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5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地服侍他,还要担这虚名。hubaowang
午时的秋阳极为明丽,我细心地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喂给他:“皇上,服药了!”
澹台谨皱眉,孩子气地道:“苦!”
我喝了一口,面不改色地道:“哪里苦?”
澹台谨微微震动道:“妤是?你,你竟为朕喝药?”
我淡淡一笑道:“皇上为臣妾连命都舍得,臣妾做这一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低声自语:“朕欠她的,何止是一条命!”
窗外一树朱蓼花开的殷红如血,给初秋的清冷平添一痕灼灼之温,清风掠得细碎花瓣纷纷凋落,好似凭空下了一场迷人的蓼花之雨。
我装做不知,依旧执拗地将汤勺放在他唇边:“皇上,喝药!”
这次他不再撒娇,顺从地喝下,只是眉眼间涌起淡淡惆然,似乎在想着什么。
二人都望着窗外不愿说话,如此静静看了半日已过午时,我笑道:“只怕传膳的人都已经急疯,皇上原本就身子不适,若是饮食不当反倒更不好,不如出去用点膳食再进来看罢。”
澹台谨缓缓坐起身,朝外扬声道:“传膳!!”
外间的小太监果然答得清脆响亮,澹台谨忍不住笑出声道:“你听这架势,朕不过晚吃了一刻的饭,他们便急得这样,只怕要传上一头牛来。”
我轻笑道:“可是呢,膳食司的人又怕饭冷了,得隔一刻便加热一下,又怕菜过烂不合皇上的胃口,哪能不急呢。不过这次是臣妾亲自命淑华殿的小厨房做的,上次没尝的,皇上现尝尝吧。”
片刻之后,膳食上来,一色是清淡的菜系,连粥也胭脂米,只配了一碗参汤和松菌蓬篙羹。
澹台谨尝了一口松菌汤满意地道:“这汤很鲜,还有篙的清香味,不错。不过这茄子做成这样好吃吗?”
他指着一个完整的炸茄疑道。
我用筷子分开茄子笑道:“这是合和如意茄,做法是将大茄子切成两半,挖出籽瓤,酿入调好味道的肉糜,早将茄子合并,用竹签固定好,放入油锅炸了再合成一个。取名如意,吃了以后保证皇上万事如意。”
他笑着尝了一口赞道:“嗯不错。”
想是菜色新鲜,他反倒吃了不少。
吃完以后,闲着无事,澹台谨笑道:“朕常人说闺房之乐,在于画眉梳头,朕难得清闲,来让朕为你梳梳头发、描描眉,算作是我病中的乐事。”
我正低头整理着腰间的束带,烟霞色的嵌珠双叠样式,恰到好处将身上繁复的藕色双层宫纱束贴,闻言嫣然笑道:“不敢,还是臣妾自己来好了。”
澹台谨弯下腰身贴住我,拾起妆台上的刻金丝桃木梳,对着镜中我温柔微笑,目光中有着无限爱恋缠绵,柔声笑道:“没事的,朕不觉得累。”
铜镜虽然打磨得十分光滑,然人影依旧有些模糊不真切,我在那蛛网似的目光中有些迷乱,任他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小李子探头探脑伸进来,我从镜中看到,轻笑道:“什么事,进来说吧!”
小李子这才长舒一口气,跪下来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正跪在殿外请罪,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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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倾城 第170章 梧桐雨
第170章梧桐雨(5302字)
澹台谨冷笑道:“她好大胆子,私放反贼进来,还敢来请罪!”
小李子犹豫着道:“皇后娘娘说她不见到皇上就跪着不起来。”
“她爱跪便跪吧,朕不想见她。”澹台谨放下眉笔寒声道。
我安慰地握了一下他的手道:“还是让臣妾劝劝皇后吧。”
他冷哼一声道:“这种女子德行失仪,朕不该封她为后的。既然朕答应了她不废后,那便让她担着皇后的名吧,妤是出去告诉她,让她马上搬离凤仪殿,住到静心堂去思过。”
“是,皇上。”
我理了理发,含着一缕胜者的笑意,缓缓地走了出去。
皇后钗环皆去,一身素衣,静静地跪在地上。
她看到我出去,显在一惊,既而一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直直地跪着。
我缓缓地蹲下身道:“皇后娘娘,皇上他不肯见你,还下旨让你速速搬离凤仪宫,臣妾是特地来传旨的。”
她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道:“在这宫中沉浮不过寻常事,今日鲜花着锦,明日也可能被人踩在脚下,你不要再得意了!”
我朗声大笑,震得头上的步摇叮铃作响。
“皇后娘娘说得太对了,自古风水轮流转,善恶到头终有报是不错的。你瞧燕妃吧,从前她是多么的得意荣光,可怜呀,现在却被五马分尸。对了,她所住的地方叫广寒宫,如今可真是又广又寒啊!”
