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夫纪第7部分阅读
十夫纪 作者:未知
,瞥见几条五步蛇正要逃跑,我伸手将几只小东西逮住。浩瀚书屋
出洞时,太阳已完全露脸,我观察了下地形,继续往西,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我计算着。
跑了一整夜,我已饥渴至极,当下寻着水声而去。清冽的溪水缓解我冒烟的嗓子,我扑在水中狂饮,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我猛然抬头,一身玄衣静静立在对岸。
“我就知道,你并未走远。”独孤拓露出抹冷笑,向前一步,他高大的身影将我笼罩,巨大的压迫感令我窒息。
死死盯着他,不敢妄动,“独孤拓,你要怎样?!”
第二十章 鬼泣逢恨天
更新时间20111220 20:20:41字数:3893
“放下你背上的东西,我或许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他冷眼微阖,并未将我放在眼中。
轻敌?很好,要的就是你小瞧。我双手浸在水中暗暗蓄力,水中沙石猛然被我掀起,我用尽全力拍出一掌,趁着水幕迷眼,迅速窜入林中。
独孤拓没想到我会发起攻击,迟疑片刻才追上。他的轻功比我好太多,不多时便只有咫尺之距,他陡然发力,跃到我上方,我只觉眼前一花便已被他阻住去路。
杀气骤显,独孤拓满脸寒霜。我放弃硬拼的打算,作势欲解肩上背带,“休伤我性命,给你便是!”说着掷出一物,独孤拓却未上当,冰玄出鞘,将我丢出的五步蛇斩做两截。
我趁机脱身,没命地狂奔。在他快要追上时,又从口袋里掏出毒蛇向他掷去,但很快我的蛇蛇丢完,独孤拓还在穷追不舍。这一回,他招招狠辣,毫不容情。我身上血痕越来越多,皆是被他剑气所伤。
“铛——”我抽出鬼泣接了他一剑,被震得退后数步,撞在树上。
独孤拓盯着冰玄上的缺口,满眼不可置信。
瞧他模样我恍然笑道:“独孤拓,你连我拿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抢?!”
“鬼泣!”独孤拓语气中惊诧难掩。
打是打不过,只得攻心为上,我道:“你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眸中怒气骤显:“你想说什么?!”
“独孤拓,你何以能认出鬼泣?难道不是蓝沁瑜告诉你的?”我一面与他周旋,一面思考脱身之法。
“蓝沁瑜?”独孤拓的目光中满是迷惑。
我再接再厉,“独孤拓,你不妨查查蓝沁瑜与凝天宫的过往,有许多事可是相当有趣呢。至于我手中这柄剑,本就是物归原主,我可是它的合法继承者。”
独孤拓冷冷一笑:“花言巧语!”
“独孤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我实在搞不明白,这厮什么状况都没弄明白,居然就追着我跑了这么远。
“无冤无仇?你这女子忘性好大。”独孤拓说着便又向我逼近几步,“今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死在我的剑下!”
虎口还在淌血,逃了一天腹中空空,只能勉强支撑,若是他此时强攻,我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呢?”我瞟了眼裂谷对面瘴气环绕的密林。“独孤拓,有本事就追进来!”我高叫一声运气飞身,险险落到对面裂谷凸起的山石上,碎石滚落,我挂在崖边,脚下山风打着旋涡呼啸盘旋。
独孤拓站在对面,毫无表情地看着我艰难攀爬,尖利的石头割破我的双手和膝盖,鲜血长流,我顾不得疼痛,死死攀住崖边的树根,一点点往上挪动,终于脱离危险,跪在地上气喘如牛,平复死里逃生的惊惧。
他双足一点,轻巧地跃过来,站在我面前,眉头紧锁,不知所思。
我已经顾不上其他,只想着能再喘上几口气也是好的。
他的剑尖指着我的喉头,略有迟疑。
“咳咳……怎么了独孤拓?下不去手?”我擦干净嘴角残血,笑问。
我的笑激怒了他,他手上青筋暴起,“我怕脏了我的剑!”
用手指轻轻拨开他的剑尖,我以鬼泣当拐支撑自己站起身来。他眼中的迟疑让我看到了生机。
独孤拓盯着我:“你可知此林通往何处?”
