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完结第19部分阅读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完结 作者:未知
心惶惶的主儿。旁边一群人都被绑了手脚,呜咽不止。
过了一瞬,女子终于停止了叫喊,一把从人群里拽住一个瘦弱的男子,托着他就要往火堆里送,嘴里吱吱呜呜说着什么。
文素听得不太清楚,总之大意是最喜欢这个男子,所以要他第一个陪葬。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上前去把人救下,自己则左顾右盼了一瞬,抽了身边人的佩刀,走到目瞪口呆的女子跟前,用剑鞘把她敲晕了。
然后她在众人呆滞的眼神中,淡定地吩咐随从灭火,随即忍无可忍地嚷了一声:“你们这么多大男人,一个女人都摆平不了?”
下面有人小声嗫嚅:“宰相大人,这里又不是大梁。”
文素抚额。
混乱的场面总算得到控制。那个先前被她救下的男子已被解开双手,走过来跪在她身前用十分地道的中原话向她道谢。
文素垂眼去看他,忽然觉得他的瘦弱的背影看上去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位故人,如今不知他怎样了。
思绪正飘忽着,男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是张极其漂亮的相貌,脸却有些红,支吾着道:“既然宰相大人救了小人,小人愿侍奉左右,不离不弃。”
文素没有说话,因为刚才看见他神情的一瞬,她竟又想起了另一位故人。
真是奇妙。
她好笑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走,男子却真的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甚至直到她登上马车他还跟在后面。
文素只好探出头来对他道:“你还是回去吧,本相不需要男子伺候。”
面前的人垂着头,宽大的衣袖下,纤细的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半晌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实不相瞒,小人害怕会再有性命不保的时候,还请大人救命。”
文素神情微动,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你叫什么?”
“小人的母亲是汉人,有个汉名叫小筝。”
文素蓦地抖了一□子,想起临行前萧峥的话,连连摆手:“改名!改名!改名就让你跟我回去!”
可怜的小筝委屈地点了点头,早知道就说这里的名字了,本想套个近乎,却不曾想反被嫌弃了……
皇帝派来的大夫很快就到了,瘟疫总算得到控制。女王陛下授意文素好好款待这些功臣们,可是她却有些情绪恹恹。
不是心情不好,只是觉得疲倦,开始只是觉得犯困,近几日却觉得像是病了,额头很烫,似乎是发热了。
可惜等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
中间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耳边有操着汉语的医生忧虑地说她染上了瘟疫。
文素于是脑中一下子空白了,耳边似乎传来谁的哽咽声,就这么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暂时想不到要说什么,还是听乃们说吧,最后几章了,保证出水哟亲爱的们\(o)/~
终章
女王陛下几次想要进文素房间探望,都被东德卓依拦住了,最后只好无奈回宫,写信给皇帝。
当然是悄悄的。
梁国最近也是多事之秋,江南世家需要安抚,招抚的赵王、蜀王都需要另作安排,一时间萧峥忙的焦头烂额。
皇帝接到信时在寝宫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直到福贵看不下去出言提醒,他才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到底要不要告诉皇叔呢?”
然而还没想出答案,萧峥已经大步走入了殿内,开口便问道:“陛下是否收到青海国的来信了?”
皇帝张大了眼睛:“皇叔您……”知道了?
萧峥紧抿着唇不说话,他自然知道,文素远去千里,他无法相伴,当然也不会将她置于自己耳目不及的境地。
本来他还抱着一丝希冀,希望自己能在皇帝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那样至少证明瘟疫并不严重,文素也一定会没事,可是现在……
他顿了顿,转身就走,却又被身后的皇帝叫住。
“皇叔……”他叹了口气:“您想去就去吧。”
萧峥止住步子,却没有回头,眼神望向殿外渐渐黑下的天色,最终还是摇了一下头:“她答应过本王,一定会回来的。”
皇帝走上前去,与他并肩站在门边,短短两年时光,他又长高了许多,声音也开始变化,所以说出来的话越发的显得深沉了许多。
“皇叔,有些时候,朕觉得您的信念真是强大的可怕。”
萧峥转头,眼中微带不解。
“不过一个约定,为何您一定坚信她会回到您的身边?”
“陛下不也因为一个约定要娶青海国女王么?”