她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道:“快叫皇上出来,本宫有话要对皇上说。”
我冷冷地道:“皇上没空见你啊皇后娘娘。就算你再跪一天一夜也是没用。不如你还是速速着手搬离凤仪宫的事情吧。再迟一点,我只好让奴才们将皇后娘娘的东西扔出去了。须知,圣命不可违啊!”
“你……”皇后气得脸色铁青,指上金嵌八宝甲套,红、黄、绿三色宝石,周围一溜金粟米相衬,正闪着耀眼的熠熠光芒。她指着我恶狠狠地道:“小人得志!”
我起身,淡淡地道:“是吗?不过臣妾还是提醒皇后娘娘一句,还是多烧点香祈祈福吧,否则,恐怖会睡不安稳的。毕竟,皇后娘娘做过什么,自己知道。”
皇后恨恨地起身,不甘地道:“苏妤是,你等着,本宫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漠然地道:“皇后娘娘叫错人了,来人,送皇后娘娘。”
送走皇后,我附在小蝶耳边低语几句,她脸上浮现出一缕笑意,点点头命人去办。
皇后,从今天开始,我向你正式宣战!
夜深了,该是四更天了。夜风徐徐吹起静心堂内低垂的层层帷幕。殿中一片静谧,唯有铜漏的滴水声打破这片死寂。宽敞的寝殿上只燃着几支银烛,昏黄的烛光明灭不定。
夜风从窗缝间贯入,带着潮湿阴寒的气息,似一口欲吐未吐的叹息,晃得原本稀微的烛火跳跃明灭。隐隐似有人在轻声呜咽,仿佛是一种压抑的、悲怆到骨子里的悲泣,在叹诉无尽的哀伤。
皇后怔怔地坐在冰冷的座椅上,满脸惊惶:“浣碧,本宫这几日夜夜恶梦,难道真的有因果报应,是那些冤魂要来向本宫索命?”
浣碧挑亮了灯道:“娘娘你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有上天保佑,那些恶鬼也不敢近身的!若是娘娘真的睡不安稳,奴婢听说施法做术可以驱鬼,娘娘不如试试啊!”
皇后一脸疲色地道:“嗯,也好,这件事,你安排一下吧。”
我站在窗户听着两人的谈话冷笑,是我命人扮作冤魂夜夜在静心堂游荡喊冤,你自然睡不安稳了!
第二日,果然有一班小道士进宫,说是驱秽避邪,在静心堂里大声念诵,小蝶冷笑道:“看来那人真的是怕了,许了不少银子给那些道士。”
我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有时候钱能通天,也有的时候钱末必能保命,时候到了,自然有老天去收,此刻才求佛,末免太晚了。”
颜炽勾唇一笑道:“我让他们有命收钱,没命花。”
我的声音亦是,不带一丝温度:“你去办吧。”
果然第二日便有人在塘中发现小道士的尸体,皇后气得浑身乱战,但此时她凤威已失,无人听她的,自然说话也没有效果。
我隔着一丛红枫,遥遥地望着静心堂那边传来的怒骂声,如青石入定,岿然不动。
一切都像是精心排好的折子戏,起承转合,唱念打做,连一步也错不得,正按装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澹台谨较以前对我更加宠爱,但于我却如浮云。只因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深深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澹台谨偶然转过脸去,微低的侧影,与那人是这般相似,侧影重叠在那个惊人的秘密上,令我心悸,然后胸口就会牵出一种深切的痛楚。
时间不多了,我等不得了,待处理完皇后的事情,是时候寻解药了,万不得以的时候,只能用那个办法。
入秋的夜,黑得极快,再加上天色阴郁,终于在酉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本来秋夜风雨便易生萧萧之意,更兼雨滴打在竹林梧桐之上,摇动竹影森森,而梧桐叶上淅淅沥沥,点滴不绝,更觉夜寒侵骨只觉万籁俱寂,唯有雨滴梧桐,清冷萧瑟。正是前人词中所言:“夜深风竹敲秋韵。”
小蝶在前面挑了灯笼,轻尘替我打了伞,沿着漫石甬路一路向西,夜黑如漆,灯笼一点橙黄的光,只能照亮不过丈许径圆,竹声似海,风过滔然如波,哗哗的似要涌倒在三人身上。通向废殿的路,似格外漫长一般。
进了黑漆剥落的小门,只见雕镂漆画皆剥落殆尽。院中的枯草被秋雨一浇,皆尽倒伏,两株老梅枯枝沐在风雨中,更添萧瑟之意。
吱呀一声,小蝶推开雕花槅扇,隐约闻见一股浓烈的药气,而屋中几案皆是旧物,灯下只见湖水色的帘幕落着微尘,更显屋中静得寂廖。
我掌心被指甲掐得几乎出血,脸白如纸,冷冷地道:“她就在这里喂我喝下堕胎药,毒哑了我的喉咙,又将我扔到山下……”
轻尘脸上尽是痛惜,低声道:“娘娘……”
小蝶眼中含泪道:“她作恶多端,今晚必会得到报应,主子别想太多了。”
我拭去了泪水,冷冷地说:“放心,我已经不是昔日的苏妤是,再不会轻易软弱示人。想必颜炽已经去办了,把灯熄了。”
小蝶吹熄了灯笼,黑沉沉的废殿如一只怪兽蹲伏在夜雨之中,洞开的房门如兽张大的口,几欲噬人。
夜深雨急,秋风秋雨寒气侵人,偶尔有雨丝打在我的脸上,却浑然而觉得冷。
那越来越近的时刻竟让我热血沸腾,周身像被火焰烤一般难受。
强烈的恨意似乎要爆发出来,熄灭这无穷无尽的秋雨。
一抹白色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地到来,然后有轻微地唤声:“娘娘,颜炽来了……”
我沉沉地道:“把她带来了?”