“当然知道。”我低笑出声。
“那你还往里跑?”独孤拓对我的自寻死路很是不解。
我并不答话,一瘸一拐继续往前。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独孤拓在我身后喊道。
“倘若你想在我背后出剑,请便。”我并未回头,吃定他会遵循所谓的江湖道义,许多事,他不屑为之。
身后的脚步声终于消失,暮色临近,他的玄袍与浓雾融为一体,我已看不真切。
腐臭的气味越来越重,似曾相识,我当年被蓝沁瑶带离的时候,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回返。
死谷,还没有人可以在里面活过三天,不要说遍地毒物,单说漂浮在空气中的瘴气已足够一般人死上几回。
凝天珏是世间罕有的辟毒圣物,我当年也正是有它在身,才没有即刻毙命。神功之所以绝世,果真不是那么容易练的,必须在修习时将凝天珏贴身佩戴,才能炼成百毒不侵之躯,而百毒不侵仅仅是个开始。是世人太想当然?还是凝天宫历任宫主太狡猾?我失笑。
天光越来越暗,很快我便不能视物,四周静极,我耳中除了自己心跳就是吞咽吐沫的声音。
忽然间有异响传来,“嗯……嘶……”细不可闻,似是人声!我停下脚步,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位。
黑暗中,我看到草丛中人的轮廓,浓重的雄黄味迎面扑来,毒蛇的尸体密密麻麻铺满地,被内力震碎的,被利器斩断的,踩上去软绵绵一片,说不出地恶心,看来这有过一场人蛇厮杀,结果是两败俱伤。
他呼吸微弱,意识不清,我在他的包袱中摸索,找到了火折,以及食物和水。这就是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吧,我欣喜若狂,不管身旁的将死之人和花花绿绿的蛇尸,狼吞虎咽起来。
燃起篝火,终于找回一丝暖意,借着火光我看到他乌紫的双臂,中毒,可面色却很正常,只有一个解释,他带了人皮面具。他腰间挂有药锄,竹篓里满是粘着新鲜泥土的各种毒草,应该是入谷采药炼毒吧?我猜测着。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本质上讲,我是个自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滥发善心,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本就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反正他要死,我拿了他的食物,大不了将他埋掉,也算仁至义尽。我如是想着,闭目养神。
可他断断续续的轻咛尽数落入我耳,一想到有个活生生的人将会在我面前停止呼吸,我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从他的包袱中翻出银针,暗自叹息,十二万分地理解当年蓝沁瑶救我时的犹豫和矛盾。
我想他一定常年与毒物为伍,经年服食稀释的毒液,否则被蛇吻这么多下早见阎王去了。三两下将他扒光,我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头皮发紧,经脉虬结,全身乌紫囊肿不成|人形,最可怕的是深嵌在肉里的毒牙和死死咬在他身上的蛇头。一般说来,蛇是不会这么攻击人的,不知道他怎么惹到这些畜生,居然这般惨烈。
他脸上的面具需要药水才能除下,我只得放弃察看他面色的念头。吸出毒液,倒出毒血,他勉强有了些人色,可他随身携带的解毒药丸已经耗尽,只余几个空瓶。无奈之下,拔出鬼泣,不过轻轻一碰,我的手腕便血流如注,一滴滴喂进他口中,温热的鲜血,带着幽昙特有的芬芳,他喝得甜美无比,恍如初生的婴儿。
篝火将息,我又添了把柴,将他包袱里的外伤药和水研磨,涂在伤处。此时他身上的乌肿消去大半,可以看出这男人身材原本也是极好的,我稍稍想象了一下,不由得想起子穆,双颊开始发烫,咦?我掐住犯色的念头,用手戳了戳他后腰下臀往上一处很奇特的“伤口”。
什么蛇可以那么有艺术细胞的?把伤口咬成这样?剥开药粉,凑近仔细瞧了瞧,原来是枚刺青,火红火红的,具体是什么实在看不真切,因为这位仁兄现在肿得像头注水猪。想及此,我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在他pp上拍了两下,将手上仅余的药粉抹上,翘臀耶,手感不错,虽然有点走型。不过又想到我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的pp看了这么半天,还真是……我手立时顿住,居然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圈,还好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打坐一夜,我丝毫没有睡意。快黎明时,他睫毛轻颤似要睁眼,我长舒一口气,看来我那几百血没有白费。再次查看他的脉象,确认无碍后,将沾了我的血的布条绑在他手上,我可不想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被毒蛇毒蝎分食而尽。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地上的人已经醒来,我停住迈出的脚步,但并没有停留的打算,头也不回往死谷深处走去。
我在谷中兜兜转转,终于找到断肠崖下那处血藤遍生的地方。朝着离天放夫妇二人的葬身之所拜了几拜,“惊扰二位,实属无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血管一般的藤蔓蜿蜒盘桓,密密麻麻十分可怖。故地重游,我没有多少心思感叹,抽出鬼泣劈斩藤条,血红的汁液飞溅,带着腐肉的臭味,我不住作呕,吐得都是酸水。