“这一样么?”
“一样,因为都包含着责任与信任。”
沉默了一会儿,萧峥忽而轻轻笑了一下,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听闻陛下在女王陛下的感染下也开始信佛了?”
“呃……是有此事。”皇帝的神情有些赧然。
萧峥点了点头:“若是文素能逃过此劫,本王此后也随陛下信佛,再也不妄杀生了。”
皇帝神情一动,转眼看他,却只看到他棱廓分明的侧脸和微微敛下的双眸,最后故作轻松地笑道:“那朕先去相国寺为皇叔请座佛像回来,您一定用得着!”
……
文素大概在睡了半个月后又醒了一次,期间刚好是小筝在照顾她,看到他双眼泛红,她才恍惚间记起当时哭泣的声音正是来源于他。
趁着有些力气,文素先是喝了一碗粥,之后便叫他离开。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瘟疫是会传染的,她不想连累别人。
小筝却说没事,之前他跟着那位“病源”那么久都没被传染,显然是不碍事的,不然女王陛下也不会允许在在旁照料。
另外,他哭其实也不只是因为她生病的缘故,而是……
天呐,他被堂堂大梁摄政王威胁了呀,再也不敢主动亲近宰相大了呀,他能不哭么?!_
文素哪里知道这些内幕,听说不要紧,也就随他去了。
本来她还想请他代为写信给萧峥报平安,可是倦意袭来,便又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梁都城楼上,几乎每天傍晚都有人登高远眺,等着快马送来她的消息。更已征选天下名医派往青海国,只求她平安无事。
她想瞒,早已瞒不住。
再醒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却是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文素睁开眼便看见门外透入的阳光,带着一丝晨露的清新,有微微泛凉的风吹入,院中的一株枫叶红了,已是深秋。
门边站着一道白色背影,她诧异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才叫了一声:“小筝?”
人影慢慢转过身来,她目瞪口呆。
不是小筝。
他一步步走近,仍旧是当初和煦春风般想笑意,然后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怎么?不记得本王了?”
文素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平阳王爷?”
萧端点了点头:“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端的眼神闪了闪,情绪不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人,最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来看看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文素本想问问他的近况,因为他看上去越发的消瘦了,不过笑容比以前温和了许多,也不再有隐隐外露的气势,像是换了一个人。
于是她犹豫许久,换了个问法:“平阳王爷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啊,大概就是游山玩水吧。”
“可有认识什么人?”
“嗯,倒也有过……”
文素撑着身子坐起来,本想再继续问下去,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不少力气,这才记起自己是因为瘟疫才躺在这里,连忙又躺回去,用被子蒙住脸:“平阳王爷快离开,我可是有瘟疫的。”
萧端笑着扯去她的被子:“怕什么,你差不多已经没事了,不然本王还不会进来瞧你!”
文素从被子里探出脸来,眨了眨眼,一脸认真地道:“我觉得你的话是真的。”
“没错啊,你是没事了啊。”
“不,我是说最后一句。”
“……”
事后回想,文素觉得那只是病中的一场梦,平阳王是不是真的来过,她竟有些记不清了。
但是的确是跟他说了许多的话,像是没有之前的阴谋和伤害,一切都早已消弭。
他还是第一次见面时不小心扑倒她的平阳王,用惯常的略带邪恶的笑容戏弄她,偶尔认真,但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微显狭长的眸子轻轻一转,便流露出多情的一面。
在他临走时,文素忽然说:“平阳王爷,您该找个人陪着,游山玩水一个人多孤单?”