颜炽道:“是,现在皇后已经昏过去了!”
我冷冷地道:“把她扔在雨中,淋醒了再说。”
扑通一声,皇后被扔到了污水之中。
她只穿一件素白的寝衣,片刻便被雨水浇透,发丝散乱,污泥沾染了素白的衣衫,过了一会,方悠悠转醒。
我躲在暗处,如看戏一般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色先由惊惶转为恐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叫声:“救命……救命啊!这是哪里……是谁把本宫带到这里来的!”
我缓缓地将一方涂了鲜血的白巾蒙在头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阴森森地道:“皇后娘娘……你不记得这里了?我就是在这里被你害死的呀……”
她骇得几欲晕倒,勉强爬起来,狼狈不堪地道:“你,你是谁……大胆,本宫是皇后,你也敢来吓本宫?”
我冷冷一笑拉长了声音道:“还要命来……还我孩子的命来……”
皇后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她一进废殿,两扇大门砰一声关闭,她转身去拍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小蝶也步出,依样道:“皇后娘娘,还有我!你设计害得我死得好惨啊!我的孩子也死在了腹中,你还冤枉苏妤是害我。今日我就是来找你复仇的!”
小蝶戴着细长的护甲,涂了磷粉,在夜色中闪着惨人的绿光。
那绿光映亮了她画得鬼符的脸,让皇后惊叫一声,胡乱挥着手道:“走开,走开……”
“皇后娘娘,奴才忠心为你办事,你却杀了我……”轻尘细着嗓子悠悠地说。
皇后终于受惊过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蝶重新点了蜡烛,我们也去了妆容,恢复本来的面目。
颜炽用力踢了她一脚道:“还以为她多历害,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母老虎。娘娘,不如一刀把她……”
颜炽作了杀头动作。
我摇头道:“不可!一则她是皇后,生死皆关系着朝堂的动荡,二则她若突然死在这里,追查下去,我们的计划就会暴露。再说她作恶作端,怎能轻易死去?就算她死,也得由澹台谨说了算。今晚就到这里,颜炽你负责把她送回静心堂,经过这番惊吓,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颜炽点点头,挟了皇后飞奔而去。
推开殿门,这才发现雨竟已经停了,疏疏一点残月从梧桐叶底漏下来,满院月色如残雪,清冷逼人。
我打了个喷提,小蝶忙道:“夜深了,主子还是回吧。”
轻尘扶着我,顺着原路返回。
经过清音宛时,忽然听到一缕箫声幽幽怨怨地吹出,我止步,忽然想到一个人,不料曲声突然停止,我正欲走,而曲声却渐渐又起。
秋夜残月疏桐,晚凉浸骨,我循声而去,那曲声听着分明,似是不远,但走过竹桥,溪声淙淙里再听,仍在前方。于是一路行去,幸而微有月色,照见溪水如银,漫石甬路如带。
转过几个弯,才看到崔惜朝对月独吹曲。
他吹了一会,又停下来,反复把玩着一枚飞燕踏雪的金钗,喃喃低语:“燕妃,你虽强迫于我,但毕竟我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况且,况且你又怀有我的骨肉。我却不能救你,只能看着你死,心中好生难受……”
我们三人都大吃一惊,皆掩了唇,想不到此中有此内情。
我这才联想到从前发生的种种,原来燕妃便是以此来要挟崔惜朝的。
我缓步上前,冷冷地道:“你错了!”
他猛地一惊,看清是我,才缓缓地道:“原来是醉妃娘娘!”
我看他神色冷淡,与往常不同,便知他心有余结,也不说破,不动声色地道:“燕妃妖姬,祸君害妃,天理难容,你从来最为清醒,如何也被她迷惑了去?”