在石缝中细细搜寻,直至手中鬼泣开始嗡嗡作响,颈间凝天珏泛出寒气。十几年的风雨侵蚀没能对它造成丁点伤害,抹去泥尘石砾,煞气依旧,碰击山石,通体火红的恨天发出阵阵呜咽。
鬼泣、恨天一黑一红并排而放,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两柄剑剑身上的花纹浑然一体,可惜一般人决计想不到,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凝天珏上,以为有了凝天珏就有了一切。
割开手掌,鲜血淋入,纹路愈加清晰。我撕下破烂不堪的衣襟,将图拓下。收好两柄剑,我稍作休息,开始按照图中所示寻找坐标,终于在死谷尽头的山石间,找到了那处隐秘的入口。
引火将层层覆盖的鬼草焚尽,这种草再生能力极强,用刀砍的话,新长出的鬼草很快就会将砍掉的部分覆盖,所以只能用火烧,而鬼草含有剧毒,特别是焚烧之时散发出的气味,可与沙林毒气有得一拼。
拨开草灰,抚摸着石门上凹凸的纹路,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幽昙花。找到匙孔,将鬼泣插入,转动。古老的机关开始转动,自一百年前念尘宵死后,这扇门还是第一次打开吧?走进石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潭幽暗的深水,从水底透出几点幽光,诡异、可怖。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我有些惊讶。深潭边上有石阶层层往下,这意图再明显不过,就算是龙潭也只得往里钻了。
我调息片刻,一步步下到水中,冰冷刺骨,瞬间麻木了四肢。水中甬道两侧石壁上嵌有夜明珠引路,我顺着光亮往前游去。水底面目丑陋的生物时不时从我身边经过,无一例外在靠近之后慌不择路地避开。
憋气到达极限时,甬道开始上升,我看到了头顶的亮光,破水而出,呼吸着有些陈腐的空气,我来到一间石室,和入门时那间一模一样的石室。
又是一道门,这一次门上镌刻的幽昙花苞,已经半开半阖。拔出恨天,插入匙孔,慢慢转动——脑子里闪过万千个念头,可却没有一个与我所见的接近,惊讶,震撼,无法言喻
我看到了阳光,是的,我居然看到了阳光!干净、纯粹,温暖的阳光,虽然只是寥寥几缕。我无法描述自己看到的景象,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芳菲极妍?或许是前后反差过大,这一刻,我词穷了。
如若不是一身的恶臭提醒着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幽昙怡然自得地绽放着,摇曳生姿,叶翠如玉。
不知名的野果水灵灵地挂在枝头,搔首弄姿地勾引着我。饥饿来袭,我一跃而起,抓起便往嘴里塞,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还真和一只野猴子没啥两样,“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惊起飞虫无数,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中带泪,笑得嚎啕大哭……
第二十一章 祖师巫夷戈
更新时间20111221 20:41:43字数:3291
醒来时,映入眼的是满天星斗,一闪一闪。愣了会儿神,又觉有点不对劲,这里怎么可能见得到星星!仔细一瞧,果然,原来是一群群会发光的飞虫,比一般萤火虫打上许多倍,大约以幽昙花粉为食,应当也是有毒的。
这地方像个火山口,只是极深,阳光照下来只剩下巴掌大,经过四周山壁所嵌铜镜的折射,才最终抵达。这里的植物动物以匪夷所思的形态存在着,自成体系,长在此间的幽昙,比之我所见过的任何一朵都要大,要美,而且在夜幕中还会发光。
在幽昙花丛深处,我看到一张玉床,大概是此间唯一一件家具。时而冰凉刺骨,时而高温灼人,材质与凝天珏同种,玉床上凹凸的花纹在萤火的映照下变幻莫测。
不知怎的,就在我坐上玉床的一刻,体内封住的真气突然活跃起来,并且有爆发的趋势。我来不及看清玉床上渐渐显露出的文字,只感到血液在燃烧在沸腾,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
我晕眩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意识开始涣散,光杆司令没有半个手下,一穷二白身无长物,再加上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大概是凝天宫历史上最为悲催的宫主。努力这些年就是为了今天?在孤独寂寞中痛苦地死去?不,不可以!我不求活得有多精彩,我只想拥有一个普通人平凡的一生,能在爱人和儿女的陪伴下老去,我的坟前会摆满鲜花,会有人为我的离去流下泪水……
“小丫头,你想弄死我的花么!”鹤发童颜的老婆婆声色俱厉,伸手接住我落下的泪滴。
我惊讶地睁大眼,看着自己飞溅的泪珠打在幽昙花瓣上,瞬间烙出几个灰白的斑点。
“你不知道幽昙最怕人泪?”老婆婆不可置信,念念有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等了这么久,居然是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你是谁?”我收住眼泪,看着眼前声音苍老却容颜如玉不见丁点皱纹的女人。
老婆婆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乐不可支,“我是谁?哼哼,念尘宵怎么搞的,选了你这么个小东西来!”