萧端抱着胳膊淡笑,眼神却有些凄凉,半晌才道:“这世上恐怕只有傻子才适合我。”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可不是开玩笑,是说真的心智不全的那种。”
文素的笑容僵了一下,因为她觉得这样的人可能已经存在。
那样也好,太聪明的人,便该有个互补的在身边。
说完这话萧端便离开了,之后文素再见他,已是很久之后。
当然她从未想过会是那样的场景……
一直到进入崇德六年,文素的身子才算大好,而那位“病源”贵族早已在入秋时一命呜呼。
得知消息后,她准备将小筝送出府去,他却死活不愿离开。
他害羞的时候像极了当初的刘珂,文素一时于心不忍就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上次萧峥写信给她时说齐简与秦蓉已经完婚,刘珂也在周贤达的撮合下相了一门亲,想来好事也该近了吧。
她写了封信给萧峥,说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政务,四处奔波,竟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以致于都忘了给他写信。
很快萧峥就回了信,说他恰好也在忙,没写信也没关系,保重身体就好。信的最后说自己最近开始信佛,甚至还抄了一段心经给她。
文素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也无法将他跟佛教联系到一起,于是笑着回信,说届时一定要为他从青海国请座佛像回去。
到了这年三月,梁国皇帝再发国书,女王自然不舍地挽留,文素婉言谢绝,言辞恳切。东德陛下知晓她归心似箭,也不再挽留,允了她的请辞。
三月末,文素启程回梁,女王以黄金千两,良驹百匹,珍稀药材无数相赠,文素大喜承下。
告辞之日,百姓夹道相送,文素再三拜谢后启程归国,谁知半路忽而获知女王并赠了一位名唤小筝的美貌少年给她,顿显仓皇,大骇而逃,众人哗然。
自此于青海国内留下一段奇闻。
……
而梁国,自崇德二年平定江南七王之乱,摄政王励精图治,稳定西戎,消除边患隐忧,政治清明。此后大兴水利,鼓励通商,大揽人才,广开言路,四海初显繁荣之态。
崇德三年,皇帝陛下微服游学,巡视天下。崇德五年归朝,自此入国子监,潜心学文习武。常与摄政王探讨政务至深夜,孜孜不倦,满朝称道。
崇德五年,得摄政王授意,皇帝亲发国书,邀请文素归国。朝臣初有反对之声,恰逢东德女王请留,文素未能得行。
六年,皇帝陛下再发国书,加盖摄政王印,朝臣惶恐,再无反对之言。
三月末,文素启程归国。
五月未到,京城开始繁忙起来,这是每年与青海国交易前夕的必然情景。随着官方使团而来的还会有许多青海国民间的生意人,京城里的生意人近水楼台,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得月的机会。
不过还未等到青海国的采购团来,摄政王府的老管家带着一群丫鬟奴婢已经在市场上席卷了一番。
有眼尖的将他们给认了出来,诧异地问身边人:“咦,摄政王府这是要办什么大事不成?”
“哎呀,你不知道?那位文少傅要回来啦。”
“嗯?文少傅回来跟摄政王府有什么关系?”
“啧啧,孤陋寡闻啊孤陋寡闻,当年摄政王千里从战场赶回来,一箭救下文少傅的事情你忘了?这两人之间……”
“啊……”一群围观者恍然大悟。
而如今,北城楼之上,连日来有人日日到此,一身玄衣,迎风而立,登高远眺。
赵全恭敬地站在一旁,在看到前方旌旗招展时,偏头看去,果然看见自家王爷那微微扬起的嘴角。
她曾送他出征,等他凯旋。
如今,换他等她了……
※ ※ ※ ※
后梁史记载:
文素者,江南人士,幼敏而好学,以成柳絮高才。其祖高德,文治斐然,留于后世,素自承而扬也。
崇德元年,摄政王以结盟之故始推新政。素胸怀大志,勇揭榜而为幕僚。过数月,殿前获封户部郎中,后交来使,平水患,除贪乱,加进三品侍郎。
崇德二年,促梁青二国之盟,得东德女王厚赞,帝甚礼之,加封天子少傅,众议纷乱。
素动荡间孤身上位,辟万江而独悬一木,诲帝以奇功技巧,不可外道。后帝尝叹为良师,尊敬有加。
二年末,摄政王平七王之乱,收复江东江南。三年,素远离梁土,受诏于青海女王驾前。
初任通议大夫,屡次进谏,废弊政,除贪官。次年加封正议大夫,惩j吏,铲恶贵,固王权。其后开科取士,特辟农科,广兴织造,鼓励通商,大开商埠。崇德五年加封一品光禄大夫,并任宰相。
崇德六年,素奉召归国,婚摄政王,帝诏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次日受封为一品少傅并摄政王妃,等同亲王爵。