他将箫收起,微微愠道:“在下知道燕妃对醉妃出手阴暗,也十分不耻她的手段,但她毕竟,她毕竟……”
我扬声道:“可惜,燕妃死的时候却并没任何怀孕的迹象!”
他大吃一惊道:“啊?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淡淡一笑道:“她原为‘青天教’的反贼,一心一意要进宫刺杀皇帝,祸乱朝纲,身负要命,岂会怀孕让自己受累?这且放着不说,你道她如何能妖媚惑君,身轻如燕?原来这‘青天教’有妖术叫“彭祖分脉”,修得此术后身材窈窕,体态极其轻盈,举步翩然若飞。
但修此功需服用丹药,服药久而久之,人便失去了孕育的功能,说她能怀孕,简直是一派胡言!”
崔惜朝脸上忽红忽白,喃喃道:“原来都是假的!她骗得我好苦!”
我一挥手,小蝶和轻尘退了下去,我凝视着他道:“到底怎么回事?”
崔惜朝面泛红潮,扭怩地道:“上次在下救了燕妃,隔了一段时间燕妃说答谢在下,便请到广寒宫稍坐。不料吃了几杯酒,便觉得头晕眼花,醒来后就躺在燕妃的榻上了……”
我冷笑道:“狐媚子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罢了。这件事便让它过去吧。我瞧着李顺华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你好好想想……”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娘娘……”
我微微一笑,自回到淑华殿中。
一夜睡得极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小蝶一进来拍手笑道:“静心堂那位昨晚说了一夜胡说,这会子正发着高烧,看来着实吓得不轻。”
我一边匀面一边道:“呵,这下子可以清静一段时间了。”
深秋的早辰稍显清冷,已有半黄半绿的树叶开始飘落。秋风卷得一地的残叶漫天飞舞,与树上千丝万缕的红绸相比,更透出一些萧瑟的意味来。我正独自倚着云窗出神,目光落在一地斑驳杂乱的树叶上,自语般轻叹道:“韶华易逝,春秋易改,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了……”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小蝶自梅花海口缸里取出温茶,沏了一盏捧过去,放在流云榻上的小高几上,念叨道:“这秋阳虽然不热,但也刺眼,坐了大半日了,别被晃花了眼,也快午膳了,娘娘想吃点什么?”
我伸伸懒腰道:“你也话多起来了,既然是秋季便要养生,只捡清淡的做一些就行了。”
忽然看到小李子来了,不由得问:“皇上还没下朝吗?”
小李子忙道:“皇上在前朝商量事情,一时走不开,让奴才给娘娘说一声,午膳在这里吃了。”
我点头,又吩咐小蝶加了几样澹台谨爱吃的菜随口问道:“皇上在说什么事呢?”
小李子知道现在他不说,澹台谨必告诉我,便道:“说时肃宁王两位胞弟联名上折,要求升爵位以助地方安定的事情。”
我对朝上的事情颇有了解,又想到澹台谨生气贪污一案,点头道:“这不过是字面的意思,那肃宁王两位胞弟乃一母同生,与长兄素来不和,多年来争斗一直激烈异常。二人此举并非简单的贪官,而是暗示只要皇帝允诺,便要除掉如今的广宁王,由他二人坐分藩王封地——如此弑兄谋权、要挟朝廷,其罪可诛!皇上可答应了?”
小李子沉默了一下,缓缓地道:“皇上很生气,奴才看皇上眉宇间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阴骛之气,沉默半晌,最后却缓缓吐道:‘嗯,准了。’”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蝶问道:“怎么这样的事情皇上也应了?”
我缓缓地出了一口气道:“人都以为帝王无所不能,殊不知无奈时更甚。”
过了片刻,方见到澹台谨起驾到淑华殿中,午膳准备了些清淡的小菜,二人略吃了些,便吩咐宫人将盘盏撤下去。底下又奉上膳后的甜汤来,我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甜汤递过去。
这才道:“人生在世,好比朝露,去日苦多,何必为了朝堂上的事烦心?皇上,喝口莲子汤吧,很甜的。”
澹台谨尝了一口,微闭上眼道:“还是妤是最让朕省心,哦对了,”澹台谨睁开眼,摸出一个白玉盒子,笑道:“这太医院首座孙太医亲自调配的,说里面不光有赤芍、黄精、丹参、蜜草等物,还添有上等珍珠粉、琼脂膏,秋日干爽,临睡前涂抹均匀,次日便可一整日滋润无忧了。”
“皇上……”外面传来小李子小心翼翼的声音,澹台谨说到一半被打断,十分不悦,回首蹙眉问道:“什么事?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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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倾城 第171章 扼七寸
第171章扼七寸(5162字)
小李子不敢进来,隔着水晶珠帘跪道:“静心堂那边来人,说是皇后娘娘有些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瞧瞧。==”
澹台谨不耐烦地道:“朕又不是太医,去也没用,等太医诊断过再来回。别杵在这儿惹人嫌,还不退下?”
