸站起来,不敢再言语。
“没用的东西!姑奶奶还要你来管!”朱巧莹眉宇间全是戾气,她起身拿了那鞭子一点点靠近景宫眉,“宇三少奶奶,巧莹向来跋扈惯了,见着丑颜心里头就不舒服,你看你生的也不怎么样,不若巧莹帮你整整?”
话音一落,她手中的鞭子便朝着景宫眉的脸挥去。
景宫眉面色一白,紫俏立刻挡在了她身前,眼见那鞭子要挥到紫俏身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拦在了前头,细长白皙却有力的手狠狠拽住了鞭子。
“你让开!”朱巧莹骂道,她使劲想拽回自己的鞭子,却怎么都抽不出来。她像个泼妇一般用力,头上的金凤钗斜斜挂着,似要坠下来。
“嫂嫂请自重。”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
朱巧莹冷冷哼了一声,“原来是大伯家的小叔啊。怎么,想英雄救美?可惜得很呀,人家是有夫之妇,如果偷汉子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眼前人正是程则轩大伯的儿子程则温,一身淡青色交领长袍,腰间系着细长的青色流苏,身姿颀长,面容俊秀。他面色微红,语气却严正,“嫂嫂莫要说笑。则温记得大哥给嫂嫂下了禁足令,为何嫂嫂还在外头?”
朱巧莹听到大哥两个字,表情明显瑟缩了一下,她冷冷道,“他自个跑去长安逍遥快活,我在越州随处走走又怎么了?怕丢脸啊,怕丢脸当初何必娶我!”
程则温不理她,转身对着景宫眉行礼,“宇三少奶奶请见谅,改日则温一定同大哥上门道歉。”
景宫眉忍着心底的怒意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水灵透亮。程则温一愣,只觉眼前之人娇俏如花,却又清雅似莲,双眸带水更显得生气灵动。他面色红了几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严肃转头对朱巧莹道,“嫂嫂还是早些回去罢。若是叫大哥知道你在这胡作非为,怕不是请家法那么简单能处置的了。”
朱巧莹面色微白,仍是倨傲,“小叔这话真呛人。我是你嫂嫂,这宇三少奶奶是你何人?别是人家长得水葱一样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吧。真真是郎情妾意的很啊。”
紫俏气得面色发白,“你别血口喷人胡乱坏我家少奶奶名声!别以为甩的一手好鞭就是侠女了,你十足十是个不知礼数骄纵跋扈的泼妇!别说我家少爷,就是我变作男人也懒得看你一眼。”
朱巧莹一听,正中自己痛处,不禁气血倒流,伸长五指便要抓向紫俏的脸,却被程则温挡住了势头。
“你让开!我要叫这种不知好歹的贱|人晓得厉害!”朱巧莹扭着身子骂道,长长的指甲在程则温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程则温本对这位嫂嫂毫无好感,寻常日里也因着辈分才稍显敬意,今日自家嫂嫂却冲撞了如此美好的佳人,心中便有几分愧疚。他正欲发作,门边闪进了一道宝蓝色的身影。
一柄玉折扇在眼前一晃,朱巧莹就被定住了身形。
景宫眉讶然,细细一看,宇唯满头大汗在门边站着,而宇庆宁正淡笑着立在前头,手上拿着那柄折扇,嘴角微挑,神色却有些冷硬。见到他,景宫眉自然没得好脸色,这场闹剧本就是因他招蜂惹蝶沾花惹草才会如此,她轻哼一声索性靠上了身后的墙。
“娘子,可有伤到?”宇庆宁几步便跨到了她身边,隔开紫俏将她揽住。
也不知他脸上的忧虑是真是假,景宫眉瞪了他一眼,凉凉道,“内伤了。”
“一个草包也能让娘子内伤?”宇庆宁刻意夸大了语气,他知道景宫眉的意思,却仍是装模作样满脸紧张地替她把了把脉。
朱巧莹听了心底怄得想吐血,可惜|岤道被点,连话也讲不出来,只好恶狠狠地瞪着那对壁人,气得无法。
程则温是见过宇庆宁的,见他们俩如此亲昵,他眼底浮起一丝艳羡与黯然,原本瞧着景宫眉的灼热目光也收敛了些,他鞠躬作揖道,“宇三少,今日之事则温定会让大哥给……三少奶奶一个交代。”
宇庆宁笑了笑,眼里带着疏离。景宫眉以为他是为了气朱巧莹才对她如此亲昵,却不知他是因为程则温眼底的那抹令他不悦的灼热才会这般。
“那倒不必。不过是不小心叫恶狗给吠了几声而已。”宇庆宁笑,又挖苦道,“也真是难为了程家大少爷,想必是日日对着那么一张脸,这才起身去长安的吧。也难怪,谁会有我这般运气呢,你说对吧,娘子?”
景宫眉仍在生气,对他不理不睬,反倒淡笑着看向程则温,“今日多亏程少爷相助,宫眉感激不尽。”
程则温有些受宠若惊,他脸色一红,忙不迭作揖还礼,“三少奶奶言重了,则温不敢当。”
宇庆宁瞧见身边那张如花笑靥,又瞧见对面男子满眼的神采,心里头不舒服之极,就似有小小的蚁虫不断咬着心窝般痒着难受,他手下一用劲,将景宫眉揽进了怀里,不顾怀中人连掐带拧的挣扎,他笑着对程则温道,“程少爷无事的话,庆宁便不留客了。”
程则温一愣,眼见令自己心动的女子在别人怀里羞红了脸,他情绪微沉,便有些黯然地转身,只是对着被点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