崇德七年得长子竚,次年受封为世子。九年秋复得一女,同年获封郡主爵。
同年秋,帝满十五,摄政王归政,复领晋王爵。是年冬,素辞官退隐,携晋王返江南定居,后游历四方,行踪不定。
崇安十四年,晋王薨,享年八十,追封承天行道英明渊功圣武宽仁德成武皇帝。素大恸,乃始有疾。后潜心修书,补《子衿集》,以享后人。
过五年,卒于江南,谥为文德侯,加封惠哲敏肃正仁佐天弘圣毅皇后。同承天武皇帝合葬皇陵,祀奉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该交代的都交代鸟,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明天起陆续发布番外,一共写了两个人的番外,吴王三章,文子衿三章,嗯,敬请期待哟o(n_n)o~这章结尾,一定要冒头哦,嘿嘿xddd这是新文地址,失节系列文→《君本佳人,奈何从我》求作者收藏→【大玉的专栏】
有峰峻极(上)
【楔子】
河南境内的太室山为嵩山之东峰,共有三十六峰,岩嶂苍翠相间,峰壁环向攒耸,巍峨峻拔,苍茫耸立。主峰为“峻极峰”,取自《诗经·嵩高》中的“峻极于天”。
萧峻的名字便来源于此。
实际上他的确是个喜欢山的人,只是从未想过自己后来会在江南了结一生。
【一】
萧峻是崇景帝的第十三子,不过并不受期待,因为准确来说,他是那位逐渐失宠的母妃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算计来的。
有次他在御花园中行走,听见有两个年长的宫娥小声地在旁议论,说他的不受皇帝宠爱,若没有那一杯加了料的酒,恐怕也不会有他的降临。
当时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第二天两个宫娥就再没出现过。
其实那年他也不过才八岁出头,可能连话中的意思也不明白,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这事自然是他母妃处理的,之后他的脾气却渐渐地变得暴戾起来,周围的人开始敬畏他,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流言蜚语。恐怕也是在那时起他开始无法忍受别人的轻视,因为那总会让他无端想起那两个宫娥如蚊蝇般细碎的嘲笑声。
这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是种折磨。
梁国萧氏皇族单从人口上来说,并不算庞大,这点在他父皇崇景帝那儿便体现出来了,纵使这位戎马一生的皇帝生前如何风流成性,总共也不过才二十六个子女。
当然,平安长大的还不到二十个。
然而崇景帝内里其实是个多情种,三十岁那年,他一举平定西戎后得了俘虏进献的一个美人,便告别了万花丛中的生活,甚至为了这个美人息了将西戎灭族的念头。
那位改变他的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后来摄政王的生母月贵妃,据说连“月”这个名字都是崇景帝亲自取的。
这位月美人相当的得宠,以致于在宫中已有了几位皇妃以及大批侍妾的情况下,她一个后来的还堂而皇之的生下了皇长子。
这个时候宫斗什么的就必不可少了,一时间毒药与暗箭齐飞,毁谤与挑拨并进。
好一派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前仆后继不死不休的恢弘景象!
在崇景帝毫不吝啬的保护之下,月美人照旧能安稳的做着她的皇贵妃,只是可惜了皇长子,小小年纪终究还是被诸多暗杀给弄的落下了病根。
萧峻对这些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他见过那位月贵妃,只是一个侧脸,印象中只觉得像是天边的皎月,纵使只是个孩子也感慨大约世上不会再有这样的美人了。
不过他可看不惯她膝下的三个孩子,一个都看不上,尤其是最小的萧峥,虽然他还在蹒跚学步。
崇景帝不喜欢他,所以他的母妃如今只关注着他嫡亲的哥哥,也是当今的二皇子。但是月贵妃的两个儿子都深得崇景帝喜爱,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论筹码,也是月贵妃那儿更有力一些。
那一年除夕,宫中设宴,他长了一岁,却没什么感觉。
灯火通明处,他看见那位威严的父皇已经有了不少的白发,身边仍旧端坐着月贵妃,可是仔细看去,竟然也不觉得有初见时感觉得那般美貌了。
想来岁月真是不饶人的,可是他的父皇还是固执地留她在身边。