“念尘宵?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她在我出生前一百年就已经死了。”我解释道。
“啊?一百年?一百年了啊,唉……”她幽幽叹息,满脸落寞。
“老婆婆,您是……”我疑惑。
“老婆婆?”她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满,伸出手狠狠敲打我的脑壳“小东西,你该给我三拜九叩,恭恭敬敬称我一声祖师婆婆!”
真不是我腿软,而是这婆婆力气好大,我被她一拍之下便双膝跪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小东西,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能找到幽昙圣境,运气不错,只是凝天宫怎会衰落至此,连个像样的传人都没有!”自称祖师婆婆的老女人一伸手,我被迫与她对视,发现她的眸中泛着淡淡地金色。
“乱想什么!不想死就给我守住丹田,凝神静气!”老女人说着将手掌覆上我的天灵盖,我只感到阵阵热流源源不断地涌入,流入四肢百骸。“小丫头居然练了月华心经,真不要命了……”在她的喋喋不休中,逐渐失去意识。
我被强烈的饥饿感唤醒,不知睡了多久。知道饿,证明我还活着,从来没想过,饥饿的滋味居然还可以如此美妙。吃着野果,我脑子里不停回想着与祖师婆婆在梦中相见的种种,匪夷所思。
勉强裹腹,胃中不再空空,也有了力气,紧接着我发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这幽昙圣境,居然没有出口!是的,没有出口,来时的路是单向的。那千斤巨石,我可没本事挪开。抬头望向阳光的来源,难不成要我从这儿飞上去?我张大嘴巴,摇头否定自己的疯狂。
已经记不清在这里呆了多久,我只知道,见到那红红的果子就胃中抽搐,幽昙花蜜也喝得想吐,在一个密闭环境里,唯一说话的人就是梦中那个满头白发的疯老太婆。
老太婆说,只有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才能真正成为凝天宫的主人。我说,就是因为你所谓的狗屁宫规,除宫主之外其他人不得修习凝天大法,才会使得凝天宫日渐衰落,单挑对不过群殴,出色的领导者没有能干的手下也是白搭。
老太婆说那是念尘宵识人不明丢了凝天珏。我说那是凝天宫积弊已久,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就算凝天珏没丢,凝天宫也存活不了多久。然后,老太婆彻底怒了,威胁我再斗嘴就不要学凝天大法,赶紧抹了脖子下去陪她。于是,我没骨气地消声。
某日,“小兔崽子,你怎么那么笨?”
“老太婆,是你不会教好不好?”
“为何前几任宫主学了两天就会的东西你要学四天!”
“我怎么知道!你气那么大,不担心魂飞魄散么?”
“你敢咒我!小东西别跑,敢对你祖师婆婆不敬?!”
“你为老不尊,你仔细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有半点一派之长,千古传奇的样子!”
“你你你,哼!”
我怀疑,老太婆在这样下去,真的很可能魂飞魄散。只是谁让她歧视非处,说我非冰晶玉洁之身,玷污幽昙圣境。靠,不就是一层膜么?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么?
又是某日,“祖师婆婆,你一个人过了上千年,不寂寞么?”
“寂寞?我平日都在睡觉,过个二三十年才会被你们这些后辈唤醒一次。”祖师婆婆似乎很奇怪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为何选择将自己禁锢在此,永生不灭却不得自由?”