小李子不敢再多嘴,忙道:“是,奴才告退。”
澹台谨消了消气,回头问我道:“朕方才说到哪儿?”
我垂首抿嘴一笑,带动耳间银线串珊瑚珠坠子跟着摇晃,反手抚了抚,指着白玉盒子趣道:“皇上说到——,此露乃采天地之精华,集日月之灵气,神力无比、一两千金,比之观音瓶的净露还要珍贵呢。”
“好了,知道你是哄朕开心。”澹台谨突然将我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寝阁走进,温柔的放到流云美人榻上,低低笑道:“朕也该礼尚往来,到里间再好好的答谢你。”
宫人一个个都视若无睹,皆很知情识趣,赶紧退了出去。
“皇上!”我突然惊呼出声,双手紧紧捂住宽广的裙摆,羞红之色一直烧到了耳根,急急阻道:“这是做什么?皇上,这是白天,别闹了。”
华丽奢靡的内殿内,角落放着一尊三重镀金博山炉,内中弥漫着兰麝片香味,美人榻上刻着几朵简洁的漪云,边缘以金粉描出一缕缕云丝的影子,却显出难言的华贵大方,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锦绣暗花软褥。
我被他压迫在榻内,只觉得心急如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推托才好。
澹台谨大抵是见我双颊飞红如霞,比之平时更多一分柔软的秾丽,不禁吻下去,“妤是,朕最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总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宠着、呵护着。”
“皇上,让臣妾起来——”
“唔,你不用起来了。”澹台谨将我身子轻轻摁住,自己也在旁边和衣躺了下去,拥着怀中女子看向窗外道:“你就安安静静的躺着,朕陪你看看外面的朱蓼花,快凋零的时候是最红最美的,只是可惜不能持久。”
我听了一时也怔住,两人一齐看着窗外的花落如雨,安静无声。
但他终究耐不住,手便如蛇一般伸进了我的衣内。
触手冰凉的感觉,犹如蛇的身体在肌肤爬行,阴冷而厌恶。
我竭力忍住恶心,勉强笑道:“皇上,晚上我们再……”
他却一个吻狠狠地封住了我的唇,急促地喘气:“朕等不得了!”
我心中叫苦,却知道此时叫天天不应,不由得气喘上来,于是计上心来,一边喘息,一边抓住自己的衣领,白了脸道:“皇上,臣妾的药……”
他果然骇了一跳,急忙跳起来,惊慌中扫落了一桌子的东西。
下面的奴才听到响声,急忙冲进来,看到我衣冠不整的模样又忙跪了下去。
“混帐,谁准你们进来的,都滚出去!”澹台谨大怒,一个笔筒掷了过去,哗一声,长短不同的朱笔散了一地。
奴才们忙嚅嚅地下去。
澹台谨好容易找到药,忙递了一丸给我,我假意服了药,却将药藏在手心,喘了一会道:“谢皇上,好多了!”
他触碰到我冰凉的指尖,良久,豁然起身,极平静的声音朝外唤道:“来人!”
小李子低头进来,恭声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他的眼光落在我凌乱的衣袍上,层层叠叠的水青色锦缎宛若堆纱,乌黑如墨的青丝衬出姣好容颜,半晌才道:“唔……预备一碗桂花糖酥酪,给醉妃送来安神。”
“是,奴才马上去。”小李子猫着身子,急步退出去。
我心中惶然,不敢抬眼对他,澹台谨将我衣襟对合收拢,“时辰不早,好生歇息养神,朕明早再来看你。”俯身在我额头上一吻,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你是,朕的醉妃,永远都是。”
月华锦袍拖曳掠过长榻,轻微脚步声过去,只余一帘绿珠在盈盈晃动。
我怔然地坐着,手心狠得生生的疼。
便是躲过了今日,以后呢?
这样下去早晚他必起疑心。
我只想早点寻到解药,哪怕除不掉皇后,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重重禁宫。
但是,那解药,却真的是上天入地求之遍,两处茫茫皆不见。
因澹台谨这一闹便过了午困,我便和小蝶颜炽一起到出去走走,赏赏秋色。
正走着,偏巧看到吴才人迎面走了过来,她看到我,显然极是欢喜,忙碎步中了过来。
吴才人只穿了一件秋香色的衣衫,外系小小的八宝香佩,微微喘气地跑来道:“真是巧,娘娘也出来赏秋啊!”
我知她一心巴结,淡笑道:“是啊!”
她随在我后面行着一行说话,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花香,我异道:“这是哪里,好香!”