萧峻撇撇嘴,很是不屑,一转头,却见他嫡亲的哥哥走了过来,拥着他的肩亲昵的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他不过才十岁不到,二皇兄却早过了弱冠,老实说,跟他……没话说……
他转头四下看了一眼,终于瞥见那位仍旧端庄无匹的母妃,她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而后便皱着眉头紧盯着上方的月贵妃。
萧峻忽然觉得他的母妃也老了很多,心竟有些酸。
只是没想到,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在那场宫宴后不久,崇景帝便驾崩了,月贵妃的身子也每况愈下,似乎只过了几个月便也随之薨逝。
一时间山雨欲来。
崇景帝一生未曾册立皇后,走的又突然,月贵妃又没有身家背景,加之皇长子身体孱弱,皇位更迭时一干大臣便将目光投向了二皇子。
这便是后来的崇光帝。
然而讽刺的是,那位一手默默推着他上位的母妃,居然在他被确立为储君的当日就撒手人寰了,毫无征兆。
像是完成了某个使命,却又带着许多的不甘。
于是萧峻开始不喜欢宫廷,他在宫里强忍着待到了十六岁,去跟已成为皇帝的亲哥哥说要出宫去住。
【二】
那是鲜衣怒马,快意奔驰的一年,印象里他似乎将整个京城都踏遍了。
后来在江南的岁月他也曾尝试着驰马纵横,但江南毕竟是江南,他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恣意的少年。
秋日的一个傍晚,他打马从城外一路飞驰入城,却在经过皇长子的府邸时勒住了马头。
他看见了一个女子,儿时的记忆忽然就涌了出来,仿佛第一次见到月贵妃那般,她的侧脸皎若明月,仪态万千地登上了马车,远离他的视线。
毕竟是情潮萌动的年纪,萧峻不自觉地就被卷入了一个从未探索过的梦境。他几乎每天都要皇长子的府门口转悠,甚至有一次还撞上了皇长子本人。
他倚着门笑得温和,眼睛略显狭长,却一点也不犀利,大约是身子不好的缘故,脸色苍白得很,可是又因此透露出一丝亲切。
“原来是十三皇弟啊,不如进来坐坐吧。”
萧峻很想进去,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摇头离开了。
不只是不喜欢这个皇长兄,也许也是因为心中害怕。于是回去后忍不住摔了一通东西,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萧峻,竟会担心见到一个女子!
或者说担心这个女子其实是皇长子的人……
入冬后天气冷了,萧峻又去皇长子的府邸前佯装路过般转了几圈,但是都没再见过那个女子,心里渐渐地也失望了,便不再去了。
崇光帝继位之时,皇长子已经不行了,所以那次倚门而望,竟也是萧峻最后一次见到他。
有一晚,他打马过街,一身酒气,却偶然撞见到已是少年的萧峥。月色洒满他的肩头,他那张冷漠的脸忽然就让他兴致全消。
他很想上前去像以前在宫中时那样欺负他一番,可是见他身边牵着一个孩子,模样像极了当时对他倚门相看皇长兄,便又打消了念头。
回去当然又忍不住摔东西,因为他觉得自己真是妇人之仁!可是后来皇长子正薨逝于当晚,又怔愕了许久。
他想起月贵妃那张如皎月般的脸,如今她的辉煌都去哪儿了?
西戎又开始不安分了,自崇景帝驾崩后就开始连连进犯,甚至一度劫掠数座重镇。
一时间人心惶惶,甚至有大臣提出两国联姻,遣送公主和亲的计划。
这倒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大梁如今也不算富裕,当初连年征战,好不容易这些年才休养生息,百姓和大臣们都不愿再看到干戈了。
可是崇光帝有些不乐意。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帝王都不会向手下败将放低姿态,虽然只是曾经的手下败将。
朝中议论纷纷,皇帝也是忧心忡忡。崇景帝身边的将领们都老了,新的却后继不足,要想驱逐西戎,实在困难。
一群兄弟跑过来向萧峻打听消息,身为亲弟弟,他们都相信皇帝会或多或少的透露一下此次出征的将领究竟是谁吧。
要求不高,只要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就成。
正处于血气方刚年纪中的萧峻十分看不惯这些兄弟们贪生怕死的嘴脸,在府中饮了一壶酒,趁着酩酊大醉几乎将在场的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跌跌撞撞地入宫主动请缨。
一群大臣聚在御书房里正在商议要事,他被太监拦在外面,只听见首辅丁正一的声音说:“月贵妃当年出身西戎,膝下的庆德公主品貌俱佳,又与西戎有血亲关系,当属和亲的最佳人选。”
萧峻挑眉,最后竟然还是要去和亲?