“自由?”祖师婆婆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随即发笑,“你这个娃娃,倒真与以往的任何一个都不同,她们能够到此,皆自知责任重大,个个诚惶诚恐。”。
“祖师婆婆,如果我现在告诉您,我出去之后便会将身上的所谓责任抛开,您还会不会继续教导我?”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想背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阻碍自己去享受人生。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真是个自以为是,胆小自私的小丫头!若是你不想重建凝天宫,可以!留下凝天珏和鬼泣恨天,出去之后终身不得人前施用凝天大法,你所学医毒皆是凝天宫秘技,也统统不能在人前使用。还有,挖掉你心口上的幽昙圣印,放干你身上的幽昙圣血!”
我捂着胸口日渐明显的幽昙花纹身,冷汗直冒,见我变色,她继续说道:“小东西,你身上与凝天宫的关联,哪怕是一丝一毫被别有用心的人知悉,你以为你的太平小日子还能过下去?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置身事外?天真得可笑!”
我语塞,毫无还嘴的余地。经她这么一说,自己那点妄念算是灰飞烟灭了。不过,说道与凝天宫的关联,那乌花之毒,可是最明显不过。子穆他当真对我一无所知?可是如果他真的有所怀疑,又怎会容我近身?脑子里有个念头呼之欲出。
“小娃娃,莫不是在想男人吧?”她拄着下巴,戏谑地看着我。
我很认真地回道:“是啊,想男人了呢。祖师婆婆,你有过几个男人?”
“咳咳咳……”她老脸一红,险些被口水呛死,不对,呛活过来。
还是某日,“祖师婆婆,传授点剑法给徒孙吧。”我央求道,空有两把绝世好剑,却不会剑法,实在丢人。
“剑法?”她诧异,问了个令我吐血的问题:“学剑法做甚?”
我翻个白眼:“做什么?自保,制敌!”
“呵呵,小东西,说你笨还真不聪明!”疯老太婆狠狠敲着我的脑袋,“等你快到在敌人拔剑之前便一击制胜,你可就不会稀罕什么剑法啦。快、狠、准,懂么?快到对方不及反应,狠到对方无力相抗,准到对方破绽无所遁形,我巫夷戈从不搞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无招胜有招。至于兵器,你当它为器,它便只是器,如若你视它为一体,那它便是你的手你的脚,随心所欲为你所用。”
“人剑合一什么的,我懂。”赶紧补充一句,挽回点被她剥得鲜血淋淋的面子。也是第一次,我知道了老太婆的名字——巫夷戈。
巫夷戈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不过转瞬即逝,抬脚给我一踹,“笨蛋,将方才我所授心法演练一遍!”
如若不是我长得吓人的指甲提醒着我时间的流逝,我真以为时间在这里变慢了,停止了。做梦的时间越来越短,巫夷戈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有了不舍,舍不得这个死了千八百年的疯老太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居然还很伤感。
“小东西,是不是舍不得祖师婆婆我?”巫夷戈的笑容和倩女幽魂里的姥姥有得一拼。
“老太婆有话就说,大半夜的,别乱吓人。”我跳开两步。
巫夷戈却不恼,凑过来搂住我的肩头:“忘忧徒孙,你不日便要出师,祖师婆婆我有事拜托,还望忘忧徒孙帮忙了却一桩旧事。”
我望着巫夷戈粉色的双颊,了然道:“祖师婆婆,你这黄昏恋也来得太迟了吧?早干嘛去了?”
巫夷戈笑得谄媚:“这不是为了凝天宫的百年大计给耽搁了嘛,老太婆我徒子徒孙虽多,可个个正经得要死,这种事情轻易开不得口!”
“哦,祖师婆婆的意思是,我最不正经咯?”我道。
谁知巫夷戈并不生气,反而亲昵地将我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道:“忘忧徒孙,那个——”
“祖师婆婆,这儿别说人,半个鬼都没有,您用不着这样。”拨开缠绕在我肩头的头发,真是有点恐怖。
“好好好,徒孙,你知道有个白帝城吧?”