吴才人忙道:“这是双艳殿,是双胞胎姐妹常绿蕊和常绿竹住的地方,皇上听说她们喜欢花,
就命人在双艳殿内广植草木,不但槐花、金桂、丁香等皆为上品,还特拨十二名积年老花匠,专心照料玉簪搔头、金钱夜落等名花异草。因此眼下虽过中秋,双艳殿内仍是繁花似锦、美景无限,娘良啊,咱们进去赏赏花好不好?”。
原来澹台谨也喜欢这双胞胎,因此着意恩宠,听闻宫人私下说,除了沐过皇恩的吴才人,就数这对双胞胎在新晋的嫔妃中出挑。
我闲极无聊,漫步到双叠六菱花圃前,弯腰掐了几枝玉簪花旋转着玩,笑道:“吴才人也装扮的太清减些,本宫就把这玉簪花赐你戴上如何?”
吴才人自然欢喜,高兴地接过来戴了上去,小蝶不禁掩唇而笑。
我正在看吴才人戴得端不端正,却听那边有人惊呼道:“啊呀,我的鹤仙碧玉簪!是谁如此多手多脚,没规矩,胆敢胡乱掐花!”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双胞胎之一正心疼地跌足大叫。
我认出她张扬的个性乃是双胞胎其中一之常绿蕊,又想到狩猎那日她的张狂,不禁心中厌恶。
我转身走过去,笑吟吟问道:“是本宫掐的,已经弄坏了,可怎么办呢?”
常绿蕊不提防是我,登时吓得半死,连连磕头道:“嫔妾冒犯醉妃娘娘,请娘娘恕罪,恕罪……”想是一时紧张,着急得连话也说不囫囵,只是吓得不敢抬头。
“怎么回事?”肖夫人自月洞门穿过来,身着绯罗蹙金凤吉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迫人威仪,教人不敢直视。
“夫人……”吴才人声音委屈,似乎连眼圈也有些泛红,上前诉道:“臣妾和醉妃姐姐说着话,因姐姐见嫔妾头上装束清减,所以想掐两支花与嫔妾戴上。只是不曾想,这是常贵人心爱的宝贝,所以……”她委屈无限地回眸,似乎不愿意在多生是非,对常贵人欠身道:“一时不小心,掐了妹妹心爱的花,给你赔罪了。”
肖夫人的微笑凝在脸上,冷冷道:“这后宫中什么时候出现份位低的嫔妃敢教训份位高的嫔妃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还以为后宫没了规矩呢。几枝花值什么,何必如此认真?”
常绿蕊更瑟瑟发抖道:“臣妾知错,请夫宽恕,臣妾……”
“既然知道错了,那也就得改改平日急躁的脾气,去吧,抄般若经三十遍悔过。”
常绿蕊恨恨地瞪了吴才人一眼,低头道:“谢夫人宽恕。”
眼见她走远了,我才笑道:“多谢夫人解围。”
她淡淡一笑,和我并排行走,却将吴才人落在后面。
秋阳极为明丽,照得肖宛如脸上如半透明一般,她忽然回眸看着我道:“你不用谢,你若想掌后宫的大权,皇上早就给你了,哪论得到本夫人。”
我淡淡地说:“夫人说笑了,嫔妾何德何能敢与娘娘比肩,嫔妾是发誓不沾这后宫的权势的,夫人放心好了。”
她轻轻地一笑,别有深意地道:“本夫人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但这次除掉燕妃,也算帮了本夫人的一个大忙,礼尚往来本夫人还是懂的。”
我接口道:“夫人兰心雅慧,宽厚仁德,嫔妾感念于心,不敢忘怀。”
她吐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这都是虚话,你不必对本夫人说这些,只是一件你须知道,皇后的事情,本夫人会‘好好照顾’的,醉妃放心吧。”
说完这句话两人便沉默无语,行到分岔路口,便各自告辞回去。
吴才人还要跟上,我婉然道自己乏了,便让她独自回宫了。
回来的时候,特意选了另一条路走,忽然到枫林中有剑击之声,落叶翻卷,剑气激荡,不由得诧异道:“是谁这么大胆?”
踏着厚厚的枫叶来到剑气激荡之处,这才看到一抹白衣胜雪,在层林尽染的枫林中舞剑生花,旁边还有一身碧衣的杨选侍,两眼崇拜地瞧着宋雪珍。
她们两人不受澹台谨的宠幸,却无丝毫怨对之色,反而自得其乐,也算不错了。
如此单纯的生活,强于我满腹心事的辛酸。
慢慢地踱回淑华殿中,晚膳也懒怠用,只是坐在窗前看落日熔金,消磨时光。
也不知澹台谨是否生气了,一连几日也不来淑华殿中,不过我也乐得清静。
我正在赏碗中的碗莲开得精致可爱,忽见淑华殿的心腹太监多禄一探头,轻声道:“娘娘,刘妃和静心堂那边的人吵起来了?”