他听过这位皇姐的名号,不过也只是儿时见过一面,早不记得相貌了,不过对这种一遇到事情就抛女人打头阵的做法十分不屑。
想来当初不喜欢月贵妃,是不是也因为她是被西戎送来打头阵的原因呢?
他嘲弄的一笑,形容放荡地打了个酒嗝,然后转身走到一边的栏杆前,抚着几欲作呕的胸膛顺气,一抬头,却见不远处有个女子慢慢地走了过去,他双眼大睁,还以为看错了,直到人影消失,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一直到快要摔倒,他才勉强扯住那女子的手腕,她诧异地转头,身边的宫娥也吓得惊呼了一声,随即嚷出声来:“吴王殿下?”
女子愣了愣,脸上恢复笑意,尝试着挣脱手腕,萧峻却只是怔忪地紧握着,毫不放松。
她无奈又不解:“十三皇弟吧?你抓着我作甚?”
“皇弟?”萧峻吓得后退了一步,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来:“你是……”
女子越发不解,头微微歪着看他,便如初见时那般,露出皎月般的侧脸:“我是你的九皇姐庆德啊。”
明明是晴朗的天气,萧峻忽然觉得乌云密布,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上个女子,竟然是他的姐姐……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御书房,可是却的的确确跟皇帝说要领兵出征。
皇帝怔愕了一瞬,问他原因,他愣住半天没说话,最后只好敷衍地说了一句:“想为陛下分忧罢了。”
皇帝舒心地笑了起来,亲自扶着他起身,而后叹道:“不过朕已经答应了十七弟了,想来他是不愿为了自己的姐姐去和亲吧,朕不可拂了他的愿。”
萧峻怔怔地点头,他也不愿她去和亲,可是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弟弟不够亲,恋人不够格,他终究是个多余的,本就不该来于这世上,徒增无限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看了一下番外,觉得最后文子衿的番外结束才算是真正的结束吖,哈哈,所以咱们还有互相折磨的时间呐,阴险的笑=__,=这几章番外讲的是吴王谋反前后的事情,涉及到萧峥等人的过往,新政前的事情,所以可以视为前传看o(n_n)o~
有峰峻极(中)
【三】
萧峥在晋城以少胜多,大败西戎军之后,形势开始扭转,皇帝大喜,当即册封其为晋王。
而这年,他还不到弱冠。
萧峻闻讯后笑得很诡异,有次赵王跟他说:“十三弟,忽然发现你最近有神采了。”
自然,因为他又有了竞争的对手了。
他没再去见过庆德公主,实际上这不伦之恋只是少年时的一场悸动,因为初见时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才不自觉的产生了不该有的绮想。如今他已过了弱冠,有些东西,也会随着理智压下。
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在萧峥的大名传遍天下时,皇帝也对他越发器重,可是却也将独留晋王府中的萧端给接入了宫。
萧峻曾在入宫时见过一眼那孩子,他长高了许多,可是还是很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有的时候甚至觉得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跑。
可是他笑得很温和,也会冲他行礼,唤一声“皇叔”,但却总是隐隐透出一丝疏离,狭长的眸子几乎与当年的皇长兄一模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萧峻就会想起当初的倚在门边的皇长兄,也会不经意间想起在他府门前见过的庆德公主,甚至是那个清冷月夜下牵着萧端在京城街头缓缓而行的少年萧峥。
没想到再见时,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庆德公主忽然就失踪了,几乎是在崇光帝打算为她择驸马的同时。
不过萧峻觉得那并不是择驸马,而是一场联姻,只不过比当初去和亲要好一些罢了,但是政治之下,有几个出自真心?