“恩,知道哇……”
番外——子穆(一)
更新时间20111222 21:21:29字数:3510
藏剑阁传到我这一辈时,几乎只剩下个空架子,锁剑楼里的宝剑所剩无多,父亲也只是勉强维持着藏剑阁武林名门的表面光鲜。
就连子家赖以生存的铸剑绝技,大都也因上几代人间的恩怨失传遗散,武林同道之所以还肯卖些面子,全仗三大家在背后支持。每年三大家均会来藏剑阁选剑,说是买,其实根本与白送无异。
当父亲因为一个女人而抛家弃业几近疯狂时,母亲从开始的大吵大闹,威胁逼迫,到最后的无动于衷,连眼泪都不曾流下一滴。我知道,母亲心死了,她唯一的寄托便是我。为了不辜负她,我勤练武功,钻研铸剑之法,不过十六岁便已使阁中长辈弟子认可臣服。就当我以为自己可以顺利继承祖业,大展拳脚之时,传来外祖父身故的噩耗。
我与母亲回外祖家奔丧,路遇伏击,为不连累母亲我只得独自引开杀手,谁知在此时我突然内力受阻,无法聚气,我这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死里逃生,身中奇毒,我只能选择隐忍,待解毒之后再图其他。
谁知我满怀希望赶到白帝城,却被无邪告知此乃失传已久的乌花之毒,似乎是凝天宫流出的毒药,化解之法十分繁复,恐怕不等配制出解药我便会毒发身死。我相信君无邪的为人更相信他的医术,他说无解,那便真是无解。可他又说,解药暂无,但第一山的赤炎石却可以延缓毒发。
赤炎石,第一山仗着地利将其垄断,求取者必须为第一山办成一件事,否则千金不换。我与独孤拓私交甚笃,我相信他的为人却信不过他父亲,第一山对藏剑阁垂涎已久,我贸然现身求取赤炎石,无异于正中下怀,况且,害我之人如若得知我还活着,定还会再下毒手。思量再三,我选择铤而走险,夜闯第一山。
之前,我预测过千百个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般。我遇到一个女子,一个叫我此生不忘的女子。
初见时,她还只是个小女孩,我险些将她掐死,她从惊慌失措到强自镇定,最后居然和我做起交易。好笑的是,她居然叫我大叔,我气闷,虽然我少年老成已是公认,但我的声音当真有这么老么?要知道我当时的年纪还未及双十。
当她将赤炎石交到我手上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会想到这其貌不扬没有丝毫内力的小丫头,居然可以从第一山盗出赤炎石而不被察觉。
将赤炎石交给我后,她便迫不及待地离开,看得出她对我的畏惧,可至始至终都没有在我面前露出怯色。我看着她瘦小的背影,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终于还是决定赌上一赌,虽然她矢口否认不识乌花之毒,可直觉告诉我,她在撒谎。
我跟着她来到后山一处大杂院,是专门给下人住的地方,又脏又乱,藏剑阁虽已衰落多年,但我从小到大不曾受苦,吃穿用度一如其他武林世家子弟,所以,眼前的寒酸破败,真让我有些不适。
有叫骂声传来,看到她瘦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她似乎很关心屋内的女人和孩子。面对无赖的马蚤扰,我很想知道这小丫头会怎样应对,说来奇怪,我并都不担心她的安危,我想既然能成功从我手上留得命在,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我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会用那么……那么下流的手段,绝人子孙,真叫人哭笑不得。
做完这些事,她狠狠地洗了好几遍手,看来她很爱洁净,却不得不将自己搞得又脏又臭以作掩饰。她的经历一定十分坎坷,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虽然辛苦,却有母亲和外公照拂,比之她的孤苦无依不知要好上多少。
她对我的现身并不感到惊讶,很是无奈地答应为我疗毒。一个人可以掩藏容貌,掩藏内心,可是有些东西却轻藏不住,譬如字迹。她的字令我吃惊,一页草书,张狂洒脱,不似一般女子的娟秀多姿。撇捺间蕴藏着太多讯息,不得不说,这小丫头真是个谜,勾起了我浓厚的兴趣。
想扯下面罩,却被她制止,她说她不想认识我,我低笑,看来她还很谨慎,只是既然谨慎,为何却会盯着我双眼发痴?不过,我的身材显然比不过那几粒金灿灿的豆子,瞧她财迷的模样,我哑然失笑。
就在此时,她被派到望云崖凌霄阁做扫除,她有些欣喜,要我同去,我自然不可能拒绝。望云崖,每年受邀观云者无一不是与第一山关系匪浅。而凌霄阁更是独孤拓的私人属地,据说他从不邀外人入阁。我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登上望云崖,居然会是被这么一个小丫头领去。
登高远眺,看云卷云舒,望云崖的景致,还真叫人生出豪情万丈。不用回头,我都能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她打量着我,落落大方,毫不扭捏。直到将我的五官来回巡视个遍方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低头。
而我也是第一次仔细端详她的脸,凌乱的发干枯暗黄,先天不足写在脸上,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生患何疾,只是就凭她小小年纪胆敢潜入第一山盗取赤炎石看来,一定非常严重。她会死么?想到此,我居然会有些揪心。
稚气未脱却已初显美好,假以时日定会是个清秀可人的姑娘。最难忘的,还是她的眼,不似一般小女儿的清亮稚嫩,居然有几分落寞。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她,可真叫人心疼。
她居然使唤我打杂,而且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也就顺她的意,卖力地扫除起来。心中却在想,总有一天得向独孤拓讨回来才是,我堂堂藏剑阁少阁主居然给他扫除?!