我一怔,刘碧巧一向与世无争,想不到也对皇后发难了。
看来长孙流华真是夜路走得太多,坏事做得太绝了。
我轻轻点头道:“还有呢?”
多禄轻声道:“听说除了搜出玉佩,还搜出一封信来,是皇后写给长孙丞相的。”
我猛地一跳道:“是吗?我们去看看!”
“要去哪里看啊!”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澹台谨身着龙袍,大步踏了进来。
我微微一示意,多禄忙道:“方才芜莞殿那边出了点事,奴才在回禀娘娘,不防惊到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澹台谨不悦,问道:“好好的,又怎么了?”
多禄垂手静立,低头回道:“前几日刘妃丢了枚玉佩,一直找不着,只说是小东西也没在意,谁知道今儿却在静心堂找到了。”
澹台谨不由地道:“静心堂?”
多禄又小心翼翼回着,“是服侍皇后娘娘的宫女唤作采茵,玉佩便是在她那里找到的,另外还搜出些别的东西。”
“好了,别惹得皇上不高兴。”我听出他最后一句的闪烁,淡淡将其打断,温声说道:“天下多少大事等着皇上,难道还要为如此琐碎小事烦心?现在不是有肖夫人主理后宫吗?皇上还要午歇,等皇上歇了再说吧。”
多禄忙道:“是,奴才明白了。”
澹台谨看着远去的多禄,不快道:“朕也去瞧瞧,看她还要闹出什么花样来!”
“呵,臣妾不让皇上去。”我起身拦住澹台谨,在他诧异的目光里一笑,“辖理后宫自然有兰夫人,不如听臣妾一句,先回去午歇着才是正经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双眸如有盈滑的水银在不定流动,笑声更似山涧的一捧清澈泉水,潺潺淙淙,令人无限迷恋沉醉。
澹台谨有些不舍得移开目光,双手渐渐收紧我的腰肢,不容许我挣脱出去,看我雪白的脖颈间散落着几丝碎发,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喃喃道:“好,朕只听你一个人说……”
“皇上——”我挣了几次,急道:“这里可是外头,人来人往的。”
我越是本能抵触,澹台谨心里便越是火上泼油,那火燃烧的愈加旺盛,将我轻巧的抱起来,横斜放在宽阔的九枝梅花长榻上。修长手指宛若游鱼在衣襟间游过,终于触及到那温软的肌肤,顺手扯掉我头上束带,将脸埋在那一淌清泉般青丝之中。
我闭眼,罢罢罢,再不能总是逃。
于是闭了眼,双手紧抠在榻沿着,忍着甬道的干涩,任他在身上驰骋。
不知这种痛苦持续了多久才结事,我已经全身虚脱,早有宫人打上水来,澹台谨在铜盆内洗着手,又道:“出了这么多汗,朕和你一起沐浴去。”
我忙整理好衣衫道:“皇上还要上朝呢。”
他擦了手道:“说起朝堂,真是不得安宁。现在闽王蠢蠢欲动,朕须严加提防。不过朕倒有个合适的人先来防他。朝中的侍郎韩密,朕倒是想给他做一门亲事。锯州守将孙裴有女一名,才貌双全、正当婚龄,况且距离庆都也近,孙韩二家若是结成姻亲,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锯州位于江苏和山西之间,地势险要,境内多有奇峰,历来都是朝廷遏制东南的重关,更是闽王入京的必经之地。澹台谨此意明显是要拉拢孙裴,万一朝廷和闽王那边有冲突,锯州自然就首当要冲,岂能不在咽喉处加强设防?我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便点头称是。
两人方说到一半,已经看到刘碧巧一路疾奔而来,因为走得疾,耳珠子上戴着金线玉滴耳坠沙沙地响动,恰似下了一场急雨。
平素柔弱的面孔微微泛起红晕,眼睛也是亮晶晶地发着光,一进来便拜道:“参加皇上。臣妾在皇后的婢女采菌身上搜到了一封密信。”
我料定小禄子定然已经告诉她该怎么办了,便惊愕道:“什么,秘信?”
澹台谨素来最忌惮长孙家,果然紧张起来:“呈上来给朕。”
刘碧巧呈上信,澹台谨粗粗看了几行,便勃然大怒,狠狠地将信拍在桌子厉声道:“长孙流华太放肆了!她以为自己是皇后朕便不敢拿她怎么样吗?竟敢送密信给其父说朕幽禁她!”