他跨马出城寻找了一番,实际上看到了那远去的马车,甚至还有那双熟悉的眼睛,可是见到她仓皇的模样,还是没有上前。
她的身边有个温文尔雅如同仙人般的男子,萧峻忽然就放下心来,仔细想想,也是可以将她当做姐姐看待的。
这次回去后,他没有摔东西,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但是皇帝在为他安排婚事时,他还是固执地拒绝了。
不是还有执念,只是不想沦为另一场政治的牺牲品。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萧峥。后者的变化太大,以致于他竟然觉得看见的是另外一个人。
萧峥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甚至是冷淡,但是不经意间眸中闪过的果决和气势,让他觉得惊讶。有时候他跟崇光帝站在一起,他甚至觉得年轻的十七弟才是真正的王者。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让他的哥哥对这个战功赫赫的年轻弟弟产生了忌惮。
而实际上他觉得萧峥也对崇光帝有心结,也许是因为早逝的皇长子,也许是因为突然失踪的皇姐,更因为被无辜接入宫中的萧端……
萧峻对他很不屑,长久以来他已养成了自负高傲的性格,他知道这世上的规则,若要别人看的起你,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所以他从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
很不幸,萧峥也是这么个人。
不过他不会表露出来,他的自信永远蜿蜒在表面的淡漠之下,当终于有一天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威严气势时,众人才恍然醒悟,原来这个年轻的晋王手中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权势。
崇光帝的身体开始不好,可是还是隐藏着没有说出来,他几次三番将萧峻叫入宫中密谈,可是最后又都绕开了重点。
萧峻隐隐觉得,他是在托付后事了,可是显然还是很不信任他。
几个兄弟又开始来围着他转,打听着消息,他却帮着皇帝隐瞒,说陛□体很好。
也许是在等一个机会,他相信皇帝会把这个机会给他这个亲弟弟。
可是还是让他失望了。
皇帝忽然身体不行时是个夜晚,他快步入宫,未入殿门却见到门边站着一身朝服的萧峥,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称呼更是疏离:“吴王。”
他抿了抿唇:“晋王。”
一边有人小声提醒:“吴王殿下,需改口称摄政王了。”
他大惊,不可思议地瞪着萧峥,后者却一如继往的冷淡。
“本王不信!”他甩袖要进门,一边一道小小的身影却吓得一闪而过,他低头看去,竟然是他的亲侄子,可是这孩子竟然被他吓得躲去了萧峥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盯着他。
果然,他身边的亲人没一个相信他,哥哥、侄子,都跟他的母妃一样。
这世上,需要什么,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他冷哼一声,收回了脚,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萧峥,转身就走。
刚回府,便看见厅中坐了满满一屋的王爷。
“十三弟,怎样?十七弟真的被封为摄政王了?”
“就是,陛下不会真做了这样的决定吧?”
“那小子凭什么做摄政王?陛下还真不担心他篡位啊!”
“哼,||乳|臭未干,难当大任,陛下究竟是不是病糊涂了!”
“看来我们都要表态才行,怎么能让他这么容易得逞!”
“……”
萧峻一手叉腰,微微歪头,眯着眼冷笑,看着几人的眼神里满是桀骜不驯的寒光:“都不满的话,不如反了好了,只要你们有胆量。”
【四】
一旦要反,便不是说说的事情了,萧峻早已捏着几个王爷的把柄,他既然决定起事,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溜走。
不过萧峥的应对比他想象的要更迅速,他来不及犹豫便退出京城,用手中仅剩的兵力退守江东。
七王之乱让大梁民心大乱,甚至连西戎都开始不安分。
当然,实际上它什么时候安分过?!
不过这对萧峻来说是个好时机,在江东休整后不久,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江南,以长江为界,北望都城,严阵以待。
虽然萧峻脾气不好,但还不至于没有头脑,他想造反并不是一时头疼脑热,而是真的想要权势。
或者说,这世间谁不想要权势?
他在江南遍访名士,奈何谁都不愿出山帮他。后来好不容易听说一位名唤文金池的教书先生文采斐然,难得的脾气也好,便跑去延请,不曾想对方已然入土……
他便打算开科取士,但文人重节,竟没有几个来参加。无奈之下,他只好去跟江家通气。实际上他并不愿走上这步,因为这会让他想起自己跟已逝母妃还有亲哥哥的联系。
不是矫情,只是不想回想,走到如今,用不着后悔,更不会回头看。
可惜江家不待见他,或者说不待见他造反的事情,于是他脾气又上来了,直接撂下狠话就回去,却发现一干追随的兄弟们战战兢兢。
没多久,蜀王便叛逃而去。
啊,用皇室那边的话说,叫“投诚”。
萧峻派人去追,狡猾的蜀王却乔装改扮用替身蒙混了过去。他一时自傲又起,便干脆等着萧峥的应对。
那个家伙最近在弄什么新政,笑话,要让女子当官,看来你这个摄政王也要做到头了!