瞥见她发愁地盯着自己的干粮,有些为难地望了我两眼,我没说什么,去打了两只鹌鹑,她欢天喜地接过,笨拙地开厨,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可她却吃得很香,模样像只贪食的小猫。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会将自己的性命交到这么一个小丫头手中,也真是病急乱投医,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这么做?她似乎也是吃定我这想法,好容易开始疗毒,她却说认|岤不全,需得我自己从旁协助!我当时真想一掌把这丫头拍死算了,我子穆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般戏耍过!可是一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忍发作,再者真要将她结果,那岂不是希望全无?
我强压住怒意,为她指|岤,发现她虽然手法生疏,但一经提点便很快进入状态,虽然不时笨手笨脚扎到自己,可下针却不错丝毫,还有她行针的手法,居然与君无邪有几分相似,我不禁好奇心大胜,想探究她的来历。
至于她给我的说法,我并不尽信,可诚如她所言,她师傅若真是隐士高人又怎会轻易死去,而她武功全无,只能靠卖身为奴这种方法混进第一山。我想终有一天会搞清她的来历,所以不急于一时,毕竟那时的我处境不容乐观。
我随口说想带她走,料想她应该会欣然接受,毕竟在第一山为奴为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寻着机会出去,谁知被她一口拒绝。我立即醒悟,这丫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涉险?约定两年之后来寻她,届时再作报答,她却挺不放在心上,见她迫不及待让我离开,心中微有不悦。
回到藏剑阁,师叔蒋木峰露出真面目,逼迫母亲及阁中长老交出阁主印信,让他掌阁。我的出现让他的春秋大梦化为泡影,只是没想到在我继任阁主之日,他公然引冥教来犯,我本就毒伤未愈,险些被冥教得手,若不是失踪多年的父亲忽然现身击退强敌,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与我密谈一宿,作了许多交代,天亮时便悄然离去,走时不曾看母亲一眼,他说他无颜再见母亲,若不是得知藏剑阁有难,他定是不会现身的。
我年幼之时,总以藏剑阁为傲,心心念念想着如何将这份祖宗基业发扬光大,可是就在那一夜,我从父亲口中得知我子氏一族为人不齿的过往,痛心、矛盾、迷惑,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流觞先祖,那个供奉在宗祠中最上位的江湖传奇,他亲手毁掉一个爱他至深的女子。欺骗、背叛,只为他天下第一的梦想。她以鬼泣为聘,鸳盟情深,他却在洞房花烛夜将她打伤,盗走了武林至宝凝天珏,他以为夙愿得尝,其实不过让自己堕入地狱,永无救赎。他用尽余生去悔恨,去心殇,直至在那女子坟前自尽才得以解脱。
他的痛苦结束,而子家男儿,却像是中了那个叫念尘宵的女子所下情咒一般,一代代饱受情劫,有情人皆不得眷属。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咛,切忌不可妄动真心,我自信满满,誓言决计不会重蹈覆辙。因为我的雄心,我的抱负,岂容儿女私情牵绊?