想来是气愤之极,额上青筋条条崩红,眼中有杀机翻涌,十分骇人。
“前几日,长孙华便向朕发难,要推荐他的门生任京城提督,朕没有准,便称病不上朝,他一不上朝,朝中竟有半数文臣告病,真真欺朕太甚!”澹台谨越说越愤,简直到拍安而起了。
刘碧巧本来兴冲冲地告密,不料遇到澹台谨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脸都白了,六审无主地看着。
我替澹台谨揉了揉胸道:“皇上且莫生气,臣妾倒有一计。”
他看着我胸膛仍然起伏不定:“你有何计?”
我缓声道:“既然他们说有病,皇上何不命人登门去查验,若是有病则命太医替他们医病,若是无病但不上朝,便是欺君,皇上可命羽林郎即刻拿下。并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各个部门。”
澹台谨眼晴一亮,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对啊,朕怎么没想到!来人,速传朕的命令……”
办妥了这件事,澹台谨坏似乎稍稍轻松,我提醒他道:“内宫不得干政,尤其是后宫,不得与外戚联系,皇后这次真的是糊涂了。宫中谁没有犯个错呢?只因为皇上责罚便与父兄诉苦,这不但没有尽到母仪天下的本份,反有些祸乱朝纲了。”
澹台谨唇线紧抿,眼中的光芒渐渐冷炽,甩手道:“摆驾清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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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倾城 第172章 月华开
第172章月华开(5125字)
我和刘妃亦紧紧跟随在后面。==
不多时便到了静心堂,那里古木参天,秋阳也射不透这浓厚的树叶,一任窗外光影在幽深的眸中明灭回转。还没接近便听到里面有咳声传来,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皇后面上没有一丝驿动的情绪,只是双手紧紧抓着锦被。这一串的打击和恐吓已经大大损伤了她的健康,真个人瘦弱得若风中柳絮,面色如鬼凄白,整个人便似春风中的一片飘絮,孤弱无依。
“长孙流华,你真是大胆!”澹台谨将手中的密封狠狠地甩在皇后的脸上,骇得她几欲起身,却被浣碧扶住。
“皇上,这……”她哆嗦着拿过纸,吃力地认着字,只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张便翩落落地。廊下朱栏雕砌,从枝叶的缝隙间百转千回淡落下的阳光有陈旧的金灰颜色,沉沉的,有积古的幽暗。
皇后的眼神瞬间黯然如天际零碎的星,又似鱼眼般灰败无神,她嘴唇有些轻颤,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转过头,漠然地道:“皇上如今要治臣妾什么罪?”
澹台谨冷哼一声道:“若真论罪便是死罪!”
我停驻在镂花隔窗之外,没有进去。听到澹台谨的话,嘴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心中无尽的怨毒化作唇边一缕淡薄的轻笑悄然释放。
“是吗?只要皇上下得了手。”皇后因削瘦而显得青白的脸宛如鬼魅,最后竟有两滴清泪滴下,“这样也好,本宫便可以下去和姑姑,和升平作伴了。”
她说得这般凄然,澹台谨眉间也有了犹豫之色,最终冷冷地道:“你便守着你的皇后名份安安份份在在这里忏悔吧。若再生事,朕定不饶你。”
澹台谨说完,大踏步地走出。
皇后眼中最后一丝亮光熄灭,她伸出枯藤般的细手缓缓合上低垂的帐幔,在转身的瞬间,她似乎看清了窗外之人是我。
皇后指尖伸出向我,嘴唇颤抖,奋力地想起身。
我却缓缓地转身,和澹台谨并排离去。
随着阳光的陨落,皇城中的一切便慢慢地被隐没在黑暗之中。
黑夜的时候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可以掩盖很多事情,黑夜如同人的心,难测而让人恐惧。
尤其在这萧瑟的秋夜,殿外是深夜无尽的黑暗,连月半的一轮明月也不能照亮这浓重的黑夜与伤逝之悲。巨大的后宫像坟墓一样的安静,带着噬骨的寒意,是无数冤魂积聚起来的寒意。连延年殿外两盏不灭的宫灯也像是磷火一样,是鬼魂的不瞑的眼睛。
我立在院中良久,庭院中有风卷起,树梢残叶片片脱落飘零,在空中飞旋一阵,最终还是无力的停留在地面上,一地凌乱狼藉。空气里似乎沾染上丝丝水汽,清寒月光也变得雾蒙蒙的,斜刺刺透过雪白蝉翼薄纱洒进来,映出我不真切的面容。我轻轻合上眼帘,仿佛有眼泪流出来似的,面上却干涸无痕,仍是一声儿不言语。
站得久了,才觉得寒意透骨,小蝶替我加了一件锦衣柔声道:“主子,夜深了,风大,还是回屋去吧。”
我摊开手,一把纸蝴蝶飞散于夜空中,轻声低语:“孩子,你看到了吗,她已经得到了报应。但是这还不够,娘一定不会让你枉死的!”
澹台谨借着长孙华称病一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