他开始拉拢江北地区的官员,渐渐扩大势力,将身边最得力的军师派往扬州,帮助广陵王治军,一切都在有序进行,江山权势,终究会落入他的手中。
某天晚上阅读古籍,忽而念到范仲淹的那句“不来峻极游,何能小天下”,他心中微微一动,竟忽然很想去看看太室山的峻极峰是何模样。
恰好身边的侍妾红绸进来陪伴,见到他模样怔忪,讶异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萧峻回神一笑,叹道:“本王在想,以后若是不在了,能埋骨峻极峰就好了。”
红绸闻言不禁愣了一下。她是萧峻退往江南时在路上救下的孤女,无依无靠便收留在了身边。萧峻虽然年轻英俊,可是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所以这么久了,也只有她一人陪在身边。听他这么说,红绸只道他是担忧前途,并未多想。
正要就寝,门外忽然有人禀报说寻到了林瑄的踪迹。
萧峻闻言立即披衣出门,脚步急切。他知晓林瑄在江南一带的影响,所以一直在寻访,没想到终于被他找到了。
【五】
林瑄实际上正带着夫人梁庆德准备连夜渡江去江北。天气凉了,风很大,这样的天气连夜渡江其实很危险,但是他不能留在这里等吴王来找他。
萧峻骑马赶到时,身上只着了素白的中衣,乌发也四散在耳后,随风扬起,一点也没有平日火爆脾气的模样,反倒显得俊逸风流,温和多情。
熊熊火把照亮了江边,他看见刚刚驶离岸边的小舟上站着一名男子,火光之下的相貌隐隐有些熟悉。皱着眉想了一瞬,却没有头绪。
身边的弓箭手已经摆好架势,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能将人拿下,然而下一刻忽然从船舱里冲出一人来,一把拽着林瑄就往船舱里推,口中带着哽咽:“快躲起来!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萧峻蓦地怔住,他记得这声音,竟然是他的九皇姐,庆德公主。
难怪觉得那男子熟悉。
不过他早已放下当年的执念,自然也就毫无顾忌。冷笑了一下,自己接过长弓射出一箭,却终究只是射在了船舱上,但是颤动的箭羽还是让梁庆德吓得叫出声来。
“吴王,你……”
她似乎想求情,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林瑄已经将她拉着护到身后。
萧峻摆摆手,大声道:“走可以,只要老天让你们平安过江,本王也不阻拦,但是最好永远别再出现,任何人面前都别出现!”
梁庆德一脸讶然,林瑄也有些震惊,而后朝他拱了拱手,拉着梁庆德走进船舱,小船便直摇而去,渐渐隐于黑暗中。
萧峻随意丢了长弓,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叉在腰间淡笑。
他就是这么骄傲的人,既然要走,他何必要拦?就算林瑄以后会出现在萧峥面前又怎样?他也照样可以赢他。
天底下又不只有他萧峥一个人会打仗!
作者有话要说:吴王自负高傲,活的真实,虽然是反派,但是我很欣赏他的性格,于是忍不住写了这个番外~其实本来还想写萧端的番外的,但是我太爱他了,以致于都不想写了(喂!= =)好啦好啦,其实萧端有个专门的坑,但是还没准备好,以后再决定要不要发吧,悲催的我有太多想写的了,倒地抽搐~求留言求撒花啊啊啊啊……
有峰峻极(下)
萧峥在江北堤岸边除贪之时,萧峻其实隔着江面远远地观望过一阵,只依稀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便冷笑着离开了。
之后朝廷开始陆续产生变动,那位因新政而迈入仕途的女子竟然大大咧咧地平步青云起来,越做官越大。萧峻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欣赏。
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是靠运气的,想必那个女子也是有些门道的吧。可惜,听闻还是江南的,怎么偏生跑去京城了呢?不然也可为己所用啊!萧峻摇头感慨。
青海国女王与他家侄子定下盟约时,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一方?br /