江湖人皆知藏剑阁主最懂美人心,俊朗的相貌,不凡的气势,令无数女子心折。对于女子,我可以温柔,可以多情,但却无爱!父亲的痛苦,母亲的眼泪,已经足够让我对情爱望而却步。我那是不屑么?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那是不敢,不敢让自己心动。我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样做的后果,万劫不复。
我多疑,善变,惹无数女子心碎,看到那些女人的眼泪,我总是云淡风轻,一笑而过。无邪说,世人总看不透虚像,总以为藏剑阁主子穆温柔多情,怜香惜人,可其实多情最是无情,伤人至深。而第一山独孤拓冷面对人,看似无情,其实才是真正有心有情,因为不愿撩人心怀,徒增烦扰,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什么宁愿美人泣不忍木兰折,独孤拓的冷面只是让美人垂泪一时,而子穆的温柔却可叫人心伤一世。
转眼两年过去,藏剑阁在我的执掌下蒸蒸日上,一扫之前颓败,母亲欣喜不已,而我恰逢弱冠,婚事便被提上日程。总是要娶妻,既然娶谁都一样,那不如娶一个对我有助力的,我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前去第一山赴会。
再次造访第一山,我当然不会忘记那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有这么个小人儿在身边,应当会很有趣吧?想及此,我对她生出志在必得的心思来。
番外——子穆(二)
更新时间20111223 20:43:05字数:3679
经年未见,拓的表情依旧冰冷,但我从他眼中还是瞧出了几分久别重逢的喜悦。他的胞妹独孤柔依也出落得愈加美丽,柔依是个极其高傲的姑娘,当然她也有骄傲的资本,大概所有见过她的人皆会想,怎样的俊杰才能配得上这位第一山山主的独女,武林第一美人?
对于拓而言,除了这个妹妹,没有女子能入他眼。在他看来世间女子多妖浊,唯有柔依冰晶玉洁,独一无二。求娶独孤柔依的话,拓这一关恐怕比他父母那一关还难过吧,我这般想。
只是对独孤柔依的感觉,似乎与对其她女子一般无二,尽管她出生世家,温婉高贵,武艺在女子中也是出类拔萃,但其实,我也只当她是个拿得出手,撑得住场面的正妻候选人。不知怎的,总觉再好的男人在她眼中,也只是为了能让她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头更加响亮而已。或许,我与她相类,所谓婚姻,不过是在相互成全。
凤家的话,凤羽凤吟皆是上选,只是与独孤柔依相较略逊一筹。君家的君无染呢?呵,那个冰山美人,并不是常人能够消受的,我对她的欣赏甚过独孤柔依,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好武艺,莫说女子就是男子能与她敌手的同辈中也不多见。忍不住猜想,那样外表冰冷的女子,她的一腔柔情究竟会为谁展露呢?
我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来到第一山。当夜,我便遣连战前去后山打探那个小丫头的下落。连战顺利将她带来见我,两年未见,她长高了许多,但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您就是这么款待救命恩人的呀?”这是她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毫不掩饰对我样貌的欣赏,只是随后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居然会透出一抹伤色,但转瞬即逝。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忘忧,蓝忘忧。她还是那么谨慎,嬉笑间暗暗打探我对她的态度。
第二日,她焕然一新出现在我面前,果然是个清秀佳人,只是气色很不好,她顽疾未愈还是这两年来劳作所致?想到她住的地方,不禁心生恻隐,越觉要将这丫头照顾好才是。更何况,那乌花毒解法的来历,我是真很想知道。
难道真是人靠衣妆?她这一打扮,行事言语显得非常有教养,除去偶尔显露出的调皮,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不知怎的,我不太喜欢她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让她扮作侍女跟在身边,她欣然接受。我还担心她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有失体面,没想到她跟在我身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她的师傅只是个江湖游医?我之前不信,现在更不会相信。
我对她关怀备至,她虽表现得受宠若惊,但她的眼神还是泄露了情绪。我的样貌或许可以让她发痴,我的温柔也足以令她感动,可一切都仅止于此,片刻之后她便恢复如常,嘴角还略带不明的笑意。她当真年不过十五?这个年纪的女子有几人如她这般自知自制?想及此,我有些怅然,居然有女子不吃我这一套!除了君无染,她还是第一个。
连心说她左肩上有伤,很深的指印,肿得不成样子,怕是骨裂,可她居然只字未提,只讨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连战禀报,昨夜将她带回时,后山似有异动,暗中查探,好像是独孤拓的手下在查找什么。
所以我故意带她去了风云台观看比武,不过失望的是,拓并未出现。她身子很弱,冻得嘴唇发紫,我想到她身上有伤,命连战去取衣物,顺便看看木兰坞的动静。连战带来的消息,让我微感惊讶,他说,拓亲自领人去了后山,似在搜寻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